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医妃倾城:王爷请自重》作者:十三月 文案 她是身负克夫传言的将军府废材嫡女,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病弱暴虐王爷。洞房花烛,他嫌弃她:“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王妃。”21世纪特种兵部队的女军医,一朝穿越,废柴嫡女大翻身,斗小三,抗渣男。倾城的容颜,绝世的医术,明艳四方。暗害我者死,迫害我者亡。将需渗汤吊命的夫君从鬼门关拉回来后,却对他说:“一个什么车都上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我夫君。” 正文 第一章 洞房花烛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发出哗哗的声音,街上顿时哗声四起,却不是各自往家里跑去避雨,而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八卦的声音大了起来。 “听说,何将军府的大小姐寻死觅活想嫁给熙王爷,三小姐没办法,只好求皇上将婚事让给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在乡野里长大的就是没教养。克死了未婚夫还不到一个月,就抢着要嫁人,抢的还是自己的姐夫。如此看来,八成是真的。” 坐在喜轿里的何絮皱了皱眉,这妇人的嘴巴也实在毒。明目张胆在她的喜轿前辱骂她,语言还如此难听。 她轻轻掀起轿帘,便看见两三个穿着麻衣粗布的妇人围在一起,对着她的轿子指指点点。 可能没料到她会掀开轿帘,凑在一起谈妇女们均是一愣,其中一个妇人心虚之余最先反应过来,呸的一声,自以为小声,却又足够能让何絮听见,她道:“呸,真是不要脸,还没到夫家竟然将盖头掀了。” 公仪国的八卦氛围一向浓重,听到八卦辛秘,旁边一些人也凑了过来,对喜轿里的人更加指指点点起来。 “听说熙王爷长年卧病,只有参汤吊着命,也不怕娶了个克夫的回去将自己克死。” “你们瞧见没有,大小姐果然长得美!” “嘁,长得一副狐媚相……”妇人还没说完,便捂着嘴巴哇哇叫起来,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了。 之前另一个说话较难听的妇人捂着肚子大叫:”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暗算老娘?” 狗奴才?一般的农家夫人会说狗奴才这样的话吗? 何絮拇指与食指轻轻一弹,那妇人也捂着嘴巴发不出声音了。 何絮冷哼一声放下了轿帘,收起手中还剩下的两颗银针。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是何妍故意找来毁坏她的名声的人,让她背负克夫的名声还不够? 若不是考虑毁了这桩亲事,她会让自己提前毒发而死,她不扒了这群人的一层皮,就不是她何某人的作风。 何妍,你等着,定要让你后悔没一次性将老子毒死。 …… 喜房内,当最后一个丫鬟婆子簇拥着离开。何絮轻轻捻起喜帕的一角,瞥了瞥四周,发现没人,随手将红盖头拉了下来,她不喜欢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 红盖头在空中飘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缓缓的、稳稳的落在一双暗红鎏金靴前,那是一双男子的靴子。 前一刻盖在她头上的红纱巾,这一刻飘落在一个男子面前。 她愣了一愣,房里有人她居然感觉不出来了,看来警惕性退步的不是一点点啊。 顺着红盖头看去,她看见一张男子的脸,不对,是一张比男子俊朗七分,比女子美丽三分的脸。 男子坐在轮椅上,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脸上似乎还挂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他白皙的皮肤如同天山上的雪莲,浓密如扇的睫毛之下是一双狭长而深邃的丹凤眼,深邃得仿佛能将人都吸引进他的眼眸里。 而右眼角一颗朱砂,犹如美人鱼的泪珠悬挂在眼角,像是一滴血泪,让人忍不住心疼。这样差异的搭配非但不显得怪异,反而显得他风华绝代。 风华绝代的男子只一根大红丝带将墨发高高的束起。随意懒散却不失贵气。他身着一件深紫色的华服,全身似有一股淡淡的金光笼罩,总之,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叫做光芒的东西。 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却是个瘸子,真有些可惜。不过就凭他这一张魅惑世俗的脸以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就算他像众人所说的是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应该也还是京城众多女子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吧。 她在21世纪活了二十六年也没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人,用惊心动魄四个字来形容完全不足为过。 古代极品美男,穿越定能遇到,穿越,诚不欺我也。 何絮曾经在男人堆里扎堆生活,总以为男人就那样,可是眼前的男人实在不一样,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轱辘轱辘,极品美男公仪熙推着轮子缓缓来到她的面前,完全不在意车轮碾过红盖头。 公仪熙尤其讨厌女人羞羞答答的看着他,偷窥他,红着一张脸,显得她们十分要脸的样子,若是真的要脸,也不会去偷窥一个男人。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一样,她不仅大大方方的看他,毫不羞答不扭捏,眼神还肆无忌惮的“品味”他,像是品味一件物品。这种眼神更让他十分不喜。 他皱起眉头问:“你是什么东西?”美人当有一副好嗓子,极品美男的声音自然十分悦耳好听,他玉珠落盘般的声音像是一滴滴清透的水滴落在光滑的地面,发出的声音。 何絮本想问你才是什么东西。转瞬考虑到自己的立场,如若不是家中那位“好妹妹”下毒逼迫她嫁过来,他娶的确实不是身负克夫谣言的自己。 她挑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冷坚毅,神色淡定而冷漠道:“我和你一样,是人。” 何絮长了一张精致小巧的脸,眉黛青频,美眉如画,巴掌大的鹅蛋脸上没得毫无瑕疵,多一分也太长,少一分则太短。她肤白如雪,在胭脂的渲染下依然有几分苍白。 温柔娴静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清冷而坚毅的眼睛。公仪熙抬起高贵的丹凤眼打量了她几眼,抚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难得多问了她一遍:“本王记得,该嫁进王府的是何妍。你是个什么东西?” 何妍……就是那个下毒逼迫自己亲姐姐代嫁,一不小心弄死亲姐姐的女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亲妹妹。 她扬了扬眉,略带讽刺的回答他:“唔,也许,她怕一嫁进来就守寡吧。” 她说完,只觉一阵天翻地覆的眩晕,后脑磕碰到了床榻上,磕得她眼睛冒起了小星星。 未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按倒在床上,脸部朝下,一只大手将她两只双手死死的按在她的腰际,用极度冰冷的语气问她:“哼,你倒不怕守寡。” 听说公仪熙暴虐,会打女人,果然不假。传言说他病弱,需要参汤吊着。难怪何妍不愿意嫁,要逼着她嫁过来。 不过,这个样子的他像是病弱吗?观他气色,并不像是虚弱之人,果然传言并不能尽信。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道:“我更怕死的会是我。” 看到何絮并未像他想象中的柔弱不堪,反而在被钳制的情况下还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公仪熙皱了皱眉头,无意识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正文 第二章 梅花烙 公仪熙早就料到嫁过来不会是何妍,皇上赐婚说的是将军府嫡女。何絮回到京城之前,将军府的嫡女确实是何妍,可何絮踏进京城的那一刻起,将军府的嫡女有何絮和何妍。 听闻何妍才貌出众,是为京城第一才女,十分得将军府的宠爱。何絮从小在乡下长大,胆小怯弱,没见识不说,刚回京城一个月便将定亲十载的未婚夫克死了,依照宫里那位的性格,将何妍嫁过来了倒是奇迹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会是何絮,也早就打算好了只要她不惹事,一个没用的棋子,将她安置在后院自生自灭。 直到听闻暗卫禀报说,迎亲时她用银针毒哑了谩骂她的人,这才提起了他一两分的兴趣。 当看到这个女人清冷高傲的眼神,冷漠淡然的样子,他知道她也并不是自愿嫁过来的,她眼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和他一样,对这桩婚事她也是不屑的。 但他公仪熙是何人,从来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他实在讨厌这个女人淡漠、不屑的样子。 何絮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一阵疼痛,痛得连喉咙不能顺利的进出气,似乎全身血脉都鼓了起来。 她往后抬起一脚向他踢去,被他压下了,再抬起另一脚,又被他压下了。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两只双脚都未能撼动他半分。一股从脚底发出的凉意袭至全身。 她用尽全力往里侧翻去,公仪熙伸出一手抓向她,撕的一声,她的衣领被撕了开来,露出了胸前大片春光。 一阵凉风袭来。公仪熙的眼睛落在她锁骨上时,黑白分明的丹凤眼瞳孔猛的一缩,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 何絮有一副漂亮的蝴蝶骨,深浅恰到好处,隐隐约约随着她的扭动若隐若现,只是正中锁骨处有一抹突兀的痕迹十分刺眼。 公仪熙放开她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猛然抬起膝盖抵在她的腰际,抓过她的双手,他的左手抚摸在她的锁骨上,轻轻来回抚摸着她锁骨上的吻痕,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冷笑。 何絮有种被虫蚁爬满全身的悚粟之感,这该死的病秧子不仅不是病秧子,还不是个瘸子,更加不需要参汤吊命。 哪个王八羔子传出来的,害得何妍不敢嫁,最后下毒逼迫自己代嫁。 又听他冷笑道:“将军府送一个荡妇给本王,还是皇上送一个克夫的扫把星给本王?”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全身散发着一股寒冷的气息,似乎只要他愿意,他的冰冷便能将人冻僵。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何絮轻缓,将全身力气集中,双腿一趿,身体从他的魔掌下滑了出来,迅速起身离他数米远。心想,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按照以前的身手,对方力气再大,她也不至于这么被动毫无反击之力。 公仪熙没想到瘦弱得不堪一握的她能像条泥鳅一样在自己手底下滑开。 他速度奇快,没等她跳下大床来,又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腕,只一用力,卡擦一声,何絮的手腕骨折了。另一只手将她按翻在床上,掐着她的脖子,冷然道:“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王妃?” 何絮怒了,与其被这个男人羞辱死,还不如被何妍毒死。作为军人的尊严不允许被羞辱。 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她一边在心里大骂,一边抬高膝盖,往公仪熙的要命处顶去。公仪熙掐着她的手没放开,轻轻一侧身,躲过了,腰却中了她一脚。 她的手脚甚是灵活,速度也快,他以为她只是灵活些,便任由她的脚向自己背部踢去。 何絮没有踢他的背部,而是朝他的腰阳关穴踢去,想着虽然不至于要他的命,但疼痛能袭便他的全身。 那一脚踢到他的身上,公仪熙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手上的力气不减反增,手腕骨折她居然连哼都没哼一下,快速的反击还真是让他诧异得很。 这是第一次有人让他吃了暗亏,还是一个女人。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的同时,全身散发出肃杀之意。何絮明显感觉到喉咙里完全不能进出气。 她伸出折断的右手肘朝他胸前的膻中穴探去,而左手快了速的朝他的脖颈砍去。 公仪熙将手从背后绕过去抓过她的左手,又是卡擦一声,折断了她的左手手腕。这才起身,看向凌乱而狼狈的她。 这个女人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就算她长得有几分姿色,他也没打算碰她,更何她是别人用来羞辱自己的一颗破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容易就被她挑起了怒意,忍不住想要羞辱她一番。他心想,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有人反抗他。 此刻她衣衫发饰凌乱,手也断了,像一条临死挣扎的池中之鱼。 此刻她的眼神没有了那一抹淡漠,多了一丝倔强和寒意,却没有他想看的怒意。她咬紧贝齿,好像只要他过去,她就一口咬死他。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他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忽然,他看见女人倔强的眼神变成一种讶然,再后是一股不可思议。 然后何絮被他的深紫色华服兜头盖住了,他看不见了那双黑白分明清冷的眼睛里的不可思议。 何絮都没看见他什么时候脱的衣服。在华服落下的那一刻,她被封住了穴道,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只余喜袍上的龙涎香将她包围了起来。那是属于他的味道。 公仪熙冷冷的看了一眼床榻上被衣袍盖住的何絮,转身坐回轮椅上,径自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从她的眼神变化来看,他知道自己毒发了。他莫名的不想让这个倔强的女人看见自己毒发时候的狼狈。 平日里,谁要占了他的便宜,他会让对方付出双倍的代价,而他居然放过了这个别人扔给自己的耻辱的女人,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知道被华服兜头盖住的何絮,眼神并没有收回,一直保持着不可思议。 她看见他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了一条长长的疤痕,从耳际到下颚,从浅浅的粉色渐渐加深,变成了深深的黑色,粗细不一,像一株干枯了的梅树枝。并且,以她看得见的速度慢慢的滋长。 她在21世纪有一个同事,天才级别的毒师,名叫麦琪,出事的前,她喜滋滋的拿着她刚研制出来的毒药给她看。 她给这种毒药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梅花烙。因为是用梅花的根茎叶,与一百种花蕊粉,以及五毒的血汁加入人的鲜血熬制而成。当时用的还是何絮的血。 当时她还用一个B国的卧底做实验,实验结果跟眼前的公仪熙毒发时一模一样。 实验结束后,麦琪还闷闷不乐的说,这只是半实验品,每次毒发的时候脸上那条黑色线条都会滋长,直到满脸长满了深黑色线条,他的五脏六腑才会慢慢化成一摊血水了,全身器官因疼痛而衰竭,死后尸体也会化成一股血水,这条命才算彻底完了。 她记得这种梅花烙的毒是21世纪的麦琪刚研制的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砰跳了起来。 正文 第三章 王爷真狠心 何絮知道人体大概穴位,但不会似古人一样会点穴解穴。因此在公仪熙的喜袍的笼罩下,闻着属于他的味道度过了一个本该是洞房花烛的漫漫长夜。 次日,当贴身丫鬟小红进来时看到她的惨状,压着嗓子泣哭了起来。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直到她哭的缓不上气了,何絮才淡漠的道:“哭够了就扶我起来吧! ” 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将近四个半时辰了,也就是九个小时。穴道在半个时辰前已经自动解开了,只是躺得太久,她全身已经麻木得动不了了。 小红抹了抹泛红的眼圈,一边用沾了水为何絮擦脸净手,一边泣声道:“小姐,好歹您也是皇上钦赐的王妃,王爷居然将您的手折断,还将您点了穴道困在床上那么久……” 何絮猛然抬头看向小红,眼神冷漠凌咧,小红被吓了一跳。大小姐眼神一向温和,性子更是怯弱,跟冷就搭不上边。 只是最近几天来,她的眼神冷漠,性子又淡漠了不少,总让人觉得她那双冷漠的眼睛能将人看透。小红一阵莫名的心悸,小声问道:“小姐,您,您怎么了?” 何絮虽然只是一个特种部队的军医,又有一个当上尉的老爹的庇护,少受了很多特殊训练,但作为特种部队的军医,基本的心理学,侦查学,犯罪学,法医学……她一样没少落下过。虽然不精湛,但也比一般的人要敏感得多。 昨天夜里房间里只有她和公仪熙两个人,小红进来之前她的穴道也已经解开了。那小红是怎么知道她被点了穴的? 而且她全身都麻木了,不止手腕不能动,她怎么一进来就知道手腕骨折了?莫不是昨天夜里就知道了? 现在表现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如果是真的担心,那她为什么没有在公仪熙离开以后就进来?现下发现了她手骨折了,首先不是找大夫,而是替她报不平? 一连串的问题袭来,她有些心烦。她承袭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对这群乱七八糟的女人她大概了解。小红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对她呵护有加,替她受罪,其实一直暗中与何妍勾结。 何絮收起了凌冽的眼神,衣服冷冷淡淡的样子,道:“皇上赐婚的是将军府嫡女,三妹也是嫡女。可能王爷觉得嫁过来的本就应该是妹妹吧。毕竟,三妹才是京都第一才女。” 小红使劲的摇头:“不是的,其实三小姐和夫人都希望大小姐嫁过来的。” 看到何絮不明所以的眼神,又耐心解释道:“夫人是心疼大小姐您呢。外面都传言大小姐克夫,半年了都没人敢上门提亲,小姐您都十七岁了啊,夫人为这事都伤心了不知多少次了。熙王爷是公仪国第一公子,嫁给他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何絮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嫁给人尽皆知的病弱王爷,说不定很快就守寡了,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那为什么何妍不嫁过来?当她是白痴么。 只是,她很快恢复了疑惑的神情,叹声道:“真是难为三妹了。这等好事便宜了我。” 小红疑惑的看了一眼何絮,总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但具体是哪里有不对,她一时也说不上俩。 只得随意搭口:“是啊,这次三小姐能主动让这个婚事,连夫人都没想到。夫人以前还为三小姐与大小姐之间矛盾日夜忧心。这下好了,三小姐愿意将这门亲事让给大小姐,这就说明三小姐心中是有大小姐的。所以,大小姐啊,以前三小姐对您是过分了些,现在看来,果然是血浓于水呢。” 何絮在心里冷哼一声,一个过分就能概括了么?她可是活活将原主毒死了。 小红话里的意思她明白,将军夫人是如何的关心她。如果真的对原主好,会将她丢在庄子上自生自灭吗?如果真的关心,会将她嫁给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的人吗? 看看原主这营养不良的身材,再看看身边伺候的就只有一个丫鬟,真的对她好吗? 何絮心中一寒,原主临死前都不肯相信,自己的亲妹妹会将毒药灌进她的嘴里,临死都还觉得妹妹只是想要吓唬她! 原主心里也知道将军府里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就连下人也敢给她使眼色,三妹抽空就欺负她,不让她吃饱喝足。这些母亲都知道。 只是她觉得一个是她的亲生母亲,一个是她的同胞妹妹,不该心存抱怨。明明知道母亲将小红送来,不是单纯的想要照顾她,她却也满心欢喜的收下这个丫头。 何絮,我既已盛了你的身体,你报不了的仇,我来替你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现在的何絮不再是被人利用任人宰割支配的何絮。 她淡淡道:“我知道了。只是小红,依你看,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依奴婢看,大小姐你应该先要得到王爷的心,在熙王府谋得一席之地……” 不待她说完,何絮便打断了她的话,冷声中带有一股怒气道:“难道你觉得本小姐现下在王府没有一席之地吗?还是你觉得本小姐这双手废了,王爷就会送一颗心来吗?” 小红被何絮一温和一惊又一乍,全身一抖,噗通一下跪下了,眼泪哗啦啦的留了下来:“大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心下骇然,自从她替大小姐挨了三小姐一巴掌后,她的话大小姐几乎都言听计从的,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也没有对她冷过脸。也从来没有自称过本小姐。 怎么近日来,她对自己越发冷淡了不说,说话总让人觉得她话中有话了?前一刻温婉端庄,下一刻就崩着一张冷漠的脸,再下一刻又换了个神情。将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她现在全身散发着一股冷漠,让她有些不自觉的害怕了起来。 何絮冷冷的声音从头顶进了她的耳朵,似乎有一道冷风袭便她的全身:“那你是什么意思?” 小红低着头,总觉得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头皮一阵发麻,拿出平日里的杀手锏,哭哭啼啼道:“奴婢,奴婢的意思是,去将军府找夫人,夫人知道小姐的委屈,一定会为小姐做主的。” 何絮无语的瞥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小红,在部队里待久了,直接惯了,实在不善与白莲花级别的人绕圈子,绕来绕去绕得她头晕。 要她去和将军府告状,恐怕正好让她在王府得不到一席之地吧。果然还当她是白痴呢。她总得找个机会让她们看看,如今的何絮不再是软弱胆小了。 她道:“母亲如此为我着想,我怎忍心让她为我操心呢。你不可将我在王府里受的委屈告诉她。” 听到何絮的声音温和了下来,小红七上八下的心也终于缓缓的落回肚子里,抬起头来试探的问道:“那要不,奴婢去求王爷给小姐请个大夫?” “这样也好,去吧!” 眼看着小红的身影消失在了院落门口,何絮心下一冷,总得找个时间给她个教训。 然后抬起头看向梁上的一片红衣角,淡淡道:“出来吧!”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房梁上一个身着大红花袍子的男子偏过头来,正好与她视线相碰,男子摸了摸鼻子,纵身一跃,落在了屋里,他将手中的玉折扇抵在下颚处,带着一脸夸张的笑意。 正文 第四章 美丽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长相清秀美丽,天生一股媚态,比女人还要媚三分。他穿得花枝招展,全身大红的锦绣袍子,腰间束的是青玉绸带,头顶的是金黄色镂空花簪,脚踏的是一双墨绿绣花靴子。 花里胡哨的搭配因着一张美丽的脸,倒是不显得俗气,只叫人觉得太过骚气了些。 何絮嫌弃的撇开了眼睛,绕她是21世纪的现代人,见惯了无数奇葩搭配,现下也实在不忍直视这种不伦不类的混搭。若不是现在需要他的帮助,她早就一脚将他踹出门外了。 美丽的男子摇晃着手中的玉折扇,调笑着:“小絮絮,人家找你找的好苦呀,你怎么转眼就嫁人了呀。” 何絮抖了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瞥了他一眼:“看本姑娘狼狈,活活受断手之痛一个晚上,还没看够是吧?”语气中的威胁味十足。 在公仪熙离开之后不久,她就发现屋里多了个人,她以为是公仪熙派来看守她的人。 直到小红打来的洗脸水里,倒映出一张骚气打扮男人的轮廓,数数日子,今日是自己穿越来的第三日了,便猜到是他了。 男子呀的一声,华丽的转了一个身,跷着二郎腿坐在了圆桌上,道:“原来小絮絮都知道。你真坏!” 何絮一阵恶心,打断他了他的话:“废话少说,想要解药就将我的手腕接上,现在,立刻,马上。”她的手腕已经断了一个晚上了,如果再不接上,恐怕这双手是得废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男子皱了皱眉,很快又笑了起来,还从来没有人命令过他做事呢,他可不是看人脸色的,只是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眼神清冷,脸色淡漠,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气势,像是天生的领导者男子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折扇,笑魇如花道:“你的小丫鬟不是去为你请大夫了吗?” 何絮靠在了床榻上,冷眼看了一眼门外的枯树,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等她回来,都可以吃晚饭了。” 她为原主失落,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亲生妹妹都臧害她,她确实可悲至极。 男子看着她落寞的神情,一恍,来到了她的面前。见惯了她的清冷淡漠,不将一切放在心上,忽然的失落显得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他不会忘记,几天前的一个夜晚,他抓着她的手告诉她:“哥哥会好好疼你的。”她挑起眉问他:“是吗?” 她长得本来就美,挑起眉梢的她似一轮皎洁的明月,出尘的更加纯粹,他一愣,却发现她已翻身坐在了他的腰间,他还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 然后看着她慢悠悠的爬起来蹲在他的身边,用刀子抵着他的命根子来回婆娑,无辜的问:要不要切了呢。 当是,夜高风黑,冷风从门缝里钻进她的闺房,冷风袭来,让他感受到她调笑的语气中的狠绝。 他将身上所有的钱财给了她,她收下后又无辜的耸了耸肩,道:“不好意思,我新制的毒药,忘记制解药了。” 听着他噪音似的哀嚎,她从袖里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道:“你这毒能撑三天不死,三天后再来找我拿解药吧。” 今天恰好是第三天。他昨夜子时就到了,看到她如此狼狈凄惨,他很想落井下石一番。 只是这个女人看似端庄温柔,他却是知道她乖张的外表下有一股比男人还要狠厉的绝劲。 新婚前夜,也就是他采她失败的第二晚,又来了个精壮的男人。 精壮的男人撕碎了她的衣服,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了吻痕,她一怒之下,直接将那男人的命根子踩碎了,还放了把火将自己的院子烧的干干净净。那个男人哀嚎的声音至今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如今的他只是想起男欢女爱那种事情全身就会蚀骨般的疼痛。他应该感谢她当时的刀下留情罢。 哎,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一辈子的性福生活,他摸了摸鼻子,捧起她如白玉般纤细的嫩手,像是捧着珍宝,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男子啧啧,这样一双巧夺天工般细腻的双手,皮肤吹弹可破,公仪熙也能下手,活该他娶不到想娶的人。 男子不得不承认,这个长相绝美的女人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有一种她与世俗格格不入的随意,和她在一起,能让人觉得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也不过如此。 宁静致远大抵也就如此吧。 何絮没有抽回手,只斜睨着冷漠的眼眸看着他。男子讪讪一笑,猛地将她两只手腕骨接上了。 接骨顾名思义就是将脱位的两节骨头复位,比骨折还要痛。即便是个男子,恐怕也不一定能承受。而她却只是皱着眉头,额头渗出薄薄的一层虚汗。男子很佩服! 接骨完成后,何絮活动了一下手腕,还有丝丝隐痛,滞留时间太久了,想要复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还会留下后遗症。 她握着手腕活动了两圈,这种小痛对她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不用太过在意。 她回头看见男子一双闪亮的桃花眼正火辣辣看着她,便从袖口里又拿出一颗白色药丸,看他吃下去了,才耸了耸肩道:“柒桑是吧?不好意思,最近没时间,忘记制作解药了,这颗要能让你撑三天,三天后保证给你解药。” 柒桑黑了一张俊脸,她嘴上说不好意思,可她的样子完全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 何絮似乎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忽然灵光一闪,对着柒桑,很诧异的问他:“你还不走吗?莫不是觉得就在这里等着我制解药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尤其是伤害你的人“好心”提醒你该干嘛的时候。 但看着何絮纯洁无害的表情,黑白分明的冷眸似乎有些跳动,心下一动。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枉自己天下第一风流公子的雅称。 他凑近一些,深深的吸了一口何絮身上的香气,遂满足的嘿嘿笑起来:“这个主意甚好。能天天看着你,就算被小絮絮你卖了,我也愿意帮你数钱。” 果不其然,在何絮的要求下,柒桑黑着一张脸换上了一身鹅黄裙衫女装。何絮十分无奈,这个男人穿上女装竟然比女人还要妖艳。这个世道,男人都比女人漂亮了,那要女人还有什么用? 柒桑在铜镜前转了一圈,看到铜镜里一道纤柔倩影,这才拉着垂在耳边的两条小辫子,满意了。 如今的何絮想不到,因为她,柒桑最后变成了铁铮铮的断袖,让她对柒桑终身怀了一种叫做愧疚的东西。 正文 第五章 王爷的女人们 柒桑拿着何絮开的药方单子去准备解药所需的药材了。 蚯蚓两条,花前草一株,烟草花叶一株,莲蓬一朵!最好加上一颗灵芝! 他都不觉得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何絮有些心虚的记住了他临走前说的话。 “我会在两个时辰内准备好除了莲蓬以外的药材。紫黎苑前院的花园里有一个偌大的荷花池,荷花池里有一大片荷花,荷花结了一大片的莲蓬,很是新鲜。咱两分头行动,解毒之后算我柒桑欠你一个人情。” 何絮的心虚来不仅源于柒桑身体里她给下的毒。其实她对毒药研究不深。前世,麦琪拉着她学毒,她就只学了个半吊子。还有的心虚是她觉得利用了柒桑有些对不住他。 几天前,柒桑采花采到了她的房间,恰时,她正在研究地上发情的猫厮磨后留下的一堆液体。 当时她刚穿越过来,原主刚被毒死,身体十分虚弱,被柒桑一吓,她软弱无骨的倒在了地上,手上正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地上的液体。 柒桑压着她,她情急之下她一甩手,将液体溅到了柒桑的口中,当时她的手上还留有何妍毒死原主的毒药汁。 剧毒和液体混合在一起,然后柒桑就中毒了。 所以,她其实不知道怎么解毒。她的想法是,柒桑之所以失去了性趣,可能是因为毒药里含有较多的雌性激素。发情的猫留下的液体是雌性,而蚯蚓属雌雄同体之物,与花前草相融后能产生雄性激素。 他如今需要尽快将身体里的雌性激素和雄性激素持平。再者何妍的毒里有砒霜和断肠草,这些与烟草花叶相克,莲蓬有化解甘毒之功能,莲蓬与新鲜的血液能将毒素控制在体内。 当然,何絮是不会告诉他个中缘由的。 当柒桑离开不久之后,小红独自一人红着一双红肿的双眼回来了。 明日便是回门的日子,不用想,何絮也知道等待她的不仅仅只会是一个简单的回门。将军府那群乱七八糟的女人可能早就手段想好等着她了。 名副其实的老公公仪熙是靠不了的,贴身丫鬟小红是靠不住的。但一个人也终究有限,反观闲得蛋疼去当采花大盗的柒桑,也许是个靠得住的。所以她选择让柒桑身着女装一起去。 别问她为什么,除了心理学的分析,还有女人的第六感。 出于心虚和利用,她觉得,很有必要去前院的莲花池走一趟。 熙王府很大,据何絮目测,单紫黎苑前院的花园占地就数十亩,一条清幽的小溪不知从哪里始出,流经花园,也不知流到哪里。 流淌着的小溪将王府分割成两大板块,由一座木制的木拱桥搭接。木制桥栏杆上均雕刻着纷繁复杂的花纹,看起来极尽奢华。 而桥的另一侧有一座座绵延的假山,假山上开满了无数不知名的小花朵,有几株细长细长的兰花,看起来又十分的简朴雅致。 两种不同风格的布置让何絮想起了公仪熙两种不同的性格。他不说话不做事时冰冷霸气,说话动手时又毒舌暴虐。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园子。 从桥上往下看,假山就像飘荡在湖面似的。通过假山堆砌而成的无数个石拱门,入眼的两个被石平桥隔开的两个很大的池塘。 一个栽满了淡紫色的荷花,一个栽满了墨色的睡莲。都是些稀有品种。 池塘中央又各自有一座雕花竹木凉亭。 何絮有些叹服,人工修建这个园子怕是不容易。尤其这纯竹木凉亭,加上雕花,这得多奢侈啊。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一道清腻莺燕的声音传进了何絮的耳朵里,发嗲得有些严重,让何絮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循声看去,荷花池的竹木凉亭里,坐着四个女子,四个女子身后又分别站着一群女子,一群人穿着花花绿绿,像是花园里的花蝴蝶。 何絮撇开眼睛当做没看到,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何况那里是一群女人。她迈着沉稳的步伐缓步走向另一边的凉亭。 女子嗲声嗲气的声音急切的传了过来:“呀,王妃姐姐,这里这里,你怎么不理我们呀?”然后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亭外的石子平桥上,飘来了一阵阵脚步声,声音太大,实在没办法让人忽视,何絮无奈的转身。 很快,便看见一群人簇拥着四个女子快步向她走来。 中间为首的女子身着一件粉嫩的开衫齐领锦绣罗烟裙子,她嘴里塞满了点心,手里还拿着一小块桂花糕。 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粉雕玉琢,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看起来三分淘气三分天真,让何絮忍不住暗赞一声:不说话的时候,倒是个十足的萌妹子。 萌妹子将手中的桂花糕囫囵吞枣后,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跑过来拉着何絮的手臂,非常自来熟。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嗲着莺声燕脆的声音亲切道:“你就是何将军家的嫡女,熙王爷新娶的王妃?长得可真漂亮。喏,她们都是熙王爷的女人,不过都没有你好看!” 她打量何絮的样子像极了21世纪去相亲宴会上,对方的父母含笑看着女方,仔细的审视,上下的打量,好一阵后,终于对相亲的男方点点头,说上一声:“恩,还不错!” 她说完之后,身边三个女子懂事的福了福身,齐声道:“妾身王氏、音氏、李氏见过王妃姐姐!”倒也看不出她们会不会因为萌妹子的评价而不高兴。 萌妹子拉着她的手半天不放开, 依旧审视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个洞来。 何絮不喜欢别人主动碰她,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温声问萌妹子:“那你呢?” 萌妹子小手一摆,下颚一抬,又自豪又天真烂漫道:“我乃公仪国的朝阳郡主,等我长大了,也是熙王爷的女人。” 何絮汗颜,古人早熟她是知道的,十岁左右就想着嫁人了她也是知道的。但豪迈奔放的未成年她倒是少见,只是不知她是真天真还是假烂漫。 便又缓声道:“那你知不知道,等你长大了,嫁给熙王爷时候,也要向我请安的。” 正文 第六章 落水了 朝阳郡主瞳孔猛的一缩,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只露出了几分恹恹的表情。速度变化之快,衔接的如此妥当,倒让何絮叹服了一把。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得很啊。 瞳孔的变化是人不能主动控制的,当一个人遇到生气、讨厌、消极的心情时、他的瞳孔会无意识的收缩得小。 天真的小姑娘一脸失落,恹恹道:“那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学着给王妃姐姐请安呢?”说着就要跪下去,行叩拜之礼。 朝阳郡主何许人也?已故镇国大将军上官环的遗腹子。当年上官环大破进犯公仪国边境的羌北军,得胜归来途中重病身亡。当时将军夫人听闻噩耗,提前生下上官蓉儿后撒手人寰。 先皇感念上官家忠心为国,追封上官环为镇国公爵侯,将军夫人为一品诰命镇国夫人。 并下旨赐封上官环之子上官牧清世袭侯爵位,人称牧世子,上官蓉儿为朝阳郡主,上官家的地位殊荣从此相当于皇家郡王。 也就是说上官牧清和上官蓉儿,只需要向皇上,皇后以及亲王以外的请安。其他朝中忠臣以及一干皇亲国戚见到上官家的人还须得请安。 加上上官蓉儿是当今太后带大的,十分得太厚喜爱,地位待遇堪比公主。在太后的宠溺下,见了当今皇帝也是不用行礼的。 何絮不在意王妃的头衔,更不可能在意别人是否给她请安。她只是觉得,一个人再大方再有度量,也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被一群群莺歌燕舞围绕吗? 而且这个大方的人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所以试探了她一下,她可不想糊里糊涂被一个小孩子算计了都不知道。 她果然小看了朝阳郡主,这个在现代还只会扎辫子读书的小孩子。她的反应速度和表现让人找不出破绽,似乎是真的天真。 何絮两手伸出搀扶着朝阳,道:“郡主客气了,刚才只是开个玩笑。” 朝阳请安,估计这一安请下去,明日她的嚣张善妒之名恐怕就会传播了京城吧。 她不喜欢与其她女子为了一个男人斗来斗去的,但不代表她不懂。古代的女人终其一生只干一件事:跟丈夫的其她女人斗得死去活来。她占着公仪熙正妃的位置,指不定多少人排着队来斗她呢。 朝阳迅速的反手握住她的手,嗲声道:“姐姐你就……” 何絮最讨厌别人忽然的触碰她。尤其是陌生人,她条件反射使劲一抽手,朝阳一个不稳,从后直直倒去,噗通一声,掉在了荷花池里。 花园里顿时乱做了一团,丫鬟婆子站在池塘边咋咋呼呼了起来。一个身着青衫罗秀衣罗裙的女子,自称音氏的女子,苍白着脸色,快速走至池边,苍颤抖着声音吩咐身后的丫鬟婆子:“快,快救郡主上来。” 而另外一个身着绯色罗裙的女子,自称李氏的女子,长了一张尖瘦的锥子脸,眼如夭桃,满眼黠色,握着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显然是激动过渡了。她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快去禀告王爷,郡主落水了。” 而另外一个身着月牙白的衫裙女子,叫王氏,只伸长了脖子看了看池塘里扑腾着的朝阳,又看了看何絮,表现淡漠,但眼中看好戏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住。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和她一样凑长了脖子往池塘看。 如果这件事不是因为自己造成的,这对她来说倒是出好戏,比梅园那群伶人的演技好得多了。 大家叫叫嚷嚷半天,也没见个人真下去救人。倒是那个青衫女子,若不是丫鬟拉着,已经跳下去救人了。 小红拉了拉何絮的袖子,轻声道:“小姐你会游泳吧。”说完看见周围吵闹的氛围忽然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们。小红后知后觉,害怕似得捂着自己的嘴巴大力的摇头。 何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一巴掌拍死她算了还解气,她不知道打断别人看戏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么。 而且用这种明显的蠢货级招数坑自己的主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原主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情怎么样将她留在身边的? 青衫女子急急的走过来,扯着何絮的袖子,像是看救星一样,泣声求道:“求王妃救救郡主,郡主对荷花过敏,一点点的荷花粉都不能触碰的。”眼中的急切真情实意。 何絮得了朝阳这个教训,淡定从容的、轻轻的、缓缓的、慢慢的抽回被她拉着的手。心想,对荷花过敏,还来赏荷花,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是啊,王妃你就救救郡主吧,郡主可是王爷最疼爱的妹妹呢。”李氏拿着那块激动之下快要被她绞烂的手帕,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干涩的眼角,将“疼爱”两个字咬得较重。 只有月牙白的女子,此刻一脸淡然的杵在一旁,眼神炽热,活脱脱一个看好戏的人。 何絮记得小红也会游泳,当初原主不小心将何妍的一根珠钗掉在了将军府的鱼池里,为了让原主不受欺负,小红在鱼池里游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珠钗找回来。 何絮轻轻一笑,眼中略过一抹冷意,语气冷漠道:“小红,你说如果掉下去的是青罗,你会怎么办?” 小红全身一颤,青罗,青罗是她唯一的妹妹,常年卧病,家里的钱全用来治青罗的病了,大小姐是怎么知道青罗?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三小姐用青罗来威胁她在熙王府好好“照顾”大小姐吗? “要是青罗掉在水里那么久,容你再想想,恐怕会没气了吧。”何絮像是自言自语的轻轻拍了拍衣袖。 小红咬了咬牙,转身跳下了荷花池,不一会儿,抱着朝阳郡主游了上来。她怯生生的看了何絮几眼,对方却当做没看到。 此刻的朝阳双眼紧闭,粉嫩的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臂上,脸上渐渐显出了红疹,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增加,而且朝阳嘴角有白色泡沫样黏液溢出。 看来音氏说的不假,朝阳对花粉过敏,而且还伴有较为严重的花粉性过敏哮喘,如果救治不及时,恐怕这条命就会没有了。 何絮不知道这个朝阳公主是不是装的天真可爱了。因为她确定刚才朝阳并不是自己故意掉下去的。 正文 第七章 凭什么动我 艳阳高照,夏日的炎阳之气透过熙王府后花园的假山,撒进丝丝来。何絮却感觉到了一阵凉气。 回过头,便看见了恭喜一正被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清秀斯文的小厮推着,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过来。 今日的公仪熙依然着一身深紫。衣服是深紫的上好丝绸,领口和衣袖口绣着几片长长的兰花叶子,束腰的是绣着几朵白色兰花的锦绣玉绸。 他杵着下颚看着池塘里跳动的鱼,眼神深邃。优雅而不失贵气。全身冰冷,眉宇间露着深深的暴戾之气,仿佛只要谁走近他,就会被冻僵兼撕碎。 身后的小厮,停下了脚步,弯下腰,不知在他的耳畔轻轻的说了什么,他嘴里扯开了一个不大的弧度,竟然是笑了! 他的笑很淡,与全身散发着的贵气相辉映,在阳光的照耀下,全身像是散发出了一道让人无法挪开眼睛的光芒。 小厮见他笑了,很快站了起来,眼角带笑,继续推着他前进。 何絮看着这一幕,心里有说不出的怅然,这个男人真是光芒四射,他方圆数里会因为他的情绪产生波动。真真是一浅笑百媚生。 她想,到底是什么样的话会让他从暴戾快速变得那么不暴戾呢,还是说因为说话的那个人? 她抬起头看向公仪熙身后的小厮,一张清秀斯文的小脸冰清玉洁,一双杏眼的眼眸沉静温和,全身透露着一股秀丽名媛的气质,大家闺秀的气息。 虽然穿着男子的装束,何絮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是个女子。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小厮抬起眼眸对视上了何絮的眼神,微微一愣,很快又微微一笑,轻轻福了福身,算是打了招呼。 何絮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人家跟她打招呼,她应该怎么办。 公仪熙却不高兴了,不悦道:“她没资格受你的请安。”说完还狠狠的瞪了何絮一眼,冷声道:“别以为给你个王妃头衔,你就乌鸦变凤凰了。” 他两双狭长的丹凤眼瞪着何絮,完全忽略了所有人正在给他行礼。 何絮蹙眉,她又没让女扮男装的小厮给她请安。王妃头衔她还不稀罕。转身看所有人都在请安,也微微欠了欠身。她本不想行礼,但也得入乡随俗,也不想再听他废话。 “……”何絮直视他的眼睛。 公仪熙最讨厌这个女人的这双眼睛,淡然冷漠,随意得似乎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引不起她的注意。 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朝阳,没有任何表情,冷声道:“一群废物,什么破事都得本王处理,要你们何用?阿一,李氏唯恐天下不乱,撤去妾室封号,逐出王府。至于何……”想了想,也没想起何絮的名字,转瞬道:“ 王妃,到祠堂跪着抄写一千遍佛经再出来,期间不准吃饭。” 李氏哀嚎一声,跪在了公仪熙的面前,“王爷,妾身做错了什么,要逐出王府?” 公仪熙冷冷的看了李氏一眼,他做事从来不用解释。李氏哭泣着求饶,女扮男装的小厮开口道:“主子,佛经一遍至少要一个时辰呢,一千遍就要一千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算下来需要大概三个月呢。” 妾室封号?何絮诧异公仪熙的小妾都有封号? 清秀的小厮接着说:“况且,明日是王妃回门的日子,不宜太过操劳。要不。主子就暂且饶了王妃吧。” 何絮看向小厮,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温和可亲。 公仪熙皱了皱眉,想了想:“那抄十遍?外加十大板?” 何絮黑了脸,公仪熙在逗她玩吗?一千遍和十遍的差距?他是白痴不会算数吗?还是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讨身后小厮的欢心? 她正想开口,音氏急切的求道:“王爷,救救郡主吧,郡主快不行了。” 这时,一个身着官服的半百胡子老头被两个侍卫架着走了过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微臣来迟了,请王爷赎罪。” 他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吩咐:“去看看朝阳还有没有气。” 老头快速起身赶到朝阳身边,一会儿翻翻眼皮,一会儿摸摸脉搏,一会儿又摸摸脖子…… 花粉过敏性休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加上朝阳如今体内积聚了许多水,如果救治不及时,恐怕大罗神仙也就不了她了。 何絮的职业是军医,擅长的就是治病救命。有人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误人性命,替人看病,手痒了起来,她缓缓的蹲在了老头身边。 “花粉过敏性哮喘,休克了。” 她轻轻抬起朝阳的手,撸起她的衣袖,露出了纤白细长的手臂, 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她伸出细长的指甲压了压红疹,没有变色。 此刻的她眼睛里没有了惯有的冷漠,眼神专注认真,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朝阳,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气毅然。 公仪熙不由自主的看着她的手,这双手不久前被他骨折了,他没让人为他找大夫,但此刻她的手腕似乎已经接上了。他有些好奇,她是怎样接上的了。 她认真的表情有一种熟悉,绝美的小脸上泛着夺目的光彩。她专注的神情,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和她面前的人了。 “呼吸道和结膜的卡他性炎症,伴有皮肤及其它器官的病变。”她看病的时候习惯性向患者解释原因,一边看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完全没想到这些现代语言有多么的奇怪。 感受到一阵阵怪异的目光,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她偏过头看着老头,道:“她现在体内有积水,已经处于呼吸困难状态了,需要紧急处理。” 说完,拍了拍手,淡漠的看了一眼全身湿透了蹲在一旁的小红,站了起来。恢复了惯有的冷漠淡然。 老头撸着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他知道郡主是花粉过敏,可他是传统的老中医,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慎重,确定了病症,才敢下结论,而且半路上被人截来,他可还没喘口气呢。 老头从药箱里拿出方子,大笔一挥,写了一长串的药方递给身后的丫鬟道:“先去抓药,用大火煎一刻钟,再用文火熬半个时辰。将郡主搬回卧房。” 何絮皱了皱眉,一个过敏而已,这老头都不会医治?朝阳情况危机,必须先紧急处理。现在搬动无疑会引发病症。 便开口道:“你没发现她正在发烧?” 老头又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他确实没发现。熙王爷在的地方,他哪里能专心治病。一想到去年亲眼看着熙王爷将自己最贴心的奴仆一巴掌拍死了,如今见到他心还悬着呢! “恕老朽愚钝,王妃请赐教!” 这时公仪熙却冷冷的开口了:“阿一阿二,不要让本王吩咐第二遍!”他霸气凛然的姿态,像是全世界就属他最大! 阿一阿二得令,分别走到了李氏与何絮的身边来。 李氏的恸哭传遍了熙王府,她被送到熙王府做妾室还不到一个月呢,尽管王爷身体虚弱,下身瘫痪,可昨日不也洞房了吗?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好好待在王府,她不想被送出去。 阿一是个明朗的少年,黝黑的皮肤,深邃的五官,眼睛明亮得像夜空的星星。他站在何絮的面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何絮这才想起来,公仪熙说了要打她十大板。 十大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她凭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承受十大板?她冷眼看向公仪熙:“你凭什么动我?” “就凭本王是王爷,你只是本王养的一只乌鸦!” 正文 第八章 有没有冲动 乌鸦?何絮从小被人夸着长大,还是头一回有人用贬义词来形容她,换做在现代,她直接冲上去将公仪熙揍成个爆烧丸才解她心头之气。 但她一向冷静,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在这个没有平等可言的社会里,他天生高人一等,做的事也高人一等。 冷静一想,她觉得公仪熙似乎不在意朝阳的死活。她刚提出要怎样救治朝阳,他就立刻着人要将她带走。 他到底只是单纯的不想救治朝阳,还是因为如果朝阳死了,她何絮就必须背负上杀人的罪名。毕竟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抽出手,朝阳重心不稳才往后倒去。 她身负克夫的名声,还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是当今皇上赐婚给他的耻辱,他巴不得她早死吧? 如果朝阳死了,不用动手,就有太后,皇上,上官家,甚至还有将军府为了避嫌,一定会与她撇开关系。 想到这里,何絮握紧了双手,她这条命似乎人人都想利用,人人都想取!她偏不从人愿。 “难道王爷是想让郡主不治而亡吗?就像她的父亲一样?”何絮冷笑一声,松开双手,准备离开。她并不知道朝阳的父亲怎么死的,但与权力有关,谁有说得清? 音氏跪在地上,一把抓住何絮的衣角,仰着头,泣声求道:“求王妃大发慈悲,救救郡主,王妃的大恩大德,清婉铭记于心!” 何絮很纳闷,这音氏到底和朝阳是什么关系,为何如此关心朝阳的死活? 她急切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装的。 她淡淡道:“不是本王妃不救,而是王爷要将本王妃压下去打十大板,还得抄佛经。本王妃不加快时间,怕明日午时回不了门,家父会到王府寻人。”说完,抽出脚继续往前走。 音氏立刻调回头,跪在公仪熙的面前,“王爷,奴家愿意替王妃受罚,只求王爷先救救郡主……” 公仪熙危险的眯起凤眼,威胁他?他是被人威胁的那个吗?冷声道:“谢大人,郡主,将你的人头洗干净了,本王来取。” 他身后白净的小厮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劝慰:“主子,王妃固然犯错,但将功赎罪岂不更好?不如主子给王妃一个机会?谢大人年纪大了,刚才奴才在外听闻谢夫人今日感染了风寒,不如让谢大人回家治夫人,岂不两全其美?” 公仪熙想了想,冷哼一声:“看在霓裳的面子上,本王就给你个机会,你治好了朝阳便算了,若是治不好,你这条命仔细着点。”公仪熙说完,自己推着轮椅转身离开了。 似乎他身上的戾气比来时重了几分。 何絮心下冷笑了。果然被她猜中了,他是真的想要朝阳死了,让自己抵命。 公仪熙走后,何絮让人先到地窖里去了冰块,用帕子包裹起来贴在朝阳出红疹的地方。用淡盐水冲洗鼻子。之后才让人将朝阳搬到最近的院里躺下。 然后让人将浸泡了一刻钟的荨麻叶茶灌进朝阳嘴里。一切完毕后,老头开的药也终于煎好了。 两个时辰之后,朝阳身体上红疹终于消了下去,烧也退了,嘴里也不再溢出白色泡沫黏液。但依然没有醒来。 她其实很想骂一声:“神经病,荷花过敏还去赏荷花!” 她恍然想起了柒桑,想起了莲蓬。交代了音氏一些注意事项,找了借口将小红留下,独自一人回了紫黎院。 紫黎院里,柒桑穿着那件鹅黄裙衫,梳着最近流行的青花髻,垂下两条小辫子在额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跷着二郎腿歪歪斜斜倚躺在门口石阶上。 他找四种药都回来了,她不过找一种药,竟用了一整个下午。难不成真被那群女人拖住了后腿? 他去偷衣服时,恰好从花园经过,看见一群女人,他当时就想,如果何絮忽然出现,会不会有一场宅斗的戏码出现,她看起来会不会不那么冷漠? 因此他才会提醒何絮花园里有莲蓬,而且告诉她,两个时辰内他会找齐所有药材。 他知道她留下他,一定是想利用他做什么,那么他找点乐子让她打发无聊的时间,算是利用他的一点利息吧。 她长得倾国倾城,美丽动人,脸上却镶嵌着一双冷漠坚毅的眼睛,这是他阅人无数,从来没有见到的。 她有一颗聪明冷静的大脑,外冷内热,表面冷漠,整人的招手倒是不少。她背负众多不堪的谣言,行为处事却乖张,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似乎她的全身上下像一个谜一样,让他好奇不已。 他裂开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正好闲来无事不如找点趣事充实生活,顺便看看她可以利用他做什么。 何絮回来的时候正看见柒桑这样一副动作十分不雅的风流像,她无语的翻了翻白银,今天见到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有他媚骨风韵。 柒桑要是个女的,就凭这张脸,也不知会祸害多少少年英雄。 柒桑笑嘻嘻的跟在她的屁股后面,问她在荷花池发生了什么事。看他八卦的眼神,何絮哪里还不知道他是故意将她指使道荷花池的。 无视他的八卦申请,何絮开始制作“解药”。 让柒桑很意外的还有,何絮制解药的整个过程完全没有回避他,当着他的面,一一将药材分类,然后捣碎,浸泡,加热,熬制…… 他不会知道,何絮正是利用人的心理作用,让他参与制解药的过程。她心里其实没有底,制作出来的解药到底成不成功。若是让他参与,即使解药没有成功,他也会知道她正在尽力,没有骗他。 四个时辰后,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摆在了柒桑面前。 柒桑很想问,一般的解药不都是药丸么,为什么这个解药是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但他始终没问出口,他觉得何絮当着他的面制药,为的就是让他相信,他如果怀疑她,岂不是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看着柒桑勾结上下滑动,咕噜咕噜一口气将一碗汤药全都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她的心更加揪了起来,她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她难得温和着声音问他:“你觉得怎么样?毒解了没有?” 柒桑简直心暖到心窝里了,和她接触的次数越多,越发现她可爱、表里不一。 她一向冷漠惯了,声音一直像一汪山间的小溪,已经刻在他的心上了。 现如今声音忽然温和下来,传进了他的耳朵,熨烫进他的心窝了,就像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一样,暖暖的。 他点点头道,捂着胸口:“嗯,应该解了,这里热乎乎的,就像有一股热流流过去了一样。” 何絮皱了皱眉,他的样子好矫情,穿了女装果然变成了娘炮。她忍了心里所想,问:“那你现在有没有想滚床单的冲动?” “滚床单?什么是滚床单?”柒桑挑眉。他虽说是个采花大盗,但也没有何絮这般直接。 何絮道:“额,就是,有没有那方面的冲动?” 柒桑转了转眼珠子,挑眉慎重道:“没有吧!我也不知道,毕竟那种冲动不是想有就有的!” 何絮继续问:“那你看着我就没有那方面的冲动?” 柒桑认真的看着她,点点头,认真道:“没有!” 何絮拍了一掌自己的额头:“哎,到底是我没魅力,还是这药不起作用?” 柒桑愣了,本来在心里笑成一团的他忽然愣住了,前一刻他还觉得她太可爱了,太想捧着她的脸亲一口了,后一刻他的脸就是黑了!“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解毒?” 正文 第九章 参加葬礼 公仪国七月里的天气,下雨时寒风袭人,放晴时焦金流石。 何絮出嫁那一日,小雨绵绵,她坐在轿子里也能感受到冷风逼人,连路上看客的形容都让她觉得寒冷。 回门这一日,艳阳高照,坐在轿子里都有一种汗流浃背之感,连看客们的形容也变得让温暖了起来。 何絮冷笑,就连公仪国的人心也与这天气一般无二了,当时出嫁,不少人在轿外辱骂她,现在回门,吉祥祝福语言倒是多了起来。 她母亲身边的贴身张嬷嬷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成亲前下雨,成亲后天晴,预示着雨水将不好的都洗刷了,成亲后夫妻生活红红火火。看着天气,大小姐与熙王爷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极好。喜鸢那苦命的丫头病重也惦记着大小姐,托我老婆子请你好好照顾大小姐。” 病重?喜鸢怎么会病重,她出嫁前一日她还揣了个大馒头来给她,笑嘻嘻的说让小姐保住身体。 喜鸢尾随了原主十多年,性子软弱没有主见,但对原主极忠心。之前因为替原主找吃的,得罪了何妍身边的人,被带走了。但其间一直偷偷给她带吃的来。 成亲那几日,她被何妍死死的压制了,当时身体也非常虚弱,她知道喜鸢定是在哪里受苦,但她自己也应顾不暇,没有能力带她一起出嫁。 她之所以将柒桑留在身边带回将军府,想着她们定会将喜鸢藏起来威胁她。柒桑武功高轻功好,找个人带出去应该不是难事。 她握紧双手,喜鸢是她的记忆里,唯一一个对原主好的人。 “大人行行好,买下奴婢吧,奴婢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好好伺候大人的!” 何絮听到这段娇滴滴的声音时,嘴角抽了抽! 轿外,公仪熙的大侍卫统领阿一用剑鞘指着地上半跪着的一个小姑娘呵斥:“滚开,惊扰了王妃,你有几条狗命担待?” 小姑娘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未施粉黛,白嫩细腻,一双含春的秋水瞳眼波荡漾,巧挺的鼻梁,薄薄的樱唇不点而赤……好一个俊俏的小丫头! 只是,阿一这个呆子愣是眼波都没动一下,面对如此俏生生的丫头,坐怀不乱,还能大声呵斥人家,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何絮素手掀开轿门帘,淡声问道:“怎么如此吵闹?”看见对面站着的红衣女子,嘴角再一抽,草包!卖身葬父的人会穿红衣吗? 那冷面的侍卫,握着剑鞘,双手抱拳:“启禀王妃,这个姑娘忽然跑出来挡住了去路。” 张嬷嬷立刻上前打圆:“统领大人,一个小姑娘而已,老奴给些银子打发了就是,莫要耽搁了回门的时间,将军和夫人已经等候王妃多时了。” 说着掏出了些银两递给小姑娘,劝说道:“姑娘拿着这些银两将父亲好好安葬了吧。” 小姑娘不客气的将一把碎银子接过来,连谢都不说一声,转身跑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孝衣的女子身旁,将银两往她手中塞去,弯腰说了几句话,又匆忙的跑了回来,大声对轿子道:“为报答王妃的恩情,奴婢愿意伺候王妃。” 张嬷嬷皱起了眉头:“你这丫头,白白给你银两……” 何絮摆了摆手,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拿了王府的银钱,自然要为王府做事。张嬷嬷,把她留下吧,之后将她的卖身契直接给小红。” 张嬷嬷愣了,张着嘴巴也不知道要反驳这是将军府出的银两,还是要反驳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怕是不能伺候大小姐。 只是大小姐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恐怕这银钱她是不能找夫人报销了吧!心中憋了口气,后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小姑娘喜滋滋的跑到轿子跟前,连声道:“谢谢王妃,以后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王妃的,请王妃赐名。” 赐名是对一个丫头的肯定,何絮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谁家寒食归宁女,笑语柔桑七月里,以后你就叫柒桑吧。” 想起了柒桑昨夜离开之际严肃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还得叫柒桑。” 是的,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正是男扮女装的柒桑。 张嬷嬷立即道:“这可使不得,大小姐莫不是不知道,天下第一采花大盗就叫柒桑?” 何絮缓缓抬起眼梢,很是淡漠,却又隐隐透露出一股子明显嫌弃,道:“连采花大盗都知道,嬷嬷知道的可真多。” 张嬷嬷是她母亲的乳母,在将军府里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什么。府里的下人胆敢给她眼色,肯定少不了少这老婆子的指使。 随即又对柒桑道:“无妨,兴许真正的柒桑听说了你,来了兴趣要采你。我家王爷向来为国为民,得知此事,定会布下天罗地网抓他,是我家王爷对天下百姓为民除害,也算是你一桩功德。” 除了何絮,在场的人无不抽经抖眼的!阿一想,原来在王妃眼里主子如此大义,回去定要跟主子禀报! 城南的将军府门前,一干众人穿着鲜艳华丽,热闹非凡,比何絮出嫁当日热闹了不少。 听闻熙王爷曾经风流,后院里养了无数姬妾,一年前中了毒毁了容,废了武功,病弱得只能喝参汤,坐轮椅,便从未踏进熙王府后院半步,甚至人有传言说他不举。 这是将军府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大家原以为大小姐嫁过去,无疑独守空房,落下笑柄,加上她克夫的名声在外,熙王爷一定会更加羞辱苛待。 却不想,洞房之夜,熙王爷竟然入了洞房,并且将落红的帕子送入太后宫中。自从一年前出了事,熙王爷是从未踏进过任何女人的院子。 当今太后得知,大赞大小姐,还大赞将军府教养女儿有方,赏赐了许多东西。 加上今日归宁,熙王爷又派了身边最贴身的大侍卫统领阿一护送。由此可见,大小姐是得熙王爷喜爱的。虽然熙王爷不如以前风光了,可毕竟人家地位还在那儿摆着。 如今大小姐是顶着个亲王妃的头衔,比将军府所有人的地位都高。 因此,将军命府里众人都到门口迎接。 府里众姨娘小姐少爷管家丫鬟无一不面露喜色,伸长了脖子等着给将军府带来殊荣的大小姐。似乎曾经欺负她只不过是何絮做的一个噩梦。 何絮在小红和柒桑的搀扶下,缓缓的下了轿,大方的接受了将军府所有人的朝拜。 看向何妍,她身着一身白色,仪静体闲站在人群中。她肌肤白皙晶莹,宛若羊脂白玉。唇如彩釉,眸如星辰。面无表情的姿态像个天上掉下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仙娥,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何絮缓缓走到她跟前,隔得又不是太近,冷声问道:“妹妹这一身白是怎么回事?姐姐归宁,你却穿的像是参加葬礼一样。” 正文 第十章 狐媚子 何絮的话音一落,何妍身旁的将军夫人李美玉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寒气,快的让人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却又迅速的里攒了两包泪水,一副慈母相,向前两步,想要拉何絮的手。 何絮与她同时,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眼神依然冷冷的看着何妍,似乎正在等她的解释。将军夫人尴尬的收回了伸出去的两只白嫩的手。 何妍面对她的冷漠淡然,只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姐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她清冷傲然的对身侧的丫鬟清冷着吩咐:“去取一件红披风过来!” “不用麻烦,柒桑,把你的衣裙脱下来给三小姐披上。”何絮打断她的话,对身后的柒桑吩咐道。柒桑那套红衣服她早就看不下去了。 何絮与何妍眉宇间有七分相似,气质形态却完全不一样。何絮是倾国倾城的秀美,冷漠淡然,仿佛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一块璞玉。 而何妍是经过人工雕琢精美的羊脂玉,冰若冰霜之美,美则美,却少一份灵气。她全身都散发出一股刻意的冷傲。 柒桑心想,两人在这一站,孰更加卓越,不言而喻吧,也不知道何絮曾经的差名声怎么来的,将军府的人都是瞎子吗? 他笑嘻嘻的解着身上的红衣裙,心下然:这何絮果然粗暴得不一样,他喜欢! 众人愣在当场,曾经的大小姐见到三小姐都会抖上一抖,唯唯诺诺,大气都不太敢出一口,哪里敢如此霸气!竟然敢让一个丫鬟脱衣服披在三小姐身上。 难道是大小姐出嫁了,顶了王妃头衔,性子也变了? 将军府门口这氛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不可思议。 何絮的爹,大将军何平彦皱了皱眉头,光天化日之下,大女儿竟然如此不懂礼数,想开口阻止:“絮儿,你……” 何絮当做没听到,催促柒桑:“你动作快一些,本王妃最近好事连连,见不得这些丧气的东西。” 何妍脸色一白,丧气的东西?她爹娘都不会对她说这样重的话,何絮是个什么东西,以为嫁到王府就能从鸡变成凤凰了吗?而且她能嫁到王府,还不是赏给她的。 和平日一样,她抬起手便朝何絮的脸扇去。 眼看一巴掌就要到何絮的脸上了,何妍手腕一痛,她的手已经被何絮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了,而且正不断的加大手腕的力度。 何絮倪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嘲笑,对阿一道:“阿一,以下犯上,胆敢殴打亲王妃,按律当怎样罚?” 阿一想了想,双手抱拳道:“以下犯上者,轻则一百大板,交由刑部拘禁一年,重则当斩。殴打皇族者,当属后者。”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王妃的身份确实不低呀,曾经所有人看轻的大小姐如今往将军府里一站,已经是府里权利最大的那一位了。 将军夫人及时走过来,将两人分了开来,温和慈祥,想要去摸何絮的脸,何絮一个偏头,她的手只擦过了她的发尾。 将军夫人脸再露尴尬。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四十多的年纪,皮肤依然细润如温玉,除了弯着眼睛时眼角露出一丝鱼尾纹来,到让人觉得她也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是了,她不美,能生出两个如此绝色的女儿吗?只是两个女儿虽然长相相似,这个中差别也太大了吧。 她回身拉着何妍的手,嗔怪:“你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大姐姐现在是王妃,切不可像以前一般胡闹。”说着轻轻压了压何妍的手,让她忍! 何妍似懂了她的意思,抬起眼眸直视着何絮,她只手腕还火辣辣的疼,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接过柒桑手上的衣服,完全没感觉到柒桑的手覆在她的手上,狠狠地揩了一把油,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来。 何妍心高气傲,是京城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这一副姿态倒是配得上她的雅称。 身体里的毒还没有解开,何絮也不打算现在就为难她,便淡漠道:“母亲说的是,妹妹切不可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打骂姐姐,这种玩笑以后可开不得。” 说着又回头与阿一说:“阿一,这些都是妹妹与本王妃开的玩笑,可能其她姐妹之间也是如此,你不必向王爷禀报。” 阿一点点头,王妃的意思是不是说还是要跟主子报一声? 说完,何絮对着将军何平彦又是盈盈一拜,“父亲,女儿不曾孝敬过父亲,以后恐怕没有时间常伴父亲膝下,希望这次归宁,父亲能够允许女儿在家一个月,以感谢父亲的生养之恩。” 何平彦心下一动容,早在何妍当着他的面敢动手时,他就觉得愧对了这个大女儿,他的不关心似乎让这个女儿受了很多苦。 他不是不喜欢大女儿,相反,他倒是喜欢大女儿冷漠,无欲无求的样子。只是十年前那件事在他的心里是一个梗。所以夫人提出来将她寄养到庄子上时,他没有反对。 半年前,他领兵出兵,夫人将她接了回来,并擅自做主将皇上的赐婚过给了她,他也没有反对,但他却一直不想见她,任凭夫人将她安排在最偏远的院落里。 看着何絮冷漠淡然的样子,眉宇间尽是一片疏离,何平彦看了一眼慈眉善目温和的妻子,心里有些异样。 这个曾经也是淡然冷漠的人忽然在一夜之间全然变了性子。反倒是这个女儿变成了她曾经的样子。 他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虽已为他人妇,却也永远是我何平彦的女儿。女儿回家,做父亲的岂有不欢迎的道理。” 阿一双手抱拳道:“王妃,王爷交代卑职今日用完晚膳以后护送王妃回府。” 何絮一咬牙,跺了跺脚,脸色一潮红:“这个公仪熙,我不就回娘家吗,又不是永远不回去。一个大男人巴巴的追着女子跑,也不知道害噪。”说完转身大步进了将军府,徒留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柒桑看见了她转身那一刻,她自己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然而,柒桑刚迈出脚,想要跟上何絮的步伐时,一件残留着些许温度的披风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回头,挑起凤眸,只见一个身材欣长,长相俊郎的男子,此刻正红着脸将自己的披风披在柒桑身上,他羞赧道:“天气凉,姑娘莫要冻坏了身子。” 说完也不等柒桑回答,已经大步朝将军府走了进去。他的背影高大坚毅,一头墨黑束发在清风轻风中飘扬起来。 柒桑皱起了眉头,这神经病说的什么话,艳阳高照的哪里来的什么凉风。嫌弃的想要将披风拿下来。 忽然,一个身着鹅黄色裙衫的小姑娘狠狠瞪了他一样,冷哼一声:“狐媚子。”也朝将军府走去。 正文 第十一章 怀孕了? 何絮缓步踏进原主曾经住了半年的院子。院落偏僻荒凉,说是院落,不如说是将军府的几间柴房。连当做柴房,下人都嫌弃远的地方。 原本荒凉的院落,如今一片萧索。成亲前一晚,何妍找人企图玷污她,被她连同那个企图玷污她的人一把火烧了,只剩下了两间偏房。 看来,将军府并未打算将这里修葺一下。好歹住了半年,她倒是有些真心喜欢这个院落,虽然日子清苦些,除了何妍心情不好时,偶尔上门欺负她,在这里倒也自由。 刚回京时,将军夫人李美玉拉着她,一脸慈爱道:这个院子清幽雅静,适宜修身养性,也适宜养病。 原主喜滋滋的还想着母亲是为她着想。何絮想,在偏远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抢劫杀人案件,也不太容易被人发现吧。 她感慨,这样的妈到底还是不是亲妈呀。 站在院落前,她看见一个纤弱的小人,正吃力的拎着一桶水慢慢的往偏房走去。 那背影柔弱纤细,扎着两条小辫子,她走一步,小辫子晃动一下,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画面。 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吃力的拎着一大桶水,她要去帮忙,小女孩推开她的手,小声道:“小姐,你以后长大了是要嫁给贵人的,现在可不能做这些粗活,不然手上起了茧就不好看了。” 又是一个场景,小女孩将一桶桶水倒进一个不大的木桶里,小声道:“小姐,这是隔壁小张送来的,说是他爹刚做好的,他给偷来让小姐泡澡的。” …… 脑海里的背影与眼前的背影重合在了一起,何絮眼睛一胀,酸涩酸涩的。 她前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自从记事以来都没哭过,而眼前这个小人儿,却让她忍不住眼睛酸涩了起来。 承袭了原主的记忆,原主的成长过程和心酸似乎刻在了她的心上,仿佛就是她另外一个成长的过程。 这几日,每当想起这个背影,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疼,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而已。 一个月前,何妍欺负她的时候,小红挡了,何妍便要杖毙小红,她为了救小红,要了她做贴身丫鬟,但何妍只允许她要一个丫鬟,她一咬牙,还是要了小红。 后来喜鸢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只是偶尔,喜鸢还会揣着两个硬邦邦的大馒头给她原主送来。 原主抛弃了她,她却依然守在这里,似乎正在等她回家。何絮低声叫道:“喜鸢。” 那瘦弱的背影一顿,回头看见是她。放下手中的木桶,飞快的朝她跑来,却在她两米外停了下来,脸上一片喜气洋洋。 她激动的叫着跪下问安:“小姐,小姐万福!” 何絮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喜鸢跪在地上,用膝盖快速后退了一步,连忙道:“小姐不要离喜鸢太近,将病气过给小姐就不好了。” 何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傻孩子!” 喜鸢瞪大眼睛,小姐这话说的有些怪异,想了想,弱弱地问:“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夫人说要将这里封了。是不是小姐被赶回来了?” 喜鸢努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子,轻声哭了起来,又急切道:“三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她明明答应奴婢的,她明明答应奴婢“你答应了她什么?”何絮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是不是瞒着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喜鸢顿时愣住了,抬头看见何絮的身影将她笼罩了起来,她又退了两步,拉开了与何絮的距离,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奴婢没有答应三小姐什么,没有答应。” 可是,她的眼圈红的有些吓人,眼眸深陷,布满了恐怖,似乎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 何絮心一紧,连忙伸出手硬将她环在怀里,轻声安抚道:“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就是了,你别害怕。以后,我来照顾你,我带你走,我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 喜鸢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她,小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聊,带笑的眼睛,都是自家小姐无疑。 一想起自己的病,喜鸢又开始挣扎:“小姐,别碰喜鸢,三小姐说了,奴婢的病会传染。” 何絮拉起喜鸢的手,悄悄探上了她的脉。越探眉头皱的越深。 她除了身体里有毒,还有喜脉,一个月的身孕。 一个月的身孕? 一个月前,何絮生病了,她去求将军夫人找个大夫给她看病,然后三天三夜没有回来!这是不是和她答应何妍的事有关? 何絮脑袋一阵轰隆,低声怒道:“谁?是谁这样对你?”喜鸢才十五岁啊!到底是哪个畜生居然这样对一个小女孩。而且似乎喜鸢这样做是为了她。 喜鸢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顶着圆圆的眼珠子愣愣看着她。 何絮冷静了下来,轻轻搀扶着喜鸢站了起来,往偏房走去。 是她太着急了,在现代,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如今怀孕了,更不能知道她已经不再是她真正的主子了。 她只能竭尽全力的帮助她,照顾她,以还她对原主的恩情,也算是为自己还两个馒头的债。 何絮着人请来了大夫。大夫是个国字脸半百老头,一半撸着胡须。一边感叹:小小年纪,小小年纪啊!脸上的表情显得喜鸢已经没救了。 喜鸢从大夫口中的得知,自己怀孕了,她没惊诧,只呆呆的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似乎早就想到了。 “是谁?”何絮握着她的手问,她的手冰冷得有些吓人,喜鸢的手也冰凉冰凉,就像死人的手。两只冰冷的手握在一起,反而让何絮感受到一股温暖。 她何絮前世今生尚未欠过任何人什么,但眼前这个人,她欠的似乎无论如何也还不清了。 喜鸢半响才回过头来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嗫嚅道:“奴婢不知道。” 说着她的手摸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又艰难的笑道:“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奴婢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一丝阳光。” 何絮不置可否,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母亲。只要一个女人身体里孕育了另外一个生命,就会显得格外的温柔伟大。 喜鸢低下头,眼睛里一片失落,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表情,她道:“小张不会要奴婢了吧!奴婢那么脏,也配不上他了。” 何絮不由自主的将手抚上她的脑袋,轻轻的揉了揉,宠溺着道:“心慈则貌美,喜鸢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人,因为喜鸢有着最干净的灵魂。” 喜鸢的眼神似乎明亮了起来,又恢复了小孩子该有的天真。她仰起头来问何絮:“真的吗?” 何絮点点头,“嗯,如果你喜欢小张,他不要你,本王妃就打得他满地找牙。如果你不喜欢他了,他还要缠着你,本王妃也打得他满地找牙!” 喜鸢仰头,一脸天真的喜悦,是真的替小姐开心。 “是啊,小姐现在是王妃了!小姐,王爷对你好不好?” “嗯,很好很好,你看我穿这些新衣服,都是他让人做的。还有今天他让他的贴身侍卫送我回来,那排场甭提有多大了。所以,我就吓了何妍一把,你没看见她的样子,像是吃了苍蝇。” 喜鸢听着也咯咯的笑了起来,两人聊着聊着,喜鸢不一会儿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何絮拉起她的手,仔细的给她把脉。她的脉相极为虚弱,身体里的毒又霸道,就算没有孩子,她的命尚且不知能保到什么时候,如今有了孩子,情况更加危急。 这孩子,一定不能要! 看着喜鸢的睡颜,何絮怒从心起,不管是不是何妍,这件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正文 第十二章 为何解释 在何絮的记忆里,原主从来没有在将军府的正桌上吃过饭。 在那个偏僻的院子里,喜鸢每次去厨房领饭菜,去早了也得等着,吃大家剩下的,去晚了连剩下的都没有。 半年了,她从未在将军府吃过一顿热乎的饭菜,更别说能吃到将军府里新鲜的大鱼大肉。 如今不仅可以上桌吃饭,还能坐主座。将军府的主人何平彦坐在她的右侧,将军夫人李美玉坐在她的左侧。然后是何妍,何平彦的两位侧室,侧室的子女……她没有动筷,全家人都没人敢动筷。 看到一大家人都拘谨看着她,有小心翼翼的,有侧目的,也有怒目而视的,还有讨好的……真是个彩纷呈。 她拿起箸筷,夹了跟前一块羊肉放在碗里,其他人也才敢动筷。 她一边吃着,一边淡然商量:“父亲,喜鸢跟了我十多年,我习惯了她的伺候,以后还让她伺候我,不知道是否可以?” 她有一股天生的冷漠和让人无法反驳的霸气。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向所有人宣布,喜鸢是她的人,她要带走。 何平彦一愣:“当然可以。”心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女儿的眼神,他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何絮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眼神拐了好几个弯,伸出手,隔着将军夫人的后背,快速拉了一下何絮的衣袖,忽然提高了声音问:“妹妹觉得呢?” 何妍一块豆腐未到嘴巴,被她一拉,掉在了衣裙上,沾了一身污渍。 何妍在所有人的眼里,从小端庄淑良,做事稳重得体,她是大家闺秀的典型代表。豆腐块从她想着的嘴巴里掉了出来,这等失礼的事,恐是她人生第一遭失礼的事。 何研将手中的箸筷狠狠一砸,发出了砰的一声,站了起来:“关我什么事?” 说完,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离开了正厅。 何絮心下爽快的不行,她最见不惯何絮刻意冷漠的样子,简直就像在猴子头上扎辫子。 何平彦大喝:“怎么跟王妃说话的?孽子,你给我站住!”可是,哪里还有何妍的影子。 饭桌上,没人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将军府所有人都知道,何妍是按照皇后的礼仪来教养的。 除了性子冷漠傲然,看不起任何人,她知书达理,德才兼备,她才智双全,她视天下万物为粪土……不过,皇后不都这样,除了皇上,别人在她的眼里本就该是一粒尘埃。 将军和夫人是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今日这一句孽子,让人忍不住唏嘘了起来。 李美玉立刻站起来,替他拍着胸脯顺气,眼神温存:“孩子不懂事,将军别气坏了身子。”又看向何絮,温声道:“絮儿,你妹妹还小,别跟她一般见识。” 何絮默默的扒了一口饭,轻声回:“嗯。”她一般不计较,计较起来可不一般! 心想,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多了些表情,她看着很顺眼,那么容易生气,不惹她多生气几回,倒是自己对不住她了。 忽然,她感受到一阵炽热的眼光,她抬头,便看见对面不远处,一个俊郎的男子,眼光正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瞟,脸上还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这个男子叫何嘉泰,是侧室二夫人的儿子,小她半岁。 二夫人是尚书府嫡女,与将军夫人是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当年将军夫人李美玉怀何絮的时候,将军与二夫人暗通曲款,怀上了这个弟弟,最后只能嫁进将军府做妾。 听说那时候的将军夫人识大体,度量大,抬了她当夫人,人称二夫人。之所以用听说二字,何絮是觉得李美玉给她的感觉就是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小家子气的气息。哪里能用识大体这三个字来形容。 在何絮的记忆里,二夫人端庄贤淑,不争宠,无欲无求,比何妍那股冰冷自然了很多,也不知当初怎么会与好姐妹争丈夫。 想起小时候的事,何絮似乎格外记忆犹新。 原主两岁的时候发高烧,府里没人理会照顾,是二夫人丢下了一岁多的儿子,抱着她到大街上寻医。 原主三岁那年,她的院子着火了,火势太猛,没人敢进去,是她顶着一块打湿的衣衫冲进房间将她抱了出来,她的背因此落下了一块很大的疤痕。 七岁那年,她掉入了花园里的池塘,也是她跳入池塘将她抱了上来。 后来,她发高烧,高烧不退,她提议李美玉将她送到庄子上生活。 因此原主对二夫人有芥蒂。原主虽然怯弱,对谁都是畏畏缩缩的,但遇到二夫人却格外硬气,二夫人几次想与她说话,她都转身离开。 何絮抬起眼眸看向何嘉泰,他的眼神越过她的头,看向她的身后。她也回头,便看见柒桑站在她的身后百无聊赖的拉着耳边的小辫子。 何嘉泰发现了她,迅速低下了头,红着脸再也没抬头。 何絮有些好奇,他看柒桑什么,莫不是看上他了?再看柒桑百无聊赖拉着辫子到处张望的样子,何絮摇摇头,不太可能吧,这么娘也能看上?她想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她再看向二夫人,二夫人正安静的吃着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想是感受到何絮的目光,她抬起眼眸,与何絮的眼眸相撞,她一愣,眼眸闪过一抹苦涩,嘴角弯了弯,又继续往嘴里送饭,只是何絮发现她再也没有往碗里夹菜。 二夫人要么是一个端庄娴静的女子,要么是一个心机颇深的女人。而她觉得二夫人更偏向前一种。她到现在还能感受到二夫人当时对她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为什么当初对她那么好,又要建议李美玉将她丢在庄子上自生自灭?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了原主很多年。 晚膳过后,大家各自散去。 月光皎洁,透过云层照射到将军府,透过树枝,落在何絮的身上,她微微的往树后面一站,心里一阵凄凉。 在21世纪,她可以有无数靠山,却从未想过要靠谁。而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没有谁可以让她依靠,她反而想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累的时候可以靠一靠。 她远远的看见到二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向她的方向走来。她缩了缩脚,将自己隐匿在树后。 二夫人身边的丫鬟轻声道:“夫人,为何不跟大小姐解释当年的事呢?奴婢看她对您一直有芥蒂。” 二夫人苦笑道,一边咳嗽一边道:“能说什么呢?咳咳……毕竟确实是我劝大夫人将她送往庄子的。现在解释,倒显得我是故意巴结她了……咳咳。” 丫鬟一边拍她的背替她顺气,一边安慰道:“都说有期望才会有失望,大小姐对您这样,反而说明她心里在意您。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您的苦心。” 二夫人笑了笑,没再说话。 何絮却注意到她咳嗽时,帕子上隐隐沾了一丝血迹。 正文 第十三章 黑衣人 再回到院子时,喜鸢正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一阵微风略过,何絮隐隐察觉到一股人气从房顶消失。 柒桑正要追出去,何絮拉着他的衣角道:“这是调虎离山。如果我猜的不错,一炷香以内还会有人来。”偏偏在她刚回来的时候离去,明显是想引人去追。 喜鸢后背挨了一掌,震断了两根肋骨,动了胎气。 怀孕的头三个月最为危险,她心想,也许现在是不要孩子最好的时机。 喜鸢拉着她的衣袖,哭泣道:“小姐,求您,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何絮握着她的手,本想欺骗她说没事,会给她找大夫,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一向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 “喜鸢,大夫说了这个孩子不能要,你的身体太虚……” 喜鸢急切的拉着她的衣袖,哭声哀求:“小姐,求您了,喜鸢从没求过您,只求您这一次,救,救救他!” 何絮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厉声道:“你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要这个孩子干什么?” 她本想吓唬她,让她冷静。喜鸢却擦了脸上汗水和泪水,哭声大了起来:“他是一条命啊,还是奴婢身上的一块肉,孩子没有错,他是奴婢一个人的,他不需要父亲。” 喜鸢额头上冒出了大滴的汗水,掉落在她的手上,滚烫滚烫的,她的手死死的拉扯着她的衣袖,很紧。 她眼睛里的泪水像是断了水龙头的水管,不停的往外冒,又可怜又怯弱。一直在恳求她:“小姐…求您…” 柒桑跷着二郎腿坐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没有权利决定她孩子的未来!” 何絮只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表情严肃,眼神认真。她如今除了喜鸢,最为信任的就是柒桑,以后有许多用得着他的地方,她什么都不瞒他。 只是柒桑似乎从来没有如此认真严肃过。莫不是,他知道什么? 感受到喜鸢的急切,她眼袋青黑,眼圈红红的,何絮心一横,罢了,这她自己的选择。 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套银针。便开始为她施针,先为她稳住心脉。 这是他让柒桑出去找解毒药材的时候,顺带寻来的。针灸是她的强项之一,可应急。 何絮猜测的果然不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房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正在施针的何絮皱了皱眉头,额头上滴落了一颗又一颗豆大的汗珠。 施针不仅需要有对人体穴位的敏感度,还需要有高度集中的精神,十分费神费力,稍有不注意,不仅病人有危险,施针的人也会被反噬。 一道轻微的落地声传进了安静的房间里。扑的一声,有人用手指捅破了窗纸,一根黑色竹管由浅入深,探入了房间。 看到何絮皱起了眉头,手里的银针有些不稳。 忽然,咻的一声响,外面的黑衣人应声倒地。柒桑收拢了袖口。他本不想用暗器的。 他听见她轻声道:“拜托你了。”只要五分钟,五分钟她就能稳住喜鸢和腹中的孩子。 拜托你了!就像一句咒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在柒桑的脑海里。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他知道,她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对信任的人无限信任,绝不怀疑。 她冷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信任。没有看到她的眼睛,他依然能够想象得出她清冷的目光里,有一份坚毅,有一份执着。 柒桑自嘲一笑,一只暗器换一颗真心,值了。他露出了不常有的认真,道:“放心吧。” “砰”一声巨响,房间门被一个黑衣人撞开了。他手握一把三尺长的剑,立即向何絮冲过来。 柒桑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玉折扇,一跃过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折扇顶在了黑衣人砍来的剑上。 黑衣人见到柒桑时,明显愣了一愣,只差留下了口水。想是没料到会遇见如此明艳动人的小娘子,娇滴滴的像是朵绽放的玫瑰花。 柒桑一皱眉,露出了原本的男声,骂道:“妈的,什么眼神?”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如此美艳动人的小娘子竟然有着低沉富有磁性、明显是男人的声音。 一愣,便被柒桑一扇子拍在脸上,顿时流下了鼻血。被打了,他很快反应过来,抽身退后,淡定了一刻,又攻击了过来。 这厢柒桑与黑衣人正斗得欢快,窗户又被一个黑衣人撞破,跳了进来。便朝着何絮砍了过来。 柒桑一个反跳,后脚跟踢在黑衣人脸上,又便何絮护过来,挡住了从窗户里跳进来的黑衣人。 不时,又从房檐上跳下了三个黑衣人。柒桑对付两三个倒不是问题,只是四五个人从不同的方向便何絮攻击去,任谁三头六臂也难以完全挡住。 何絮感受到一股寒气从背后传来。手上的银针一顿,头一偏,往后倒去。这具身体太过虚弱,没有想象中那么灵活,慢了一拍,黑衣人的剑顿时从她的右脸划过去,划破了她的脸颊,冒出丝丝血珠来。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银针正正的插进了黑衣人的胸口。哐当一声,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何絮心下暗骂,这具身体,太特么弱了,如果在现代,这种明显的杀气别想碰她一根头发丝。 黑衣人不会知道,她恰好擅于近身搏斗,他全身心便她冲过来,正好给了她机会。 同伴如此轻而易举被一个瘦弱的女人用一根针就制服了。其中与柒桑缠斗着的一个黑衣人也朝她攻击过来。 眼见着对方的剑明明就是朝着自己来的,她却感觉不到杀意,她一个激灵,迅速反应过来,这群杀手冲着喜鸢来的。 何絮朝黑衣人迎上去,偏到侧边,“呲”的一声,何絮的肩头插入了一把剑刃。 “小絮絮!”柒桑一着急,盛怒踹开了围绕在他身侧的两个黑衣人,便何絮奔来。 何絮忍着痛,一手从后抓住他的脖颈,一手抓住他的右手,膝盖使劲一顶他的腰际,右手往上一抬。没有听见咔擦一声,何絮低声咒骂,力道不够啊! 黑衣人右手往后一肘,噗的一声,何絮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喷在黑衣人脸上。 黑衣人一怒,一把剑砍在了她的背上,在她倒下之际,她手里的银针插在了黑衣人关元穴上,黑衣人与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而她也被柒桑抱住了。 笃笃笃的声音传来,阿一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保护王妃。” 柒桑抱着何絮的手颤抖了起来。她的血流速度太快,柒桑迅速点了她的曲池穴,止住了血。 只听她轻声道:“请你,带,她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算我欠你,一条命。”喜鸢的命就是她的命。 如果阿一有心保护她,在发出动静时就出现了。院子里动静那么大,他们只是在隔壁院子,用得着那么久么。 她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否与公仪熙有关。但那么多人奔着喜鸢来,即使她已经开始怀疑柒桑,作为一个高手,他怎么会因为一点小小的毒便跟着自己。 但她依然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只有柒桑能稍微让她放心一点点。 柒桑皱着眉头道:“可是你……” 何絮喘了口气道:“带她,走,谢谢!”她用尽力气推了柒桑一把。 柒桑一咬牙,放下她,抱起了沉睡中的喜鸢,轻轻一跃,趁乱跳出了窗外,离开之前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却让何絮心下一颤。希望柒桑不会让自己失望才是。 正文 第十四章 喜脉? 何絮是在熙王府的紫黎院醒来的。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的身上,也照射在她的脸上。右脸上一条深红色的疤格外显眼。 床榻前跪着一个身着鹅黄裙装的小丫鬟,正在给她擦拭身体。 见她醒来,面露喜色,施了个礼,喜声道:“王妃昏睡了半月,可算是醒了。” 入眼流苏帐幔,躺着的镂空的雕花木榻,周围清一色的檀木家具,多扇式花鸟屏风,书桌上的纸墨笔砚,眼前伺候的丫鬟婢女…… 一种难以言说的悲痛沉积在她的心里。 她老爹一鞭子将她抽到了古代,她以为被砍了两刀,也该被砍回现代了。 那天,她老爹拿着一根镶了白玉的皮鞭,呵斥她:“作为一个军人,竟敢半夜偷跑出去喝酒!” 她喝了酒,脑子浑浑噩噩的,胆子也大了不少,指着老爹那根将她从小抽到大的皮鞭道:“腐败!作为军人竟敢用羊脂玉做皮鞭!” 她老爹气的一鞭子抽在了她身上。她没有感受到往日被抽鞭子时火辣辣的疼,只觉得胃部一阵刺痛,心脏也滚烫滚烫的。 再抬起头来时,站在她面前的就已经不再是她那板正、装模作样的老爹了。 面前的是一个冷若冰霜的绝色女子,美则美矣,只是她面无表情,像个面瘫,手里还端着半碗黑色的药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若不是他病弱的快要死了,你以为凭你也配嫁给他?” 她说:“嫁过去,也别痴心妄想爬上他的床!你若胆敢违背诺言,别怪做妹妹的不顾情谊,不管是你,喜鸢,还是喜鸢的爹娘,或者是庄子上养你长大的那一群婆子。”说完将药碗扔在了地上,冷哼一声离开了。 她穿越到公仪国的那一晚,何妍将自己的亲生姐姐毒死了。 而她被老爹打了一鞭,就穿越了。如果老爹知道他将女儿打死了,会不会气的一枪将自己崩了? 何妍将她锁在房间里,她在黑暗的房间坐了很久,一天还是两天,她都不知道。期间,除了喜鸢悄悄给她带来了两个硬邦邦的馒头,她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她很饿,却不知道该怎样适应这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 原主的记忆像是一条大河注入她的脑海,将她的思绪都占满了。甚至将她的情感也注满了。 如果可以,她发誓,她一定不回嘴,老爹一定不会打她,那么她一定还在7031部队。 如果还在7031部队,那时候也许正和麦琪,以及一群光着膀子的弟兄们一边吃烧烤一边唱着“军中绿花”,还可以朝路边过路的美女吹个口哨。 一滴泪悄悄的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她想老爹,想麦琪,想部队里的每一个人……她想回家! 小丫鬟吓了一跳,王妃怎么好好的,就哭了,是不是因为她脸上留了疤痕哭呢? 她壮着胆子轻声安慰:“王妃娘娘,孩子没事,大夫说了只要好好养伤,疤痕也自然会消的。” 何絮侧过头,小姑娘半跪在她的床榻前,面前放着一盆清水,她手里还握着一块沾湿的帕子。 她模样端庄乖巧,怯生生的样子与喜鸢有几分相似,眼神又比喜鸢精灵几分。 只是她说孩子没事?疤痕会消失? 她没有收回眼神,看着她淡淡开口问:“你是谁?小红呢?” 小丫鬟看王妃开口说话了,便笑开来,莺声道:“奴婢叫惜春。是新来的,与惜夏姐姐一起分来照顾王妃娘娘的起居生活。至于小红……”她一面摇头一面道:“奴婢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她不认识小红?小红是跟着她一起嫁到熙王妃的陪嫁丫头,还是她身边唯一一个伺候她的丫头,王府里有人不认识吗? 她说她是新来的,伺候她半月了,这半月里都没有见过听过小红? 加上她刚刚说什么孩子没事,疤痕也自然会消失的。似乎最近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想起在将军府的那一晚,黑衣人的刀刺入她的脸颊上,当时确实很痛的,她抬起笨重的右手吃力的摸上右脸颊。心下奇怪,为什么手上像是压了千斤重的担子,抬起来如此费劲? 惜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似乎正等着她的吩咐,她道:“你出去换盆清水来。” 惜春点点头,端着清水往外走去。 见惜春的背影消失在房间,房门轻轻的被关上,她费力的伸起右手搭上自己的脉,眉头越皱越紧,身体里除了残留的余毒,还有软筋散,甚至还有喜脉…… 喜脉?这具身体明明就还是处子之身,为什么会有喜脉?她想要掀开手臂看看上面的朱砂是否还在,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手上再也抬不起来了。 这时门口穿了一阵嘈杂,一道清丽的女声呵斥:“惜春,你又来照顾她?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管她,你怎么就是不听。” 惜春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可是,当初管家老爷说了,就是让我们来照顾王妃娘娘的啊,如果我们都不管王妃娘娘,她怎么办?小世子怎么办?” 那道清丽的女声打断她道:“什么王妃,什么世子?王府里谁不知道她肚子里的种不是王爷的。王爷只是将她禁足在这里,没有下令将她打死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你不要多管闲事,听到没有?” 惜春泣声道:“姐姐……” “还知道我是你姐姐,就该听我的话,咱们喂她吃食,没让她饿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看到王爷将她禁足了吗?你以后少往这个房间跑。听到没有?” 惜春说这个院子只有她和一个叫惜夏的一起照看她,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惜夏了。 她没有听见惜春的回答,脚步声渐远。 何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听她们的意思,她确实是怀孕了,而且似乎被禁足了。 仔细一想,这件事太过凑巧了,先是喜鸢怀孕了,然后是黑衣人袭击喜鸢,再后来是喜鸢和柒桑离开,她晕倒了,之后晕倒醒来后却怀孕了,现在是被禁足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要说没有关系,她不信。 她静下心来,再搭起手,仔细的为自己把脉。不是有很多人会将喜脉和滑脉弄混吗,也许是自己弄混了也说不一定。 喜脉是滑脉的一种,喜脉一定是怀孕,但滑脉不一定是怀孕。有的女子来例假前后会产生滑脉。 她的脉象往来流利,她能感觉到脉象如盘走珠,她的无名指和食指能明显的感觉到它正欢快的跳动,而中指却又感觉不到脉象。 喜脉是按照“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方法把食指,中指,无名指放在被寸、关、尺三部部位,无名指按的地方是“寸”,中指是“关”,食指是“尺”。只有个部位的脉象都跳动,才是为真正的喜脉。 而她的中指完全感受不到脉络的跳动。 她放下心来,不是喜脉就好。只觉一阵口干舌燥,想要掀开被子下床去喝口水,她用尽全身力气,却从床榻上掉了下来,发出了嘭的响声。 正文 第十五章 四件大事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高挑清秀的丫头缓步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 青灰色的衣裙,长相与惜春有五分相似,只是她的眼神犀利一些,没有惜春给人感觉中的温顺。 她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任凭何絮躺在地上喘气,居高临下冷声问她:“你想要干什么?” 听她的声音,正是之前说话的清丽女子惜夏。尽管她被禁足,但她依然也是王妃。惜夏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对主子如此说话,想必是有人撑腰了吧。 她躺在地上长长的呼了两口气,刚才使的劲像是将她的身体全数掏空了一般,权当惜夏是空气。 惜夏哼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王妃呢。”说完大步离开了。 何絮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食桌缓缓爬去。不过数米远,她却爬了将近一刻钟。 然而,当她爬到了食桌下面时,手却够不着桌上的茶盏。 她抬起手想碰桌上的茶盏,一次次抬起到半空中又会像抛物线一样掉落下来,她都不知道她的手和地面亲密接触多少次了,除了感觉到一阵阵疼痛,就是原本白皙的小手都红一块青一块。 她没有放弃,缓够了气,又伸出手去抓。 咣当一声,桌上一个装满茶水的杯子掉了下来,砸在她的额头上,碎成了好几块。 她的额头红了一大片。砸碎的瓷片将她纤长白嫩的食指划破了,渗出血来。 惜春刚进门时看见了这一幕,放下手中的净盆,立马的跑过来,扶着何絮的肩膀,焦急道:“王妃娘娘,您怎么下床了?” 看到桌上的茶杯,小声问:“娘娘是要喝水吗?”说着即刻站起来倒了一杯水在茶杯里递到她的嘴边:“娘娘,你等着奴婢回来就是了,怎么自己下床了呢?受伤了怎么办?”眼圈红了一大半。 何絮本不打算接,却想起了喜鸢的样子,她也是这样一幅感性怯弱的样子,如果不是年纪对不上,长相对不上,她会以为此刻在她身边的是喜鸢。 她低下头想要喝水,一道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皱起眉头道:“最近我喝的都是这个茶水吗?” 惜春点点头,:“恩,是的。”王妃的眼睛黑白分明,全身透着一股淡然冷漠,让人觉得她不好相与。但她长得美极了,就算脸上有一条疤,也遮掩不住她全身散发出来高贵出尘的气质。 而且她说话的样子很是随意,没有将她看成只是一个奴婢。惜春从心底里喜欢她。 “原来如此,这茶水是哪里来的?”何絮得知被人在她每日喝的茶水里下了软筋散,仍然一脸波澜无惊。 “是从厨房取的。是不是不好喝?本来听说主子们喝的水都是从净水房里取。只是,净水房的人不允许紫黎苑的人取水,所以奴婢就去厨房里取了。” 她嘴角一瘪,带着一丝委屈,眼神却纯净得像是一潭碧绿的湖水。想到什么,她瞬间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道:“其实厨房的水也还是干净的,连王爷吃的饭都是用这个水呢。” “那你们喝的呢?”何絮靠在惜春的小腿上,有一种舒适感。人也渐渐放松下来,和她轻谈了起来。 惜春说水是她取的,也是她喂的,但她并认为软筋散是这个小丫头下的。也许因为她小,也许因为她眼神纯净,有一颗纯粹的心。她一笑,她都不知道何时开始变得越来越感性了。 “奴婢们喝的是井水。” 在现代因为有了纯净的矿泉水,很少有人喜欢喝井水,其实古代的井水才是最干净的。 她道:“你取一点你平日里喝的水给我吧。如果可以,能帮我找一些野薄荷和龙葵吗?” 惜春抓了抓脑袋,面露难色:“这些奴婢也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想了半刻,忽又喜道:“不过惜夏姐姐可厉害了,她和领事房的姑姑可好了,奴婢让她给王妃娘娘找,行不行?” 惜夏和领事房的姑姑交好?似乎厨房是领事房的管辖之地。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恩。” “那奴婢先扶王妃娘娘上床休息吧。待会奴婢去给王妃找宁大夫。宁大夫可厉害了,他说娘娘醒来之后可能会全身酸软没有力气,娘娘是不是现在全身没有力气?宁大夫说了是因为睡得太久了,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小丫头呱噪得很,话又多,何絮却不讨厌。她说话莺声燕语的,就像黄鹂鸟的声音。 何絮躺在床上,一阵微风袭来,一股淡淡的花香飘了进来。她记得院落里似乎有一棵芙蓉花。 芙蓉花是八月开放,她六月中旬嫁入熙王府的时候,芙蓉花还没打包呢。她回门第一天便遇到黑衣刺客,现在是八月,看来昏睡了不止半月吧。 惜春为什么说她睡了半月呢?这一个多月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惜春再来的时候,如何絮所料,没有大夫,没有龙葵,没有野薄荷。她皱着一张小脸道:“对不起,王妃娘娘,心平娘娘说惜夏姐姐烹茶烹的好,将她叫去了。” “你有没有告诉她,我要野薄荷和龙葵了?” 惜春狠狠的点点头:“说了,说了,姐姐说回来的时候会带回来的。” 心平的娘娘?到底谁要下毒让她全身瘫软没有力气呢?她私以为嫁进王府两日,并没有得罪过王府里的任何人吧。 “你去摘一些芙蓉花泡进这水里,再加一些蜂蜜吧。” 她让惜春故意告诉惜春她需要野薄荷和龙葵,就是明确的告诉对方:我知道你们给我下了软筋散。 喝了加入蜂蜜的芙蓉花,何絮总算感觉自己能够正常呼吸了,身体上压了千斤的担子也轻了些。 可能是睡得太多了,又没什么精神。便和惜春唠起嗑来。惜春年纪小,心思单纯,长得又粉嫩可爱,她很喜欢。 她说:“我昏睡这几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你慢慢告诉我。” 原来,自从她遇到刺客以后,京城里确实发生了好几件大事。 听闻,大将军也就是何絮的爹与依香阁勾结,行刺当今皇上,意图谋反,已经入了刑部大牢。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追究将军府的任何人,反而让二少爷何嘉泰入了军营,何妍不日将进宫为妃。 且不说何妍入宫这一遭,既然大将军谋反入了刑部大牢,居然没有牵连任何人?意图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第二件事便是,熙王爷降职,从亲王降职为熙郡王,并将手中所有兵权上交了。原因不明。 第三件事是,全力缉拿依香阁柒桑。 第四件事是,熙王妃救驾有功,赐一品亲王妃封号,撤去熙王爷的封号,但依然保留熙王妃的封号。并赏赐白银千两、黄金百两,以及各种金银首饰,宫装服饰,甚至还有许多精美糕点。 当然,何絮不曾见过这些赏赐。 正文 第十六章 收徒儿 圣和大陆一分为四,东为仓廪国,南为南国,东北为公仪国,西北为哈伊兰国。除了这四个国度外,还有一个不隶属任何国度的组织—依香阁。 没有人知道依香阁在哪里。只知道依香阁是一个强大的暗杀组织和情报收集地。依香阁里有天下武功最为强大的杀手,有天下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还有天下最为有钱的商人。 依香阁还有一个规矩,杀的人一定会留下依香阁的独家暗器,证明这是有人出钱买凶杀人。 听惜春的说法,公仪国之所以缉拿柒桑,是因为在将军府发现了一枚暗器。有人亲眼见到柒桑用这枚暗器暗杀了一个大内高手。那枚暗器正是依香阁的独有暗器。 何絮记得,当时她正在施针,有人企图在屋外用迷药将他们迷晕,被柒桑便是用暗器将其杀死的。 如果她猜得不错,那一晚出现了两批黑衣人,后面的黑衣人恐怕是当今皇上派去的杀手,想要杀喜鸢。 到底是缉拿柒桑还是喜鸢,看来有待商榷。 仔细想来,何妍其实并不是爱发脾气的人,她对任何事情都是极为不屑的,那晚她生气后直接离开,现在想来委实奇怪。 莫不是又跟皇上见面密谋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原主之所以被赐婚给公仪熙,正是因为撞见了何妍与皇上相见。其实原主不仅撞见他们相见,还听见了皇上与何妍密谋要除去公仪熙。 当时恰巧一只猫跳了出来,让何妍与皇上以为她是刚到。不然她就要血溅当场了。 何妍提出让她代嫁,嫁给公仪熙,能克死这个熙王爷是最好的,克不死嘛,也算给他羞辱。还可以做他们的内应。 她用喜鸢,以及喜鸢的家人,乡下庄子上的很多人做威胁,让她喝下了毒药。 那个毒药每隔二十天就必须吃一颗解药,否则会全身疼痛七窍流血而死。 何絮营养不良,身体虚弱,何妍的毒药药效太强,她的身体承受不了死了。 何妍不会想到现在的何絮早已经不是她颐指气使的亲姐姐了。现在的她是21世纪穿越过来的何絮,她会医术,能为自己解毒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皇上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置喜鸢于死地,难不成是喜鸢知道了什么不知道的事?还是说喜鸢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何絮摇摇头,这不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呢? 至于为什么要说她救驾有功,还各种赏赐,贬了公仪熙的爵位,却保留她的亲王妃位,恐怕也也是为了挑拨她和公仪熙的关系吧。让公仪熙知道何絮是皇上的人,也让何絮知道只有皇上才能保住她的命。 公仪国谁人不知道熙王爷与皇上向来不和,皇上登基三年,他从来上过朝堂。 只是三年了,皇上都没有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撕破,也没有将公仪熙手中的兵权收回去,现在是通过什么方式收回去的呢? “王妃娘娘,用膳了。”惜春的声音打断了何絮的思路。 近日来,她天天喝惜春泡的芙蓉花与蜂蜜水,身上渐渐有了一些力气,在惜春的搀扶下,她缓缓的坐在床头,缓声问:“又是青菜粥?”还是别人吃了剩下的青菜粥。而且只有一小碗。还不够她塞牙缝呢。 惜春羞愧的低下了头,她不敢告诉王妃,这是她从自己的饭食里省下来的。因为她是紫黎苑的人,下人们都不待见她。 就连这碗别人吃剩的青菜粥都是惜夏悄悄给她的。 何絮看着她,眼睛没有一丝的不满或者怨气,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问:“惜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惜春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原来王妃都知道,她抿嘴,弱弱道:“因为奴婢的使命就是伺候王妃娘娘,而且王妃娘娘也很好啊。” 这就是古人,觉得作为奴婢就必须伺候主子,奴才的命就是主子说了算的。这种封建的思想,恕她一个21世纪的人不能接受。 别人对她无私的付出,她不会坦然接受,别人进她一尺,她一定会进别人一丈。 她对惜春道:“惜春,以后你我就是朋友,作为朋友,以后有我一口饭,便有你一口饭。”眼神真挚。 她不轻易承诺,只是这个小丫头,和喜鸢一样,对她有救命之恩,就像惜夏说的,如果不是惜春在她昏迷的时候照顾她,她恐怕会在昏迷中饿死吧。 惜春看着王妃的冷漠的眼睛里泛出柔和的光芒,眼圈又红了,她感动得只差垂泪涕零了。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娘娘,奴婢,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伺候娘娘的。” 相处那么几日,她也知道王妃娘娘的一些脾气,平日里不爱说话,看起来冷冷的。但她外冷内热,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关心,实则对什么都好奇,喜欢听她说故事,偶尔会露出淡淡的笑容。 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所处的困境,而且很容易感染了惜春,让她一起也暂时忘记了身处的困境。 何絮拍拍她的头道:“那么,你听着。首先,不要动不动就跪,男人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也有黄金,跪天地跪父母就够了,以后在我面前不可以下跪。还有称呼,你叫小姐吧,没有人的时候不要自称奴婢……” 她想起了她现代的小侄子,八岁了,叔叔阿姨还天天宝贝长宝贝短的叫,上学下课都有专人接送。上武术课的时候还将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羽毛垫子。 而惜春也就只有九岁,却在这里伺候着别人。她略有些心疼。 七八岁正是启蒙最好的时期,九岁也还可以,古代人比较成熟,学东西也应该会更加刻苦。 她想,她也许可以教她医术,可以教她擒拿格斗。待她身体的软筋散解了以后,离开时,如果她愿意,还可以带她一起走,说不定 还是当个小帮手。以后她开了药馆,她就是小护士。 想着想着,何絮轻笑了起来。 “小姐,你笑什么呢?”惜春很快就适应了她的教育方式。 和惜春相处的这几天,她并没有瞒她会医术的事情。“以后我教你医术,还教你很多好玩的东西,你学不学?” “学啊,当然学啊。”惜春高兴的跳了起来。 正文 第十七章 谁的种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何絮身体好了许多,能下床走路了。只是因为躺的时间太久,加上身体里还残留一些软筋散,多走几步路就会全身发软,四肢无力。 这种时候不强加锻炼,会造成不良的后果,轻则全身僵硬,重则全身瘫痪。 在惜春的搀扶下,她缓缓的踱步走出了紫黎苑。 远远的听到一阵嬉闹声,她抬起头便看见木拱桥下一群穿着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女子正围坐在一起哄然。 她全身心投入到锻炼身体上,希望不要成为一个废人,却不曾发现已被惜春搀扶着来到了荷花池。 不管惜春是否是刻意将她带到这个地方。有一瞬间,她的心凉透了。这就是她最信任的惜春?大半个月的相处,难道还不清楚她的脾性? 惜春看着远处那一群女子围绕在一起嬉闹,眼睛里露出了羡慕欢喜的表情,她睁着大眼睛道:“小姐,我们也过去那边和她们一起玩,行不行呀?” 何絮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八月的天气不温不火,温柔得像个抚摸孩儿的慈母,可温暖的日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却感到一阵寒冷。一朵芙蓉花瓣在空中盘桓了一圈,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色和芙蓉花一样惨白。 惜春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小姐冷漠,脸上甚少有表情。正是因此如此,她只要不高兴或者生气,脸上很容易就表现出来。 相处一个月的时间,她知道小姐最讨厌的就是与后院的女子凑一块。 桥下洋洋盈耳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耳环最适合郡主了,翠绿翠绿的,多好看呀!” “呀,郡主,这只步摇就是当初您向皇上要的那只。皇上怎么将它赐给了何氏呀。” 朝阳轻轻拍了一下那小丫头,嗲道:“何氏也是你叫的?” “哼,叫她一声何氏那是看得起她。朝阳,各位妹妹,这些本公主看不上,你们自己分吧。回头本公主将从南朝带过来的金银首饰也带过来让你们挑挑。我们南国富饶,金银首饰这些东西就像是你们这里的棉布粗衣。” 惜春的脸一下子绿了起来,握紧小拳头忿忿然:“小姐,那些明明就是皇上赏赐给您的东西!” 何絮冷笑一声,站在桥上一动不动。她们不过去,自会有人过来。这样的戏码也不是第一次上演了。 果然,她听见有人讶声道: “呀,那不是何氏吗?” “朝阳,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所说的倾国倾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接着,熟悉的场景再次重现,一群女人簇拥着朝她走来。 她本想转身离开,实在不想与一群女人叽叽喳喳饶舌,更不想因为一个男人与她们斗来斗去,活像没有男人活不下去的样子。 只是看着对面那一群人影风风火火朝她走来,一副不整死你不罢休的架势。 她看了看桥下流淌着的小溪水,清幽深不见底。估算了一下,两米左右,不算高,如果有人不小心掉了下去了,不是运气太差的话应该死不了人。 便佛开惜春的手,将全身重量倚靠在桥栏上,安心的站在这里,等待着众人上演熟悉的戏码。 不同于上一次,众人见她先是施施行礼,此时没有一个人向她行礼,大家站在她的面前,无数只眼睛盯着她,像是看一只小丑。 相同的是眼前依然是四个重量级的女人,身后围绕着一群丫鬟婆子。 诧异的是,四个重量级的人好像正是上一次戏码里的四个女人。朝阳、音清婉、王氏……甚至还有被公仪熙赶出府外的李氏。 她看向“李氏”,她站在众人的中间,身一身绛紫长绮罗裙,外系白玉束腰,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完全展现在众人眼中。她蛾眉螓首,皓齿朱唇,眉心中间一点梨花钿,更添妩媚。 公仪国的女子不喜欢在眉间纹上花钿,她们更喜欢在额头上佩戴额饰链。由此可见这位正是刚才自称南国公主的人。 女子有一张和李氏一模一样的脸。何絮却没有将她认作是李氏。 李氏柳若扶风,一颦一笑间露出小家子的气息,周身隐匿不了散发出来的风尘之气。而眼前的这个人眉宇略为英气些,全身散发着一股嚣张的气焰。 女子也看着何絮,她巴掌大大小的脸长得十分精致,冰肌玉骨,肤如凝脂,眼眸如星辰,樱桃小嘴,唇皓齿白。 正如朝阳所说,长得让人羡慕。尤其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安然之气,与世无争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事物能引起她的注意。 只是她的右边脸颊上一条小指长短的的疤痕,弯弯曲曲横在她的脸上,让人忍不住可惜。 再美的脸,只要有了破了相,就不能称之为美丽的脸。 心平不喜欢她的眼神,更不喜欢她的样貌。她笑似银铃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眼中充满不屑,问朝阳:“朝阳,这就是何氏?你说她长得倾国倾城?” 朝阳郡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对着女子道:“心平姐姐,这王府也就你敢如此放肆了。这是王妃姐姐。可是熙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娘娘。” 说完,向前两步,离何絮近了一些,嗲声嗲气道:“王妃姐姐,好久不见了,你……可还好?”她的声音有些迟钝,似乎问这句话有些不妥,却又忍不住想问。 何絮本就不喜欢嗲声嗲气的朝阳郡主,只是以前也谈不上讨厌,可现在看着这张脸,听着这道腻人的声音,有些不喜。 朝阳尴尬的抿了抿嘴,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 心平双手环在腰际,趾高气扬道:“就这样长相也敢说倾国倾城?” 她就是惜春口中的心平?她曾经怀疑她的软筋散是她下的。 心平继续接着道:“明媒正娶?朝阳,本公主不是明媒正娶么?” 被点名的朝阳讨巧似的拉着她的手,努着小嘴道:“心平姐姐当然也是明媒正娶呀,只是皇兄说了,两位姐姐都是正妃嘛。朝阳自然只能这样介绍了呀。” 两位姐姐都是正妃?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何絮开口询问,一向充当解说员的朝阳,笑靥如花道:“王妃姐姐,心平姐姐是南国和亲的小公主,唔,现在也是熙王爷的正妃。皇上说了,心平姐姐与你平起平坐为熙王妃呢。” 平起平坐?这公仪烨用她倒是越发用的趁手了。 他一向忌惮公仪熙的权利和势力,怎么可能允许公仪熙再娶他国公主,增添他的权势? 看眼前这位公主,也不知道她是看上了公仪熙的什么,还是达成了什么协议,逼得公仪烨不得不同意。 难道公仪烨要保留她的亲王妃封号,就是要让她与南国这个小公主斗?现下公仪熙只是郡王,她的王妃自然也是郡王妃,而她何絮的是熙王妃,自然是比心平的高一等。 只是公仪烨的算盘打得好,棋子却是用错了。她可不在乎什么熙王妃的称呼,不在意那个男人,怎么会在乎他身边的花花草草? 心平冷哼一声,看着何絮的眼中充满了不屑:“平起平坐?她也配做熙王妃?毁了容的丑妇一只,**荡妇一个,肚子里也不知道怀了谁的种。”她的眼睛极快速的扫过何絮的肚子,似乎她的肚子是多么肮脏的东西。 正文 第十八章 又落水? 古代这些女人就是爱装,既然看不起,怎么还一个个的往她这里凑呢? 不过,这女人的说话方式与公仪熙倒是绝配,难怪有句话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何絮道:“南国公主好素养,说着污秽的话语像是吃家常便饭一样方便简单。” 她一向不喜欢与人逞口舌之快,并不代表她可以随意让人侮辱。换做她身体好的时候,直接动手更简单粗暴,哪里需要费神费力与这群女人叽叽歪歪。 心平头一扬,似乎炫耀她就是好素养。却在下一秒暴怒起来。这个女人居然讽刺她。 何絮冷笑一声,她也不过如此,嚣张跋扈的蠢货,只怕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 她的冷笑未达嘴角,便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心平下手不重,但也不轻,打在她的脸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小姐!”惜春快速走到她的面前,将她与心平隔开来,将她护在身后。 何絮不怒反笑,打了她这巴掌不要后悔才是。 她绕过惜春,缓步走向心平,与她站在同一个高度,冷眼看着她,道:“你打了我。” 心平莫名其妙的一颤,这个女人好强大的气场。冷漠的眼神,出尘的气质,她素颜的绝色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心虚的挺起胸膛,道:“打的就是你。你不知检点,竟然在成亲前便有了身孕,本公主替王爷教训你。” “不是熙郡王吗?你不是熙郡妃吗?本王妃是熙王妃,请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何絮冷声道,单手抚摸着脸颊朝着她走近了些。 如今的公仪熙是郡王,他的王妃自然也只是熙郡妃,而她何絮是皇上亲赐熙王妃。 心平眼睛里充满厉色,满脸怒色,握紧的双手却怎么也不敢再抬起来,这个女人的眼神太过犀利,让她不寒而栗之感。 但作为皇族,她有一种天生的优越霸道感,再者,公仪熙是他爱的人,不容她人诋毁,她怒喝:“放肆!你不过只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王爷的封号也是你能议论的?”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公仪熙恢复原来的位置,让他对她刮目相看的。 “难道本王妃说的不对吗?”何絮眼神淡漠,“既然嫁进了我公仪国,就得按照我公仪国的规矩来!别以为你还是南国受人追捧的公主。现在你只是公仪国的熙郡妃。” 心平指着何絮这张让她极为讨厌的脸:“凭你这个丑八怪也配教训本公主?” 音清婉一看,再这样下去,依照南国这个小公主的脾气,何絮恐怕还得吃苦,便上前一步,轻声道:“两位娘娘都是王府中人,都是王爷的人,不要伤了自家和气才是。”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的事需要你插嘴了么?”心平狠狠推开了横在她与何絮中间的音清婉。 朝阳及时拉了音清婉一把,将她从心平的眼皮之下拉了回来,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对着心平的背影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厉色。 公仪熙的任何女人心平都讨厌,不过最讨厌的就属何絮,怀了别人的种还能留在府里担着王妃的称号,而且如果没有那条疤痕,她还是熙王府里最美的女人。 她越看这张脸,就越为讨厌,尤其她眼角挂着的淡笑,更像是一抹讽刺,她扬起了手,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拍”的一声,清脆而响亮,比之前的那一巴掌重的不止一两分。 何絮没有感受到疼痛,只听见惜春咕噜咕噜滚下桥的声音。她手中的银针也掉在了地上。 她没有想到,惜春会替她挡了这一巴掌。当她看到桥下那一群女人的时候,她对惜春,已经在心里埋下了一颗不信任的种子。 但这一刻,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揪了起来。惜春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她踮起脚尖也不过达到她的耳后。 那一巴掌正正打在她的太阳穴上,太阳穴是最容易造成脑震荡的。 听着她滚动的声音,何絮心下难受,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抱起来。即使她真的背叛了,她也会原谅她。将近两个月,没有她,恐怕就没有现在站着的何絮。 心平皱起眉头看着咕噜咕噜滚动的惜春,如果不是这个死丫头,何絮有得挨她一巴掌了,她心里堵了一口气。 惜夏早在惜春滚下去的时候,便跟着追了下去。她抱着惜春大哭:“你怎么那么傻呀。” 血顺眼额头流了下来,流经惜春的眉眼处,她颤抖的开口:“姐,你是不是故意的?” 何絮通过唇形看懂了惜春的话,怒由心生,抬起右脚勾了心平的左脚,手快速朝她腰际的穴位点去。 心平身一倾斜,重心不稳,大叫一声直直从桥上掉了下去。众人全将视线看向了惜春,没有人看见何絮是何时动手的,且看她柔弱无骨的样子,也不像能将公主推下去的。 众人一阵惊呼“王妃,公主”掩盖了那一声噗通,众多丫头婆子们立刻往桥下跑去。 音清婉和她身后的两个丫头静静的站在桥上。她落落大方的朝何絮福了个身,道:“上次还未来得及感谢王妃对郡主的救命之恩。”并担忧道:“王妃禁足了,可能不知道,这个南国公主十分娇纵,有仇必报,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王妃还是多加注意为好。” 何絮心下奇怪,她救的是朝阳,朝阳没有感谢,反倒是她这个局外人倒是满腔真情意切的致谢。 她冷声道:“本王妃救的好像不是你。”音清婉一阵尴尬。 就在这时,她看见荷花池旁的假山下,公仪熙正端坐在轮椅上,眼睛正看着她,眼里有一抹冷冽。 看见她的眼神看过来,公仪熙招招手,身后出现了三四个侍卫,朝着何絮走了过来。 何絮一阵心悸,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续存已久的暴风即将来临了。 为首的侍卫朝着她做出了请的姿势。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客气,何絮却从里面看出了一抹强硬,如果她不走,这四个人势必会将她强行压走。 “我看看惜春的伤势再跟你们走!”她的语气冷漠,含有一股不容置喙。 蹲在惜春的面前,她轻轻揽起她的刘海,露出了额头下的伤势。额头磕破了,血流速度不快,不算严重。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太阳穴地方,鲜红的五个掌印,就怕打坏了脑子。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在惜春的手里。拉起衣袖,刷刷刷一撕,撕下了半截手臂,露出了她白皙的手臂。她将撕下来的衣袖包在惜春的头上,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对她道:“好好养伤,我很快就回来。如果你能将自己打理好,回来我便教你制毒。” 说完,忽略了惜夏眼中的诧异,朝公仪熙走去。 正文 第十九章 本王碰不得你? 在一间全封闭的屋子里,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公仪熙皱起了好看的剑眉,看着趴在地上被打得全身是血的何絮,冷声道:“本王再问你一遍,碧血珠在哪里?谁派你来的?” 她已经被打了二十大板了,还能冷静的趴在地上。一般的女子被打十板,怕是早哭的死去活来,昏死过去了。 她的确让他刮目相看了。 一刻钟前,他问她:“碧血珠在哪里?” 她问:“什么是碧血珠?”她的眼神坦然,脸色磊落。如果他不是亲眼所见她将碧血珠拿走,恐怕他也会被她的表象所迷惑,认为她确实不知道什么是碧血珠。 “再不说实话,别怪本王连女人都打。”碧血珠可是关系到他的命。 何絮嗤笑一声,“你打的还少吗?”然后她想了想道:“折手腕,掐脖子,你干的还少吗?” 公仪熙怒气上冲,拍了拍手,两个侍卫一人拿着一只薄檀木从门缝里走了进来。这间暗室里,他从未准备过板子这种简单的刑具,是临时让人找来的,专门为何絮找来的。 他倒要看看她的嘴巴有多硬。 事实证明,她的嘴巴比他想象中还要硬。看到板子竟然面不改色,而且二十板下去,她除了额头大汗淋漓,脸颊绯红,竟然都没叫出声来。眼神依然坚定,只是她的嘴唇被她咬破,渗出血来。 何絮大口喘息,有气无力,说话断断续续道:“谁,派我来的,你,不知道,吗?” 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碧血珠。至于她是谁派来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皇上赐婚的。 对上她的眼睛,那里一片清明,他能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倔强不服输的样子让他一阵烦躁,他想起了他们成亲的那一晚。她手腕折断了,她依然还能从他的身上占到便宜。 想起她当时脚下一趿,便快速从他的身下滑了出去。他握着的手忽然间就消失了,那种细腻的感觉似乎还留在他的指尖上。 他伸出食指与拇指两指来回婆娑了几下。接着抬了抬食指。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 每一板落下,何絮便是一声闷哼。腿上一阵阵疼痛像是被车子一次又一次碾压,痛得她喘不过气来。但她依然没有求饶。 砰,砰,砰,板子落在她腿上,也落在他的心上,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第七下,他又抬起手挥了挥心下烦躁。 她倒是狠,不考虑自己,也不考虑肚子里面的孩子。 都说天下最伟大的就是母亲,任何母亲都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做出一切。可是她呢?完全没有顾忌过她腹中的孩子。即便她腹中的孩子是个野种,毕竟也是一条生命,不是吗? 他一阵怒气,“吊起来!”既然她作为母亲都不考虑,他何必为她考虑那么多。 她讽刺道:“用,鞭子抽?不怕,我流产了?”她两手被吊了起来,腿却完全没有支撑力,只能跪在地上。 她似乎早就看透了公仪熙的想法。她知道挨板子一般都是打腰部及臀部位置,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打腿!” 她猜想他是怕将她打得流产吧。何絮诧异,他这样暴虐的人怎么还会在乎给自己戴绿帽子人的孩子? 被人猜透想法的公仪熙一阵怒气,“拍!”的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 “不知廉耻!”他从来不自己动手打女人,这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每次都特别容易发脾气。 何絮感觉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用舌头顶了顶被他打的一边脸。似乎大家今天都很喜欢打她的脸。 她冷笑:“能不能换个方向?都打一边脸很疼的。” 公仪熙亲自从刑台上拿起沾了盐的皮鞭,掂量了一番之后,狠狠的抽在她身上。 顿时,自胸前到腰际,一阵火辣辣的痛袭便何絮全身。盐透过破了皮的肉渗透进血肉里,她感受到一种钻心蚀骨的痛,直达心脏。 何絮忍不住叫出了声。再睁开眼睛,便看见公仪熙脸上又出现了那道如干枯了的梅树枝,正慢慢的滋长。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只有耳际到下颚那么长,如今已经延至鼻梁处了。“最后问一遍?碧血珠在哪里?”公仪熙握着盐水鞭子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的不安,这个倔强的女人如果再不说,他怕忍不住会将她弄死。 何絮深深的呼吸,想要说话却没有了力气。 公仪熙怒极,丢下盐鞭,捏着她的下颚:“不说是吧?本王就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咔擦一声,何絮的下颌骨骨折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成亲的那一晚,他将她的两只手腕骨折,如今又将她的下颌骨骨折,下一次是不是应该是脚踝了,何絮想。 看着她有些扭曲的脸,眼睛里不再是那股冷漠得让他无可奈何的眼神,他心中一阵痛快。 想起上一次折断她的手腕的原因,他不由自主的将她的衣领拉开,露出了她漂亮的蝴蝶锁骨。 不得不说,她的锁骨真的很漂亮,随着她轻轻的咽口水的动作,锁骨左右滑动,若隐若现。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她的锁骨,这里曾经有一个让他觉得羞耻的吻痕。 他的手刚贴上她的身体,她一颤,眼神惊慌了起来。 很好,原来,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怕。 哗啦,他大手一拉,将她的衣服往下扯开,露出了肚兜。 他的手从她的锁骨滑至胸前。胸前一滴滴往外冒出的血,顺着她的身体流了下来。将她白皙的皮肤衬托得冰肌玉骨,他的眼睛里带着嗜血的光芒。 何絮一阵哆嗦,心下慌了起来,只是眼神依然坚定。她不知道她坚定的眼神之外,脸上却是一阵慌乱。 公仪熙的右手缓缓的伸进她的肚兜里,嗤笑一声:“怎么?本王碰不得你?” 正文 第二十章 被雷劈的 当公仪熙的左手攀上何絮的背脊,手碰到她背脊上一道凹凸不平的箭伤时,他眉头一皱,停了下来。一个女人的身体怎么会那么残破? 迅速抽回在她身上的两只手大手。当着她的面,从怀中拿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擦了擦手,又迅速将手帕装回了怀中。 动作快的险些让何絮以为她看岔了眼。可是,露再外面的一角,让何絮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块21世纪的脱脂纯棉医用纱布。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前胸露出的那一抹白色。 在公仪熙面前,这是她第二次露出了赤果果的眼神,第一次是成亲的那晚,他病发,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的脸,这一次也是一样,看着他的胸前。 他眯起危险的丹凤眼,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何絮感到觉全身一声疼痛,喉咙被他掐住不能顺利进出气。她头脑一阵眩晕,一些模糊的记忆显得格外清晰起来。 去年,麦琪研制梅花烙毒的时候,毒效达不到她预期的效果,她说如果加上一种叫做碧珠的毒草一定能成功。 何絮只在书上见到过,说碧珠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叶三片绿色,呈披针形,长6-12厘米,叶柄宽1-2厘米,根茎横走,呈红褐色,粗糙伴有瘤刺。其叶片具有止血驱毒的奇效,而根茎却有剧毒,能将人身体里所含有的毒素聚集在一起,并且氧化侵入血管之中。 麦琪是个毒迷,最喜欢研制各种不同的毒药。而且也是个完美主义者,毒效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她便会不分昼夜研制,直到达到她预想的效果为止。 那是个傍晚,天气闷热。何絮和麦琪一起上山找碧珠。 碧珠和兰草十分相似,最大的区别在于碧珠只有三片叶子,根茎上长着像树瘤一样的刺。 她们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据史书记载,碧珠在五百年前已经绝迹。 所以,当她看见悬崖上一棵长了三片叶子的,类似兰花的草时,她心下激动,不顾一切往峭壁爬去。 忽然,雷声炸作,一道闪电劈到了她的脚边,将她脚下位置劈出一个大洞来,她掉进了被雷劈开的洞里。 洞里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寻着气味向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一丝昏暗的亮光,像是昏暗的火把照明,又像是天边的祥云笼罩。 她隐隐看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她走过去,那人一头长发披散,脸上、身上到处布满了血迹,让看不清他的长相。 她蹲下来,仔细查看伤势,确定出血位置是在腿上,便轻轻掀开他的衣袍,露出了一双仿佛是被炸弹炸伤的腿。 她一阵后怕,幸好雷劈在了她的脚下,否则说不定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她了。心下感叹,人的气运果然重要。 她拍拍他的脸,他没有任何反应。她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但他的伤很严重,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只怕这双腿就要彻底废了。 她放下背上的医疗包,找出一些止痛药让他吃下去。又从包里拿出注射器给他打了一剂麻醉。 便拿出医疗工具,开始为他做紧急处理。 她将他腿上被“劈坏”的肉用手术刀全部刮干净,用消毒液清洗,又将出血管缝合,一切做好之后再用纱布裹起来。 外伤处理好了,便想着出去找麦琪,一起将他送到医院,具体还是要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才能知道是否伤及筋骨。 站起身时,一双大手拉住了她的手,她回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丹凤眼,丹凤眼眸里有一丝绝望。 那人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走回去蹲在他面前,眼神没有之前的冷漠,用自觉最为温和的语气和他说:“这里没有信号,我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很快就回来。” 那人没有抽回手,握着她的手力度反而加大了。 她无奈,只能将包解下来放在他的旁边。她的医疗包是用密码解锁的,她不怕留在这里会被人盗走。她解开锁从包里翻出一瓶药,递给他:“如果疼你就先吃一片,一片就够了,不能多吃。”说完大步朝洞外奔去。离去之前她将包上了锁,却没有带走。 受伤的人很敏感,也很脆弱,她将自己的东西放在这里,是想让他知道,她还会回来的。 但何絮刚出了洞口,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麦琪在她的身边,一边取笑她:“打个雷也能将你吓晕,我也是服你了,出去别说是7301部队的,丢人的很。” 她问:“洞里那个人救出来没有?” 麦琪不明所以:“什么人?”她没见到那片后山上有什么洞,洞里有什么人啊。 再去后山时,悬崖一片峭壁,哪里还有什么山洞,就连当时看见的碧珠,现在看去也只是一个硕大的石头。仿佛一切就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可她的药包确实不见了,麦琪制作的半成品梅花烙也在里面。 她的药包是国家研究中心新制作出来的新型药包,采用了高科技纳米技术,里面可以储存大量的医疗用品。暂时先用在特种部队,做试用。 那个包看起来不大,却可以装下一整车药物。 只有这个莫名其妙消失了医疗包一直警醒着她,似乎那不是幻觉,但似乎又没有什么能证明她经历过的这一切不是幻觉。 直到这一刻,她看见公仪熙从怀里掏出来的医用纱布,她忽然想起了那件不真实的事。 回忆起那个受伤的人的大体轮廓。 那人当时穿了一件上好的丝绸衣袍,他长发披散。脸上虽然有血迹让她看不清长相,现在想来,那时候看着她的是一双丹凤眼,还有喉结…… 当是太着急,没想太多,一个男人怎么穿一身衣袍,一个男人怎么养着那么长的头发。莫不是当是救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煞星公仪熙? 如果换做以前,打死她,她也不信会发生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自从她被老爹一鞭子抽到的古代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她在21世纪救的那个人是眼前这个公仪熙的概率十分之高。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里一抹从未有过的急切。 公仪熙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你想说话?”渐渐宽松开了手。 何絮点点头。 公仪熙再问:“你愿意说出碧血珠的下落了?”何絮再点点头。 公仪熙冷笑道:“可本王现在不想听了。”他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又掐紧,又松开,反复了三次,直到看着她垂着下颚,连咳嗽都发不出时,才对何絮道:“记住你现在的感受。” 说完,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抹光芒万丈的背影。 如果何絮能开口说话,她一定会大骂一声:“你他娘的忘恩负义,老娘救了你一命,你恩将仇报。” 她的下颌骨折了,加上身体已经虚弱到极限了,被公仪熙这一掐,身体完全虚脱了,别说开口说话,就连正常呼吸都有些困难。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雪山上的美人 一年前,公仪熙游山玩水,到达临江城时。听闻临江城的乾州山顶常年四季都在下雪,因此被称为雪山。听说雪山上住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仙子。 她美若天仙,让人移不开眼。 她温柔善良,能满足任何人的愿望。当然,前提是要能遇到她。 圣和大陆除了西北的哈伊兰国,其它地方六七月份已经是艳阳高照了。随便哪里下出几颗冰雹来,不消一刻钟都能被融化。 他倒想看看,什么地方在这个时候还能下雪,还能形成一座雪山。便带了随从想爬上山顶看看那所谓的雪山。也看看所谓常年四季住在雪山上的女仙子。 公仪熙的贴身侍卫有四个,分别叫阿一、阿二、阿三、阿四。还有两个贴身小斯,霓裳,霓虹。七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公仪熙也一直将他们当成朋友、亲人一样对待。 当他到达半山的时候,杀出了很多士兵,将近整整一万余人。在公仪国胆敢如此明目张胆调兵遣将刺杀他的,也只有皇宫中那位皇弟了。 他一直知道公仪烨怕他威胁到王位,经常会小打小闹派些人来刺探他。却没想到他能下如此狠手,整整一万士兵。 他正是不想与之争权夺位,才会带着这些从小到大的玩伴到处游山玩水。 直到亲眼见到这一万士兵的时候,他才明白,他的弟弟到底有多么迫切的想要他死。只要他活着,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放过他。 阿三阿四以及霓虹为了让他逃脱,全都被杀死,他们的鲜血沾在了他的脸上。而他也身受重伤,被火药炸伤了双腿。 用了一万士兵还不放心,竟然用了火药。火药很难制作,在圣和四个国家里,火药被视为最上乘的军事秘密武器,就算在战场上,一般都不会轻易使用。 而公仪烨,居然用火药来炸他,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他倒在一片茂密的草丛里,脑海里全是父皇的影子,还有母后冰冷的神色。 他看见父皇对着他笑,他原以为他就要死了。忽然醒来,他看见了一个女子正在为他清理伤口。 听说雪山上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仙子,听说她温柔善良,能满足任何人的愿望。 她长得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貌若天仙,却也好看。昏暗之中,她朦胧的脸颊显得格外娴静。但她穿着奇怪,不同于京中女子身着一身美丽的罗裙。她着一身军绿色衣服裤子,干净利落。脱下外衣,里面是一件只有半截衣袖的紧身的衣,将身体的构造勾勒了出来。一双黑色的靴子,将她两条腿显得修长笔直。 她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冷漠而又专注,时而皱起眉头,时而舒缓长叹。 他一直看着她的脸,将近两个时辰里,她竟然保持了着同一个姿势,为他清理伤口。直到她站起身离开。他连忙拉住她的手。 他想问她:“你能不能让我再见父皇一面?”可是他竟然在那一刻发不出声音来。 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有一瞬间,他以为,她是皇弟派来的人,来取他的性命。 她说:“这里没有信号,我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很快就回来。” 他不知道她说的信号,救护车是什么,他只记得她说很快回来。他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他四岁那一年,待他最好的宫女姐姐将她关在一个柜子里,告诉他不准偷跑出来,她很快就回来。 他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他悄悄跟在小宫女身后。随后他看见他的母后杀死了那个宫女姐姐,而且插了数十刀。 他想要跑出去,被贴身嬷嬷死死的捂着嘴巴。他奋力甩开嬷嬷的手,发出了声音。母后对着他们的方向,厉声问:“谁?” 嬷嬷在他面前重重的磕头:“主子,别出去,老奴很快回来保护小主子。” 可是嬷嬷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拼命的跑,将所有人都引开了。后来,嬷嬷也再没回来。 所以他很讨厌别人和他说“很快回来”。 这次也一样,雪山上传言的女仙子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一些他没有见过的东西。 他的腿没有残废,但从那时候开始,他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一种脸上会长出疤痕的毒,而且疤痕还会蔓延。 霓裳是个用毒的高手,她查不出那是什么毒。那瓶毒药是雪山的女子留下的。 霓裳用很多人做实验。那些人和他脸上一样,每次毒发的时候脸上黑色疤痕都会滋长,当疤痕滋长道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的五脏六腑慢慢化成一摊血水,全身器官因疼痛而衰竭,死后尸体也会化成一股血水。 他没有死,一方面是因为在他体内毒素微量,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感知,没有痛觉,味觉……所以他的毒发作的很缓慢。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双手。这半年里,他都不知派了多少人去寻那个女子的踪迹,均是一无所获,甚至还动用了他的影卫。 雪山上有个美丽的女子只是传说,似乎除了他,谁都没有真正的见过。 “主子,该喝药了。”霓裳端着一碗药走进房间。今日的主子看起来似乎更加暴躁了。 京城传言,说他暴虐,残忍嗜血,杀人不眨眼,冰冷霸道。其实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主子只是嚣张霸道些,却从来不害人性命,而且对待下人极好。他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想当皇帝,也因为他的亲生母后希望他的弟弟登上皇位,因此先皇多次提出要立他为太子时,他便悄悄离开了京城,带着她们游山玩水。 直到一年前,雪山那一次伏击。阿三阿四,被连砍数十刀惨死,只差被剁成了肉酱。霓虹被士兵**而死。 而他中了毒,身体变得十分虚弱,虽然感觉不到痛,但他的身体确实在慢慢衰弱。 回到京城以后,所有跟他交好的官员大臣,大多数都皇帝被血洗了。就连他的乳母,也消失了。 从此以后,他变了。变得对任何人都冷冰冰,脾气暴躁易怒,残忍嗜血。 得知何絮被他带到了暗室,她有些担心。 其实连她都知道,何絮只是皇上用来羞辱他的一颗棋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呢。 换做是以前的他,在不喜欢何絮的情况下,得知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顶多会摆摆手道:“小霓裳,将她丢出王府去,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我说了算 一天,两天……再见到公仪熙时,是三天以后。 何絮在这三天里,除了喝水还是喝水,这个暗室里,除了一日三餐有人给她送水来,其它什么都没有。 她全身痛得蜷缩了起来。 她卷缩着身体斜躺在地面上,看着他的鎏金靴停面前,他缓缓的蹲下,露出他那张美的人神共愤的脸。 他蹲在她的面前打量许久,缓缓伸出手捏着她的下颚,咔的一声,将她的下颌骨复位了。 再一阵疼痛袭来,何絮心中的愤怒难以难说,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而且不日不夜的疼了三天,这忽然袭来的痛,直达心脏,忍不住大叫一声。 她不由自主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公仪熙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公仪熙看着她冷漠的眼睛里有一股愤怒,竟然忘记了自己此时应该愤怒。只听她道:“忘恩负义。” 她很少动怒,如果不是因为想起了公仪熙便是她曾经救过的人,恐怕她也不会如此生气。 公仪熙冷笑,重复她的话语:“忘恩负义?”他的眼里布满了讽刺,笑意未达嘴角,更添几分苍凉。 何絮一愣。那时候她长得不是这个样子,所以他才会认不出吧,抬起眼眸看着他冰冷的眼眸,深邃,他的脸上似乎藏着一股隐隐的绝望。就像那一晚,他绝望的看着她,等着她回去。 她想起前两次他脸上的毒来,有些愧疚了起来。 其实,如果不是遇见她,他也不会中毒吧。她亲眼见过B国的卧底惨痛的样子,简直灭绝人寰。如果让他知道她就是当初救他的那个人,他会不会更加不放过她。 她偏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也许我可以帮你解毒。” 公仪熙的眯起了丹凤眼,睨着她,挑眉道: “想通了?” 她淡淡道:“我是真的不知道碧血珠的下落,无所谓什么想通不想通,但是你身上的毒我可以试一试。因为我曾经见过。” 她不愿正视公仪熙的眼睛,那双眼睛过于深邃,她是一个只要说谎便会脸红的人。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世界除了我,没有人能为你解毒。”来自21世纪的毒,她觉得没有谁能够解开,她也不一定,但她为他解毒的概率比一般人大许多。因为麦琪制毒的习惯和方式她大致了解些。 公仪熙挑起她的下颚,她一脸自信的样子,似乎脸上都笼罩了一抹光彩。 他问:“是你下的毒?” 何絮轻轻一偏头错开了他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口头上问是不是她下的毒,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这毒到底是不是何絮下的。 昏暗的房间里,血腥味刺鼻难闻,时间待得久一些,全身都会不舒坦。 站起来准备离开的公仪熙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腹部,不知道孩子还在不在。 他忽然想起了雪山上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昏暗的灯光,也是这样一个冷漠的美人。只是雪山上的美女一身利落潇洒,这里的美女落魄不堪。 衣服破烂,身体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就连脸上那条疤也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再次拿出怀里的医用纱布擦了擦手,似乎捏了何絮的下颚,他的手都变得脏了。 何絮看着那块医用纱布,心下有些发虚,似乎这是她为他包扎剩下的。他留着这块药用纱布,是记住那一晚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还是只是为了记住那个女子的救命之恩? 其实陌生的男女之间的情愫都是通过磁场引起了。在不同的环境下认识会产生不同的效应。 他们两个人的相识算是一种奇妙的相遇。那么他对那晚救治他的人就会产生一种好奇,当好奇到一定的程度便会慢慢演变成一种在意,当在意产生之后便会相互吸引,如果这道工序完成之后,那么剩下的便是被磁场引起的情绪了。 不仅心理学上这么描述,很多里也是这样描述。来源于生活。何絮点点头,她自觉分析的很有道理。 公仪熙却在这时候道:“你为本王解毒,有什么企图?”他问是不是她下的毒,她居然没有反驳,难不成她还想默认? 她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公仪熙对着这个女人愈发好奇了起来。 何絮其实并没有什么企图,只是觉得自己不小心让人中了毒,害人家饱受摧残,心里过意不去。而且21世纪的毒,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不会解吧? 但要说她没有企图,别说公仪熙,就算是她也不信。谁会相信一个人大义无私付出不求回报。 她抬起眼眸,想起了让自己中毒的何妍,坚定道:“何妍的命,我说了算。”她也实在不知道,她能用什么理由说服他相信。 自从第一次见到公仪熙的时候,他全身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霸道又不是气场。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成为人中龙凤。 而且救治他的那一晚,她觉得他的伤势严重,她也只是应急处理了一下,一年的时间,他竟然恢复如初了。说明他也不是一般人。 如果他阻拦,弄死何妍应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吧。 “她的命关本王什么事?”他冷声问。 何絮淡淡道:“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宰者,希望你能将何妍交给我来处理。” 公仪熙缓缓站了起来,她说的话倒是让人舒心。冷笑一声:“你想替本王解毒,先将你自己身上的毒解了再说。本王的身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触碰的。” 何絮其实很想说:“谁要触碰你的身体”,但转眼想,其实他说的很对,他的在意也很正确,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个狗屁。 公仪熙临走之前告诉她:“本王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说完大步离开了暗室。 不一会儿,霓裳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进来替她换上,搀扶着她离开了暗室。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流产了没有 刚出了暗室,一抹阳光洒在何絮的身上。长时间的黑暗,让她不能直面刺眼的阳光。她抬起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向天空。 从黑暗中出来,受到第一束阳光的洗礼,她的心忽然间明朗起来。 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自由自在的白云,一只大雁呱呱叫着从她的头顶飞过。一切都没有变,她的心境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想要不再受人欺负,首先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你不在意别人,别人未必会就会放过你。 她要变得强大。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即使回不到21世纪,她也不会留在这里受人欺凌。 “王妃娘娘,其实王爷也很在乎您……”霓裳开口说道,一面悄悄打量着何絮的面部表情。 她踏进暗室,看见她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衣服被撕碎了,露出大片春光来。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颤,主子折磨她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良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主子会将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发泄在她的身上,但她却看到了何絮的坚韧。她神色冷漠,性子淡然,全身散发着一股出尘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尤其此刻,她眼神清冷,却隐隐含着一抹傲然,更添身上的光彩。 而且她不像后院的那些女人,要么图主子的美色,要么图他的才智。 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主子。 见何絮没有任何动容,只能叹气道:“总有一天,王妃会谅解王爷的。” “现在我也谅解。”何絮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她说的是实话,她完全理解他的行为。 在皇上将她赐给他的时候,如果他狠心一些,就应该在成亲之前将她杀死,或者成亲以后将她往死里折磨。他没有杀她,甚至成婚以后也没有欺负她。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有着绝对至上的权利,忽然有一天被自己没放在眼里的人踩在了脚底,受无尽的羞辱,甚至受到天下人的耻笑。 如果换成是她,要么杀了耻辱,要么杀了让自己感觉到耻辱的人。 只是,公仪熙的耻辱不是别人,是她何絮,因此她能理解,却无法做到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他的所作所为行为,一点一滴都记在她的心里。 霓裳悄悄的打量她,她说话的样子十分平静,眼神冷漠而真挚,并不是敷衍。她坚毅的脸在阳光的照耀散发着光芒。说是淡雅,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凛然的王者之气来。 这是只有在主子身上才能看到了。一瞬间,她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到目前为止,这是唯一一个能与主子匹配的女人。 再回到紫黎苑,听着惜春的恸哭,何絮想了很多。 似乎,她自穿越以来,就没有过过一天正常的生活。不是被何妍折磨,就是昏睡了被人下药,然后是被人陷害,再是被公仪熙关在暗室里暴打一顿。 如今他答应给她半个月的时间,她终于有一种自我主宰之感。我命由天不由人,以后我自己的路我自己选择。 惜春一边哭,一边将她的裙衫剪开来。小腿肚被打得皮开肉绽,血将衣物都贴紧在肉上了。如今更是紧紧贴在腿上,像是成为了腿的一部分。 一滴泪落在她的小腿上,原先并不觉得疼,此刻心却开始跟着酸涩起来。如果在21世纪,她能享受着无数的关心和温暖。这里呢?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冷漠得像是一堵冰冷的墙。 她原本也不用受在这份罪的,如果当时不跟着公仪熙去,或者早一些的时候窝在紫黎院不出门,往前面说,如果不要因为原主的决定就嫁过来……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怕痛不怕苦,可她不喜欢累,不想承受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惜春手里握着剪刀,噗通跪在了地上。小姐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她害的。如果那天她不听信姐姐的话,带小姐到荷花池旁边,就不会被王爷带走,小姐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何絮耐不住惜春的痛哭,无奈的侧过头,安慰她:“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且不说得知惜春带她去荷花池是因为被人利用,即便她是故意的,何絮也并未打算与她计较,她本就不是个记仇的人。一报还一报,她还救过自己的命。 何絮没安慰过人,安慰起人来,一点作用也不起,惜春的眼泪还是哗啦啦的流个不停,抽泣道:“可是,如果小姐腿不能走了怎么办?” 在这样下去,惜春可能都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了。她故意冷着脸问她:“你怎么不问问我打成这幅模样,流产了没有?” 经何絮一提醒,惜春眼泪顿时止住了。她从床榻前爬起来,扑到她身边,急切道:“流产了没有?” 何絮哭笑不得,她还真问?只得道:“如果是真怀孕,那肯定流产了。” 惜春长大嘴巴:“小姐的意思是说,小姐是假怀孕?” 何絮之前并没有告诉过惜春被人陷害的事情,一方面觉得世界上唯一可信的人只有自己,另外一方面也觉得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说了也是白说。 但现在她改变观念了。在这个没有权势就不能寸步难行的社会里,孤身一人是很难存活下去的。 而且身上的毒也需要她的帮忙,公仪熙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她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将毒解了。 只有解了自己的毒,解了公仪熙的毒,为原主报了仇,她才能,过上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其实被公仪熙打成半残也有一定的好处,她能快速解毒了。 现代人科技发达,中了毒不似古人,只有服解药一种方法。如果在现代,中了一般的毒,只需要血清就行,如果中了比较厉害的毒,及时换血就行。 在高科技发达的现代,两种方式都很简单,而这两种方法在古代都是比较麻烦的。尤其是换血,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什么样的人血最好喝? 所谓血清就是将血液中的毒素清除。古老的血清方式是:每日子时、酉时,从身体里取出一碗静脉血后,黄芪三十钱、当归十五钱克、党参十五钱克、红孩儿六十钱、制首乌二十钱克、炙甘草十钱,水煎服。 午时取一碗动脉血后, 大枣五枚、生甘草十五钱、制香附二十钱、瓜萎九钱、党参三十钱、杭芍三十钱、当归十五钱、地龙十二、生蒲黄九钱、炒五灵脂十二钱、元胡1钱(冲),水煎服。 一个月便能体内的毒全数排出。 但何絮身体太过虚弱,如果每日取两碗静脉血加一碗动脉血,她想,不等毒发身亡,她也会血流干而死。而且公仪熙只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 从这个方面看来,公仪熙让人将她的腿部打得皮开肉绽,血流了三日,没有任何进食,在另一种程度上将体内的毒血排出了很一部分。 大多数人认为人,所有吃下去的东西都是积在腹部、胃里。其实不然。 比如,进去血液里的毒会循着血液流至身体各个部位。当到了小腿骨间膜时,会滞留在此,其间的毒杂质与血液彻底融合在一起之后才会流经全身。 所以,如果中了毒,不能及时解毒,将毒素逼到腿上,可以延缓毒发作。 因此,她现在只需每日一碗静脉血,一碗动脉血,如果能找到血型相同的血,加上一两滴在药膳中煎服,不超过半月,她身体的毒即便没有清除干净,也将不会危及她的生命。 何絮让惜春准备了一个碗碟,开始测试惜春的血。同时将两个人的血放在一个容器里,一段时间后,凝固成一个血块,那么这两个的人的血型相同概率为80%,如果没有凝固,或者血块里含有血浆,那么两个人不是相同血型的概率为50%。 如今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一部分靠自己,一部分靠运气。 好在一个时辰后,她的血与惜春的血凝固成了一个血块。 何絮简单讲未来十天的任务告诉她,并征求她的意见,是否愿意用她的血做药引。 惜春是个很有医学天赋的孩子,只要她大概的叙述一遍,她都能很快速的达到她的要求。 不过三天的时间,何絮已经渐渐的感受到身体越来越清爽。但由于她的小腿伤,不能下床走路,身体不能及时吸收和消化药物,毒素的清除速度比她想象中更慢。 这一天,天气晴朗,日风和煦,院里的芙蓉花时不时飘散几片落叶到门口。何絮刚端起药碗,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皱起眉头,越发的讨厌起后院的女人来。像是一群鸭子一样。 心平提着长长的裙角,一脚踏进何絮的卧房,立刻用袖子捂着口鼻,一边嚷嚷:“什么味?臭死人了。” 何絮的药里加了人血和党参,两物相融,会散发出一股恶臭的血腥味。她曾经解剖过开始腐烂的尸体,这种刺鼻味,她已经习惯了。 心平越往卧房走去,血腥味越是浓重,最后看见何絮手里端着的药,指着她的药丸大叫:“快去看看她吃什么?怎么会有股血腥味?” 惜春握着小手站在一旁,微怒瞪着心平。如果不是心平,小姐也不会受这份罪,但她有不敢得罪心平。只能愤愤然的瞪着一双小眼睛。 何絮心情不好,看见这群女人,心情更加不顺畅,一口气将药喝了,朝着心平的方向砸去。 药碗落在心平的脚边,落地碎成了很多片,剩下的药汁溅在她的绣花鞋上。 心平一怒,朝着何絮冲了过来,惜春立刻跑过来,挡在床榻前。心平抓起她的衣领将推到了,倒在了破碎的药碗上,手上、脖颈处刺破出血来。 何絮心下一怒,在心平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一巴掌先甩了出去。 心平捂着脸颊大叫一声:“啊……”。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人打过,这是第一次,还是被最讨厌的人打。 何絮冷声问:“你可知这药为何如此难闻?”她的语气冷淡,看着心平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 心平一怔,这样的何絮有些吓人。 何絮接着说:“这是人血。公主可知什么样的人血最好?不知道吧?下雨天的血最是好闻又最好喝,如果与党参加在一起煎水服用,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莫名其妙!谁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就连心平也捂着脸忘记了怒吼。 她接着说:“尤其是十五岁到十七岁之间的少女的血最好,刀尖朝上,轻轻转动两个手指的宽度,用罐子积存封在床底下两天。”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她说话的声音。 心平一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水,喉咙发出咕噜的声音。 她听见何絮说:“公主可能不知,其实人也分很多种。像公主这样,蛾眉螓首,皓齿朱唇,喜欢在眉心处点梨花钿的少女,身上留着两个种族的血。其血香四溢,有一股甘甜的味道,美容养颜,还能强身健脾。” 她面无表情,冷声冷语,嘴角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似笑非笑。一阵轻风拂来,心平大叫一声:“你这个神经病!”说完推开身边的丫头朝门外走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何絮冷笑,心平,软筋散没与你计较,以后若是再来惹我,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惜春颤颤巍巍的走到她的床榻前,眼神有些发虚,小姐说的太可怕了。这大白天的听着都全身发寒,如果是晚上……天哪,她晚上哪里还敢睡觉。 “惜春。惜春。”何絮叫了两边,惜春才恍然,即应道:“小,小姐。” “你怕我吗?” 惜春缩了缩肩膀,实话说,有点怕。刚开始她是被小姐的美貌吸引了,她总觉得长得那么好看的人,若是死了,多可惜,而且她的肚子里还有小生命。 后来跟着她,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再后来,照顾她,帮她解毒,除了作为丫鬟的本分,还出于一种愧疚,她一直觉得小姐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那天听惜夏姐姐的话。 但此刻,她觉得小姐有些可怕。 何絮轻笑道:“只有你经历了才会懂得更多。你放心,如果你对我忠心,我不会亏待你。出去吧。” 惜春欲言又止,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刚才小姐为了她打了心平王妃一巴掌,她很感动。 她胆小,她懦弱,但她知道做人应该坚守本分,不能恩将仇报。她走到床榻前,缓缓的跪了下来,颤声道:“小姐,奴婢不害怕,小姐待奴婢好,奴婢愿意一生一世都伺候小姐。” 何絮摆摆手:“下去上点药。如果晚上不敢睡,就在我房里的软塌上睡吧。”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你这样直白,好吗?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何絮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她每日除了放血就是喝药,然后躺在床上。 惜春掀开衾为扶她下床,她的一只小手便将她的手肘都完全握在了手里。心疼道:“小姐,看你都瘦了。” 何絮笑道:“有没有瘦成一道闪电?” “小姐你见过闪电么?”惜春蹙眉,哪里有人将自己比喻成闪电的? 自然是见过,她想,如果没有遇到那道闪电,是不是就不会经历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呢?是不是公仪熙也不会中毒? 梅花烙。那件事发生在她穿越前的半个月,不知道在这里是多久了,也不知道他毒发了多少次。 到了主院客厅时,厅中,公仪熙一个人正在用膳,霓裳在一旁布菜,身后站着许多丫鬟。何絮走进去,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霓裳福了福身:“见过王妃娘娘。”她的眼神有些炽热。何絮心下奇怪,霓裳以前见到她表现没那么明显,最近见到她脸上的都绽放着异样的光彩,像是看一块金闪闪的金子。 何絮不拘小节的往公仪熙对坐下,抬眼便看见他一记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像是看个神经病。 食桌上三菜一汤,都是素。何絮心下然,他看起来不像很穷很节省的人啊。似乎听说他的衣服从来只穿一次,发簪只用一次,甚至连用餐的碗筷也只用一次,怎么吃食却那么寒酸。豆腐,香菇,花菜,青菜。 这种饭菜简直寒酸到一定的境界了。 霓裳上午时,特意告诉她,公仪熙午膳时在主院客厅等她。她原以为公仪熙的意思是要和她一起用膳,想到这里的伙食应该不错,故意饿着肚子过来蹭顿饭。 看到一桌子的素菜,她完全没有了食欲。也终于发现,似乎这张桌子上并没有多余的碗筷。 难道是她理解错误? 何絮在心里,脑子里想了一大串,脸上去表现得淡淡的。 公仪熙放下碗筷,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漱口水,漱了口净了手。 丫鬟将桌上的膳食快速撤下。房间里只剩下了公仪熙、何絮以及霓裳和惜春。 公仪熙直奔主题,冷冷道:“需要什么药材?”他的样子冷傲,霸道,说着询问的语句都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霸气。 她愣了一下,终于明白他说的意思,为他解毒需要什么药材。看来他知道她的毒已经解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她其实很想说:“我的毒还未彻底清除呢。” 之前因为何妍的噬心蛊太过霸道,将她的身体完全压制到一种极限的状态。如今解了大部分毒,她才发现这具身体里,还有其它的余毒。至于是什么毒,她自己也没有弄清楚。 “我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她道。 公仪熙二话不说,将手递了过来,并从怀里拿出那块医用纱布盖在手腕上,一副“任君采撷”的表情。 何絮无奈的搭起他的手,这男人要不要这么矫情,号个脉还学女人用帕子盖着。 把着他的脉,她的眉渐渐的皱了起来,他的脉象很奇怪,除了脉象虚弱,竟然还让她把出了迟脉。 虚脉主虚症,气虚不足以运其血,故脉来无力,血虚不足充盈脉道,故按之空虚。由于气虚不敛而外张,血虚气无所附而外浮,脉道松弛,故脉形大而势软。 而迟脉主寒症。由于阳气不足,鼓动血行无力,故脉来一息不足四至。若阴寒冷积阻滞,阳失健运,血行不畅,脉迟而有力。因阳虚而寒者,脉多迟而无力。邪热结聚,阻滞气血运行,也见迟脉,但必迟而有力,按之必实,迟脉不可概认为寒证,当脉症合参。 如果一个人身体里出现这两种脉象,身体应该是极度的虚弱,该向传言所说,需参汤才能续命了。 而公仪熙,打她的时候手劲可是大得很,掐她的时候更是显得力大无穷。这样的人与脉象显示极为不符合。 她蹙眉:“伸出舌头我看一下。” 她学的是中医,诊断以望闻问切为主。一个人的脸色和舌苔现象以及指甲,这三个地方是最容易显示身体内疾病的。 公仪熙冷冷看了她一眼:“本王的舌头岂是你一只乌鸦想看就能随便看的?” 何絮当做没听到,淡淡道:“王爷曾经全身筋脉尽断,伤及了五脏肺腑。重伤时处于极为寒冷之地,落下了病症。且重伤后不久,中了毒。毒素已经融入血液之中了,看来中毒时间不短了。” 公仪熙诧异的看向她,京中许多大夫为他治病,每次号脉之后,都是摇摇头,叹气道:“王爷,恕老朽无能为力。” 有的正直的大夫还会说:“王爷,剩下的时间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不要让剩下的日子留有遗憾。” 但大多数却说不出具体的病因和原因,而她只是号脉,不到一刻钟,便知道了他的病由,还能说的如此准确。 她接着说:“王爷这双腿本已经没救了,不知是哪位高人医治,竟然将王爷的腿保住了?” 她的话一出口,公仪熙狠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怒瞪了她一眼:“记住你的身份,别痴心妄想从一只乌鸦能变成一只鸡。” 何絮翻了翻白眼,这人的思维怎么那么奇怪,不救问了一句哪个高明的大夫为他治病,他至于有那么大反应?而且乌鸦和鸡应该没有任何联系吧。 霓裳急切道:“王妃好医术,奴婢佩服。只是不知王妃可有医治的方法?” 霓裳的问题让何絮冷静了下来,她一直是十分尽职尽责的医生。面对病人患者,她从不开玩笑。 很认真道:“具体的,我还要多观察一段时间。明日辰时,我再为王爷把一次脉。王爷切忌,把脉之前不能进食,连水也不能喝。还有,尽量憋尿。” 说完却发现另外三个人用不同的眼光看着她。公仪熙斜睨她,深邃的眼神让她看不懂她是什么意思。霓裳眼神不解,脑子里转动为什么要憋尿,惜春就更简单了,满脸无语,像是在说:“小姐,你这样直白,好吗?” 忽略了三个人各异的表情,对公仪熙申请:“王爷,今日是我妹妹何妍的生辰,她不久便要进宫了,我作为她的姐姐,想去祝个寿。” 这件事在她的心里惦记了半个月。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这位好妹妹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先把肚子填饱 到达将军府已是酉时,将军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就连门口蹲着的两个石狮脖颈处都系着大红的蝴蝶结。 何絮冷笑,将军府的将军蹲在大牢里,他最宠爱的女儿却在家里大摆筵席过生日,也不知道老头知道后,会不会气得大喝三声:“好女儿啊!好女儿啊!好女儿啊!” 她想,要不要替原主到刑部大牢告知他一声:“您放心,你的三女儿过得很好。” 迎客的小厮站在门口打着呵欠,一见是她,先是愣了愣,后又愣了愣,也不知道该先请安呢,还是赶快去禀报三小姐。 小厮发愣之际,何絮已绕过他踏进了将军府。穿过游廊,向何妍的院子走去。 进入院子,最先入眼的是一汪大理石围砌而成的小湖,湖水中间屹立着约两人高度的石头,石缝中间噌蹭噌的往外冒着水泡。 小湖之后是两进的院子,一进是约有三丈高的亭台楼阁,用来招待客人。二进是何妍的主院。 楼阁古色古香,雕龙画凤,绿景环绕,上面题“烟水阁”三个大字。看来,将军府果然很器重这个女儿,穿的是锦衣,住的别墅。 楼阁里传出一片嬉笑声,隔着老远,便听到一阵莺声燕语,闻到各种胭脂粉味。何絮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往里面走去。 “ 清香凝露罩玉乔,拢月宫霓赛花俏。最是年少乔又俏,何家小姐生辰好。 ” 一道柔柔的声音道:“还说玉香不会作诗,看这张小嘴,甜成这个样子……” 又有一道清脆的声音道:“估计啊,是请夫子做的诗。不算,不算,重来一首。” 众人正嬉笑,忽闻门口一阵脚步声,便安静下来朝门口看去。 何絮身着浅色缭姿镶银丝边际罗裙,外罩一件紫罗兰芙蓉迤逦衫,腰束水芙色纱带。 绕远看去,她身姿纤细,聘婷婀娜。风髻雾鬓斜插一只翠绿的碧玉簪子,素净清雅而不失丽色。 她手如柔荑,素指纤纤,打开帘幕,缓缓走了进来。待她走近些,只见她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冷漠与淡然。她肤如凝脂,肤白似雪,面上不施粉黛,带有一些病态的苍白,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她眼眸稍抬,透出一股隐然的不屑。 房间里安静得只听见众人唏嘘的声音。京城竟有这等绝色,却从未见过。 听闻将军府三小姐何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才貌双全,乃京城第一才女。可眼前的女人往这里一站,她天生的冷漠就能将何妍的冰冷甩出好几条大街。 绝色缓缓的走近,没有女人的柔姿步伐,没有女人该有的娇羞之态。她信步至何妍的面前,道:“三妹,生辰快乐。”说完朝着身后的惜春使了使眼色。 惜春手捧一件鲜红色的嫁衣,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一般的材质,一般的绣工,一般的色泽,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她道:“再过三日,妹妹就要进宫了,父亲不在,长姐如母。姐姐亲手绣了这件喜袍,希望妹妹喜欢。” 长姐?就是那个未婚先孕,嫁给曾经京城第一公子的熙王爷的王妃?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而何妍这厢,见到她出现的第一眼便脸色晦暗,她没有想到何絮会出现在此。只得冷着脸吩咐身后的丫鬟将礼物收下。淡淡道:“妹妹在此谢过姐姐。” 之前作诗名叫玉香的女子“哇”的一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她双眼冒光道:“你就是何家大小姐,熙王妃?果然倾国倾城,美不胜收。难怪知道你未婚先孕,熙王爷也没将你休弃。” 玉香身旁的女子噗嗤一声调笑道:“什么叫美不胜收?就说你刚才作的诗是借来的吧?还不承认。” 玉香脸一红,恹恹道:“好嘛,是我家夫子随便作的,我让他不要作的太好了,不然你们一听就知道了,谁知道你们还是猜到了。” 众人也开始调笑,似乎玉香说的那一句:“难怪熙王爷知道你未婚先孕也没将你休弃。”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话。 惜春气鼓鼓的鼓着腮对玉香大吼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妃也是你可议论的?” 何絮转身,两步便走到玉香的面前,看着她,话却是对何妍说的:“三妹,交朋友要注意筛选,别丢了自己的身份。” “你……”玉香抬起食指指着何絮。何絮冷笑一声,对惜春道:“惜春,本王妃要坐在三妹身边。” 她的“本王妃”三个字一出口,玉香气愤的收回了食指,她再怎么不要脸,未婚先孕,却也是熙王爷名正言顺娶的堂堂熙王妃。 惜春快速走至何妍身边的女子旁边,对她说:“我家王妃要坐这个位置,你到旁边去吧。” 那女子皱着眉头,磨蹭了半天,想到人家是王妃,只得不心甘情愿的站了起来。惜春快速拿出手绢平铺在凳子上,笑眯眯道:“王妃娘娘,请入座。” 何絮嗯了一声,缓缓入座,入座前还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帕子没盖住凳子,皱了皱眉头,瘪了瘪嘴。 “姐姐是否过分了些?杨小姐可是当朝右相之女。”何妍冷声道。 何絮讶然,“右相之女?姐姐还以为这里的都是妹妹的朋友呢,原来这座位也是分等级而坐的。”回头看向玉香,了然道:“玉香小姐并没有和妹妹坐一桌,看来她父亲也只是六品以下官员了。” 她的话一出口,不仅何妍脸色潮红,房间里三桌的女子均是一阵青,一阵白。座位确实如此,只是她当面说出来,意味就显得非常不一样了。 何妍看着她明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什么时候她开始变了?她清咳一声:“姐姐难得回娘家,不如多留在王府一日,明日再回去?” 惜春立刻道:“王妃娘娘,王爷说了,戌时以前若是不回去,会让阿一统领过来领王妃回去。” 她表情紧张,似乎十分害怕王妃真留在王府一日。何絮心下满意,惜春虽然憨厚笨拙一些,教她一教,演技倒还不错,孺子可教也! 她点头,叹了口气,对何妍道:“三妹也听见了,不是姐姐不想回娘家。” 何妍有些遗憾的样子:“是妹妹强求了。” 何絮没答话,拿起惜春刚换上的筷箸夹了块肉放在碗里。她记着,似乎好久没吃肉了。 得先把肚子填饱了才能展开情节不是。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何家三小姐有喜了! 何妍平日里的“好闺蜜”,知道何妍平日里最讨厌别人提起她的姐姐。也知道何絮从小在庄子上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 便开口道:“听说王妃娘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貌全果然名不见经传。只是这才,不知能否让大家见识一番呢?” 这用词水平,何絮也是服了,她继续吃着饭菜,当做没听到。 何妍一阵尴尬,刚才关于座位的安排,让她不甚自在,现下玉香开了口,她打圆场道:“是啊,姐姐。大家听说姐姐才貌双全,都很想见识一下呢。” “听谁说的?”何絮咬了一块鸡腿,发出磁的一声,何妍皱了皱眉,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修边幅,果然依然是那幅乡下土包子的样子。 “自然是外界传言。姐姐莫不是想要大家开个头?”何妍挑眉,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这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上有了表情,何絮诧异,却还是觉得她有表情没表情都一样的不顺眼,随声道:“莫不是妹妹传言的吧?” 何妍只差站起来掀翻了桌子,狂扇她几巴掌,才能心头之恨。只是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在场,她不仅需要扮演好京城第一才女的形象,也要扮演好妹妹的形象。 她失落道:“姐姐还是一样的不想与妹妹亲近。” 何絮放下啃完了的鸡腿,擦了擦嘴角的油汁,侧眼看她:“你确定要姐姐为你作诗? 她看向屋外的小湖,将李商隐的《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改为:“烟笼寒水月笼沙,月夜光华近何家。小女不知父亲迹,隔墙嬉戏诗歌画。” 李商隐通过借一群歌女于亡国之际在江边上寻欢作乐,来讽刺当时权贵不知国难。 她借用将军府后院吟诗作画嬉笑,而将军却在牢狱之中,来讽刺何妍不管亲爹死活。 她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不佳。其中属何妍的脸色最为惨白。 她爹大将军何平彦意图谋反,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很有可能被判处死刑,而她却在府里办生辰宴会,何絮的一首诗将其中关系分析得有理有据。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何絮喝茶的声音。 一个身着八宝翡翠罗裙的女子首先道:“各位小姐请慢用,忽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改日再聚。” 女子说完,接着好几个女子也开头纷纷想要告辞。 何妍仍然坐在主桌前,她目光如炬,眼神似火,表情却是依然冰冷得像是九天上的白衣仙女,俯视众生。 何絮挽留道:“各位小姐不要着急,本王妃只是到场聊表对三妹生辰的心意,心意送到自然就要走了。”她端起一个倒满清酒的酒杯,递给何妍道:“姐姐祝三妹生辰快乐,前程似锦。” 何妍冷眼看她,依旧没什么表情。别人各种怀疑、冷漠、看戏的眼神完全提不起她的在意。但何絮,只是往这儿一站,就十分影响她的情绪。 她端起面前的杯盏,也倒满了清酒,递给何絮:“理应是妹妹敬姐姐,谢谢姐姐的祝福,妹妹一定会铭记于心。” 何絮放下手中的杯酒,接过她递过来的一口干了,并且将酒杯倒回来,示意她喝光了,眼中充满了挑衅。嘴角拉开一个讽刺的微笑,像是在说:“你也不过如此,连我敬的酒也不敢喝?” 何妍冷笑着端起了何絮的酒杯,也一口将酒干了,学着她的样子将酒杯倒回来。 虽然是冷笑,却是她第一次在何絮面前露出笑容。何絮心下莫名一颤,竟是有些心痛。这是属于原主的感受! 她竟然不知道,原主居然一直喜欢着将她毒死的亲妹妹,希望与她好好相处。 她深深呼吸,她决定报了仇之后,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并不想再因为任何有关原主的事或感情,而影响自己的生活,更不能被原主的感情所支配。 惜春见她皱起了眉头,立刻上前搀扶着她道:“王妃娘娘,您怎么了?”小姐交代她说,她自称本王妃的时候,惜春须得叫她王妃娘娘。 众人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紧张了起来。如今的何絮可不一样,不仅是皇上亲自赐封的“熙王妃”,肚子里还怀着种。 如果出事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责任。因此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来。 何妍见此,对身后的丫鬟吩咐:“去请刘大夫过来为姐姐看看,若是在这里出了事,我可没法向熙王爷交代。” 刘大夫是将军府的专用大夫。原主曾经有一次病重,在喜鸢的搀扶下走到主院,想求将军夫人给找个大夫。半路遇上了刘大夫。 刘大夫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年岁不大,医术在京中排的上号。长得瘦弱精干,一脸贼尖的模样。 见何絮病弱,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有银子吗?” 他的意思是如果有银子,便为她治病,如果没有银子便不为她治病。当然,最后肯定是没有为她治病。 何絮立刻抬起手制止道:“去请谢太医,本王妃的身体向来都是他在调养。” 她口中的谢太医就是曾经在公仪府救过朝阳郡主的半百老头。 在她看来,老头是个传统的人,有些迂腐,到了迟暮之年,依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没甚作为。想必其中的一个原因正是没有巴结投靠过任何人吧。 然而,当谢太医前脚刚踏进水月阁的手,何妍毫无征兆的晕倒了。 众人一阵惊慌,这家姐妹俩怎么都出了问题?一个是王妃,一个即将是皇妃,两个人可都是大人物。 何絮捂着头,淡淡道:“谢太医,麻烦你先看看本王妃的妹妹,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晕倒了?” 谢太医因此前何絮的帮助,对她尊重,行了一个大礼之后,立刻为何妍把脉。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颤颤巍巍的抖着苍老的手道:“王,王妃,娘娘。何,何小姐……” 他抖了半天仍然说不完整,何絮一拍桌子,大喝:“谢太医,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谢太医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何小姐是有喜了。”心中大叹,王妃娘娘好强的气势。 只是他话一出口,房间里一阵哗然,众人唏嘘。 有喜了,三天后将进宫为妃的何家三小姐,京城第一才女,有喜了! 这事比已经嫁给熙王爷的熙王妃怀孕一个月还更有劲感。 她可是将要嫁给当今皇上的人啊。 众人唏嘘惊叹,谁也没有看见何絮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正文 第二十八章 九五之尊被人带了绿帽子 “你胡说什么?”何妍身边身穿翠绿色服饰的丫鬟站了出来,只见她俏红着一张脸,怒指谢太医:“你再胡说八道,拉你去见官。” 何絮一脸诧异,看着跪在地上的谢太医,缓声道:“谢太医,您也是朝中的官员了,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三妹即将入宫为皇妃,若你说的有半句虚言,犯的可是欺君之罪。您老可要想清楚了才是!” 她左一句“你也是朝中官员”,右一句“真凭实据”将丫鬟堵得说不出话来。 谢太医身子一颤,王妃娘娘说的是,何三小姐即将入宫为皇妃,若是有半句虚言,他的命是小事,全家老小可怎么办。 他仔细琢磨了王妃的话,她此时的声音冷淡,却没有威胁冰冷之感,甚至比上次在熙王府还要温和。转瞬又想,王妃明明就会医术,如果她想压下来,也不会宣太医来为三小姐看病吧。 “下官不敢有半句虚言,请王妃娘娘明鉴。” 何絮对惜春道:“惜春,你和青蓝一起去请刘大夫过来。青紫留下来照顾三妹。” 青蓝和青紫是何妍的贴身大丫鬟。曾经没少欺负过原主。适才当着她的面也敢公然威胁谢大太医的正是叫青蓝。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敢威胁朝中大臣,不知该说她有胆色呢,还是说她目中无人。 青蓝福了福身,眼中没有一丝的恭敬,道:“谢王妃娘娘,奴婢一个人去便可。” 何絮挑眉:“耽误了医治时间,你来负责?” 青蓝低下了头,心下腹诽,大小姐乌鸦变凤凰,连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如不是小姐交代过,暂时不要与她起冲突,她可不会听她的吩咐。想曾经,她还踩过大小姐的脚呢。 这样想着,她朝何絮的脚看去。 何絮随着她的眼神,看向曾经被她踩过的地方,冷笑一声道:“青蓝,你看本王妃的脚做什么?” 青蓝一阵心悸,如今大小姐眼神太过犀利,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和行为。她脸微红着与惜春一起出了门。 她本想着一个人去,找到刘大夫,一定要叮嘱刘大夫注意保住小姐的名节。 但惜春跟着,她什么话也不敢说。大小姐是王妃,地位比小姐的高,她的大丫头自然也比自己高。 自从大将军入狱了以后,将军夫人身体渐渐虚弱了。刘大夫今日上门为她诊脉,这会刚好在将军府。 惜春一边走一边催促道:“刘大夫你倒是快些呀,三小姐的病可耽误不得。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也不知是什么病。” 青蓝跟在刘大夫身侧,心下恼怒,她本想跟将军夫人禀报一声,却不想刚到门口便遇到刘大夫,惜春又一个劲的催促。害她都不能和将军夫人身边的姐妹们说上一句话。刚她悄悄从袖口里拿出一锭银子,正在递给刘大夫时。 恰好惜春回头,看见一锭白生生的银子,便好奇的问道:“刘大夫不是府上的常客么?怎么看个病还要塞银子?是不是他平日私下里还得收些银子?” 青蓝脸色一黑,刘大夫没有接过银子,讪讪一笑,道:“姑娘多虑了,这是诊金。” “为夫人小姐看病,不是该往公账上支吗?将军府真奇怪。” 待到水月阁时,何妍正躺在里屋的床榻上,一道帘子将里外隔开来。 何絮客气道:“刘大夫,麻烦你为本王妃三妹诊治一下,三妹到底是为何,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 刘大夫一见何絮,心下奇怪,王妃好生面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她气质高贵,眼神凛冽。这样的人物如果见过应该不会忘记才是吧? 回身见着谢太医跪在一旁,周围还围着一群伸长了脖子侯着的无数小姐。一个个穿着花花绿绿,煞是好看。心下更是奇怪,有了御医,为何还要传他?能当上太医的人,医术自然不会比他差才是罢。 何妍的手通过珠帘搭在案几上,上面盖着一块纯白的帕子。 刘大夫的手搭在何妍的手上,将近一刻钟。他的额头渐渐渗透出一层层薄汗来。 何絮远远感受到何妍的呼吸渐渐开始平稳起来,估计是快要醒了。她开口催促:“刘大夫,把个脉需要那么久?莫不是三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她站了起来,脸色尽是焦虑之色,一副害怕何妍出问题的模样。 刘大夫立刻收回手,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袖,脑子里转了一圈,何家三小姐平日里待他确实不薄,赏银给的多。而且如今她已经是将军府实质上的当家人,不日之后还能成为皇妃的人。 便思衬道:“三小姐……脉象虚弱,想来是受了风寒,加上怒火攻心,这才晕倒的。” “放肆!”何絮怒吼一声,一掌拍在了食桌上,靠近桌子边上的一只陶瓷碗,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大夫一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丧着一张脸,王妃好强的气势啊。 周围伸长了脖子的众多女子也是一阵哆嗦,纷纷收回了伸长的脖子。 大家正在等着刘大夫的“三小姐有喜了”变成了“三小姐脉象虚弱”,有人遗憾,有人扫兴,也有人露出了更加兴奋的表情。 即将进宫为皇妃的将军府小姐在进宫前传出了怀孕的消息,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能不能进宫。 九五之尊被人带了绿帽子,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何絮迈出沉稳的步伐,她每走一步,便似有一击敲在众人心中。 一群人中,属刘大夫的心被敲击的最为严重,他每听见王妃的一道步伐声,心中就会咯噔一下,脑子也越发混乱起来。 他自然是知道三小姐是喜脉,只是,只要他一说出一个词,三小姐的一生恐怕都毁了,也许他的命也连带着毁了。 然而,何絮却是绕过他,站在了谢太医的面前,她声音威严中带有一丝冷漠:“谢太医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未来的皇妃有喜脉。你有几个脑袋能担着?”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好劲爆的丑闻啊 谢太医一愣,他有十足的把握,三小姐的就是喜脉。他也不信王妃查探之后还认为他说谎。 他磕了个头,道:“下官句句属实,请王妃明察。王妃若是不信,大可亲自……” “你还敢说你说的是实话?刘大夫是京中有名望的大夫,也是将军府的常客,他敢说谎不成?莫不是不要脑袋了?”何絮打断他的话。 她表面上是维护刘大夫,刘大夫却是听出来了,如果他说的假话,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而其他人听见:“刘大夫是将军府的常客”,让在场的人瞬间明白过来,既然是常客,他的诊断结果就有待商榷了。 惜春及时插话道:“原来是常客,奴婢道刚才为什么青蓝姐姐要给刘大夫一锭银子呢。原来如此。” 惜春的话更是让所有人都鼓足了兴奋劲,其中必有问题! 刘大夫一听,一颗滚烫的汗珠落在了鼻梁上,他擦了擦汗珠,尴尬笑道:“姑娘莫要乱说,青蓝姑娘哪里有给草民什么银两。不信可以搜草民的身。” “当时我不是问你们为什么还要私下还要给你银两么,后来你没有收呀。那银子自然在青蓝姐姐身上咯。”惜春瞪着一双秋水瞳无辜的眨了眨。 青蓝脸一绿:“惜春姑娘莫不要冤枉了人才是。就算是王妃娘娘的贴心人,也不可胡言乱语!” 何絮大声呵斥:“够了!你们两位都主张自己说的话属实,那必定是其中有一人说了假话。三妹不日即将进宫,有关名声问题,马虎不得。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更何况事关皇上的名誉。” 谢太医点头道:“下官愿以性命担保,说的实话。王妃可派人前去请太医院的张大人,或者李大人。喜脉脉象是:滑脉如珠替替然,往来流利却还前,莫将滑数为同类,数脉惟看至数闲。滑则如珠。数则六至。只要是会些医术的,这种最为简单的脉象,都能把出来。” 何絮一甩手,道:“两位,欺君之罪可不是谁都能承担的。惜春,去,请张大人和李大人,就说熙王妃请他们到将军府为未来的皇妃娘娘把脉!” 刘大夫脸色一阵青红,一阵苍白。被谢太医和何絮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本以为三小姐和王妃是亲姐妹,自然是不希望这种丑事被宣扬出来,可看王妃,再看谢太医,再看众人…… 他心下一横,磕着头道:“王妃娘娘,草民现在想来,三小姐的脉象极为奇怪,喜脉是有,而且胎相极稳,只是她身体虚弱,风寒过重,故而草民说三小姐的是虚脉!请王妃娘娘明察。” 青蓝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泪眼婆娑,泣声道:“请大小姐为三小姐主持公道,这两个人胡言乱语污蔑小姐,小姐从未与男子接触过,怎么会有喜脉。” 何絮冷冷的看了一眼青蓝,道:“是啊,妹妹即将成为皇妃,总是咱们将军府的殊荣,切不可因为这两人的胡言乱语坏了妹妹名声。” 她焦急的转身,看见数十多个女子正兴趣盎然的看着听着这一切,这可比京城哪家小姐又与哪个公子定亲了强了不知多少倍。 何絮吓了一跳,似乎才发现还有外人在场,连忙道:“各怠慢了各位小姐,实在对不住,现下家中有事不便相送,请各位自便,之后本王妃自会找时间请各位小姐喝茶赔礼道歉。” 各位小姐没有动,大家行了行礼算是还了她的逐客令,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戏看到高潮,谁会愿意走? 何絮对青蓝道:“你快去请母亲过来,这种事,本王妃已经嫁出了将军府,不便插手。切记不可张扬。” 她虽然说着不可张扬,但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众人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一群女人在一起最爱搬弄是非,何况这是三桌子女人呢?只怕明日天还未亮,京城都会传遍了,将军府的三小姐有喜了。 何絮不想与李美玉照面,那个女人她实在看不顺眼,明摆着的婊子想立贞节牌坊,对原主极为狠心,又要装出一副慈母的形象。 便对各位小姐道:“各位小姐,怠慢了,不妨本王妃亲自送你们出去?以表达三妹对各位的歉意。” 王妃都亲自相送了,还有谁敢说:“我们还想看戏呢。”大家眼神交流着,得知此八卦,个个兴奋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茶楼坐下来,评论猜测一番,何家三小姐是何时有喜的,喜的对象又是谁的。 何絮走在最前首,抱歉道:“今日之事,还请各位小姐当做不知道,毕竟三妹不日将进宫。进宫以后做了娘娘,必定会感谢各位的恩情。” 感谢恩情?因为大将军的条件和背景,三小姐才能培养成京城第一才女,若不是有这样的爹爱护着,她能有今日的成就? 不过,她还不是照样不管大将军的死活,该过生辰过生辰,该进宫为皇妃就进宫为皇妃,这样的人会因为别人保守她的秘密而感恩戴德?只要下次再聚会时,她不要因为地位来区分座位就满足了吧。 其中有几个小姐嗤笑出了声。行为不检点,怪得了谁? 走出水月阁,将军夫人李美玉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切的朝这边走来。她眼神焦急,看见何絮带着这群小姐从水月阁出来。 心下一怒,朝着何絮便是一巴掌打了过来。 何絮没有回手,她等的就是这一个机会。 清脆的响声传遍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她已经得知水月阁发生的一切事情了。若不是何絮出现,妍儿不会被人传出怀孕来,而且再过三日,妍儿就要进宫了。 她怒吼道:“你这个扫把星,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朝着众人吼道:“不准走,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不准走!” 她真的是疯了,平日里端庄温和贤惠的面容被怒气所替代。扭曲着一张慈祥的面目,说不出来的恐怖。 何絮心下一痛,这是属于原主的感受。她虽然知道母亲不喜欢她,但至少她从未真正的在她面前动过手,还骂她是扫把星。 何絮任凭着原主懦弱的气息传遍全身,按照她自己的性格,就是再被李美玉帼十掌,她也不会流泪。但原主不一样,只要李美玉的一句“扫把星”,她的眼泪就会止不住的哗啦啦留下来。 何絮捧着被打的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委屈道:“母亲……” “别叫我,我不是你母亲!”李美玉发怒的吼道,再要一巴掌时,看见数十个小姐怪异的眼神时,忽然醒悟了过来。 她捧着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何絮哭道:“外面的人传言说我未婚先孕,我现下才知道,母亲传出这个传言,原来是要我为妹妹背黑锅。母亲可知道,这对王爷的名声造成了多大的损害吗?女儿死不足惜,只是,母亲好狠的心呐!妹妹是母亲的女儿,难道我何絮就不是母亲的女儿吗?呜呜呜……” 众人一愣,原来熙王妃怀孕是她母亲传出来的,并且是为了替妹妹背黑锅!好劲爆的丑闻啊。 李美玉愣愣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装端庄贤淑太久了,她都忘了该怎样撒泼了。 何妍身边的另外一个丫头青紫拉了拉李美玉的衣袖,着急道:“夫人!三小姐……” 李美玉冷起脸,冷声道:“将各位小姐请到水月阁,三小姐的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谁也不准离开。” 何平彦不在,她的端庄不用装给任何人看。 将军府内,夜深雾重,一片月色笼罩,在月光的照耀下,李美玉原本慈祥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安静的月下,只能听到水月阁内流水的的声音!忽然,一道冷傲的声音传了过来:“慢着!” 正文 第三十章 卑职奉命接王妃回府 一道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了过来,她云髻峨峨,步履轻盈,珊珊作响,着一身青缎掐花对襟外裳。 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上尽显病容,却丝毫不影响她周身雍容华贵,仪态大方的气质。 此人正是将军府二夫人。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在众人面前站定。 她看向李美玉,道:“姐姐,妹妹要带走絮儿。”她说话的样子像是直接告诉李美玉她的决定,并没有商量的意思。 而且她说的是絮儿,并不是说带走王妃,这让何絮有些诧异,她们现在的关系有亲密到让她直呼其名吗? 李美玉扭曲的脸在看见她的时候更加扭曲了。她眼神闪过一丝杀气,这一闪而过的表情并没有逃过何絮的眼睛。 她道:“二夫人不好好在院里待着养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二夫人脸上露出了极淡的笑容:“听闻三小姐有喜了,妹妹本想过来看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却不想亲眼见到姐姐正在教训絮儿,心下不忍,所以过来阻止一番。” “二夫人的院子离水月阁那么远,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不过,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希望二夫人不要多管闲事。”李美玉收起扭曲的脸,冷声道。 二夫人依然保持着那份极淡的微笑:“姐姐什么时候将絮儿当做女儿来看了?厚此薄彼那么多年,如今絮儿已嫁为人妇,也该差不多了吧。再说了,妹妹想做的事情,姐姐怕是拦不住!” 人群中一阵哗然,谁家后院没有宅斗内斗的戏码,只是这将军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如此多的人面前斗,这样好吗? 听说将军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待在闺中的时候,是最为要好的两个朋友,却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变成了这个样子,果然是造化弄人啊。 先前王妃说自己被人诬陷怀孕是因为替三小姐背黑锅,此刻再看大夫人的态度,以及二夫人说的话,想来王妃先前被陷害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李美玉脸色一阵发白,满脸怒气,咬牙切齿道:“许魏雨,你胡说八道……” 二夫人忽视了李美玉的怒气,福了福身,道:“那妹妹就先带絮儿走了。”然后从丫鬟手里接过披风,披在何絮身上,温和的语气更像是个慈母,“絮儿,你可愿意到二娘院子里坐一坐?” 李美玉与二夫人之间的行为言语太过微妙了。按理说二夫人虽然是侧室,却还是妾,见到大夫人应该行礼。但她不仅没有行礼,言语间还颇为不敬。 何絮点点头,这个二夫人是越来越让她感兴趣了。 李美玉眼睁睁的看着二夫人将何絮带走,眼中冒着一团火。许魏雨,你等着吧,你离死不远了。 忽然,何絮回头看了看各位小姐,对二夫人道:“二夫人,母亲说要将各位小姐关起来,直到三妹醒过来为止!” 何絮的这一句话犹如一道雷劈在了李美玉的身上和心上。若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她很想上去将何絮的嘴巴都给撕烂了。这小蹄子什么时候胆敢忤逆她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忍着心中一团火,道:“我并没有说要将各位小姐关起来,只是请她们到妍儿的水月阁坐一会儿。待妍儿醒来之后,各位小姐也好放心离开不是!” 其中不知是谁开口道:“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见有人开口了,大家纷纷发表意见:“对,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带着那么多家丁拦着我们,明明就是想要将我们强行留下。” “我们现在也很放心三小姐,现在就要离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激动,情形十分精彩。 二夫人笑着对何絮道:“絮儿放心吧,这是将军府,不是京兆府尹,就算是京兆府尹也未必有那个资格拦下各位小姐。” 她的话分明就是在告诉李美玉,如果她强行将诸位小姐留在府中,是犯法的。也分明的告诉各位小姐,将军府没有资格将她们强行留下。 说着,替何絮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这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二夫人才是何絮的亲生母亲。 二夫人的院子位于将军府的西北面,离主院有四五里路,位置略有些偏远。 月光照在二夫人的脸上,她脸色苍白,但眼角含笑,十分温和,没有了刚才与李美玉对峙时候的冷冽。 何絮想,也许,她应该替原主解开这个谜吧。为什么二夫人对她好,当年又要提出将她送往乡下,为什么现在又要出面救她,不惜与大夫人翻脸? 阿一和两个侍卫站在将军府的门口,看到何絮走过来,立刻上前,抱拳道:“王妃娘娘,卑职奉命接王妃回府。” 何絮表现出为难的样子,她暂时还不想回王府,难道有机会与二夫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想打发了阿一。 二夫人却及时说道:“那王妃先回府吧。记得抽时间回将军府里一趟,妾身,妾身这里有些事想与王妃说。”说着解下了腰间一块白玉。 留意到她眼里的失落,何絮的心莫名其妙的有些悲伤。 公仪熙居然让阿一接她回府?明明从来不管她的死活,就算要为他治病,不是也约了明天辰时吗? 犹记得惜春说:“戌时以前若是不回去,会让阿一统领过来领王妃回去。”她当时觉得那应该是惜春胡掰,跟她一同唱戏,便转头去看惜春。 惜春连忙摇头,她也不知道王爷真的让阿一统领来接王妃回王府。那句话她真的是胡说的。 何絮再看向阿一,他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似乎正悄悄大打量着她。 她好奇的问:“阿一统领一直看我干什么?” 阿一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没,卑职,没,没看什么。” 惜春再次发挥她大大咧咧的精神问:“那统领大人为什么脸红啊?” 阿一的脸更红了,却在没有开口说话,刻意的没再看王妃一眼。 这让何絮心下更加奇怪,其中定是有什么问题。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他冷声问:“你是谁?” 天还没亮,惜春便摇晃着何絮:“小姐,起床了,小姐!” 何絮并不是个贪睡的人,但是现在估计也就凌晨两三点吧。 “起那么早干嘛?”何絮翻了个身,不理会惜春。 惜春不厌其烦的又去拉何絮的被子,这都什么时辰了,小姐居然还呼呼大睡。她难道忘记了,今天要与王爷见面吗? “小姐,昨日不是与王爷约好了今日辰时见面吗?” 何絮呼的一下子坐起来,有些怒气问惜春:“那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时了呀,小姐。”惜春着急。 “不是至少还有一个时辰吗?我的惜春大小姐!” 惜春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难道小姐不算打扮一下,就,就这个样子去见王爷吗?” 何絮迷迷糊糊问她:“我为什么要打扮了才去见他?” “当然是在王爷面前留下好印象啊,这样小姐才能得到王爷的喜爱啊。” 留下好印象,得到公仪熙的喜欢?何絮问她:“惜春,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公仪熙吗?” 她的话一出口,便被惜春的小手捂住了嘴巴,她伸出头,做贼似的到处张望,生怕有人听见小姐说的话。 四周静悄悄的,连只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她才放下心来,苦口婆心劝慰道:“小姐,但凡是个女子都会被王爷的风采着迷的。你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巴巴凑到王爷跟前去呢。您要是得到王爷的喜爱,前途便是一片光芒啊,那是众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呀。” 何絮无语的摇摇头,惜春的思想恕她无法苟同。 但惜春却还在继续教导:“小姐,你要想啊,将军府您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的依靠便是王爷。若是连王爷都要指望不上,以后您可怎么办啊?” 何絮感觉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又传进她的脑袋里,大脑也嗡嗡嗡的作响。 她本就是一个睡眠浅的人,稍微一点的声音都会影响睡不着,何况惜春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只能无语的起身,任凭惜春给她打扮。 一个时辰以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何絮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镜子里的人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上,没有往日的苍白,粉嫩粉嫩的。右脸上的疤痕如昨日一样被惜春用粉脂遮掩住了。 乌黑如泉的长发被挽成一个高高的美人髻,剩下的垂在肩上,飘散在身后。发髻上的镂空兰花珠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镂空飞凤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 烟霞色烟纱散花裙将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显露了出来。 但一条蜜合色围纱披在肩上,减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新之感。 原本有些无语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她前世二十六年来,没有化过妆,每天素颜朝天,还十分嫌弃爱化妆的麦琪。 如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丽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她忽然十分理解爱化妆的麦琪。凡是女人都应该会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样子吧。 惜春将手中的眉笔放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使尽浑身解数,将小姐打扮成这个样子,她很满意。 公仪熙的主院与何絮的紫黎苑颇远。公仪熙曾经为了防止何絮纠缠她,因此赏赐了与他最远的院落。何絮与惜春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他的院子装修得十分大气豪华。即便没有见过公仪国的皇宫,她也觉得这就是另外一个皇宫。 朱红漆的大门顶端挂着三个大字:“君临苑。” 端看这个名字就非常嚣张。在皇权专制的年代,能用君字作为院落名的,除了一国之君,其他人应该是不允许的吧。 听说他的院子时先皇用了十年的时间建造的,里面的一点一滴都是通过先皇的授意。想来,先皇的确是想让他继承皇位的吧。 敲开朱红漆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厮,他眉眼带笑道:“王爷侯王妃许久了。” 在小厮的带领下,她往公仪熙的主院走去。一路上风景奇秀。 入眼的是: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铺地的是上好的白玉铺造,建筑是琉璃建造而成,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飞檐是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院子里种满了的各种奇花异草。 她心中暗然道:这么嚣张,如果她当皇帝,也肯定不会放过公仪熙。 小厮领着她踏入主殿中,主殿也十分恢弘大气,不是金闪闪的就是亮晶晶的。到处金光闪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有钱的样子。 而公仪熙正一脸不耐的坐在太师椅上。 何絮知道自己足足迟到了一刻钟,感觉到他的不高兴,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公仪熙冷哼一声道:“你是第一个胆敢让本王等的人。”如果不是霓裳再三劝阻,给她一个机会,他绝不会等她一刻钟的时间。 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淡定道:“抱歉,不知道隔得那么远,走过来费时了些。” 看着公仪熙的手在搭在桌子上,便伸过手想要为他把脉。大清早的臭着这张脸,莫不是听了她的话,憋尿了? 这样想,她的嘴角微微拉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 她今日经过细心打扮了一番,比成亲那一晚还要漂亮。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主殿里,通过白玉地砖反射在她的脸,将她一张精致的小脸映衬得光芒四射。 公仪熙眼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忽然手一抬。她碰了个空,指尖划过他的皮肤。一股微热传遍了他的一整只手。 他心下愕然,自己是有多久没有知觉了?竟然还能感受到她指尖划过时的热气。 眼见她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公仪熙头一扭,不耐烦的将自己绝美的侧脸留给她。心下想,这种感受倒是不讨厌。 他从怀中拿着那块医用棉布遮盖在自己的手腕上,并且将不平整的地方拉整齐了,这才将手腕递给她。 他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伸手过去的样子,像极了把自己珍贵的东西施舍给她碰一碰。 在他的心里,他确实认为这是一种施舍,他是谁啊?他是公仪国的公仪熙,这辈子碰过他身体的除了雪山上那个美人,还没有人碰过他呢。 何絮无语的接过他高贵的手,懒得和他多费唇舌。一个男人活得如此矫情,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公仪熙垮着一张俊脸,冷声道:“你最好不要再心里辱骂本王。” 何絮瞪了他一眼,眼神飘过来,像是在说:“我就腹诽,有本事你打我啊”。然后专注而认真的为他把脉,时而皱眉,时而努嘴。 她一双秋水瞳一直以来都是冷漠淡然。瞪着他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她的样子有些熟悉,他的心忽然叮咚了一下。 何絮听见他冷声问:“你是谁?” 正文 第三十二章 莫不是看上我了? 何絮的心也叮咚了一下,她有一种错觉,似乎他认出了她就是曾经雪山的那个女人。 何絮很快的恢复了常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话,道:“王爷,我是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王妃,将军府的大小姐何絮呀。” 她不笑的时候,脸上透出一抹冷艳,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又透出淡淡荧光,可爱而不失甜美。 他忽然觉得她似乎笑起来比较好看。 公仪熙撇过脸不再看她,嘴上却冷声道:“你也配?” 若不是考虑了他的毒是拜自己所赐,她才不愿意为这么矫情的男人治病呢。况且他左一次右一次的打她,掐她的脖子,还说各种刻薄的话语。她又不是闲的蛋疼,非要为他治病。 “不管配不配,现在我已经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了。” 公仪熙呼的一下,猛然将手抽了回来,瞪着何絮十分生气。似乎下一秒他就要站起来掐死她。 何絮无语,这男人变脸的速度怎么比翻书还要快?明明是他说话刻薄,好不好?搞得像是她欺负他了一样。 “别以为本王愿意给你把个脉,你就真把自己当成神医了。给你点颜色,还就开了染坊。” 何絮还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求着为人治病,还得受气。她冷笑一声道:“我可没求着王爷,非得为王爷治病。” 公仪熙怒了,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说话。他正想发作。 只是,惜春和霓裳快速站了过来,倒茶的倒茶,端水的端水。将两人隔了开来。惜春还不停的给何絮使眼色:淡定! 何絮冷静一想,其实她的脾气算是很好了,很少发脾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公仪熙说话很容易让她生气。她以前居然没发现。 趁早为他解了梅花烙,趁早的离开。 何絮冷声道:“你的身体很糟糕,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你确定不要我为你诊治了?” 公仪熙依然怒瞪着她,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一丝。她说:“你的身体很糟糕,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 她说话的样子与雪山上救治他的那个女人的神情重合在一起了,那时女人说:“这里没有信号,我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忽然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时隔一年多,每当想起那个女人,他依然有一种又恨她又想见到她的想法。 他站起来,缓缓走近她,两只手将她包围起来,他怒瞪着她道:“你到底是谁?” 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气息包围着她,眼神冰冷而暴虐。深邃的眼眸飘忽,似乎正在怒气的回忆着某一件事。 何絮的心咯噔一下,他这个样子有些恐怖。 她深呼吸,道:“我是何絮。将军府大小姐何絮。” 听到她的回答。他的眼神掠过一抹失望。缓缓的站定,久久未动。久到何絮以为他都要石化了。 接着,听见他自言自语道:“她是何絮,是将军府的何絮。”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他到底在失望什么,他希望她能是谁呢?说不好奇,那是骗人的。何絮是很好奇他希望她是谁,是前世的自己吗? 看他依然站在自己面前,似乎是一道无形的墙笼罩,让她有些喘不过起来。她冷声道:“王爷,看着我眼睛都不眨一眨,莫不是看上我了?” 公仪熙扫了她一眼,讽刺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将手重新伸了过来,这次没有用医用纱布将自己的手盖住了。 何絮却没有再为他把脉,只对惜春和霓裳道:“去打一碗清水、一碗酒,再找一些细盐,还有薄荷叶。” 公仪熙抬起眸仔细的打量着她,这个女子似乎跟传言很不一样。几次的相处看来,她不仅不像传言中所说一无是处,乡下长大的土包子样。 她冷漠淡然,她处事不惊,她吃软不吃硬。她美丽大方,有一种出尘的气质,很容易吸引人。 任凭公仪熙打量,何絮撸起衣袖,露出了她纤长白嫩的手臂。她的手臂瘦弱得一只不大的手掌就能将她完全包裹住。他忽然想,自己的手握住她的手臂,是不是都要空出一个指节呢? 他看见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有无数的银针,她将银针一颗颗的拿出来,按长短顺序排列在一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正殿里两人无言以对而坐,谁都没有开头说话。 直到惜春和霓裳端着清水和清酒出现在殿中。 何絮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听见她长长的呼气声,公仪熙露出了连他都不曾发觉的微笑。 何絮让公仪熙自己刺破中指将血分别滴一滴在清水和酒水里。在清水里加上细盐,在酒水里加上薄荷叶。 她用不同长度的针在酒水里搅拌,不同程度的加入薄荷叶,然后晾在一旁。又端过清水,用同样的办法,在水里加上少许的盐,再用不同程度的银针,试着搅拌。 不一会儿,清水的颜色变成了深红色,酒水里的颜色变成了黑色。 颜色的深浅,代表毒素的轻重程度。完全的深红色,完全的黑色,何絮唏嘘,他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毒啊?除了梅花烙,似乎还有很多毒,而且大多都是剧毒。 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什么构成的,一般的人,恐怕早就被这些毒折磨而死了,而他看起来居然完全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如果不是看见他梅花烙毒发的样子,她都不会相信他是个有病的人。 公仪熙看到碗里清水和酒水变了颜色,大概也知道,这是在测试自己身体里的毒。 他府上的三位客卿大夫查探他身体里的毒也用了三个月。就连用毒高手霓裳都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居然只是把了个脉,就发现他中了毒。 看着紧皱眉头的何絮,他道:“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何絮没有理会他,看着碗里清水酒水的颜色,心里一阵犯难,她最擅长的不是制毒和解毒。 端看这颜色,她就知道这毒不一般。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说不定王妃哪天就跑了 如何絮所说,公仪熙的身体十分糟糕。一年前重伤之时,全身经脉尽断,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并且留下了寒症。 随之中了梅花烙,他本该一命呜呼了,却又中了噬心蛊。 噬心蛊,是取断肠草、鸩、鹤顶红、金刚石、夹竹桃五种剧毒草药制作而成的见血封喉毒。正常人中了,立刻没命了。 而他之前中了梅花烙是取用蛇、蝎、蜈蚣、蜥蜴、蟾蜍五制成。 两种毒素在他的体内汇集,形成了相互抗衡的状态,反而保住了他的命。 但两种毒都属于剧毒,他的命就像是栓在线上的蚂蚱,随时都会被这条线所取。 何絮最擅长的不是制毒和解毒,但也比古代人要强上许多。公仪熙的毒厉害,却不是没有办法。 她能想到的最保守的办法首先是施针,先是用中医疗法,喝中药,泡药浴,吊住他的命,然后用血蛊虫将他体内的毒一点一点吸出来。 然而,这两种毒如今属于相生相的状态,排除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会立刻要了他的命。所以,首先须得将两种毒素融合在一起。但,将两种毒融合也非常危险,极有可能融合的那一刻,没有把握好力度,他会立刻没命。 而且血蛊虫通常成活在极其寒冷的地方,且需要用人血喂养。很难找到。 但如果两毒融合了,这种方法的成功率为百分之五十。 还有一种方法,换血。将他体内的血全数排出,用药物吊住他的命,再用造血草药,在他的身体里重新造血。但造血草药,她也只是在古籍中看到过,并没有真正见过。 后一种方法快速简单,但极其危险,成功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但也是她目前想到的唯一的两个办法。 如果她的医疗包能拿回来那该多好啊。想着,她抬头看先公仪熙院子的方向,他会将医疗包放在哪里呢,她用什么办法能将医疗包拿回来呢? 既然知道了医疗包在他的手上,她就一定会想办法拿到医疗包再离开。 惜春气呼呼的走进紫黎苑,小姐让她去打听有关何妍的流言。 将军府的三小姐前两日举办生辰宴会,途中晕倒了,后来经太医诊断是有喜了。 传言说何家大小姐怀孕原来是假的,将军夫人为了保住三小姐的名声,才传出了大小姐有孕,用来挡住将军府的流言。 听闻将军府夫人对大小姐经常打骂,不喜欢她,将她丢在了乡下长大。从小过着自生自灭的生活。 还听说,原本皇上赐婚的是三小姐,但三小姐嫌弃熙郡王体弱多病,身体羸弱,需要参汤吊命,不知什么时候就当了寡妇,这才将大小姐从乡下接了回来代嫁。 何絮斜眼问她:“那么多的流言都是为我洗白的,你生什么气?” 惜春嘴巴一瘪:“可是三小姐昨夜就进宫了呀。原以为经过这件事,她便嫁不出去了,谁想,她还是进宫了。现在流言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她要是一下子便被我打败了,说明也没什么值得我费心的了。皇上不惜自毁名誉,也要将她接进宫,自然是要么真心喜欢她,要么她有可利用的价值。”何絮仔细检查药水,将银针放在药水里泡着。 银针放在药水里需泡足十八二个时辰,才可以开始施针。 药浴她也着手让人准备了。血蛊虫也有人专门去找了,熙王府有三个客卿大夫,是专门为公仪熙调养身体的。他们得出的诊断与何絮的大体一致。只是他们并没有办法或者把握治疗。 他们研究了数月才得知王爷的身体状况,而王妃只是把脉便得知了一切。因此她提出诊治方法时,三位大夫都表示没有异议,并且愿意辅佐王妃。 公仪熙听她解说了两个方法后,只说随意,哪个成活的几率大一些,便随她。 何絮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公仪熙会如此信任她。原本她还犹豫到底要不要彻底为他解毒,毕竟她也只是不小心让他中了梅花烙,而且梅花烙也算救了她一命。 但是当公仪熙说随她的意时,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信任和希望。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医生其实最欣慰的便是自己救活了一个又一个患者,看着自己的患者一个个充满希望。 那一刻她似乎回到了21世纪,战场上救治受伤的同伴。 看着自家小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专心致志的研究手上的银针和草药,惜春只好作罢。 其实何絮还是有些好奇的,何妍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提前进宫的,都有喜了,皇上怎么还会要她?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价值? 这时,霓裳推着公仪熙走进了紫黎苑。看到她坐在茉莉树对面的石凳上,一副认真的样子。烈日照在她的身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上冒出,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明明茉莉树下也有石凳,坐在树下还可以乘凉。 她撸起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一点女人的味道都没有。继续将一棵棵药草按分量加入水中,通过烈日的曝晒,能加强药效。 看她如此卖命,公仪熙的嘴角不自觉的扯开了一抹微笑的弧度。 惜春福身:“见过王爷。”而何絮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整理手中的草药。 公仪熙摆了摆手,难得没有冷声冷气的问她:“你是为了自己报仇,还是为自己洗脱谣言?” 一大清早,就听说何妍有喜了的传言,还听说皇上将何妍肚子搞大了,不敢承认,将脏水泼在何絮身上,连带着让他公仪熙也背上了被带绿帽子的传言。 他的心情十分的好。顺带着觉得何絮果然不错。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他虽然不出门,但身边的暗卫可不是白养活的。 只是他之前觉得将暗卫用在何絮身上有些暴殄天物,现在觉得却用得明智,不然他哪里知道这个看起来冷漠淡然,任人欺负的王妃是一只有爪子的猫呢。 何絮一副冷冷的样子,都没看他一眼,便道:“王爷,您还是需要多锻炼身体,多走走路,不要整天坐着个轮椅。” “熙王府太远了,去哪里都要走好久的路。” 何絮无语,原以为他是因为要在外人面前装病弱,原来是嫌走路麻烦。 “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何絮继续将手中的银针放入药水里,道:“王爷,这是属于我私人问题,我有权不回答。” 她有很强的职业综合症,每当遇到跟工作有关的事情,她的脑袋会不由自主的过滤掉其它的问题,专心研究与工作有关的事情。 公仪熙一阵不爽,正想开口对几句,忽然想起刚才与霓裳的对话。 霓裳说:“主子,以后您要尽可能的对王妃温和一些。一方面需要她替您治病,如果她不高兴,在药里下一些拉肚子什么的药,受罪的可还是您哪。” 公仪熙问:“那另一方面呢?” “王妃可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就算现在您没有喜欢,说不定哪天就忽然喜欢了。现在温和一些,是为以后打下基础。” 公仪熙冷哼一声,道:“本王看上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何须本王对她温和。本王可是公仪国的公仪熙!她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本王怎么可能看得上。” 霓裳摇摇头,“主子,何家三小姐有喜的事情一出来,大家都知道了王妃是清白的,都是将军夫人为三小姐保住名声让王妃背黑锅呢。” 霓裳继续接着说:“主子,霓裳跟了您二十年了,王妃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王妃若是跟主子有了小世子,那还不好看得上天了?而且王妃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吃软不吃硬,不在乎王妃这些虚名,不攀龙附凤,说不定哪天就跑了呢。” 公仪熙大怒:“她敢!” 但霓裳的话还是在他的心里过了几遍,何絮确实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甚至可以和雪山上那个女人相媲美了。而且这个女人满脸冷漠傲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有骨气的很。 而且心胸宽广,还不记仇。他都清楚的记得,他折断过她的手腕,掐过她的脖子,打过她的板子,抽过她鞭子。 可是,下一次见面,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完全又忘记了那些事情。 他本以为她就是这样淡漠冷然的人,直到何妍的事情一出,他才知道,她还是有脾气,有记性的。 诚如霓裳所言,不管是为了她正在替自己治病,还是因为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理应对她温和一些。 而且,如果非要有妻子,其实他觉得她也不错。 他清咳一声,淡然道:“太后召见你明日进宫。”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原本不想让她进宫,她是他的人,凭什么别人召见,她就要去。但转眼想想,既然她是王妃,太后又是王妃的婆婆,婆婆召见儿媳妇,早晚是要见一见吧。 王爷成婚,进宫谢恩是必然的。他们成亲数月了,进宫是必然的。 何絮皱眉:“召见我?不是召见我们?”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跟我斗?小样 皇宫的构建和公仪熙的君临苑差不多,甚至还没有君临苑制造的更大气一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屋檐是檀香木雕刻而成。 铺地的是不是上好的白玉,而是青瓦砖石。 御花园里,不同于君临苑的各种奇花异草,有冬日盛开的苤兰,有夏日盛开的冬月,还有罕见的玲珑草。 比较稀罕的便是一潭墨莲,以及一盆盆淡紫色的月季。 何絮听着身边宫女絮絮叨叨的说着公仪熙在宫中的事情。 宫女长得讨喜,一张小嘴也十分讨喜,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她说熙王爷十分得先皇盛宠,在宫里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任性霸道。五岁时,先皇的一个嫔妃瞅了他一眼,他便放火烧了嫔妃的宫殿。 先皇不仅没有责怪他,将那嫔妃打入冷宫,还担心他放火时燎到衣角。 七岁时,他在御花园玩耍,被蜜蜂蛰了,他便带人将御花园铲平了。 先皇亲自为他擦额头的汗水,命人将皇宫里所有的蜂蜜抓来烤了给他吃。还告诉他要为他建造一座比皇宫还要漂亮的府邸。 先皇用了十年将他的熙王府邸建好,就是如今的熙王府。 还有一次,他和二皇子玩耍时,不小心被二皇子推到,撞破了脑袋,二皇子便被关了半年禁闭。当初的二皇子便是当今皇帝公仪烨。 还有一次,他闲来无事,偷偷溜到大殿中听群臣议论国事。先皇一个大臣上的奏折气的不行,他冲出去说砍了那个大臣。先皇立刻着人准备在殿前斩了大臣。 何絮听着,先皇确实宠爱他,难怪他的性格如此嚣张霸道,原来是给惯出来的。 早前一想到进宫觐见太后,太后宫中势必有许多女人等着她,她就一阵眩晕,她是真的不想与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斗嘴,斗智,斗勇,争风吃醋。完全就是一群闲的发慌的寂寞女人。 如今听着公仪熙的事迹,她似乎来了精神,公仪熙那么嚣张,她作为他的王妃,应该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吧,再说了,她何絮是个被人欺负的主吗? 果不其然,太后宫中早已端坐了一群色彩斑斓的女人们。她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正伸长了脖子等着她的到来。 这个时间点,在现代也不过七,这些人都不喜欢睡美容觉么? 太后的孝贤殿宽敞明亮,布置并不奢华,里间外间客堂三进,都只是用一方绣上绿竹的苏锦隔开来。 殿中燃着一炉香,袅袅青烟,散发着一股果香。 孝贤太后坐在台阶之上的太妃榻上,她的旁边坐着朝阳。 她大步走向殿前,向孝贤见礼,弯了弯腰:“太后娘娘万福!”原主没有学过大家闺秀的礼仪,何絮一个现代人更不会古代这些繁文礼节,因此只是稍稍的弯了弯腰。 她听见一道嗤笑声,声音小到刚好让她听见:“果然是乡下长大的没教养,请个安都不会!” 孝贤太后装作没听见那声嗤笑,对着她大赞三声:“好好好,快过来哀家看看。”招招手,示意何絮坐到她的身边。 何絮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孝贤太后跟前。 孝贤太后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榻上,和她坐在一起。便仔细的打量她,一如当初朝阳第一次见她时,歪着着脑袋看她,好不欣赏的样子。 她也打量着孝贤太后。孝贤太后约摸五十岁光景。一张脸保养的极好,皮肤紧致光滑,光洁的额头饱满。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露。慈祥的面目隐隐含着不怒自威的母仪天下之态。 她浅浅的笑,眼神流光,脸上露出了一副浅浅酒窝,她温和道:“听朝阳说了好多遍,哀家这儿媳妇长得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伸出手抚摸着她脸上的疤痕:“只可惜有了那么一道疤。” 朝阳坐在她的身侧,立刻挽着她的手,喜嗲道:“怎么样,老祖宗,朝阳没骗您吧?” 又对着何絮道:“都怪我,掉在荷花池里划破了手臂,老祖宗唯一一颗生肌丸让我用掉了,不然给王妃姐姐用,这疤肯定就能消了。”说着果真掉了几颗眼泪。 孝贤太后一边点头表示同意,一边拍了拍朝阳的手,意思就是说咱们也不知道王妃会遭遇如此不测啊。 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拉着何絮的手,好一阵叹息,好端端的一张脸被残害成这个样子,果然是作孽啊。下座的一群女人也尾随太后不住的叹息,活像毁了容破了相的是她们。 何絮不动声色抽出了自己的手,抚上右脸颊的疤痕,两三厘米的而已,不至于毁容破相这么严重吧,而且又不是不会好。 孝贤继续道:“可怜的孩子,熙儿身体不好,以后委屈你好好照顾他了。” 何絮暗然:委屈她?她何絮克夫的谣言在身,会有哪个当母亲的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有克夫扫把星名号的人?更何况是命悬一线的儿子,没有找个八字好的人来冲喜就是怪事了! 孝贤是公仪熙的亲生母亲。按道理来说,公仪熙是皇后所出,又是嫡长子,不管是立嫡还是立长,公仪熙绝对是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更何况先皇也最为宠爱这个大儿子。 听说三年前,先皇正准备封公仪熙为太子时,圣旨都拟好了。却突然病了,三个月后便驾崩了。 驾崩当日,贴身太监宣读遗诏,由二皇子公仪烨继承王位。 京城流言四起,说二皇子毒害皇上,谋权篡位,众多大臣也纷纷提出质疑。 当是时,孝贤太后拿着先皇的玉扳指出来澄清,说先皇病重时,二皇子日夜人守在身边尽孝道,先皇感念其孝道,便有意将皇位传给二皇子。 孝贤皇后是与先皇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感情甚笃,成亲后更是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先皇的先后几位妃子都是孝贤皇后张罗着找来的。且孝贤皇后还是大皇子的身生母亲。 她的话有很重的震慑力,流言很快便被冲淡了,二皇子公仪烨因此顺理成章登上了皇位。 如果当时,只要孝贤一句话,公仪烨不一定能坐这个皇位,就算坐上了也不可能像现如今这般稳若泰山。 是她太大义了不成? 这时,朝阳伸出手来拉着她,样子天真无邪,糯着嗓子道:“王妃姐姐,上次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清婉姐姐说,要不是王妃姐姐医术高明,朝阳这条命早就不在人世了。”她真诚的看着她道:“谢谢你。” 上一次不是在熙王府的木桥上么?那时候怎么不见她道谢?现在说这话,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个身着粉嫩罗漪宫装的女子“哟”的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只为喜欢的人看病 她柔着声桑道:“熙王妃居然会医术?这可了不得,臣妾早就听闻民间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没想到王妃在乡下长大,还会些医术。太后娘娘,您最近不是腰部疼痛睡不好觉 吗,不妨让王妃给您看看?也好让臣妾们饱饱眼福。” 何絮循声看去,坐在下首第一排椅子上的女人,只见她脸颊细长细长,就现代所说的锥子脸型,一双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只剩下一条缝隙了。皮肤松弛,额头布满皱纹。尖酸刻薄的样子。比孝贤太后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 她身着穿着一身粉嫩的宫装,就好比人们常说的老黄瓜刷绿漆 —装嫩。 孝贤嗔怪了她一眼,道:“就属你知道的多。”替何絮介绍:“这是箫太妃,我们姐妹几个就数她年纪小,又爱贫嘴,性格刁钻些,但心眼好,对晚辈们爱护有加,絮儿以后多往宫中走走就会知道。” 年纪小?又爱贫嘴?性格刁钻心眼好?何絮只差没叫她一声奶奶了,孝贤确定她是在形容她吗? 心下腹诽,她却还是站了起来,像模像样的弯了弯腰,道:“见过箫太妃,太妃娘娘金安!” 箫太妃摆摆手上握着的粉色手帕,说起话来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熙王妃太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多往宫中走走就是。只是眼下,你可得露两手,为太后娘娘治病,让她好好睡上一觉,也顺带让咱们这些没出过宫的老太太见识见识乡下来的大夫到底怎么样。” 何絮心下不喜,她不想为太后治病。这个老太婆看起来慈眉善目,她却不喜。她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伪装者,天生的演员。再者,她又不是大熊猫,任人差遣,凭人观赏。 她淡淡道:“能为太后娘娘治病,是臣妾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只是扫了太妃的兴是臣妾不对,但臣妾确实是乡下长大的,医术入不了各位娘娘的眼。” 朝阳努起了小嘴,不高兴了:“王妃姐姐医术高明,连谢太医都自愧不如呢。怎么说医术不入眼呢。莫不是王妃姐姐不愿意为老祖宗治病?” 何絮对朝阳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只觉得这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心思深沉了一些。但此刻,她是越发讨厌她了。没有小孩子的天性,一直想着怎么整人,长大了还了得? 一想到她曾经说长大了要嫁给熙王爷,便开口道:“郡主多虑了,臣妾确实医术不精,上次能为郡主排忧解难,也多是谢太医的功劳。” 说着,她抬起眼眸,直勾勾的看着朝阳,幽幽道:“只是,郡主既然是太后娘娘的义女,那就是熙郡王的义妹了,那么该叫臣妾一声嫂嫂,而不是叫姐姐。” 朝阳脸色一红,似乎心思被人捅破了。就连太后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朝阳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她三分淘气,三分天真的样子,可爱道:“朝阳原以为叫姐姐亲热些,既然王妃不喜欢,那以后朝阳就叫王妃嫂嫂好了。” 何絮点点头:“恩,之前郡主说长大了要嫁给我们家郡王,等以后嫁过来是该叫姐姐的。” 大家习惯了叫公仪熙为熙王爷,但一个月前,皇上下旨撤了他亲王的封号,因为在众人面前,人人都还是叫公仪熙一声郡王。 她说的无心,整个房间里却顿时冷如寒冷。太后一双凤眼看着朝阳,有几分怒气。 然而,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人打破了。 自何絮走进这间充满弄脂粉味的房间开始,她就处于被讨论、观赏的状态,都没来得及看清现场有些什么人。 直到何妍开口了,她才发现,原来何妍也在。 今日的她不再是梳着闺中女子的发髻,而是挽了一个宫髻,身着一身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宫装。坐在中后。 宫中的座位很有讲究,一般都是按照等级来排的,这么说来,她何家三小姐的地位在这儿不高咯? 她板着一张绝美的小脸,脸色有几分苍白,并没有刚入宫的新人喜感,她冷声开口打道:“大姐看病好像有个原则,只为喜欢的人看。”说完便不再开口。 箫太妃立即斜倪着何絮道:“熙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欢太后娘娘的意思?”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了起来。 “她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不喜欢太后娘娘?” “一个克夫的扫把星,太后娘娘没嫌弃她,她倒是先摆谱了。” “乡下长大的,没什么教养,不懂规矩,没看见她请个安都歪歪扭扭么?” “真是个丑八怪多作怪!” 何絮任凭她们肆意谩骂,没开口接。她知道,当一群人热衷于讨论某个话题时,别人的反驳只会增加她们讨论的热感。 除了何妍,她似乎没得罪过什么人吧。怎么全都全群起而攻之呢。 她不善于打口水战,换做前世,直接扑上去就打。但眼前这个场景,确实不适合动粗。 听大家说的差不多了,太后才清咳一声,不怒自威道:“够了。絮儿是哀家的儿媳。哀家相信她。不准你们谁再说她的不是。” 殿中一片安静。 何絮冷笑,早不说,大家都骂的差不多了,她才出来唱白脸,还真当她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孝贤太后言语间对她颇为喜爱,说不定倒是希望她克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她记得昨日,公仪熙说:“不用顾虑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的身后是整个熙王府,只要不丢了熙王府的脸就行。” 他这是变相的告诉她,她有熙王府这个后台吧。 想起他的话,她淡笑道:“谢太后娘娘体谅,我家郡王说了,如果宫中哪位娘娘说话不中听了,叫臣妾作为小辈须得忍让些才是,切勿事事都要争个输赢。公道自在人心。”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变,这不是在说熙王爷早就猜到她们会合起火来欺负她吗?她的意思还是说她作为小辈忍让了。 她的一句公道自在人心,让孝贤太后尴尬了又尴尬,而且她用的挡箭牌是公仪熙,她的亲生儿子。 孝贤拍了拍她的小手,慈声道:“孩子,别担心,哀家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何絮淡笑回道:“太后娘娘多虑了,臣妾自然不会担心。”她的脸色比之前冷漠了几分,全身散发着一股坚毅的淡漠,疏离,与这里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大小姐被轻薄了 从宫中回来,经过荷花池时,何絮看见公仪熙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正杵着下颚盯着假山上的一朵酷似兰花的小花,他眼神悠远,表情淡漠。背影却有些孤单。 她忽然想起了在宫中孝贤太后。 孝贤太后是公仪熙的亲生母亲,却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他的身体怎么样,她甚至觉得,如果他死了,也许孝贤太后会更开心。 这些,他都知道吧?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前一世妈妈走的早,她没有感受过母爱,一直很羡慕有妈妈的同学们。一直期盼着有一天放学,妈妈能站在学校门口接她回家。 但公仪熙,他有妈妈,他的妈妈不仅不会接他,甚至还会害他……这跟没妈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没妈还让他糟心吧。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她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支开了惜春,慢慢的向他走过去。在宫中与那群女人斗智斗勇一番之后,她觉得他除了易怒暴躁,说话刻薄一些,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他只一根木簪将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垂在身后。他的背影坚毅而挺拔,却很瘦。穿着深紫色的蟒袍也没有让他看起来壮实些。 从侧面看去,他的嘴唇薄薄的,不点朱而赤。她想,为什么一个男人的唇会如此性感迷人呢?听说嘴唇薄的人都是凉薄之人,不知他凉薄到什么程度。 他的睫毛纤长卷翘,他一眨眼睛,睫毛随之而动,像是蝴蝶扑闪着的翅膀。男人长了这样一副绝世样貌,真是让人嫉妒不起来。难怪传言他病弱得快要死了,还是有很多人惦记着他。 比如朝阳,比如心平,比如……何妍! 她的脚步声渐近,他没有回头,淡淡道:“回来了?”声音没有刻意的冰冷也没有刻意的舒缓,随意自然。 何絮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看四周,周围只有她一个人,应该是和她说话没错。 他何时与自己这般温和说过话了?遂莫名其妙的点点头,道:“嗯。”然后走到他的身侧站着。 看到他腿上的毯子滑落了一大半,她的职业病犯了。想到他身中数毒,身体羸弱。便蹲下去替他拉起滑落在脚边的毯子。 他斜眼眼看她,她的脸颊白皙粉嫩,脸蛋可爱美丽,粉颈生香。从上方看下去,锁骨若隐若现。正所谓潋滟夕阳下,波光照美人,照的大抵就是她这样的美人吧。似乎右脸上那一条淡淡的疤痕也变得妖娆起来。 她微微抬头,黑白分明的冷眸似一轮皎洁的明月,冷漠的脸上显示着与世俗格格不入的随意。而那性感的唇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尝尝她的味道,这样一想,他站了起来,腿上的毯子落在了他的脚上。 他踏着华丽的毯子而过,大步向前,一手拦在何絮的腰间上,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将他性感薄凉的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两双眼睛相互瞪着,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麦琪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放:接吻的时候一定要闭着眼睛,不然两个人都会很尴尬。 一阵龙涎香充斥在她的鼻尖,煞是好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亲的那一晚,她闻了整整一个晚上,所以并不排斥。 只是一阵风起,她灵台一片清明,她忽然抬起双手,将他狠狠的推了开来。 她皱起眉头,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想到她保留了两世的初吻被这个暴虐狂夺走了,心下大怒,大骂:“你妹的,占老子便宜!” 公仪熙被她推开的那一秒愣了,他是谁啊?他是公仪国的公仪熙!多少女人排着队求他看一眼,他都不愿意。 在他看来,他要是亲了谁,那谁是几辈子都不一定修得来的福分,必须得拎着香油钱去寺庙里还愿才行。 可是,他亲何絮了,却被她推开了! 他正沉浸在不可思议中,只听何絮大骂:“你妹的,占老子便宜!” 这句话更是如五雷轰地, 直奔他大脑,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看着何絮用袖子使劲的擦着她的嘴唇,都被揉的红肿了,她依然还使劲的揉,那样子说不出有多嫌弃。 他黑着脸,慢慢的靠近她。 何絮感受到一阵凉飕飕的冷气,缓缓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黑的像是锅底的脸,让她清醒了几分,不过一个吻而已,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毕竟男人都是很要面子的。何况是暴虐狂公仪熙。 但转眼一想,这可是她两世的初吻啊。 他全身肃冷,她总觉得下一秒,他会掐着她的脖子道:“你竟敢嫌弃本王,去死吧!” 输人不能输气势! 她挑眉,冷笑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喜欢上我了吧?”一抹讽刺的意味大大的展现在她的脸上。 公仪熙瞳孔一缩,他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他也不知道。只是刚才意境有些美,恰好适合干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控制自己欲望的人,从来都是想干嘛就干嘛的人,什么时候看过人脸色?就算干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也没有人敢说他的不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何絮的话似乎刺中了他某条神经,叫做羞耻的神经。他忽然觉得很羞耻!不管是亲了她,还是喜欢她,都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 如果他说喜欢她,她拒绝了,那不是更羞耻吗? 那如果他说不喜欢,却又要亲她,岂不是更加羞耻? 他以前不是那么纠结的人,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只是霓裳最近天天在他面前念叨王妃的好,阿一和暗卫天天在他面前禀告王妃的一举一动,他已经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了。 对,所有物!喜欢不喜欢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靠近她的脸,冷冽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如何?” 一股龙涎香喷在她的脸上,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两个人接完吻之间的氛围难道不应该是暧昧的?为什么她觉得此刻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冽? 她尤记得在暗室的时候,他一巴掌将她一边的脸打得肿了起来,他也是这样靠近她说话。她也不觉得那时候气氛冷冽,顶多觉得有些肃然。 她冷笑道:“你喜欢不喜欢是你的事!我不会喜欢你也是我的事!” 公仪熙眯起了危险的丹凤眼,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有女人说不喜欢他!他就不信他公仪熙拿不下一个毁了容的女人! 他的手渐渐的抚摸在何絮脸上的疤痕,似乎在提醒她,你只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他冷声道:“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本王,你都是本王的女人!这么一说,本王忽然想起来,似乎王妃与本王……还没有洞房!”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王妃要侍寝 洞房?何絮全身一阵颤栗。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气息还喷在她的脸上,她觉得他离她太近了。他平日里像个冰块一样,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有几分冰冷。 她两手放在他的胸前,使劲一推,没推动,再使劲一推,便叫公仪熙捉住了她的两只小手。 她的小手白皙细腻,十指纤纤,素指纤纤,没有涂丹蔻,却格外好看,握在手里又柔又软。他用力一捏。 何絮一痛,皱起眉道:“你是变态吗?” 公仪熙用力一拉,何絮整个人向他扑了过去,他嘴角挂着一抹邪恶的微笑,将她圈在了怀里。这辈子,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呢。 何絮心下一怒,正要发作,便看见一张性感的薄唇向着她的唇袭来! 终究两个人还是没能再感受一次接吻的感觉。公仪熙停在了半空,一脸不屑的看着她,而她的小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横在了两人中间。 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又如何,矫情,易怒易暴,说话刻薄,喜欢动手 ,霸道又张扬。她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公仪熙用力将她圈紧,让她呼吸难以顺畅,霸道而张扬的宣布:“今天晚上侍寝!”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尖利的声音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何絮背对着声音,看不见来人是谁。只见公仪熙的嘴角又扬起了那抹邪恶的微笑,代替了平日里冰冷。 这个男人真是……连露出个阴险的笑容都如此俊美! 幸好她不是外貌协会,不然肯定会被公仪熙这张面皮迷惑,那岂不是自甘堕落成古人酸诗所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公仪熙嗖的一声,放开了她。他松开的太突然,何絮一个重心不稳,朝着荷花池倒了下去。 眼看着她就要掉入池里了,她感觉到腰间一紧,公仪熙抱着她在空中旋转了好几个圈,他的墨发在风中盘桓,扫过她的眼睛、扫过她的鼻子、还有她的唇,以及她的脸颊。 他额前的几根发丝在风中飞扬,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 她在心中一阵叹息:妈的,这个男人的面皮实在太好看了。 公仪熙抱着在在凉亭里站稳,看到她一眨不眨的眼睛,公仪熙十分满意她的反应,凑近她的耳朵道:“怎么?迫不及待等着晚上侍寝了?” 听见侍寝两个字,何絮的心莫名其妙一紧,而且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暧昧。从他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斜眼道:“神经病!” 心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公仪熙,她认识的公仪熙哪里是个谦谦君子?他的性格应该是眼睁睁的看着何絮落水,看着何絮狼狈的从水里冒出个头来,然后看着她狼狈的自己爬上来,再然后不冷不热的道一声:“身材不好!”。 这样的公仪熙才是她从小认识的啊。 肯定是何絮勾引了他。这样想,她直冲冲的冲到何絮面前,抬起手,一巴掌甩过去。 她的速度很快,快的让众人看不清她要干嘛。 只是何絮比她更快,在她抬起手的那一刻,何絮更快的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心平扬到半空中的手忽然转而捂着自己的脸,哭道:“你,你竟敢打本公主!” “谁让你自己跑过来将脸凑到我的手上的。”何絮拍了拍手,觉得不干净,将手往衣服上又擦了擦。 上次被她打了一巴掌,她原本觉得可以算了的。是她一次次的来惹她。 她一直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若再犯,斩草除根! 她不是一个记仇的人,但不代表她是一个可以任由别人欺负的人。 公仪熙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斗,他觉得很有意思。曾经父皇告诉她,女人之间的斗争最无聊,也是最麻烦的。他一直深信不疑。不过,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尤其看着何絮那一巴掌拍在心平脸上,拍的极响,她们各自的脸上呈现出了不同的色彩的表情,煞是精彩。 心平捂着脸站在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何絮面前,像一头发怒而挫败的的母狮子,恨不得将何絮撕咬了。 而何絮比心平高出一个头,站在她的面前,一副傲然的表情,冷漠的眼神,出尘的气质,像个半路上忽然出现的妖精。 十分吸引人! 何絮全身散发出来的一股凛然之气,似一道一道无形的墙压得心平喘不过气来。这让心平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个样子。只是那时候是她打了何絮一巴掌,而此刻是何絮打了她一巴掌。 何絮将手掌放在嘴边,吹了吹,对着心平道:“不好意思,让一下!” 心平本想让丫鬟婆子们一起上,却忽然想起公仪熙正站在旁边,她呼的一下子跑到公仪熙的身边,露出了小女人的姿态,嘤嘤小声哭了起来:“熙,何氏打我!”头一伸,想靠在公仪熙的身上。 公仪熙嫌恶的退后了一步,冷声道:“何氏?” 心平两手捂着脸颊,委屈的点了点头。而何絮在听见何氏两个字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她以为他是在叫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公仪熙叫何氏两个字很不爽。 这个男人前一刻还亲她,下一刻就要为别的女人教训她吗?果然是渣男,幸好她没看上他。 她挑眉,极其嫌弃的看着他,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力气大一些吗?这具身体缺乏锻炼,而且还没有张开,待她锻炼一番,张开了之后,看她怎么教训他! “何氏也是你叫的?”公仪熙冷冷道,“何絮乃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叫她何氏?” 他的话一出口,不仅是心平呆了,何絮也呆住了。 她原以为他说何氏两个字是让她站住,想要为心平出气,没想到她居然是教训心平。这个反转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你,熙……”心平要崩溃了,公仪熙虽然没好好和她说过话,却也也从未与她说过如此重的话。 只听公仪熙再冷冷道:“别叫得本王跟你很熟似的!” 说完之后酷酷的朝着何絮走去。 何絮看着他俊美的脸,忽然心跳加速起来。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黑夜里的眼睛 天地昏黄,万物朦胧。窗外一阵沙沙作响,院落里的茉莉树的花瓣在风中飘扬,越过窗户,飘进了何絮的卧房里。 坐在床榻上,她放下手中的手,伸出掌心,一片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的掌心。 “小姐,您的书好像拿反了。”惜春好心的提醒她。挑了挑她床头的灯芯。火光呲的一响,屋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何絮将书本拿起来丢在一旁,不高兴道:“要你提醒!” 惜春很诧异,小姐很少发脾气的,她跟着她两月有余了,从未见她生气过呢。 忽然想起今日王府的传言,大家都说,今晚王爷要王妃侍寝,她原是不相信。 她激动的丢下手上的东西,喜滋滋的站在何絮面前,道:“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何絮皱眉,重要的话说三遍,什么真的对她那么重要?便懒懒的问她:“什么是真的?” 惜春小手握拳,激动得不能自已,道:“他们说,今晚王妃要侍寝,是真的吗?” 何絮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紫黎苑那么偏远,也能传到这里,可见熙王府的民风确实不怎么样,八卦氛围太过浓重了。 她冷漠的脸一拉,更冷了。 她想起了白日里,公仪熙酷酷的朝她走来,却没有停留,只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今晚王妃侍寝!” 想到这里,何絮将手中的花瓣一扔,花瓣在空中飘了几个圈,又落在了她的手上。她用力一甩,花瓣在空中有旋转了几个圈,却落在了她的被衾上。她拿起书将花瓣拂开,掉落在了地上。 惜春张大嘴巴,道:“小姐如今心浮气躁,莫不是觉得王爷早该过来了?”她看了看窗外早已爬上夜空中的月亮,一阵了然:“月亮都要下山了,王爷还不来,小姐果然是该生气的。要不,奴婢去问问,王爷今晚到底还要不要过来?” 何絮只差没将书本砸到惜春的头上,气得直翻白眼。她觉得总有一天惜春会将她磨得和公仪熙一样的易怒易躁。 她在莲花枕头下放了她的银针,公仪熙要是敢来,她让他断子绝孙。公仪熙力气大,可她会针。 看着她一阵气恼的表情,惜春不再说话,她很多时候难以理解小姐,整天一个表情,都让人猜不透她在想写什么,又不爱说话。 作为她的心腹小丫头,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小姐。比如说现在,小姐到底是希望王爷来呢,还是不希望王爷来呢? “自然是不希望他来。”何絮淡定的将书本打开,看着上面的繁体字,一阵头痛,都懒得去看惜春夸张的表情了。 惜春再次长大嘴巴,小姐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何絮叹了口气,“你的表情太丰富了,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要不是你的表情太明显的显示你不是打趣你家小姐,而是真心实意为你家小姐考虑,刚才你说出那种话的时候,你家小姐我就应该将你赶出紫黎苑了,让你另谋她主去了。” 惜春后怕的瞟了一眼自家小姐,弱弱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乱说话了。”时间相处越久,她越觉得小姐不简单。 何絮淡淡的吩咐:“出去吧,把门关上,将门闩关紧一些。什么人来都给打出去。” 何絮在这边担心公仪熙的出现,而君临苑里,公仪熙正慢悠悠的喝着茶。 霓裳问:“主子,戌时已过。” “那又如何?”他像个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坐在太师椅上品茶。 霓裳好心提醒:“主子在荷花池不是说了吗,今晚王妃侍寝。” “哼,她也配?”公仪熙将茶盏重重的放在几上。一提起这个女人,他就咬牙切齿的生气。居然敢嫌弃他,还不止一次的嫌弃。 看着他有些发怒的样子,霓裳心下大喜,主子总算有些曾经的样子了。这一年来,他变得冷冰冰的,没有笑容,脸上没有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冷冰冰的。 自从王妃进府以后,王爷的脸上多了一些表情。比如说生气,暴怒,此刻也是,眼里充满了怒气。 虽然都是一些不好的情绪,但这样的王爷更有生气一些。 “可是,您都说了,如果不去的话,王妃便会落为府里的笑柄。明日,估计王府里都会取笑王妃的。” “霓裳,你话太多了!”公仪熙站起身来,往里间走去。留下一个高大威严的背影给霓裳。 公仪熙说出让何絮侍寝的话,是因为他发现,面对何絮,似乎只能从这方面下手。 要想抓牢一个人,就必须知道她的软肋。何絮这个女人太倔了,又冷又淡,欺负她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她什么都不在意,似乎她就没有什么软肋。 成亲的那晚,他撕开她的衣服,她拼死抵抗;将她关在暗室的时候,又打又抽也没见她多大反应,只是将她的衣服撕开了,她便全身颤抖起来。还有今日,只是亲了她一下,她居然说脏话了…… 向来只有他公仪熙拒绝别人的份,何絮居然敢拒绝他,他就要让她双倍的付出。 他觉得对何絮这种不谙世事的人来说,首先让她爱上自己,然后他将狠狠的拒绝她,糟践她的尊严。 在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不能出去唱歌喝酒,不能翻墙出去吃烧烤,何絮每日戌时一过,便会开始睡觉。每日辰时便会醒,带着惜春一起打坐练擒拿格斗。 只是今晚,戌时已过,屋子里的灯也灭了,她的头脑还十分的情清醒。手还时不时的往枕头才摸去。 这样的动作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外间惜春打呼的声音渐渐传了进来,她连续数数,从一数到了一万多,脑袋还是一片清明。 她忽然嘀咕道:“你妹的公仪熙,到底还来不来?老子要睡觉了!” 有人接话道:“那你到底是希望他来还不是不来呢?”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男人的情欲与爱情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惜春凑在床幔外轻声道:“小姐,用早膳了。小姐。” 今日是第一天为王爷施针的日子,辰时都过了,小姐还呼呼大睡。原本她能掀开床幔,摇晃着小姐道上几声:“小姐,起床啦。” 但自从那一晚,听到小姐的喃喃自语,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到底是希望他来还是不来呢?” 最后的结果是鼻梁上挂了彩不说,还惹得小姐不高兴。近两日来,小姐都将她当成个透明人,能忽略绝不当做看得到。 最吃亏的是,小姐连什么擒拿格斗不再带着她了。她只是悄悄站在一旁跟着练,小姐一记眼神就能将她射出去好远。 何絮翻了个身,继续接着睡觉。上一世天天晨练,每天五点钟就得起床训练。如今好不容易可以睡懒觉,她是越发的喜欢睡懒觉了。 惜春有些着急道:“小姐,今日是为王爷施针的第一天。” 何絮缓缓的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这丫头最近不长记性啊。 被她的一记眼神再次扫过来,惜春吓得糯了嗓子,小声道:“小姐,奴婢错了。” 惜春长得软糯可爱,垂着眼睑,将她可爱的囧字眉发挥得淋漓尽致,像极了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何絮十分喜欢。 何絮伸了伸懒腰,她原本就没打算放公仪熙的鸽子。说好为他治病解毒,就一定会为他治病解毒。 惜春小心翼翼的为她穿戴,小心翼翼的为她梳洗一番,又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往君临苑走去。 刚踏进君临苑,一只茶杯直直的向她门面飞了过来。她一偏头,茶杯从她的脸颊擦身而过,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公仪熙皱眉头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冰冷,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怒气。这才是真的怒气,比掐着她的脖子时候的怒气真实多了。 何絮看去,地上跪着一个穿着花哨的少年,只见他一件金罗蹙弯短襦,一条桂子绿置地短褐。穿着打扮与柒桑绝对有得一拼。 只不过柒桑的花哨透露出一股媚气和骚气,而眼前这个少年透出的却是一股稚气和淘气。 听到一阵脚步声,少年亦是回头看去。 温暖的阳光下,一个身着软烟罗裙的少女缓缓向他走来。少女巴掌大小的脸上泛着一层荧光,她肤白雪雪,明皓齿白,冷漠的脸上一双眼睛也是冷漠。 少年哇的一声,正要朝着少女奔去。 霓裳的一声清咳,让他翘起一边的膝盖不由自主的压了下来。他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眼睛却放光的盯着来人看。 何絮见跪在地上的少年蠢蠢欲动,可爱的娃娃脸上,一双清丽的眼睛大的离谱,甚至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眼眸呈湛蓝色,一闪闪,瘪着一张嘴,似乎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额头的碎发上沾着几滴水珠,看样子是公仪熙将茶杯丢过来,又舍不得砸到他的头上,便将水泼洒出来,吓他一吓。只是,好巧不巧,那只茶杯差点砸在她的头上。 也不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还是注意的。她抬起眼眸看向坐在太师椅上愤怒的男人。 男人愤怒的眼神在见到她那一刻,立刻多了一份嫌弃。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不嫌弃的东西简直是少之又少。只是何絮心下想的是,前两天你还吻我呢,现在嫌弃我,就是嫌弃你自己。 不过,她何絮一向自娱自乐惯了,只喜欢自己对自己说话,这么伤风败俗的话倒是没有说出口。 少年两眼放光的看着她道:“这是师嫂吧?长得可真好看!” 何絮抬起眼眸正眼看着少年,这少年说话的句式上和朝阳是一模一样。改日有机会得让他两认识认识。 她踏着缓慢的步伐往公仪熙对面的椅子走去,这才发现,此刻殿中站满了人。 除了贴身伺候的霓裳,还有三位客卿大夫,以及常出现的阿一,和许久未见的阿二,当然,众多伺候的无数丫鬟婆子小厮。场面十分像是三堂会审。 何絮眼角一抽,该不会三堂会审她吧? 她前脚刚踏进,公仪熙平缓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来了?”差点没让她摔倒在地。 上次她迟到了一刻钟,公仪熙怒瞪着她,恨不得扒了她一层皮。这次她足足迟到了半刻钟,他居然只是问她:“你来了?”态度还平缓得让人害怕。 前两日在荷花池旁边,她甚觉得那一句冷漠的“回来了?”有些突兀,这一次的“你来了?”更让她颤抖。 不仅是她,当公仪熙开口的那一刻,殿中原本有些吵闹的氛围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保持着同一个表情—不可思议的他。 这还是他们冰冷暴躁、爱发脾气、刁钻的熙王爷吗?这还是那个冷着一张脸,似乎全世界都欠他一千两黄金的高贵的熙王爷吗? 他平日里说话用的都是肯定句,命令式,如果是问句,语气一定是冰冷的,眼神一定也是肃杀的。 第一次,他的语气里没有肃杀,反而有一丝平和,平和啊! 跪在地上的少年,长大的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他道: “师哥,你们睡了?” 他眼睛本来就大,故意睁大时,一双眼睛像是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他湛蓝色的眼眸泛着幽幽的光,看得何絮有些头痛,这孩子才几岁,说话怎那么露骨? 看到众人反应强烈至此,她终于淡定下来。说实话,冰冷的公仪熙已经够可怕了,不冰冷的他比冰冷的更恐怖。 公仪熙说侍寝的那一晚,她都准备好了,不管他是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罢,她一定要让他知道,他不喜欢他。 只是那一晚公仪熙没有出现。 而且因为那一晚他没有出现,第二日关于她的众多传言便在王府生了根,发了芽,原本有了根的还开出了枝丫。 原本王府只是传言她克夫,未婚先孕,不要脸枪姐夫。现在传的是她和他成亲的那一晚,她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吻痕。 这最后一道传言让她心下很不爽快,那一晚除了公仪熙,还真没人看见她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吻痕。 虽然她不在乎这些传言到底是不是公仪熙传出来的。但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男人的情欲无关情爱。 亏她还觉得公仪熙那个吻还不错。她两世的初吻! 好在她知道了公仪熙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以后离开就会更方便些吧。不然,要是被公仪熙这种人喜上,谁还能飞得出他的五指山。他现在又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暧昧,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问公仪熙的客卿大夫:“血蛊虫找到了吗?” 较为年轻的,名为陈加元的道:“原在雪山上捉了三只,并且用保寒的琉璃瓶装起来,可是不到半日,全都死了。我等再返捉了几只。只是每次都一样,只要出了雪山,不到半日,又全都死了。” 何絮心下然。血蛊虫是生长在极其寒冷的地方,如果在现代,弄个保温箱就可带回来,用完之后放在保温箱里,还能存活几个月。只是在这古代,确实是这样。 血蛊虫离开寒气,不到一炷香便会化为一滩水,能保持半日,说明琉璃瓶已经是极品了。 之前是她考虑不周。 她还知道一种方法,便是以处子之血喂养幼蛊两日,再带回来带回来,日日以一滴血喂养,估计能活半个月。 她点点头道:“我有办法能让它活半月,你们谁与我同去?” 公仪熙杵着下颚,淡淡道:“本王与你一起去!” 正文 第四十章 身份也是一种实力! 公仪熙的话一出口,立刻遭到一阵强烈的反对之声。 暂且不说他的身体虚弱,不能过度劳累,而。 他的体内有寒症。雪山上极其寒冷,一旦他进入雪山,不足半日,寒症将会演变成寒毒,他命大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 公仪熙看向何絮,众人都坚决反对,只有她没有说话。 何絮的食指敲在桌子上,也许,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许久,她淡声道:“如果在雪山上祛毒,也许效果会更好。” 梅花烙与噬心蛊两毒融合之时,无论是谁融合的速度快一些,都会引发身体强烈的反噬,这就要看施针人的控制。 即便她对自己很有把握,将两种剧毒融合,她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不发生病变。施针祛毒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何况祛的还是两种剧毒。 如果是体内的寒症引起了寒毒,正好可以让两种毒素的融合速度都慢下来,她能控制的把握度会更好一些。且寒毒在极寒的体内还能减缓血液的流通速度,这有利于她施针。 寒毒也是一种剧毒,但不会即可要人命,只会让中毒的人身体承受巨大的痛苦,缩短人的寿命。 等梅花烙和噬心蛊一解,他的性命无忧之后,可以通过药物慢慢调养,将寒毒排除体外那是迟早的事。 她说出了各种缘由,除了年轻的大夫陈加元没有发表看法,遭到了两位大夫的无理反对。 两位大夫是一对年过五十的夫妻,在江湖中有一定的声望和地位,人称鬼夫妇。当初他两人也将近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彻底将王爷的身体查探清楚,具体身体里有几种毒,毒又是什么成分。五脏内腑如何,毒素可曾入了肺腑等等。 但听说何絮只是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得知了王爷全身筋脉尽断,中了两大剧毒,及一些小毒。还能将毒素的成分也说出来。 想当初他们拿到了毒原样本,都还是用了半个月才检测出毒所含成分。 何絮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娃儿比他们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夫妇还要早些检查出来,这明显就是打了他们的脸嘛。 当何絮听出用血蛊虫来吸毒时,他们夫妇两人持坚决反对的态度,说血蛊虫本身就是一种毒虫,被咬上一口,会立刻中寒毒。 但王爷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和时间,直接命令他三人上山抓血蛊虫。鬼夫妇向来高傲,能到熙王府为王爷看病,都只是做客卿,并非效命于公仪熙。 公仪熙是天山老人的关门弟子,当年他们鬼夫妇曾经欠下天山老人一个救命之恩,后天山老人逝世后,便想着为公仪熙治病还天山老人恩情。这才接受了熙王府的邀请,上门为他治病。 但是要他们听从一个年纪轻轻,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的调遣,是对鬼夫妇这个称号的一种侮辱。 鬼夫立刻愤慨激昂道:“王妃凭什么觉得梅花烙和噬心蛊能融合,而不是两毒相冲?王妃又凭什么认为血蛊虫一定能将毒素吸出来吗?血蛊虫本身就是一种毒,虽说以毒攻毒有可能将毒素化解,可那毕竟是下下策。再者,王爷脉象迟缓虚弱,一般人恐怕只能用参汤吊命,而王爷却能如同正常人一样?王妃知道这其中是何道理?” 他的话一出口,整个大殿中一片安静。 是啊,鬼夫的话没错。毕竟谁都没有真正见过王妃的医术。只有王爷一味的信任她。 何絮冷漠淡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丝动容,她也好奇,公仪熙为什么信任她。 似乎除了朝阳落水那一次,且那一次她也只是稍稍提出了一些意见,并未有实质性的动作。为什么公仪熙会愿意用她,认为她提出的血蛊吸毒有用? 难道是因为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自己体内的毒解了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公仪熙为人冷漠傲然、自负,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她和他见过的次数,掰着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道:“这个难道不是应该问王爷吗?王爷是为什么信任我呢?” 众人一阵愤怒,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愤恨,她是王妃又如何,怎敢在王爷面前自称“我”,她是个什么东西? 公仪熙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分不曾有的讶然,原以为,让她再半个月内将毒解了,她自负医术了得,得了他的信任。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她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笨。甚至还能让他刮目相看。 他想起在暗室的时候,他问梅花烙是不是她下的,她没有说话,低着头默认的样子。 他嘴角泛起了冰冷的淡笑:“你是本王的王妃,夫妻之间应该相互信任。” 夫妻之间应该相互信任?想起王府的传言,她讽刺道:“传言王妃成亲前便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还听说最近府里正在传言成亲那晚,王爷在我的身上看见了别的男人的吻痕,这些,王爷怎么看?” 公仪熙眼神毫不吝啬的给出一记赞赏,不知怎么的,眼前的女人让他越来越觉得有趣了。 他大手一伸,将她的一只手扯过来,包在他的大掌里,了然道:“原来王妃是气本王前晚失约。” 何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鬼夫妇一阵恼怒,原本想要为难她,不想变成了人家两夫妻之间矛盾的调和剂。 鬼夫重重的咳了一声,道:“王妃还没有回答老夫的问题。莫非王妃只是仗着王爷的宠爱,王妃的身份,置王爷的性命与不顾?” 他的话说的有些重,但很有效果。 府里众人大多都是不满意何絮为王妃的。如果不是皇上赐婚,她一个背着克夫名声的人,且又有未婚先孕的传言,怎么可能配得上她们貌若天仙的王爷?况且,她如今也只是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 鬼妇淡笑道:“身份也是一种实力。老头你不知道吗?” 陈加元在鬼夫妇的眼神扫荡下,也微微红着脸,“请教”道:“王妃娘娘,在下也只是想知道王妃为何如此肯定用血蛊虫便能将王爷身体里的毒吸出来?” 众人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不信任,慢慢变成了一种鄙视,厌恶,和嫌弃,还有一些愤恨。 惜春站在一旁有些着急,小姐的医术她自然相信,她能在没有任何草药的情况的下将自己的软筋散解了,而且只用最为平常的草药便解了她身上的剧毒。 鬼夫道:“莫不是王妃不知道?” 何絮从来不是一个做事情需要别人认可和理解的人,她靠的是实力,而不是用嘴巴来说。 面对众人的咄咄逼人,她美眉微挑,看向公仪熙道:“王爷信我吗?”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师哥师嫂没圆房? 公仪熙但笑不语。 良久之后,众人的窃窃私语也渐渐大了起来。 什么残花败柳,克夫,班门弄斧等词渐渐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这时,公仪熙忽然冷冷的开口,道:“明日启程去雪山。”他的语气坚定,似乎带有一股莫名的怒气。 “王爷!”众人一阵惊呼。这事关重大,与性命攸关,王爷怎可如此草率。 阿一阿二噗通跪了下来:“请王爷三思啊!” 鬼夫妇抱拳劝阻道:“王爷,事关王爷性命,请王爷三思。” 就连霓裳也有些犹豫起来,她希望王妃与王爷在一起,但不能以王爷的命做赌注。鬼夫说的对,王妃连她的医治依据都说不出来,如何让众人信服? 想了想,她也跪了下来。 阿一阿二、霓裳三人与公仪熙同生共死多年,说是生死之交一点也不过分。这个世间,恐怕没有人比他们更想保住公仪熙的命了。 鬼妇道:“王爷中毒一年多了,毒入了肺腑,但王爷的命还在。不敢说这全是我夫妻二人全部的功劳,但王爷该相信,我夫妻二人却是真心实意希望王爷的身体能够康复。” 公仪熙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一面是邀功,另一面也是告诉他,比起刚进府的三个月的王妃,他夫妻两人更靠谱一些。 公仪熙皱了皱眉,他最讨厌别人向他讨巧。鬼夫妇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没放在眼里,若不是师父当年特意强调过这两人,他们在王府作威作福时,他早就将他二人赶出王府了。 不说他这一年里,从未吃过鬼夫妇配制的任何一碗汤药,就算吃过又如何?他公仪熙能吃他们熬制的汤药,是他夫妻二人的福气! 跪在坐在地上的蓝眸少年“哎”的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他无力的叹了一口气,道:“家父曾经多次提及鬼夫妇二人医术了得,却不想只是靠邀功,排挤他人来博取盛名。哎,家父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鬼夫指着他的鼻梁道:“小子,你胡说什么呢?你父亲是谁?让他出来,老夫定要问他是如何教育你个毛头小子的。” “家父天山老人!你要找他,地下去咯。” 天山老人四个字一出,鬼夫妇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带有几丝怀疑,却也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天山老人不仅是救了他二人的性命,他还是圣和大陆第一圣人,受到世人的尊重。 只是,听说天山老人九十高寿,怎会有如此年轻的儿子?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蓝眸少年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对着公仪熙道:“看样子,师哥定是还未与师嫂圆房,不如你将师嫂让给我,我将天山送给你,如何?”一副看我多大方的样子。 天山和依香阁一样,不隶属任何一个国家。但天山是为天下第一剑庄,武林、江湖啥的都尊天山为一声“总部”。依香阁是个暗卫杀手组织,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公仪熙嘴角一翘,一记眼光冷冷的扫过来,扫的不仅是少年,还有何絮,样子似乎是说她不守妇道。 少年没忽略他冰冷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何絮,只差口水都流了出来,他喜滋滋问:“嫂子说怎么样?” 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有几分放荡,又有几分孩童的天真,何絮范文他:“蓝眸,你几岁了?” 少年瞪大眼珠子,惊喜道:“嫂子怎知我叫蓝眸?” 何絮学着公仪熙抽了抽嘴角,“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嫂子了,你说怎么样?” 公仪熙嘴角不自然的往上扬起,对阿一道:“阿一,将少庄主丢出去。”说完,还不忘怒瞪何絮一眼。 公仪熙的话毕,只听见蓝眸哇哇哇的大叫着:“师哥重色轻弟!”声越来越远。 蓝眸一走,鬼夫立刻发挥了他敬业的职业精神,立即抱拳道:“请王爷收回去雪山的命令!” 众多丫鬟婆子小厮也一起跪地,齐声道:“请王爷三思!” 公仪熙没有说话,转而看向何絮。 何絮端起公仪熙面前的茶盏,忽略了公仪熙眼中的不满,悠悠的喝了一口,用茶盖浮了浮漂浮着的茶叶,又嗫了一小口。 淡淡道:“王爷,这是什么茶?” “雨尖。” “嗯,好茶,想必是自制的吧?” 众人一阵愤怒,她这是什么意思,大家正等着王爷的决定,她却有闲情逸致品茶,是想打断王爷的思路吗? 鬼夫不满道:“王妃什么意思?莫不是想阻止王爷的决定?如果今日王妃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等拼死也不能让王爷出府。” 何絮淡笑道:“你能说出这雨尖里加了些什么草药,本王妃便一一回答你的问题!” “这有何难?”鬼夫立刻接过茶盏,闻了闻,冷笑道:“不过一般的茶叶中加入了乌蔹莓。” 何絮道:“可以让贵夫人看一下,陈大夫也可以看一下,本王妃允许你们一起探讨。” 鬼妇看了之后也点点头,陈大夫也点头同意,三人一致认为,茶里只加了乌蔹莓。乌蔹莓具有消肿解毒,活血化瘀之功效。最主要的一个功效便是解蛇毒。 “其它的没有了?”何絮问。 鬼夫坚决的点点头:“没有了。”鬼妇也点点头,确定茶水里除了乌蔹莓,再没有加过任何东西。 何絮冷笑一声:“鬼夫妇不过如此,连龙葵汁都没看出来。” 她的话一说出口,霓裳便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这茶是她亲手制作的,取成熟的龙葵果捣烂成汁,并经过曝晒,将其气味全部散发之后剩下的最后药汁,加入雨尖茶叶一起晒干的,单凭闻是不可能发现的。 她在雨尖中加入了龙葵汁,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连主子都不知道,王妃怎么可能知道? “笑话,你说有龙葵汁便有龙葵汁?”鬼夫不屑道。而鬼妇却认真的打量起何絮来。她淡漠的脸上有一双坚毅的眼睛,脸上自信的表情让她整个人的都散发着一股异样的光芒。 何絮冷声道:“脾胃虚弱者不能食用龙葵,尤其成熟的龙葵果更甚。不如夫人喝上一口试一试?如果一刻钟以内,夫人没有腹痛腹泻,便算我何某人技不如人!夫人看,如何?” 原本信誓旦旦的鬼妇怯弱了,何絮的眼睛里自信的光芒太甚至,加上她题名道姓请她喝茶,说明她只是通过观看气色便知道她脾胃虚弱。 公仪熙一阵蹙眉,这是他的茶杯,何絮喝了他喝过的茶,他就很不高兴了,现下还要让其她人喝。 只是此刻,他也有几分好奇,鬼妇喝了后,一盏茶内到底会不会腹痛腹泻。 看出了鬼妇的犹豫,何絮站起身来,冷笑道:“不敢喝是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凭什么。”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本王的人只能本王欺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熙王妃何氏,仁心仁术,医术高明,救治朝阳郡主有功在先,妙手回春,医治妍妃娘娘顽疾,手到病除,医德高尚。国有此人才,朕甚感欣慰,赐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着封尚医监一职,即刻上任,钦此!” “妙手回春,手到病除,医德高尚”等字眼源源不断的注入何絮的耳朵。她想的是,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出名了? 昨天因为医术没有根据受到熙王府一干众人的质疑,被逼得大动肝火,最后以赌约草草结尾,这厢却是大赞她医术高明,还封官? 官职还不小,据说尚医监是专门负责为后宫妃嫔和公主等女人看病的女医官,地位比一般的御医高一些。 宫中宣旨太监的尖细声音响了起来:“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娘娘。”他满脸带笑,眼角布满皱纹,将圣旨双手捧上,道:“今儿个奴才出宫宣旨之时,妍妃娘娘还特意交代,请熙王妃娘娘进宫一同用膳。” 何絮淡漠的看着明黄的圣旨,她不想接旨。诚如何妍所说,她的确只为喜欢的人看病,宫中那群花宫娥,没一个是她喜欢的。个个闲的蛋疼,只会凑在一起聊八卦,坑人。 再者她的医术如何,何时需要其他人的肯定? 见她站着不动,一副不想接旨的样子,宣旨太监瞄了瞄坐在轮椅上春光满面的熙王爷,有些尴尬的劝道:“王妃,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能进宫为皇妃们看病,是多少医者梦寐以求的好差事呢。这还是妍妃娘娘求了多时,皇上才允诺呢。” 何妍求的?看样子进宫没多久,便急不可耐的想要收拾她何絮罢。 用皇妃子的地位压她?她一个现代人还怕这些虚的? 何絮眼眸都没抬,冷漠着一张小脸,淡淡道:“承蒙皇上错爱,只是本王妃自知医术不精,不敢接旨,本王妃的医术如何,妍妃娘娘应该最为清楚不过,将没病的治出个病来,本王妃可承担不起。至于用膳一事,之后本王妃有时候时自会进宫向娘娘请安,现下……” 公仪熙大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你废话太多了!”对太监冷声道:“没眼见的东西,没看见本王携王妃出游吗?滚!” 太监被他一个滚字吓得拿着圣旨的手都软了起来。王爷曾经在宫中做混世魔王二十年,如今病弱一年多不能出门,说起骂人的话依然铿锵劲头十足,单凭着声音就能将他的心脏震得抖上两抖。 在公仪熙的示意下,霓裳推着他率先出了门,将何絮以及宣旨太监留在了身后。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替她说话,他公仪熙为人说话这可是头一次。 她没有接旨谢恩,就已经有了抗旨的名义,又拒绝宫中皇妃的宴请,已经完全构成了抗旨之罪。 抗旨是杀头的大罪。就算不杀头,她依然少不了处罚。 看着她一脸淡漠的杵在那儿,坚毅的不像个女人,他忽然不想她被宫中那些人欺负。她是他的所有物,除了他,谁也不能欺负! 他一声“滚”字,盛气凌人之姿展现无遗。他傲慢自大,气势逼人,一股浑然天气的霸气索萦在他的身上。即便坐在轮椅上,只留下了一个背影,都叫众人不敢直视。 何絮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的弧度,迈开盈伐,立即跟上了他。看惯了他冰冷的气势,她却觉得这样的嚣张霸道更适合他,有一种天生的王者之气。 一个字能将宣圣旨的太监吓软了,他很嚣张,嚣张得很有味道! 公仪熙的这次出门声势浩大,堪比电视剧上的皇上下江南巡视。 一辆华丽的马车前,阿一阿二骑马领着十八人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首;马车两侧是霓裳、惜春等八个丫鬟;马车之后是一辆较为正常普通一些的宽大马车,里面坐的是鬼夫妇和陈加元;再之后是二十八个家丁小厮徒步跟在后面。 看到这排场,她觉得长了很多的见识。 与公仪熙坐在同一张马车上的何絮掀开帘子,看了看这阵势,竟然比她出嫁时候还要威风。 道路两旁纷纷站着许多围观的百姓,品头论足。 听说熙王爷病弱,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一年以来,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人见到过他的尊容。 原以为娶了一个克夫的女人,不日便会传出身亡的消息。不想王爷没有被克死,反而能出门游玩了。 还听说熙王妃行为浪荡,成亲前便有了身孕。但她长得靡颜腻理、妖艳动人,勾引人很有一套,所以熙王爷并没有将她休掉。 何絮掀开车帘,几个妇人围在一起对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 情景再现,她和上一次一样,淡定从容的从衣袖里拿出几只银针,嗖嗖嗖一阵随风而过,两个妇人捂着嘴巴咿咿呀呀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还在乎声誉这种东西。”公仪熙冰冷的语调里含着一抹讽刺。成亲当晚,身上还留有别的男人的痕迹,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干出来了,她居然还在乎声誉。 她放下帘子,淡淡道:“既然让我听见了,装作没听见似乎不太礼貌。”她淡漠的脸上显现着一抹认真,似乎整张脸都泛着一抹道幽幽的光芒。 公仪熙看着她日有所思。 雪山属于临江城的管辖之地,从京城到临江坐马车不过一天的时间。 当天酉时,熙王府一队人马便到了临江。临江太守衣衫不整,帽檐不齐,风尘仆仆的赶到城下相迎,样子更像是他大老远的赶来,而公仪熙坐在马车相迎一般。 临江太守名为付傅,是个年过六旬的半老头,一字胡须半黑半白参差不齐。头戴一顶青纱乌帽,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青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官腔味十足。 他颤颤巍巍的双腿跪地,大呼:“下官付傅来迟,请熙郡王恕罪。” 他叫的是熙郡王,行的却是亲王之礼。公仪熙淡淡道:“带路。” 付傅连忙起身,对身边的人悄声吩咐了几句以后,疾驰到公仪熙的马车旁边,为其介绍着临江的风土人情,风景明秀。 公仪熙淡淡的听着,没有答话。 从何絮的角度看去,他一张绝美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眉宇间淡漠疏离,眼神深邃而冷漠,一动不动,只有全身散发着凌然之气,吐出冰冷的气息,才让她觉得身旁坐着的是一个活人。 原以为他对她已经够冰冷,她这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冰冷。 隔着一层清透的窗纱,付傅感受道一股无形之中的压力,心中无比的紧张。 他不敢忘了,一年前,熙王爷正是在临江,他的管辖之地出的事,莫不是现在回来追究责任的? 出事前的他虽然嚣张霸道,狂妄自大,盛气凌人,但也能听人说上几句话,还能调笑几分。如今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一般人退出五里的表情。 付傅他忍不住抖了两抖,心中无限猜想,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他沙哑着声音道:“过来!” 付傅包下了临江城最好的酒楼—临江楼,将熙王爷一行人安排在此。 原本熙王爷每次到临江,住的都是太守府,但这一次他带来的人太多,住不下。再者,去年熙王爷带着一群人,在他太守府里住下,发生的一系列案件,让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半个月里,太守府没一天安静的日子,不是他的女儿们争着吵着往王爷房里送东西,就是他的小妾们嫌弃他长得丑。又或者是他的宝贝儿子天天被王爷欺负。 所以听闻王爷又来了,他立刻着人包下了临江楼。为了家里的安宁,他的地位和尊严,一万两黄金也值了! 临江楼以菜肴和酒肆著名,并不是单纯的住所,因此只有一间“天”字房,专门为像公仪熙这种贵客准备。其余的便是一般的上房,数十间。 因公仪熙带来的人众多,几乎都是三两个人一间,根本没有余间。 付傅想的是,王爷夫妇两人自然是住一间,酒楼小二也理所应当的觉得住公子夫人住一间。 因此当何絮公仪熙二人榻上“天”字号房时,两人均皱起了眉头,整整一层楼就只设有一个房间,房间外是一汪温泉。 小二贴心的介绍:“公子夫人若是累了,可到这温泉里泡上一泡。小店的温泉是临江一绝,从寒冷的雪山山底冒出。”他指着一出冒泡的地方道:“夫人请看,温泉十二个时辰都是流淌着的,干净自然,绝对纯净自然……” 公仪熙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何絮看着他眼眸里的温怒,也知道他是不愿意和她住一间的。遂对小二道:“楼上由公子住,你且带我到楼下,随便找一间雅间,干净即可。” 小二怀疑的看了看两人,付大人特意交代过,这两人是夫妻,同住天子号房间啊? 因此他们已将所有的房间按照人分均了,哪里还有剩余的雅间。就是他们平日里住的伙计房都给腾出了一间。 正为难的抓了抓脑袋。 公仪熙便冷冷的开口:“夫人要一间雅间做什么?”说完也不待她回话,径自搂着她的腰往天字号房间走去。 徒留小厮一脸懵样。 放在她腰间的一双大掌紧了又紧,冰冷的双手冰冷得让人寒颤。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刚才她先提出不与他同住,似乎伤了他偌大的自尊心,何絮了然,任凭他搂着。 天字号房间十分宽敞,清新雅致,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看起来舒适而清新。 一张雕花床榻正正的摆放在正中间,一帘轻纱烟霞床幔从屋顶直达地上,将宽大的雕花檀床榻包围在中间。再有一两披青烟纱幔在床榻前飘来飘去,将绕远看去,像是一抹霞云烟雾下包围着一个曼妙的美人。 今夜月黑风高,月色皎洁,临江楼地势较高,天字号房更是位于临江楼的最顶端。似乎像是一颗被包围在黑夜里的星辰。 微风从窗户里袭进来,发出沙沙的声音,与屋外温泉的流水声交映,透出了暧昧的气息。 公仪熙搂着她走至床榻,看着床榻上整齐的被衾上绣着交颈而卧比翼鸟,绣枕上溪水的鸳鸯,她的脸忽然一下子发烫了起来。 她侧眼看去,公仪熙一张绝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更添魅色。她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音。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荷花池下,他揽着她的腰,抚着她的发,将他薄凉性感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是谁说男人的情欲与爱情无关?说不定,女人的情欲与爱情也无关罢? 忽然,一阵踉跄,是公仪熙将她推到在了床榻上。 她前世没谈过恋爱,只看过电视剧。爱情片里是这样拍的。这种时候,男子似乎是快速而颤抖着双手将衣服解开,解不开的一把扯开,手上青筋暴露,面露难色,狠狠的衣服扔在一旁,然后朝着床榻上娇柔的女子稳步走过来。再道一声:“宝贝儿……” 她想,待他扑过来的时候,是要先站起来呢,还是侧身躲开来。 果然,她见到公仪熙一把扯开了披在身上的薄氅,丢在她脸旁,朝她慢慢的走过来。 他的眼神不似电视剧里男人的那种迷茫浑浊,他狭长的丹凤眼的冰冷淡漠,似乎隐着一股莫名的怒气。 这个女人竟敢在他未提出分房时先提出来,这是她第三次嫌弃他了。 他面露狠色,额头青筋暴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成碎渣。 只是,下一刻,他忽然觉得床榻上的女子…… 她一袭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将她的身体轻裹着,满头青丝飘拂在衾被上。被他推到床榻上时,束腰的白玉带松开,纹衫散开来。 她青烟明花抹胸处一上一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下浮动,像是一朵盛开的夜宴玫瑰,向他吐着芬芳信子。就连她脸上淡淡的疤痕也变成了玫瑰花瓣上的一颗水珠,有一种想让人吐下去的冲动。 他咽了咽口水,身体一阵燥热。他原本想脱了薄氅,往她身上一扔,盖住她全身道:“毁了容的脸最好扯块布遮盖着。” 但此刻,她就在他的面前,冷眼看着他,甚至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着一阵馨香。 他下腹一阵热流经过,心下一动,忽然朝她扑了过去。 她快速一个翻身,滑到了床尾。只见公仪熙全身扑在床上,他躺在床上,身体不动,歪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一阵朦胧,对她招招手,沙哑着声音道:“过来。” 他的命令不容置喙,绝美的脸在朦胧的眼色照耀下,泛着淡淡的荧光,像是一种对她的呼唤。 她也咽了咽口水,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好看到不行。 公仪熙的各种表情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冷着脸道:“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王妃?” 他冷眼瞅着她:“就凭本王是王爷,你是本王养的一只乌鸦!” 他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微笑道:“本王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他阴沉着脸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本王,你都是本王的女人!” …… 公仪熙再次用沙哑的声音催促道:“过来,别让本王说第三遍。”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让人沉沦的锁骨 何絮冷冷一笑,“凭什么你让我过去,我就得过去?”她冷笑起来的样子也很美,一种一笑百媚生之感,因为她的笑容,似乎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公仪熙的身体更加燥热起来。他忍着冲过去将她拎过来的冲动。荷花池的耻辱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需要将耻辱洗清了才行。 他冷声道:“本王给你一次机会。” 何絮从床上坐了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慢条斯理的将衣襟拉起来。 考虑到公仪熙暴虐的脾气,和他高深莫测的武功,和他硬碰硬,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她淡声道:“王爷,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躯,自知配不上王爷。”又考虑到他若是憋出问题来,对之后的驱毒可能百害而无一利,她本着好意问道:“要不,我下去让掌柜的给王爷找两个相貌姣好的清倌来?” 她前半句说的很对他的胃口,他想: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只是听到她的后半句,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从脚底传到了脑子里。 她是什么意思?不愿意伺候他,还是说他只配得上倌人伺候? 荷花池的耻辱历历在目,他还没一雪前耻,居然又让她制造出了新的耻辱。公仪熙一阵盛怒,整个人朝着她袭击了过去。 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何絮快速翻了个身,顺着床尾滑落了下来。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和练习,她的身体不像之间那么迟钝了,稍微灵活了一些。感官也灵敏了不少,在公仪熙出手之前 ,她便感知到了。 公仪熙的手与她的背擦身而过。他快速一个侧刀手,抓住了她的右臂,“想跑?”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何絮左手抓住他的大掌,一拉一扯,右手一挥,将他的手甩开来,立刻跳出了数米远。 他的手擦过她的胸,她一阵羞愤,立刻拢了拢身上透薄的轻衫,将她的锁骨也包了起来。怒瞪着他,像极了看色狼流氓的样子。 她的动作刺激了他的神经,他怒道:“你以为本王稀罕你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扯块布盖着你那张毁容的脸,本王还嫌弃你长得丑。” 何絮皱着眉头冷笑:“我长得那么丑,也亏得王爷那日在荷花池下得了口亲了我,也不知道王爷漱口了没有。” 不提还好,每次想起荷花池的耻辱,公仪熙都恨不得将何絮扒光了丢进荷花池。 他怒回声道:“原本还想着好歹你也是只母的,可以泄愤,却是本王看岔眼了。不说你残破的身体配不得本王,单你这副样貌就难以下咽。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见到母的就上,看来王爷确实是一只只公的没错。我之前还一直怀疑,想来确实是我看岔了眼。” 何絮只觉喉咙一阵紧,又被公仪熙掐住了喉咙。每次都是这招,他能不能换一个招式? 公仪熙红着双眼,这辈子还没有谁敢和他如此说话,更别提能有人说话惹得他动了肝火。 这个女人是第一个。 感受到喉咙的紧痛,何絮左手拇指攀上他掐在她脖颈上的拇指,按住他的合谷穴,同时右腿向前跨出一大步,膝盖顶住他的腿腕。 公仪熙的手松开了,却在她的绕上他的脖子时,他的手也同样绕上了她的脖子,两个人同时出力。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临江楼安静的夜晚。 楼下一间雅间里,惜春担忧的问:“小姐和王爷会不会打起来?刚才这声尖叫有点像小姐的声音。” 霓裳摇摇头:“不会吧。最近主子对王妃似乎有些不一样,那日在荷花池旁,还亲了王妃呢。我跟他二十年了,从未见为他做过这等风花雪月之事。想来应该不会再对王妃动手了……吧。” 她提醒过王爷,对王妃需得温和一些,当时王爷好像是一副默然的表情吧。 “可惜小姐不喜欢王爷啊。”惜春唉声叹气。 霓裳不可思议的问:“为什么呀?我家主子那么优秀。喜欢他的女人从京城排到临江城还排不完呢。” 惜春叹了口气,他也希望小姐和王爷在一起啊,“我家小姐说了,她喜欢的人,这辈子必须只能娶她一个人,只能喜欢她一个。霓裳姐姐你想想,王爷都娶了几个了?连着曾经被赶出府的李氏,王爷都娶了五个了,王爷在我家小姐这里肯定没希望了。” 一辈子只能娶她一个,只能喜欢她一个?这王妃也太过大言不惭了吧。男人三妻四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再说了,她的主子是谁啊?公仪国的公仪熙,就算后宫佳丽三千,她也觉得再正常不过了,王妃居然想要王爷只娶她一个? 楼下的惜春和霓裳正为两人的感情出谋划策,楼上的两人却是打得水生火热。 原本何絮想要来个过肩摔,将公仪熙摔倒,却不想他也会过肩摔,因为他的力气更大一些,所以被放倒的是她,且还闪到了腰。 她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叉腰,猛地全身往右转,只听见骨头咔擦一声响,她动了动腰,站了起来。 她双手握拳,拇指扣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处,两腿向前弯曲,对着公仪熙做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她的眼神淡漠,淡漠中又多了一丝认真,似乎想要和他来一场真正的决斗。 早在她用拇指将他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掰开时,他便对她刮目相看了。她的招式看似简单,不值得让人防备,却很有巧劲。 他都是学着她的动作反击,才能快速将她制服。 只是,他故意将力道减小了很多,最终她还是闪了腰。可见这招数确实巧劲适用。 此时她认真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露出如此认真的眼神,标准的动作,不知道下一刻,她又会使出什么奇怪的招式来。 离他半米之外,何絮动了动脖子,和脚尖,呵的一声,忽然朝他冲了过来。 看着她白粉得像是一团棉花的粉拳,公仪熙冷笑着任凭她打过来,没有还手。 她一拳头打在他的肋骨,再一腿勾住他的脚踝,松开拳头,掌外侧翻,一个侧砍击在他胸前的肋骨上,再以肘关节顶撞,公仪熙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弹出去了数米远。 她的速度出奇的快,动作简单而实用,每一招都能起到关键作用。他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力道不够,恐怕此刻他得喷出血来,然后摔倒在地。 他诧异的看着她,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带来的惊喜就越多。 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双掌朝着她疾驰而来。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泡温泉 临江城毗邻仓廪国,仓廪国是圣和大陆最为富饶的国度,因为挨得近,临江城顺带着也比较富饶。 与京城的集市相比,反而这里更有一种民风富饶之感。 临江城区分为东南西北四区,南区也可被叫富人区,因为有钱人居多。东区为官人区,是为当官的大多住在那儿。 临江楼位于南区与东区的交界处。 临江楼门外,正对着一座石拱桥,桥下流淌着一条四五米宽的河道。河道上零星的浮着几艘小船,小船张灯结彩,船身、尾、桅均雕梁画凤,美其名曰“画舫”。 画舫上时不时的传出几许轻笑,与大自然融入在一起,在明媚的阳光普照下,显得临江十分风雅情趣。 惜春买了串糖葫芦捏在手里,时不时的舔上一舔,喜滋滋道:“还是我们临江好啊。” 何絮随口一问:“你是临江人?” 惜春咬着一颗糖葫芦,郁闷了,她陪小姐在临江楼外这一段逛了一个上午了,将临江城的风土人情介绍了好几遍。 她闷闷的回道:“我都跟小姐说了不下十遍了。” “哦,抱歉,没注意听。”何絮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盛好的风景,心下一阵悲凉。 她自认为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上辈子活了二十六年,也没发过几次火,更是没有将谁记恨在心里。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狂揍了公仪熙一顿,她竟然不知道她居然有那么记仇,对公仪熙原来这么有成见。 昨天晚上前半场,公仪熙将她摔得全身骨头都散架了。后半场,她用麻醉剂将他药翻了,她的麻醉剂制作技术来自21世纪。 原本能麻醉两头牛的剂量才将他弄倒。看着他绝美绝伦的脸颊,一脸欠揍的样子,近几个月他对她的刻薄和暴、虐的景象忽然噌噌噌的往外冒,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掐着她的脖子,冷着脸道:“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王妃?” 他冷眼瞅着她:“就凭本王是王爷,你是本王养的一只乌鸦!” 他捏着她的下颌,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道:“本王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他阴沉着脸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本王,你都是本王的女人!” …… 激怒之下,她握紧粉拳专门往他的脸上狂揍。待她停下来之时,他已经鼻青脸肿了,鼻子、唇角都透出血迹来。待她气消了些时。他的寒症毫无征兆的病发了。 他全身冒着寒气,像是一个会蒸发的冰淇淋。 何絮叹了口气,想着他终究是个病人,不忍心看重他毒发而死,遂将他扒光了丢进温泉里泡着… 何絮是个尽职尽责的医生,脱他的衣服时,眼睛都不带眨一眨,脸上就更不会有什么羞涩之感。 公仪熙顶着一个馒头脸,他眼白都变成红色了,一副你居然敢占老子便宜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当时他有些力气,估计会拼尽全力,不要命了也要将她撕碎嚼着吃了。 她认都不嫌弃他,不怕吃亏帮他脱衣服,他反而像是被她占了便宜似的。 后来她在他的头上施针,将体内郁结的寒气逼出体外。 但是他中了的麻醉剂剂量太过,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消散,因此全身软弱无骨,她一个不注意,便会滑在温泉里。 她只能穿着衣服与他背靠背坐在温泉里。 待她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全身抽搐。他的噬心蛊毒发了。她从未见过他毒发的样子,简直狼狈不堪。 他紧闭着双眼,全身不停的发抖,高高束起的墨发披散开来,飘在水中。 他白皙的脸庞渐渐变成了淡紫色,然后是七窍渐渐溢出血迹来。最后是一整张脸都变成了深紫色。全身抽搐起来。 他全身冰冷,周围的温水也随着他的身体渐渐变成了冰水。 她一阵大骇,原以为只是简单的寒症,没想到是寒毒。 即便是这样,她并未在他的脸上见到一丝痛苦,引发了她的好奇。寒毒的寒冷是让人痛不欲生,七窍流血更是让人疼痛不止,但是他的脸上只有冰冷。 看着狼狈而可怜的他,她有些后悔没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是个患者,还是一个重症患者。 她忽然灵感一闪,想起了梅花烙的最重要的死因是疼痛、即便药量轻,一年了,也不可能还没有死啊。 除非……除非他没有知觉!是了,她居然从未想过这个重要的问题。 她用针扎他的腰阳关穴,他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腰阳关穴是人体最容易让人产生疼痛感的地方,就算是中了大量的麻醉剂,也能刺激人体疼痛。 她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如果没有知觉她就不能通过施针能将他体内的两种毒素混,再用血蛊吸毒。两种毒的混合需他的身体产生极大的痛苦,才能将全身的刺激点全部散发出来,血液膨胀。 他没有知觉,这就变相的告诉她:这个方法不行了。 河道两侧一排排杨柳树在风中飘扬,大有“拂堤杨柳醉春烟”之景。微风袭来,长条柳枝在风中摇曳,像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舞动。 难怪古人会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多美的风景落在何絮的眼里,都变成了苍凉和悲伤,原本觉得很顺利的事情,原本觉得一定能成功的事情,忽然之间就变成了泡影……还有那个赌约。 她和公仪熙打赌,如果她不能将他的毒排出体外,她便脱光衣服跳进熙王府的荷花池里,游泳三个时辰。 他狼狈的样子,全身不停的发抖抽搐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回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她不用麻醉剂将他的药倒,如果不用尽全身力气打他,他的寒症就不会那么快变成寒毒,噬心蛊也不会在那时候发作。 作为医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痛苦,痛苦的根源还是自己,她的心像是被人架在架子上烘烤一般的难受。 惜春弱弱的问:“小姐,咱们要不要去别处逛逛?” 她看了看临江楼门口挂着的“今日打烊”的牌子,脸色泛白,她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街道两边有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等。街道上有不少商贩,也有挑担赶路的,还有驾着马车行走的…… 有人吆喝,有人闲聊…… 街上的氛围一派祥而又不乏热闹,将临江该有的繁华景致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漫不经心的走在一条繁华的巷子时,惜春不停的说话,指着前面一个女子对她道:“小姐,这个人只带了一只耳环,跟你梳妆台上那一只一模一样。” 何絮淡淡的抬起眼眸,看着前面的女子。 女子身着一件胭脂水雾翠烟衫,女子身量不高,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气若,折纤腰以,走起路来,纤腰晃荡。 她梳着一个莲花髻,满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垂泻在身后,头上插着一只镂空金坠花簪,耳垂上只带着一只红翡翠滴珠耳环。 果然和她梳妆桌上的耳环一模一样。 她记得那是小红留下来的。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开放的百合馆 何絮加快脚步,跟上前去,道:“前面的姑娘,请留步。” 前面的身影一顿,反而便加快了脚步,向前快步离去。 惜春“呀”的一声,好奇道:“这姑娘怎么走得更快了?” 何絮亦是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看来果然是小红,听出了她的声音,所以赶紧离开,可是她为什么要逃呢? 女子迈着盈盈的步伐,却是出奇的快速,眼看何絮就要追上了,恰逢一个拐角,女子一个闪身,不见了。 这个拐角处是一座宅院的死角。她是这里消失的,说明她就是进了这座院子。但这里都没有门,难不成她是爬墙进去的? 就她那个纤腰纤细的小身板,不可能一瞬间便从这个角爬过去,那么,就是有人带她过去的!会是谁不让她们相见呢? 围墙不算高,两三米的样子。何絮退后几步,将衣裙拉起来,在腰际打了个结,半蹲着身体,准备来个两位一体爬墙术。 惜春立刻道:“小姐,摔倒了可怎么办?” “所以让你半蹲在墙角,待会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我会尽量轻一些,你不要害怕,不要闪躲。” 惜春害怕道:“小姐……” 何絮半蹲着身体,毛着腰,安抚道:“这也是我教你的下一个动作,两天内学不会就不用吃饭了。” 惜春哭丧着一张脸,小姐教的这些动作看起来很简单,做到位,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就特别难。 何絮嗖的一下子跑了过去,右脚踩在惜春的肩膀,正要弹跳时,惜春一个重心不稳,朝着侧边倒了过去。 “shit!”何絮怒骂一声,随着她倒下去的时候,一个翻身,稳稳站在了地上。 人家收的徒弟聪明能干,怎么她的徒弟是那个一个笨丫头? 惜春可怜兮兮的揉着肩膀,“小姐……” 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来:“谁在外面?要进院落,请走正门。” 扫眼看去,周围亦是站了一些围观的群众。 何絮淡然的将打结的裙子放下,面对着墙道:“请问姑娘,正门怎么走?” 她的话一出口,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了起来。里面娇柔的声音“咦”了一声,“原来是个女子。”轻笑着回道:“姑娘往左走三十步,再左转,便看见一个十字口,顺着十字口往前走五十步便到了。” 何絮了然,正要朝着她说的方向走去,里面又传出了一道娇柔的声音,道:“姑娘还是晚上再来吧,大概戌时。现下正门也是关着的。” 她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为什么白天不开门,晚上戌时才开门? 再看看围观群众不屑的眼神,指指点点。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哎呦,长得人模人样,不好好做人,做什么妓子。” “没看见脸上有疤么。” “好好的一个姑娘,自甘堕落啊。” …… 白天不开门,晚上才开门,莫不是妓院?何絮一阵嘴角抽搐,又大声问里面的人:“请问姑娘,刚才是不是有一个穿胭脂衫的女子进了贵院?在下与她有几分相熟,只是欲与她打个招呼。” “原来姑娘好的竟是这一口。我们怡红院不接这种类型的。姑娘可往右去,北门街那里有一家,姑娘可以过去看一看。”里面的声音啧啧两声,叹息道:“这年头,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活到这岁数,真是头一次见一个大姑娘上妓院的。”一个年约四十的女人摇摇头,携着旁边的同伴走了。 惜春绿了脸,她再怎么笨,也听出了众人的意思。原来大家以为她家小姐来逛窑子的。 何絮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问惜春:“你们临江还真有百合馆?” “什么百合馆?” “就是女子嫖女子。” 惜春皱眉道:“有是有,不过你听它开在北门街就知道了,不受人待见呗。多伤风败俗啊。” 何絮胄叹,公仪国果然民风开放,她在21世纪,百合断背也才算勉强让人接受。公仪国居有专门的…… 师徒两人相携着离开,没有看见拐角处一抹翠烟衫裙角正露出半张脸来。那半张脸的额头上纹刻着一只蝴蝶。 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处卖首饰的小摊,惜春拿起一副耳环道:“小姐,这副耳环适合您。” 就在这时,哒哒哒一阵马蹄声远远的传了过来。一个男子坐在马背上,一手握着马鞭,打向横在路中间窜跑的行人,一手拉着缰绳:“驾,驾!”疾驰而过。 他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有人抱着伤口在地上打滚,有的急切拾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这时,马背上的男子大喝一声,长鞭子即将落在何絮身前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时,她及时向前一步拉住了鞭子的一头。 手掌心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何絮握紧鞭子一拉一放,男子砰的一声,直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她最讨厌这些仗势欺人的小痞子。前世和弟兄们巡逻,最喜欢晚上出去。能遇上很多地痞流氓,可以放开拳脚打。 她正准备等着男子站起来和她叫板,惜春却极快的拉起她的手往后跑。 临走时,何絮拿起摊贩上的两只鸡蛋,往男子的头上砸去。鸡蛋碎了,溅了脑子满头污物。周围的群众眼见有人带了头,也纷纷朝地上的男子扔起了蔬果瓜皮。 抱着孩子的妇人将她一推:“姑娘快走,他是京城出了名的恶霸。” 惜春拉着她跑了很久,到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才停了下来,叉腰喘着粗气。 何絮很想告诉她,干了坏事最好的办法便是隐匿在人群中,像这样跑到无人的巷子里,才是送入虎口。尤其这样狭小细长的巷子,是武侠桥段里必不可少的场所之一。 惜春喘够了,嘟囔着嘴巴道:“小姐,奴婢跟你说了十几遍了,这个人不能得罪,你怎么转眼就忘记了呀。” 何絮十分诧异,她什么时候说了十几遍?她淡淡问:“他是什么人?” 不待惜春回答,一阵粗鲁的声音横插了过来:“大爷来告诉你!”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如花似玉的美人! 男子一身污秽,脸上还挂着鸡蛋黄。 何絮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被她从马背上扯下来的男子。 他眼中怒火熊熊,如果眼神能杀人,何絮恐怕早已被他的怒火的眼神烧死了。 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个穿着整齐划一的家丁,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木棍。 除了为首的男子眼睛里冒着怒火,恨不得将何絮生吞活剥了,其他家丁们都散漫的收起了手中的木棍。发出唉声叹气声,在临江城谁敢得罪他们少爷,还是一个柔弱娘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何絮看向男子,他满脸肥肉,肥的只看得见只有一条缝隙的眼睛。奇怪的是他的身材却没有脸部那么圆润。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自报姓名,她微微皱眉,冷声道:“说吧,你是什么人?” 男子大拇指一翘,对着自己的胸口道:“听好了,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付金银是也!” 何絮问:“付金银是谁?” 惜春一阵哆嗦,仿佛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全身都疼了起来。可见这丫头曾经没少受他的欺负。 自称付金银的男子皱着脸,他的名号居然有人没听过?他夺过身旁家丁手中的木棍,朝着两人大步走过去。 何絮握了握惜春有些颤抖的双手,示意她不要害怕。既然被欺负过,他不来,都得找回去才是。 感受到小姐手心里传过来的温度,惜春抬起头,看到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漠。胆大了几分,颤抖着声音,对几个男子道:“几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一滴鸡蛋黄从他的额头流到他的嘴角,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大喝:“几个?本大爷一个亲自欺负你们!” 当他挨近了何絮与惜春时,他狭小的眼睛才看清楚眼前的两个小女子,忽然发现两个女子都长得十分标志。尤其是身着云形千水裙的女子。 她肤如凝脂,眼如墨眉如画。倾国之姿,倾城之貌。她气质出尘,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家闺秀。只是她眼神冷漠,表情淡然。隐隐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势。 男子一愣,临江什么时候来了这个标志的人儿,他怎么不知道? 转眼,他猥琐的笑了起来,新来的,才更有玩头不是。 他伸出舌头又舔了一圈嘴角的鸡蛋,原本极小的眼睛眯得都看不见缝隙了。他猥琐道:“标志的小娘子,随了本大爷,大爷饶你们一命。” 惜春拉着何絮往后退了一步,挡在她的身前,颤巍巍道:“你,你,你可知我家小姐。是,是谁?” “她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大爷看上她了!”付金银看着惜春害怕的样子,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站在她们的面前,伸出了他白白胖胖子的左手。 他的手未能碰到惜春,便被何絮的一双小手夹住了手腕。 男子一阵吃痛,歪着头哇哇大叫,这时才看见了她右脸上有一条不小的疤,大吼道“丑八怪”,挥舞着左手上的木棍向她袭去。 何絮一个侧身躲过了一棍,抬起脚朝男子的屁股狠狠的踹了一脚,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将他踹出去数米远。 远处的家丁见状,纷纷拎着棍子朝她们冲了过来。惜春吓得拉起她的手,又开始跑了起来。 这次何絮十分配合,反手握着惜春的手不要命的往前跑。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换做以前,这种花架子再来几个也不是她的对手,但现在不一样,她知道她的力道还不够,不如前世的一成,打一个付金银没问题,再来两个家丁就不行了。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在一家院落门前停了下来,大口喘气。面前的院落大门正开着,两人心有灵犀的冲进去,立刻关上了门。 片刻,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有家丁的声音传来:“明明看见往这边跑了呀。” “肯定是躲在哪户人家里了。” “给本大爷挨家挨户的搜!” 何絮和惜春听见外面一阵推门敲门的声音。有些人家开了门,骂骂咧咧问什么事,在看见付金银的时候,都默默的闭上了嘴巴,任由他们搜查。 惜春隐隐有些发抖。何絮握着她的小手往院子里走去,打算看着哪堵墙矮一些,爬过去。 看来以后须得加强锻炼了。 惜春带着哭腔道:“戏本里不都写,落难的貌美小姐一定会出现过路的俊俏公子相救嘛,小姐长得如花似玉,却没出现俊俏的公子,可见戏本都是骗人的。” 如果她带着戏谑来说,何絮定要开她几句玩笑,只是她说的一本正经,又带着哭腔,情真意切的让何絮无法反驳,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大约是我不够貌美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惜春吓得捂着嘴巴,嗫嚅道:“我,我们,是过路的人。” 与她同时回答的是付金银的家丁,道:“奴才们乃是楚公子的家仆!”形容十分自豪。 低沉的声音响起:“付公子,这院落是牧某的,是否也要进去搜查一下?” 付金银顶着满身脏物,看了看男子,脸一撇:“走!”带着家丁离开了。 院落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何絮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丰神俊朗。他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像牛奶一样光滑。 他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向上扬起,画出一道美丽的弧度,戏谑的微笑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他形容磊落大方,斯文而又不失柔气。他抬起双手,作了个揖道:“两位姑娘有礼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是空旷的山涧里潺潺流水。 估摸着他站在门口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何絮便不再藏掖,双手抱拳,落落大方道:“借了公子贵地避了个难,感激不尽,若是以后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在下定当尽力报答公子今日救命之恩!” 她穿着一身云形千水裙,梳的一个行云髻,脸不施粉黛而俏,唇不点朱赤而红,堪比女人中的女人。但她左一句在下,右一句在下,脸色冷漠,眼神坚毅,让人毫无违和感。 男子打开了手中的玉折扇,不冷不热道:“这不是我的院子,刚巧路过听见了你们的对话,想做一回英雄救美。看一看所谓的如花似玉的美人!”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上官牧清 何絮没有男子想象中的羞涩和扭捏,她只是淡淡一笑,不甚在意:“既然公子看过了,那在下便先告辞了!”说完便要侧身离开。 男子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横在她的面前。 眼前的女子长相姣好,气质出尘,淡漠的脸上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神坚毅。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引起她的注意。 他脸上露出了俊朗的微笑,道:“举手之劳,能救得如此美人,是在下的福分。只是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请得姑娘喝一杯薄茶?”没有了之前的平淡,此刻的他言语有几分清朗,玉石之声如一泓清泉。 何絮挑眉看他。 男子他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眼神真挚,形容磊落,一双明眸清澈见底,眉宇之间尽是一片温和。 见他真挚诚恳,何絮也不扭捏,便点点头:“承蒙公子盛情,岂有不从之理。” 惜春心下不妥,王妃怎么可以和陌生男子一同喝茶呢?如果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而且眼前的男子就像个谪仙一样好看,虽然没有王爷那种俊美得惊心动魄,这种俊朗也是十分要命的好看。 再者,他笑起来多好看,多温暖啊,让人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一些,哪里像王爷一样冷得像块冰似的。 只是野花哪里有家花好看?他再好看,也不如王爷。她家小姐自然是要跟最好的才是。 她看向小姐,小姐面无表情,冷漠的脸依然冷漠,淡漠的眼神也依然淡漠,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小姐一向如此惯了,她也看不出来小姐到底对此人有什么想法没有。心里一阵担忧了起来。 听到何絮的回答,男子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颜。 惜春心下不齿,只看他的表现就知道对她家小姐有意了。第一次见面就对女子表现出爱慕之意,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想着,之后一定要在小姐耳边吹吹风,让她离这个人远一些才是。 男子征求何絮的意见:“看姑娘装束,似乎不像是临江本地人。在下在临江多年,对临江比较熟悉。不妨给姑娘介绍介绍?” 何絮点头。 “临江楼是临江最好的酒楼。无论从菜色佳肴和酒肆上来说,都是临江城最好的。在下私以为只有最好的地方才能配得上姑娘这通身的气质。” 何絮点点头,表示同意,正好她也该回去了。也不知公仪熙现下怎么样了。她对鬼夫妇还是不太放心。 两人相携正要走出了院落。 这时,迎面而来的一个夫人,怀中抱着一个睡着了孩子。见到何絮和惜春时,激动得福了福身,感激道:“刚才多谢姑娘,若不是姑娘及时相救,我和宝儿都得挨打了。” 何絮淡淡道:“客气了。” 妇人穿着普通,但言谈举止间隐隐透出着端庄稳重之态,完全没有一般的农家妇人之姿。 她道:“我看付公子朝着你们追来,便跟过来看看。不想我与姑娘真是有缘,姑娘竟是歪打正着进了我家院落。若是姑娘不嫌弃舍下简陋,就请里面稍作休息,待绿枫给各位泡上一壶好茶解解乏。” 原来,这妇人名为绿枫。 男子调笑道:“看来姑娘与在下这杯茶是喝定了。”说着略有深意的看了看何絮身旁的惜春。这小丫头对他有成见,他不是没感觉到。看她的样子,似乎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将她家小姐带走。 何絮随着他的眼神看去,见惜春嘟囔着嘴巴,眼神偷偷瞟着男子,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脸上的不满和防范十分明显。 惜春心里想些什么,一个表情她便知道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与男子眼神相碰,两人同时淡笑起来。有一种心有灵犀之感。 她全身透露着一股冷漠的气息,总有一种将人拒之千里的感觉,此刻弯下眼帘,脸颊上露出了一对浅浅的梨涡,美得竟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冷漠,她笑起来时却是出奇的温暖,似乎周围都跟着暖了起来。 连惜春都愣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小姐笑,她笑起来似乎比王爷笑起来还不可思议。 在绿枫的招呼下,男子很快恢复了常态,朝着院内走去。 绿枫家的院落不算宽敞,却清幽雅静,东西面三间屋舍各自独立,又有木板搭建起来的游廊连接彼此。 北面是一个木架子搭建而成的凉棚,几根长的木杆子架上,爬满了绿色的藤条。绿色的叶子将杆子之间全都遮掩起来。藤条上偶尔冒着几朵浅色的花朵,红色、黄的、淡粉的,煞是好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匹美丽的彩色绸缎。 绿枫将众人安顿在凉棚之下藤条椅子上,将孩子抱到中间房屋中。不一会儿,便端着茶盏出来了。 绿枫长了一张普通的瓜子脸,五官深邃,皮肤暗沉。乍一眼看去没什么吸引力,很普通的样子。 但她一双手却出奇的好看,白皙纤长,十指如笋。 正常人手上的皮肤和脸上的皮肤不会相差太大,但绿枫的相差不仅大,而且很大。显然她是将自己的脸“化妆”了,忘记化妆手了。 何絮盯着她的手看,她为什么要伪装自己的脸呢?如果她猜的不错,绿枫这脸一定也是极好看的。 似乎感受到了何絮炽热的眼光,绿枫手一抖,滚烫的热水洒了出来,就在热水将要洒在何絮手上时,一双大手毫无征兆的覆盖在了她的手上面。 绿枫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道歉。 男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背上一片红肿,很快便起了几个水泡。 何絮一愣,前世加今生,似乎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受伤。他滚烫的大手还压在她的小手上,隔着他的大手,她似乎还能感受到热水洒在皮肤上的灼热。 她立刻将他的手拉过来,捧在手里,着急着让绿枫去找一些泡开的茶叶。 绿枫的茶叶很快端了上来,何絮起身,蹲到男子的身边,将他的手放在手帕上托着,接过绿枫的茶叶,一片一片的敷上去,动作温柔细腻。 又从衣袖里拿出许多药水来,倒在茶叶上,然后轻轻的为他吹着气。 她眼神专注认真,粉嫩的嘴巴一张一合,露出了精巧的小米牙来。 男子露出了温暖的笑意,没有一丝的戏谑。看着她脸颊淡淡的疤痕,有一种想要抚上去的冲动。 他忽然自我介绍道:“我叫上官牧清。” 上官牧清?何絮的手一顿,是朝阳郡主的哥哥上官牧清?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被告白了? 看到她的反应,男子柔声道:“看姑娘的反应,似乎是知道在下是谁了。” 他的声音温和,脸上的笑意温和,让人有一种如沐浴春风之感。 “原来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牧世子。失敬失敬。”何絮鼓着腮帮子再吹了两下,便连着手帕将他的手包扎起来,毫不在意他的身份。 她嘱咐道:“三天之内,不要碰水。这瓶药水每天两次,不用将帕子拿下来,连着帕子将药水倒上去。保证三天内一定好。不要吃太过辛辣的食物,否则会留疤。” 说完便撤回了双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何絮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一种随意的淡漠,是天生散发出来的冷漠。一般冷漠的人说话也是能省则省,她却不一样,她不惜字,尽量将每句话都解释清楚。 上官牧清伸出右手,覆盖在她捧过的地方,似乎那里还留有一些温度。嘴角咧出一个好看的微笑,他道:“幸亏烫伤的是我,否则留疤的不就是你了?女孩子终究要爱美一些。” 上官牧清翩翩有礼,温文儒雅。何絮也淡笑回道:“上官公子是间接的提醒我,我脸上有疤不好看吗?” 上官牧清笑得更加明朗起来,他道:“我倒是希望你更丑一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似乎他是真的希望她丑一些。 惜春一听,嘟着嘴巴不满了起来。这人是什么意思? 原本她还以为这人实在不错,忒有风度,绿枫倒出来的热水浸在小姐手上只是一眨眼的事情,坐在对面的他能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但将小姐的手护住了,宁愿自己受伤。 小姐说过,人的第一反应往往能看出他的真实想法,他的第一反应是宁愿自己烫伤,也要保护小姐不受伤,可见他是真心实意的不希望小姐受伤。 那么这就说明他对小姐是有意思的。 但是他居然嫌弃小姐脸上有疤?还说得如此直接,哪里还有什么风度之说? 她本觉得他丰神俊朗,长得俊逸非凡气,为人还十分谦和有礼,做人也低调。若是小姐没有王爷,与他倒是绝配。瞧他们蹲在一起眼神相碰的样子,惜春似乎都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闪亮的火花来。 他的话意思是说小姐配不上他么? 她翘起嘴巴,冷哼一声道:“我家小姐美貌碍着你什么事了?” 何絮清咳一声,难得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惜春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和她说话的时候一定不能说反问句、疑问句。 明明人家上官牧清的意思就是说她何絮漂亮,可在惜春听来,便是不漂亮的意思。 绿枫先是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一脸歉意的样子。但看到惜春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官公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绿枫笑出了声音,将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上官牧清将何絮的手拉起来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家小姐丑一些,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看了,那才好。”他的话是对惜春说的,眼睛却是盯着何絮看的。 这也是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人和她告白,虽然隐晦一些,却也是表白。何絮的心在一瞬间漏跳了半拍。 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道:“公子说笑了。” 上官牧清忽然低下头看着何絮,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是认真的。” 他一双桃花眼似泛着幽光,看着她的时候,流露着一股坚毅的神情。他的脸俊朗洋溢,五官精致,他的眼睛、他的眉、他的鼻子……每一处似乎都是上帝雕刻出来的完美杰作。 与冷漠暴躁的公仪熙不同,他温文儒雅,他风度翩翩。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首先他只是平淡的说:“只是想看一看所谓的如花似玉的美人!” 而当他认准了她的时候,他平淡的脸上洋溢的便是温和的微笑。他认真的说:“我倒是希望你更丑一些。” 何絮的脸莫名的有些发烫。她很想告诉他,她已经成亲了。 可是,在一个将第一反应用来保护自己的人面前,而且他是第一个。她无法直接告诉他:“抱歉。我成亲了。” 她站起身来,缓缓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亲自端起茶壶,将水倒在上官牧清的杯子里,茶水流入杯中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她说:“我叫何絮,与朝阳郡主有过几面之缘。” 她的声音十分缓慢,样子不再是冷漠淡然,脸上显示的一抹从未有过的拘谨。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她一生肆意,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她忽然有些在意上官牧清的感受。 也许他对她只是一种淡淡的好感,可她依然在意他心中也许会泛起一丝,只是一丝的酸涩。 她的话毕,上官牧清脸色一阵发白。何絮的大名在公仪国已经算得上是响当当了。 公仪熙在圣和大陆的名声比当今皇上公仪烨的还要出名,他是为公仪国第一公子,是公仪国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作为他的王妃,她的名字自然也让人熟悉。 尤其,她还是一个乡下长大的土包子,身负克夫传言的将军府嫡女。传言她未婚先孕,传言她长相妖媚。 上官牧清端着她倒的茶,久久没有动,而他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何絮端起茶杯,轻轻的嗫了一小口,茶入口时,舌尖感受到一阵微甜,一股茶香从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轻松快慰。 她终于缓和道:“绿枫姑娘的茶果然不错。” 感受着原本暧昧的气息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绿枫尴尬的接过话来:“姑娘客气了,叫我一声绿枫就是了。都有一个两岁的孩子的人了,还被人叫做姑娘,听起来也是怪别捏的。” 说完,何絮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是啊,都成亲的人了,就不能叫做姑娘了吧? 第一次,她有一种欺骗了对方的错觉,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欺骗了他的感情。 似乎感受到她的拘谨,上官牧清缓缓的将眼神收回来,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他将手中的茶杯缓缓送至唇边,淡淡的呡了一口。 绿枫泡得一手好茶,茶杯中浮着几片淡碧的茶叶,一缕缕轻烟缓缓往外吐着雾气,透过几缕雾气,两人眼神相撞,谁都没有先撇开。 隔着雾气,他道:“你成亲了,是吗?” 正文 第五十章 勾三搭四的女人 斜阳照射在临江城的河道上,折射出光芒,透过岸边的柳枝映在树下两个人的身上。 男的俊朗,女的貌美,一眼看去,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站在临江楼前,何絮停下了脚步,道: “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来日若是有需要,公子尽管开口。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以报答公子今日之恩。” 上官牧清看着她冷漠的脸,淡然的眼神,微微苦笑,想说些什么,终究只留下一句落寞的告别:“那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看着何絮的背影消失在临江楼,上官牧清这才转身,踏着缓慢的步伐离开。他的背影在西阳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凄清落寞之意。 后会有期,后会无期,谁又说得清楚到底有期还是无期呢。 站在临江楼的二楼上,看着离去的月牙白身影,何絮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是第一个出手保护她的人,也是第一个向她表白的人。 她虽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是和他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可以全身心的放松。 如果可以,她还是很希望能和他做朋友。 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似乎这个她遇到的第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落寞,也看到了离去的那道月牙白身影,惜春也莫名觉得落寞起来。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小姐已经嫁给了王爷,她还是觉得上官公子很好的,至少他会保护小姐,心疼小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像极了失恋的样子。惜春暗自叹了口气。 小姐这张脸真真是迷惑众生,脸上有一条疤痕尚能吸引人,若是以后没有了疤痕,天天穿着漂亮的衣服上街,那可怎么是好啊?如今小姐又不喜欢王爷,若是哪天小姐被人拐跑了,王爷可怎么办呀? 惜春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将小姐打扮得太好看了。 何絮回过身来,正要上楼,一个小二跑过来,道:“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公子吩咐小的告知您一声,说是先回府上了。让您自个回去。” 公仪熙走了?她回头才发现,临江楼此时坐满了宾客。之前公仪熙住在这里的时候,临江楼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皱起眉头问:“哪里的府上?” “公子说了,是回你和公子的府上啊。” “在哪里?” “夫人都不知道自己府上在哪里,小的又怎么知道?”小二无语的看了她两眼,摇摇头离开了,居然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何絮问惜春:“府上在哪里?” 惜春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府上在哪里。况且,她在临江城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临江城有什么王府呀。 东区一座偌大的院落里,公仪熙躺在一张雕花的檀木床榻上,一帘羽尾纱幔垂落的床前,将他与世隔绝起来。 阿一面无表情的等着他的吩咐。 看不见床榻之上的人是什么表情,阿一却能感觉到一抹寒气,透过羽尾帘传了出来,寒气久久没有散去。 过了很久,久到阿一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开口说话了的时候,公仪熙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将本王弄成这个样子,她倒是有闲情逸致出去勾三搭四。去,将她丢进怡红院。” 阿一嘴角抽了抽,将王妃丢进怡红院,主子确定以后不后悔吗?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听从吩咐,不会多说一句,便双手抱拳,“是”一声之后消失在房中。 安静的房间里,传出了公仪熙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个女人居然那么大胆,将他弄成这个样子之后,便跑了。 如果要跑,难道不是应该跑的远一些吗?居然还敢在临江城里游荡,勾三搭四。连上官牧清都能被她勾搭上。 尤其想起阿一禀报说,她居然主动捧着上官牧清的手吹,想象那个场景,心情就十分糟糕。 传言果然是对的,她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想起了昨天晚上,她将他的衣服扒光,只剩下一条里裤,她从后面抱着他的胸,将他拖到了温泉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习以为常的样子像极了经常干这种事。 如果不是因为他如今的样子不能见人,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她扒光了丢在温泉里,然后将她一把掐死。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走在大街上的何絮打了个喷嚏,眼皮跳了跳。难道是有人在背后诅骂她? 惜春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小姐,我们现下该去哪里呀?” 何絮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如今她两人身无分文,临江楼又不准她们再住,还不让她们吃个便饭。 她早上眼看卓公仪熙要醒了,连早饭都没能顾得上吃一口,便带着惜春跑了出来。 尤其喝了绿枫泡的茶,现在一肚子清汤寡水,饿得前胸贴了后背。 她原先还想着待公仪熙的毒解了,她便带着惜春逃跑。她一直觉得逃跑离开公仪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为了逃跑能够顺利一些,一个月前她已经开始准备了,圣和大陆的地图、将少的可怜的嫁妆变卖成方便携带的银两、锻炼身体、制作毒药…… 但是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在她的眼前,她可以带着惜春现在跑路离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公仪熙怎么样了。如果她走了,谁来替公仪熙解毒? 惜春忽然拉着她,指着前方不远处,道:“小姐,胭脂女。” “什么胭脂女?”何絮顺着惜春的手指看去,前方一个女子身着胭脂水雾翠烟衫,梳着一个莲花髻,满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垂泻在身后,头上插着一只镂空金坠花簪,耳垂上只带着一只红翡翠滴珠耳环。 这身装束,正是上午看见的那抹背影,追了半条街的人。 何絮这次没有喊她,径直加快了脚步追上去。 女子走起路来折纤腰以微步,款款玉步,弱柳扶风,说不出的风尘俗气。何絮皱了皱眉头,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臂。 女子发出娇羞的呼喊声:“啊!”缓缓的回过头来。 女子有一张精致小巧的脸,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一双细长的媚眼含春,只是此刻却是含水般的怯懦,怯生生看着何絮,害怕极了。 她的额头上刻着一只粉嫩的蝴蝶。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劲爆的还在后头 临江城南区的怡红院里。红缨倒了一杯茶放在何絮的面前,她怯生生的样子没有多大的改变。 如今的红缨正是何絮曾经的贴身丫鬟小红。 听说怡红院里有三个当红的姑娘,其中就有一个叫做红缨。 何絮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看起来怯弱得像一只猫一样的小红,会是妓院里当红的姑娘。就算是亲眼看见了,她也觉得难以置信。 前一刻她摇曳着步伐,身姿曼妙。而这一刻,她又变成了那个怯弱柔糯的小红。 何絮忽然觉得,似乎自己被人带入了一个局。 “为什么你会忽然消失不见?为什么我明明是昏睡了一个半月,熙王府里的人都认为我只是昏睡了半个月?那一个月我在哪里?” 何絮的眼眸里折射着一种冰冷的光芒,小红的忽然出现太蹊跷,上午遇见时她即刻逃跑了,而下午她的出现似乎更像是一种故意的等待。 红缨手中绞着一块手帕,眼泪攒了一包泪水,她泣声道:“奴婢对不起大小姐。” 何絮冷笑:“你对不起我的事情还少吗?”脸上冷漠的表情更加冷漠了。从她伺候原主的那一天起,她就没安好心。制造了多少麻烦。 红缨怯怯的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但眼神闪烁,似乎正在犹豫。 “别露出你这幅样子,你自己装得不难受,本小姐看的难受!” 红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自从成亲以后,大小姐的性子变了很多,从曾经胆小怯弱,变得冷漠异常,甚至全身还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跪在地上,红缨泣声道:“小姐,奴婢不是故意要逃跑的,奴婢是有苦衷的。” “你让我假怀孕的苦衷是什么?让我身败名裂的苦衷是什么?”何絮心下一阵怒气。自从她穿越来以后,尽量的远离众人,能不惹的她不惹,但她也知道防人之心。 到将军府后,她拒绝所有人的伺候,包括吃食什么的一概全由小红负责。 而她的假怀孕是因为吃了某种药物,当时只有小红伺候她的吃食。这就说明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她。 起初她以为是何妍故意陷害她。但是自从她醒来之后,何妍和皇上在尽量的想办法让她保住熙王妃的位置。 试问,谁会给自己挖坑。 小红忽然消失了,而且熙王府新来的人都不认识她,这就说明她消失的一个月确实不在熙王府。而且小红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跑了。 上午之所以听见她的声音就跑了,是因为小红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如今故意出现在她的面前,估计就是受人指使,来解开那一个月的谜。 红缨泪眼婆娑,泪水将脸上精心制作的的妆容都哭花了。她道:“只要小姐您答应奴婢,救救青萝,奴婢将知道的都告诉你。” “青萝怎么了?”何絮问。 红缨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王爷将青萝关起来了,威胁奴婢为他办事。” 公仪熙威胁小红为他办事?这怎么听都觉得不可能,公仪熙是什么样的人,他做事何须要威胁别人?他那种简单粗暴的人,会将一个十六七的姑娘丢到怡红院? 何絮冷笑,虽然相处时间不久,但公仪熙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清楚的。她问:“他威胁你做什么事情?” 他冷漠暴虐、易怒、嚣张霸道,还超级张扬……这样的人,想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偷偷摸摸。他即便是杀个人,都一定会让对方知道,是我公仪熙要杀你。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为他办事。 红缨摇摇头,她也不知道王爷要她做什么,只是让她暂时待在怡红院里… 看到何絮质疑的眼神,她立刻问:“不知小姐可还记得十年前的事情?” 何絮皱起眉头,十年前的事情,她承袭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原主所有的经历她都记得。 不过十年前,她被送到庄子上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一片模糊,与她昏睡的一个月里,任她怎么想,她都不记得,似乎她那一个月里所经历的一切都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红缨泣声道,“小姐不记得十年前的事情了,是不是也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那是不是更加不记得十年前带走小姐的人是谁了?” 她将何絮在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何絮在将军府被黑衣人击昏以后,阿一本欲带她回王府。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想要留在将军府。 她爹,也就是大将军何平彦也出面阻拦,说答应过女儿,让她留在娘家一个月。 那时候公仪熙并不在乎她,因此并没有过多的阻拦。 留在将军府的一个月里,她其实并没有昏迷,原本将军找人为她治脸上的伤,都被她全都赶出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什么会有人故意上自己的脸上留下疤痕呢。小红很好奇,便听从三小姐的吩咐,偷偷的潜伏在她的窗外。 一天晚上,她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全身漆黑,除了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其它地方,什么都看不见。 男子抬着她的下巴,道:“是不是将我忘了?”他的语气似乎隐隐含着一些醋意。 她忽然笑了起来,将外衫脱了,搂着男子的腰际,将全身都贴紧在男子的身上,道:“你若是吃醋,早些带我离开便是。像十年前一样。”她没有平日里的清冷。此时的她风情万种,眼神亦不再是平日里的淡漠。 男子捏着他的下颚,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搂,宠溺道:“磨人的小妖精,弄死了未婚夫,便来一个真正的丈夫,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她嘤咛一声,露出了妖媚的眼神,妖娆的身躯紧紧的贴着男子。男子轻呼一声,将她抱到了床榻上,之后房间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窗外面的小红捂着嘴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谁能想到平日里胆小懦弱的大小姐会有这样的一面。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大小姐的未婚夫之死似乎也与大小姐有关。 大小姐的未婚夫沈瑜算不上是京中的权贵之后,却也是京中名门望族之后,典型的书本网之后。如果让人知道了,不止是大小姐,还有将军府肯定会招来祸端。 然而,劲爆的事情还在后头。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与人苟且 不久之后,大小姐闷哼一声,晕了过去。这时,房间里出现了一个身着深紫色华服的男子,房间里没有了灯,小红看不见来人的影子,只见男子长身玉立,一头墨发只用一根木簪轻轻的挽在身后。 全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立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两人站起一起。 男子冷冷的声音像是地狱的罗沙,他说:“今晚事成之后,将她了结。”他的声音字玉如润、抑扬顿挫、如洪钟之音,铿锵有力。让小红的身体不住的颤抖起来,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黑衣男子抚摸着何絮纤细的玉臂,道:“一个女人而已,十年前利用完了就扔,果然是熙王爷的作风!” 他挑眉道:“不过,本王看上她了。要将她带离公仪国。用噬心蛊的解药来换,如何?” 熙王爷?小红忍住发出了声音。 然后,她感觉到一阵天翻地覆,她被人从窗户下捉到了小姐的房间里。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有一种被群山挤压之感。 熙王爷强大的气息将她笼罩起来,许久,熙王爷道:“怡红院似乎差一个头牌。” 她全身一颤,怡红院,单听这个名字,她便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她使劲的摇头:“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青萝……” 听到青萝的名字,小红愣住了。青萝是她唯一的惦念。 “当上了怡红院的头牌,青萝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 之后她便被人打晕了。 待她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到了怡红院。 再后来,京城里传来了消息,说大将军与依香阁勾结,企图谋反。并且在将军府里找到了熙王爷的随身玉佩。 皇上盛怒,将熙王爷的所有兵权收回,并且降了熙王爷的封号。 而熙王妃救驾有功,得了许多赏赐。 何絮心下一阵怒气,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小红居然还在说谎。若不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引她入了这局,她一定将小红打成个半残废。 她冷冷的问:“你仅凭声音以及对方的称呼就能断定那个男子便是公仪熙?” “奴婢不敢确定,只是将知道的实情告诉小姐。”小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想起那一晚的事情,依然像是一个噩梦。 她抬起眼眸悄悄的看了看何絮,小心试探道:“如果小姐不信,可以问那个黑衣人。” 何絮冷笑一声,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什么黑衣人? 小红的背后到底是谁,居然用那么一个蠢的谎言来迷惑她?不管他的谎言是什么,何絮却有一种已经上了贼船的感觉。 月光透过窗柩洒进红缨的香阁里,一阵淡淡的香味席卷而来。 古代风尘女子的闺中有香味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要是哪个姑娘房中没有脂粉香味,反倒让人觉得奇怪。 一阵微风吹来,一股淡雅的馨香传到了她的鼻尖。她心中暗道不好,对着外面一声:“惜春。” 红缨怯怯的问:“小姐怎么了?” “你给我下毒了?”何絮冷眼看她,“惜春呢?” 听到她的问句,红缨忽然收起了怯弱得表情,柔弱的脸上展现出一抹狠厉,冷哼一声道:“王妃娘娘医术果然高明,竟然半个时辰了才中珉香。”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手里握着一根银针,走到何絮的面前。将银针放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道:“听说,这个是你最拿手的?” 说着猛的一针插在何絮肋骨下的章门穴,一针疼痛袭来,何絮闷哼一声,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看着她的脸,苍白得没有颜色,却依然让人感觉到她的娇嫩。脸上的疤痕呈现出淡淡的黑色,更显得她的脸的白皙。 红缨啧啧道:“真是不错,难怪主子舍不得你这条贱命了。”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瓶香薰的药水,用纤嫩的葱指将药水一点一点的涂抹在何絮脸上的疤痕上。 侵入脸上的药水凉凉的,何絮却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 何絮轻轻将脸错开,冷声道:“小红,你想干什么?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红缨哈的一声笑了起来,“干什么?让你尝尝被人睡的滋味。因为你何絮,我被公仪熙丢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以为我愿意做妓女吗?”她越说越激动,“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借了十个铜板给你,我就不会被指派跟着你,如果不是因为跟着你,我就不会撞见你和其他男人人苟且。因为你,我变成了众人嫌弃的妓女。” 在红缨的认知了里,何絮虽然是将军府的嫡女,但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在庄子上长大,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野丫头。将军府里众人没有谁将她当成是将军府的小姐,府里的丫鬟婆子也敢欺负她。 当初,何絮刚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她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常被三小姐派人折磨,可怜的还不如府上最低等的丫头。 有一次,喜鸢生病了,何絮到前院遇到了刚领了月钱的小红,看她可怜,小红借了她十吊铜钱。 这个过程被三小姐何妍看见了。 她原是将军夫人的三等丫头,虽然不像大丫头一样吃得好,穿的好,但是她的月钱也能将她自己养活,还能为青萝治病。 因为那一次的借钱,何妍将她赐给了何絮。 她原本就胆小,跟着何絮以后更是被人呼来喝去,月钱也没有,她没钱为青萝治病。还经常受到三小姐的威胁和欺辱。 撞破了何絮的丑事之后,她的妹妹青萝不见了,她还被公仪熙丢到了怡红院做万人唾骂的妓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何絮。 所以,她恨她。 何絮深深呼吸,平缓心情,她居然没看出来小红是一个伪装的高手。她的怯弱不是一般人能够装得出来的。此刻她脸上的狠厉也是真的。 红缨凑近何絮的耳朵,轻声道:“这些事,我没骗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感觉到耳朵一痛,是何絮咬住了她的耳朵。鲜血流了下来。 红缨一阵尖叫,立刻从门外闯进了两个穿着一样艳俗的女子,和一个年级稍长些的女子。 进门一看到这样的场景,年纪稍长得女子,不满的皱起了眉头,看着红缨,狠声道:“毁了主子的好事,看你怎么交代。出去!”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八百两 红缨狠狠的瞪上何絮一眼,捂着耳朵小跑着出去了,出去之前还不忘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女子缓步走到何絮的面前,看着她的脸片刻,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何絮的口中。并抬起她的下巴,点了她的喉咙一下,药丸便顺着她的喉咙滑落到她的腹中。 何絮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她没有想到,作为21世纪的军医,她竟然有一天会被落后了几百年的古代人用药陷害。 女子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两个女子便开始为何絮梳洗换装了。她全身都被清洗了一个遍。并且换了一件干净轻薄的衣衫。 何絮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任她将认识的所有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个遍,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最有可能害她。 小红说是公仪熙,她却不信,根据她的第六感,她第一时间便将公仪熙排除在外了。 按照小红叙述的看来,似是有人挑拨她与公仪熙的关系。 会是何妍或者皇上吗?但这两人最初的目的只是羞辱公仪熙,以及让她何絮被黑锅。 而现在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又陷害侮辱她,将她诓到怡红院来,她就有些猜不透了。 怡红院里十分热闹,今日是一年一度选举花魁的日子。姑娘们 表演才艺,让客人们出价钱,谁被人出的价钱最高,谁便是来年里的头牌。 一阵阵莺声燕舞传进了红缨的房间,金声玉振、余音绕梁。似高山流水,又似云起雪飞。无数余音缭绕的歌声、琴声将怡红院淹没在一片靡靡之中。还有嫖客们的呼叫呐喊声不绝入耳。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老鸨的尖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红缨,马上就到你了,准备好了没有?” 年纪稍长得女子拿起一块轻薄的面纱覆在何絮的头上,将她的脸完全的遮盖了起来。亲自搀扶着她,对外面回声:“来了,妈妈!” 何絮此时身着一件轻薄的蚕丝面罗纱裙,纱裙薄透,甚至能隐隐看见她殷红的百合肚兜。 她被众人搀扶着往看台上走去。 怡红院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三层的小阁楼呈现出一个正方形, 将中心留出一个巨大的看台来。 何絮被女子们搀扶着站在三楼上,看着一楼看台上,一个穿着粉嫩烟纱散花裙的女子抱着琵琶缓缓的走下看台。台下一阵尖叫,便有不少人开始竞价。 何絮注意到,看台的中央悬挂着一个大得夸张的秋千,秋千周围用轻薄的纱帘遮盖着,与顶梁连接在一起。 弹琵琶的姑娘, 长得柔弱无骨,眼神所到之处,泛起一阵阵涟漪,而且琵琶也是一绝,最后以六百两被人买了。 忽然,大的夸张的秋千缓缓的停在何絮的面前。 她被人搀扶着坐在了秋千上,并被无数的纱帘隔起来。她觉得一阵眩晕,是秋千被人从三楼上缓缓的放下,定格在了二楼上。 从她出现,原本喧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今晚上的姑娘们,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一个个的才艺更是让人目不暇接。但五个姑娘都是在看台上表演才艺,所有人都能见到她们的容颜。 只有何絮的出现,十分神秘,没有人看得见她的样子。从外往里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秋千上。她纤腰倩影在纱帘种隐隐飘荡,似一条漂浮在空中的柳絮。 众人安静的等着老鸨的介绍。三楼之上,老鸨手握丝娟,甩了又甩,“各位客官,红缨今日卖身不卖艺。且看各位客官愿意出多少价钱来买我们的小红牌!” 一道粗鲁的声音打断了老鸨的话:“妈妈,这不合规矩吧。都不让人看看红缨姑娘到底长个什么样子,怎么出价钱?” 老鸨又一甩丝帕,道:“公子这就不懂了吧。就是要不知道红缨长什么样子的情况下,谁出的价钱高,说明对红缨的情谊深啊。” “那万一出了高价钱,而红缨长得丑怎么办?” 老鸨顿时一笑,道:“公子什么时候看见过怡红院当红的姑娘是个丑八怪?” “既然长得不丑,那为什么要将全身遮起来?” …… 一片吵闹声传进了何絮的耳朵里,她一阵烦躁,也不知道她们要让她干嘛,总不至于让她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吧?小红知道她的身份,看那几个女子的表现,应该也知道她的身份吧。 呐喊呼喊声不绝如缕,她抬起眼眸朝帘子外面看去。 从外面看,秋千上的女子被数条纱帘隔起来,让人看不见里面的一举一动,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而从里面看外面,却是清晰,至少能将然大概的五官看清楚,还能感受到了来自是四面八方的不同气息。 当她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寒气时,便看见二楼的雅间里,一个身着深紫色华袍的男子正坐在窗前。他手杵着下颚,正看着她的方向。 他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霸道而张扬。 只是,他面上覆盖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薄薄的嘴唇来。 他的右眼角一颗朱砂,静静的卧在他的眼角,像是一颗美人鱼的泪珠。 何絮毫无意识的淡笑了一下,公仪熙逛个窑子还带着面具,莫不是因为被她揍得鼻青脸肿,不好意思见人吧。 想到这里,何絮的嘴角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八百两!” 一道磁性的男声将何絮的思绪拉了回来。 八百两,说的是黄金。是谁一开口便出嫁八百两黄金买她? 她随着声音看去,公仪熙正对面的雅间里,一个男子在坐在茶几旁,他身后一个小厮举着一个白色的牌子。 只见男子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肤色古铜,并没有公仪国男子的柔美,多了一分不拘邪气的俊朗。他眼神清澈,正看着何絮的方向。 何絮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种被他看透了的错觉。 老鸨的声音激昂,“八百两一次!”顿了顿,又接着喊:“八百两两次!”再顿一顿,喊:“八百两三次!” 见没人竞标,老鸨大喊一声:“恭喜落公子竞得红缨姑娘。” 看着活计从所谓的落公子房间里拿着信物出来,老鸨一个示意。 何絮面前的纱帘一层层的褪去。众人屏气凝神的等着纱帘之下的女子到底长得一副什么模样。 水晶灯光的照耀下,何絮感觉的一阵刺眼的光射进她的眼中,她微微闭了闭眼睛,任凭着纱帘被人缓缓拉开。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这个身影似乎是王妃 悬在半空中的秋千上,身着蚕丝面罗纱裙的女子斜倚在桅栏上。 她一身纱裙薄透束腰,玲珑有致的身材展现在众人面前。她身姿曼妙,杨柳细腰,殷红的百合肚兜若隐若现。 她面覆轻纱,让人看不清她的容颜,但她只往那儿一坐,便有一种朦胧弥漫之美迷漫在整个怡红院里。 她穿着风尘俗气的裙衫,却全身散发着一股清透出尘的气息。与世俗的红尘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人群中发出一阵哗嚷。 任凭众人猥琐的喧哗声,何絮只将她一双冷漠的眸子投向公仪熙的所在的雅间。不知道这个样子,他是否还能认得出她来。 公仪熙杵着下巴依靠在桅栏上。他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但似乎又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他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冷漠得毫无人性。一张面具脸上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她忽然觉得,其实在她的面前,公仪熙已经算得上非常温和了。遗憾的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 人群中有人呐喊道:“妈妈,掀开面纱让大伙开开眼见吧。” “就是,到底价值八百两黄金的姑娘长个什么样子。” “看她那曼妙的身材,定是个尤物。”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嚷着,老鸨眼睛都笑弯了,八百两黄金啊。青樱是之前怡红院的头牌,今晚的价钱也只不过是六百两黄金。 红缨没有卖艺只卖身,只往那儿一坐,却能卖个八百两,着实让她意外。 她笑眯眯的甩了甩丝帕,用美人扇指着二楼的雅间道:“现在红缨已经是落公子的人了,能不能让人看,这个,还是只能由落公子说了算。” 说着,她将眼神投到了雅间窗前路落公子的身上。 众人尾随她的眼神而至。被叫做落公子的男子勾起了邪魅的唇角,一双桃花眼含情,露出了一个狂佞的笑。 落公子身着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有人道:“落公子,让大伙开开眼吧……” “就是!” 落公子将手中的这扇打开,轻轻的摇着,直勾勾的看着何絮,似乎他已经透过了面纱与她的眼神相撞了。 何絮一颤,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片刻,待众人喧哗的声音小了很多之后,他端起茶盏,轻呡一口,道:“当然可以!”说着亲自起身,往三楼上徐徐而去。 老鸨心下一喜,妓院嘛,要的就是民众的呼喊声,和嘈杂的起哄声。 秋千缓缓的往三楼升去,停在了落公子面前。 落公子接过花瓣绕成的绳索,将秋千拉至眼前,也将何絮拉至了面前。他又露出了那个邪魅的微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霓裳跟在公仪熙的身后,呢喃道:“这个身影总觉得很熟悉。” 阿二打趣道:“你见到美女都说眼熟,霓裳你应该重新投胎成男子。” 霓裳瞪了他一眼:“自从见过王妃之后,我再也没将任何女人排上美女这个称号了。” 忽然,霓裳灵光一闪:“对,这个身影、这个气息和王妃十分相似。” 公仪熙听到她的话,皱起眉头往上看去。 只见落公子的手已经抚上了女子的面纱,他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一样,拉开面纱。 而是隔着面纱,抚摸着女子的面庞。他嘴角带笑,轻柔的样子像是抚摸一件十分珍贵的物品。 他的手抚摸过她的发、额头、鼻子、脸颊……然后停在了她的唇上。来回抚摸。 面纱下的何絮一阵恼怒,这臭不要脸的男人到底想干嘛。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子就是背后想要害她的人。 他滚烫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脸,她觉得一阵恶心,一阵反胃。但她全身没有力气,甚至比当初中了软筋散还要柔弱无骨。 他的手停留在她的唇上。何絮集中注意力,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上了男子的手指。她没有力气,咬人的感觉也像是亲吻。但落公子知道她的意思,微微诧异,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 嘴角依然挂着那抹邪笑。 他们之间的动作快速,众人甚没看清他为什么抽回了手。 但一切却没有逃脱公仪熙的眼睛。这整个过程一点不落的落在公仪熙的眼眸中。 他皱起了眉头,他忽然想起了何絮。他想,如果困住的是何絮,她应该也是这种反应。 而霓裳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映:“这个身影、这个气息和王妃十分相似。” 他忽然想起阿一的禀告:“属下看见王妃和惜春进了怡红院。” 公仪熙一阵愤怒,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盏哗啦啦的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不待众人的反应,他立刻站起来,往三楼上走去。阿一阿二、霓裳一愣,似乎很久没见过他如此不冷静的样子了。遂迅速跟上他的步伐。 当他走到三楼上时,哪里还有落公子以及红缨的影子。他一把扯过老鸨的衣领道:“人呢?” 原本看他怒气冲冲的上楼,许多龟奴朝他围了上去,只是他身边的人个个武艺高强,稍微一动手,龟奴们都会被甩出数里远,而且他全身散发着的贵气和冰冷,让众人不敢轻易靠近。 此刻见他竟然拎着老鸨的衣领,众多龟奴硬着头皮抄起家伙朝他打去。 阿一、阿二、霓裳将靠近的龟奴全都打了飞出去,有些从三楼掉了下去,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怡红院里一阵混乱。众人四处逃窜,也有人卯足了劲往上看。 老鸨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原本想让龟奴们全部一拥而上,但一看眼前的男子气度不凡,身手不俗,再看他穿着华丽,腰间挂着的龙纹白玉。 龙纹不是一般人可以用的,甚至每个国度只有那么一两个人可以用。 老鸨立刻堆起了满脸笑容,道:“客官,有什么话好好说。” 公仪熙怒沉着一张脸,如果不是带着面具,恐怕一张阴沉的脸都要将老鸨吓得全身瘫软。 “人呢?”他又问了一遍。此刻他忽然发现,除了何絮,他似乎从未对人说过重复的话。 老鸨眼睛一转,疑惑道:“公子说的是什么人?” 她话音一落,公仪熙扯着老鸨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居然敢跟他装! 老鸨感受到一股冷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她一颤抖,正想求饶。公仪熙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从三楼上扔了下去。 老鸨杀猪般的嚎叫传遍了怡红院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身后的雅间里传出一阵**的气息,公仪熙转身,抬起脚,将房间门踹了开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不要…… 房间里传出一阵尖叫声,床榻上交颈的鸳鸯吓得连忙扯起被衾裹住裸露的身体。 公仪熙看了看床榻上的人不是自己要找人,转身又朝着另一个疾驰而去。 三楼传出了一阵阵乒乒乓乓的踹门之声,以及女子的一阵阵尖叫声。 而红缨的房间里,一张六尺宽的沉香木榻置于里间,床边悬挂着蜜合色的霄绫罗帐,罗帐之上绣着赤身的女子人体图。微风翎动,罗帐便如云山幻海一般,随风而舞,发出沙沙的暧昧声。 落公子将何絮轻轻放至榻上,将她的头靠在榻上粉玉香枕之上。身下的丝软的纨蚕冰簟冰凉而暧昧。 男子轻轻将何絮脸上的面纱掀开,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她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多一分则太长,少一分则太短的完美脸映衬在男子的眼前。 男子缓缓坐在床榻上,抚摸着她的脸道:“絮儿,委屈你了。像十年前一样,今天之后,我便会带你彻底离开。”他的声音温暖如玉,眼眸含情,似乎像是对自己情人的呢喃。 十年前?似乎之前红缨也提过十年前的事情。那么眼前的男子是不是红缨所说的黑衣男子。 十年前她明明是被送往了庄子上,她在乡下的庄子上生活了十年。这个人为什么说十年前带她离开了? 但是他说的话和红缨说的话不谋而合,这就说明他们是一伙人。 落公子说完之后,便开始解何絮的衣带。 她身着薄翼,穿着跟没穿没多大区别。他只轻轻一拉,整件裙衫都被他拉了开来。 感受到一阵寒风之气,何絮心下一颤,如果公仪熙在就好了,她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他出现。 男子的大手抚上她美丽的蝴蝶锁骨,他沙哑着声嗓道:“絮儿,你真美。”接着,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角。 眼前的男子是俊美的,何絮却感到了无比的恶心。如果她能动,她发誓,一定要让眼前的男子和之前轻薄他的男子一样,烧的渣都不剩。 男子试探性的将自己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她心中无比的寒冷,却想起了荷花池旁,公仪熙的吻。 她当时能感受到公仪熙的吻青涩,但他的唇柔软,有一种美好之感。而眼前这个男子的吻,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 她咬紧牙关,呡着唇瓣。 男子轻笑一声,似是不在意,唇缓缓的向下移去。 何絮猛地一颤,腹中翻江倒海,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由腹中往上涌,却又瞬间返了回去。 想起进门前外面发出的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以及公仪熙全身散发着的冷气。如若她现在这副样子被公仪熙看见……她忽然既想他出现带她离开,又不想让他看见此刻自己的狼狈。 房间砰的一声,被人踹了开来。 落公子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动作依然持续。他的一双大手,隔着殷红的肚兜抚上了她胸前的柔软。 公仪熙打开门时,看见的正是这个场景,一个男子正趴在何絮的身上,她衣衫不整,身上只着一件肚兜,以及一条半透明的里裤。 他的眼睛忽然变得腥红起来。足尖点地,朝着床榻上的男子击来。 霓裳在身后大喝:“主子,不可。” 感受到一阵强大的肃杀之意,男子起身侧开。 公仪熙宽大的深紫色华服将何絮兜头盖住了。她看不见房间里的场景,只能感受到房间里的阵阵杀意,以及霓裳焦急的声音:“主子,不可以动用内力。” 闻着属于公仪熙的龙涎香,何絮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片刻,她觉得腹中一片燥热,向四肢百骸传来。 媚药!两个大字闪进了脑海里。 轻度的媚药只要意志力够强悍,便能化解,只是身体会留下一些病症。 但药力较强的媚药,必须有解药,有的媚药没有解药,必须与人相合,方能解毒。 何絮感受到身体里一股热气乱窜,全身上下的血脉似乎也跟着乱窜起来。显然,这是属于比较强悍的一种媚药。 而她此刻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药物,就连平日里常用的银针,因为今日出门太着急,没带出来。 为今之计,她只能保持脑子清醒,待公仪熙救了她之后用药物控制。 她将全身的注意力集中的舌尖,用力一咬,力道太轻,她再一咬,一股甜腥弥漫在口中。 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了力气。她心下一喜,立刻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公仪熙的华服从她的身上落了下来,滑在腰际,露出她殷红的百合花色肚兜。 房间里一片狼藉,公仪熙的银色面具被打落了,露出了他鼻青脸肿的嘴脸来。只是何絮看着这张脸却觉得格外的安心。 落公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已经挂着血迹。看见何絮醒来,柔声道:“絮儿!” 公仪熙回身,看见何絮坐在床榻上,眯起了危险的丹凤眼。他原以为她是被人胁迫,此刻看她坐在床榻上,嘴唇一阵殷红。 他的胸口一阵闷热,一股甜腥从口中溢出来,脸上显现了一条黑色的线条。且正慢慢的滋长。 何絮心下大骇,他的梅花烙竟然在这个时候毒发了。 这时,霓裳手握一柄软剑,朝落公子刺去。 落公子一个翻身,一脚踢在了霓裳的胸口,将她踢到了床榻前。 何絮快速穿起公仪熙的华服,立刻起身搀扶霓裳,霓裳一个侧身躲开了她的搀扶,眼中尽是一片恼怒之色。 霓裳的反应让何絮一顿,她反应过来,似乎……被人误会了! 前一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落公子采撷,这一刻她动了,任谁都会认为她之前是自愿的吧。 身上燥热,她的脸上,露出的皮肤上渐渐的变得红润起来。全身一阵酥软,四肢疲软无力,竟直直朝地面上倒去。 眼看着就要落地,一双宽厚的大手接住了她的身体,她抬起眼眸,与落公子的眼神相撞,对方的眸中依然是一抹邪笑。 在公仪熙看来,何絮并之前躺着一动不动,此时爬起来,已经能够证明她和男子之间有些什么了,此刻当着他的面居然和其他人拉扯,而且眼神交加,似是一种缠绵。他暴吼一声,朝着落公子的后背打去。 挨了一掌的落公子回身,胸口又挨了一掌,被打出了数米之外。身体撞在墙壁上,又倒在了地上。 没有了落公子的支撑,何絮直直的摔倒在了公仪熙的脚边。身体里的燥热与身体触碰到地面的疼痛袭来,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抬头看他,此刻的他眯着一双危险的丹凤眼,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甚至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要冷漠。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真正像是看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眼中充满了嫌弃与愤怒。 公仪熙扫了一眼地上趴着的何絮,捡起霓裳掉在地上的软剑,便朝着落公子走去。 落公子捂着胸口,艰难的朝后退去。 “不要!”何絮的大喊和公仪熙的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干涸的土地遇到了雨露 何絮认为落公子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证明她清白的人,再者,他能被公仪熙震断筋脉是因为扶了她一把。因此她出声喊了一句:“不要。” 然而,她的“不要”两个字落在公仪熙的耳中,正是一种无比的讽刺。在他听来,更像是一种乞求,她乞求他放了这个男人。与她苟且过的男人。 感受到公仪熙全身的冷冽,何絮着急解释,道:“我是,被人陷害的,他,可以证明。”她的身影颤抖,颤抖中带有一丝的颤抖。 公仪熙冷笑,手中的剑柄转了一个方向,更加大力的刺下去。 落公子胸前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然而他的嘴角依带笑,一抹象征性的邪佞挂在他的嘴角,他对着何絮道:“絮儿,不要相信公仪熙,他要我杀了你……”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公仪熙手中的软剑便彻底没入了他的身体。他喷了一口鲜血,缓缓闭上了眼睛。 何絮瘫软着身体趴在地上,身体里的媚药顺着血液流至四肢百合,一种噬心的痛布满全身,她感受到浑身燥热,呼吸困难。 如果再没有解药,她一定会活活被媚药折磨而死的。 但落公子的话更像是一记警钟敲在她的耳朵里,直达她的心脏。 落公子当着公仪熙的面说公仪熙要杀她,公仪熙竟然没有反驳。 她的心莫名的有些痛楚。甚至比媚药带来的燥热还要难受。 她想要开口求公仪熙让霓裳为她解毒,或者找人为她解毒也可以。可话到嘴边,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公仪熙冷漠的眼神中,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件脏的不能再脏了的物品。 这时,房间里发出了嘭的一声响,房间里瞬间布满了黑烟。而公仪熙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抱起来,捂住她的口鼻,退后数步。他的速度快得让她诧异。 烟雾消散的速度很快,地上除了一滩血,落公子那具不知道是不是尸体的身体已经不见了。 落公子“死了”之后,才有人出现将他的“尸体”带走。何絮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局,一个让公仪熙误会她的局。只是不知道这个局的目的是为了让公仪熙杀了她,还是让公仪熙憎恶她! 她一个将军府不受人待见的女儿,身负克夫传言的女子,竟然让人大费周章的陷害,还真是看得起她。 霓裳随着追了出去,迎面而来的是处理怡红院一干人等阿一阿二,三人点点头,朝着窗外踏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公仪熙和何絮两个人。 何絮忍住身上的燥热难受,用尽力气推开了公仪熙。她想,如果再不推开,她的身体怕是会舍不得了。 公仪熙猝不及防,竟被她推开了数米远。他再次眯起了丹凤眼,看着她,此刻她脸色潮红,双眼迷离。她咬紧贝齿,将粉唇咬出了一排排牙印。 他迈开脚步朝她一步步走过来,他的脚步声沉稳,映在她的脑海里,一阵朦胧,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她的身上。 她用力揽起身上所披的衣服,看着他脸上的梅花烙枯枝越来越深,心下一阵心痛。 只是一天未见,她似乎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的梅花烙似乎比上次见到时兹长的速度更快了。之前只到下颚,如今他的下颚以及半个右脸颊已经布满了。 她呼吸急促,全身似被燥热难受之感包围起来,恨不能公仪熙将她全身包裹起来。 只是尚存的理智提醒着她,不可以。她宁愿被媚药折磨而死,也不想因为媚药而与公仪熙发生什么。 她不想一辈子在公仪熙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道:“王爷,别,过来……我,我中了……媚药。”她的声音沙哑,却带有一丝的娇柔的乞求。她脸色潮红,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她一向冷冷淡淡,就连声音都像是山涧里流淌的小溪,清澈却没有任何感情。 而此刻,她的声音沙哑、娇柔,乞求中带有的情欲就像是一道闪电击中在公仪熙的胸口上。 她说:“别过来!”但是刚才那个男人压在她的身上,也未见她有一丝的反抗。 在荷花池时,他只是亲了她一口,她讽刺他,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耻辱。 而昨夜,他确实有想办了她的冲动,但终究被她打得鼻青脸肿。 而今天,她竟敢在妓院将自己卖给其他男人,并且与其在此苟且。如果他没有脑充血般的冲上来,她是不是已经是那个男人的人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充斥着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只要想到她和其他男人亲热,公仪熙便感受道胸口处隐隐作痛,似乎被人揪扯着一样的难受。就连呼吸也会疼痛起来。 霓裳说,主子您还是对王妃温和一些吧,说不定王妃哪天就跑了呢;霓裳说,王妃其实很可怜,主子您要对她温和些;霓裳说,主子您对王妃太刻薄了,她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家…… 明明他对她已经很好了,他让下人们每顿都给她做了他爱吃的素食;他让霓裳给她做新衣服;为了她不被扣上抗旨的罪名,他还为她解围;而且,他是第一次亲一个女子,他也是第一个愿意对她重复语句的人,她还是第一次碰触他的身体的人…… 公仪熙掐住了何絮的脖子,道:“怎么,你嫌弃本王?”他的语气冷漠,前所未有的冷漠,像是暴风雨前夕的冷风。 何絮摇头,最后一丝清明支撑着她拼命的往后退。 忽然,一阵血腥自腹中涌了上来,经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她的头脑一阵眩晕,双手环上了公仪熙掐着她脖子的大手,就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她全身难耐,似乎只有公仪熙掐着的地方才能感受到一阵清凉。 她的小手灼热得吓人。 公仪熙一把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整个身体揽在怀中。 最后一丝清明崩塌,何絮像是干涸已久的土地遇到了久未见的雨露。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他的脖颈。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绽放的罂粟…… 公仪熙反身将她丢在了床榻上。她的背撞到了床桅上,疼痛袭来,她的理智被撞回了一些。 她颤抖着扯起身下的纨蚕冰簟将滚烫的身躯包裹起来,双眼迷胧的看着他,**道:“你,你别过来……” 公仪熙冷笑一声,欺身上前,连着被衾将她一把扯了过来,压在身下,冷声道:“怎么?别的男人碰就行,却不允许本王碰你?” 他的动作粗鲁,粗鲁的将包裹着她的被衾撕开。 而他的声音却像是一道魔音传入她的耳朵里,好听得像是天籁,她恨不得能抓住这道声音。 身体的难耐冲击着她的全身,让她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她用力的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之前她中了毒全身不能动,当毒消散之后才变成的媚药。 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滴落在捧着她的脸的手上,汗珠从她的体内冒出,有着和她的体温一样的灼热,似乎要灼伤了他的手。 她粉嫩的脸颊光滑白皙,粉脂将她脸上那条那条淡淡的疤痕遮掩了,却没能遮掩住她的脸上的媚药作用下熨烫出来的红晕。 她脸颊绯红,双眼迷烁,眼眸中没有一丁点曾经的淡漠,浓重的情欲将她衬托得无比娇俏迷人。 贴着她滚烫的身体,他的下腹一阵热流经过,全身燥热起来。 想起了此前的男人趴在她的身上,她一动不动任凭别的男人占有,此时却一个劲嫌弃他。他带着怒气,大手一挥,将包裹着她身体的深紫色华服扯了开来,抚上了她的娇柔。 何絮忍不住嘤咛出声,脸颊红的能滴出血来。她哀求道:“不,要……” 看着她难受的扭动着身躯,眼中充满了哀求,他心下一种痛快,不知为何,看着她可怜狼狈的样子,他恨不得将她全数揉进身体里,痛快的折磨她。 只要她不痛快,他就痛快。 一阵羞耻爬上了她的心间,曾经为了活命她愿意豁出去一切。只是,这一刻,她宁愿死了,也不想要这样的方式。 公仪熙将唇贴在她耳垂,沙哑着声音,命令道:“说你要!” 何絮心里泛起一阵阵寒气,但全身的热气不减反增。精神涣散的她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全身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只剩下一股霸道和暴戾。 她努力的想要摇头,而他的大手在她的全身游走,引起阵阵颤粟。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即将爆破之感。 感受到她的颤粟,他呢喃着问她:“本王是谁?” 他的抚摸让她感受到一阵畅快,身体的欲望希望他更进一步,但尚存的理智却提醒着她,不可以!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加大手上的力度,又问了一遍:“本王是谁?” 而公仪熙沙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更像是一道漩涡吸引着她,她颤抖着回答她:“公,仪,熙。” 她细弱游丝的声音断断续续,轻缓疾徐,尤其她口中发出的“熙”字,更是如一尾魅惑无双的毒药吸引着他,让他无限的沉沦,他全身一个颤抖,他似能感受到了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狂跳声。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株绽放的罂粟,迷惑着他,亦像是一道如泣如诉的靡靡之音呼唤着他。 这一刻,他全身都血脉喷张起来,他之前胸口处的酸涩似乎被释放了出来。二十年来,没有感知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释放的快感。 他低吼一声,将她身上最后的肚兜扯落了下来。 他的手继续在她的全身游走,并缓缓向下……他沙哑的声音依然在她的耳边呢喃:“说,你要!” 她双眼迷朔,嘴唇颤抖,话都说不出来,公仪熙依然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一抹抗拒。 一阵怒意袭来,这样的女人,让他只恨不能将她折磨致死。 他大手握着她纤细的腰肢,向前挺去…… 昏暗的灯光下,蜜合色的霄绫罗帐随风而动,罗帐之上的人影在微风着浮动。发出沙沙的暧昧声响。 一室旖旎,沉香木榻上,公仪熙抱着女子赤裸的身体,看着她美丽的侧脸,她的眼角尚挂着一点未干的泪痕。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占满了他的思绪,那股残留的温热时刻的提醒着他,她是他一个人的。 她锁骨上的吻痕、怀孕的传闻、与男子的苟且……在那一瞬间全数崩塌,没有人能够体会他当时激动的心情,以及全身释放的快感。 这个女人,是他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她泣声说不要的声音尚在他的耳边余绕。他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她的身体,感受着她的美好。 当何絮醒来的时候,屋外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有官兵的呵斥声,有女子的尖叫声。 阿二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进来:“不是说主子毒发了吗,霓裳你不让咱们进去,是个什么意思?” 阿一冷冷的看了一眼阿二,没有说话。主子经常说他是呆子,他觉得此刻的阿二更像个呆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是什么意思? 霓裳无奈,阿一和阿二两个白痴,脑子是相互挤兑着活下来的吗?一个正常,另一个就会不正常。 主子的梅花烙本来就是毒发不久,会自动停止。而王妃中了媚药,她早就知道主子也看出来王妃中的药了。但主子却没有让她为王妃解毒,并且故意让人放跑了落公子,明显的就是要让她出去追人。 如今她对王妃充满了成见,王妃居然跟其他男人在此苟且。若不是太了解主子,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恨不得立刻将王妃抓起来侵了猪笼。 她叹了一口气道:“阿二,你再这样下去,这辈子恐怕是要打光棍到底了。” 何絮侧脸看向身边的公仪熙左脸,他的脸上被她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此时在她看来,他依然俊美得不像话。她想,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人。 想到一刻钟前,两人在这张床榻之上的疯狂,她的脸一阵潮红。似乎,这一切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糟糕。 她很庆幸,最后为她解毒的是他。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他坐脸颊的青紫痕迹,这是她昨天晚上揍的,此时她有些后悔自己下手重了。 忽然,她的手腕被一双冰冷的大手握住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呢喃着:“别走……别走!”声音中带有满满的温柔和一丝丝乞求。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我制的毒 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的温柔,何絮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是一个冰冷霸道得让她难以理解的人。 如果换成是她,或者换成他不在意的人,他不会乞求她留下,只会将她的手脚折断,让她不能离开吧。 是谁,能让这样嚣张霸道的人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和乞求? 只是下一刻她的难受变成了紧张。 她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上慢慢的延伸出一条黑色痕迹,并且正在继续增长。她看见过他两次毒发,都是兹长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自动停下来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似乎他的梅花烙在与落公子打斗的时候就毒发了。 她顾不上自己没穿衣服,立刻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便看见他右边的脸颊已经被黑色的枯枝爬满了,而且还在继续滋长。 床上一片凌乱,公仪熙的深紫色华服正可怜的缩在床榻的一角。她立刻拿起,披在身上,并对外面道:“霓裳,霓裳……”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 阿二一听,瞬间明白了过来。长长的哦了一声,便准备与阿一相携离开。 霓裳一听,冷哼一声,想当做没听到,却没有想到,平日里冷漠得像颗海棠花的王妃也有玫瑰花的一面,难怪她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主子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到何絮大喊一声:“公仪熙,公仪熙,你别死!” 众人均是一愣,却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何絮大喝一声:“霓裳,你再不进来,公仪熙就要毒发身亡了。” 霓裳最先推开门进去,她看见了主子满脸的痕迹,平日里他毒发只是片刻,便会停止下来。因此之前看到他和落公子打斗时毒发,她也不甚在意。 此刻看着他的脸上布满了枯枝一样的痕迹,霓裳心下大骇。她研究这种毒一年多,自然知道,这种枯枝的蔓延便是代表着生命的消逝,只要枯枝布满了脸,主子就会变成一滩血水。 为什么会这样?主子半年了,也没有像今晚一样布满的朵。而且,此刻似乎正在滋长。 看着蹲在床榻前把脉的何絮,霓裳立刻抽出身上的软剑搭在她的脖颈上,冷声道:“你给主子下毒了?” 何絮一寒,原本霓裳对她的态度是很温和的,而且她能看得出霓裳一直在撮合她和公仪熙在一起。 为什么,她忽然转变了对她的态度?至今为止,她让人引起误会的事情也就只有与落公子暧昧的那一段吧。 她的直觉告诉她,似乎又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霓裳对阿一阿二道:“快去请鬼夫妇。”但架在何絮脖子上的软剑依然冒着丝丝寒气。 阿二转身跑了出去。 何絮直视霓裳的眼睛,缓缓道:“梅花烙的毒发原理是疼痛,中毒之人越是感觉到疼痛,就会加快其毒发速度。如果我猜的不错,王爷以前没有知觉,如今知觉恢复了,他的身体机能能感受到疼痛,因此梅花烙才会不停的兹长。” 何絮从未像此刻这样害怕过,她不是害怕霓裳的剑会不小心割破她的喉咙,她害怕的是公仪熙会像B国的卧底一样,他的五脏内腑会化成一滩血水,因疼痛而死,最后只剩下一滩血水。 霓裳看着她磊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松动。主子没有知觉的事情只有她和阿一阿二知道。 她曾怀疑过主子的毒是因为疼痛所以克制了,但是她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样的毒,她从未听过什么毒会因为疼痛而要了人命。 但何絮的话让她醍醐灌顶,是啊,除了因为疼痛,似乎无法解释为什么其他人死的凄惨,而主子的毒却被克制了,主子与众人的区别在于他没有知觉。 她是毒王的后人,她的毒术本领不敢说天下第一,在圣和大陆却是能排得上前五。她不知道的,何絮为什么知道? 她的声音越发冷了起来,问:“主子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何絮挑眉,再不压制,公仪熙的毒就来不及了,她道:“毒是我制的,却不是我下的。一年前,我在雪山顶上救过一个人,我的包裹落在了雪山顶,包裹里有我制成的毒。” 毒是21世纪的麦琪制作的,但她总不能告诉他们,这个毒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制作的。说不出也不会有人相信。 包裹?霓裳隐隐记得,在雪山顶上找到主子的时候,他的腿上有包扎的痕迹,昏迷中的主子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型的黑色布包,直到后来醒来,他依然紧握着。 霓裳心下大怒,果然是她下的,枉她如此信任她,还觉得之前主子对她太过分,劝慰主子对她温和一些。 她颤抖着双手将剑刺入她的皮肤。 何絮的脖颈缓缓的渗透出血迹来。 阿一立刻制止道:“霓裳,现在只有王妃能为主子解毒。” 霓裳的手一抖,却是放慢了速度。沉声道:“她下的毒,怎么可能会为主子解毒?” 看着她愤怒得脸都绿了,何絮的心有些酸涩,曾经她如此信任她,现在得知自己信任的人便是最初的罪魁祸首,任凭是谁都会愤怒。 她道:“霓裳,相信我,只有我能救公仪熙,我一定会救他。他的毒解了以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现在,请让我克制住他的毒的蔓延,再不制止,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霓裳大怒,“凭什么相信你?你一而再再而三辜负主子对你的好意。”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如果不是她天天在主子面前念叨她的好,主子也不会对她如此改观的,更加不会相信她,和她一起来什么雪山。 “如果我救不了他,你再杀我也不迟。”眼看着黑色的枯枝痕迹将他的半张脸都布满了,何絮心下着急了起来。 “那如果你又在给主子下毒胁迫我们放你走怎么办?” 何絮道:“那你可以给我下毒,等我治好了王爷,你再给我解药就是了。” 阿一着急道:“是啊,霓裳,快一点,王妃说的不错,再耽搁下去,主子的毒就解不了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21世纪的医药包 霓裳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主子,心下一横,从怀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亲自喂何絮吃下去,才将手中的剑收回。 何絮吩咐了阿一将她的银针,如果能找到她的包裹,一并带过来。包裹里有许多救命的药物。 阿一返身离开后,何絮点了公仪熙的头顶的百会穴,便起身到房间的后阁,将她随声携带的东西翻出来。 之前那几个女子将她随声携带的物品和的衣物全数脱下来丢在了这里。惜春也静静的躺在她的衣物旁边。 她心中好奇,如果是要陷害她,让公仪熙误会,便不会将惜春打晕了,扔在这个地方做人证吧? 她没有想太多,将惜春从阁后拖了出来,喂了她一些药丸。 她将身上所带的药物全数堆在地上,手上一阵颤抖,她其实也很害怕,只要一想到公仪熙可能会死,她的手就忍不住颤抖。 霓裳也蹲下来查看她的东西,全部是药丸、药水,没有一味毒药。 她抬起复杂的眼眸看了她一眼。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她越来越感到迷糊了。 霓裳起身正要为查看公仪熙的毒,何絮立刻道:“不要……靠近他。” 霓裳斜睨了她一眼,她为什么那么紧张?何絮立刻拉起被衾,将他脖子以下部位全部遮盖起来。她道:“王爷的毒发作很快,不能再有东西接触,否则,毒素会蔓延得更快。”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下一阵余悸,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说了出来。 她之前发现了,此刻公仪熙的身体里又多了一味毒,名为媚儿眼的毒。麦琪曾经给她普及过这种毒。 这种毒不是剧毒,不会很快要人命,但却是一种极为下三滥的淫毒。 媚儿眼是将毒下到女子的体内,通过结合,毒会过渡到男子的体内,让男子中毒之后,只能靠着与人发生关系才能续命,直到精尽人亡。 公仪熙是在与她发生关系之后中的此毒。那么说明有人给她下了这种毒。 这种毒算是慢性毒药,需下到身体里三个月以后才能起到作用。 算算日子,这是在将军府被下的毒。 霓裳怀疑的看着她的动作,但此刻的何絮动作温柔舒缓,她的眼眸里只有主子一个人,她的眼神情真意切,确实是为主子担心的样子。 阿一阿二很快赶来了,也带来了那个所谓的“包裹”。 何絮的药包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材质不是绸缎、不是棉布、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最上面有一排排他们看不懂的数字。 何絮将药包放在一旁,如果她现在打开,从里面拿出东西来,一定会将众人吓得以为她的雪山妖精。 她将银针打开,颤抖着双手拿起一根根闪亮的银针,放在随声携带的药水里浸泡一会儿。 鬼夫妇到达怡红院时,怡红院已经被彻底封了,偌大的院里,只有王爷身边的一干侍卫。 进到房间时,满室的旖旎,让鬼夫妇不禁红了脸。没想到王爷王妃好的竟然是这一口。好好的王府不住,跑到妓院里来…… 再看王妃一身装束,她穿着王爷宽大的衣袍,披头散发,赤着双足,脖子上布满了红痕,甚至还有丝丝血迹……这到底是有多激烈啊? 此刻他正跪坐在床榻前,为王爷施针。 走近一看,鬼夫妇吓了一跳,王爷的梅花烙毒发作一年了,也没有今天晚上发作时候兹长的多。 何絮专心致志的施针,她施针的速度很慢,每一针她都思考半响,她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众人居然看见了滋长的速度慢慢的减缓,王爷食指渗透出一滴滴黑色的血来。 鬼夫妇这才仔细的打量起何絮来。他们用了无数的办法,都未能将王爷体内的毒排除一点点,甚至想要将毒素排到腿上,集中在一个地方都不可能。 可是,她居然能将毒素逼出体外,而且只是靠施针,没有用药。 他们也懂得针灸,在他们看来,针灸只是以通经脉,调气血,使阴阳归于相对平衡,脏腑功能趋于调和,从而达到温通经脉、调和气血的目的,最大的作用只能是预防疾病、调养身体。 而此刻,他们居然看见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全靠针灸来逼出常年累积的毒素,用来救命! 只见她用左手拇、食二指夹住针身下端,将针尖固定在腧穴表面,右手捻动针柄,将针刺入腧穴,瞬时,一又一滴黑色的血从王爷的食指冒出来。 她神情专注,眉眼间没有一刻的舒缓,甚至比床榻上的人脸色还要苍白几分。 许久,久到鬼夫妇看着她施针的样子都入魔了。她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回身才看见鬼夫妇一行人。 她淡淡道:“先生、夫人来了?” 鬼夫妇一阵尴尬,他们来了许久。看她施针的认真,以及针法的熟练,看的入了迷。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针灸,一瞬间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不少。说话也客气起来。 鬼夫道:“王妃,王爷为何忽然间毒发,而且没有像以前一样到一定的程度便停了下来?” 何絮皱起眉,将与霓裳所说的话再说了一遍:“梅花烙的毒发原理是疼痛,中毒之人越是感觉到疼痛,就会加快其毒发速度。王爷以前没有知觉,如今知觉恢复了,他的身体机能能感受到疼痛,所以梅花烙不停的滋长起来。” 鬼夫妇一阵诧异,他们一直以为王爷只是比一般人忍痛能力强,并不知道他没有知觉。而且也并不知道梅花烙的毒发原理是痛。因痛而死,果然是不一般的毒。 霓裳看着何絮的眼睛,变得复杂起来。她不得不承认,是她见过的大夫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她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中以最快速度查探出病人症结所在的。 只是,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先是将王爷打伤,后又与其他男人苟且,这样的人…… 何絮起身,对着鬼夫妇道:“先生,夫人。王爷的毒不能再耽搁了,我的提议是,今夜便上雪山。” 正文 第六十章 穿越的偶然性? 这一次,鬼夫妇犹豫了,来临江城之前,他们往死里劝阻,但王爷与王妃打了赌,王爷是铁了心的相信王妃,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而且,刚才看她针灸的针法、手法,和被逼出体外的毒素,他们已经渐渐的改变了对王妃的看法。 也许,她真的能解毒也说不一定。 一年了,他们夫妇两人为王爷体内的这两种剧毒煞费了多少心血,却一点收获也没有。 霓裳却反对道:“不行。”霓裳如今对她充满了怀疑,尤其刚才不准她碰主子的身体。她总觉得王妃隐瞒了什么。 何絮睨了她一眼,对众人道:“想必诸位也发现王爷昏迷的原因是高烧。如果我在一刻钟之内让王爷退烧,不知你们能否让我带王爷上山?” 一刻钟以内退烧?就连不懂医术毒术的阿一阿二都觉得不可能。 霓裳道:“王妃可敢当着所有人的面为王爷治疗?” 何絮扬眉:“有何不可?”如今有了她的医药包,为公仪熙解毒,调养好他的身体,她有了更大的把握。 她拿着医药包转身进了后阁,之前霓裳看见她从后阁里拿出了许多医药,以为是她之前随身携带的,因为她以前也经常随身携带药物。并未过多的怀疑。 许久未见,看到她的医药包,她的眼睛酸胀了起来。21世纪的种种浮现在她的眼前,不知道老爹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将她抽死了,一时想不开? 麦琪呢?她研制的梅花烙药效有没有达到她预期的结果?还有其他的弟兄们…… 来到这里几个月的时间,却像是过了几十年,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21世纪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梦。 只有这个医药包,是唯一能够证明,她是21世纪的人。 她扬起头,不让眼睛继续酸涩,从医药包里拿出了强力退烧药,和注射器以输液用的医疗用品。 退烧对她来说太简单,打一针强力退烧针,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让他退烧。 考虑到之后为了调节和维持公仪熙体内的酸碱平衡,扩充血容量,改善微循环,维持血压,她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输液。 但她总不能一直从一个巴掌大小的医药包里拿出无数的药用品,所以她从红缨的阁子里找出了一个常用药箱大小的木盒,将之后需要的药物装在里面。 她在公仪熙的上手臂的上外侧注射了一支强力退烧药,接着在他的头上贴了一剂退烧药贴。 差不多五分钟以后,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他的烧退了。即刻让鬼夫妇查探。 所有人都惊呆了,说好的一刻钟,她居然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一个高烧不退的人退烧了。 鬼夫妇自负医术高明,为人孤傲,之前不曾真正见过她的医术,以为她只是凭借着身份,自恃傲物,因此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但此刻亲眼见到她将一个高烧不退的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内退烧,虽然奇怪,效果却十分显著。不得不让真正崇尚医术的两人叹服,并同意她带王爷上雪山。反正她也说过她负全权的责任。 霓裳只是斜了她一眼,眼中快速掠过一丝同情。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何絮却看见了。难道不应该是怀疑或者惊诧吗,为什么她的眼神里会流露出同情? 王爷到临江城的原因本来也就是上雪山,加上如今王妃露了一手高超的医术,众人便同意,即刻上山。 雪山位于临江城以北数十里。山脚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走近树林里,明显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 阿一的声音传进了马车:“王妃,前面的路有些颠簸,王妃注意些。”他嘴上说让王妃注意些,何絮却是知道他的意思是照顾好马车里的王爷。 马车十分宽大,除了输着液、横躺着的公仪熙,坐在一旁的何絮,还有一个监视着她一举一动的霓裳,以及跪坐在一旁为公仪熙擦汗的的惜春。 何絮发现,自从惜春醒来之后变得有些奇怪,她的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更加不敢看霓裳。 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全身却隐隐有些发抖。 霓裳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同,便问她:“惜春,你怎么了?” 惜春立刻抬起头来,使劲的摇头,“没,没什么。”说着她看了一眼何絮,终究又低下了头。 端看她的表现,何絮猜想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这让她想起了霓裳之前一闪而过的同情的眼神。 过了树林,何絮便感受了一阵锥心刺骨的寒冷。冷风习习,自马车缝钻了进来。 何絮蹲下身,拉起盖在公仪熙身上的毯子掖了掖,又将他的输液的右手放在唇边哈着热气。 她怕温度太低,药水进入人体会特别痛。 他曾经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痛,如今初有知觉,他的疼痛变得会无限放大,让人感觉特别的痛。 何絮冷漠,但对在乎的人毫不吝啬她的关心和细心。 霓裳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而惜春则是苦着一张小脸,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来,脸色憋得通红。 雪山没有何絮想象中的陡峭。除了进树林时泥路坎坷,通往雪山顶的路却是平坦。 天边泛着隐隐白气,看样子是要天亮了。她这才发现,似乎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 临江八九月的天气还是艳阳高照的,早早的日出升起,便能感受到一丝暖气。 而雪山上,似乎常年四季都是阴暗着天气,天空中一片白茫茫,在雾气的笼罩中,更显得阴沉寒冷。天边那一丝白似乎跟这里没什么关系。 马车外阿二有些凄清悲凉的声音响起:“阿一,你说阿三阿四,还有霓虹,他们过得还好吗?” 马车外没有阿一的回答,马车里的霓裳脸色却是阴沉得吓人,她双眼猩红,眼眸暗黑。 何絮诧异,霓裳平日里看起来温和有礼,端庄贤淑,除了今晚对她冷冽些,她的脸上时常都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似乎什么事在她看来都不是事。 然而,此刻她的神色让何絮心中一动,再联想到阿二刚才的话,以及一年前,公仪熙在雪山上遇到她的事…… 似乎,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正在牵引着她,她曾经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世界救了他,却又莫名其妙的回去了。当他的身体到达一个极限的时候,她又忽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了。 难道,她的穿越并不是那么偶然?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就是那么倒霉 还未到达山顶,马车在雪山的半山腰停了下来。 入眼的是一间茅草屋。 寒风飕飕,茅草屋却迎风而立,没有半分怯弱的样子。像是一座屹立在寒冷中的伟大雕塑。 阿一阿二以及霓裳在茅草屋前深深的鞠了三个躬,静默良久,这才返身准备一同上山。 何絮道:“附近应该会有洞穴,找个洞穴落脚吧。”她当初决定带着公仪熙上雪山顶,一方面是为了要将他体内的寒症转变为寒毒,让血液流通时候速度慢下来,让她能控制毒素的融合,另一方面是为了要血蛊在他的体内能够存活着进去,存活着出来。 如今,公仪熙体内的寒症已经变成了寒毒。血蛊虫在这个地方待上一整天也不会死。 而且越到山顶,气温越低,比她想象中还要寒冷,看样子快要达到积雪的地带了,马车根本不可能上去。 还没有到达积雪地带就如此寒冷,也许公仪熙会真的承受不了。 阿一阿二对这一片地区算是相当熟悉了,何絮的话毕,阿二立刻道:“这附近大大小小的洞穴有数十个,茅屋的后面就有一个洞。” 果然如阿二所说,这附近有许多洞穴。让何絮困惑的是为什么雪山之上会有如此多的洞穴?而且看样子,似乎是人工挖掘的。 为什么会有人在雪山上挖洞? 一个不大的洞穴里,阿一阿二将公仪熙放至一张石块组成的石床上。 陈加元负责抓血蛊虫,鬼夫妇负责制药浴,霓裳和惜春负责照顾公仪熙。 公仪熙闭着眼睛,眉头皱成了“川”字,满脸淤青尚能看出他脸色苍白,极尽痛苦的样子。看样子,压制住的梅花烙又将发作了。 何絮立即从木箱里那珠一些止痛的药水加进点滴瓶里。 她如今不担心梅花烙和噬心蛊,反而担心他体内的媚儿眼。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她有些心疼,一个人怎么可以承受那么多种剧毒? 她将准备好的药材全数拿出来,放在石床前。让惜春给她打下手。 惜春唯唯诺诺的将银针放在她平日里的药水里浸泡,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让何絮有些诧异。 惜春平日里希望她和公仪熙擦出火花来的,还经常在她面前念叨他的好,他可怜,样子巴不得替他受了这份罪。 如今眼看着她能治好他的病,她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了上来。 阿一阿二自觉的站在洞口,霓裳将公仪熙的衣服除去,大大方方的让何絮能在他的身上施针,再没有之前怀疑的样子。 大家各司其职,却反而让何絮感觉到氛围的怪异。 何絮当着众人将一颗白色的药片喂进了公仪熙的嘴里含着。然后在输液中加入了一些麻醉。这才盘腿坐在公仪熙的里侧,将惜春递过来的银针一针一针插在公仪熙的身上。 起先并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众人看见公仪熙的脸上再次呈现出了那道梅花枯枝一样的痕迹,慢慢的延伸,只是速度很慢很慢。嘴角也渐渐渗透出一丝丝黑色的血迹来。 听何絮描述过,要将两种毒素融合。 众人看见手臂上的血管的静脉里似有什么东西滑动,顺着身体上的滑至胸口,又顺着胸口缓缓的滑至腿上。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当公仪熙脸上显现出来的痕迹逐渐的消失,何絮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将手上最后一颗银针平插入他的印堂穴。 她从铁制盒子里拿着一把细长的手术刀,手执其贴在公仪熙的腿上,手腕轻轻一用力,在公仪熙的腿部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没有像众人所想的,有大流血量的血涌出来。细长的口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公仪熙的腿上画了一线条。似乎她割开的不是人,只是一块豆腐。她手法娴熟,动作轻柔。很快,伤口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十”字型。 并且昏迷中的公王爷全身放松,眉都没有皱一下。 只是头顶依然冒着寒气,鬼夫妇知道那是寒毒正在散发。 根据何絮之前的交代,鬼夫拿着一把“镊子”在她的指示下,将口子的交叉处撑开来。 众人一阵惊叹,这样的方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由得将目光全部集中在她的身上。 天色早已经大亮了,冰凉的白光透过洞口将洞里照得大亮。似乎她全身都笼罩在一束淡淡的光芒下。 只见她认真而专注的捻着银针转动两寸,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对比王爷,似乎她更累更痛一些。 惜春时不时的拿着手帕擦一擦她额头的汗珠,将她需要的工具递过来。 何絮似乎又回到了21世纪的手术台上,麦琪为她擦拭汗水,给她递工具的日子。这种感觉熟悉而温暖。 她严肃的看着鬼夫将公仪熙的口子撑开,亲自接过陈加元拿过血蛊虫放进公仪熙腿上凿开的口子里。 血蛊虫全身晶莹剔透,如雪一样的颜色。看不见它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只能看见它的头在不停的蠕动,慢慢的没入公仪熙的身体里。 陈加元紧张的问:“它们吸饱了,不会不出来吧?” 一般的血蛊虫吸饱了便会回到原地,但也有极少数的血蛊虫会一直吸,将自己撑爆破了,留在人体内。这种是极少数的极少数,一般只有幼血蛊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陈加元找来的全是成年的血蛊虫。 何絮皱着眉头,她想,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就遇到极少数贪吃的血蛊虫吧?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的确很差,上千只成年血蛊虫里只会有一两只贪吃的。陈加元捉来的数十只血蛊虫里就有三只是贪吃的,它们停留在公仪熙的体内不停的吸着毒血。 一只只晶莹剔透的血蛊虫干干净净的爬进去,出来的时候全都变成了黑色。 鬼夫妇不由将眼神都落在了何絮的身上,十分不可思议,她真的做到了,将两种剧毒融合了,并且将其排到了腿上的位置。 霓裳也再次将复杂的眼神投递过来,她研制毒药解药二十年,第一次见过这种大胆的解毒方式。 众人惊叹的看着她,而她苦逼的想到底要怎样将几只虫子拿出来。她的药包里倒是有药粉可以将留在体内的三只虫子引出来。 只是,这个山洞里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躲起来拿出药粉。 只听嘭的一声,接着又是两声,三只血蛊虫在公仪熙的伤口里爆破了。 妈的,这不是等于白吸了吗?她可不想在雪山里再待上一整天。 她想都没想,低下头对着公仪熙腿上的伤口吸了起来。 惜春惊呼出了声:“小姐!”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果然是你! 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贴近,一阵温热袭便全身,公仪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众人站立在左右,神情严肃的看着他的腿部。 他气游神弱的顺着众人的眼神看去。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正匍匐在他的腿上。她没有多余的头饰,更没有华丽的装饰,只一根系荷包的带子将满头青丝轻轻拢在一起,垂在身后。 露出她纤细白嫩的脖颈来,脖颈上布满了粉嫩的痕迹,以及干涸的血迹。 她着一件不合身的深紫色华服,将她瘦弱的身体笼罩起来。 迷蒙之中,她朦胧的脸颊显得格外娴静。她时而低头在他的腿上吸吮,时而撇过脸,将口中的污血吐出来,她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冷漠而又专注,时而皱起眉头,时而舒缓长叹。 再一阵温热,他感觉到一软软的物体又压在他的腿上,原本有些疼痛的感觉被麻酥代替了。 朦胧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穿着奇怪的女子,她身着一身军绿色衣服裤子,干净利落。 她脱下外衣,里面是一件只有半截衣袖的紧身的衣,将身体的构造勾勒了出来。一双黑色的靴子,将她两条腿显得修长笔直。 她动作干净利落,眼神冷漠而又专注,时而皱起眉头,时而舒缓长叹。 当女子软软的唇离开伤口时,他感受到一阵疼痛和凉意,一种叫做失落的东西布满了他的心脏。 他记得她说:“这里没有信号,我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很快就回来。”她再也没有回来,并且给他留下了一瓶带有剧毒的毒药。 想到这里,他一阵恼怒,立刻抬起脚来,趴在他腿上的女子重心不稳,被他撂倒在地了。 何絮呸了一声,将口中的污血吐出来,抬起眸来,正对上他一双迷胧的丹凤眼。她不自然的将头扭回,不与他的眼神相交。 红缨闺中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幕幕电影回放在她的脑海,她脸色潮红,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制成的?上次用了能麻醉两头牛的药量才能将他麻醉倒。这一次她用了平日里双倍的剂量,他还是提前醒来了。 在惜春的搀扶下,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她拍了拍身上的莫须有的泥土,对鬼夫妇道:“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除,但也不会影响他的生命了。用我给的药方每日药浴一次,加上中药调养。不出三月,余毒定能清除。” 鬼夫点头称是。如今王妃在他们的心中已经上升了好几个高度,她施针的针法上乘;开的刀口又十分漂亮,还能轻松找到止血点、出血点,让他们一干人等开了眼见。 鬼夫一边称是,一边上前为王爷把脉,他激动的想要立刻查探王爷体内还剩下多少余毒。 何絮正沉浸在不自然中,完全忘记了公仪熙体内有一种叫做媚儿眼的毒。 直到鬼夫脸色煞白着,舌头打结道:“媚,媚儿,媚儿眼……” 何絮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她原本想瞒着众人为他解毒。如果众人知道了他中了媚儿眼,便都知道了她和他发生了关系,而且也会怀疑是她故意而为之。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被他误会。 听到鬼夫的话,霓裳脸色一片煞白,作为一个用毒高手,她知道媚儿眼的厉害。难怪她之前不让人触碰主子的身体。 霓裳一怒之下,再次拔出腰间的软剑指着何絮,怒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给主子下了梅花烙还不算,现在还下毒?” 霓裳说他的梅花烙是何絮下的? 公仪熙眼睛一眯,想起刚才她蹲在地上为他解毒的那一刻,她的样子和雪山上女子万完全重合在了一起。除了长相不同,她们的神态完全一模一样。 听到霓裳的话,无数双眼睛看向何絮,谁也没有想到梅花烙会是她下的。 众人再仔细一想。熙王府网罗天下大夫毒术世家,没有一个能解得了王爷的毒,为什么她不到一刻钟便能查探出毒药的成分,而且只一次便能解毒? 可见,毒确实是她下的。 霓裳的剑朝着何絮刺来,公仪熙冷眼看着,却没有阻止。 何絮侧身躲开时,磁的一声,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霓裳的剑穿透了惜春的身体,而惜春正站在她的面前。惜春的血从后背流出来,染红了她的双眼。 公仪熙缓缓的从床榻上坐起来,将手臂上的针头一扯,甩到了一旁。他缓步走向何絮,一步步沉重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何絮的脑海里却只剩下了霓裳的剑刺穿惜春身体时发出的声音。 霓裳拔出剑,惜春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何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接住惜春的,她的眼睛被一层白雾模糊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惜春为了救她死了,惜春为她挡剑,死了! 除了喜鸢,她没有欠谁什么。但是,有一条无辜的命因为她死了!她不要任何人为她死! 她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拿出药包,颤抖着打开药包,从里面拿出药物来,将止血药粉颤抖着抖在惜春的身体上。她的双手颤抖,将药粉全都撒在了地上。 完全不知道所有人奇怪的眼神正盯着她。她居然从一个巴掌大小的包里拿出那么多药材来。 雪山上寒冷的气流蹿进了洞中,寒气袭便每一个人的身上,却不足以何絮空洞的眼神来得让人寒冷。 她原本是个淡漠的人,全世界在她的眼里似乎只是一片浮云,全世界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她的注意。但是,此刻,她的眼神空洞而哀伤。 她的哀伤将周围的气氛都感染得衬着一片哀伤。 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陈加元向前跨了一大步,蹲在地上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为惜春止血。 陈加元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他没有出色的外表,却又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的存在感低的随时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忽略公仪熙身上散发着的寒意,他刷刷的撕下何絮从药包里拿出来的医用纱布,将惜春的伤口包扎起来。 他轻声安慰道:“心口处左下两寸,没有伤及要害。” 她抱着惜春,颤抖道:“谢,谢!”她的声音没有一丁点温度,冷得刺骨。 当公仪熙看见她将药包打开的时候,便已经寒气逼人了,再看见陈加元将纱布撕开裹在惜春伤口上时,他的怒气达到了一个顶点。 他将她曾经包扎剩下的一块布料当做宝贝一样珍藏着,而此刻,她竟然将这种东西全数拿出来扔在地上? 公仪熙半蹲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颚,冷声道:“果然是你!”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拿走碧血珠的女人 公仪熙冰冷的语气像是冬日里一缕寒风,刮进了何絮的心窝里,泛起了一阵冰冷冰冷的涟漪。 公仪熙话毕,安静的洞里只听见咔擦一声响,何絮的下颌骨又再次被折断了。 看着公仪熙冷漠而愤怒的眼神,像是在告诉她,他甚至没有怀疑,就已经确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何絮干的。 她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她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只隐隐觉得心脏的地方,被不知名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问他:“你相信我吗?”只是,张开嘴巴,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 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一起。她原以为,或许她可以和他慢慢的走下去,或许,她不是那么讨厌他。 而这一刻,他却任凭他的丫头杀她。这样的男人,她是什么时候觉得他不错的呢? 何絮冷笑一声,冷漠的眼神里折射出一抹自嘲。 她为什么要为他解毒呢?如果当初不说为他解毒,就不会来到临江城,如果不是来到临江城,她就不会中了那种媚儿眼,不中媚儿眼就不会与公仪熙在一起,那么惜春也不用替她挨了这一剑。 她何絮不是属于这个世界,她欠不起任何人! 可是,她却因为这个男人,将她手腕一次次折断、对她施暴的男人,她欠下了一条命。最可笑的是,她内心深处甚至还觉得这个男人也许不错。 然而,在公仪熙的看来,她死到临头还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似乎不将他放在眼里,让他十分震怒。到底什么才能引起她的在意?他的心一阵闷痛,一只大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陈加元和鬼夫妇同时大叫一声:“王爷!” 即便这梅花烙是王妃下的,但她不也解了吗?而且在听见血蛊虫爆破时,王妃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为他吸毒,这已经能证明她是真心为王爷好啊。 一般人不知道,但作为医者,他们都知道为人吸毒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稍加不注意,便会将毒引到自己身上。说不定王妃此时此刻已经残留余毒在身了呢。 忽视众人的呼叫声,公仪熙的眼里只有何絮,只有这个毁了她一切的女人。 一年前,他游历江湖时遇到一个老道士,那老道士说他即将遇到血光之灾,身边的人会死去一半,并且说如果他能遇到一个奇异的女子,可以保住性命。 老道士给了他一颗干枯的药草,说草药名为碧血珠,可以解百毒,必要时还能救他一命。 老道喋喋不休,因此他随手将碧血珠丢入了衣袖中。 当天晚上,他们一行人便上了雪山,遇到截杀他的一万士兵。他的亲卫果然死去了一半。他也确实遇到了奇异的女子,只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他受伤之时,迷糊中看见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从他的衣袖里拿走了碧血珠。临走之前,她看了他的伤势,并且在他的耳边呢喃:“我等你回来找我报仇。” 再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女子,一个身着军绿色服装的奇异女子,救了他一命。 两个女子长相不一样,他记得。 见到何絮的第一眼,他认出了何絮和当初拿走碧血珠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但何絮与哪个女人气息相差太大,一个是冷若冰霜的寒冷,一个冷漠淡然的随意,所以他并未将何絮认作是拿走碧血珠的女子。 直到后来,何絮回门将军府,与皇上串通一气,自导自演了一处刺杀皇上的戏,并将这出戏推到他的身上,害他失去了最后的底牌—他手里的兵权。 皇上的极力保全,让他开始怀疑她。 他给她下了软筋散,并让她出现了假喜脉,她居然在没有任何药物的情况下将自己身上的软筋散解了。 他将她关在暗室里拷问,让她为自己解毒,就是想要找出碧血珠的下落,还想查出来她背后的到底是何人。 而雪山上救他的女子,在他内心深处是一抹温暖的阳光,即便他梅花烙毒是她留下的,他总觉得有一天她会出现,并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 但是,现在却告诉他,雪山上救治他的女子和拿走碧血珠的是同一个人,并且还让他中了媚儿眼。这个人就是何絮! 他怎能不恨?这辈子她是第一个一次次让他破例的人。 何絮感受到他全身的肃杀,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她伸手左手抚上他的手腕,右手拇指扣进公仪熙掐住她脖子的手里。她的动作温柔,像是轻轻抚摸着他的手一样。 这个动作和昨天晚上在临江楼时一模一样,公仪熙和上次一样,感觉到一阵麻酥之感,不知为何,她的触碰都能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微愣之际,她已经用尽全力,将他的掰开了。 他的手腕发出了清脆的咔擦声,就像成亲的那一晚,他将她的手腕折断一样的声音。 清脆的响声在洞里蔓延,公仪熙怒极,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只是他还未使出下一个动作,何絮的手里的注射器已经插进了他的手臂。 “王爷!”众人齐声大喊,公仪熙却缓缓的倒在了地上,晕过去前,他还惦记着何絮,冷声道:“留着本王亲自动手!” 说完,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撇开是公仪熙的贴身侍卫不说,阿一阿二是真心佩服王妃的,他们和主子一起长大,二十多年来,他嚣张霸道任性惯了,除了一年前那一次暗杀,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头上动土,就算动土了,也没有一个成功的。 王妃是第一个,下毒成功了,打得他满脸淤青,并且还能将他手腕折断,这需要多大的力气啊?他们用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将他折断手腕吧。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药倒了。 可见,不能得罪大夫是有一定道理的。 眼见着公仪熙晕了过去,霓裳再次拿起手中的软剑朝着何絮胸口刺去。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可还满意? 京城的熙王府里,晨光透过窗户缝渗透进来,落在昏暗的床榻上,院里里残余的花香一阵一阵,像是抽风似的飘进黑暗的卧房里,更显得将房间的凄清悲凉。 床榻上的何絮双手环抱,将下颚抵在膝盖上,她脸上一片静谧安然,眼神清冷淡漠。然而,内心却有一股绝望油然而生。 之前她身中剧毒,被何妍关在将军府的后院里,没吃的、喝的,她想的却是如何活下去,并且要怎样将这笔债讨回来。 然而这一次,她内心里的绝望像是墙岩上蔓藤,不断的向她内心深处不断的延伸。 她忽然觉得,与其这样活着受屈辱,不如死了,也许就能回到现代了。 砰的一声响,门被踹了开来。她低下头枕上膝盖,身体微微发颤,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害怕,以及对这种生活的厌倦。 她闭上眼睛,不想接触到门缝里忽然钻进来的那一束亮得可以闪瞎她双眼的光。 帷幔之外,公仪熙头戴白玉束发冠,身着一间深紫色的华服,着一双鎏金靴。他站在门口良久,踏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而来。 他掀开床幔,看向床榻上的女子,她头发披散,衣衫凌乱,整个人蜷缩着坐在床榻的最里角,只露出了她光滑的脖颈,脖颈上布满了深红的痕迹,有些渗人,却又丝丝透着些暧昧的气息。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许久之后,公仪熙弯下腰,伸出他指节分明的手掌,悠然的握住了床头的铁链,嘴角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他轻轻一拉,床榻上狼狈的女子便整个人都朝着他扑了过来。她的额头撞在他的胸前,震得他生疼,他却不知道这种痛是心痛还是身体痛。 自从亲眼见到这个女人与其他男人苟且之后,他原本没有的知觉都回来了。两岁的时候被母后关在黑暗里,长时间的折磨,让他失去了知觉。二十三年后,却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的背叛,找回了陌生的知觉,让他体会到了身体和内心的疼痛。 他变得更加暴躁,更加讨厌这个女人。恨不得将她折磨而死。 随着何絮身体的前倾,房间里发出了一阵铁链相碰撞的声音。锒铛,锒铛。 公仪熙扯着何絮的衣领,将她拽了起来,与他面对面的对视着。她的眼神清冷淡漠,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她与公仪烨勾结,让他在顷刻间失去了最亲近的人,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感受到了二十多来从未感受过的恨意。 他想让何絮和他一样,深刻的感受什么是痛苦,什么恨。 但是,他把她用铁链栓起来,蹂躏她,折磨她,让她活得像是一只狗一样。她的眼神还是一样的清冷,没有他想象中的恨意和怒意。这让公仪熙更加不爽。 她只着一件青缌衫漪裙,透明得看得见她婀娜的身躯,白皙的肌肤如玉,以及身上布满的深红色印迹,大大小小,几乎布满了她的身体。 看到她身体上的痕迹,往日的一幕幕回放在他的脑海里,还有她的哀求的声音索绕在他的耳边。 一阵热流经过,公仪熙冷笑一声,一只大手伸进了她的衣衫。他嘲讽的声音像是魔鬼的呢喃:“怎么样?本王做的,可还满意?” 竟然给他下了媚儿眼,他当然得伺候好她,否则她以身试毒不是白辛苦了吗。 何絮冷眼看他,他的触碰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曾经她的身体会有颤粟,会觉得反感,她会试图抗拒,她也会试图求他放过她,听她的解释。 可如今,她已经变得麻木了,任凭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游走,她只感觉像是一阵微风掠过,掀不起她内心的任何波澜。 半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他用这样的方式折磨她。 她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她淡淡一笑:“想要就直接来,何必找那么多的废话。一具残破肮脏的身体而已,需要就尽管拿走。” 她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插进公仪熙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他心下一阵揪心的痛,握着她身体的大手狠狠一用力。 肮脏?她说的是他肮脏吧。 感觉到胸前的疼痛,何絮眯起了双眼,冷笑道:“公仪熙,除了上我,你还有什么本事?也不怕精尽人亡?”她受够了这个男人,自从回到京城,他将她用铁链栓起来,像个囚犯一样把她绑在床上,不日不夜的强暴她,将她的手腕一次次折断,又一次次的接上。 “你不是很享受吗?给本王下药,不就是为了满足你吗?”公仪熙的哗啦一声,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除去。 何絮身上仅有的青缌衫漪裙被他褪了下来,露出了她美丽的酮体,即便是布满痕迹,她的身姿依然凝脂点漆,很容易便能挑起他的欲望。 他这个女人总是太容易让他生气了,他暴怒而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萦所:“看来是本王不够满足你!” 没有任何前戏,他直接闯进了她的身体。疼痛袭来,她痛,他也痛。但,似乎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缓和内心的酸楚,又似乎不够缓和。 他加快速度,让两个人的身体都进入一个极度疼痛的状态。 似乎还是不够,他张开薄凉的唇,露出他森森白牙,用尽全力咬住她的香肩,把心中的怒气全发泄在她的身上。 阵阵疼痛袭来,何絮皱着了好看的秀眉,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房间里只余下铁链相撞的清脆锒铛之声。 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公仪熙的口中,他斜睨看向她的脸颊,看向这张绝美、又让他无比憎恶的脸。 她咬紧牙关的样子,眼神清冷的样子,脸上淡漠的样子,一切都是他最讨厌的。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狠狠的惩罚着她。 但身体的疼痛终究都无法掩盖彼此内心的痛。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这个女人是毁了他一切的女人。 他大口喘着粗气,将气息全喷在她的脸上。他身上的龙涎香充斥在何絮的鼻尖,原本觉得好闻的气息,现在却觉得无比的恶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无比的恶心。 他的手掌掐着她的纤腰,只恨不能将她全数柔进自己的身体。 下身的痛阵阵袭来,她咬紧贝齿,沙哑着干涩的嗓音骂他:“混蛋!” 他裂开嘴角,“看来是本王不够卖力!”说着,他伸出舌尖舔上她的耳尖,将她的耳垂含在口中,引起她身体的一阵颤粟,半个月的赤身相对,他自然知道她的敏感点。 她一阵**,原本干涩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他原本的疼痛也逐渐被一阵快感所代替,他加快冲击的力度,不顾她是否能够承受。 如今的他像是一头餍足不了的豺狼,也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没有冷漠时候的理智。 身体体验着一阵阵快感,公仪熙脸上出现了松动的表情,似乎身体的愉悦让他心情也愉悦了不少。他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闷声,声音说不出的魅惑。 激情褪去后,他没有离开她的身体,将自己埋在她的身体里,他的一双大手不停的游走,脸上一副沉醉的样子,不管是因为媚儿眼的作用,还是因为她的美好,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身体太让他着迷了。 他抬起浑浊迷蒙的双眼看她。 前几日,她的眼角还能流出一两滴清泪,那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用舌头或是用他薄凉的唇瓣吸干她眼角的泪珠。 而现在,她的眼神冷漠中有一丝空洞和绝望。眼角干涩得舌头舔上去都觉得干燥。 他忽然很想看见她哭,想听她的求饶声。 他趴在她的身上,一边喘气,一边命令她:“哭一个给本王看看!” 何絮也大口喘着娇气,撇过脸去不看他,她恨自己的身体,居然对这个恶魔有反应。 她一向很美,倔强的时候更美,而公仪熙却更喜欢看她狼狈的样子,喜欢她哀求他,喜欢她嘤嘤的哭泣。 他捏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将唇贴在她的身上,轻轻的吸允,引起了何絮的一阵颤粟。 手上没有了他的压制,她抬起手,正要甩一巴掌过去。 公仪熙更快的捉住了她的小手,这双手原本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如今长时间被铁链锁住,手腕上一道道鲜红的印记,也有青紫的痕迹。 忽然,咔擦一声,何絮的手被他折断了。 何絮发出了轻轻的抽吸声,声如细蚊,在公仪熙听来,却是格外的动听。不待她的声音结束,他咔擦一声,又将她接上了。 来来回回几次之后,他在她的耳边呢喃:“本王最喜欢看你狼狈的样子,听你哀求的声音。” 经过半个月的折磨,何絮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变态,便嘲讽道:“是不是只恨不能将我揉进身体里,尽情的享受?”她冷笑一声:“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男人不都一个样。王爷只不过是一个比一般人更加沉迷于此的人而已。”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折磨她的原因 公仪熙一拳打在了何絮脸庞的香枕上,发出了暴怒的声音:“你到底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这种不要脸的话也只有你说得出口。 只是后半句他却没有说出来。 何絮又冷笑道:“王爷到底也不嫌弃我是人尽可夫的女人不是。” 有一句话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何絮觉得说的就是她自己。她从来不是一个逞口舌之快的人。只是,面对公仪熙时,她总会忍不住嘲讽他,恨不得将他高高的自尊心踩在脚底下。 不过,她的嘲讽每次换来的都是,他一次次的强暴。 再一次风雨过后。宽大紫檀雕花床上,一片凌乱迷糜。何絮像一条垂死的鱼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看着她脸色不再似之前一样的惨白,有一丝丝的红润,公仪熙冷笑道:“淫,娃,荡,妇果然需要用yin荡的方式才能满足。” “王爷不正是就喜欢淫,娃,荡,妇吗!” 她的话一说完,公仪熙拍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他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动手的人,更不是一个会动手打女人的人。 她的脸上立刻泛起了五指掌印。 此时瘫软的她,除了脸上有一丝的红润,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红痕,他只是一味的想要惩罚她,可如今看着她身上可怜的痕迹,他便有些后悔了。 哪怕只有一次,她少说一句话,或者她的眼神能够柔和一些,他都不会将她往死里折磨,然而,他的后悔只开了个头,脸上一阵疼痛袭来,是何絮被铁链锁住的手打在了他的脸上。她手腕上的铁链膈在他的脸上,似乎要将他的颧骨都拍碎了。可见,她是真的用尽了全力。 他一怒,一巴掌又甩了过去,这个女人居然敢还手! 何絮也怒了,他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吗?拍拍,两巴掌打在公仪熙的脸上。 她下手很重,连她自己的手掌上都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忽然,何絮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头晕目眩,只感觉胃部一阵翻腾,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从腹部往上涌出。 “呕”的一声,她吐了出来。 原本扬起来要拍在何絮脸上的手停在了半空。 一阵恶臭传来,公仪熙的发额、脸上、胸前挂满了何絮胃部里沸腾过的口水。 他咬牙切齿道:“何!絮!” …… 在何絮的认知里,公仪熙暴、虐、易怒,嚣张,从来不会放过一个得罪过他的人。但他并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他不会因为梅花落和媚儿眼两种毒药就将一个女人往死里折磨的男人。 她隐隐记得,怡红院的那一晚,很多事情都指向可公仪熙。 还有霓裳对她的反常、以及复杂的眼神、还有惜春对公仪熙、对霓裳反常的态度。她每天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今日,她终于明白,原来,是因为一个故事。 一年前,公仪熙一行人游历江湖回到临江城时,听说了怡红院里的姑娘环肥燕瘦、姹紫嫣红。无论是边疆的、中原的,什么风格的都有。 甚至有人说,到了临江城不逛怡红院,便是白白到临江城。因此前去雪山之前,公仪熙一行人便到临江寻乐子了。 他去的当晚亦是怡红院选来年头牌的日子。 公仪熙看中了一个叫心语的女子,她的歌声余音袅袅、琴声如林籁泉韵,让他十分欣赏,便出了一千两黄金买下她,只为听她唱唱小曲,听听歌声。 心语身姿曼妙,杨柳细腰,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但她面遮薄纱,只隐隐露出一个小巧的下巴来,一张若隐若现的脸在面纱的遮掩下显得无比的魅惑。 公仪熙认为,只有爱装的女子才会爱戴个面纱什么的,只为衬托不算娇美的脸。与其让她褪下面纱看看长得如何娇艳,倒不如找块镜子看看自己。 因此他并没有见到心语的真正容颜。 心语说,雪山的夜景更美,雪山上能满足人愿望的女子,只有晚上才会出现。因此听完小曲当晚,公仪熙一行人连夜上了雪山。 然而,当他们到达雪山半腰之时,便遇到了伏击。关键时刻,他全身没有了力气,他忽然想起在怡红院时喝的那一盏茶。 那一晚的雪山,寒风呼啸。一万士兵将他们不到十个人围在一起,奋力剿杀。 阿三、阿四以及霓虹都是他从小一起长得的玩伴,就像他的亲人一样。一年多了,他们惨死的样子一直在刻在公仪熙、阿一阿二、霓裳的脑海里。 那一晚,临江城里月华如水,星光灿烂;怡红院里载歌载舞,鼓乐喧天;而雪山上月明星稀,寒风刺骨。 一万士兵只为了斩杀七个人,公仪熙、阿一、阿二、阿三、阿四以及霓裳、霓虹。 所有人都杀红了双眼,喊杀声震天地。 公仪熙的内力尽失,几百人将他围在中间,让人眼花缭乱的刀刺向他。 阿三及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为他挡下了刀剑。数十把三尺长的尖刀没入他的身体,刀尖透过阿三的身体显在公仪熙的面前。 士兵们的刺刀从阿三的身体里拔出,发出噗噗的声音,阿三的热血溅到他的脸上,眼睛上以及嘴角。只要他伸出舌头,便能将他的血吃下去。 公仪熙双眼猩红,抱着阿三被戳出几十个洞的身体,嘶吼一声,拼尽全力砍杀着身边的士兵。然而几把刀正要刺中他的身体时,阿三已经快要僵硬的身体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无数钢刀发出碰撞的激烈声,将阿三的头颅砍了下来,脖颈上层次不齐的口子像是古树的年轮。 阿三的头颅顺着他的身体,落在了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然而,那些士兵并不满足,几十个人涌上去,用长矛刺穿了阿三没有头颅的躯干。 身中上被砍得没有一块地方不再流血的阿四大喝一声,朝着阿三的尸体飞过来。 士兵们齐声喊杀,将刺过阿三身体的刀再次刺入了阿四的身体。 只听见砰的一声,有人将火药向他们扔了过来。关键时刻,阿四将公仪熙推下了山崖,但阿四的身体被火药炸的连渣都不剩。 身体往下落的公仪熙听见霓虹尖叫的声音传遍了整座雪山,犹记得落下悬崖的那一刻,他看见霓虹的衣服被撕碎了,数十个剽悍的士兵压在她的身上…… 何絮冷声道:“我说过,不是我!你就算说上一辈子,我也不会有愧疚感。” 霓裳冷笑一声:“王妃既然做了,自然不会愧疚。如果有良心就不会做这种事情。” 自从何絮嫁进熙王府,主子的脸上不再是冰冷得让人寒冷了。霓裳一直不知道何絮便是心语,所以一个劲的想要撮合她和主子。 原以为她会让主子变得快乐起来。不曾想原来她才是害主子的罪魁祸首。 一年前的惨案是从怡红院开始,所以主子一心想要铲除怡红院。但他知道怡红院是当今皇上埋在临江城的一个隐暗的据点。没有理由,他不能轻易动手。 所以,他利用何絮,如果她在怡红院里被人侮辱了,何絮作为他的王妃,他如何暴怒,都是有理有据的。 既然皇上敢明目张胆的刺杀他,那他自然也要明目张胆的还回去,缺的那个理由便是王妃在怡红院内被侮辱。 所以,有了那一晚的“红缨”。 只是没想到,主子看见何絮与其他男人有了肌肤之亲时,全身被愤怒刺激,找回了失去的味觉。 主子也在那个时候知道,原来他喜欢上了何絮。 然而,当霓裳看到公仪熙上的梅花烙时,她才怀疑何絮给主子下毒,因为她作为毒王之后,都用了许久才将梅花烙的大体成分研制出来。何絮她居然用了不到一刻钟。 加上何絮亲自成为梅花烙是她制的,还有媚儿眼…… 后来,她知道了何絮便是那个心语,也是那一晚拿走主子碧血珠的人。再加上阿一告诉她,在将军府里的刺杀,也是何絮一手自导自演。她更加痛恨何絮了。 如果不是这字特意吩咐过 ,恐怕她早就将她剁成肉酱以祭奠阿三阿四、霓虹了。 霓裳放下何絮的手,冷声道:“别以为你有了身孕,就有了筹码。你这条命,迟早是我的!可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有我下的毒。” 说完,她从怀中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一手抓过铁链,凑近何絮的脸,正想把药丸塞进何絮的嘴里。 门口传来一阵响声。 阿二大声喊道:“主子!” 公仪熙睨了他一眼,他不是不知道阿二故意叫的大声,是为了让里面的霓裳听见。不知道霓裳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他只是让霓裳来看看,何絮到底是不是怀孕了。昨日她忽然呕吐起来,像一个过不去的梗压在他的心上。 房门被公仪熙推开,房间里传出一股阴凉的气息。公仪熙皱了皱眉头。这样的房间,似乎不适合有身孕的人住。 霓裳立刻将药丸收起来,站起身来,福身道:“主子。王妃一切正常。”说着用余光瞟了何絮一眼。 听到公仪熙的脚步声,何絮便有一种寒颤的感觉。她现在才知道,似乎在怡红院的那一晚,她便有了身孕。 公仪熙看见霓裳将一枚黑色的药丸收入衣袖,似乎,她刚才是想让何絮吃下去? 他冷冷道:“拿来!”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我怀孕了 霓裳的脚步尚未踏出房门,何絮淡漠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朵,她说:“我怀孕了。” 霓裳身影一顿。何絮永远是一副冷漠高傲的样子,似乎不与世俗红尘沾染。她高傲得似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引不起她的在意。 所以,她以为何絮不会在意孩子,更加不会亲口告诉主子,她怀孕了。 她应该闭口缄言,等着主子自己知道亲自后去问她,或者等着孩子没有了,她再冷冷的告诉主子:“我不会生下你的孩子。” 公仪熙亦是一顿,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告诉他。而且听到她怀孕了的消息,他不知道内心该是什么感受。 他不否认,他喜欢上了她。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很开心,自己喜欢的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好事。 可是,她是何絮,她也是心语,她还是雪山上救他的女子。 他挑眉问她:“所以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确定是我害了你,但我告诉你,我不是心语。媚儿眼也不是我故意下的。我在将军府中的毒。至于雪山上救你的,的确是我,梅花烙也不是故意留下的,当时我以为我还可以回去救你。”她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似乎也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公仪熙不置可否,她说她当时以为可以回去救他,他信。因为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离开时候的那一抹坚定。 他没想到霓裳会将一切告诉她。最没有想到的是她为自己辩解。她不是一向不将一切放在眼里吗? 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何絮继续接着道:“我想过了,如果小红说的是真的。那一晚有人冒充我在将军府与黑衣人苟且,冒充我的人就是心语。甚至还有十年前她便冒充过我,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所以我才会被送往庄子上自生自灭。” 听着她的话语,公仪熙什么都没有说,走至床榻侧的太妃椅上坐了下来。伸出白净而修长的手握上了案桌上的茶盏,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 从临江城回来后,何絮被铁链锁起来,关在紫黎苑里许久了,这是第一次公仪熙安静的听她说话,两个人之间没有紧张或者愤怒的氛围。他也没有强迫她。 何絮知道,他在听她说话。 她深深呼吸,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冒充我的人是王爷安排的吧。” 公仪熙握紧茶杯的手一紧,手中的杯子发出“啪”的一声响,碎了! 他抬起眼眸看着她,冷声问:“你知道她是谁吗?” 他的一句反问,让何絮立刻明白。果然,那个冒充她的人是他安排的。那也就说明,原主从小过着凄惨的生活,都是拜公仪熙所赐! 只听他冷笑一声:“十年前冒充你的人是霓裳!你是不是也要说,眼儿媚也是她下的?你不是自诩医术高明吗?怎么会被人下药了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背叛他,唯独阿一、阿二、霓裳三人不会背叛他。她居然妄图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开脱。 何絮忽然有一种全身寒冷的感觉,霓裳?居然是霓裳! 霓裳对公仪熙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公仪熙信任霓裳,十分信任。她还记得朝阳落水的那一次,公仪熙全身暴戾,霓裳只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他便收起了全身的寒冷暴戾。 但她相信自己的分析和直觉。如果一个月前冒充她的人也是霓裳,那么她可以断定,如公仪熙所说,霓裳就是给她下眼儿媚的人。 在此之前她一直想不通,公仪熙为什么如此折磨她,一个梅花烙、一个眼儿媚不至于将她往死里逼吧。 今日,霓裳将一年前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便联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再连接其小红说的话,她最后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说的是真的。”何絮相信,小红说的确实是真的。 小红为什么要告诉她呢?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她背后有人,操作小红挑拨她和公仪熙的关系;另一个是,她说的的确是真话。 几乎所有人面对陷害自己的人,都不会选择相信对方的话。其实,正如人们常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最不可能的假话就是真话。 小红说的也许是真的,但她背后的人不是公仪熙,而是另有其人,也就是说小红确实被公仪熙利用了,但最后她还是背叛了公仪熙。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清楚,何絮忽然茅塞顿开,心中那一抹绝望缓缓的被知道真相的兴奋所代替。 她接着问:“那一个月前冒充我的人呢?” 公仪熙冷笑道:“你自己与何妍、何平彦联手陷害我刺杀公仪烨,最后将本王的兵权收回,这么快便不记得了?难道只记得一个救驾有功?” 他的话就是告诉她,一个月前我没有找人冒充你。何絮心下一寒,小红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那一晚公仪熙出现,对黑衣人说事情结束后了结了她。原以为他要了结是冒充她的人,看来他当时确实想要杀了她。由此看来,落公子说的话也是真话。 种种迹象也说明,怡红院的事情一切都是公仪熙安排的。 是啊,怡红院给了他挖了那么一个大的大坑,他怎么可能放过?在临江城的时候,她还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甚至她觉得他不错的时候,他也在利用她。 她面无表情的脸,忽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苦笑:“原来,你一直想要杀了我。”她伸出右手揽了揽垂在耳边的发髻,铁链随着她的动作,房间里发出了哐当的一阵声响。 她的声音凄苦而悲凉,她道:“在临江怡红院的那一晚,王爷应该知道我是第一次吧。” 她的苦涩让公仪熙的心漏了半拍,他不想让她知道,曾经他想杀了她。 然而,何絮的话一说出口,公仪熙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是被一层寒冷的冰笼罩了起来。 是的,那一晚是她的第一次。 何絮不知什么时候渐渐的走近了他的心里。在怡红院时,得知她是第一次,他的心情太愉悦了,忘记了这件影响整件事情的关键。 后来他一直被对何絮的仇恨蒙蔽了一切,他的想法最近只有折磨何絮一个,竟然把这个环节给忘了。 在将军府的那一晚,他亲眼所见仓落与何絮房间里的人……所以当她被诊出有了喜脉,他信了。他以为何絮肚子里的孩子是仓落的。 如果孩子是仓落的,那么他与仓落之间的交易似乎会更顺畅一些,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过多的追究何絮让他带了绿帽子的责任。 但何絮的锯条分析,让他怒从胆边生,啪的一声,他拍案而起。她的话间接的告诉他,霓裳才是陷害他的人。 何絮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质疑霓裳。 霓裳就像他的亲生姐姐一样,比他的母亲更像一个母亲。 霓裳和霓虹的父亲曾经是跟着父皇打江山的将军,后来战死沙场,只留下两个女儿。父皇将她们与阿一阿二阿三阿四一起交给影卫训练。 公仪熙两岁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是孩童影卫军里最出色的几个了。所以才会选择他们几个保护他。 霓裳是七个人中最大的一个,公仪熙经常遇到刺杀,她总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 公仪熙拉着铁链,一把将何絮拽了过来,捏着她的下颚,冷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的眼睛猩红,一种难言的愤怒袭击他的心。这个女人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到底是凭借着什么和他如此说话。 何絮伸出手抚上他的手,没有和之前一样,将他的手掰开,她冰冷的双手抚摸着他冰冷的双手,似是一种安慰。 她忽然觉得他真的很可怜。不管霓裳到底有没有背叛他,能将自己的信任完全托付给别人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可怜的存在。 只有经历过背叛的人才会害怕背叛,所以他从来不敢去想他信任的人会背叛他。 何絮的眼神不再那么冷漠,更多的是一种同情。她想嘲讽她:你的暴怒不就是证明了你心里没底吗? 只是,如今她渐渐的看见了希望,也许,很快,她便能离开熙王府。她忽然不想再与他抬杠了,不想再受他的折磨了。 她缓声道:“如果冒充我的那个人真的是霓裳,落公子就一定还活着。” 她的语气驻定,一种自信的光芒环绕在她的脸上,泛着幽幽的光。 就像雪山上的时候,她认真而专注的神情,脸上也同样泛着一层幽幽的光,似乎照亮了公仪熙内心里的阴暗。 公仪熙忽然手一松,放开了她的下颚,盯着她的腹部,片刻道:“你说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 他的语气冷漠,似乎不像是询问,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着孩子的生命权在他的手上。 他话锋转得太快,让她一下子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当一个人将话题转开,就是说明他不想继续再谈论这个话题。点到为止的道理,何絮懂。 她配合着他道:“要或者不要,自然是王爷说了算。” 公仪熙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原本阴霾的脸色在一瞬间缓和了不少。 她问公仪熙:“如果可以,能让惜春回来伺候我,可以吗?” “你拿什么来换?” 何絮眼神坚毅,对上他的眼睛,道:“公仪国的江山!”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你想离开吗? “公仪国的江山!”何絮掷地有声的洪音在公仪熙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以及她清冷却坚毅的眼神,像是雨后天边一抹云霞印在他的脑海里。 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吗?公仪国的江山?她居然说要为他取得公仪国的江山? 公仪熙从来不在乎公仪国的江山,更不在意皇宫里那个宝座,但她却说要为他取得公仪国的江山。 除了父皇,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为他做事情,他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像一缕久违的阳光。 他的拇指与食指轻轻转动着茶盏的边缘,眼神深邃,像是个能摄人魂魄的无底洞。 转而,他一想到她这么说居然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丫头,公仪熙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公仪熙的女人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丫头,才愿意为他做事情! 但似乎之前也有过一次,她说她为他解毒,为的是要何妍的命由她说了算。 想起她清冷的样子,一双眼眸淡漠但却坚毅得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所以他给她机会。 她真的为他解毒了,那么她是否真的能为她夺得江山呢?他似乎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原本当他知道何絮便是心语的时候,他本想一刀杀了她。可是,她是心语,她还是雪山上救他的女子,他也是与他相处数月的何絮。 她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他的心。 他是谁,他是公仪国的公仪熙,居然被自己喜欢的女人背叛,一刀杀了她,那才是便宜她了。 刹时,他的脸上布满了阴沉。 霓裳悄声站在一旁,看着主子时而温怒,时而淡笑,心中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安,这是她与他相处二十多年来不曾见过的。曾经她多多少少还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如今,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他在何絮的房间里到底说了什么,这两日以来,他变得更加让人看不透了。 她收起在心中莫名的不安,表情温和,语气舒缓,道“主子,如今王妃有了身孕,不知是否要将她身上的铁链打开?” 公仪熙转动茶盏的手不停,微抬眼眸,说了一句让霓裳十分诧异的话,他淡淡道:“她说你才是心语。” 他语气淡漠,与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霓裳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也知道主子说的“她”是指王妃何絮。她诧异之后,只微微弯起了嘴角,道:“看来奴婢说的故事,让王妃上了心。” 公仪熙“嗯”一声,说道:“以后她交给你负责吧。” …… 紫黎苑里,院中的茉莉已经开始凋零,曾经花香四溢的香气只余下残留的余味。 何絮端着霓裳送来的青菜粥,伴着残余的花香,将清淡的青菜粥一口气喝完了。 从以前的残羹剩饭变成了现在的青菜粥,从以前的没有人伺候,到如今的惜春惜夏,她已经满足了。 现在她的内心有了希望,便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有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想办法离开不是。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她的吃食也是公仪熙的意思,那是不是也说明这个孩子在他的心里只是残羹剩饭与清粥之间的差别? 她心下燃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公仪熙在她的心里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存在,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存在。 她或许理解他,面对陷害自己、陷害自己亲人的人面前,一般人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公仪熙在误会她的情况下,却没有杀了她,已经是算得上很是仁慈了。 但她何絮毕竟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要她背这个黑锅? 她抬起眼眸,霓裳正看着她,眼神专注,表情严肃。最近几日,她每天都会亲自来“探望”她一番。这让何絮更加确定,霓裳便是那个真正的心语。 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证据证明,她不是心语。 至于腹中的孩子,她不想生下他的孩子。她只是想为了让自己的处境好一些,不再天天受他的侮辱和暴、虐。所以对他服软。 如她所料,公仪熙不再像之前一样每天都强迫、侮辱她,还让惜春、惜夏回到了紫黎苑。 不过,却没有解开她手上、脚上的铁链,她的活动范围依然是那张让她觉得羞耻的床榻。不过,这也算一个进步了。 她抚摸上平坦的小腹,这个像是一抹曙光一样忽然掉下来的孩子,她没有多少的感情,只是觉得,有些奇妙。 前一世也接生过孩子,但从未想过,自己有了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她的样子,霓裳嘲讽道:“王妃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就能磨灭掉曾经犯下的过错么?你以为王爷就会原谅你,让你安安心心的做王妃吗?居然说我是心语,亏王妃想的出来。” 何絮抬起眼眸看她,斜睨道:“霓裳,你每天都在提醒我,是我害死了阿三、阿四、霓虹,是害怕有一天你会忽然想起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死吗?” 霓裳一顿,眼睛里快速闪过一抹狠厉。 何絮冷冷道:“说中了,便想要杀我灭口么?” 自从公仪熙让霓裳全权负责她的一切。除了惜春、惜夏,霓裳不让任何人接近她,并且她的膳食全都是她亲自送来。 而且每天都会提醒何絮,是她害了阿三、阿四、霓虹。何絮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然而,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更加确定,霓裳就是冒充她的那个人,她才是背叛公仪熙的罪魁祸首。 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证据证明霓裳就是心语。 霓裳霓裳脸色一黑,冷哼一声,“就算我不提醒你,你也该记得你的行为,让他们死的有多凄惨。” 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她以前不知道何絮口齿伶俐,说话又简单粗暴,自以为是。她不想和她继续口舌下去。 霓裳的前脚刚走,门缝里便钻出了一个小人来。 惜春手里捧着一个物什,蹑手蹑脚的来到何絮的床榻前。她将荷叶小心翼翼的拨开,一只鸡腿闪现在何絮的眼前。 她的眼神闪动,却又明亮的吓人,她小心翼翼的将鸡腿奉上。 何絮问她:“又是音清婉叫你拿来的?” 惜春点点头,道:“恩,音姨娘说小姐如今需要补充身体,才会有力气。” 何絮接过鸡腿,她倒是明白她,吃饱了才会有力气! 熙王府里的每个人都让何絮好奇。曾经忠心耿耿的霓裳成为了最大嫌疑人,这其中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这个音清婉,她救过朝阳一次,她便巴巴的还这个债,仿佛她何絮救的人不是朝阳,而是她音清婉。 这样明目张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多么在乎朝阳一样。 她想起了前两天。音清婉忽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原本霓裳以公仪熙的名义不准任何人踏进紫黎苑半步。 但她却出现在了何絮的房间里。而且她直接问:“王妃是否有逃离的打算?” 这样的出现,让她觉得,似乎谁又想陷害她了。 因此何絮不置可否,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她唯一学到的一件事情便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音清婉长相温婉动人,一张瓜子脸上显示的是一副柔弱的音容。她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柔弱无骨。 但是她柔软无骨的脸上,偶尔也会有让人诧异的坚定。 她脸色坚毅,神色真诚道:“如若王妃又离开的打算,清婉愿意助王妃一臂之力。” 何絮问她:“为什么?” “因为清婉曾经欠王妃一条命。” 何絮知道她指的是朝阳的命。她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立刻承认。她当然有逃出去的想法 。只是,经过怡红院这一次的教训之后,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她自小就知道,万事只能靠自己。 在怡红院的那一晚,惜春亲耳听见霓裳吩咐小红在她体内下药。 并且说小红完成了王爷的吩咐,之后会让她见到青萝。 何絮早就猜到怡红院里的一切都是公仪熙安排的,然惜春的话还是让她寒冷的心更加寒冷一些。 何絮接过惜春递过来的鸡腿。 已经五天了,相距她和公仪熙说霓裳便是心语五天了,霓裳在熙王府的地位稳若泰斗,她相信公仪熙或许已经开始怀疑霓裳了,也许现在稳重的地位也只是一个表象。 可是,她等不及了。只要一想到公仪熙用她做鱼饵,将她关在紫黎苑里日日折磨,她就恨他,她更恨自己对他产生了感情。 所以,她想要尽快离开。 而且,今日霓裳的眼中闪过的那抹狠厉,是第一次出现。她不会忘记,她体内还有霓裳下的毒药。 想到这里,她对惜春道:“你现在就去告诉音姨娘,就说我还需要其它的食物。” 惜春抓了抓脑袋,小姐似话中有话,她想了想,没想透,便转身去找音清婉了。 不管谁要陷害她,在此之间她也要逃出熙王府。 惜春很快便回来了,带回了一句话:“十五天后,孝贤太后在宫中举办寿辰,会宴请皇亲国戚、朝中大臣及家眷。”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小小的利用 孝贤太后在宫中举办宴会,孝贤是公仪熙的亲生母亲。 那么公仪熙进宫祝寿的几率就很大,她作为公仪熙的正妃,公仪熙带她进宫的几率也有。 但考虑到他们母子不和,考虑到公仪熙嚣张冷漠的样子,他也有可能会不去。 看来,是时候为自己铺路了。 为了让公仪熙进宫的几率变得大一些,何絮让惜春传出她怀孕的消息。 此前她未婚先孕的消息在京城暴走,后来她让何絮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并且说她何絮之所以怀孕,是为了替何妍背黑锅。在京城里传了出去。 现下,她虽然还背着克夫的名声,但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她不检点的形象。甚至还有外界传言,她在将军府受到母亲的虐待。 而这次真怀孕了,孝贤为了表演好一副慈母的形象,过生辰之时,就一定会特意宣旨让她一同进宫。 想到将军府,何絮想起了二夫人。何妍过生辰的那个晚上,二夫人多次嘱咐她一定要回将军府。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近几日里,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惜春的速度很快,很快便将何絮怀孕的消息传遍了熙王府,只要熙王府的人都知道了她怀孕,那么京城里不日也会传遍她怀孕的消息。 何絮知道惜夏与后院其她夫人的关系不错,便利用惜夏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心平,心平那么恨她,她就不信心平知道她怀孕的消息还会坐得住。 如她计划中的一样,心平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风风火火往紫黎苑来了。 紫黎苑里,一道矮矮的粉墙环护。院落正东方一间主卧,两侧是三四间厢房。 院内一棵苍老的茉莉树,犹剩几朵残败的花朵萧索的垂在树枝上,树下是一四凳石桌,除此之外,院内再无它物。 心平第一次来的时候,看着院内的萧索,心中十分舒坦,对比起她的院子,这里就是下人住的院子。 此刻看着更加萧索的场景,她的心情却更加不舒坦了。 她来到熙王府三个月了,公仪熙从未踏进过她的院子,而何絮这个贱人,虽然住了这么破落院,竟然还能怀上了他的孩子。 心平一脚踹开了何絮的房门,一股阴暗、有些发霉的气息传进了她的鼻息。她连忙拿起手帕捂住口鼻。 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怕是连她养的猫都不愿意住吧。 抬起头来,只看见一尾珠帘之后,一张雕花的紫檀木大床之上,一个婀娜的女子正安然的坐在床榻。 她面若面若桃花犹带雨霖,她穿着轻透的青缌衫漪裙,白皙的肌肤如玉。 心平亲自打开帘子,往里间走去。在看见她身上布满的深红色的痕迹时,脑海里一阵发热,冲着何絮那张美的毫无瑕疵的脸打去。 何絮冷笑,她总是记不住教训,伸起右手握住了心平的手腕,她只轻轻一握,心平便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随着何絮手扬起的同时,房间里发出了铛铛的一连串响声。 也直到心平的手被一只冰冷的小手握住了,听到了一连串铁链相碰的声音,她才发现,原来何絮竟然是被铁链锁起来的。 她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她笑容未达嘴角,何絮冷冷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是不是看着我被锁起来,很开心?” 何絮的声音阴冷中带有一丝冷气,心平忽然想起来,她第一次来到紫黎苑时,她也是一样狼狈得像一只苟延残喘的狗,她问她:“什么人的血最好闻。”那时候的她脸色苍白,就像说书先生故事里的女鬼,她专门吸食人血,那天她的声音也是一样的阴冷。 那天她本是想找她的麻烦,为自己落水一事报仇雪恨,却被她阴冷的气息吓得跑开了。 事后她一直后悔怎么会如此胆小,但惜夏禀报她说,那一段时间何絮确实在喝人血,而且那段时间里,有一个曾经伺候她的丫鬟,名叫小红的不见了。 想到这件事,心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怎么身上尽是散发着一股冷气。 何絮接着道:“你知道公仪熙为什么把本王妃栓起来吗?” 她的“本王妃”三个字说出口,对心平来说,就像是个耻辱。她堂堂南国最受宠的小公主,却为了一个男人在他国做小妾,平妻又如果,后进的平妻在别人的眼里还不是一个小妾。 最让她愤怒的是,那个男人不爱她。 心平忽然间被一股难言的悲伤袭上了心头。她冷眼瞅着何絮道:“自然熙厌倦了你。”说完,她才想起来,为什么她怀孕了,熙还要将她锁起来。她又大喊起来:“哈哈,你又与别的男人做了苟且之事,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哈哈,果然是不要脸的女人……” 何絮用力握紧她的手腕,一阵疼痛袭来,心平停止了狂傲的笑声,立刻抽吸一声。这贱人,被铁链锁住,力气还是一样的大。 听到她的抽吸声,平日里贴身伺候的丫鬟冲了上来,掰住何絮的手,一边道:“大胆,竟敢对公主不敬!” 何絮伸出另外一只小手,房间里也一样的放出了哐当的声音,她的左手握住小丫鬟的周湾,一个翻转,小丫鬟全身一个翻转,倒在地上,捂着手腕半天站不起身来。 心平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也一下子围了上来,打的打,掐的掐。 何絮握住心平的手不放开,甚至还将心平往她面前拉近了一些,任凭其她丫鬟婆子们对她有掐又打的,她的脸上被抓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而她在心平的耳处小声呢喃:“因为本王妃想逃离熙王府,想离开公仪熙,所以公仪熙将本王妃锁起来的。不信么?不然你说为什么本王妃的身上会有那么多的吻痕?为什么他日日都要来本王妃的院子?” 忽然,她朝着心平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轻笑着放开了心平的手。 心平中心不稳,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你们在干什么?”霓裳冷冽的声音传进了卧房。 围在何絮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听到声音立刻撤回手来。霓裳是熙王爷身边最得宠的丫头,也是整个熙王府的管家。就连心平公主平日里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在丫鬟的搀扶下,心平站起来,看了霓裳一眼,又看了何絮一样,何絮的呢喃一直在她的耳边,她说她想要逃离熙王府。 霓裳不卑不亢,向着心平微微行了一个礼,踏着优雅的步伐,从心平的面前走过,朝何絮走来。 何絮的脸、手被抓伤了,有几道口子还冒出血迹来。 她皱起眉头,何絮到底在搞什么鬼?她虽然冷漠淡然,霓裳却知道,她不是个会吃亏的主。朝阳落水、何妍怀孕、心平落水、心平被打巴掌……这些都她的报复。 而刚才,她明明可以躲开的,只要她放开心平的手腕,这些丫鬟婆子们也不敢对她下手,甚至近不了她的身。 何絮扬眉对着心平道:“公主,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犯不着为了我一个堂堂将军府不受宠的女儿,降低了自己公主的身份,公主说说对吗?” 心平顶着南国最受宠的公主的名号,嚣张跋扈惯了,但在公仪熙这里,她公主的身份就只是一个摆设,他从来不放在眼里。 但是何絮的话却提醒了她,她是南国的公主,而何絮只是一个将军府不受宠的女儿。 公仪熙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霓裳施施然,道:“公主,主子交代过,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入,公主请回吧!” 公主?心平怒了,她是南国的公主,但在熙王府里,她是平王妃!叫她公主就是不承认她是公仪熙明媒正娶妻子。 而且这个霓裳,仗着自己是府上的半个管家,从来不给她面子,之前三番五次将她挡在君临苑就算了,还胆敢将她堵在紫黎苑。 如果不是惜夏特意告诉她,今日霓裳不在,她恐怕还进不来,看不到何絮这副尊荣。 她怒从胆边生,走近霓裳,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霓裳的脸上,愤愤然:“公主?本公主在熙王府里叫平王妃!记住你的身份,你也只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一条狗!” 今日的心平被何絮气疯了,她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却是因为她想逃离熙王府。 不过何絮也提醒了她,她是南国的公主,就算做了什么错事,她的娘家还是南国的皇室。 心平气冲冲的走后,霓裳问何絮:“王妃和公主说了什么,她居然胆敢打了奴婢。” 她的声音淡若,嘴上叫着王妃,表情、声音里却完全没有一丝的尊重。与之前相差甚远。 原先,她对何絮的态度是恭敬温和、在临江城时是愤怒和怨恨、如今却变成了淡若,似乎还有隐隐的威胁意味。 何絮不在意的笑笑:“霓裳姑姑莫不是认为大事将成,也不用在我的面前装了吗?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你可别忘了,府里的一切都逃不过王爷的眼睛。” 正文 第六十九章 送她最后一程 霓裳再次甩手离开后。惜春从外间的门缝里,蹑手蹑脚的拿着膏药出现了。 何絮打趣她:“再这样蹑手蹑脚,你以后就会永远变成蹑手蹑脚的样子了。”她自己的地方,她自己的人进来还得像是做贼一样,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惜春为何絮擦脸上手上的伤痕,抱怨着:“小姐,你为什么非要是受这份罪啊?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不久不用受罪了么?” 如果不让平郡妃知道小姐怀孕了,那她就不会到紫黎苑闹这么一出,小姐也不至于被这群丫鬟婆子抓出那么多伤口来。 原先脸上的疤痕还没好,如今又多了那么多抓伤,好好的一张脸,被糟蹋成这个样子,小姐自己不心疼,她倒是反而为她心疼。 何絮笑笑,她就喜欢惜春这副蠢蠢的样子,如果她什么都看得透,她还担心惜春会不会出卖她呢。这个世界的人太可怕了,连霓裳都会背叛公仪熙,还有谁可信? 一片冰凉之意覆在脸上,何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张脸换一个自由,她其实觉得很划算。 她笑着道:“你家小姐不想和一只狗一样,天天被栓着生活,不然,以后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变成小狗一样,有着小狗一样的心态。这就叫胎教,胎教你懂吗?” 说着,余光瞥向了窗户下的深紫色的身影。 她预想,不日之后,公仪熙应该会让霓裳将她身上的铁链解开了。 自从那一日,她胆大包天的说要为他取得公仪国的江山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男人太自负,但他有他自负的资本。一个被皇帝惦记、暗杀了三年的人,不仅活得好好的,还不改最初的本性,嚣张得让皇帝都无可奈何。 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半年多的相处,从他的表现来看,她知道他不在意江山,不在意皇宫里那把龙椅。否则,依照他的能力和脑袋,想要取得公仪国的江山并不难。 阿三阿四、以及霓虹的死、奶娘的消失对他的打击,从他虐待她,就可以看出,他多么的痛苦。但是,他却只是在暗中打压皇帝的势力,却从未想过真正的代替他。 她说为他取公仪国的江山的时候,他的眼里掠过一抹嘲笑,她看见了。在他的眼里,他不屑公仪国的江山。 这样的男人,在他的心底,其实有一种叫做善良的东西。他暴、虐,却不滥杀无辜。 她也能感觉到他是喜欢她何絮的,他用这种方式惩罚的她的同时,也在惩罚他自己。但她何絮不会任人宰割,不会任人惩罚,她的命运要自己做主。 惜春吸了吸鼻子,仿佛手上的人是她一样,泣声道:“如果小姐没有嫁给王爷,其实奴婢觉得上官公子挺好的,至少他对您是真心实意的。如果王爷对您有上官公子一半好,那该多好啊。” 说着,又抽了抽鼻子,絮絮叨叨问何絮:“小姐,你喜欢王爷吗?” 惜春原先觉得人不可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的,既然嫁给了王爷,小姐就应该做好属于王妃的本质。 但与小姐相处的时间越久,她业被小姐逐渐的感化了,什么人人平等,什么恋爱自由、还有成亲了还可以和离等等夸张的思想也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了。 看到门外的身影字风中一顿,何絮嘴角划出了一抹狡黠的弧度:“我喜欢的人是,一辈子只能有我一个人,一辈子也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他不会对我动手,也会相信我,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惜春冷叹一声,王爷府上已经有三四个姬妾了,小姐这话就是说不喜欢王爷吧。 “哼,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也配谈论喜欢?”公仪熙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她是个什么东西,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了她的嘴里却变成男人三妻四妾就是一种让人不齿的行为。 又加了一句道:“本王穿过的破鞋,别人也休想穿!”上官牧清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沾染他的东西。 何絮一副讶然,自动忽略他刻薄的话语,反正她也习惯了,道:“王爷竟学女儿家偷听墙角?” 她的话一出口,惜春恨不得找块布缝起来,明明前一刻就说想要不被栓着,如今却说出这等不敬的话来。惹怒了王爷,王爷更不可能放了她呀。 公仪熙狠狠的瞪了何絮一眼,她如今的样子越发骄纵了,却让他讨厌不起来了。 自从她那日说要为他取公仪国的江山之后,她各种表情、各种形象在公仪熙的脑海里树立了一个个美好的形象。 这个女人即使是悲催狼狈的样子,也是极其好看的。 他想继续很她,想要继续折磨她,但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她雪山上救他的样子,还有雪山上为他吸毒的样子。 何絮知道,男人是比较特殊的物种,会更加喜欢张牙舞爪的,女人对他们越是温顺,他们就会觉得没意思,女人越是反抗,他们就会觉得很有征服欲。 所以,何絮开始亮出了她的爪子。尤其公仪熙这样的人,越是让他对她深陷,他就越会心软。 那离她的自由就不远了。 公仪熙冷冷的看了一眼她红润的脸颊,几天不见,她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再看她身上的痕迹,全是他留下的。 她皮肤白皙,触手柔软,身上的痕迹又像是曾经绽放过的罂粟吸引着他。 他咽了咽干燥的喉咙,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炽热了起来。 何絮心下不齿,这个男人怎么每次见到她都往那方面想?真是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动物。 未待他走近,她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惜春,这个丫头自从临江回来以后,怕极了公仪熙。每次提起公仪熙,她都觉得公仪熙就是个恶魔一样的存在。 她心一横,将身上的薄衣一扯,露出了胸前大片春光来,指着公仪熙咬上的肩头道:“王爷,是否可以给妾身请个大夫?这伤口都化脓了,疼的很。” 公仪熙在离她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她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自称过妾身、臣妾。 现在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似是一只虫蚁爬在了他的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再看她指着的伤口,确实化脓了。 当时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下去,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尚在他的口中留有余味。 他咬了咬牙,丹凤眼横挑,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懂得他想要干什么,也懂得什么能止住他。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她睿智、聪明呢? 换做以前,他直接上去,直接扑到她就是了。可是这一刻,他想到了,有身孕的头三个月最重要。而且他也不想被她看透。 何絮很满意他咬牙的样子,以前他动不动就皱眉,一张脸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山。如今他一咬牙,何絮便知道了,他不高兴了,要发怒了。 只要他不高兴,她就高兴。有本事,杀了她呀。 她有些得意的神情落在了公仪熙的眼眸里,他不动声色道:“将军府的二夫人死了。你可要去吊念一下?” 将军府的二夫人死了,你可要去吊念一下? 何絮忽然感觉到全身一阵酥软,四肢百骸似是被寒冷冻僵了似的。 二夫人的话尚在她的耳边回响:絮儿,记得,一定要回府上一趟,二娘…… 二娘什么,她当时没完的话是什么,她再也不知道了。只有二夫人当时迫切着急的样子却永远的刻在了何絮的心里了。 她的身体一软,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 一些模糊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小的时候,二夫人抱着她说:“絮儿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和你娘亲一样漂亮。” 二夫人在她的头顶上插着一朵小红,问身边的嘉泰:“姐姐漂亮,还是娘亲漂亮?” 嘉泰说,“娘亲漂亮。” 二夫人掐着何嘉泰肉呼呼的小脸道:“姐姐最漂亮,姐姐长大了比娘亲还要漂亮,知道吗?” 何嘉泰瘪着小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点点头。 那些曾经模糊的记忆忽然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身体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身上的伤也变得疼痛起来。 公仪熙一看她忽然倒下了,立刻上前,将她抱了起来,揽在怀中。 他原本只是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所以幸灾乐祸的告诉她,从小最为疼爱她的二夫人去世了。没想到,她忽然倒下去了。 何絮的身世他清楚,二夫人病入膏肓了他也知道。二夫人临死前往熙王府送了很多次帖子,想要求见何絮,都被他拒绝了。 他知道何絮与二夫人之间有疙瘩,他也知道二夫人之前嘱咐过让她回去将军府一趟。 但不知道从事什么时候开始,何絮讨厌的人他也讨厌,她不想见的人,他也不允许她见。 何絮从未提起过回将军府看二夫人,所以他也以为她其实并不想见。 可是,如今,看她的样子,他知道他错了。 何絮靠在公仪熙的怀里,问他:“我能回去送二娘最后一程吗?” 正文 第七十章 下一个是谁? 上一次来将军府,是何妍的生辰。没有将军的将军府里张灯结彩,众人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为何妍庆祝。 而这一次来将军府,没有将军的将军府笼罩在一片素缟中。 这么一想,她忽然想起来,当时不还想去牢里看望一下父亲,似乎都忘记了。 二夫人的灵堂设在她曾经住的的院落里,在府里的西北面,绕过正厅的游廊,穿过后花园,还有好长的一段路。 何絮在惜春的搀扶下,身后跟着惜夏、以及公仪熙安排的两个丫头,并着阿一和一个侍卫,缓缓的向二夫人的院子走去。 将军府围一片在素缟中,却没有素缟散发出来该有的气息。 后花园里,三三两两穿着孝衣,凑在一起谈笑风生。 他们的笑声掩埋在微凉的冷风中,显得将军府一阵凄凉。 何絮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惜夏道:“去,每人掌嘴十下。” 惜夏一哆嗦,五个人,每人十下,那不是五十下?别人不痛,恐怕她的手也疼了吧。 但如今的王妃今非昔比,又怀有身孕,惜夏抬起脚步,怯怯向围在一起欢笑的丫鬟们走去。 “等一下!”何絮叫住惜夏,当初惜夏欺负她的时候,可是很有气势的。现下用这副姿态去教训别人,恐怕只有被人嘲弄的份吧。她反省,难不成她何絮就长了一张被人欺负的脸? 惜夏收回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抬起眼眸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发现,其实王妃的身影很坚毅,也很有气势。 谈笑的丫头婆子们,听到一阵响声,停止了笑声,向后看来。 只见她们曾经胆小怯弱的大小姐,身着一件素白的滚雪细纱裙,头上只簪了一朵小百花,身上便再没有饰物了。 她绝美的脸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却更显得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几个丫鬟婆子眼见着她自带一股如风的冷劲,收起了笑容,微微福身,向她行了行礼。 自从她回门以来,府里的丫鬟们才开始知道了,大小姐如今是熙王妃,并不是那个曾经任人欺负的大小姐了。 何絮缓声道:“丝竹?” 被叫做丝竹的丫鬟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奴婢在。”悄悄抬起眼眸看向何絮,她曾是三小姐的二等丫鬟,本来可以随着三小姐一同进宫的,但因为出了怀孕那件事之后,三小姐只能带了青蓝、青紫两个丫头低调的进了宫。 这一切都是拜大小姐所赐。想着,青竹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恨意。 何絮扫了一眼众人,大多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有几个还是曾经欺负她和喜鸢的人。 她伸出手指,看了看不涂丹蔻的指甲,一种自恃冷傲之感忽然从心底发出。难怪戏本里常常这样描述:一个女子看着自己手指上鲜艳的丹蔻,轻启朱唇:“给我往死里打!” 原来竟是这个道理。 何絮看着自己饱满的指甲,轻启朱唇,缓声道:“将军府里办丧事,就该有办丧事的氛围。你不是爱掌掴人吗,去,每人掌掴五十下,什么时候本王妃说可以了,你再停下。” 她的声音如寒风中一片干树叶随风飘荡,飘落在众人耳中。 虽然有几分震慑的味道,却因为她曾经被下人们欺负惯了,众人只当她说的是个笑话。 她们的大小姐只有别人欺负的份,如今换了一身皮,换了个称呼,终究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将军府女儿罢了。 丝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众人,没动。 将军府的后花园里,花香四溢,花园里有一个十分精致的小湖,湖里有一块与人差不多高的石头,石头缝里潺潺流水声夹杂在微风中,显得有几分孤凉之意。 何絮走近了些,看着丝竹白嫩的脸,想着她曾经一巴掌打在喜鸢脸上的场景,并还抬着高傲的下颚冷声道:“打你是看得起你。” 她悠悠的回过神去,从阿一腰间抽出佩剑来,又悠悠的将剑指在丝竹的脸上,动作慢条斯理。 丝竹眼珠转了几圈,有些惶恐,心想着,大小姐应该不敢在将军府动刀,如此张狂吧。 忽然,丝竹感觉到脸颊一阵疼痛,何絮握着的剑已经划破了她的脸颊,血顺着脸流到了脖颈处。 丝竹全身一颤,脸上的痛传来,她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手不停的在伤口处抖动,不知道该摸伤口还是不摸伤口。 何絮将剑指向众人:“下一个会是谁?”她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谁要是靠近,立刻便会冻僵。 惜春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挺直的背脊,手腕上被铁链烙出来的红痕,却有些心疼。 别人家的嫡女小姐在娘家时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嫁出去后都是被夫君疼爱保护着的。可是,她家小姐,在娘家时被下人欺负,嫁出去后被夫君利用。 而惜夏却是一阵心寒,王妃似乎有些狠了,划破人家的脸眼睛都不带眨一眨。看她对下人们说的话,下人们的反应,这更像是一种报仇嘛。她曾经得罪过王妃,也不知她会不会报仇。 众丫鬟婆子们感受到何絮身上是散发出来的冰冷,怯怯弱弱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 何絮冷声道:“两人一组合相互掌掴,什么时候本王妃满意了,喊停了,再停下。” 四个丫鬟婆子,两两一组合,相互掌掴起来。 她们相互掌掴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般的细吼。何絮却也不催促,安静的等着她们谁不小心打得重了,对方回得更重,接着才是好的戏码。 她低头看向坐在地上惊呆了的丝竹,从她的反应看来,应该是个极为在乎容貌的人。此刻她只是没认清现实,她毁容了。待她回神了,她可能会站起来拼命。 何絮想,到底是要在她的额头划一刀呢,还是在原来的伤口上补一刀。 丝竹忽然大叫一声:“啊……”,然后立刻站了起来,朝着何絮扑过来。 情况突发,相互掌掴的丫鬟婆子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向丝竹看来。 何絮皱眉对众人道:“不准停!”说完,她将剑插回阿一的剑鞘里,不待惜春扑上来救她,她握紧了拳头朝着丝竹的脸上就是一拳。 她的动作看起来很多,却快的不可思议。 丝竹脸上被剑划伤的伤口还痛着,忽然鼻梁处疼痛袭来,一股热流顺着鼻子流了出来。 “何絮,我要杀了你!”丝竹大叫着朝何絮又扑来。 丝竹的话一出口,不仅惜春觉得不妥,就连一向以呆子著称的阿一都觉得不妥。王妃曾经在将军府里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一个二等的丫鬟都敢对她指名道姓,被她打了一下,竟还敢扬言要杀了她。 阿一快速的闪身上前,想要止住丝竹。主子说了,王妃有了身孕,一定要保护好。 霓裳说王妃是一年前怡红院的心语,是害死阿三阿四以及霓虹的凶手,但像阿二所说,凡是都要讲一个证据。王妃为主子吸毒,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何絮却没有给阿一保护的机会,她一个闪身到了丝竹的右侧,伸出一脚,勾住了丝竹的腰间,脚上使力一勾,丝竹整个身体朝着她倒去。 接着,王妃一手抓住丝竹的一只手臂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来,丝竹大叫一声躺在了地上。 她的脚踏在丝竹的身上,对前面的四个人道:“不要让本王妃说第三遍。” 阿一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妃,王妃居然有武功?看起来似乎没有内力,只是一些简单的招式,但她的招式却十分有用,每一招都能将对方轻易撂倒。 她快速出手,从人群里拉出长相清秀的丫鬟。这个丫鬟曾经和丝竹一起欺负过她和喜鸢,好像是叫管璇。 她一脚踩着丝竹,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在管璇的脸上,管璇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并且脸上留下了深刻的五只指印。 何絮感到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心里却无比畅快。她这下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有人总是喜欢打人,欺负人。因为打人可以将自己心中的火都发泄出来。 “本王妃不想浪费时间,什么时候打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散。” 说完她将管璇推了回去,踩着丝竹,抱着双臂站起一旁。 与管璇组合的丫鬟在何絮眼神的威逼利诱下,抬起手,轻轻的打在管璇的脸上,她本打得轻,但管璇的脸已经被何絮打得肿了起来,一碰就会痛。 感受到一阵痛,管璇扬起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在对方的脸上。 对面的丫鬟也怒了,又一巴掌甩了过来。 周围的人受到响亮掌声的鼓舞,啪啪啪的相互打了起来。 顿时,后花园里一阵嘈杂。 “住手!”将军夫人李美玉在丫鬟的搀扶下,快速朝这边走来。她早在听说何絮来了,便匆匆往这边赶来。 按道理来说,她是何絮的母亲,还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何絮要到府上吊念二夫人的逝世,也该先向她请安才是。 何絮居然进了将军府直接朝着二夫人的院子奔来不说,竟然在将军府里处置她的人。 何絮冷声道:“不准停!”说完之后才回身看向原主所谓的亲生母亲。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有本事你让我家王爷 何絮冷冷的看了一眼李美玉:“夫人来得正好,府上的二夫人去世,而伺候的丫头婆子在此嬉闹。而且,丝竹竟然扬言要杀了本王妃。夫人看这可怎么处置才好?” 李美玉原本怒沉着一张脸,想要用将军夫人以及何絮母亲的身份压何絮一压,反正上次妍儿怀孕的事情以后,她与这个大女儿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缝。 只是何絮竟然一出场就用王妃的身份压她,并且都不叫她母亲,而是叫了一声夫人! 她忍着心中的怒火,何絮既然用了王妃的身份,她自然也不能再用将军府上主人的身份,她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道:“王妃娘娘怎么跑到将军府里管教下人了?娘娘既然来了,就应该先到正厅喝盏茶吧。” 曾经的李美玉见到原主都是一副慈母的形象,不是面带慈祥,就是言语慈祥。如今她冷着一张脸,眼里还闪过些恨意,何絮觉得,这样的李美玉真实多了。 她又伸出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指甲,对惜春惜夏道:“去将后面那一株开红花的挖了带回王府,好生栽着做丹蔻,如今入了秋还有这等鲜艳的花朵,想来定是不俗。” 惜春乐呵呵的借了阿一的剑,便要去挖红花。 李美玉怒沉了一张美丽的脸,何絮竟然忽视她,如今她是将军府的主人,何絮不问一声她这个主人的意见,便要动挖将军府的东西! 耳边传来的尽是啪啪啪打耳光的声音,李美玉怒吼一声:“都住手,没听到吗!” 何絮用力踩了一脚丝竹,丝竹发出了一声惨叫。何絮淡淡道:“谁敢停下,这就是下场!”她挑眉看向李美玉,道:“夫人这是要忤逆本王妃的意思?” 何絮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高华之气,挑起眉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慑人的霸气,冷漠的声音让李美玉不由自主一颤。 什么时候,她胆小怯弱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原先她只要派个丫头过去就能将她欺负得像条狗,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转一眼一想,是啊,她就算是王妃,不也是她的女儿吗?她抬起眼眸与何絮直视着,本想说:“你就是这样跟母亲说话的吗?教养都到哪里去了?” 但在撞上何絮犀利的眼神时,她忽然心下一阵发虚,声音也软了起来,原本的话语也变成了:“絮儿,怎么和母亲说话呢?近日府上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管教娘家的家务事,传出去对你也不好。” 可惜何絮并不买她的账,冷哼一声道:“府上人来人往不都被夫人请去客厅喝茶了么?谁也看不见,除了夫人你,似乎也没人敢传出去吧。 ” 李美玉脸色一阵燥热,她说的确实不错,二夫人去世了,确实有很多的人来祭奠,因此她将灵堂设置在她偏远的院落里,大多数来人都被她请到了正厅喝茶。 她本就讨厌二夫人,如今她死了,她也不想让她安心。 现下,灵堂里除了她那个蠢货儿子和尚书府的几个亲戚,什么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她的心里舒坦些,却是自己的女儿跑来给自己添堵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更母亲说话,母亲养你十七年,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吗?”李美玉掐着自己泛白的手,眼睛里攒了一包泪水,痛心疾首的样子十分招人怜爱。 李美玉在将军府忍了十多年,如今将军不在府上,她本不用像以前一样忍了,只是,面前的人是公仪熙的王妃,她不得不考虑公仪熙。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她嫁过去,现在居然那么嚣张。 “您不说,本王妃倒是还忘了。自本王妃记事以来,是二夫人养育本王妃至七岁,七岁以后嘛,是庄子上叔伯们养育。一年前回到京城,夫人不是让丫鬟婆子暗中欺负本王妃,便是传言本王妃克夫、放荡。这种母亲到底是少见,所以,本王妃现下问你一句:本王妃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将军府后花园里一片安静,原本相互掌掴的丫鬟婆子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哀嚎的丝竹也屏气凝神,谁也没有想到何絮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阿一一阵叹服,主子还说王妃说话长篇大论、婉转得说不到重点。这不,够直接、够重点吧! 李美玉一颤,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她原本觉得燥热的脸变得有些发凉。她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她一个人才知道。 为什么何絮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看到她的反应,何絮便知道了,原来,原主并不是李美玉亲生的。 她一直为原主感到悲哀,自己的亲娘、亲妹妹将她当成仇人一样对待,到底是为什么。原来,竟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只是,身份的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什么呢? 今日的将军府注定是不安静的。 何妍身着一身百褶如意青月裙,头戴银凤镂花长簪,身后跟着数十个宫娥,迈着轻槛的碎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在后花园里掀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肌肤白皙晶莹,宛若羊脂白玉。唇如彩釉,眸如星辰。永远一副谁欠了她一百万的冰山冷漠样子。 在何絮的记忆中,这个爱穿白衣的妹妹好像是第一次穿青色的衣衫。未等她开口叫出那一句“放肆”来,何絮先道了一句:“妍妃娘娘今日这身打扮倒是好看了许多,以前在府中天天一身白衣,今日是二夫人去世的日子,妹妹反而穿上了一身青衫。看起来喜庆了不少啊。” 何妍皱起了眉头,她这个姐姐这张嘴巴越来越带劲了。但她一向视天下万物为粪土惯了,表面上并不理会,却将她在心中又记了一笔,何絮让她背上未婚先孕的名声一事,毁了她半生,她还没有找她算账呢,她倒是又凑了上来。 李美玉朝着何妍福了福身:“妍妃娘娘吉祥。” 何妍走到李美玉的身边,双手搀扶起自己的母亲,道:“母亲,你这是要折煞女儿吗?” 人家母女两人正深情互慰,何絮不合时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大夫人懂礼数,见到皇妃行礼,见到熙王妃就不用行礼?莫不是我家王妃变成了郡王,大夫人就不将本王妃放在眼里了?” 李美玉在三女儿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真正慈祥的样子,她慈祥的脸一下子变成了土黑土黑的颜色。 她转身,朝着何絮福了福身:“熙王妃吉祥。”一只手却是紧紧的拉着何妍的手。 何妍再次皱了皱她那好看的眉,这让她想起了何絮回门那日,她用熙王妃的身份压她,让她穿了一个丫鬟的衣裳。她终于开口道:“熙王妃似乎并未向本宫请安。” 何絮淡笑,受了李美玉的礼后,抬起下颚看着蔚蓝的天空道:“有本事你让我家王爷向皇上行礼,本王妃便向你行礼。再说了,如今本王妃有喜了,向你行礼出了事怎么办?”说完又狠狠的踩了脚下的丝竹一脚,这才转身离去。 有喜了?何妍的耳朵嗡的一声响,站在原地发起呆来,何絮说她有喜了? 惜春有些疑惑的看着小姐的背影,小姐一向淡漠惯了,从不爱计较,从来不喜欢惹事,今天是怎么了?又动刀、又打人、还说话嚣张,这样的她似乎与王爷越来越像了。 而阿一嘴角抽了抽,王妃这是肆意报复么,她这话说出来,不是让主子背负不尊敬皇上的罪名吗?虽然主子确实从来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皇上登基三年里,他从未向皇上行过礼。 但是,王妃当着众人说出这种话来,真的很坑主子。 二夫人的院落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子,名为欣霞院。院子里种满了许多的花花草草,长得郁郁葱葱,都不是名贵的,却给人一种清幽雅致之感。 整个欣霞院笼罩在一阵悲伤中,没有哭声,没有泣声,没有吵闹声,只有花厅的灵堂上,烧纸钱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响声,以及白烛燃烧时发出的呲呲声音。在这里,似乎才能让人感受到有人离世的哀伤。 十七岁的何嘉泰跪在灵柩前,手里攥着一把纸钱,很久很久,他才放进一点点。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他的身侧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洁白的素纱罗衫,她低着头,偶尔抬起头来欲言又止,看着何嘉泰叹气。 二夫人的贴身丫鬟风铃来到何絮面前,她眼圈微红,看着何絮的时候,眼里有着一层怨气,没有行礼,讽刺道:“王妃,您可算来了,夫人见上王妃一面可真是需要以命来换啊。” 何嘉泰听见风铃的声音,也回头看了何絮一眼,冷哼一声,眼里闪过愤怒和怨恨。 何絮十分莫名其妙,为什么每个人看她的眼里都有一抹怨念?她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二夫人的事吧。 顶多是曾经答应过她的,要到将军府里一趟,后来因为有事耽搁忘记了,而且近一个月来,她都被公仪熙用铁链拴起来,不能出门。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机会来得太突然 和风铃一起的另一个丫鬟雪兰披着一块白色的衣帽,上前两步拉着风铃,制止了她的不敬,对着何絮行了个礼,恭敬道:“王妃娘娘金安。看样子,王妃娘娘想必是舟车劳累了吧,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不如随奴婢下去休息一会儿再出来给夫人上香也不迟。” 眼前的女子二十出头,长相清秀。她说话的样子不卑不亢,目光如炬,眼神清透雪亮。她记得,这是二夫人生前最贴身的两个丫鬟之一,像是叫雪兰。 感受到她的目光,何絮猜想,或许她是有话对自己说,遂附和道:“坐了一路的马车,确实有些累了。既然如此,便劳烦姑娘了。”转身对自己带来的丫鬟侍卫们说道:“你们在此听候风铃姑娘的差遣。” 灵堂里,何嘉泰冷哼的声音更大了。 何絮随着雪兰来到二夫人的卧房里。一般请客人休息,都是到厢房,看来雪兰果然是有事找她。 二夫人的卧房十分俭朴,清一色的红木家具,看起来朴素而不失典雅。窗户下搁着一张泛旧的太师椅。 何絮忽然想起小的时候,在这个房间里,二夫人教她和何嘉泰念书写字。然后她就躺在这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她和何嘉泰念书。 说起二夫人,雪兰的眼眶有些泛红道:“夫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每天都往王府递帖子,想求见王妃最后一面,可都被王府退回来了。前两日,夫人说想亲自上门拜访,却不想在路上,便……去了。”说着从床榻的苏枕下拿出一个红色的包裹,递给何絮,“夫人生前托奴婢亲自将这个东西交给王妃。” 求见被退了回来?她从来不知道二夫人想求见她。她之前就想过逃离之前回一趟将军府,见二夫人一面。她曾经答应过她,一定要回一趟将军府。 难道是公仪熙退回的?何絮有些恼怒。 她接过雪兰递过来的包裹,红色的绸缎像是腥红的鲜血。她忽然想起回门的那一日,那一晚,她隐在树下,听着二夫人与雪兰的对话,然后看见了她咳嗽时,帕子上隐隐沾着的血迹。 如果当时,她不要那么在意原主的感受,如果她能上前和她说一句话,哪怕只有一句话,会不会境遇就不一样呢?或者后来,她能在去临江城之前回一趟将军府,是不是境遇也会不一样? 看着手里一层一层的红色绸缎将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何絮的心似乎被一团火焰团团围了起来,很难受。 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以后才会想起曾经好的一面?为什么要在失去了二夫人之后,她才能想起二夫人的好? 天知道她有多后悔。对二夫人的愧疚像是滔滔江水,绵延不断。如果可以,她一定会回来见她一面的。 何絮解开了数十层的绸缎,里面包着的是一只白玉簪子,簪子做工并不精细,甚至有些粗糙,只是簪面上光滑,看来是二夫人每天都拿在手里,将簪子磨平滑的吧。由此可见,这是是她的珍爱之物。 为什么如此珍惜之物会交给她呢? 雪兰道: “夫人说,让王妃好生收着,总有一天,自会有用处。” 何絮紧紧握着白玉簪子,感受着二夫人握着白玉簪子时的感觉。 忽然,簪子里隐隐显出模糊的小字来。 她将簪子对着门口的光,慢慢的转动,簪子在亮光的照耀下,隐隐显出一行小字来:至爱千千。 千千?二夫人的闺名是千千吗? 良久之后,雪兰跪在了地上,磕了两个响头,语气坚毅道:“王妃娘娘,请您收下奴婢和风铃吧。” 收下雪兰和风铃?“为什么?”何絮对二夫人,总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她的记忆里有二夫人对她的好,但之前是原主对她的抱怨感觉更强烈一些。 而自从临江城回来以后,被公仪熙锁起来折磨了那么久,她脑海里便只剩下了二夫人对原主的好,如今二夫人的离去,除了遗憾,她更多的愧疚。 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二夫人像是一缕黄昏的斜阳,让她感受到一丝丝模糊的温暖。 雪兰的眼泪忽然落下几滴泪来,她哽咽道:“夫人是被人害死的。奴婢和风铃跟随夫人那么多年,害死夫人之人势必也不会放过奴婢们。奴婢们不怕死,但也要为夫人报仇之后才能死,到了九泉之下,也才有脸见夫人。” 雪兰清透雪亮的眼睛犹如夜空中的星辰。她的眼神坚毅,与何絮对视之时毫不退缩,似乎只要何絮说一个“不”字,她便会一头撞死在墙上。 何絮有一种冲动,她真的想带雪兰和风铃走,她们是二夫人生前最忠心、最贴心的丫头。二夫走了以后,何絮看得出来,她们依然是二夫人最忠心、最贴心的丫头。 她如今对二夫人心怀愧疚,能为她做一点点的事情,也算可以为自己减轻些负罪感。可是,她最近正准备逃跑,带着雪兰、风铃两个拖油瓶,这怎么逃得了? 而且,那么多的经验教育得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谁知道她们两个跟着她要干嘛。小红的背叛、公仪熙的利用、霓裳的沉伏,让她不再敢轻易相信一个人。 似乎看出了何絮的顾虑和不信任,雪兰道:“奴婢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和夫人一样,一心为王妃着想了。奴婢也敢说,如果王妃收了奴婢二人,这个世界上也再没有人比雪兰和风铃对您的忠心的。” 雪兰说话时的样子总是那么的真诚,她的眼眸像是夜空中的星星,明亮得让何絮无法拒绝。 想起雪兰所说,二夫人是为了求见她的途中去世的,心中更添一种悲凉。 何絮还是问她:“你觉得跟着我就一定能为夫人报仇吗?” 雪兰道:“就算不能为夫人报仇,但也能替夫人保护王妃。夫人生前最在意的便是王妃的安危,她经常念叨王妃在王府里怎么样,她在卧房里供奉了佛像,每日都替娘娘祈祷。” 何絮一阵心悸,二夫人何以至此? 雪兰接着道:“奴婢跟着夫人学过一些防身术,一般的男子,奴婢能对付两三个不是问题。而风铃擅制毒解毒,与熙王府的霓裳姑姑并不相上下。” 机会来得太突然,她觉得有点儿不真实,自从她被老爹一皮鞭抽到古代时,她的运气就不是一般的差,每天都在遭受着磨难,老天爷像是不弄死她不罢休似的。 如今,老天忽然开眼了,她想要逃跑了,先是音清婉要助她一臂之力,现在又是雪兰和风铃要伴随她左右…… 先不说这两个丫头有几分忠诚度,但凭雪山这股韧劲,何絮觉得,有她的帮助,逃出熙王府是迟早的事。 何絮想了想:“可是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夫人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王妃平平安安,如果让夫人看见王妃手上的伤痕,夫人也定会让我二人保护王妃的。”雪兰的眼神很真诚,十分的真诚。 何絮斜睨着雪兰,她能注意到她手上的伤痕,这份心细十分不容易啊,比惜春的脑袋各方面都好用多了。 以前看穿越的,女主都有几个十分忠心和能干的丫头,她一直觉得老天对她很不好,一个忠心的喜鸢胆小怯弱,一个惜春憨厚可直。现在想来,或许她雪兰、风铃就是戏本里描述的丫头也说不定呢。 何絮沉思了一会儿,今日在将军府后花园里演那么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要制造混乱,她好暂时先离开将军府,出去探探路。 现在有了个雪兰,她觉得不用白不用,便点点头,道:“好,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我从将军府里消失一整天,你和风铃能够确保没人发现,我之后便带你们回王府,以后有我一口水喝,绝不会让你们渴着。” 对比起那些威胁利诱的方式让人忠心,何絮一直认为以德服人,以德报怨是最好笼络人心的方式。这也是她笼络人心唯一的方式。 犹记得惜春便是被她这一招收服的。 雪兰想了想,王妃在后花园里闹事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将军府。以前的王妃她很少接触,但从她回王府以及那一晚与二夫人一同走出水月阁。 短短的两次接触看来,王妃骨子里和夫人一样,是个淡漠的人。她们一般不惹事,惹事就一定有问题。 联想到王妃的话,雪兰试探性的问道:“王妃,莫不是刚才您在后花园里闹事,是为了让将军府大乱,您好趁早逃走?” 何絮摸了摸鼻尖,是这雪兰脑子足够好使,还是她做的事情太明显了?连跟着她数月的惜春都猜不透她想什么,只通过她的几句话,便能猜透她的想法。看来,雪兰确实是个知音。 雪兰红着眼眼睛,噗嗤笑了起来:“夫人曾经也是这样,想要出府,就会做一些异常的行为。但雪兰总会能发现。” 她的话一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眼眸看向何絮,与何絮的对在了一起,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同样怀疑的眼神。 忽然,她在雪兰的眼睛里读懂了她的疑惑。 谁也不知道二夫人为什么对何絮那么好,临死前想见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何嘉泰,而是处处与她作对的大夫人的亲生女儿何絮。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临死前留下的东西是给何絮,而不是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何嘉泰。 两人眼神相撞,似乎读懂了对方的疑惑,两人却谁人没说话。 雪兰点点头:“王妃尽管放心,一天以内,奴婢绝对不会让人发现王妃不在府中。”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墙下的鸳鸯 何絮是从欣霞院的后墙翻出府的。 当她匍匐在欣霞院的高墙之上时,墙角跟正有一对鸳鸯做交颈状。女子发出了呜呜的泣声。 是谁说古代人保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别人家墙角做这等下流之事,现代也不多见吧,就算有也只是晚上罢。 墙里侧正办着丧事,气氛悲伤。墙这侧有人在欢愉。 何絮她,有些愤怒。 她“喂”了一声,将墙下的鸳鸯吓了一跳,男子抬起头来,正看见高墙之上做出狗爬式姿态的何絮。 烈日的阳光照耀,发出刺眼的光芒,刺在男子的眼中,男子抬起手遮住眼睛,想要看清楚坏他好事的人是何样貌。 眼眸中一片光晕,看不清墙上的人。 忽然,男子身下的女子猛地一推,将男子推出了好远。 从何絮的角度看去,女子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她小脸红扑扑的,朝着男子大吼一声:“李子,俺回去就告诉奶奶,你占俺便宜!俺明日就让人到你家退亲。”说完便要跑。 眼见着情人就要跑了,男子拉起衣袍,立刻追了上去:“琴儿,你等我跟你解释呀。” 何絮今日的心情有些烦躁,她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心情烦躁或是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动手打人,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听那个叫琴儿的女子所描述,似乎是这个男子忽然兽性大发占了她便宜。他能解释什么呀?解释他兽性大发是因为生理反应? 看男子身高六尺,生了一张宽大的饼子脸,皮肤半黑不黑,鼻端出一颗黑痣上,还有一两根长毛……长相如此丑陋,配这清秀的女子确实是埋汰了。 何絮顺着墙面,刷刷刷两三下便滑到了地面上。 男子很快便追上了女子,他两只大手抓着女子娇瘦的手臂,使劲的摇晃着她:“琴儿,你听我解释……” 女子使劲的挣脱男子的钳制,大声道:“俺不听,俺不听……你就是因为俺看见了你和小喜的丑事,怕俺说出去,才要占俺便宜。” 男子使劲的摇晃她:“不是的,琴儿……” 何絮缓步走到男子身后,双手背在身后,又“喂”了一声,粗着嗓子道:“没听见她让你放开她吗?” 听到忽然出现的声音,男子回过头来,怒瞪了何絮一眼道:“关你屁事。”说完,便要拽着琴儿绕开她离开。 然而,何絮的火却忽然噌的一下子冒了起来,迈开脚步,挡住了男子的去路,握紧拳头,一拳打在了男子的鼻梁上。男子瞬间留下鼻血来。 男子摸了一把鼻血,呸了一声,吐了一口,朝着何絮打来。 何絮慢悠悠的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拳头,伸出左手,朝着男子的腹部,又是一拳。男子吃痛,歪倒在地。 她正要上前,再踹上他几脚时,琴儿立刻过来跪在了何絮面前,求情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只是,饶了李子吧。他,他……” 看着何絮美丽的容颜,琴儿眼光都呆滞了,脑子也停止了转动,半天也没说出他怎么来。何絮蹙了蹙眉,她几百年才助人为乐一次,却是多管闲事了?一种激情被人用冷水浸湿了心底的感觉从脚底发了出来。 男子抬头看向何絮,眼前的人着一身淡紫色锦袍,墨发用一根碧玉簪子高高的束起,腰束一根锦绣白玉绸缎带子。腰间系挂着一块清透的玉佩。 “他”肤嫩白皙,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如星辰。绝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冷漠淡然,却隐隐的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质。 看“他”全身发散着一种贵气,又是从将军府里爬出来的,说不定是府里哪个贵人。男子并不敢太过放肆,只将何絮的样貌记在了心中,又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琴儿,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道:“琴儿,你不守妇道,与其他男人勾三搭四,今日我便让我母亲去你们家退亲!” 琴儿着急回身道:“你胡说,俺没有。” “没有?我亲眼所见,还能抵赖?反正我李家是不可能再要你这样的女人了。”男子象征性的看了一眼何絮,样子就是说:“看吧,情夫就在这里,还想抵赖?” 是的,如今的何絮一身男子的装扮,虽然长得娇嫩了些,倒是也不至于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是个女子。 男子说完,蹒跚着爬了起来,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琴儿转身跑了。他原本也是喜欢琴儿的,但琴儿刚才也说了,要退亲,与其让她主动退亲毁了自家名声,倒不如自己主动退婚。 一个被退婚的女子是不可能有人要的,待他娶了小喜以后,再来纳琴儿为妾也不迟。 琴儿在后面大喊:“李子,李子……” 何絮摇摇头,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男人,她早把他踹了,哪里还会留恋。不知道是她太过刚毅了,还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太过不成器了。 看着琴儿悲伤的背影,何絮似乎也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再看琴儿这不争气的样子,她有些闷闷道:“这位姑娘,多管闲事真是抱歉。如果姑娘要追回他,在下帮你追回就是了。” 琴儿连忙摆手道:“公子误会了,是俺要多谢公子才是。叫住他是想跟他解释,不想因为公子救了俺,便要连累公子的名声。” 何絮叹了一口气,自古男而多薄情。端看这样子,琴儿的眼里还是有李子的,她失望难过的是李子与她谈婚论嫁时候与别的女子沾染。 何絮伸出手摸了摸琴儿的头,这孩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心下悲凉,古代这害人不浅的早恋。十五六岁在现代还没毕业呢。 她的手刚触碰上琴儿的头,琴儿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身体也有些颤抖起来。 将军府在京城的南区,熙王府再京城的东区,两府相隔了三四条街。平日坐马车需要半个时辰。走起路来却花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两个多小时。 何絮为了摸清逃跑线路,便准备在京城里四下走走,至少要知道京城的大体方向才是。 所以她借口送琴儿回家,顺便打听打听相关的线路。 对于坊间生活,就得需要生活在坊间的人才最是熟悉。 琴儿不愧是从小生活在坊间的,随便哪里有个巷子,她都知道;哪里的东西最好最便宜,她也知道。 比如,因为熙王府占地宽广,整整占了东区的一半还多,但由于熙王府本身物资丰富,除了每天购置新鲜的瓜果蔬菜,其实王府几乎没有什么购置。 所以东区十分的冷清,物价不高,低价也不高。 因此,即使东区环境优美,住在东区的人大多也都不是有钱人,也不会是很穷的人。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些中产阶级、或者一些知识分子。反正都不会是特别大富大贵之人,也不是一些商贾富豪。 尤其是熙王府挨边的许多住户,因着熙王府堪比另一个皇宫,富丽堂皇,旁周边的住户们就显得十分低调。 知道了这些,何絮忽然有很大胆的想法和计划。 有句老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她逃跑了先住在熙王府附近,公仪熙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她逃跑后会住在他的隔壁吧。 待时间一久,事件被沉淀了之后,她再逃出京城的安全系数应该会更高。 何絮是一个下定了决心,说干就一定干的人,择日不如撞日,又恰好琴儿家便在东区附近,顺便去踩踩点。 琴儿家中是一个很普通的院落,三间房舍组成的院落,院落中只有一个木桩做成的圆桌,院落里晒着不多的白菜叶子、青菜叶子和豆子。 琴儿的祖母是个年约六十老妇人,常年以卖豆腐、青菜、白菜给熙王府为生。但今年熙王爷出去游历了一个多月,他们家的豆子和青菜便烂了许多,但又舍不得丢,所以晒在了院子里,等着泡水吃。 何絮竟不知道,他们出去旅个游还能影响人家的生计,心中喟叹古代人生活的艰辛啊! 这个年代的人不懂得在常温下保存食物。何絮便教她们制作泡菜、制作腐乳。 卖不出去的豆腐可以做腐乳,剩下的白菜可以做泡菜,青菜可以做腌菜。到时候还可以再拿出去卖。 在她的教导下,两个时辰之后,琴儿和祖母做出了她们人生中的第一个泡菜、腌菜和腐乳。琴儿和祖母都十分的高兴,看着何絮就更显得亲切了。 琴儿的祖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并未责怪琴儿,只是感叹小小女孩子被人退了亲,以后不好找人家了。 老人家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往何絮身上瞟。 何絮看起来斯斯文文,较为冷漠。但她懂得东西又多,长得又像个谪仙似的,气质出尘,但凡是个女子,看到她女扮男装的样子都忍不住红了脸。更何况是她英雄救美下的女子。 老人家看孙女一整天的红着一张脸,并未将李子要来退亲之事放在心上,便了然了几分。一心想为孙女挣个机会。 便幽幽的开口问:“不知公子年方几何,家住哪里?可曾娶过妻妾?”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回魂夜 琴儿说话土里土气,老人家说话倒是文绉绉的,何絮一一淡定的回应:“在下临江城人士,因家逢变故,便上了京寻亲。只是,寻了数日,也不曾找到亲戚。至于妻妾……” 她想起了答应过雪兰、风铃带她们一起走,也算是告慰二夫人生前对她的好。至于惜春,按照公仪熙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饶了她的。三个女子都当做丫鬟不太合适,且再看琴儿一脸的泛红的样貌,她心下了然了几分,便道:“已有一房妻室。” 琴儿立刻垂下了眼帘,泛红的脸颊上显出了一片失落。 老人家脑子里转了一圈,这公子看起来出尘,待人温和,琴儿能给他做妾,想来也定不会亏待琴儿,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属正常。 想通之后,便笑笑接着道:“不知公子打算落脚何处呢?老婆子没甚意思,只是觉得公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兴许咱祖孙二人还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何絮要的就是这句话,双手作揖道:“不瞒祖母,在下暂时还没有落脚之处,不过,沿途送琴儿姑娘回来途中,便甚是喜欢东区,若是能在附近谋得一方之禹就再好不过了。银钱不是问题,不知道祖母可有方法?” 何絮的一声祖母将老人的心都叫化了。公子如玉,琴儿能如此郎儿,她也放心了。 琴儿嘟囔着嘴巴,祖母和公子说了这半天的话,也不见抬头看她一看,便不满道:“你们文绉绉的说这些话,俺都听不懂,若是公子需要在东区找个住处,俺与奶奶帮你找就是了。” 何絮淡笑称是。 民间的百姓大多淳朴,她将身上所有银钱都拿了出来,交给老人家,道:“在下也不知道置办个宅子需要多少银钱,今日身上就只带了那么多,待三天之后,在下一定将剩下的银两全数奉上。”想了想。三天后,她一定回了熙王府,公仪熙肯定不会让她出府,便由拿出腰间清透的碧绿玉佩道:“如果三日后在下未到,也一定会有人拿着这块玉佩交付全额定金。” 老人摆摆手道:“够了,足够了,这些银两置办像我们这样的院子,能置办两三个了。只是,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子的院落?可以说一下具体要求。” 何絮闻到一股熟悉的茉莉余香,她和琴儿从熙王府门口饶了大半圈才到这里,她也记得从熙王妃大门口到紫黎苑也是需要差不多的时间,想来,这里离紫黎苑并不算太远。 “如果能和琴儿姑娘一家人做个左右邻舍就再好不过了。” 琴儿祖母十分爽快,约定十日内,一定将事情办妥,并将房屋收砌好。 出了琴儿家,何絮心似乎落下了一块大石头,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那么顺利。 看看天色,已经接近了傍晚,她与雪兰约定的时间是一天。 但按照如今公仪熙对她的“关照”,以及何妍、李美玉的“在乎”,估计这一天,雪兰不太好处理吧。 想着,便抬起脚往将军府走去。她并不知道,她身后的不远处,有一双眼睛露出了一个微笑。 将军的欣霞院里,何妍上了三柱清香,烧了一沓纸钱,便问惜春何絮去了哪里。 惜春最见不惯何妍的样子,平日里都爱穿白,偏偏二夫人去世了,就要穿一身青。但小姐教过她:做人一定要回看脸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懂得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 她面无表情着一张脸道:“回娘娘,王妃正在厢房里休息。” 何妍冷冷的看了一眼惜春,一个丫鬟而已,竟然敢给她使脸色。看何絮的样子,到哪里都带着她,似乎她是何絮身边较为得宠的丫鬟。 如果她让人在这里将人办了,何絮会不会自己出来跟她请安呢? 何妍朝着身后的紫蓝使了一个颜色。紫蓝立刻站了出来,朝着惜春的脸便是一巴掌。 早前何絮陷害她家小姐怀孕的时候,这个惜春可是没少给她使脸色,挖深坑。当初她仗着自己的主子是个王妃,便趾高气昂,明明是个蠢货,却蠢得很让人讨厌。 她的一巴掌并不轻,惜春的脸上立刻浮出了五个掌印。惜春捂着脸颊愤愤的瞪着紫蓝。 紫蓝一巴掌正要再打过去时,跪在地上的雪兰,朝着何妍磕了个头,沙哑着声音,轻声道:“妍妃娘娘,今夜是夫人的头七,如果夫人回魂时看见灵堂前喧闹,魂魄不安,不愿离去。若是冲撞了娘娘,或是冲撞了娘娘腹中的孩儿,怕是不吉祥。” 民间有传言,人死后的七天以内,灵魂还没有投胎。第七天也称为“回魂夜”,这是逝者故去后,灵魂第一次返阳看望自己的六亲眷属。 头七回魂夜的第一个注意事项,就是逝者的家属在这天,一定要缅怀先人,万不可为了家庭琐事,口舌纷争矛盾,让逝者灵魂不安,伤心遗憾,留恋红尘,不肯离去。 雪兰的声音沙哑,灵堂前又安静。夜风袭来,灵柩前挂着的白帘随着微风在暗夜中来回飘动,并发出沙沙的声响,火光呲呲,灵堂前的氛围一片诡异。 何妍冰冷一张绝美的脸颊,看着地上的雪兰。一久不见,她依然是二夫人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听了雪兰的话,紫蓝则是悠悠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雪兰的声音配上这阴森的氛围,让紫蓝心中一阵压抑。 她眼神慌张地四下张望,说不定就像雪兰所说的,二夫人的灵魂正在这个房间里徘徊不肯离去。 忽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紫蓝吓得大叫一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不是我,不是我!” 原本冷若冰霜的何妍一脚踢在了紫蓝身上,将她踢倒在了地上,冷声骂道:“蠢货,一点声音都能将你吓死,留你还有什么用?” 何嘉泰站在里间与外间的门道处,阴沉着一张脸, “我母亲的头七,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了,紫兰将抱着头的手挪开,从手缝里看到了何嘉泰的身影,才缓缓的站起身来,躲在何妍的身后佝偻着身子。 何妍面无表情的回道:“二夫人明日便要出殡了,本宫来上柱香。” 何嘉泰视若无睹的走过她的身边,来到灵柩前,跪在地上,又开始烧起纸钱来。 房间里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火花啪啦啪啦的响声,白烛芯发出的呲呲声,白帘在风中飘荡发出的沙沙声,加上了紫蓝涩涩发抖的声音。 惜春站起一旁,原以为何妍不会开口再问小姐了,偏生何妍冰冷的声音又开口了:“王妃不是来给二夫人上香吗?人呢?” 何妍的话似乎猛然提醒了何嘉泰,他抬起头来看着灵柩,一副不值得的样子,语气有些悲伤:“母亲,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您为了见她一面,将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她打着来给您上香的旗号,却到厢房睡了一下午。这就是你嘱咐孩儿要好好照顾的人吗?您说,她哪里值得?” 说到后面,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 何妍对着青蓝冷冷吩咐道:“去,和惜春一起去请王妃出来。” 惜春站着不动,她是她家小姐的丫鬟,不是谁都可以使唤她的。再说了,她家小姐在休息,凭什么人家让她出来就让她出来?皇妃又如何,她家小姐连王爷都敢忤逆呢。 似乎又回到了何妍生辰的那一晚,何絮命令惜春和青蓝一起去请大夫。只是此时主角变了,何妍命令青蓝和惜春去请何絮。 青蓝似乎还记得那一晚惜春让她出的糗。她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惜春姑娘,请!” 但惜春和青蓝终究不一样,何絮能使唤得动青蓝,何妍却不一定能使唤惜春。 惜春撅着一张嘴巴不动,“王妃休息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了。” 何妍转过头来看着惜春,眼神冷漠,盯着惜春的布满指印的脸颊,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个洞来。 惜春迎上她的眼光,不为所动。看惯了小姐清冷傲然的眼神,这种故意冰冷的眼光,对她完全没有震慑力。 何嘉泰忽然“嗖”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对惜春道:“何絮在哪里?我亲自去找她。说了来上香,原来是躲到欣霞院来睡觉了。我倒要问问她,她的良心到哪里去了。” 惜春能忤逆何妍,是因为她家小姐根本不把何妍放在眼里。但何嘉泰却不一样,他是二夫人的儿子,也是将军府里唯一一个让小姐在经常提起的人。再者,她如今也是这里的主人,小姐在人家地盘上休息,人家主人要去找她也不好说什么。 何嘉泰大步流星的往灵堂外面走去。惜春看了一眼雪兰,小姐是雪兰带下去休息的,她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之间雪兰正安静的跪坐在地上,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惜春返身跟上了何嘉泰的脚步,她也不知道小姐在哪里。 惜春一走,青蓝在何絮的指示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王妃人呢? 二夫人的灵堂设在一进的主厅里。何嘉泰将一进的所有厢房都翻了个遍,没有见到何絮的影子。 二进的院子是一座抄手游廊连接的四间屋舍。何嘉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何絮,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没狼心的,丧尽天良!” “何絮,你滚出来!” “枉我母亲如此对你!” 砰的一声响,何嘉泰又一脚踹开了一间厢房,还是没有何絮的身影。整座欣霞院的房间,除了二夫人生前的主卧,所有的房间都看过了,都没有何絮的身影。 就连跟在何嘉泰身后的惜春也忍不住纳闷起来,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何嘉泰忽然回头恨恨的看着惜春:“何絮呢?” 他的眼睛腥红,一张俊美而憨厚可掬的脸上怒色全显,面色铁青,说话的语气粗暴得不能再粗暴了。看样子,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打了上来了。 惜春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小姐不是说了这个弟弟最憨厚吗,这哪里憨厚了,简直就是一暴力狂的样子。 她嘟囔道:“公子又不是没看见,是雪兰姑娘带小姐来休息的。这里是将军府,奴婢是王府的丫鬟,哪里知道小姐在哪里休息。” 何嘉泰似乎这才想起来,怒骂了一声:“蠢货,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便又往一进的院子走去。 不早说?你又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叫人怎么早说?惜春委屈的跟上他的脚步。 安静的灵堂里,雪兰拿起一把纸钱放在火盆里,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您既然有冤情,有债主,就一定要陈冤情,讨债主。讨去黄泉路上与您作伴。” 紫蓝觉得雪兰的声音配上这诡异的氛围,就像是真正鬼魅。她头上带着孝帽,让人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一个尖尖的下巴,和上下阂动的嘴巴。 紫蓝渐渐的往何妍身边靠近了些,在看见何妍冷冽的眼神时,又退了几步。 这时,不知谁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将灵堂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何妍心中有一股怒气,紫蓝虽然没有青蓝稳重可靠,却也从未像今日一样一惊一乍,正想回头怒骂,便看见了抚着紫蓝肩膀的人的脸。 那是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她披头散发,温和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似乎随时都会病倒。她的手臂纤细瘦弱,都能看到手上突出的青筋。 但她周身散发着一股雍容华贵,仪态大方的气质。 她着一身青缎掐花对襟外裳,那是二夫人几十年来最喜爱爱穿的颜色和款式。 她那一张脸也正是二夫人的脸。 何妍一愣,她出神之际,紫蓝已经回头了。 她本想叫紫蓝不要回头,今夜的紫蓝已经被吓破胆了,如果再见这张脸,估计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说出来了。 紫蓝看见“二夫人”时,大叫一声,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了起来。而何妍却忽然全身没有了力气,伸出去抓住紫蓝的手停在了半空,又落回了自己的身上。 “二夫人”披散着头发,她的声音阴冷,对着紫蓝道:“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紫蓝哭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欣霞院迎来了一阵狂风,噗的一声,整个灵堂变成了一片黑暗,月光射进灵堂,只见房间里飘荡着白绫,在空中悲伤的舞动着。 “紫蓝,你为什么要害我?”“二夫人”的声音沙哑,充斥在阴冷的房间里,像是真正索命的一缕鬼魂。 砰的一声,灵柩发出了一声响,灵柩的盖子落在了地上,灵柩里横躺的尸体坐了起来,她张开嘴巴问:“紫蓝,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像是数十个木鱼敲在她的耳朵里。 何妍站定在她的正前方,想要上前,全身却不能动弹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紫蓝被吓得神经错乱。 再看看这空旷的房间里,早已经没有了雪兰和风铃的影子,她如果不知道这故意设计让紫蓝招的局,她就不是将军府里精心培养的何妍了。 “二夫人”的手抚上了紫蓝的手,凑近她的脸:“紫蓝,你害得我好苦啊……” “哇”的一声,紫蓝哭了起来,她一边打开“二夫人”的手,一面拼命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是夫人,是小姐,是她们指使我的,她们……她们……” 何妍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冷漠的看着“二夫人”。 “你们是怎样害我的?” “她,她们,给少爷下,下毒,还有大,大小姐……逼迫您……” 何嘉泰黑着一张不能再黑的脸,站在门口。 青蓝本想立刻上前止住紫蓝,在黑暗中看见何妍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便止住了脚步,如果这个时候她出现,制止了紫蓝,那才是为何妍坐实了罪名。 …… 欣霞院一阵脚步声传来,将军夫人李美玉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进来:“放肆,是谁敢胡乱造谣陷害本夫人与妍妃娘娘?” 在她身后的人快速进入灵堂点灯之前,有人将二夫人的尸体放回了原位。 原本阴暗鬼魅的灵堂一下子灯火通明了起来。 在李美玉的前方站着一个身着深紫色华服的人,他长相潋美,完美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俊逸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粉唇……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他的出现,让整个阴森恐怖的灵堂都染上了一层光华。 他就像是一个天上下凡的使者,即便是全身散发冰冷的气息,亦能让周围闪耀着一层镀金的光芒。 来者正是公仪国第一公子公仪熙。 自从他出现,何妍的眼睛便痴了。她一直知道他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却不知道他竟是这般好看。似乎,每看见他一次,她的心便会遗落一次。 扫了一眼众人,他冷冷的开口:“王妃呢?” 众人要么沉浸在他的美色中,要么沉浸在安静的氛围中,紫蓝是沉浸在自己的恐怖中。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公仪熙上前一步,将火盆一脚踢开来,压着怒火,冰冷道:“王妃呢?”火盆在他的鎏金靴下,发出了嘭的响声,往一旁滚去,里面化成灰烬的值钱散落了一地。 何嘉泰怒气冲冲的踏进门,指着公仪熙道:“你神经病吧!我母亲的灵堂岂容你在此放肆!” 公仪熙笑了,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他放肆。除了何絮,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神经病。 他走近何嘉泰的面前,仔细的打量起他来。 何嘉泰,五官分明,长相俊美,憨厚老实的样子。他眼神纯粹,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与何絮的十分相似。 公仪熙忽然很讨厌这双眼睛,如此好看的眼睛只能镶嵌的何絮的眼睛上才是,凭什么别人要有和她一样的眼睛? 他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他粉碎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雪兰都替二公子着急起来,何嘉泰却像个看不懂别人表情的孩子一样,站在高出他半个头的公仪熙面前,棱着一双好看的眼眸,样子像是,你再放肆,我就跟你拼命! “来人!”公仪熙瞪着何嘉泰的眼睛吩咐道。 “怎么?没理就要抬出王爷的架子吗?你以为你是王爷就了不起吗?这里不是王府,岂容你在此撒野!”何嘉泰掷地有声的声音像一串串鞭炮炸响在公仪熙的耳朵里。 阿一抱拳道:“在!”心中喟叹,果然是王妃的弟弟! “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本王的放肆!”公仪熙冷哼一声,他就抬出王爷的架子又如何? 何嘉泰的吼叫声传遍了整个欣霞院。 雪兰及时站了出来,颤抖着身子道:“紫蓝,你刚才所说的可是事实?夫人是你害死的?你还想诬陷大夫人和妍妃娘娘是不是?” 众人被雪兰的声音及时拉回了当初的状态,是哦,熙王爷未出现之前似乎紫蓝正在招罪。 大夫人走上前,啪的一巴掌,将雪兰打出去好远,道:“好你个雪兰,二夫人不在了,你便装神弄鬼吓唬人,陷害本夫人和妍妃娘娘。谁给你的狗胆?” 雪兰冷哼一声,指着李美玉道:“夫人是心虚了吧?众人都听见了紫蓝说了,是你和三小姐联手害死二夫人的!”她颤抖着双手,噗通一声跪在了公仪熙的面前,央求道:“今日,欣霞院的众人就算是死,也要求大夫人给出一个解释。将军不在府中,求王爷为欣霞院做主。” 李美玉气得全身发抖,何絮嫁出去之前可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她,就算是躺在灵堂棺材里的那一位。自从何絮嫁出去以后,似乎所有人都在将她往绝路上逼,如今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对她颐气指使。 她怒吼道:“来人,将这个贱蹄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丢出府外。将军府养不起这样陷害主子的奴才。” 公仪熙冷冷的看着一群女人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却没有人告诉她何絮在哪里,心中冒出一团火来。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麻烦让一让 今日早晨,自从何絮踏上马车开始,公仪熙便心有不安,总觉得她会忽然消失不见了。 当阿一向他禀报说何絮要留在将军府里,待二夫人出殡之后才回王府,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何絮要逃跑了。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二夫人是因为求见何絮的路上出的岔子,如今京城里又出现了许多对她不利的传言。 如果不是为了让她的心里少一些负担,也少背负些罪名,他不可能解开她的铁链让她出府。 等了许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便往将军府赶来。 果然,这里没有了何絮! 公仪熙大步往惜春方向走去,从何妍身边过时,留下了一阵好闻的龙涎香。 他冷声道:“不要让本王再重复一遍,王妃呢?” 惜春知道王爷残暴,看王妃身上的伤,和王妃被铁链锁起来的生活就知道。但她却从未真正的见识王爷的暴怒。 此刻他全身只是散发着一股怒气,惜春就已经吓得腿软了起来。 惜春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全身颤抖道:“奴婢,奴婢不知道。是雪兰姑娘将王妃带下去休息的。” “谁是雪兰?滚出来!” 雪兰跪在地上,抬起头来,道:“奴婢就是雪兰。” 公仪熙转身,大步上前,一脚踹在了雪兰的肩膀上:“王妃人呢?” 霓裳站在他的身后,一脸阴沉,她跟随主子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因为一个人变得那么不理智。他说话从来不会超过两遍,如今“王妃呢”三个字,他已经说了四遍了。 雪兰咬紧牙齿,忍住肩上的剧痛,道:“二夫人是因为求见王妃的途中去世的,待奴婢查明夫人去世的真相,一定会让王府回来的。” 雪兰哪里知道王爷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考量汇总,一个诈尸计就能让将军府的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开了的。 “找死!”公仪熙抽出阿二腰间的佩剑,便要朝雪兰刺去。 忽然,一个身着青缎掐花对襟外裳的身影挡在了雪兰身前。 雪兰大叫着:“风铃!” 灵堂中一阵微风拂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屋里。 公仪熙的剑刺在了风铃的后背,鲜红的血侵染了她的背部,雪兰呆愣的看着风铃背上的鲜血,手在伤口处不住的颤抖,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风铃歪过头来,裂开嘴角对着雪兰道:“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要为夫人报仇,完成夫人的遗愿。” 雪兰心中一阵刺痛,她和风铃伺候二夫人十多年了,一直情同姐妹,夫人待她们如儿女一般。如今夫人去了,如果风铃为了她死了,她怎么能安心活下去。 公仪熙抽出剑,冷冷问道:“王妃在哪里?” 何妍冷着一张不能再冷的脸的了,他知道今天晚上问了多少遍王妃吗?明明众多人都在将话题从何絮的身上引开,但他的眼中,脑海中似乎就只有何絮,他总能从很远的话题里将众人拉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何絮的身上。 “王妃呢?” “王妃在哪里?”一句句话语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插在她的胸口。 是的,她后悔了,她后悔将何絮推给他了!那么,是不是此刻他眼中的人就只是她何妍? 雪兰抱着风铃的身体跪坐在地上,手上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如果王爷能为二夫人做主,奴婢,马上交出王妃。不然,王爷就算是,杀了奴婢二人,王爷也永远别想,找到王妃。” 威胁他?公仪熙自觉得从未像此刻一样愤怒,也从未像此刻一样害怕过,他愤怒有人敢威胁他,他愤怒竟然有人用何絮威胁他。 他也害怕,他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如果像她们所说的一样,他再也找不到她怎么办?她会不会死了? 公仪熙握着长剑,手上紧了又紧,呲的一下,又一剑刺进了风铃的肩膀,并慢慢深入:“那你就先看着她被本王折磨而死。” 风铃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雪兰立刻双手握住剑柄,不让剑再深入。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没有人知道她手上的血是风铃的还是她自己的。 风铃挣扎的推开雪兰,小声道:“记得夫人的吩咐。来世,愿我们能做一对真正的姐妹。” 风铃自己凑过身来,让剑没入得更深一些。 夜晚的微风总是格外的凉一些,何絮的心却比凉风还要凉,如果她来得晚一些…… 她抽出腰间的一把手术刀和一棵银针,朝着公仪熙的手打去。 “哐当”一声响,公仪熙手上的剑变成了两截。一截插入在风铃的手臂上,一截在公仪熙的手上,他的手背上红了一片。 公仪熙凝聚起全身的内力,却在回头时看见了何絮。 此时她身着一身淡紫色的男士锦袍,墨发用一根碧玉簪子高高的束起,腰束一根锦绣白玉绸缎带子。腰间系挂着一块清透的玉佩。 她一身男子装扮的样子,十分要命的好看,蹙着眉头的样子,更是好看。她冷着脸比平日里更加冰冷了几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眸里亮如星辰。 公仪熙莫名其妙的心露跳了一拍,似乎连手上的痛都没有感觉了。他觉得,似乎她生气了! 何絮踏着急速的步伐朝着风铃奔过来,在擦过公仪熙的身边时,留下一股淡淡的馨香。 公仪熙一把拉住她的手,冷声问:“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会穿着一身男装?为什么她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何絮冷眼睨了他一眼,冷声道:“王爷,就算是狗,也有溜达的时候,更何况,我何絮是个人!” 他皱了皱眉头,她以前再生气,也不会贬低自己。他的手指婆娑过何絮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系着一块白色的医用纱布,和他怀中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不用看也可以想象,被铁链锁了一个月的手上,会有什么。 “你最好不是逃跑!”公仪熙冷哼一声,甩开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腹部。 何絮嘲弄的看了他一眼,立刻蹲在地上,从雪兰手里接过风铃,对跪在地上的惜春道:“还不过来帮忙?” 惜春哦了一声,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与何絮一起将风铃平躺在地上,从怀中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拿了出来。 何絮正准备单手拔出插在风铃手臂上的剑柄时,公仪熙快速一步先拔了出来,手上沾了许多鲜血。 他一愣,他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絮看都没看他一眼,快速为风铃止住血以后,对雪兰道:“需要平躺着才能缝合伤口,我们三人齐力把她抬回房间。” 公仪熙皱起了眉头,她这是忽视他吗?为什么不让他找人抬回去,她不是有了身孕么? 可是,当公仪熙发愣的时候,何絮三人真抬着风铃往旁边的厢房去了。 何絮在经过何妍时,还开口说了一句:“麻烦让一让。” 何妍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能动了。 公仪熙皱着眉头,全身又冷若寒冰了起来,“阿二!”何絮,何絮!为什么她总能那么容易便让他生气? 阿二立刻对何絮道:“王妃,让属下来吧!” 何絮当做没看过,侧过身,绕开了阿二。将阿二留在了身后。 看着何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公仪熙踏出脚步跟了上去,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对霓裳道:“通知京兆府尹,调查将军府二夫人死亡原因。” 他的话语一落,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都说夜深雾重,原本阴森凄凉的欣霞院在它主人的“还魂夜”迎来了它头一次的热闹。 何嘉泰趴在院子里惨叫,身边两个小厮不停的为他吹着伤口,刚才大小姐说了,没有她的命令不能搬动。 何絮本着他被阿一打得骨折了,肋骨断了好几根的份上,所以说不能搬动,待她替他接好骨了才能搬动。但在何嘉泰看来,何絮就是跟他过不去。 今日是他母亲的头七,母亲还躺在灵堂里等着他多多的烧些纸钱。公仪熙出现,却将他打成这个样子,何絮呢,又不让进灵堂。 母亲一个人在里面该有多孤单啊。 一想到这些,何嘉泰呜呜的哭出声音来。 灵堂隔壁房间里的雪兰听着二少爷的哭声,不停的往外面张望,何絮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他哭吧。估计二娘走后,他还没有哭出来过,憋在心里容易得病,哭出来好一些。” 雪兰听到何絮的话,莫名其妙的安心了不少,看着她熟练的为风铃治伤,有些讶然。她从来不知道王妃竟然会医术。 公仪熙坐在桌子旁边,冷冷的看着何絮的动作。她的动作干练、带劲,用剪刀刷刷刷一下子便将风铃的血衣剪了开来,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的好看。 她翻了翻风铃的两只眼睛,接着摸着她脖颈片刻,又摸着她的胸口片刻。公仪熙心下不爽,她一个女子为什么要摸女人的胸? 莫不是穿着男装,也喜欢摸女人的胸了?他正在站起来说几句,便看见何絮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他。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有人吃醋了 她问他:“我的医用药包是不是在你那儿?” 我的药包是不是在你那儿?一句话将公仪熙的魂都勾了,她的声音软软的,好听极了。 他不由自主的从衣袖里将她的药包拿了出来,自从临城回来以后,他每天都把药包带在身上。 惜春快速跑过来接过药包,递给何絮。 何絮拿着药包却返身离开了床榻,来到外间,站在桌子旁边,背对着公仪熙和雪兰、惜春打开了药包。虽然公仪熙和惜春早已经知道她这个不同凡响的医药包很奇怪,但她依然不想当着他们的面拿出需要用的东西。 她侧身将消毒钳、持针器、镊子、缝合线、剪刀、外用生理盐水、纱布、棉垫、绷带、胶布等一一拿了出来。 公仪熙皱了眉头,她竟然故意的背对着他! 何絮将药包上锁以后,隔着一张桌子,冷冷的问他:“你还要将我的东西收回吗?”她把“我的医药包”几个字说的十分重,明摆着的告诉公仪熙,这是我的东西。 她今天晚上的反应很不正常,当初把她锁在床榻上虐待她的时候,她也只是冰冷得像是没有血肉的一具尸体。如今脸上多了一丝愤怒和对他的不齿。 公仪熙斜睨了她一眼,看着她平平的腹部,他以前对自己发过誓,只要何絮再敢有一次的瞧不起她,他一定要废了她。 如今她露出不齿的表情来,按道理他是上去废了她的,但是看着她平平的小腹,想的是,废了她不就是废了自己的儿子? 他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子,儿子是小事,尊严才是大事。不过既然是她的东西,就当时她为他解毒的赏赐吧。 遂摆出了一副大方的姿态,道:“赏给你了。” 何絮毫不客气的将药包拿回,当着他的面将药包塞进了胸口,然后挺了挺胸。这才转身回到里间。 今日的她十分不爽,如果不是因为公仪熙,二夫人不一定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至于偷鸡摸狗般的逃出将军府,如果不是他,风铃和雪兰也不会受伤,如果不是他,二夫人的头七便会平平安安的度过…… 所以,她现在对他很生气。 何絮把用具放在床头,在惜春打来的清水里净了手,带上塑胶手套,便开始准备为风铃手术。 所有人的眼睛被她的动作都吸引了。 她配好了麻醉,对着风铃的手臂刺了下去。好一会儿,感觉到差不多麻醉起效了,便开始为风铃清洗伤口。 然后她左手执起一个有齿的镊字,提起皮肤边缘,右手执持针钳,用腕臂力由外旋进,从右到左的弧度剌入皮肤,从另一侧的皮下切口边缘穿出来,一阵一线的缝合起来,像平日里女子们做绣工时一样。 公仪熙看着她认真而专注的样子,和当初在雪山上救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眼神认真而专注,眼中除了眼前的伤口,似乎再也容不下其它的了。 良久之后。风铃悲伤的伤口已经缝合的差不多了,她将有齿镊顺针前端顺针的弧度外拔,同时持针器从针后部顺势前推。 然后松开持针器,单用镊子夹针继续外拔,持针器迅速转位再夹针体,她那双被手套包裹着的小手快速的将针完全拔出,手上轻轻一滑,将线打了个漂亮的结,之后用剪刀轻轻一剪。 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她的速度很快,似乎只要眨一下,就会露看了很精彩的一幕。 她用同样的方法为风铃的肩膀上的伤口也缝合了。 尽管公仪熙见多识广,却从来没见到她这样的治疗方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的医术,是谁她的?还有,她那个只有巴掌大的药包里,为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公仪熙的食指敲打在桌子上,似乎他的王妃身上有太多的不为人知,似乎他的王妃,他太不了解了。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当何絮收起手上的动作时,惜春拿着帕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肩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将手套扯了下来,擦了闭着眼睛捂着脖子动了动。太久没做手术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术,就让她足够累的够呛。 她纤长白嫩的脖颈显露在公仪熙的眼里,脖颈上还留有淡淡的痕迹。 公仪熙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场面。 忽然,何絮猛的睁开眼睛,吓了公仪熙一跳。他觉得十分丢脸。 何絮快步离开了房间。她差点忘了,院子里还有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裂肋骨都断了好几根的何嘉泰。 公仪熙终究还是没有让何絮待在将军府,她参加二夫人的出殡。 但是却答应了她,留下雪兰和风铃,以后让她们照顾她。 时间过得很快,与音清婉约定的十五日之约,很快就要到了。 根据何絮对公仪熙的了解,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皇上用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为所动。她很好奇音清婉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公仪熙进宫呢? 原以为,音清婉说想办法让她进宫只是一个托词,毕竟她何絮的一切还是得由公仪熙说了算。 不想,音清婉确实做到了。 孝贤太后生辰的前一晚,公仪熙来到了紫黎苑,告诉她。明日是孝贤太后的生辰,宫中举办宴会,要带她进宫。 自从将军府回来之后,他没有再用铁链锁着她,却再未踏进过紫黎苑。 而雪兰和风铃在二夫人出殡之后第二日便被人接到了熙王府的紫黎苑。 风铃的伤势不轻,一直躺在床上休息。但孝贤太后生辰这一日,她还是让风铃一起到了宫中。这是她唯一能够逃出去的机会。 她既然答应了雪兰就一定会做到。 而且二夫人头七的那天晚上,她们宁愿不要命也不将她供出来。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待雪兰和风铃一起走。 孝贤太后的生辰在皇宫的大殿中举办。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由上百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殿中照亮得如白昼。 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九十九根金丝楠木构建而成,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上雕刻着无数的凤凰似展翅欲飞。 大殿内柱由九根金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雕梁画栋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在歌舞的映衬下显得喜庆的氛围格外浓重。 公仪烨坐在上首的龙椅上。右侧的太妃榻上是孝贤太后,左侧的太妃榻上坐的是皇后宁氏,宁皇后之下便是何妍。 今日的何絮着一声蜜合色宫装,坐在太妃椅子上,脸色略有些苍白,不过她周身五里之内,似乎冷了些。 何絮抬起头看向公仪烨。与公仪熙有三分相似的俊逸脸上黑发垂直,英挺的剑眉像是被雕刻一般的印在他的额上。不像公仪熙的丹凤眼,他却是一双标准的杏眼,眦角钝圆,一双黑眼珠外是纯净的眼白,更显得他英俊中带有一丝霸气。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强大的王者之气。 不同于公仪熙的冷冰之气让人震撼,他身上却多了一丝温文儒雅之气。 …… 但凡宫中有宴会,就一定有是非。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当一群专门跳舞的舞女恭敬着退了出去之后,朝阳郡主嗲声嗲气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了起来。 她说:“老祖宗,每年都是这些个节目,不如今年咱们来玩一些新的?” 她坐在女眷一桌的首席之上,今日的她一身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一看就知道她是准备跳舞的。 孝贤太后一听,瞬间来了心情,微眯着的眼睛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她问:“怎么个玩法?” “兄长从临江带回了许多新奇的玩意想要敬献给老祖宗贺寿,如果老祖宗喜欢,便为我兄长挑一门亲事,行不行呀?” 何絮身体一阵颤抖,上官牧清回京了?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在明朗的午后,对她有礼道:“举手之劳,能救得如此美人,是在下的福分。只是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请得姑娘喝一杯薄茶?” 以及他玉石之声如一泓清泉:“我倒是希望你更丑一些。” 还有两人最后的告别“后会有期!” 短短的个半月,何絮却觉得那像是前一世的事情。被公仪熙锁起来的日子是她人生中最漫长、最黑暗的。 何絮忽然感受到一阵炽热的目光,寻着目光看去,坐在男宾桌第二排中间的一个男子,他丰神俊朗。 他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像牛奶一样光滑。 两人眼神相撞,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午后,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她似乎能感受到那股滚烫的热气。 上官牧清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一双明眸清澈见底,眉宇之间尽是一片温和,看到她向自己看过来的时候,温和的眼睛变得闪亮了起来。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富有诗书才气的熙王妃 与上官牧清的眼神对上,何絮淡淡一笑,算是打个招呼,只是她笑容浅淡,未达眼底,眉宇间尽是一片疏离,很快她便收回了眼神。 上官牧清是救过她两次的人。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有人为她受伤,第一次有人向她表白,说没有心动那是骗人的。 只不过,所有的心动在怡红院的那一晚被破灭了,现在的她脑海里除了自由、离开公仪国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再没有其它多余的念想。 忽然,她觉腰间一紧,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腰际。公仪熙薄凉的唇凑了过来,贴近她的耳垂,在她的耳边呢喃道:“王妃在看什么呢?眼睛都快要喷出血来了。” 何絮浑身一颤,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男人真是不要脸,他绝对是故意的。 且看他说话也实在难听,什么叫喷出血来? 看他的样子,像是吃醋了一般。估计是发现她与上官牧清的小互动了吧。 临江城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她一整天的行踪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她与上官牧清发生的一切,他自然也该是知道的。 何絮斜睨着公仪熙,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道:“难道王爷是吃醋了?” 公仪熙手上的力度一紧,掐得何絮直冒冷汗。低下头来对着她的眼神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 何絮知道,只要他眯起眼睛的时候,就是他发出危险信号的时候便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心中默哀自己三秒钟,为毛她总是在公仪熙手上吃亏? 大殿之上的斜靠在太妃榻上的孝贤对朝阳郡主嗔怪道:“你这丫头,诓哀家为牧世子说亲,还说什么新玩法,就你鬼主意多。”嘴上说的是数落的话语,眼中却尽是宠溺之色。 朝阳郡主立刻道:“朝阳只不过是想借着老祖宗的福荫为兄长谋一门亲事罢了,求老祖宗恩准了才好哩!” 孝贤太后换了个姿势,表现出了好奇,问朝阳:“那你说说怎么个新玩法?” “以拼比诗书才气为题,既为老祖宗贺寿,也做娱乐,过程中若是兄长看重了哪位姑娘,还求老祖宗为兄长做主。” 孝贤笑着点点头,听起来倒是不错,便出声问身边与宁皇后耳语的公仪烨。 公仪烨面带笑容,点点头:“今日是母后生辰,一切由母后说了算。” 上座的两人上演着母子情深的戏码,而公仪熙冷冷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向上首,只是掐着何絮腰间的手有一瞬间的松动。 虽然很快,何絮却真切的感受到了。 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应。从这里可以看出,公仪熙其实还是在意孝贤太后和公仪烨的。 孝贤太后温和慈祥的声音在大殿里响了起来,她着一身金罗蹙鸾华服,服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她对着男宾客一面道:“牧世子有这样一个为你操碎了心的妹妹,真是有福气。” 被身旁的同僚推了推,上官牧清似乎才反应过来,大殿之中正在以他为中心作为谈资。 但他的脑海里、眼睛里尽是一个人的身影,并不知道众人说的是什么,只得站离桌前,双手作揖道:“臣从临江回京时,路上偶遇一对奇异的画眉,不仅会说话,还会背诗词的画眉鸟,想着恰逢太后娘娘寿辰,因此特此敬献给娘娘,只望娘娘不嫌弃,祝太后福如东海长流水 寿比南山不老松!” 牧世子温文如玉,长相俊逸非凡,为人谦和低调,待人有礼。虽不在朝为官,却食国家之俸禄,类似于现代的不用工作的公务员,又不用担心哪一天会被革职。 在公仪国,除了公仪熙,他便是公仪国女子梦寐以求的对象之一。 此时见他飘然如玉的站出来,说话的声音又如一汪清泉,泼进了众女子的心上。 女眷那一片,已经有许多女子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尤其他说出了新奇的东西,众多人的眼神便肆无忌惮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想要好奇来掩盖内心深处的渴望。 圣和大陆有许多的奇珍异兽,众人见过会说话的鹦鹉,会说话的八哥,却从未听说过画眉也会说话,更别提会背诗的画眉,何况还是一对。 活了五十多年的孝贤太后也是第一次听说。她立刻来了精神,对上官牧清道:“快,呈上来让哀家和皇上看看。” 孝贤太后身边的大太监立刻来到下首,从上官牧清的仆从手里接过鸟笼,又屁颠屁颠的回到大殿之上。 紫檀木的圆形鸟笼上覆盖着一块青缎苏锦,将画眉鸟遮掩在其中。 众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会说话的画眉鸟是个什么样子。 另一个太监恭恭敬敬的掀开苏锦,露出里面的一对一模一样的鸟儿来,样子十分漂亮。 画眉彩色斑斓,头顶至上背具青褐色的纵纹,纵纹前段色深后部色淡,眼圈白色并向后延伸成狭窄的眉纹,其上缘白色向后延伸成一窄线直至颈侧,状如眉纹,额间则为红色。 翅上覆羽棕橄榄褐色,两翅飞羽是为淡黄褐色,翼下覆羽棕黄色。 孝贤忍不住叹息,棕褐色的画眉常见,彩色的画眉却是第一次见。正仔细的观赏着少见的画眉时,两只画眉鸟忽然开口背起了诗词来:祝寿祝寿。 筵开锦绣。 祝寿祝寿。 命比乾坤久。 祝寿祝寿。 筵开锦绣。 祝寿祝寿。 命比乾坤久。 画眉鸟的声音本就洪亮,歌声悠扬婉转,非常动听,此时歌唱着祝寿的诗句响遍了大殿,就像是天边忽然飘来的渺渺福音,让孝贤太后心中一阵发暖,似乎真的看到自己筵开锦绣、命比乾坤久。 不由自主伸出手来,隔着笼子摸了摸鸟儿。 “老祖宗,要不就让各家小姐们以祝寿、画眉为题,作诗、唱歌、跳舞、画画……如何?”朝阳喜滋滋的建议着,骄傲的扬着小脑袋,似乎孝贤太后摸的就是她一样。 孝贤心下欢喜着画眉鸟,听到与画眉鸟有关的话,连带着也喜欢了朝阳的建议。 孝贤伸出食指的长得吓人的护甲戳了戳其中一只画眉鸟,喜道:“如此不错。” 别看朝阳年纪小,主意倒是多。一般宫中宴会是两个时辰,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时辰。但参加宫宴的人有几百个,单说未出阁的姑娘就是几十个。 如果让每个未出阁的姑娘都上台表演,估计三四个时辰还完成不了一半。且看个个花枝招展的打扮,谁不想在皇上、太后面前好好表现一把。 朝阳让人给每位未出阁的小姐发了一张纸、一杆笔,谁要是在没有墨的情况下写出一首诗,或是做出一副画来,便是过关,都赏。 公仪国是圣和大陆上最负有文人气息盛名的国度。古代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公仪国是很受人鄙视的。 心平在听到朝阳的游戏规则时便开始在一旁对着音清婉嘀咕了起来,“你们公仪国的女子闲在着没事读什么书识什么字,有意思吗?自古都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们公仪国的女子都是没德没品的么?” 音清婉一听,轻轻笑了起来,便道:“那依公主所说,女子该做什么才是有德有品?” 心平皱了眉头:“本公主不是说了过么,要叫王妃!” 音清婉点了点头,她能提醒她说是郡王妃吗?不能吧! 她看向侧前方的公仪熙,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酒杯,一只大手搭在何絮的腰间,目光深情,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与他无关。 音清婉心下然,对着心平温和抿嘴一笑,闭口不言了。 心平随着音清婉的眼神看去,公仪熙一双好看的大手抚摸在何絮的腰间,时不时的低下头与何絮耳语。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原本粉嫩的手背变得有些泛白。 良久之后,她深呼吸,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忍,就忍今天一天,以后,以后再没有人和她争熙了。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何絮,这个该死的女人,毁了容竟然还让她将熙的魂都勾去了,再看她那个纤细的腰身,细得像是根柳条似的,怎么可能装得下一个孩子?怀孕吗?生下来才算。 在她愤愤然的时候,朝阳已经着人将落上名字的纸张全收了起来。 她声如莺啼的嗲声又响了起来,“老祖宗,听闻熙王妃自小富有诗书才气,不若这第一关便由王妃来做裁判,如何?” 孝贤太后点点头:“说得不错。” 端着茶盏的何絮只差一口茶水喷在朝阳的脸上,听说?听谁说的?她怎么不知道她自小富有诗书才气?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确拥有一个聪明的脑袋,懂得也比她们懂得多,要说背诵唐诗、宋词三百首那绝对没问题,可唯独这作诗写词,她是真不会。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十八朵鲜花 朝阳又接着道:“其实这一关也不用一定要腹有诗书才气之人才能做裁判,只是朝阳觉得,熙郡王是公仪国第一公子,评判之事肯定交给王妃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对吧,王妃娘娘?” 她的一句“王妃娘娘”让何絮想起了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她崴了朝阳一把。这一次,何絮隐隐觉得朝阳似乎就是为了报复她的。 若是平日里,她大可一句:“对不起,我不会!”就搪塞了,之前进宫面前孝贤时,她不就是这样让那群女人对她无可奈何的吗。 但这次不一样,她若是得罪这群女人,今天晚上一定会被她们盯死了,估计连上个茅房都要被人盯紧了。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是助她一臂之力也不一定。 正想应下来,而坐在女宾客一方的最前桌上,上次老黄瓜刷绿漆的老婆子萧太妃又开始发挥她那张停不下来的嘴巴了。 她说:“朝阳郡主又不是没见识过,熙王妃娘娘可是不好请,上次请她为太后娘娘看看病,她不是说了嘛,只为喜欢的人看病,后来也没有为太后娘娘治病。这一次估计也是一样,人家只为喜欢的人做裁判。” 她的话毕,整座大殿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何絮不爱为自己辩解,萧太妃说的不错,当初何妍说只为喜欢的人看病。她因为公仪熙的原因,不喜欢孝贤太后,所以不愿意为她看病。 抬起眼眸看向公仪熙,他一双丹凤眼寒冷如冰,冷冷的扫过萧太妃,他握着何絮腰间的大手松了松,从掐着变成了柔和的搂着,另外一只手握着何絮的手道:“不用害怕,不想去就不去。” 他得声音如玉,冰冷的面庞转而对上何絮的时候,变得温柔了许多。 狭长寒漠的丹凤眼微微往下弯,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的手覆上她的手,一股冰冷的气息传来,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却觉得有些温暖,他的安抚让她的心沉稳了不少。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公仪熙对她温柔,看惯了他冷漠的样子,这样的他就像是一个太阳,照亮了整个大陆,也为她照亮了一番天地。 犹如第一次见他笑的时候,是朝阳落水的那一天,他一笑百媚生,光芒四射,风华绝代,身边的一切因为他的笑容变得亮堂了起来。 何絮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起来。 只是她扑通的心脏没有跳动多久,便被公仪烨熄灭了。 公仪烨懒散的靠在龙椅上,他一身刺满金龙的龙袍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光。他道:“皇兄上次去临江城毁了怡红院一事是怎么回事?皇兄可知怡红院一年上缴的税便能为边疆的十几万将士几个月的开支?” 他的话毕,大殿中一阵窃窃私语。原本公仪熙毁了怡红院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他的行为造成的结果是让边疆十几万将士的饷银来源断了许多,这就不是一件小事,这是已经影响了一个国家的财政收入。 公仪熙冷冷的抬头:“王妃是本王的人,怡红院竟敢掳了去,说明早已经做好了被灭的准备。” 何絮原本已经开始有些热呵的心忽然间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身上。他当初是演戏,后来是演戏,如今又何尝不是演戏,他只有对她温暖了,温柔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爱她,才会让大家相信,他灭了怡红院的确是为了她何絮。 不过不是公仪烨的插曲,何絮在一瞬间以为公仪熙有一分的真心了。 公仪熙的话里有话,谁人不知一年前熙王爷在雪山遭受到一万士兵的伏击。谁人不知皇上与熙王爷之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和睦。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絮清冷着声音不大不小的传在众人的耳中,她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雪兰,去将诸位小姐的佳作拿过来。” 有了她的开端,朝阳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接着往下布置节目。 在何絮裁判的过程中,朝阳安排了一出戏曲。 公仪国的人大多爱看曲,很快投入曲子里,将之前的波涛汹涌忘记到了九霄云外。 何絮按照朝阳的要求,只要白纸上落有字或是点的都留了下来,认认真真的一张一张的翻阅,遇到有问题的还会向身旁的公仪熙询问一二,样子十分认真专注。 二十八张张里有诗、有词、有画……有人用眼黛、有人用朱砂、有人用唇脂、也有人用丹蔻。 她不知道,不远处的上官牧清黑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看着她认真专注的表情,心中一阵悲痛。 他之前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并不知道朝阳和太后正是为他寻找对象。 后来,身边的同僚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遍,上官牧清便黑了一张脸。谁也不知道,自从那一日见过何絮以后,他的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 而他眼中的女子正在认真的为他挑选配偶,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见到她与公仪熙坐在一起,犹如一对璧人,脑海里不会被她的样子填满,心中不会那么悲苦。 何絮最后筛选出了十八张。 朝阳把十八个姑娘全都带了出去。 大殿里舞女们跳着好看的舞蹈,乐师么演奏着好听的乐曲。殿中一阵觥筹交错,形成一片其乐的场景。 谁也没有想到,公仪国的局势正是从这一幕开始改变的。 音清婉来到何絮身侧,轻声道:“王妃娘娘,妾身想邀请您一同去看看郡主。之前她一直托妾身感谢之前在王府里的救命之恩。” 她与音清婉早就约好了,她会助她一臂之力离开熙王府寻找自由。 因此,音清婉的邀请她并没有拒绝。 她从公仪熙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对公仪熙道:“王爷在此稍坐片刻,我与清婉妹妹出去走走,长时间待在殿内有些闷了。” 公仪熙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反对。 何絮留下了雪兰,带上了惜春和风铃。雪兰有武功,雪兰也知道她在熙王府外置办的宅子,她与雪兰约好了分头行动。 朝阳在偏殿中,见到何絮来时,露出了她那三分淘气三分天真的表情,对何絮道:“一直都没有机会感谢熙王妃之前的救命之恩,今日总算有机会报答了。” 何絮淡淡一笑,没有接话,事到如今,她不会认为朝阳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了。 朝阳与孝贤太后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却能得到太后的宠爱,可以说是盛宠,不是没有道理的。 十一岁的年纪,长得天真可爱,一副萌萌的样子能将人心都萌化了,她的心思也是一等一的细腻。 从画眉鸟到没有墨的作品,一环接一扣。 大殿中,四个蒙面的女子横拉着一块三丈宽的白围布。 之前的十八个女子在她的指示下跳起了天女散舞,而且,并在跳舞的过程中,将自己在白纸上所展现的才艺又展示了一遍。 她们全都蒙着面纱,足尖点地,水袖飞扬,在乐师的配合下,跳出了一场盛大的天女散发。 大殿中鸦雀无声,即便是平日里那些呆板的大臣们也被这一幕震惊了。 当最后一个女子用眉黛落下最后一个花瓣时,乐师的音律也戛然而止了。 一张三尺宽的白帷上落着一句:“寿比南山”四个大字。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舞的震惊中,孝贤太后大赞三声:“好,好,好。” 只有公仪熙觉察道何絮似乎消失了太久。在众人的赞叹声中,他站起了身,快速朝着大殿门口走去。没有看见上座的公仪烨嘴角划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孝贤太后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 一舞结束之后,看着公仪熙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朝阳立刻对着上座的两人道:“皇上、老祖宗,之前说好了的,如果老祖宗高兴,便为兄长赐亲的,不知可否让兄长自己挑选?” 太后心情大好,便允了。 在朝阳的催促下,上官牧清黑着一张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朝阳凑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不知道朝阳对他说了什么,他铁黑的脸色瞬间变成的愠怒,却也只是宠溺性的瞪了她两眼,便朝着大殿中走来,向皇上太后叩谢拜礼之后,才走向十八朵不知名的“鲜花”处。 十八个蒙面的女子,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十八朵不知名的鲜花。 她们穿着一样,发型发饰也一样。 从她们身旁走过,上官牧清感受了一阵阵炽热的眼光,似乎每一种眼光都恨不得将他吞进腹中。 他一阵懊恼,朝阳都是为了他,如果他拒绝了,不仅是拨了朝阳的好意,也是置朝阳于险地。 忽然,他感受到一阵冷漠的气息,停下了脚步,看向眼前的女子。 女子面覆轻纱,只余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如星辰。她眉黛青颦、美眉如画。 清冷的眼眸里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然。 看着她的眼睛,上官牧清脚下一顿,身上某处似乎被人点了穴,刺激了某条神经,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再也挪不开了。 正文 第八十章 那个男子的声影 公仪熙的脚步在偏殿的门口停了下来。 一帘珠纱卷帘将殿中的一切与外界隔了开来。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殿中的一切看起来有几分缥缈,声音也变得虚幻起来。 隔着帘子,里面传出了一道幽幽的声音:“惜春,让你追一只兔子都追不到,要你还有什么用?” 何絮的声音清冷中带有一丝的温怒。 惜春拉耸着脑袋:“小姐对不起,那小兔子跑的太快了。朝着妍妃娘娘的云安殿跑过去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不敢去妍妃娘娘的寝殿。” 何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算了,本王妃自己去抓。” 殿外的公仪熙脚下一顿,何絮什么时候喜欢上小动物了? 在他的感知里,她似乎就没有在意的东西。她居然为了一只兔子生气。他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兔子能让让冷漠淡然的她产生一种叫做怒气的东西。 惜春连忙从另一侧走过来,隔在何絮与帘子的中间,让外面的人看不清何絮的身影。着急劝阻:“小姐,您出来时间太久了,再不回去,王爷该着急了。” 站在一旁的风铃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嘴巴一张一合问道:“王爷很在乎王妃吗?” 平日里的风铃不苟言笑,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很是严肃。 朦胧中,何絮端起一盏茶来,轻轻呡了一口:“风铃,你来王府半个月了,你觉得王爷在乎本王妃吗?” 风铃认真的想了一想,道:“奴婢在府上半月,从未见王爷到过紫黎苑。” 何絮点点头,卷起了衣袖,将手上的伤口露了出来,“看看,这就是王爷在乎你家王妃的证据。若一个人在乎另外一个人,会这样的虐待吗?” 一室昏暗下,再有一个惜春相隔,公仪熙看不清说话之人脸上的表情。但那一截露处的皓腕约金环白皙纤细,只是那深红色的伤痕却是格外的清晰。 个半月了,她手上的伤痕似乎没有变淡的迹象。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些伤痕是出自他公仪熙的手笔。 风铃抽吸一声,冷冷的声音中的带有一丝心疼,她问何絮:“疼不疼啊?” 风铃的话语落在公仪熙的耳中,有一刻,他忽然也觉得那些伤痕可能真的有些疼。 顿住的脚步再也迈不出去了。正如风铃所说,他是在乎她吗?他承认他有点喜欢她,但是至于在乎吗?他也不知道。 他一直觉得何絮是他的所有物,不管他怎样对她,都是她应该承受的,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可是这一刻,他的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何絮收起衣袖,淡淡道:“走吧,随本王妃去捉兔子。” 看到珠帘之外,一抹深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何絮”又坐回了凳子上,朝着惜春、风铃眨了眨眼睛,似乎在问:“演的怎么样?” 喜庆的大殿中,上官牧清看着眼前陌生的脸。眼前的女子一张美丽的脸庞上,有一双熟悉的眼睛,眼眸冷漠清冷,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笼罩着她的全身。 “牧世子还真是有眼光,林阁老的孙女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孝贤太后逗弄着身旁的画眉鸟,心中欢喜。牧世子送了她一对可人的画眉鸟,她也赐一个可人的娇夫人还礼,她自觉得自己做得十分的合情合理。 上官牧清眼神迷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揭开了眼前人的面纱。 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眼中的冷漠吸引了他,她一整张脸被面纱遮盖,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当时以为眼前的人就是心中念念之人。所以,他情急之下,揭开了她的面纱。 之前朝阳便说过,为他选妻,不问出生,不看面色,要的就是那一种感觉。他揭开谁的面纱,便求孝贤太后将谁赐给他做夫人。他当时为了朝阳,便没有反对,只想着,一个都不揭开便是了。 只是,当他看见这双熟悉的眼睛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牵引着他掀开了这层面纱。他自己都掀得莫名其妙。 眼前的人的确美极了。可是在他的眼中,只看得见她一双清冷的眼睛,只能感受着她淡漠的气息,一种熟悉的感觉索萦着他。 更为甚的是林语清的声音,清冷的声音中带有着几分淡漠,如山涧流淌的小溪水,也有几分熟悉,她淡淡道:“世子既然揭开了民女的面纱,却又不肯接受太后娘娘的赐婚,不知世子是何道理?” 她的眼睛直视着他,似乎想要透过眼睛,真的看清楚他是何道理。 她坚毅的眼神和语气中的坚硬也十分的熟悉。 与那个人就九分的相似,这个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人吗?气质相似,眼神相似,给人的感觉也相似? 他侧过眼睛看向那个人的方向,桌几案旁,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坐在宾客一桌第一排的一个半百的老者,正是林语清的亲祖父林阁老。 他眼见着自己的孙女被人解开了面纱,却没有接受太后的赐婚。他一向宠爱的小孙女站在那里像是一只任人观赏谈笑的猴子。 心中一怒,红着一张老脸,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非常的不满,有几分倚老卖老的样子,道:“启禀太后娘娘,牧世子惊才风逸,品貌非凡,又是上官大将军之后,微臣自知孙女配不上世子,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自古君子一诺千金,更何况孝贤太后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她说出来的话就是懿旨,哪里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孝贤太后皱起了眉头,要说为他寻一门亲事的是他上官牧清的亲妹妹朝阳。 她也是看在朝阳的面子费了一番心思,将好好的一个生辰宴会当做为他上官牧清选妻的宴会,他竟然敢不接旨。 她冷下了一张脸,问上官牧清:“牧世子是不接旨的意思吗?” 她的声音从最初的温和变得有几分冷硬,顶着画眉鸟的护甲缓缓的收了回来,全身散发着一股浑然的冷气。 朝阳立刻变了脸色,对上官牧清摇头。她跟随孝贤太后那么多年,只要她一个眼神,朝阳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此时的太后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林语清清冷的眼神只看着上官牧清,只淡淡道:“世子既然不愿意,民女自然不会勉强。愿世子早日找到心中念想之人。” 上官牧清瞳孔一缩,早日找到心中念想之人?那人还能轮得到他吗? 眼前的人一张美丽的脸上,有着熟悉的气息,有着他心心念的眼神。可毕竟不是那个人。 他苦笑一声:“小姐严重了。在下只是担心……”忽然他看见林语清微微抬手揽了揽腰间的衣带,露出了半截皓腕来。皓腕上有着淡淡的伤痕。 他不会忘记一个时辰前,何絮喝茶时,衣袖滑下来,他隐隐见着她手腕上也有淡淡的伤痕,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来,似乎曾经见过一次林语清,随时时隔多年,但她那双明亮的眼神与这双清冷的眼睛相差甚多,他忽然心中一动,揽了衣袍,立刻跪下来叩谢皇恩。 “微臣谢过皇上、谢过太后娘娘赐婚。” 他的反应前后差距有些大,让上座的太后与下首的林阁老均是一愣。牧世子怎么忽然就答应了?前一刻他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后一刻温和的脸忽然变得如如浴春风,似乎全身都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光芒。 不过,林阁老只在一瞬间,忽然就弯下了嘴角。虽然牧世子没有权没有势,配他小孙女有些不够,不过,只要语清喜欢就是了。 作为语清的祖父,他早就知道语清喜欢上官牧清,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这也是为什么语清至今十八岁了还未出阁的原因。 正当何妍觉得林语清有些不一样,又有些熟悉的时候,青蓝凑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她脸色微变,对公仪熙说了几句话,便悄声退了出去。 云安殿里,何妍怒沉着一张脸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云安殿是储秀宫中离皇上寝宫最近的一个宫殿,里离大殿也不过几里的路程。 下人匆匆过来禀报说何絮进了她的寝殿,她便立刻赶过来了。 如今的何絮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揉搓捏扁的将军府大小姐了,那时候只要她抬起眉梢,何絮都能抖上一抖。而如今的何絮,她还没有抬眉梢,她就能将刀子刺过来了。 想起生辰的那一次,她对她稍微放松些,喝了她敬的一杯薄酒,便着了她的道,让她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向公仪烨证明自己的清白。 想起这些,何妍握紧了双拳。 谁又知道这次往她宫中去到底又会怎样陷害她。 站在寝殿中,显在她面前的是,寝殿里一片狼藉,地上是她的宫装,肚兜,粉底百花、蜜合鸳鸯的肚兜……床榻上,她整齐的衾被一片糜乱。 再往前面看去,床榻上似乎隐隐有一个男子的身影……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不一样的温柔 何妍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何絮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往她的寝殿里塞人,还故意让她知道这就是她何絮安排的!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她只恨不能将何絮撕毁了。 看到床上的身影,青蓝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对着身后的几个丫鬟道:“还不去叫皇上,就说有刺客!”还好有那么多人看见,能证明小姐的清白。 “慢着!”何妍冷冷的开口。 她刚从大殿中过来到寝殿,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要做什么也做不了。 但公仪烨生性多疑,即使他亲眼看见她什么也没有做,恐怕他也会怀疑床榻上的人与她曾经有染。如果让他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恐怕她何妍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好在是身边除了青蓝,只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青蓝说是有刺客,刺客么,自然是要做出刺客该做的事情。 她稍抬眼眸,看向床榻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背对着她安静的躺着,像是一座雕塑,而被衾之下隐隐露出一片深紫色的衣角。 何妍身体一颤,心跳加快,就好像要蹦出身体来了一样,久久不能平息。 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婆子,急切的劝阻道:“娘娘,当务之急首先要禀告皇上有刺客。若是刺客伤及了娘娘或是娘娘腹中的孩子,奴婢们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娘娘。” 何絮的脸色瞬间变的阴沉起来。她冷声对着身后较近的丫鬟道:“燕儿,去,将正殿上挂着的的紫竹拿过来。”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榻上的身影,似乎只要她一眨眼,身影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娘娘……”婆子着急的劝阻,清白固然重要,可是刺客竟然大大咧咧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太让人奇怪了。 青蓝打断了嬷嬷的话,道:“嬷嬷,娘娘自由主意!” 噔噔噔的脚步声很快的传了进来。被叫做燕儿的侍女手里拿着一把剑柄为紫色、身长三尺的长剑,气喘吁吁的向何妍递过来:“娘娘!” 何妍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任何人,她的眼眸里只有一抹紫色的衣角,以及那一头乌黑的墨发,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挽在身后。 “咻”的一声,何妍将紫竹剑从剑鞘中抽出。 她从剑身上看见身后的燕儿红扑着一张小脸,气喘吁吁。虽然燕儿跟着她的时间不算长,但她手脚麻利,脑子好使,比紫蓝那个蠢货好了不知多少。 只是…… 原本对着床榻的她忽然一个转身,燕儿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身体一痛,何妍手中的剑已经插入了她的胸口。 只是,燕儿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和紫蓝一样,说了不该说的话! 燕儿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全数吐在何妍的脸上和身上。她的双眼突出,眸中含着一抹不可思议,还有一抹疑问。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离燕儿较近的婆子大惊失色,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睁得老大,正要大叫一声,原本没入在燕儿胸口上的快速朝她的脖子抹了过来。 可怜的婆子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子隔断了自己的喉咙,她抽搐着身体渐渐的往下滑落,她睁着眼睛,一直苍老、皮肤松弛的的手向着何妍伸了过来。 何妍站着没动,任凭她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擦过她的裙角,渐渐的与身体一起滑落。 最后一个丫鬟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名叫飞儿。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得脸色都白了,直到看到婆婆倒在了地上。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惨叫一声,娘娘居然杀人看,正要转身跑开。 一只手被被青蓝拽了回来了。青蓝一个侧身,关起来寝殿的门。 飞儿全身发抖的向后退去,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原本冷漠的妍妃娘娘此刻就像一个地狱的使者,她绝美的脸也变得忽明忽暗,在房间里显得十分阴沉。 飞儿颤抖着身体,发出的声音抖得像是筛糠一般,“奴,不,不,会说,说……的,什,什,什么,都,都没,看,看,见……” 何妍缓缓的向她走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丫鬟,飞儿的脸也变成了何絮的脸,她的心忽然觉得很顺畅起来。 她似乎看见了何絮全身颤抖,拉着她的衣角,恳求道:“三妹,求,求您,求您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那时候的何絮多么可爱啊!何妍想,她是多久没有见何絮那个样子了呢? 飞儿想磕头求饶,但她全身颤抖,连双腿跪地都做不到,她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乞求道:“别,别杀,杀我!” “小姐!”青蓝叫了一声,将何妍的思绪从远处拉了回来。 何妍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像是一株盛开的曼陀罗花。只见她的手腕一翻,飞儿的脸上立刻画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 飞儿顿时被吓得止住了哭声,喉咙里发不出了声音。 又是一个翻转,飞儿鬟的脸被划了数道口子,鲜血将她的脸都染红了。全数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满脸污血的脸像是何絮的脸,何妍心下畅快之余并不满足,看着这张让她幻想的脸,又一剑刺进了她的腹部。 解决了所有的人,何妍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她的步伐有些不稳,忽急忽慢,短短的距离,她却用了许久的时间。 她站在床榻前,看着那抹熟悉的背影,还有他绝美的脸颊,声音道:“你来了?” 何妍本是一个清冷的人,说话的时候就想是雪山上,雪花落地时发出的漱漱声,都能让人感觉到一阵寒冷,而此刻她的原本冰冷的声音对着床榻上却绵言细语。 她的眼里只有床榻上的身影,不曾发现床榻下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大殿中,喜气盈盈,所有人都对着上官牧清和林语清不断的祝福。两人站在一起多么的郎才女貌。 林阁老托着林语清的双手,不住的点头。他儿孙无数,却最是喜爱这个孙女。从她出生开始,他便不停的为她选择夫婿。 曾经为她选择了无数优秀的男儿,她从来看不上,就连京城第一公子熙王爷,她也看不上。这可是愁坏了他老人家。 幸好,如今她得偿所愿了,并且还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林阁老很是欣慰,着对着上官牧清道:“牧世子,老夫把孙女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若是世子辜负了小孙,老夫拼了这条命,也要找世子给出一个公道!” 上官牧清微微弯腰,鞠了一躬道:“请阁老放心,牧清一定好好待语清。”说着对着林语清绽放出了一个明朗的微笑,正如在临江城的那一天,他笑容明朗道:“我倒是希望你更丑一些。” 坐在一旁观望的朝阳皱起了眉头,她虽然没有长期和哥哥住在一起,她不敢说对他完全了解,但也知道他不是一个随意对女子温柔深情的人。 更何况是对一个不熟悉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全是温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哥哥表面温文儒雅,她知道他内心比谁都冷漠,十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哥哥也有真正温柔的一面。 她一直希望哥哥能与语清姐姐在一起。她努力了很多次,但每次他总是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她也知道哥哥并不喜欢语清姐姐。 原本她以为,即使掀开了语清姐姐的面纱,哥哥依然会拒绝这门亲事,没想到他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忍不住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时辰前,与语清姐姐、以及何絮的对话。 她知道何絮想要逃离熙王府,便与清婉姐姐密谋了今晚的一切。她想帮助何絮逃离熙王府。自从熙王爷知道何絮怀孕了以后也没有将她赶出府外,她便开始担心熙王爷喜欢何絮。 她都安排好了,只要何絮中途出来,她便让人立刻送何絮出宫。 但何絮拒绝了她的提议,她说:“我不需要你的安排,我自己会离开。” 何絮早就看出来了她今晚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撮合十八个女子中的一个与哥哥的亲事。而且也看出来了,她相中的是用青黛画了一幅画眉鸟的林语清。 她说:“我可以让上官牧清与这个姑娘喜结连理,条件是之后你要将我配合我的侍女雪兰逃出宫中。” 林语清一听就乐了,她立刻表示愿意配合。 何絮提出来的主意是她代替林语清参加表演,保证一定要上官牧清选择她。 但是要林语清假扮成她,并且将公仪熙引到何妍的寝殿里。 风铃是个易容的高手,她将何絮与林语清的样貌转换了过来。何絮要求将她絮手上的伤痕也画上去了。 想到这里,朝阳看向熙王府的座位,那一桌空空如也,没有何絮、没有公仪熙。 她的心忽然之间,变得不安起来,何絮将熙王爷骗到到何妍的宫中,到底要做什么?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你到底是谁? 大殿之中觥筹交错,高朋满座,一片鼓乐齐鸣,歌舞升平。林语清低调的猫着腰从座位上悄悄的溜了出来。 她刚走出几步,便见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向大殿跑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叫:“不好了,不好了,云安殿着火了!” 坐在龙椅上的公仪烨只听到云安殿着火了,立刻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往云安殿走去。 看到一群众人跟桌公仪烨往云安殿走去,林语清眼睛里露出一抹淡笑,这是最好跑路的时候。 她的脚刚迈出去,忽然,上官牧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了她的身边,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他暖声道:“你要出宫吗?我送你出去。” “林语清”脚下一顿,咬了咬牙,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这一次她的笑容达到了眼底。她福了福身,淡笑道:“多谢牧世子。我自己能回去。” 她正要离开,一只手被上官牧清拉住了,他坚持道:“我送你出去,你,不要拒绝我。”他明朗的眼中似乎有一抹淡淡的哀伤。他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拒绝。 何絮心下有些奇怪,不管是用何絮的身份,还是用林语清的身份,她与上官牧清都只是见过一次。 她是何絮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上官牧清对她有意,现在她是林语清,她依然觉得上官牧清也对她有意。 是药效没有散去,还是因为上官牧清本身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她心下道,按照她看人的眼光,上官牧清应该属于前者,是药效还没有散。 她为了让上官牧清百分之百的选择她,在自己的身上下了药,一种叫做幻迷的药物。 幻药的作用是让人产生幻觉,中了幻药的人会把眼前的人看成心中最为念想之人。 这样一想,她心下然,果然是药效还没散。 她想了想,她其实不大想和上官牧清有太过的牵扯。便道:“我暂时还不想出宫,刚才只是想去如厕。” 她的话音刚落,上官牧清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他清咳一声,片刻,他依然坚持道:“我送你去。” 何絮汗颜,她都说了要如厕,他还要送她?她原不知道他是这样厚脸皮的人。 他接着解释道:“我不会进去,就在外面等你,然后,然后我送你出宫。” 何絮似乎感觉到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她觉得其实自己说的很直白了,意思是不想他送她。 她从宫中逃跑之后,公仪熙一定会查到她今晚的一切,包括与林语清互换身份等等。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公仪熙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谙世事。他的力量强大着呢。一个能掌管国家半条命脉的怡红院说灭了就灭了。 她之所以不按照朝阳和音清婉的线路跑路,一方面是不信任她们,另一方面正是因为她跑路之后,公仪熙肯定能查出她今晚的所作所为。 与其最后被朝阳或者音清婉出卖或暗杀,不如自己艰难些,多吃一些苦头,好歹生命有保障。 上官牧清曾经救过她,她是真的不想连累他。 这时,朝阳拉着裙角向她跑来,她的小手挽上了何絮的手,扬起天真的小脸,眼中露出一抹狡黠,嗲声道:“语清姐姐,不,以后要改口叫嫂嫂了才是。以后你可得多照顾朝阳哦。” 嫂嫂二字落在上官牧清的耳朵里,他身体轻颤,心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脸颊也微微红了起来,嘴角却也弯了起来。第一次觉得嫂嫂二字是如此动听。 朝阳轻轻瞟了哥哥一眼,心中更加郁闷了起来,哥哥今日着实奇怪。 她挽着何絮的手道:“语清姐姐,大家都去云安殿了,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孝贤太后调笑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你这丫头,没听到是说云安殿着火了吗?再说凑热闹这种话,被你皇兄听到了,可是要生气的。” 朝阳听到孝贤太后的话,立刻放开了林语清的手,转而从另一边搀扶着孝贤太后,用她软糯额嗓音道:“反正宫中众人皆知朝阳不喜欢妍妃。依朝阳看,一把火把云安殿烧了才好,让皇后娘娘将玉园殿安置给她,几天也见不到皇兄一次,省得她像一只狐狸精似的勾引皇兄。” 另一旁的宁皇后听到她的话,低下了头,脸上显现出一抹苦涩。 孝贤太后拍了拍宁皇后的手,安慰道:“皇帝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何絮抽了抽嘴角,这几个女人谈论后宫秘事,能不能不要当着她面大肆讨论?依照里的宫斗套路来说,知道的秘事越多,死的会越早。 只是她有些奇怪,之前见公仪烨和宁皇后坐在主座位上有说有笑的,不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隔阂啊。现如今听到这三个女人的对话,似乎宁皇后与皇上并不像表面这样。 孝贤太后十分慈爱的看着何絮道:“哀家常听朝阳提起你。今日一见,林小姐果然是端庄贤淑,温婉动人,以后可得常进宫,陪伴哀家才是。看着你们这些年轻的,像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哀家也才觉得还不算老。” 朝阳嘟囔着嘴巴:“不老,不老。老祖宗您要是和朝阳一起出宫,人家还以为您是朝阳的姐姐呢。朝阳喜欢叫您老祖宗是因为您要千岁千岁千千岁,成为所有人的老祖宗。” 孝贤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嗔怪道:“就属你小嘴甜……” 被上官牧清这一搅合,何絮不得不跟着孝贤太后一群人往云安殿走去。 前面是孝贤、皇后、朝阳,身边是上官牧清,还有他不时传送过来的温柔目光,何絮一阵头皮发麻。此时不逃,估计之后会更难。 不过,何妍的云安殿确实太近了,她一阵苦恼还没纠结出一个结果,便已经到了云安殿。 站在殿外,云安殿除了上空中冒着一缕缕黑烟,似乎整座宫殿依然好好的。只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充斥在周围,孝贤太后一行人纷纷拿出手帕捂着口鼻。 只有何絮似乎没有感受到一般,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上官牧清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欣赏。她淡漠的眼神里似乎有一股漩涡,忍不住将他吸了进去。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 云安殿一片喧闹,像炸开锅了一样。其中属一道中年男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最为洪亮。 何絮心中诧异,难道不应该是何妍的哭喊声吗,怎么反而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她的眼皮跳了跳,跟着众人往殿中走去。 寝殿外,人满为患。见到孝贤率众人往这边走来,纷纷让出个道来。 寝殿里,一个身高八尺,身着青色朝服的中年男人正抱着一具尸体痛哭流涕,他张着嘴巴大哭大喊:“玲儿,玲儿,我的儿啊……” 而公仪烨正拎着一把大刀愣愣的站在一旁,眼里充满了慌张。 何絮见过公仪烨的次数不算多,但公仪烨给她的感觉是深沉中带有一丝儒雅之气,霸气中又带有一丝阴冷。 这样的人为人处世都比较深沉,从来不会把内心深处的东西表现在脸上,让人从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然而此时的他,脸色暗黑,眼神慌张,所有的神情都显露无疑。 可想而见,此时发生的事情是他多么所料不及的。 床榻之上,何妍紧紧裹着一件单衣,眼神中充满了恐怖之色,似乎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当她的眼睛看见了何絮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涂满胭脂蔻的玉指向何絮指了过来:“你,你,是你!是你杀了玲儿小姐。” 所有人的眼光随着何絮看了过来。 此时她的顶着林语清的面皮,接受着众人的眼光的朝拜。 朝阳努着嘴巴道:“妍妃娘娘胡言乱语什么呢?” “不,不,她不是林语清。”何妍使劲的摇着头,她眼中布满了恐怖,“她是何絮,她是何絮!” 她的话音一落,何絮立刻瞳孔一缩,看向朝阳。 今晚的一切事情只有朝阳和风铃、惜春知道。为什么何妍会知道顶着林语清面皮的她是何絮? 众人正想着何妍的话是什么意思,上官牧清却是上前了一步,挡在何絮的面前,他原本温暖如玉的脸庞瞬间被一层寒冰笼罩道:“请妍妃娘娘说话慎重。此人是下官未过门的妻子、林阁老的孙女林语清。” 上官牧清的动作反应太快,眼神坚毅,脸色一片正义凛然。如果何絮还不知道他已经认出她了,那她真实白学了那么多年的心理学。 何妍抓紧了身前的衣衫,闭了闭眼睛,一字一顿道:“陛下,就是她陷害臣妾与玲儿小姐的,才会让陛下误杀了玲儿小姐。” 听到何妍的话,公仪烨原本慌张的神色变得稳定了不少,似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一把甩开手中的刀,刀落地,发出了嘭的响声。然后向何絮缓步走过来。 公仪烨的冷漠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你到底是谁?”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真假林语清 上官牧清隔在何絮与公仪烨的面前,将之前说过的话语重复了一遍,道:“回禀皇上,她是微臣未过门的妻子、林阁老的孙女林语清。” 上官牧清未过门的妻子?林阁老的孙女?每一个身份都让公仪烨皱眉。 上官牧清是忠烈之后,先帝御赐的世袭世子。林阁老是三朝元老,先帝的老师,也是他公仪烨的半个老师。 但此刻想到他杀死的人是江玲。手握六十万大军的镇国大将军江生唯一的女儿,他的手就止不住颤抖起来。 江生不仅手握六十万大军的兵权,唯一的妻子更是仓廪国受宠的小公主。江生年过六旬,中年尚得一个女儿,十分宝贝。夫妻二人对女儿的疼爱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典型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然而,因为看到那一抹紫色的身影躺在何妍的身边,他一怒之下刺杀了床上的紫色身影。 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抹紫色的身影不是他梦寐以求想要杀死的公仪熙,却是他百般讨好的江生宝贝的女儿。 对比起林阁老、对比上官牧清,江生才是更加重要的人。 不管林语清到底是不是何絮,此时他都急需要她来背这个黑锅。 “朕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公仪烨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像是一把冰冷的风刮在她的脸上。 何絮的心也拔凉拔凉的,原以为自己能够顺利逃出去,不想反倒是被人利用了。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一袭深紫色的华服,一根碧玉簪子将身后的乌发轻轻挽在身后,这样的装束就是第二个公仪熙。 她向公仪熙的方向看去。 此时他也正向她看过来。两人眼神相撞,谁都没有退缩。 按照计划,她本想引诱公仪熙与何妍发生关系。 公仪熙的体内含有眼儿媚,只要遇到她的一记迷药,公仪熙绝对把持不住。加上遇到对他情根深种的何妍,两人干柴烈火,不发生些什么,都对不起上天让人有欲望这一好生之德了。 然后,惜春再来一把火,把公仪烨引到云安殿。 她的算盘就是这样打的,这两个人让她吃了不少苦,不管他们的结局如何,但总归她也为自己报了一把仇。 只是,她没想到,似乎公仪熙早就看透了她的招数。将计就计设计了她一把。 公仪熙不仅看透了她,还利用了她。江玲在京城的地位不高,但她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一个公主的价值。 公仪熙这是将她往死路上逼啊。 呵,公仪熙,算你狠! 她上前一步,绕开上官牧清,公仪熙越是对她冷漠,她就越发的觉得上官牧清的可贵。这样的人她怎么忍心让他一次次为自己涉险呢? 她冷声道:“民女林语清参见皇上!” 与她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虚弱的声音:“民女林语清参见皇上!” 何絮身体一颤,看向发声地,真正的林语清穿着她的衣服怯弱的从屏风之后走出来跪在了地上。 “清儿!”林阁老的声音如巨洪之音。自己的亲孙女他自己清楚,甚至不用对比,便能看出谁才是真正的孙女。难怪,今晚他总是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孙女被人替换了。 两个林语清同时出现,似乎正是切合了何妍的话。 原本抱着尸体的八尺中年男子也抬起一张泛着泪水的脸,眼中的悲痛似乎让他一下子从一个中年男子变成了一个迟暮的老人。他大喝一声:“小贼,竟敢陷害我儿!”放下尸体,朝着何絮扑了过来。 何絮一个闪身,躲过了江生的一击。忽然,手下一暖,上官牧清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怀中,侧身躲过江生的又一击。 上官牧清冷声道:“江将军,皇上在此,请……”他的话语未完,江生捡起了公仪烨丢在地上的刀,朝着上官牧清刺了过来。 上官牧清足尖点地,带着何絮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向殿外飞去。 “小贼,哪里跑?”江生大喝着,也跟着飞了出去。 上官牧清揽着何絮停在了院中,对江生道:“江将军,晚生敬重你是爱国之军,切勿着了她人的挑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请将军自重!” 真正的林语清垂着眼帘,脸上委屈之色尽显无疑。如果上官牧清能对她如此,她死而无憾了,就算代替何絮去死,她也愿意了。 何絮一个巧劲,脱离了上官牧清的怀抱。她淡淡一笑,与上官牧清拉开了距离,道:“多谢上官公子。” 说完,她立刻转身看向江生:“将军可有亲眼见到我陷害了令媛?将军可有亲眼见到我杀死了令媛?没有吧?” 又侧身看向真正的林语清:“林姑娘可有亲眼见到我陷害妍妃娘娘和玲儿小姐?也没有吧?” 她掷地有声:“我就是何絮,我与语清小姐玩笑,相互换了一个身份,那又如何?请问公仪国哪条律法规定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互换身份是犯法的?”何絮的声音清冷,一张决毅的小脸上布满了冷傲。似乎她的身上泛出了一抹万丈光芒。 清冷的月色也为之一振,绽放着所有的月光,将她笼罩在月色之中。但她依然是月色中最美的那个人。 何妍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呜咽道:“陛下,请陛下为臣妾做主。大殿中陛下应该看见了,姐姐让人告知臣妾,说在臣妾殿中等候。臣妾便匆匆回来。可是,臣妾却看到床榻上有一个身影,正要大叫,姐姐便忽然出现捂住臣妾的鼻息,她说要找臣妾为二夫人报仇。她当着臣妾的面,杀了燕儿,杀了嬷嬷,还杀死了飞儿。然后将臣妾打晕了丢在床榻上……臣妾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了皇上。皇上,青蓝可以作证,还有这一室的尸体也可以作证!” 何妍原本是个冰冷的人,像一朵天山上的雪莲,惜字如金,冰冷异常。她才是真正的视天下万物如粪土的样子。 而如今,她忽然下凡尘了,脸上挂了三两滴泪珠,眼神哀默,脸色苍白,说不出的羸弱。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搂在怀中好好的疼惜。 何絮冷笑一声,静静的听着她继续瞎掰。她离开大殿时,她正在跳那一天女散舞,用青黛画一对画眉鸟。之后便是上官牧清选妻。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证明,她却说出如此蹩脚的谎言。 公仪烨冷声道:“何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何絮淡声道:“娘娘所说的时刻,是酉时三刻吧。那时候我正在大殿里跳天女散舞,似乎太后娘娘很喜欢我画的鸟儿呢,上官公子似乎也很喜欢,因此掀开了我的面纱。这,在场的众人应该不会那么快便忘记了吧。” “哼,那姐姐怎么解释玲儿小姐手中的玉佩?这似乎是姐姐常年佩戴在身上的吧?”何妍手中落下一块清透的镂空玉佩,这是从玲儿小姐手中取出来的。 林语清?何絮将眼光看向林语清,只见她地着头,不敢直视何絮。她与何絮约好了,两人各取所需,她却出卖了何絮。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充满了心间。 “三妹似乎忘记了,这块玉佩现在是在你的手中。我正想问三妹何时偷取了我的玉佩。” “狡辩!”公仪烨怒吼一声,“来人,将何絮压入天牢,着大理寺亲自审理此案。” 公仪烨的眼角略过公仪熙。何絮从一开始便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无论今晚是谁导演了这场戏,想要挑拨他和镇国大将军江生的关系,他能肯定,这一切与公仪熙脱不了关系。 何絮本就是为了而公仪熙准备的棋子。 公仪熙远远的站在人群中,自始至终都像是在看一场戏,他也不过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何絮向他看来,他身着一声深紫色的华服,一根碧玉簪子将一头乌黑墨发轻轻的挽起,垂在身后。与地上躺着的尸体装扮一模一样。 无论在哪里,他总是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一个。此时他眼神冰冷,看着她的样子,平静中又似含有暴风雨。 何絮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此时,她却忽然恨上了他。她恨这个将她推入火坑的男人。 这个男人还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从最初的怡红院,到此时此刻何妍的陷害,他无时不刻的在利用她。 也许从将军府黑衣刺客开始,他便开始利用她了吧。 如今,他居然与何妍联手陷害她,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她自嘲一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在乎这个男人对她的所作所为了? 何絮一眼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有同情,有幸灾乐祸,还有怜悯…… 大理寺监狱?那是专门关押皇亲国戚的地方。她的父亲何平彦都只能关在刑部大牢之中,她居然能被关在大理寺。 这些,都是因为她是公仪熙的王妃! 她对着公仪熙露出了一抹决绝的微笑,她笑着道:“王爷,试问,试问,在公仪国,谁能拿得了您的衣衫?下次不要再出现不必要的失误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互坑的夫妻 何絮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神也随之看向公仪熙。她的话没错,除了公仪熙自己,谁能拿得到他的衣衫。 除非,是他自己愿意! 众人一阵寒颤,熙郡王夫妻两人互坑,坑的可真是大。 其实,就算何絮不说,公仪烨也知道这场戏是公仪熙主导的。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能动公仪熙。一来他的皇位是从这位皇兄手中夺来的,他继承的名不正言不顺。三年了,还有很多拥护公仪熙的人,他们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篡位的证据。 二来,他的这位皇兄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暗杀,用正常手段肯定弄不死他。他手上有一块终身免死金牌,是与玉玺一起,自建国皇帝开始便传下来的。而且他的身上还有先皇的灵龙玉佩。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只是派人暗中杀他。 但如今他的王妃提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公仪烨笑了。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容不了公仪熙,暗中陷害他,一年前他遇到了刺杀,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派人做的。 然而,今天晚上,所有人的见证下,是公仪熙陷害他,故意挑拨他与镇国大将军的关系。 如果这个罪名成立,他就不再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想置皇兄于死地的皇帝了。 公仪烨挑着一双冷色的眸子,缓声问公仪熙:“既然熙王妃有此一问,朕也好奇,皇兄怎衣衫为什么会在玲儿小姐的身上?” 公仪熙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面对何絮与公仪烨的质问,他面不改色,冷声回道:“被人偷了。” 他对着何絮,脸色暗沉,声音冰冷,命令道:“过来!” 公仪烨脸色铁青,公仪熙虽然不止一次的忽视他,但这一次尤其让他恼火。 他正要发作,只见何絮将脸上的面具一撕,露出了她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她的右脸颊上有一条指甲大小的疤痕,淡淡的粉色,在月光的照耀下,不但显得不丑,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特色。 公仪烨一顿。 她冷笑道:“王爷叫臣妾过去做什么?臣妾如今为了替王爷背黑锅,可是待命之身。没有皇上的允许,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公仪熙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他好过。陷害她是吗?她可不再是曾经任人陷害的何絮。陷害她的人,她愿玉石俱焚,也不愿让对方独善其身。 她的声音清冷,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脸上的决绝也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公仪熙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她从未与他自称过臣妾,乍一听她自称臣妾,心中燃起了不顾莫名的难受。 她一向淡漠冷然惯了,却从未像此刻一样的冰冷,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任谁靠近都会感受到一股异样的寒冷。 他一直觉得她与众不同,却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可以与众不同到这种地步,即便是将他陷入危险的境地,他依然觉得她美丽不可方物,特色不已众人。 她的一颦一笑、一牵一动都在他的脑海中晃动。 他想,只要她过来,向他低头认错,他可以既往不咎。她在他身上下药,将他推给别的女人,他都可以不计较。 他冷然看向公仪烨,道:“臣兄愿以羽卫军兵符换她在大理寺监狱接受审查。”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愿意交出羽卫军的兵符,只是希望何絮能在熙王府接受调查,不用待在大理寺监狱。 公仪熙手上先皇赐下的三十万大军的兵权、京城十万羽卫军的兵符、先皇赐下的终身免死金牌。每一样都是公仪烨梦寐以求想要收回的东西。 三十万大军的兵权收回了,免死金牌也是不可能收回了。如今他比较惦记的就是十万羽卫军的兵符。 羽卫军与禁卫军相差无几。只是羽卫军负责守护京城,禁卫军负责守卫皇宫。但同样都是公仪国天下不可或缺的兵将。 他能自动交出羽卫军兵符,是他没想到的。而且只是为了保释何絮,不是为何絮求情,公仪烨觉得很划算。 公仪熙不待公仪烨给出答案,便伸出手,手掌朝上,对着何絮道:“不要让本王再说一遍,过来。” 何絮再次冷笑,公仪熙自以为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他以为他是谁,只要勾勾手,所有人都向他去吗?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这样,但她何絮绝对不是这样。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拿着一把刀扑上去将他刺死。 她从来不否认,她的内心深处对他有一丝丝好感,她原以为,他们也许可以走下去。她可以不计较他曾经打她、利用她毁掉怡红院,将她像一条狗一样栓起来。 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她做不到不计较。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的自尊心。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为什么她能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他,不计较。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上了他! 她忽然间笑了,她脸上的决绝更甚,她转头对众人道:“妍妃娘娘说的都是真的。是我将玲儿小姐抓来的。故意上皇上杀死玲儿小姐。只有这样,镇国大将军才不会忠心于皇上。待哈伊兰国的军队打入公仪国的疆土时,王爷才有机会夺取政权。因为……” 因为什么,她没有说出来。 公仪熙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何絮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他冷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一步,何絮眼眸里的决绝让他的心里非常不安。 此刻他忽然不在乎她的胡言乱语,让他陷入困境,他在乎的是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但何絮的反应是多么的敏捷,公仪熙一皱眉头,她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他的脚步刚迈出去一步,何絮便夺过了身旁不远处一个侍卫的刀,架在了公仪烨的脖子上。冷声道:“都不准动!” 众人一阵唏嘘,敢以真面目要挟当今皇上的恐怕只有她一个了!周围所有的侍卫皆拔出了腰间的锋刃指向她。只要她敢动皇上,她的身上一定会被几十把刺刀穿破身体。 孝贤太后怒吼的声音在云安殿响了起来,她颤抖着声音道:“反了,反了……快,快,将这个妖女拿下!” 宁皇后立刻反驳道:“母后,皇上还在她的手里呢。”她也颤抖着声音道:“熙王妃,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何絮忽视众人,架着公仪烨迅速转了一个方向对着公仪熙,冷声道:“公仪熙,你胆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他!不信你试试看。” 孝贤随声附和道:“熙儿,不,不要,动!” 何絮冷笑一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待自己的仇人如此好,甚至比他这个亲生儿子好了不知多少倍,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滋味怎么样,会不会比此时她的内心好受一些。 公仪熙眯起了丹凤眼。何絮竟然当众劫持皇上,他是要说她胆子太大,还是要说她太蠢? 劫持当今的皇上,即使侥幸逃脱了,一辈子也会被拉入公仪国被拘捕的名单,永远受到公仪国的追捕。她是打算不要命了,要玉石俱焚吗? 公仪烨的脖颈处一阵冰冷的刺痛,一滴滴血从他的皮肤中渗透出来。 孝贤太后的声音断断续续,怒道:“你,住,住手!哀家,放你走,不要伤害皇上……” 公仪烨侧眼看去,只看见何絮一张巴掌大小的侧脸上肤如凝脂、白嫩如霜。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之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眸里一股决绝像是朝霞里最后一抹色彩。 她冷漠淡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让人看不透的淡然。 他原以为何妍便称得上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有胆识、最有傲气的女子了。 而眼前的女子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耀眼,在何妍冷傲的衬托下,似乎更显得她得出尘的清冷,她更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她也许不是天空中那抹孤月,却是夜空中最为闪耀的那颗星辰。 他以前竟然没有发现。 她冷声道:“何妍,要想皇上的命,将惜春、风铃交出来!” 何妍一只绞着手帕的手攥紧了手帕,她知道她的这位姐姐重情重义,曾经为了一个小丫鬟可以放下自尊跪地求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以命换一个小丫鬟的命。 曾经也因为小红借了她十个铜板,便不顾一切相救。 所以,她把惜春、风铃抓了起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何絮居然胆大到敢挟持皇上。她是不要命了吗?换做其她任何人,她可以不交,可她手里的人是公仪烨。 从公仪烨的眼中可以看出,何絮的话似乎已经让他开始怀疑她了。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何絮,她既然不要命了,那留着那几个丫鬟也没有意思了。她对着偏殿打了一个响指。 几个侍卫便压着惜春、风铃从偏殿走了出来。 惜春红着眼睛,看见何絮时,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了出来。挣扎着想要奔向何絮。而风铃则是低着头,不敢看她。主子交代的事情,她居然办砸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玉石俱焚还是独善其身? 何絮道:“让她们走!”看着两个丫头脸上的神情,她心中一阵难过,都是因为她,害她们变成了逃犯。 如果她安静带着她们逃走,她们只会受到公仪熙的追捕,但如今因为她的一己私欲,她们变成了整个公仪追捕的对象。 何妍抬了抬手指,惜春得到松绑,朝着何絮奔了过来,她泣声道:“小姐,小姐……” 风铃低着头,也朝着她走来。 何絮慈爱的看了一眼惜春,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的眼神宠溺,让公仪熙的心中一阵不爽,她能对一个小小的丫鬟放下所有的戒备,可以用自己最为温和的言语表情对她,却从来不肯对他服软。他悄悄的握紧了右拳。 看到两人平安的来到她的身后,她迅速从袖口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公仪烨的口中,食指和中指在他的喉咙处一点,药丸顺着公仪烨的喉咙滑进了他的腹中。 “你,让皇上吃了什么?”孝贤太后嘶吼道,如果不是朝阳和宁皇后搀扶着,恐怕她已经倒下了。 何絮对着身后的惜春、风铃小声道:“你们先走,我们老地方汇合!” 惜春使劲的摇着头。 何絮看着眼前的众人,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走!” 云安殿里人满为患,众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们,只要她们中的任何人轻举妄动,似乎都会被射杀成刺猬。 公仪烨在此刻冷冷的出声了:“让她们离开!” 众人得皇令,让出一条道来。 在所有人看来,似乎公仪烨是为了让自己的命不受威胁。 何絮却是知道,其实公仪烨是有内力的,只要他使出内力,很容易便能将她击倒了,但他却配合的与她演一出戏。 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她将公仪烨供出来,让他捡了个便宜,那么就是因为她于公仪烨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毕竟,公仪烨心里十分清楚,今天晚上这出戏不是她安排的。 风铃咬紧牙齿,拽着惜春往外走去。如今的局势,她们越是留下来,就会越成为王妃的累赘。 熙王爷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王妃出事的。她离开前看了公仪熙一眼。 良久之后,何絮觉得她们应该出宫了,手中的力道松了几分。 她在公仪烨的耳边低语:“如果皇上是明君,就应该今天晚上的一切就是一个局,一个让你我二入困境的局。如果皇上保证不为难我的侍女,何絮一定竭尽所能助皇上坐稳龙椅。” 她的唇擦过公仪烨的耳畔,她的呢喃就像是一缕清风抚摸着他。他感觉到全身一阵麻酥,她最后的低语是:“何妍有解药。” 她的声音和她的面色一样,清冷中含有一股傲然。她说:“你我二人”这几个字像是一阵春风刮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样的感觉。 忽然,公仪熙像一阵疾风快速掠了过来,在何絮没又察觉的时候,他的手指掐上了何絮的臂弯。 何絮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麻酥,仿佛手上的力气被人全数抽空,手掌一松,握在手上的锋刃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公仪熙看着她冷傲的脸上,不点而赤的唇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樱桃,想到这粉嫩的唇擦过公仪烨的耳,他的心中就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他一只大掌朝着何絮的脖颈袭来。何絮微微往后仰,躲过了他的手掌。 公仪烨也得到了完全的解放,往孝贤太后一方过去。 公仪熙一个侧身,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他握紧她的手臂一个快速,何絮的身体便被他摁倒在地。 他伸出大掌朝着何絮的脖颈掐去。 夜色雾重,微风袭来,上官牧清的身影忽然横在他的面前,他也伸出一掌朝着何絮击去,只是他的掌中无力,速度奇慢,公仪熙被他的一阻拦,速度慢了下来。 表面上看,上官牧清似乎是想要抓何絮,只有公仪熙知道,他是故意出来阻止他抓住何絮的。 何絮得空,立刻从公仪熙的大掌之下一趿,滑到了公仪熙的身后。手肘拐上他的背。 她没有内力,只能靠着前一世学习的近身术,通过速度取得优势。公仪熙并不觉得痛,心中耻辱更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次在何絮手上吃亏,那种耻辱像是蔓藤,一次比一次爬的更满。 何现如今她的身手与前一世的快、准、狠没有可比性,但在三个月的调养下,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速度也快了不少,身体上也不似之前那般软弱无骨,没有力道。 原本众人见何絮架在皇上手中的刀掉了,都要向她刺去。但熙王爷与她纠缠在一起,众人却不敢下手了,只能在周围试探着,不敢贸然前进,生怕一不小心,刺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熙王爷。 她脱离了公仪熙的掌控,江生握着一柄紫色的长剑便朝着何絮砍了过来。 一旁的宁皇后一手扶着公仪烨,一手颤抖着用手帕擦拭他脖颈上的血迹,泪眼婆娑。 公仪烨伸出左手制止了宁皇后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对着中间打斗的场景着急道:“江将军,注意不要伤到熙郡王!” 公仪熙皱起了眉头。他说的是不要伤到熙郡王,分明就是不要伤到何絮! 该死的何絮,惹了一个上官牧清还不够,还招惹了公仪烨。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勾引的公仪烨? 何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刻钟前公仪烨还准备让何絮背黑锅,现在却是要防止她受伤!她一用力,修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上官牧清眼见着刀就要落在何絮身上时,他踮起脚尖往何絮的方向跃了过来,再一次横在了何絮与江生的中间。 江生将全身的内力注入到手中的剑上,想要一剑斩杀何絮,这一剑下去,就算上官牧清侥幸不死,怕是半残废了。 何絮侧头,一只白嫩的小手逮住上官牧清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往身边一拉,一个侧身,想用后背迎上了江生手中的剑。她不想欠人,更不想欠上官牧清。 原本该落在何絮身上的剑被公仪熙飞身一脚踢开了。他眯着狭长的丹凤眼,全身散发着一股寒冷的气息,他冷声道:“江生,你好大的狗胆,熙王妃也是你能斩杀的?” 江生的手腕被公仪熙一脚踢裂骨了,身体的疼痛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心中的伤痛,他捂着手腕,怒道:“众人皆看见熙王妃陷害我儿,挟持皇上,难道熙郡王还想包庇不成?” 公仪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他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就是要包庇她又如何?” 他的声音和语气狂妄至极,说完便又朝何絮抓去。自从在临江楼的那一晚开始,他发现何絮一身的招数十分奇怪,想要抓住她有些困难。 然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江生捡起了地上的剑更快的朝何絮刺去。 江生征战沙场数十年,能坐上镇国大将军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单靠着运气,还有的实力。 他速度奇快,脚下一跻,身体已经越过了公仪熙朝着不远处的何絮刺去。公仪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有了先前的教训,看着上官牧清如火的眼神,何絮躺在地上一个翻滚,离开上官牧清数米远,不让上官牧清靠近,她宁愿被江生杀死也不想上官牧清因为她受伤。她还不起这样的人情债。 疼痛袭来,是江生的剑刺进她的背里。 眼看着她中了剑,身边蠢蠢欲动的侍卫们纷纷朝着她拔出了剑。 公仪烨着急道:“留活口!” 公仪烨的话音刚落,众人刺出的剑又生生顿了顿。 何絮忍着背上的痛,腹中一阵疼痛,她忍着痛,朝着公仪熙跃去。 她不想死,但如果注定了要她死,她一定要拉上最恨的人垫背。 公仪熙一愣,何絮眼中的恨意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宛在他的心口,说不出的痛,也说不出的烦闷。 他一愣,何絮的手掌已经打在了他的腹部。一种翻江倒海之痛袭便了他的全身。何絮下手果然狠! 孝贤太后弱弱的声音虚弱而无力,她道:“熙儿,小心。”又对着身边的侍卫呵斥:“一群蠢货,一个女人都拦不住!全都给哀家上!” 何絮一皱眉,难得她还能分心来想,孝贤太后居然关心起了公仪熙。 她掏出了衣袖里的一颗迷雾弹。作为特种部队里的军医,一般的迷雾弹、烟雾弹、甚至还有炸弹,她的医药包里还是有的。 她一甩衣袖,整个云安殿里发出了嘭的响声,烟雾迷茫。她的动作很快,侍卫手中的刀更快,她的迷雾弹刚落地,一把七尺长的长刀也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腹部,身体的疼远远不足以遮盖着心里忽然被抽空之感。 这里,有一个未成形的孩子…… 烟雾朦胧中,她看见公仪熙原本冷漠的眼神里划出了一道微笑的弧度。似是嘲笑,也似是欣慰的笑。 她竟然不知道原来公仪熙竟是这般想要她死。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阿娘真香 哈伊兰国是圣和大陆中最为贫瘠的一个国度。其位于圣和大陆的西北方向,东与公仪国毗邻,南面靠近南国。 因夏天炎热干旱、冬季寒冷干燥,不适宜种养农作物。哈伊兰国民族多以游牧为主。 哈伊六十五年冬,这一年的冬天尤其的寒冷,二月了,兰城里依然雪花簌簌。绕远看去,兰城似乎被笼罩在一层白茫茫之中。 哈伊兰国边疆兰城郊外的小山顶上,冬日里萧索的晨光透过云层照耀在被冰冻的小溪里。透过冰层折射出一道清丽的身影来。 她身着一件淡青色的对襟上衣,配一条淡青色的长裤。衣袖和裤脚均用一丝白绸裹紧,着一双黑色的短靴。 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子齐腰,慵懒、随意的垂在身后。随着身体的舞动,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来。 她手握一柄泛着银光的软剑、她足尖点地,整个身体如羽燕般施展开来。她在空中展开双脚,头疾驰而下,眼看着头便要落在地上时,呲的一声,软剑落地,将她整个人支撑在半空中。 一片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之上,她轻轻一眨,雪花顺着睫毛往下滑落。 她一手握剑,伸出另一只白玉的小手,轻轻的托起了雪飘悬着雪花。 “阿娘,阿娘……”一道软糯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并伴随着踩到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女子身轻如燕,轻轻一侧身,在空中一个翻侧,落在了地上。她收起软剑,右手一甩,银白的软剑像是一条柔软的丝绸腰带缠绕在了她的腰间。将她盈盈一握的腰际显得更加婀娜。 她淡笑着看向发声出。只见远处一个矮小的矮子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动着,嘴上不停的叫着:“阿娘,阿娘,阿娘……” 孩子的身后跟着一个清秀娟丽的女子。女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眼看之后他要倒去,便伸手扶上一把,轻声提醒着:“公子小心些。” 看着远处矮小的身影一瘸一拐的由远及近,淡青色的女子伸出了双手。 软糯矮小的孩子走近立刻扑倒了女子怀中,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馨香,糯着嗓子道:“阿娘,你真香!” 女子轻笑一声,揉了揉他的头,道:“小小年纪就如此贫嘴,长大了还了得!” 孩子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糯着嗓子委屈道:“阿古兰说小时候不会哄阿娘开心,长大就娶不到老婆了。” 他说起话来时,一张圆圆的小脸蛋上露出了一对浅浅的酒窝。一双秋水瞳骨碌碌的转动着,样子机灵而淘气,十分讨人喜爱。 女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将孩子放在一群不靠谱的人群中,是一件非常不靠谱的事情。 她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小喜,男孩子要务实,才能娶到好老婆。”她愣了愣,忽然觉得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说这样的话不太好,双手扶额,纠正道:“小喜,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是老婆?男孩子至少要二十五岁以后才可以娶妻。知道吗?” 小男子在她的怀里瘪了瘪嘴,躲在女子怀里扒着手指算,他如今三岁,离娶老婆还有二十二年。心口一阵发凉,泪眼婆娑了起来。 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孩子往下山走去。 孩子在她的怀中念叨:“可是娘亲,你也只有二十岁啊,小喜却已经三岁了。那不是说明娘亲十七岁便成亲了吗?” 女子抽着嘴角,发不出一句话来。 她想,到底是自己的教育有问题,还是这个孩子过分的成熟了呢? 清秀的女子在她的身后发出了轻笑声。 山顶下的两间屋舍是茅草搭成的。 哈伊兰国多草原,两间茅草搭成的房屋显得十分的独特。在白雪皑皑中又显得有几分孤寂。 屋顶上落满了厚厚的白雪,压得茅草屋都有些变形了。 房屋门前,站着一个俊朗的哈伊族男子,看着女子由远处走近来,局促的抓了抓后脑勺,傻笑道:“你练的剑真好看!” 女子走过他的身边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阿古兰,你能不能别装了?我都看不下去了。好好一个精明的康巴汉子非要装成南国委婉的书生,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她的话音刚落,屋舍里发出了一阵巨大的笑声,一个披着白羊毛披肩的女子推开门房,从屋舍里走了出来。 她的笑容十分夸张,声音也十分洪亮,她道: “这个世界上就属景初你敢对我们尊贵的王子殿下不敬,还能受到我阿古部落民族的礼遇了。” 被叫做阿古兰的男子一手拂开额前的绣花护额,哼了一声,白了一眼笑容夸张的女子,露出自己的孩子的本性来,将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舍。 被叫做景初的女子笑着摇摇头,对眼前的女子道:“其实我觉得阿伊丽你和阿古兰才是绝配。”说完无奈的耸耸肩,也往屋舍内走去。 留下一抹清艳绝丽的背影。 从侧面看去,一块指甲长短的疤痕淡淡的烙在右脸颊上,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倾国倾城的容貌。 如果有公仪国的人在场,就会发现,这个清艳绝丽的背影正是他们失踪多年的熙王妃何絮。 是的,此人正是公仪国的熙王妃何絮,被通缉了三年的何絮。而小喜身后的女子是当初身边伺候她的雪兰。 三年前公仪国皇宫中,她被公仪熙陷害,遭受陷害和围剿,最后转反侧,她来到了哈伊兰国,成为了哈伊兰国的座上宾客。 在哈伊兰国一待,似乎已有一年过了。 茅草屋舍里不算大,她刚踏进屋舍,便看见四五个人围坐在篝火旁煮着茶,谈着笑。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茶香味。 何絮皱起了眉头,这里原本是她和雪兰、以及小喜三个人的住所,现下这副光景,反倒更像是他们是这里的主人,她才是客人一般。 且看着他们把她的雪山龙井扔在壶里任凭大火煮烹,她心下一阵心疼。 雪山龙井讲究的是用小火将雪水煮化开,撤下火,将茶叶放进茶盏中,闷泡一盏茶的时间。将第一壶水过滤掉,之后再用烧开的泉水烹煮,雪山龙井才会全数散开其间的香味。 而且,他们这一大把丢进去,可是她半个月的量啊。 任凭雪兰用帕子将她身上的雪花拂去,她心下一阵肉痛,接过阿伊丽递过来的茶盏。 茶盏中的茶水颜色深褐色,水中还漂浮着一片细长的茶叶。 她将茶水放至唇边,想了想,还是没有喝,将茶盏往自己面前案几上一放。 阿伊丽眼见如此,立刻举手道:“这是你儿子拿出来的茶叶。” 何絮长长的又叹了一声,道:“下次还是准备一些好酒,让你们喝个够吧。可惜了我半月的茶叶。” 阿古兰立刻瘪嘴道:“宫中的茶叶,比雪山龙井好的多的到处是。看你这副小气的样子,不久几片茶叶么,之后我让人给你送许多来。” 何絮瞪了他一眼,每次都这样说,也不见他真的送一些茶叶来。哈伊兰国的人喜欢饮茶、喝羊奶、马奶,甚少有人喝茶。所以,宫中肯定是没什么好茶叶的。 雪兰将她身上的雪花拂去,轻声道:“天寒地冻的,小姐这几日旧疾复发,还是不要出去练剑了吧。” 何絮将小喜往身边的位置上一放,搓了搓手,调笑道:“不把剑练好,怎么为阿古兰殿下效力?不效力,阿古兰一定会将你我赶出哈伊兰国的。到时候雪兰你养我和小喜?” 雪兰笑笑不语。 之前笑容夸张的女子,名叫阿伊丽的,她瞪了何絮一眼,“你们中原人就是矫情。我们殿下都追求你一年了,你要是答应嫁给我们王子殿下,你就是整天在兰城里吃了睡,睡了吃,也没人敢说你一个不字。别说半个月的雪山龙井,你就是要雪山顶上的茶叶尖,也有人给你去摘。” 刚坐在毡垫的阿古兰立即随声附和道:“就是,你要是答应嫁给我,以后哈伊兰国都是你的。你想干嘛便干嘛,只有你将别人赶出去的份。” 何絮冷冷的瞅了他一眼,看着篝火旁七八个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各自大口喝茶、大声谈论。 小喜忽然回头看着何絮,奶声奶气道:“阿娘,小喜希望有一天阿古兰能成为小喜的阿爹。” 何絮嘴角一抽,她养的这是什么儿子?将她这个娘亲往别人怀里踹。 她淡漠道:“小喜,你知道你阿古兰叔叔是来干嘛的吗?” 如果她猜的不错,阿古兰忽然带着众人来到这里,不仅仅只是找他喝茶的吧。 阿古兰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愧。眼神却十分阴沉。没有说话。 阿伊丽收起玩笑的姿态,对着何絮正色道:“景初,不瞒你说,这一次公仪国忽然出兵围剿新城,信子来报,不出三日,新城必定沦陷了。” 何絮接过雪兰递过来的新泡的茶水,轻轻的嗫了一小口,淡声问道:“恩,然后呢?”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夺权? 早前雪兰出去时,便听说了,一个月前公仪国忽然出兵攻打哈伊兰国的引兰城,并且不到半月,便将引兰城攻陷并占领了。 引兰城位于哈伊兰国的东南边,与公仪国临水相望,而另一半则是与南国相邻临。 如果引兰城沦陷了,成为公仪国的疆土,南国便是两面被公仪国包围,这对南国是非常不利的。 公仪国刚出兵攻打的时候,哈伊兰国以为南国不会袖手旁观。 出乎意料的是,引兰城沦陷了,成为了公仪国的疆土,南国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所以,阿古兰、阿伊丽一群人的到来,早已在她的意料中。 阿伊丽道:“此次我们前来,是想请你出山,带领我国士兵打退公仪国的进犯。还我哈伊兰国一个安稳的生活。” 哈伊兰国贫瘠,以往每年冬天都是靠着抢夺公仪国和南国边城过冬。 而自从五年前,阿古兰的父汉阿古林继承哈伊兰王位以来,便下了禁令,不允许抢夺他国食物。 阿古林崇尚中原文化,一心想要改变哈伊兰民族血液中的野蛮粗狂气质,他引进中原文化,重用了许多的中原谋士。他梦想着能带领自己的民族成为和中原一样的文明之邦,让自己的臣民变成文明之人。 五年的时间太容易改变一个民族的习性。原本骁勇善战、骨子里充满热血的民族,在他的带领下,变得柔弱了许多,不再骁勇、不再善战。 公仪国的十万大军只用了半个月便将他们原本固若金汤的引兰城攻陷占领了。 引兰城是哈伊兰国最为边界的城池,也是将哈伊兰国与外界阻隔的桥梁。 引兰城只要被占领了,要攻到兰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一年前,在何絮的带领下,公仪国用了半年也没有占到引兰城半点便宜。 而如今,公仪国竟用了不到半个月。 阿伊丽收道:“一年前,是你带领我军保卫了哈伊兰国,这一次,我们都相信,你还能带领我军再破一次敌军。” 想起一年前,何絮心中一阵阴郁,那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梗,一个永远过不去的梗。 三年前她被公仪熙陷害,差点死在皇宫中。后来她凭借着催眠之乐逃了出来。 催眠之乐是一种能让人催眠的音乐。她擅笛音,她在笛子上加入了21世纪研制的催眠药粉,配上她的催眠之音,让云安殿众人进入了自我催眠的状态。 逃出来的半道里因失血过多昏迷了。醒来之后便是在一个四面悬崖峭壁的深山中。 深山中有挺着大肚子的喜鸢,还有雪兰。 她记得喜鸢是被柒桑带走的,但喜鸢却坚持道,从未见过柒桑。这么久以来,她都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从平坦着小腹到大肚便便。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忽然出现食物,足够她生活下去的食物。 看着大肚子的何絮,她总是能想起自己也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 何絮伤势严重,在深山中休养了将近半年。 半年里,喜鸢因难产而死,留下了一个孩子,何絮为他取名为小喜。她身中剧毒,身体羸弱,原本就不能怀这个孩子,当初她坚持着要生下孩子,何絮便意料到了今日。 何絮与雪兰在深山中休养了一年多。原本烟雾弥漫的深山忽然间变成了清晰的树林。似乎隐隐让出一条道来。 何絮与雪兰带着小喜相携离开了深山。 离开之后,何絮才发现,这座深山位于公仪国的逸城。 她们到达逸城时。恰好哈伊兰国其中的一个部落为了反抗阿古林的统治,在公仪国的边界逸城挑起了战争,想要引发公仪国与哈伊兰国的战争。 公仪国戍边将士灭了引起战争的整个部落。奈何新来的戍边将军好战,对哈伊兰国的边界引兰城发起了攻击,想要一举夺下哈伊兰国。 公仪国对引兰城攻打了数月,引兰城已经岌岌可危了。 当然,与引兰城隔海相望的逸城里也一片混乱。 时隔一年多了,她何絮的大名和画像依然在公仪国传遍了,逸城虽然混乱,但她在逸城也相当出名。街上到处贴满了她的画像,每当看到上面黄金一千两的悬赏,她觉得自己的命就像是勒紧在裤腰带上一般。 当时,公仪国的戍边将士们抓住了哈伊兰国其中一个部落的公主,名为阿伊丽的女子。 碰巧被何絮和雪兰撞见。考虑到阿伊丽的身份,何絮一番思量计较之下,与雪兰一起顺手救了她。 抓了阿伊丽的戍边将士正是何絮的同父兄弟何嘉泰,他随新上任的戍边将士一同到逸城戍边。 何嘉泰早就听闻何絮之所以被公仪国通缉,正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报仇,想要陷害何妍,最后被识破,不得已挟持了当今皇上。 所以他见到何絮的时候,心中无限悲凉,私下想办法将何絮和雪兰以及阿伊丽暗中放走了。并协助她们逃出了逸城。 何絮在公仪国人人皆知,人人诛杀之。 在公仪国她是待不下去了,为了能在哈伊兰国站稳脚跟,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何絮展现出了超强的军事才能,带领引兰城不到两万大军打退了公仪国五万大军。 阿古林得到喘息的机会,在谋士的建议下,与公仪国达成了协议,割地赔款,方稳定了哈伊兰国当时混乱的局势,保住了哈伊兰国的门面引兰城。 自此,何絮的大名在哈伊兰国成为了一个传说。当然,她当时用的是雪兰给她取的化名:景初。 后来,她在阿古兰、阿伊丽的邀请下,一同来到了哈伊兰国的都城兰城。 但她拒绝了阿古林的封赏,只愿在郊外的山顶上搭建一间茅屋度日。 因她立了奇功,阿古林赐封她为哈伊兰国的景初大将军,没有兵权,却有响当当的头衔。 她在哈伊兰国相当出名,只是没有人知道景初将军是一个女子。 想起一年前她的辉煌,阿古兰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时候她身穿哈伊兰国的军服,手握长剑,站在城池之上指挥作战。犹如一个不小心落入凡尘的仙子。 她一边弹琴为哈伊兰国士兵鼓舞,一边指挥作战。 那时候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原本哈伊兰国的民族不同音律,却在她的琴声下士气高涨,节节胜利,一举击退了公仪国士兵。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心底的信任她,她似乎与父汉手下的中原谋臣们不一样。 阿古林抬起头来,露出了阴沉的眼眸,他:“父王听从身边谋士的建议,想要主和,再一次割地赔款。不允许我带兵出征。但我作为哈伊兰国的王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子民被他国屠杀。一味的任凭父汉割地赔款。你知道的,如果引兰城割让了,哈伊兰国便是他国的俎上之肉了。” 他顿了顿,道:“如今,我只能信你。还有,哈伊兰国的民族,也,需要你。” 阿古兰说的不错,他只能信何絮。 何絮知道,如今的哈伊兰国在阿古林的统治之下,位高权重的大多是中原人,而中原人多数都希望哈伊兰国被中原统一。不可能真正的为哈伊兰国着想。 也许有一部分中原人真正的为哈伊兰国着想,但那也是少数。 阿古林过分崇尚中原文化,他相信中原人甚至超过相信自己的子民。 如果再这样下去,哈伊兰国面临的是亡国的危险。 想起一个月前,她收到的一封书信。何絮渐渐的敛眉,在篝火旁坐了下来。 眼前的六人,一年了,他们总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过来与她一起喝酒吃肉,在不知不觉中,何絮已经与他们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哈伊兰民族血统里有的是不羁和粗狂。如果在五年前,他们的勇猛是公仪国不能比拟的。 只是,在阿古兰的统治下,五年了,完全能消除士兵们骨子里的热血意志。 一个身材矮小粗壮、阔脸的男子狠狠的豪饮了一口茶,呸了一声道:“景初将军,只要将军愿意助我哈伊兰国一臂之力,在下愿意以这条命以谢将军之恩。” 此人名为骁力,是哈伊兰国一等的勇士,原本他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类型。 自一年前开始,与何絮并肩作战之后,对她深深的崇拜,并在她的熏陶下,他不再豪饮烈酒,豪饮的是何絮爱喝的雪山龙井。 另外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也随声附和道:“对,只要清尘将军开口,我等全听凭将军差遣。” 除了阿古兰和阿伊丽,另外两个勇士也点头附议。 何絮看了一眼闷声的阿古兰。 阿古兰是个二十岁的少年,他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显示的尽是阴沉。 认识他足足三年了,他一直是个明朗豪爽的少年。经常做出一个调戏她的事情。但却从未像如今这般阴沉。 再看阿伊丽,阿伊丽是哈伊兰第二大部落首领的公主,她眼神明亮,像夜空中的星辰,脸上是安奈不住的兴奋。 何絮心中一颤,她淡声问:“你们打算先夺权,然后我在引兰城抗敌?还是让我先抗敌,你们再夺权?”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为他人做嫁衣 她的话音刚落,阿古兰的脸色顿时潮红了起来,他低着头垂下了眼帘,不敢看何絮的眼睛。 阿伊丽连忙摆手道:“不是的,我们不是要夺权。我们只是打算逼阿古林出兵。当然,前提是要你答应带兵。你也知道我哈伊子民个个肥头大耳,只懂杀人,哪里能带兵打仗嘛。” 哈伊子民个个肥头大耳,只懂得杀人?这不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骂进去了嘛? 骁力狠狠的瞪了阿伊丽一眼,如果不是为了极力劝说景初带兵,他此时此刻一定约着阿伊丽道场外打一架。 但像她所说,他们没有打算夺权。 哈伊兰国民风淳朴,数百年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政变,更别提夺权、逼宫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历史上最为逾越的一件事恐怕就是一年前,那个小部落为了反对阿古林的统治,挑起战争,挑拨公仪国与阿古林的关系。 即便是阿古林的统治让哈伊民族走向了衰弱,但那个被灭族了的部落仍然受到了哈伊民族的谴责,并逐出了哈伊兰国的族谱。 可见,哈伊兰民族多么重视尊卑关系。在他们的观念里,大汗是天注定的领导者,是上天的儿子,派遣到这里来领导他们的。 所以,即便只是想要逼阿古林出兵,阿古兰还是觉得十分羞愧 。 何絮听着阿伊丽的话,但笑不语。哈伊兰国遗留下来的忠君民风,她实在不能苟同。 自古都是弱肉强食,朝代的更替和交换才是顺应时代的发展。 既然阿古林不能带领哈伊民族走向繁荣,甚至让其走上了下坡路,他被人推翻,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唯一让人在意的应该就是阿古兰,他作为阿古林唯一的儿子,如果由他来推翻确实不太妥当。 在中原,为了皇位手足相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比如,公仪熙和公仪烨。 但阿古兰不一样,哈伊兰国的民风淳朴,阿古兰更是像个天真的孩子,一直以来都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也不曾想过要做哈伊兰国的大汗。 骁力着急的抓了抓脑袋,张口想说些什么,看见阿古兰的一记眼光瞬间向他射了过来,他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不敢说话。只是手握紧了拳头,眼神炽热的看向何絮。 阿古兰沉闷了一会而,他眼神深沉,他沉声道:“景初,你要是不同意,就当我们没提过。你不要有负担,这次来就当是我们临行前见你一面。不管以后如何,我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阿伊丽立刻打断阿古兰,道:“你胡说什么呢。” 她两眼亮堂堂的看着何絮道:“自一年前起,景初你便是我哈伊兰国的一员。国难当头,自然应该为国效力。我父亲说了,哈伊兰国找不出第二个能和你一样有才能的人,能带领我国士兵击退公仪国。除了你,谁也不能带兵。” 骁力大掌一拍自己的大腿,附和道:“就是。景初,你还是我哈伊兰国的大将军呢。你要是不去,怎么对得起将军这个称号。” “住口!”阿古兰皱起眉头,大喝一声。他出现在此,希望景初能够助他一臂之力,但他绝对不是逼迫她,他不想逼迫她做任何事。 他怒道:“你们竟然逼迫于她,还是男人吗?” 阿伊丽小嘴一歪,呱唧道:“我本来就不是男人。” 阿古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何絮听着他们激烈的讨论,心中早已有了决断。 她淡声问阿古兰道:“阿古兰,若是我带兵出征,将公仪国赶出引兰城,你会许诺我什么?” 听到她的话,众人的眼中一阵雪亮。 阿古兰激动的从毡垫上站了起来,似乎没有心想到她会同意。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她道:“只要阿古兰能做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算是这条命,阿古兰也可以双手奉上。” 何絮掠过阿伊丽嘟囔着不满的小嘴,无奈一笑:“我要你的命有何用?再说了,我在哈伊生活了一年过,也算是半个哈伊民族了。难得你们如此看得起我,哈伊有难,我自然竭尽全力。” 她的话毕,阿伊丽原本不满的小嘴往下一弯,自豪的看了一眼阿古兰,似乎在说:“看吧,我就知道她会同意。”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握紧小粉拳,往外跑去:“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去。” “等一下!”何絮叫住了她。她话还没说完呢。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件事应该就是阿伊丽的父亲在后面出谋划策。就连让她何絮带兵出征,也应该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 阿伊丽的父亲是除了阿古族以外,哈伊最大的部落首领,他长得并不像哈伊民族的粗狂豪爽,他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将他显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何絮为小喜掖了夜被角,轻声道:“你告诉你父亲,就说是我说的,别弄什么逼大汗出兵,直接夺权篡位了更好。就算此次能将公仪国将士赶出了哈伊,那下一次呢?与其一次次的拼搏,不如一次到位。如果他愿意扶持阿古兰上位,景初愿意以命相博,竭尽全力,将公仪国赶出哈伊。” 何絮说话的样子眼角带着一抹淡笑,说话的声音又温和,脸上淡漠得像是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众人却听得心惊胆战。 夺权、篡位,都是谋反的死罪,不仅会受到民族的唾骂,还会背负着内心的罪责,死后也不能升入天堂。 就算是阿伊丽的父亲野心勃勃,想要揽权,却也从未想过篡位这一说。 可是她却说得随心所以,就像是说中午吃什么那样的简单。 阿古兰的脸色更深,从深沉变成了阴暗。 景初的话像是一把刀子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边是哈伊民族的百姓,一边是生养他的父汗。 景初说的很对。父汗一次又一次的陷哈伊于水火之中,就算这一次将公仪国军赶出了哈伊,那下一次呢?可阿古兰毕竟是他的生父啊。 何絮也站了起来,她一双纤长的小手拍在了阿古林的身上,道:“我的话只是建议。你不要想太多。况且又不是让你杀了你父汗,只是让你为了哈伊民族努力一把。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几百年基业的哈伊兰国毁在你父亲的手上。” …… 众人走了以后,房间里只剩下雪兰和何絮两人,外加一个睡着了的小喜。 雪兰道:“小姐,你真的要带兵出征,为哈伊兰国效力,把公仪国军打出去吗?”她的声音有些小:“毕竟,我们都是,公仪国人啊。” 何絮知道雪兰的意思,在雪兰看来,就算公仪国将她碎尸万段了,她依然觉得她是公仪国的人。不该做出叛国的事情。 但何絮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看来,国籍不重要,重要的让自己如何活下去。 三年前公仪国将她逼得无路可走,她在公仪国留下许多悲惨的回忆。但她此刻并不是针对公仪国这个国家。 她只是不想看着哈伊兰国被灭,不想看着与她出生入死过的这几个兄弟们背负上国仇家恨。 还有,那一封信…… 这一切都促使着她,带兵出征。将公仪国赶出哈伊兰国。 兰城不远处的一个部落里,阿伊丽看着父亲眯着细长的狐狸眼,瘪了瘪嘴道:“父亲,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同不同意景初的话?她的实力,一年前你可是亲眼见过的。” 阿伊丽的父亲名叫拉木尼尔,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子,像何絮所说,他没有哈伊民族的普片特色,长相粗狂、精干。他长得斯斯文文,修长的身材、深邃的五官,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似有一道漩涡。 身上更多的是中原人的气息。 他回身打量着阿伊丽半响,嬉笑道:“我的好女儿,阿古兰要是娶了你,你说父亲会不会答应?” 阿伊丽挠了挠头顶,她没听懂父亲的话,生气道:“你说话直接些,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 拉木尼尔在女儿的身边坐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道:“父亲知道你从小便喜欢阿古兰,如若你要是嫁给了他,父亲自己全力辅佐他。只是,你也知道,他如今心里只有那个景初。父亲担心你。” 阿伊丽怒瞪了一眼父亲:“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喜欢阿古兰是我的事,他喜欢景初是他的事。你尽管全力辅佐他就是了。要是让我知道你用这件事逼迫他,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拉木尼尔一顿,劝声道:“伊丽,你还小,不知道篡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父亲为了你和你的幸福,就是不要这条命也行,但不能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你懂吗?” “做什么嫁衣?谁要你为谁做嫁衣了?我只是要你答应景初,协助阿古兰上位,做哈伊兰国的大汗就行了。” 拉木尼尔抬起一双狐狸般细长的眼睛,眼神看向兰城的皇宫方向,日有所思。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有丝带的雪球 哈伊兰国六十六年的开春,迎来了哈伊兰国历史上最为寒冷的春天。阳春三月的天气里,雪花簌簌,将兰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 这一年的春天,哈伊兰国的第二道城池新城被公仪国军攻陷,并占领了。 这一年的春天,哈伊兰国数百年的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宫变。 阿古兰在伊布族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将自己的父汗赶下了王位,成为哈伊兰国历史上第一个篡位的大汗。 然,阿古兰成为哈伊兰大汗后,宣布的第一件事便是:竭尽全力将公仪国军赶出哈伊兰国。 之后他还下旨赐封景初为哈伊兰国的伊布大将军。 哈伊兰国的伊布大将军相当于公仪国的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官职很大。 哈伊兰落城里,何絮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短袄,一头的青丝被编织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后。 昏暗的烛光下,她一脸正色,眼睛直直看着地图就像是一座雕塑,久久未动。 桌上平铺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整个圣和大陆都被模糊的勾勒出来。这时候的地图与21世纪的地图简直没有可比性。 哈伊兰国并不算大,占地面积还不到公仪国的一半。大大小小的城池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五个。一年前阿古林的割地,至少割了十座城池,将原本不大的哈伊兰国显得更小了。 哈伊兰国的国都兰城位于哈伊兰国的正中央,被大大小小的十几座城池相互包围起来。 引兰城和新城的失守,对于哈伊兰国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引兰城位于沿河地带,城池固若金汤,是哈伊兰国最坚固的一座城池。 然而,公仪国军却只用了不到半个月便攻陷、占领了。之后用了不到十天又将新城占领了。 如果落城再度失守,按照这种速度打下来,公仪国军打入兰城就会变得更加快速了。 何絮研究着模糊的地图,哈伊兰国走向为自上而下,自北向南。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骁力一手扶着腰间的弯刀,在房间不停的里来回踱步。 房间里除了他与何絮,还有数十个哈伊兰的勇士。大家均用焦急的神色等着何絮的吩咐和指挥。 骁力看着何絮一副慢悠悠的样子,眼神淡漠冷然,十分着急的问道:“将军,公仪国军已经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了。看样子明天就会进攻落城了。将军研究地图两日了,现在可有什么良策了?” 骁力心中有些不满,来到落城两日了。两日里将军不说一句话,专心研究着地图和哈伊兰的人文地理。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闲情逸致看人文、地理。骁力只差没有冲上去将书本拿出来撕成碎片了。 他们刚到落城的那一日,正是新城被攻占的日子。 原本他们可以支援的,但被景初将军阻止了。她说需要保存实力。最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公仪国军攻占新城。 一想到眼前的将人是他和王子殿下、公主殿下一行人极力劝来的,骁力一阵无奈的感慨,当初是他们求着她来到,如今责怪人家倒显得不太地道。 只能面色铁青中,嘴角往上扬,一边哼唧哼唧,表示着内心的不满。 何絮一只手在地上上圈圈点点,一手食指在桌子上敲击,发出嘟嘟的声音。 她当初得知新城快要守不住了,却没有及时赶到新城支援,却在皇宫中与拉木尼尔里应外合扶持了阿古林上位,这才返身来到落城。 她之前便知道落城的地势,所以她保存实力,希望通过一次便能将公仪国军赶出哈伊兰国。 泛黄的地图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几分寂寥,粗细不一的地图上,画满了圈圈点点。 她的手掌按压在哈伊的地图上。 落城地势偏高,易守难攻。但要攻进兰城就必须占领落城,因为落城是进入兰城的必经之地。 她的手指停顿在自西向东的一条河流之上,她似乎隐隐记得引兰城与公仪国的逸城隔海相望,曾经两国互通友好,便在河岸上建造了两座陈桥。 而新城位于引兰城和落城之间。新城沦陷之后,公仪国一部分军队便驻扎在新城。 据探子来报,据说这一次出兵的公仪国军有十万大军,除了在外扎营的四万,已经留守在新城和引兰城的五千。逸城里还有大军五万之多。 如果,没有了陈桥,公仪国军便没有援军,如果再把他们的粮草全数毁尽……来一个关门打狗,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注意。 她低沉的喊道:“骁力!” 骁力立刻凑了过来,看着她坚毅的眼睛,他忽然觉得曙光就在眼前。她指着一条水流,淡然的的解释道:“这条河流,流经落城,经过新城,也经过引兰城。首先来一个声东击西,将公仪国军的四万人引走一部分,剩下的另外一部分,咱们在落城关门打狗。那么,首先就要切断公仪国军的粮草和援军。” “要怎么切断?”骁力问。 她看了一眼骁力,道:“陆地是走不了了,但我们可以通过水流,顺流水而下。首先派遣一个二十人的小队,将陈桥全数烧毁。如果烧不毁,便用我给的药水,倒在桥上,放一把火,绝对能烧毁了。然后,再派二十人到新城,将公仪国军的粮草全部烧毁。两件事情均办妥之后,给我信号。” 骁力抬起眼睛来看她,似乎对她的吩咐极为疑惑。 他一直劝慰着将军:“将军,打吧。打吧。”他期待着打仗数日了,可是将军一直没有下达命令,从来不愿意正面与公仪国军攻打。 如今下达了,却还是不让他们上战场,与公仪国军打个痛快。 何絮知道,哈伊兰国的民族皆是如此,他们无论是做人还是行军打仗,从来不来阴的,想打就打,还要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老子就是要打你。 而何絮想的却不一样。如今落城里不到一万的兵力,而公仪国驻扎在山坡上的军队,四万余人。加上引兰城和新城的驻守士兵,少说也有四万五千。 要用一万的兵力去抵抗四万,要赢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不用的阴的,这仗却是打的没把握。 哈伊兰国气候寒冷,尤其今年更是寒冷,阳春三月里,落城里雪花簌簌。将黑暗的夜空显得亮如白昼。 守城中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 何絮让人召集了一万人,坐在守城中堆雪球,在每个雪球中加入一颗黑色的药丸,并用一根黑色的丝线连接着。 公仪国军十分嚣张的在半山腰扎营。这本是犯了兵家大忌。 然而,公仪国军似乎就像是故意想要挑战兵家所说的,我就在易攻难守的地方安营扎寨,打死你哈伊兰国。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何絮站在守城上,看着不远处的帐篷里,心中有些感慨。 公仪国是原主的母国,也算得上是她半个母国。 要她亲自手刃自己的同胞,她的心有一瞬间的落寞。 丑时三刻,忽然一阵雷鸣之后,新城方向,天边火光冲天。片刻之后,她看见引兰城方向,一阵火光。 坐在城墙上的何絮心中一紧,微微一抬手。 落城的城门打开,从城门中的四面八方滚落出许多巨大的雪球来。 有的雪球将扎营在半山腰的公仪国军的帐篷有的被压坏了,里面发出一阵惨叫声来。 四万公仪国军瞬间从帐篷里冲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将落城全数包围了起来。 公仪国军似乎没有想到,哈伊兰国会忽然袭击。 一个多月来,哈伊兰国节节败退,不停的往后撤退。所以 ,他们很狂妄的不停往哈伊兰国的都城兰城往前挪。 哈伊兰国士兵也非常配合的往后撤退。 他们击败了新城,便立刻往落城赶来,这是在落城休息的第一天,数日没有休息的公仪国军,正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日,便被何絮这样给打了出来。 公仪国军阵容强大,但许多士兵面带倦容,脸色昏暗,休息中的身体机能还未恢复过来呢。 何絮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缓存时间,接着一个响指。 片刻,那些落下的雪球在夜黑中发出了嘭的响声,顿时,四周一片烟雾迷茫。 这时,公仪国军似乎才发现,每个雪球都有一根细长的丝线绑住的。 顿时,周围被一阵烟雾缭绕了。 公仪国军看不见周围,顿时乱了起来。 何絮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又一阵阵涌上来的悲伤。 有士兵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声禀报:“报。有敌军入侵我军,我军的粮草均被点燃了。” 何絮皱了皱眉头。两军交战,相互燃烧粮草是一件非常普片的事情,所以她早有了准备。 所有的粮草均用马车装束在一起。 她淡声吩咐道:“打开城门,将燃烧着的粮草全数推出去。” 士兵得令,打开城门,一阵火光从落城里喷出,朝着公仪国军疾驰而来。 公仪国军中忽然有人大吼一声:“向后撤退。” 正文 第九十章 祭奠亡魂 夜色当空,阴沉的月光照耀着落城,以及周围雪花覆盖,白茫茫的一片,把周围的一切都照耀得亮如白昼。 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何絮看向发声的方向。 在月光和白雪的照耀下,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公仪国军中显得十分显眼,他穿着银白色的铠甲,那是军队校尉的铠甲。他手握一把三尺长的青剑。 何絮身体一颤,没想到公仪国军带兵的校尉人居然是何嘉泰。 他浑厚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的突兀,他的声音在黑夜中回荡着着:“撤退,撤退!往后退!” 然而,守城前,烟雾缭绕,落城像是笼罩在迷雾中。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四周。众多的公仪国军闻到了香味,便渐渐瘫软倒在了地上,想要撤退也退不了了。 “将军,下令吧!”何絮身后一个副将准装待发,站在她的身后,只待她一声令下,便能出城击敌。 要看着公仪国军中一部分士兵往下山撤去。 身后的副将又着急道:“将军!请下令吧!” 何絮微微抬起手来,守城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准备充分的哈伊兰军井然有序的朝着门外奔去。 他们激愤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天边忽然炸开的一道响雷,他们手里握着长矛、刀剑从守城中冲了出去,与公仪国军厮杀在一起。 落城一片喊杀声震天地。 何絮皱起了眉头,看向另一侧的骁力,他正站在守城上挥舞着手中的长矛,他的声音冲破云霄,大声喊道:“冲啊,屠杀公仪狗,以祭奠我军惨死的亡魂!” 守城中一阵锣鼓声震天,战场上,哈引兰士兵手上的长矛或是刺刀均向地上瘫软的公仪国军刺去。 地上瘫软的士兵堆积如山,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被敌人的长矛、刺刀刺穿自己的身体,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何絮目光冷冽,声音清冷得像是一股林间山泉,她冷声道:“骁力,本将军说过,不许屠杀战俘!你是在违抗军令吗?” 骁力手里握紧了长矛,激愤道:“公仪狗杀害我族那么多同胞,占领了两座城池,我军只是杀他两万士兵……” “我现在命令你快速撤兵!作为前锋,你该知道军令如山!”何絮冷声道。如今公仪国军中了她的软香散,全身瘫软,眼睁睁刀剑插入自己的身体上,毫无反抗之力。再这样下去,公仪国军全都会被屠杀完的。 她不喜欢战争,她的本意不是杀人,只是为了把公仪国军赶出哈伊兰国,已完成对阿古兰的承诺。也完成对自己的承诺。 所以她利用药物,想要将药倒,作为战俘,以引诱公仪国和谈。 一个国家的士兵被俘两万,不是一件小事。如果一个国家的领军人任凭自己的两万将士被敌军屠杀,一方面会寒了自己国家将士们的心,也会在一定的程度上失去民心。 两万战俘,公仪国一定会进行谈判。 只是,她忽略了哈伊兰国士兵们对公仪国的怨恨,她也忽略了骁力,不曾想她竟然敢在战争时候违抗她的命令。 骁力哼了一声:“你不是我哈伊兰民族,当然不会在意我军惨死的亡魂。” 公仪国军队里发出了凄惨的叫声,有的人被雪球砸死了,有的人被推出去的粮草烧着了。还有的人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刀剑插在自己的身体上,最后只能发出一阵一阵悲凉的呻吟声。 公仪国军溃不成军,死伤无数,何嘉泰手握一把刀,一刀砍死了向自己冲过来的哈伊兰军。 雪球不停的爆破,弥漫不断的增加,香味也越来越浓重。 月光皎洁,照在落城之外的雪地上,守城前,原本苍白的雪地被一片腥红覆盖,腥红的一大片,充斥在何絮的眼中。 何嘉泰身中数刀,铠甲上沾满了鲜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都刺痛着何絮的双眼。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她想要的只是那个人的出现。 何絮扬起手中的兵符,想要召回出城的士兵,站起城墙上大喊:“退回守城!” 可是却没有一个哈伊兰军士兵退回。杀红眼的哈伊兰军恨不得将地上一群公仪国军剁成肉酱。谁也没有理会她。 骁力大喝一声:“为我军亡魂祭奠!” 跟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哈伊兰众多士兵异口同声道:“为我军亡魂祭奠。”巨大的喊声在落城前响起。 骁力跳下城墙,骑在马背上,往城外奔去,用自己的行动鼓舞着哈伊兰军,也明确的告诉何絮:我就是违抗你又如何? 他手握长矛,将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公仪国军一刀刺穿了还不算,拔出长矛,接着又是几刀的刺下去,直到地上的士兵整个腹部上烂成了一团稀泥,他方才收回长矛,往下一个公仪国士兵刺去。 何絮手握着仪仗,在空中挥舞。 然而,此时,哈伊兰军没有一个人愿意服从她的命令。 公仪国军中,身穿铠甲的何嘉泰感觉到身体一阵瘫软,仿佛身上的力气被抽空了。他听见副将军江弦的声音。 “全部撤退!” 何嘉泰心中一阵怒火。 江弦是他的直属领导,公仪国军的副将军。他只是公仪国军的一个少尉。 他本是不同意在军队半坡中安营扎寨。但江弦非要在这里安营。说什么他的夫人喜欢在半山上看风景。 这一个月里,哈伊兰国节节败退,如今是只要看见他们便会自动撤退。这样的哈伊兰国军让江弦自信心膨胀,他觉得拿下落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所以,他肆无忌惮的让两万士兵驻扎在此,另外两万驻扎在山下。 公仪国军似乎忘记了,一年前,他们也差点将引兰城攻陷了。然而,在最后的关头,出现了一个女子。她带领着引兰城里老弱病残,不到一万人的士兵将公仪国军三万大军赶出了引兰城。 一年前的那一个白天,她身着一身雪白的哈伊兰服饰的女子,蒙面站在了引兰城的城墙上,吹响了悦耳的笛音。 悦耳的笛声响起之时,便像是一抹催命的乐声,把公仪国无数士兵送上了黄泉。 这一次也是一样,她穿着哈伊兰民族服饰,站在城墙上,指挥着哈伊兰军,一股香味袭来,公仪国将士便缓缓的倒下了。 一年前,正是因为她的出现,公仪国最后大败而归,不得不放弃对哈伊兰的进攻。 那时候带公仪国军队的大将军名叫李晟,驻守在逸城数十年。最后败北时,在引兰城与逸城的交界出,跳河自杀了。 直到此时此刻,看到城楼上的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公仪国军似乎才恍然明白,哈伊兰国里还有一个恐怖的蒙面女将军。 此刻,她面覆轻纱,让人看不清她的脸。清冷的月色下,寒风吹来,她脸上的轻纱在风中飘舞,说不出的清尘。 何嘉泰侧眼看去,城墙上的身影,在寒冷中,白雪的映衬下,犹如漂浮在夜空中的一缕浮云,更像是地狱而来的蒙面修罗。 看着身边无数的同伴,一个个的倒下,何嘉泰却觉得她更现实握紧长刀,眼睛充血般的腥红。对城墙上修罗一样的身影更加痛恨起来。 他从身边一个士兵的身上取下弓箭,对准了城墙上的身影。 夜色中,女子模糊的雪白身影似是与地上的白雪融为一片。 他拉紧弓弦,忍着身上的疼痛,对准她,松开弦,嗖的一声响,划破了夜色中的悲凉,朝着城墙上的身影疾驰而去。 迷雾散漫,何絮看见中一支带尾的羽箭冲破雾气,朝自己射过来。她似乎还能感受到射箭之人眼中的熊熊怒火。 她微微一侧身,一只箭从她的脸颊处疾驰而过,剑气擦过她的脸颊。将她脸上的轻纱割断了。 一阵清凉袭来,脸上的面纱瞬间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她绝美的容颜。 落城白雪皑皑,将一切映衬得如白昼。 女子绝美的脸,肤白似雪,如凝脂。巴掌大小的脸上完美无暇,多一分则太长,少一分则太短,右脸颊一块指甲大小的疤痕非但不显得丑陋,反而让她绝美的脸色有几分色彩。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夜空中的星辰,闪亮清澈。 当何嘉泰看清城墙上女子的脸时,他的第二支羽箭已经射中了她的胸口。 然后,他看见她缓缓的从城墙上倒了下去。 何嘉泰忘记了说话,甚至忘记了呼吸。 脑海里全是女子熟悉的脸。小时候,她笑着说:“嘉泰,姐姐长大了,以后照顾你。” 后来,她长大了,她变得冷漠淡然,但她为他接骨,为他的亲生母亲报仇搭上了自己的命。 她冷冷道:“二娘走了,难道你就活不下了?活不下去就去死吧。” 还有一年前,她沉声道:“好好活着。” …… 何絮倒下之际,何嘉泰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城楼中疾驰而下,在何絮倒在地上之前,及时环抱住了她的纤腰。 一股淡淡的茶香充斥在何絮的鼻尖。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两面人 微风细雨之后,天边出现一抹霞云,何絮坐在一阶石凳上。天边火红的霞云像是边关战士们的鲜血。 微风袭来,她打了一个寒颤,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那一晚公仪国军的鲜血覆盖在落城雪地里,把一片雪白的土地染成了一片血红,那悲惨的场景,一直浮在她的眼前。 她并不是想要公仪国人全都被屠杀。 她之所以用软香散,是想要把公仪国两万士兵全部药晕,把他们当成战俘关起来,她要等公仪熙的出现。 因为她知道,这一次挑起战争的不是别人,正是公仪熙。 任凭谁都知道两万战俘的重要性。她猜想,公仪熙一定会为了这两万战俘与哈伊兰国谈判的。 她何絮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却把公仪熙记恨在心里三年了。 所以,她想要用两万战俘引诱公仪熙出面谈判。 然而,骁力却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和骁力认识一年多了,他不是一个有心机城府的人。如果他是提前策划的,那他一定会露出一些破绽。 可是,那天晚上却违背了她的命令,私自带兵冲出城外,屠杀了公仪国军两万余人。 战场上临时违抗军令,依何絮看,似乎骁力的背后有人。 她的计划失策了,公仪熙也没有出现。 一阵平缓、懒散的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响起,由远及近。之后在她的身后停了下来。 许久,一道爽朗的调笑声在她的背后响起:“小絮絮,你再这样下去,不被饿死也会因为伤口腐烂而死的。” 何絮看着天边的霞云,没有回头,只淡声道:“柒桑,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她的声音轻缓,没有往日的冰冷,也没有平日的淡漠。淡声中似乎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然而,柒桑的身体却一颤。 他一身大红的衣角在微风中漂浮起美丽的弧度。却也泛起了几分孤寂的味道。 微风袭来,将他垂下的发丝吹拂了起来,露出他一张绝美妖艳的俊脸,他一双桃花的神色晦暗。脸色有些苍白。 看着何絮瘦弱的背影,他撇开了眼睛,不再看她的背影。 如果可以,他也许不会这样做。 他听着她淡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知道吗,你是这个世界上我第一个信任的陌生人。” 柒桑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中多了些许期盼。 只是,何絮伸出左手杵着下颚,想了想,又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三次。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她的脸上永远散发着淡漠的气息,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引起她的在意。即使是像她所说,被最相信的人欺骗了,她也一如既往的淡漠。 似乎欺骗她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柒桑忽然有些讨厌这个样子的她,他掀起衣角,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嘴角划出了一抹苦笑。 前一句感动的话还没有消化干净,后面一句话却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落寞了起来。 他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希望她知道他做的一切之后,还能一如既往的相信他。 只是,他知道,那也只是他的希望。 他随着她的眼神看去,天边明朗的霞云开始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 他收起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道:“其实我……” 其实我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一晚她中了何嘉泰的一箭,从城墙上倒了下来,他及时接住了她。他本想接住了她之后便离开。 但是她在昏迷前、昏迷中一直拉着他的衣袖,喊道:“上官牧清,不要走!柒桑,不要走!” 听到她昏迷中软弱的声音,他鬼使神差的般的留了下来,没有把她交给哈伊兰国军之后便走了。他的脚像是生根发芽了,在她的身边挪不走。 他鬼使神差的带着她离开了落城,回到了她曾经住了一年过的黑山崖。 曾经在这里,他一整天一整天的看着她。 而何絮的话也瞬间让他明白了,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何絮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柒桑就是上官牧清,上官牧清就是柒桑,是吗?” 柒桑身体一颤。上官牧清就是柒桑,柒桑就是上官牧清!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出三个。 他猜想她一定是知道了,但他的心中还残留着一抹期待,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或者就算是知道了,还能相信他。 而这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一种悲寂便爬满了他的心间。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在乎她。 但现在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些? 看到他的表情,何絮冷冷一笑,果然如此。 她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与上官牧清的第一次见面,便表现出对她的喜欢。 而且,后面想来,临江城的一切都太过蹊跷了,从小红的忽然出现,小红的忽然消失。 然后是被付金银追赶,她好巧不巧的去到了绿枫的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上官牧清的相救。 更巧合的是,那一盏茶水在落到她手上之前,上官牧清的手便抚在她的手上了。现在想来,她一直想不透的中毒,恐怕正是上官牧清的手抚上她的手时,毒透过她的皮肤渗透到身体了。 这种无色无味的毒素与小红房间里的熏香融合,恰恰成为了一种毒药,让她全身不能动弹。 亏她那个时候还感动得一塌糊涂,认为上官牧清是她前世今生第一个为她受伤的人,也是第一个对她认认真真表白的人。 其实,如果霓裳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让她知道,公仪熙是主导怡红院事件的人,她当时就怀疑上官牧清了。 加上公仪熙的默认,还有小红的口供,道后来她一直认为背后的主导真的是公仪熙。 然而,从落城城墙下倒下的那一刻,她被人从接住了,接着她闻到了一股股淡淡的闵果香。 那是属于上官牧清独特的味道。 但朦胧中,她却看见了柒桑的脸。 还有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从皇宫中逃出来不久,便倒下了,之后被一个黑衣人所救。那个黑衣人身上正是有一种闵果香味。 那就说明,黑衣人当时也在皇宫中。她尤记得,当场所有人,除了公仪熙和上官牧清,其他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催眠乐中了。 在城墙上摔下去的那一刻,她的脑子转得飞快,被一股闵果香包围起来,她瞬间就把几年来想不通的事情想通了。 所以她一直拉着柒桑的手,让他不要走。 每个人的体香都不一样,两个人用了一模一样的香薰,身上的味道也多少有些诧异。 想来,柒桑救她的时候,还来不及从上官牧清这个身份彻底转换为柒桑。 柒桑的默认,让何絮心中一阵悲凉。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柒桑淡笑道:“你知道吗,一个女子太聪明了,不太讨喜。” 何絮冷笑一声:“一个讨喜的女子不会三番五次被自己信任的人利用吧。” 柒桑一阵苦笑,许久之后,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柒桑与上官牧清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一个妖颜魅惑,一个温文儒雅;一个长相妖媚,一个长相清俊。任凭谁也猜不到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而,她却看出来了。 何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她只淡淡问他:“你们具体想要我做什么?” 柒桑垂下眼帘,以前接近她确实是有目的。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他救她只是出于内心深处希望她平安的一种渴望。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救你,只是希望你平安。” 希望她平安?将她置于战争中,是希望她平安? 她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三年前把我丢在逸城的山崖下,不让我离去。直到公仪国与哈伊兰国发生了战争,便让我出去了。并且让我遇到了阿伊丽。这次也是一样,逼我为哈伊兰带兵攻打公仪国,让我成为公仪国的罪人。这就是你希望我平安的方式吗?” 听着她的话,柒桑无言以对,她说的话,句句都问到了关键点,但也句句让她回答不了。 逸城的山崖之下,何絮一眼看去,熟悉的迷雾笼罩着眼前的一片树林,让人看不清树林之后是时候,浓重额迷雾也不敢让人去想,能不能出去。 阴风习习,一股阴森的寒气笼罩在周围。原本有几分明朗的天边也变得阴沉了起来,把天边那一抹霞光遮盖了。 何絮淡笑道:“世间的人与这天气一般,什么时候阴,什么时候晴,都是不可预测的,只是,柒桑,希望有一天,你不要后悔。” 柒桑心中大寒,她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直插在他的心上。 今日的柒桑似乎格外的话少,不像平日里名闻天下的采花大盗柒桑,反而更像温文儒雅的上官牧清。 何絮忽然觉得,她似乎都不知道了,眼前的人是柒桑,还是上官牧清。 唯一的念想,便是想要离开这里。 她问:“我能不能要离开这里?” 正文 第九十二章 许久未见的熙王爷 公仪国的熙王府里,公仪熙斜躺在一张镶金的暖榻上。 他身着一身深紫色的华服,一头乌黑的青丝用一根碧玉簪子挽在身后,垂落在榻上。他睁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着金碧辉煌的如同宫殿的卧房,心中一阵空荡荡的。 先皇曾经教导他,这个天上最实在就是权力和皇位,以及这些亮晶晶的东西,这些东西也是最让人不能抗拒的。 他却一直觉得这些东西就像是金丝鸟笼,让人感受不到自由的快乐。 因此,先皇为他建造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君临苑,堪比皇宫。想着他要是天天看着这些闪亮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自愿坐上王位了。 在这金碧辉煌的熙王府里住了近十年,他却依然觉得这些东西冷冰冰的。只有想到何絮的时候,他才觉得这座熙王府还有一定的作用。 一个穿着碧绿罗裙的小丫鬟高高的举着一个装满葡萄的盘子跪坐在榻前。盘子里的的葡萄去了皮和籽,依然看起来晶莹剔透。 跪坐的时间太久了,她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 公仪熙修长的手指从盘中捻起一颗放进嘴里,跪坐在榻上的丫鬟立刻收起盘子往旁边挪去。跪坐在另一侧的丫鬟即刻跪下来,为他擦拭着捻过葡萄的手指。 丫鬟擦过手指以后,立刻让到一旁,之前端着水晶盘子的丫鬟端着葡萄又挪了过来。 这样来来回回数十次,端着水晶盘子的丫鬟额头上冒气了虚汗。 忽然公仪熙原本看着房顶的丹凤眼一下子射了过来。 跪坐在地上的小丫鬟低着头不敢看他,却仍然感受到一股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手臂一颤。 不待公仪熙开口教训,小丫鬟立刻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王爷赎罪,求王爷赎罪!” 公仪熙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水晶盘中晶莹的葡萄,一把夺水晶盘子,远远的甩了出去。 盘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丫鬟一抖,全身瘫软了起来,匍匐在地,不停的磕头:“求王爷赎罪,求王爷赎罪。” 公仪熙冷声道:“葡萄籽都去不干净,要你有何用!”竟敢不把葡萄里的籽取干净,膈到了他的舌头。也不知道当初何絮是怎样看重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 小丫头惜春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来,伺候了王爷三年,她还是更喜欢伺候了半年的小姐。 但就算再不喜欢王爷,她也不能出熙王府。三年前开始,她和风铃以及小姐,都受到了公仪国的通缉。只要她出了熙王府,她这条命恐怕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不停的磕头求饶,额头前磕得一片腥红。 公仪熙摆摆手:“自己滚下去受罚。” 受罚也总比被赶出去王府好,惜春委屈着一张小脸退了出去,退出去之时,与迎面而来的阿一差点来了个满怀。 看到惜春泛红的眼圈,阿一知道,准是主子又不高兴了。乖巧的惜春原本长得一张婴儿肥,有些圆润。三年下来,被主子折磨得变成了长长的瓜子脸,也还真是难为她了。 他叹息的摇摇头,只盼着他带来的消息能让主子冷静些。 公仪熙冷冷的看了一眼阿一,返身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何絮给他留下的耻辱,暂时不能报在她的身上,折磨她在意的人,他心中也能舒坦一些。 阿一单膝跪地,朗声道:“禀报主子,在逸城发现了王妃的踪迹。”他的声音足够能传到刚出门的惜春耳朵里。 惜春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叫耳朵贴近了房门。 阿一的话毕,公仪熙立刻睁开了眼睛,神速般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好你个何絮,三年前给他的耻辱,他还没有拿回来,她却又给他留下了新的耻辱,便一走了之。 一年前,他的暗卫在逸城发现了她的踪迹,一个不注意,她又消失了。这一消失又是一年多。 公仪熙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道:“本王亲自去逸城。” 他就不信了,他亲自出马,她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王爷万万不可,王爷的身体最近才有了起色,切不可奔波劳累。”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她提着裙摆,冰若冰霜的像天上上的一株冒着冷气的雪莲。 站在公仪熙身后,为他擦手指的丫鬟,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道:“王爷,依奴婢之见,王爷的身体最近没什么大碍。王妃医术高明,如果早日找到王妃,王爷治愈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雪白的女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小丫鬟。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声音如寒冰,“风铃,你既为熙王府的人,就应该为王爷的身体着想。” 风铃福了福身,回道:“谢妍妃娘娘提醒,奴婢自然知道自己是熙王府的丫鬟。” 何妍脸色一寒,她曾经虽说是妍妃,但如今她最恨别人叫她妍妃。而且风铃的意思似乎在说她不是熙王府的人。 她心下道,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熙王府的女主人。 公仪熙眉头轻蹙,不理会二人的争论,只对阿一道:“去准备,即刻出发前往逸城。” 他寻找何絮三年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她再跑掉。 何妍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逸城的黑山崖下,白雾笼罩着树林,白茫茫一片,让人看不清前方的一切。 何絮走在山崖的迷雾中,她步履虚浮,走走停停。额前布满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被羽箭刺中地方,一片鲜红,伤口皲裂,流出来的鲜血将她前襟的衣衫都染红了。 柒桑跟在她的身后,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看到她脸上的冷漠时,到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每当看到她的身体摇摇晃晃,便忍不住想要上前扶她一把。 然而,每次与她冷漠的眼光相撞时,都会被她眼中的疏离刺痛,不由自主的将手收回来。 何絮靠在一棵不知名的树下,从怀中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片含在口中。丝毫不在意前襟被鲜血染红的衣襟。 柒桑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他道:“你在这里养伤,待伤养好之后,我带你出去就是了。” 他的语气温,顶着一张柒桑妖媚的脸,却散发着一股上官牧清温文儒雅的气息。 让何絮心下一阵反感。无论是柒桑还是上官牧清,都是她曾经信任过的人。 她能理解他许是有自己的苦衷,也能原谅他的欺骗,可是,她却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当他是朋友。 何絮没有理会他,休息片刻之后,便站起身来,继续逆风往前走去。 “你就那么恨我吗?”柒桑的声音在何絮的背后响了起来。在寒冷的气流中也显得有几分的悲凉。 何絮脚下一顿,恨他吗?答案是她不恨。 近两日来,他一直想要解释,想要获得她的理解,想要求得她的原谅。 可是,没有的希冀,哪里的来的失望?何絮曾经对他唯一的寄托就是照顾好喜鸢,他确实也照顾好喜鸢了,至少让她生下了小喜。 至于上官牧清,更加谈不上希冀。他三番两次的救她,一直让她心存愧疚。 现在得知他的“相救”一切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她反而觉得更加心安了。 柒桑继续道:“你就恨到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她回身看着柒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恨你,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相互利用,相互陷害,这些都都能理解。只是,我做不到和以前一样,把你当成朋友。这种说法,你能理解吗?” 说完之后,转身接着向前走去。 她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的疏离,像是山涧流淌着的清泉水。 柒桑的心像是跌落在了寒冰之中,她宁愿她恨他,讨厌他,至少这还能说明她在意他。 然而,她别说是恨没有,就是连一丝责备都没有,她说的理解反而更让他心寒。 想起落城前的那一战,她带兵打仗,却没有想到要斩杀敌军,而是想要战俘引诱公仪熙的出现。 他不知道她把他引出是为了相见他一面,还是为了胁迫、陷害他。 但都足以说明了,她的心中记挂着公仪熙。 柒桑上前一步,横跨一步挡在她的面前,“那公仪熙呢?他利用你,他陷害你,让你一步步走到如今,连一个安身立命之地都没有。你恨他吗?” 何絮的心咯噔一下,她恨公仪熙是毋庸置疑的。以前她一直觉得能理解公仪熙。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能理解公仪熙为了灭掉怡红院,竟然强迫于她,她也不能理解,因为一个不清楚的事实,他竟然将她锁起来,日日折磨,她也不能理解,三年前在皇宫的那一晚,他竟然陷害她。 最不能理解的是,他竟然与何妍有勾结。 既然之前两人便有勾结了,为什么何妍还要逼她嫁给公仪熙,为什么公仪熙也愿意接受了她。 何絮皱起了眉头。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入侵者 她冷下了眼帘,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沉,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柒桑上前跨了一步,离她更近了一些,沉声道:“为什么你能理解我,却不能理解他呢?” 何絮蹙起了好看的眉,往后一步,离他远些,冷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跟你报备吧。” 她的后退似乎刺激了柒桑某条神经,随着她的脚步退后,他向前一步,往何絮的面前跨去,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何絮的回答无疑就是肯定了他的想法。一瞬间,他的心忽然像小猫抓心般的难受。 然而何絮的淡漠冷然,更让他心疼痛起来。他朝着又近了一步,他的嘴角带着一抹邪恶的冷笑,阴冷着脸色问她:“你知道吗?” 他的俊颜在何絮的眼前放大了,原本觉得温馨的脸此刻就像是一朵带毒的曼陀罗盛开在她的面前。 想到他曾经一直在背后利用她,何絮心中一阵反感。她的背靠在树上,头微微往侧偏去。不想与他直视。 她的侧身露出了她美丽的蝴蝶骨,在半遮的衣领下若隐若现。柒桑眯起了眼睛。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正是被她这一副若隐若现的蝴蝶骨所吸引,因此着了她的道。 也正是因为着了她的道,他得以跟随着她过了几天有趣的日子,看着她冷漠的外表下一颗不算冷漠的心,他似乎也觉得这个世界没那么无趣了。 他也还记得她当时信任的眼光看着他,把喜鸢托付给他。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 柒桑有一瞬间的寂寥。 何絮冷冷的声音传来,淡漠的脸上有一抹明显的排斥。她冷声问道:“我该知道什么?”一边说着,一只她白皙纤长的小手渐渐的滑向了另一只衣袖中。 然而,不待她的手指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柒桑的手已经快速抓起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覆上了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 他的眼睛看着她,带着一丝悲伤、一丝真诚,他说:“其实你一点都不可爱。看事情太过透彻了,太精明了,也太冷了些。这样的女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何絮一个反手,将覆在他胸前的手一个反扣,扣住了他的手。想抽身,才发现,她的身体似乎不能动弹。 柒桑任凭着她扣着他的手,他眸里的悲伤更甚道:“可是,我却喜欢着你。” “我没让你喜欢我!”何絮冷声道。 “我曾经并不知道我有那么的喜欢你。直到后来,我为了你,私下收留了喜鸢;为了你,暴露了我的身份;为了你,我差点背叛了依香阁。如今更是为了你,放弃了唾手可得想要的东西。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 何絮冷冷道:“我没有让你这样做。” 柒桑忽然话锋一转,原本悲伤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愤怒。他一拳头砸在了何絮背后的树上,愤怒道:“你知道吗,我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过。你信不信?” 她讽刺道:“闻名天下的牧世子温文儒雅,自然想要的东西都未曾失手。只是我何絮并不是世子口中的那件物品,牧世子信不信?” 柒桑皱起了眉头,凑近何絮一手揽过她的腰,沉声着:“不要叫我牧世子。这个称呼是公仪国给我上官家的一个耻辱。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脑海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何絮似乎有些明白了柒桑的意图。 然而,柒桑恢复得很快,似乎刚才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原本悲伤的他被一抹邪笑代替,他嬉笑道:“小絮絮你信吗?” 昏暗的天边,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还留恋地斜卧在天边。周围笼罩着一股深沉与冷色的平静。 何絮心中一沉,这个样子的柒桑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眼中被一股迷雾笼罩着,带有丝丝阴沉。 何絮一个侧身,从柒桑的包围下抽身而出。 她斜眼看向周围,四周的迷雾时起时落,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五彩的光,她沉声问他:“这雾气有毒?” 柒桑不置可否。这些雾气本就不是简单的雾气,而是无色无味的障毒。 一阵疼痛袭来,她捂着伤口后退了数步。手抚上了腰间的软剑。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还是相信,柒桑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没有受伤也不一定是柒桑的对手,现在身受重伤,更不是他的对手。 迷雾的颜色不停的变幻着,倒影在柒桑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而柒桑则是邪魅着一张脸,踏着缓慢的步伐朝她走近。 何絮抚着腰间软剑的手紧了些,她冷声道:“柒桑,你不要逼我动手。” 柒桑似乎并未听到,只是一味的朝她走近。脸上诡异的表情也变得更甚。 何絮心下一横,从腰间摸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来,朝着柒桑射了出去。空旷寂寥的树林里,雾气浓重,安静的气氛中发出了嗖嗖嗖的声响。 柒桑一个侧身躲开了何絮射过来的银针。伸出手,一一接住了何絮扔过来的银针。 最后一根银针是最为细小的,夹杂在数颗银针中射了过去。 眼看着那一颗银针便要射在柒桑胸前,忽然,他右手一抬,在胸前接住了最致命的一根。 柒桑淡笑道:“小絮絮你可真狠。” 何絮皱着好看的秀眉,这时候的柒桑眼睛泛红,行为举止都太过奇怪了。 他接着说:“可我就是喜欢你。” 说完,朝着何絮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逸城靠近哈伊兰国引兰城的一个断崖之上,从上面往下看去,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覆盖,一眼看去,只见深深的断崖之下是一片雾气缭绕。 风铃转身返回,对公仪熙禀报:“山崖下的不是雾气,而是障毒幻化而成的。依奴婢看,障毒也是飘在空中的,可能是想要保护障毒之下的东西。” 公仪熙沉声问阿一:“你确定他们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阿一抱拳道:“启禀主子,暗卫亲眼看见一个黑衣男子抱着王妃从这里滑下去的,之后再没有上来过。而且,据暗卫所说,这个黑衣人正是三年前带着王妃消失的人。三年前也是在逸城消失的。” 公仪熙低头看去,断崖之下一片迷雾,如果不是有人亲眼看见,他也不会相信,能有人会下到这么深的悬崖之下。 公仪熙冷声吩咐道:“加派人手,查看附近是否还有出口。阿一,阿二,先带着风铃下去驱除障毒。看看墙壁上是否有洞穴。”公仪熙大脚一挥,在众人抬来的轮椅上坐了下来。 阿一阿二得令,带着风铃,抽出佩剑从崖壁上滑了下去。 山崖下的树林中,其实那个似乎感受到有外人的入侵,原本挨靠着何絮的柒桑忽然一震,抬起头看向迷雾散漫的山崖方向。到底是谁能发现这个地方? 何絮握紧腰间的软剑,指着柒桑,道:“你若再进一步,别怪我不念当初的情谊。” 柒桑收回了邪恶的微笑,如上官牧清温文儒雅的气质显现了出来,他温声道:“等你的伤好了,我会送你回哈伊兰国,去见小喜和雪兰。现在,我 们回去吧。” 如果迷雾散去,所有人都能进来这里。他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何絮。 何絮自然也感受到了雾气的逐渐消散,还有一股人气。她手里握紧了指着柒桑的软剑。身上剧烈的疼痛传来,心中的悲凉更甚。 想到与柒桑打斗,肯定会吃亏,她尽量的拖延时间,等着迷雾消散,她身上的毒药也能产生效果。 有了毒药的帮助,至少有更多的把握离开这个地方。 她冷声问柒桑道:“告诉我,你们要利用我做什么?” 柒桑皱起眉头,道:“你想拖延时间?在你心里,我就那么靠不住,宁愿相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入侵者,也不相信我?” “你欺骗我的还少吗?” 柒桑眯起了眼睛,朝何絮抓过来,迷雾消散得太快了,他必须要在迷雾消散之前带她离开。 何絮手中的软剑像是一条会舞动的长鞭,在柒桑抓过来的时候,软剑朝着柒桑刺了过来。 柒桑跃身一弯腰躲开了她的剑。 何絮的速度奇快,她的软剑在头顶一个画了个弧,全身朝着柒桑又刺了过去。 柒桑还没有收起的腰擦过她的软剑。他眯起眼睛,三年前她似乎都不太会使用剑,如今一柄软剑在她的手里灵活的竟然像是活了一般。 她一刺一砍一击把软剑的剑气发挥得淋漓尽致,随着她的身体,把柒桑逼到了一棵树下。柒桑一闪一躲一让,躲开了何絮凌冽的剑气。 两人在打斗中,并未发现雾气之外的不远处,一行人朝着悬崖上的壁藤滑落了下来。 雾气没有完全消散,但能隐隐的看出一个模糊的影像,一阵打斗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似乎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仪熙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做好被虐的准备 远处的脚步声渐近,柒桑眉头一皱,何絮的武功精进得十分神速,犹记得一年前,他与她过招,不出十招,他一定能把她撂倒。 而现在,她身后重伤,还能接他二十多招。 他心下一横,从怀中抽出一把玉折扇,弹跳而起,一脚踏上树干,越过横在中间的树枝,从高处快速落了下来,朝着何絮的方向俯冲。 远远的,公仪熙看见一道雪白的身影,纤细而瘦弱,她的身影在空中旋转,犹如一片纷飞的落叶。 她右脚踩地,左脚向后翘起,盈盈一握的身体向后仰去,手中的软剑则是朝着半空落下的大红身影刺去。 她身着一件哈伊兰民族服饰,原本看起来粗糙的服饰穿在她的身上,却别有一种独特的风格。 女子后仰之间,一张绝美的小脸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公仪熙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为了找到这个人,他费了多大劲,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只恨不能立刻将这道熟悉的身影拉到怀中来狠狠的蹂躏一番,以雪前耻。 只是,她的前襟被一片腥红染红了,落在他的眼中,心也跟着阻塞了起来。他的人,只能他欺负。 哐当一声,何絮手中的软剑与柒桑的玉折扇相撞,发出了声响之后,被生生打弹了回来。何絮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朝着她的四肢百骸传去。玉折扇紧接着敲在了她的肩上。全身一阵麻酥感传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柒桑落在地上,一只手正要将倒下的她揽身而起。 忽然,一股寒冷的气息传来,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像一阵风一样疾驰而来,横在他与何絮的中间。并一脚踢在了他的手上。 柒桑被踢开了数米远。 砰的一声响,何絮应声倒地,在迷雾中发出重重的响声。 疼痛袭来,何絮不仅感受到后背火辣辣的痛,甚至还感受到胸前的伤口裂了开来,一股潮湿粘黏的液体顺着她的身体快速流了出来,流过她的脖颈,顺着她的脖颈流淌在了地上。 深紫色的身影像是天边忽然爆破出来的闪电,又突然,又惊悚,也是那么的熟悉。 何絮感觉到全身的血脉都膨胀了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似乎正是提醒着她,这个人是她唯一记恨的人,唯一一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人。 斜睨着张扬的深紫色的身影,何絮心中抑制不住的愤怒。 她大吼道:“柒桑,解开老子的穴道,让老子来!” 这个男子竟然每次出现都要让她吃苦头。既然冲过来救她了,难道不应该接住她吗? 听到她的声音,与柒桑打斗中的公仪熙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炽热不比何絮眼中的愤怒少。 他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他想,只是让她没有重心的倒下去,不摔断一根肋骨,倒是便宜她了。 当他看见何絮眼中的愤怒,一愣,似乎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见出冷漠淡然以外的神色。 他觉得她这样的表情挺不错的。对着她露出了一抹冷笑,样子像是在说:你活该!他的心也被一种奇怪的满足包围了起来。 三年不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眼神不再是那该死的冷漠,公仪熙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满足。 何絮怒了,她格外讨厌这个男人的微笑。三年前她被剑刺穿身体,腹中的孩子不在的时候,他也是露出了这样的笑。 如果不是被点穴了,她一定爬起来朝着他的脸上狂揍一顿。 柒桑一听何絮的话,看到她眼中的愤怒,她只有对着公仪熙的时候,眼神才不是那么冷漠,他心下一阵悲痛,手握玉折扇如一抹快速的闪电,穿过黑暗的夜空朝公仪熙而来,恨不得一扇子将眼前的男人拍死了。 感受到对面一股怒气袭来,公仪熙慢吞吞的收回自己的眼神,看向柒桑。他大红的身影在空中舞动着,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公仪熙冷哼一声,长得像个娘娘腔一样,还想学人做一个附庸风雅的佳郎,他一定要他那把破扇子弄烂了。 当玉折扇快到擦到公仪熙脸上的时候,只见他食指与中指夹住了柒桑的玉折扇,轻轻一用力,柒桑的这扇在他的手中动弹不得。 公仪熙一皱眉,正常的扇子经过他的手,都要变成木渣渣,这把折扇子到有几分硬度。 柒桑握着折的另一端,朝着里侧一压,伸出另一只手掌,掌心朝内,向公仪熙的胸口袭来。 何絮的心中再一紧,公仪熙的武功如何,她不知道,但柒桑的她知道,恐怕在哈伊兰国,他说第二公仪国没有人敢说他第一。加上他的精妙的轻功,她觉得柒桑是很有前途的。 而公仪熙打斗的时候表现出来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慢样子。 何絮看见公仪伸出自己闲着的手缓慢的朝着柒桑击去,动作缓慢的像是21世纪的太极拳。 他的动作慢的不可思议,柒桑的一掌却快的不行。 嘭的一声响,原本该把公仪熙打飞的柒桑身体撞到一棵高大的树干上,反弹道地上。 胜利者公仪熙眼眸都不赏给柒桑一个,冷冷的拍了拍双手,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柒桑却捂着胸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双桃花眼在的昏暗的氛围中显得有几分的诡异。 他缓缓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何絮一眼,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刚巧赶过来的阿一阿二正要追出去。公仪熙冷冷道:“不用追了,能让本王动手,他今日运气不错。” 他轻松的将柒桑打败了,何絮心中一阵阴寒,她连柒桑都打不过,柒桑却又打不过公仪熙,这么算来,她根本打不过公仪熙了? 感受到一股寒冷的气息,何絮抬起眼眸。 公仪熙冰冷的脸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眸中有一丝炽热。看着她正像是看着一只猎物。 何絮也瞪大眼睛看回去,多年不见的夫妻两人眼神犹如相碰撞的火花,噼里啪啦作响,让身边的人都感觉到一股不适。 何絮眨了眨眼睛,原本清晰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看着深紫色的声影越来越模糊,也越来越近。 再后来,她听见一道喜悦中带有哭腔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小姐,小姐……”她顺着声音看去,眼前出现的却是一片黑暗。 何絮心中不妙,因为她的身体太虚,血流过多,障毒又摄入过多,造成了视网膜中央动脉闭塞,形成了暂时性失明。 惜春跪在她的面前,拉着她垂落在地上的手,泣声道:“小姐,小姐……”喊了两声之后,她顿了顿,换了个称呼继续泣声道:“王妃,这几年您到哪里去了?惜春和风铃找得您好苦啊。” 何絮心中一热,知道惜春和风铃还活着 ,她总算可以放心了。这个认知减少了她对自己暂时性失明的怅然。 只是她本就身受重伤,现在加上个失明,想要在公仪熙的手下逃脱,似乎不太可能。 惜春继续泣声道:“小姐,哦,王妃……”忽然她的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的叫了起来:“哎呀,小姐,哦,不,王妃,你身上的血是谁的?” 说完放开嗓子哭了起来。 何絮心中一笑,惜春还是那个憨厚活泼开朗的惜春,粗枝大叶得让人无语的惜春。 她安慰惜春道:“我没事,就是,能不能先帮我把穴道解开?”不能动弹的滋味很不好受啊。 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张想了三年的脸,公仪熙原本冷着的脸更加寒冷了起来,他缓步走过来,对惜春冷声道:“蠢货,止血!” 惜春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哭着,一边抖着手道:“哦,止血,止血。啊,小,王妃,怎么止血啊?” 何絮无语道:“教你的都被你吃了吗?先看出血处。” 惜春“哦,哦”着,抖着双手,就要去撕开何絮出血的地方。再次遇见小姐,她一面是激动得全身颤抖,一面是紧张害怕的颤抖。反正,只要有熙王爷的地方,她总觉得冷风嗖嗖,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哎呀的又一声传来,惜春落在地上的声音传进了何絮的耳朵。 何絮虽然看不见了,却能想象得到,惜春被那人一脚踹到地上的样子。 这个男人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全世界的人他都嫌弃。 他冷声道:“滚!” 惜春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愿离开得太远。如果王爷对小姐不利,她得冲上去救小姐一救。 嘶的一声,衣衫被人撕了开来。何絮感受到胸前一阵泛凉,她冷声道:“不劳王爷大驾,让惜春来吧。” 公仪熙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既然回来了,就做好准备吧。耻辱、疼痛,一样样让你双倍偿回来。” 何絮的身体一寒,三年前她被他用铁链锁起来关在房间里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看到她的表情,公仪熙的嘴角划出了一抹残忍的冷笑。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景初将军?熙王妃? 圣和大陆的西北反向,阳春的三月忽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雪花簌簌下了整整三日,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逸城笼罩在一阵阴冷寒气的气氛中。 逸城是公仪国所有边城中最为稳定的一座城池。尤其自哈伊兰的大汗阿古林登位以后,逸城一片安详。即使是一年前公仪国与哈伊兰国在引兰城打仗,也并未波及过逸城的一个百姓。 然而,公仪国五十八年春。原本节节胜利的公仪国军在攻陷哈伊兰第三个重要城池落城的时候,被哈伊兰忽然出现的一个名叫景初的女将军大破了公仪国军。 驻扎在落城的二万公仪国军将士几乎全军覆没。将士们温热的鲜血与厚厚的一层白雪融合在一起,化成一股血水,形成了一道血河自落城上流了下来。 清澈的哈伊兰河流也变成了一股充满血腥味的血河,流过落城、流过新城、流过引兰城,流进了逸城,落在了逸城百姓的眼中。 哈伊兰军截断了逸城与哈伊兰的所有通道,关起哈伊兰国门屠杀剩下的三万多公仪国军。 令逸城百姓最为愤慨、最不能原谅的是,听闻哈伊兰国名叫景初的女将军,原名叫何絮,是为公仪国熙王爷的王妃。 是她带领着哈伊兰士兵对公仪国军肆意的虐杀、屠宰。 月夜中,天空中挂着一轮孤寂的弯月,只到酉时,逸城里便没有一个人走在街上。 孤寂的逸城南大街上,雪花簌簌的声音覆盖了整座逸城的沉闷,冷风瑟瑟。直到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在巷子里传来,划破了逸城的死气,才让人觉得逸城并不是一座死城。 一辆宽大的马车和三四匹骏马停在了逸城唯一一个未打烊的客栈前。 “驭……”阿一勒住缰绳跳下了马,来到客栈门前,敲了许久。 许久之后,“枝呀”一声响,一个睡眼惺忪的店家打开客栈的大门,伸出半个脑袋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气势凌冽的人,又将惺忪的双眼转而看向马车。 马车四面是金楠丝绸装裹,板面是上好的紫檀木,窗牖上是深紫色的绉纱遮挡。 店家掌柜擦了擦惺忪的眼睛,这等镶金嵌银的华丽马车可是他人生汇总第一次见。他两眼放光,一双眼珠子上似乎还泛着一层浓浓的光华。 他手脚麻利的侧开身,将房门彻底打开,从客栈中疾步走了出来。 掌柜的是个瘦弱矮小中年男子,皮肤黝黑,他一双眼睛露出了精光,似乎像是看见了闪闪发亮的金子。 因为与哈伊兰的战争,逸城一片阴霾,没有过往的商旅,也没有游历江湖的豪客,所以,逸城近日来甚少有开门做生意的店铺。 掌柜的不曾想,他今晚掌灯只是为了等待远方来投奔他的表妹,却迎来了一笔大买卖。 他凑上头来,将短小的脖子伸得老长,卑躬屈膝的问道:“几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阿一道:“要四间上房!再备些素膳……” 马车里,何絮的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更加灵敏了。四间上房,分的是两人一间。阿一阿二一间、惜春风铃一间、另外两个侍卫一间。剩下的一间自然是她和公仪熙的。 她微微蹙眉,寒声道:“你又不缺钱,不能要五间吗?我习惯一个人住。” 公仪熙听到她的话,并不像三年前听到她要分房住的时候那么怒火攻心。 经过三年的磨砺,此时听到她的话,公仪熙只觉得她这么在乎房间的分配的问题,想来定然是记得三年前临江城的事了。 他嘴角一弯正想笑,嘴角被抓破的伤痕一阵疼痛袭来,他抽了一口气,冷哼道:“本王大发慈悲,赐你和惜春、风铃住一间,没让你住马棚,你就该感恩戴德了。本王的钱财为什么要花在你身上?你值得么,你配么?”冷傲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傲娇。 何絮忽略他语气中的讽刺,安心的舒了一口气,只要不与他住一间就成。能与惜春、风铃住一间自然最好。 三年前和他相处不过半年的时间,而在何絮的认知里,他除了易怒暴躁,就是好色。 公仪熙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安心么?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他发誓要把曾经受的耻辱一一拿回来。怎么可能会让她过得安心。 惜春侧眼时恰好看见王爷眯起了眼睛,身上一抖,为自己的小姐默哀了片刻。伺候了王爷三年,亲眼见证了王爷对小姐的恨意,如今小姐回来了,指不定要被他怎样折磨了,惜春和风铃率先下了马车,风铃觉得有些满足,借了王妃的光,她可是第一次与王爷同乘一辆马车。在马车昏暗的灯光照应下,王爷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息,犹如天人,本就绝美的脸近距离观看之下更绝色了。 起先马车是准备王爷王妃两人乘坐的,但王妃自从解穴了以后,便对王爷大打出手,两人在马车里乒乒乓乓打了好一阵。王爷的脸上被抓破了好几道口子,王妃的脸上也红了一片。 后来阿一实拗不过惜春的哀求,恬着脸对马车说道:“主子,王妃身上的伤口再裂开,恐怕会留疤。”顿了顿,又道:“王妃,王爷身上的眼儿媚还没解开呢。剧烈运动会使毒发。” 阿一的话很有效果,两个人消停了一会儿。 不过,不出片刻,两个人又打了起来,何絮只要想到公仪熙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做成肉夹饼炸了吃。 而公仪熙只要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敢陷害他之后逃跑,一逃跑就是三年,就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狠狠的欺负。 最后众人无奈,只能把惜春和风铃两个人推进了马车。 面对着惜春和风铃,何絮才消停了。 这不,风铃和惜春才有幸与王爷同乘一辆马车。 风铃掀起了马车帘子,公仪熙率先下了马车,大步流星朝客栈走去。在客栈廊下的信灯照耀下,他脸上数条抓伤的痕迹有些骇人。 阿一一愣,王妃果然有本事! 惜春把圆圆的小脑袋往马车里一凑,“小姐,下马车了。”王爷不在,她还是习惯叫她小姐。 头一次失明,何絮十分不习惯,完全没有方向感,只能凭借着惜春的声音,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忽然,何絮感受到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寒气袭来,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公仪熙一拉一逮,何絮便朝着马车口直直摔过来。她的额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袭来。 何絮连额头都来不及揉一下,便又朝着公仪熙击去。她脑海里只是想:这个肮脏的怀抱也不知道抱过多少人。 公仪熙搂着她的前腰,微微一侧身,躲过了她的小掌。何絮捏住公仪熙搂着她腰间的手腕。 公仪熙不会忘记三年前在临城楼的那一晚,她用的就是这一招,把他打倒在地的。 公仪熙立刻一抽手,转身绕开了。 然而,当公仪熙抽身之后,站在马车边缘的何絮只感觉全身重心不稳,直直朝着地面扑去。她想要翻身,但马车边缘与地面离的太近,她这一翻身,正好把后背留在了地上。 惜春惊呼一声,立刻跑过来,抱着何絮道:“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何絮嘶了一声,一手捂着腰道:“腰……不能动了!” 妈的,瞎子原来是这般可怜,尤其头一天瞎眼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公仪熙冷笑一声:“看你还打不打。” 何絮一咬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掌柜的站在廊下,张着一张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马车前的一对穿着华丽的男女,俊美异常,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对璧人。他活了五十多岁,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男子脸上一条条抓伤的痕迹蜿蜒,却丝毫不影响他通身的贵气,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脸上似乎挂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他身着一身深紫色华服,衣料是一寸之价可以一斗金比之的蜀锦。 而女子一张巴掌大小的脸上也红条相间,右脸颊上更是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疤痕,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像是一只扑闪着的小蝴蝶。 她身着一件碧绿湖霞影纱,全身散发出一股出尘的冷淡之气,犹如九天上下凡的仙女。 两人之间的打斗就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掌柜的看家男子冷哼一声之后,缓步上前,点了女子的穴道,把她抱在怀里,经过他的面前,往客栈走去。 然而,当女子苍白面无表情的脸从掌柜的面前闪过的时候,他一顿。 自三年前开始,逸城中大街小巷到处贴满了熙王妃的画像,画像淡了、碎了、烂了又会被人换上新的画像。 熙王妃的画像像是一一个经久不衰的传奇在逸城中传开。 熙王妃的长相的刻在了逸城每一个百姓的脑海里。 而此时,眼前倾国倾城女子的脸与画像上熙王妃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掌柜的一顿,拔起脚步往外跑去。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要不要脸? 掌柜的前脚刚跑到惜春面前,便被惜春叫住了。她声音甜美道:“掌柜的,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去收银钱呢?” 惜春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一闪一闪的。面对如此天真的的眼睛,掌柜的咽了咽口水,心虚道:“小的,小的去打几两酒来,给几位客官下酒菜。” 惜春努着嘴巴道:“我们不喝酒啊。你不用去了。” 风铃冷眼看了看掌柜的,他的眼神闪躲,并不敢直视她们。她冷声道:“掌柜的,我劝你还是做好当掌柜该做的事,不然自己的命是怎么没有的都不知道。” 说完转身进了客栈。 客栈廊下的灯笼在寒风中飘来飘去,灯笼里的烛火发出呲呲的声音。客栈的门口挂着一尾旗杆,旗杆的白帆布上写着五个大字“迎宾来客栈”。 掌柜的一个人站在门口的寒风中,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阴冷,身体也阴冷起来。 想了片刻,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客栈小跑而去。 惜春抓了抓脑袋,也朝着客栈慢慢的走去。和风铃相处了三年,她还是不太了解风铃。她刚才说的话里似乎还有弦外之音。 客栈里,公仪熙抱着何絮站在木梯口。客栈里不大,一眼看去就四五张圆桌,清一色的红漆木桌椅,看起来破旧而杂乱。 他皱起了眉头,全身散发出一股肃冷之意,这么脏乱破旧的地方,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能住人吗? 他沉声道:“阿一。” 阿一听到主子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抱拳上前,羞愧的地下头道:“主子,逸城中只有这一家客栈未打烊。” 公仪熙冷声道:“一炷香之内包下逸城最好的酒楼。” 掌柜的一听,立刻狗腿着上前,道:“客官有所不知,近日逸城所有的客栈酒楼全都停止做生意了。守城大人正招人入伍到哈伊兰国救人呢。小的今晚也是为了等人,所以未关门,不然今晚也是不做生意的。” 听到掌柜的话,何絮心中一颤,清冷的声音微微颤抖道:“救什么人?” 掌柜的顿了顿,疑惑的看着何絮,她这张脸与画像中熙王妃的脸不说十分相像,却也有九分相似。 画像中熙王妃一双眼睛清冷,如一汪清泉,但眼前的人眼神空洞,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倒像个瞎子。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显示的是真不知道要救什么人。 难道她不是熙王妃?还是说她不是哈伊兰的景初将军?如今逸城的人和哈伊兰的人没有谁不知道公仪国与哈伊兰这场战争的惨烈。 “没听到夫人的话?”公仪熙沉声道,全身肃冷之意更加凌冽起来,身上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冰冷肃杀。他以前最讨厌被人盯着看,而此时他更加讨厌别人盯着何絮看。 掌柜的被他一下,腿软了起来,原本炽热的眼神也变得萎靡了些。他小心翼翼道:“禀夫人,哈伊兰国截断了与我国的所有通道,屠杀了国军两万士兵,现在又纠集了十万大军要剿杀余下的三万国军。国中没有增加支援,逸城中唯有一万士兵。因此守城的大人正准备从逸城中选一些身强力壮的人参军去支援国军。” 掌柜的话音刚落,何絮全身一颤,全身寒冷起来。屠杀了两万士兵,屠杀了两万士兵!哈伊兰竟然屠杀了两万士兵。这是骁力的意思还是阿古兰的意思? 她的心瞬间像是被刀扎了般的刺痛,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一股抑制不住的力量从腹中直流而上,冲破她的喉咙,涌到她的口中。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溢了出来。 公仪熙冷哼了一声道:“可还满意你干的好事!” 然而,他刚说完便看见她全身经脉筋劲起,脸上白皙的皮肤变得涨红。原本空洞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很快,也涌出些许血迹来。 公仪熙抱着她的手一颤,立刻往楼上的房间冲去。只留下一句话:“废了他!” 何絮全身瑟瑟发抖。公仪熙把房间里所有的床褥都压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上依然寒冷得像是一块冰。 惜春跟着她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虽然医术不精,却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她忙里忙外的煎药。 公仪熙着急的坐在床榻前,揉搓着何絮的手道:“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死。本王还没惩罚你呢,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何絮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脑海里全是掌柜的话音。他说公仪国军两万士兵全部被屠杀。两万啊,不是两百。那是多少个家庭组成的?她尤记得掉下城楼时,看到骁力残忍的手法。他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仪国军的腹部刺成了肉酱,把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一想到这些,何絮的身体更加颤抖了起来。 她之前有想过骁力会带着哈伊兰军屠杀士兵,但当她亲耳听到的时候,全身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都是她造成的。 公仪熙皱着眉头,如果知道她是那么在乎这些人的生命,他一定连夜带她离开逸城的。 她眼中的血一直未曾停过,他为她擦干了,眼角又会流出新鲜的热血来。还有她的口鼻,鲜血一直未曾停过。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低声安慰道:“都会没事的。” 公仪熙一直认为,折磨了她,让她痛不欲生,自己三年来的痛才会减少一些,心里也会舒坦一些。所以,他一直计划着,抓到她以后要往死里折磨她。 然而,看见她这个样子,他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都要难过。他宁愿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惜春端着一碗汤药走进了房门,轻声道:“小姐,喝药了。” 公仪熙似乎并未听见她的一声“小姐”,之前只要听见惜春叫何絮一声小姐,他总要楞起眼睛瞪着惜春。所以惜春只要在他的面前,惜春只敢称呼何絮为王妃。 公仪熙接过药碗,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又放在唇边感受了一下温度,才递到何絮的嘴边。 惜春很是诧异,王爷居然也有温柔的时候。 何絮没有生气的一双眼睛只顾空洞的看着房顶,一动不动。陶瓷的勺子触到她的唇边,冰冷温触,她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依旧一动不动。 两万人因为她死了,她能安心的喝药吗? 公仪熙皱起眉头,想了想。把勺子丢在一旁,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含在口中,俯身上前,对准了她的唇亲了下去。 两唇相碰,似闪电雷鸣,又似一片淤泥涟漪,无尽缠绵。 惜春长大嘴巴,王爷竟然用喂药的借口,光明正大的占小姐便宜。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副唯美到了极致的场景。 她竟不曾知道,两个好看的人缠绵的场景竟然是这般好看。 王爷闭着眼睛,一种沉浸在其中的唯美之感,与小姐瞪大眼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絮皱起眉头,想要反抗,这才发现自己依然被点着穴,动弹不得。瞪着一双眼睛,恨不得用眼睛杀死他几百次。 公仪熙微微张口,一股苦涩的汤药泛入她的口中,胃上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渡入她口中的药汁与鲜血混杂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沾湿了公仪熙的衣袖。 换做平日里,身上有一丝的污渍,王爷一定会发火,然而,惜春看见王爷毫不在意衣袖上的污渍,起身来,轻轻搂住了小姐的脖子,让她的头低于脖颈。 王爷的动作轻柔,像是捧着一个稀罕物件。贴着小姐的唇贴得更紧了。 惜春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一步三回头的外走去。不知道只看了那么一小会儿,王爷会不会生气,又要罚她。 公仪熙的舌头趁机滑入了何絮的口中,搅动着她的柔软。 血腥味和药汁混发散发着腥苦的味道,而公仪熙却沉浸在她的馨香中。 何絮怒道:“你,混蛋,你,禽兽。”怒吼的声音在他的搅动亲吻中被淹没。 公仪熙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在何絮张开嘴巴的时候,舌尖抵上了她的喉咙,她口中苦涩的药汁顺着她的喉咙往腹中流去。 待他口中的药汁全部流往她的口中之时,她口中的药汁也全部滑落至她的腹中时,他的舌尖在她的口中一阵狂卷,扫过她的口中的每一寸土地,把她口中所有的苦味和血腥都扫得精光。 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睁开迷胧的眼睛,看着她的空洞的眼睛,嘴角一弯,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万丈光芒,吧昏暗的房间映衬着无比明亮。 如果何絮此时能看得见,一定会在心中大骂一声“妖孽”。 口中得到释放,何絮呸了两声,原本苍白的脸上红润了几分,她怒声骂道:“公仪熙,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一室旖旎…… 公仪熙意犹未尽的用拇指掠过自己的唇,她的美好还残留在他的唇上。 看着她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在他的蹂躏下不点朱而赤。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怡红院的那一晚,她水蛇般的胳臂主动攀上他的背,脸色潮红,神色迷胧。那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 转而,他又想起了三年前,在她的紫黎苑里。每天触手她雪白的肌肤,手上滑腻之感似乎又泛在了他的指尖萦绕,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 他心头一热,凑近何絮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嬉笑道:“脸要了做什么?” 何絮浑身一颤,皱起了眉头,即将蹦出来的脏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还是公仪熙吗?还是那个死要面子的公仪熙吗?他居然能够说出“脸要了做什么”这种不要脸的话来,这一刻何絮停止了思考。 尝到了她美好,公仪熙很满足,他的心似乎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了。他第一次觉得,只要占了她的便宜,就算是被她骂得一文不值他也觉得十分划算。 公仪熙又端起了药碗,喝了一小口,又朝着她的唇凑去…… 一碗汤药,与何絮的怒骂呵斥与厮磨中,公仪熙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汤药全部喂完。 最后一口汤药从公仪熙的口中过渡到何絮的口中、横扫了一遍她的香甜之后。他不舍的从她的身上爬起来,再要去喝药时,看到空空的药碗,公仪熙觉得,似乎这一碗汤药太少了些。下次得让惜春多熬一些才是。 何絮用一双充血而空洞的眼神怒瞪着公仪熙,她原本清冷淡漠的眼神不再。 公仪熙凑在她的面前,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盯着她,嘴唇红肿,脸色红润。绝美的小脸在昏暗中泛着一层光滑。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何絮还在怒骂:“流氓,无耻、下流,不要脸。” 她骂了一个时辰,但话语转来转去就是那么几个字。公仪熙嘴角一扬,终于觉得她也有可爱的地方了。 他凑上去轻咬了一口她红肿粉嫩的唇,回道:“本王就是流氓,你能耐本王如何?”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他越发的觉得和她磨嘴皮子也是一件有乐趣的事情。 愤怒袭来,何絮再一次怒火攻心,嘴角又溢出血来。但全身也因为愤怒终于不再那么的冰冷。 她愤愤然道:“公仪熙,你等着,我定要让你后悔。你欠我的,我会一一拿回来!” 公仪熙冷笑一声,露出森森白牙,冷声道:“哼,本王还没找你讨债,你倒先算起账来了!何絮,你欠本王的,本王会一点一滴拿回来。” 如果何絮能动,她一定拼了命也要与他厮打到底,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半点悔改愧疚之心,竟然还敢说她欠他! 公仪熙伸出右手用拇指擦干她嘴角的血迹,另一只手把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看着她的小脸,收起了森森白牙,温暖的缓声代替了前一刻的冷声,道:“你快些好起来,什么时候不再吐血了,”又摸着她胸前的伤口,暧昧道:“这里也不再流血了,本王便带你去哈伊兰。” 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里那抹冷冰冰,没有温度的语气,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丝丝的暧昧。 何絮偏过头,躲开他手指的触碰,内心去掀起了一阵狂澜,公仪熙说他要带她去哈伊兰国。 在遇见他之前,她有一心想要回到哈伊兰,那里还有小喜,还有雪兰,还有一片狼藉的战争……可遇见他之后,她的内心被仇恨充满了,她一心想要杀了他。加上被他禁锢了,她完全忘记了哈伊兰这一档子事情。 当她听见掌柜的那些话,她的内心忽然害怕了起来。 害怕面对落城前的一切,害怕面对公仪国剩下的士兵,也害怕面对雪兰。 曾经雪兰总是劝阻她,就算再怎么恨公仪国,恨把她们逼到有家不能回,天大地大没有她们容身之地的地步,但公仪国终究还是她们的母国,是孕育她们长大的国家。 她没有告诉雪兰她的计划,她答应领兵的最终目的。原以为,只要公仪国军全数安全的撤出哈伊兰,雪兰就知道了她的目的。 但是,事情正像雪兰所想的反向发展着。虽然是骁力违背了她的命令,打开城门屠杀公仪国军。 但那也是在她的带领下,在她作为哈伊兰的景初大将军时,哈伊兰真的灭了哈伊兰几万士兵。 她该怎么和她交代?还有两万,甚至是三万、四万的冤魂们交代?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公仪熙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难得温和着声音教她道理。“不论什么事情,总要面对,不然你一辈子都会过不去那道坎。” 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道:“争取早日康复,本王便带你去救人。能救一个人,你的心也会安一分。” 公仪熙的话就像是寒冬腊月里忽然闪进来的一道阳光。温柔中带有一丝曙光。 他的声音温暖,语气温和,让何絮有一种错觉,他本就该是一个温柔的人。 当一个人的灵魂极尽脆弱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对其他灵魂产生依赖,如果内心深处极其害怕一件事,会把这件事寄托在别人身上。 前世今生,何絮第一次内心深处对他人产生依赖。而她也知道,这个人就是她前世今生唯一记恨的人,唯一想要杀之而后快的人。 夜深雾重,夜月当空,寒气从门缝中袭来,何絮逐渐清醒,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头正枕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感受到枕在头下的物体一上一下,发出均匀的砰砰砰响声,每一下都强有力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伸出小手,来回抚摸着枕下的物体。手上热络的触感传来,像是温暖的火炉。 一阵抽吸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嗖的一下,立刻缩回了手。沉声道:“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房间里没有声音,她皱起眉头,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怒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寒风掠过沙沙声。 “公仪熙!”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公仪熙?为什么他不说话。此时她极希望她能对她道:“你一个丑陋、残花败柳的女人值得本王做什么?” 但是房间里安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已经对方的心跳声。 慌乱她的她伸出两只手在空中胡乱的摸索着,手下传来阵阵温柔,冰冷的小手变得不再那么寒冷,她弯下身体道:“公仪熙,是你对不对?” 然而,回答她的依然只是窗外的寒风的沙沙声。呼的一声响,一股强劲的寒风袭来,她打了一个喷嚏,觉得身上格外的寒冷。她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肩膀。 忽然,她一颤,全身像是被冰冻了一般。她顺着自己的肩膀往下摸……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一丝不挂! 愣了一愣,她伸手去抓被子、找自己的衣服,摸了半响也没有摸到。她反应慢半拍的想,也许此刻正有一个不要脸的人睁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正看着她。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个转身,迎面朝着床榻扑去。 身下传来一声闷哼。与何絮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疼痛袭便全身,她捂着额头一阵惨叫,明明是床榻,她却像撞到石头上一样坚硬,全身被硌得生疼。 她一侧身,想要从物体上滑下去,一只小手却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当她的手碰上“它”时,原本的柔软渐渐被坚硬所代替。甚至还能感觉到“它”在动。 作为医生,一个人的身体反应自然十分清楚。她脸上一阵燥热,立刻抽身退出。一只手被一直大手攥紧了我在手里。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掌心朝下,正要一掌拍下去,也被一双大手握紧攥在了手里。 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袭来,何絮一阵羞恼:“公仪熙,你他妈要不要脸?” 她的手腕纤细,公仪熙一只大手便能同时握住她的手腕,他将她的两只手握在同一只手里,腾出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纤腰,沙哑着声音道:“别忘了,是你自己扑过来的。本王放开你,岂不是让你白辛苦一遭?” 听到她的声音,何絮心下莫名的一阵安心。果然是他!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他的手上炽热,所到之处都引起何絮的一阵颤粟。她努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而他的力气却大得吓人,任凭她怎么努力,都不能动弹分毫。 “放开我!”何絮努力一扯,牵动了胸前的箭伤,伤口裂开,渗出丝丝血迹来。 “不放!是你自己扑上来,有本事自己下去!”公仪熙的声音沙哑传进何絮的耳朵里,她脸上更加燥热起来。 感受到身下贴在自己腹部的某物体越来越热,越来越坚硬,何絮低下头来,用尽全力咬住了公仪熙的手臂。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突生异变 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了逸城“迎宾来客栈”所谓最好的上房里,照耀在公仪熙的脸上。 闭着眼睛的他转了转眼珠子,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扑闪了一会儿,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脑袋似有千斤重,他用力的甩了甩头,昨夜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浑浑噩噩般闪过。 半夜里,何絮全身冰冷,喝了汤药,用了药浴,她的身体还是寒冷如冰,身体像块冰似的。且她的嘴角和眼睛还丝丝渗透着血迹。 公仪熙觉得在这样下去,恐怕她会没命。 他想了很久,隐约中像是听谁说过,人体的碰触会最大限度的引起身体里的热度。 所以,他脱光了自己,也脱光了何絮,抱着何絮,想要为她焐热。两具身体想碰触,他的身体慢慢的变得冰冷起来,而她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她的身体暖和了不少之后,他却冻僵了。 当何絮醒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僵冷了,连开口说话,牙齿都会打颤。 自从三年前他的知觉因为何絮在忽然间恢复之后,身体的疼痛承受能力变得比一般人低很多。身体也变得异常的脆弱,比如只要在他的手指上轻轻扎一针,手指上能血流不止,能慢慢流好几碗的血。 因此在何絮句句逼问之下,他没有立刻回答她。 而何絮瞎着双眼,一双小手却在他的身体上胡乱点火。她的手上覆着不算太后的老茧,抚在他的身上泛起了酥痒之感。 身体在她的抚摸下渐渐升温。 在这之前,如果不是因为她受伤加生病,他早就把她办了。正因为她生着病,也受着伤,他忍了。 本着救了她的命,只是摸她几把,拿回些利息,她却像个暴跳如雷的狮子死咬着她不放。 更为甚的是,不知她什么时候解开了自己的穴道,咬着他不放的同时,小手却从他的后背绕上了他脖颈。 她的手在他的脖颈处游走,引起一阵阵快感,痛并快乐着。忍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痛,何絮全身心压在他身上,感受着她身躯的柔软,他忘记了脖颈处游走的手。 忽然,她的手指在他的后脑勺处轻轻一点,他便动弹不得了 。 她快速起身,将两人身下的床褥垫呼啦扯起,覆盖在自己的身上。一脚将他踢下了床榻,摔倒在地。 她光着脚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 她点穴的手法很奇怪,不似他的点穴,更像是抓住了人体的缺点。他看着她在房间里摸索了良久之后,摸出了一条长长的绳子来,又摸黑中把他捆了起来,捆绑在床边的柱子上。 公仪熙原本想,小小的点穴倒也难不倒他。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他便能冲破,还能解开绳索。 然而,当他冲破了她奇怪的穴道,却挣不开她的绳索。她打结的方式很是独特,任凭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冷风阵阵从窗户袭来,想到自己全身裸着,不能动弹,全身暴露在空气中,公仪熙的心里十分不爽快,若是谁在黑夜中看见他的身体怎么办?他的龙体岂是人人可以观摩的? 何絮蹲在他的面前,用她空洞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冷声道:“公仪熙,裸着被人栓起来的的滋味怎么样?” 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和感情,脸上显出阵阵寒气来,公仪熙却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她的恨意。 他想起三年前,他用铁链把她拴在床榻上整整两个月。两个月里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她是因为这个恨他吗? 当时他以为她就是那个害的他失去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的人,也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下毒。所以,他肆无忌惮的折磨她,在折磨她的同时,也是折磨着他自己。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也许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分了。毕竟,后来他已经彻查清楚了,她确实不是当初怡红院里的心语。 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当初她一走了之前狠狠的陷害了他,害他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才处理了。她身体过度来的眼儿媚毒药也一直戕害着他的身体。这女人怎么那么小气?还记着栓她的事情? 公仪熙皱着眉头道:“何絮,你不要得寸进尺!” 何絮冷笑道:“得寸进尺,公仪熙,我何絮得到过你什么。自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从来都只有你欠我的。现在只是让你尝尝被栓的滋味,你就受不了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他眯起了丹凤眼,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他还没找她算账呢。“你当年挖个坑后一走了之,本王还没找你讨债!” 何絮懒得和他多话,在床榻周围好一阵摸索之后,摸到自己的衣服。 这件衣服是公仪熙临时让人为她换上的,质地丝滑,触手便能感受了丝丝的暖气。所以,她很容易便摸到了自己的衣服。 她从衣袖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随声携带的银针。好在她的衣服是惜春为她换上的,并没有把她的银针和毒药拿走。 她手握着几支银针蹲在公仪熙的面前,她的手抚上他的身体,一阵摸索之后,在他的身体各个穴位扎针。 起先在她的触摸下,公仪熙的身体有了反应。 然而,片刻之后,当她的银针插在他的身上时,有的时候是疼痛袭来,有的时候是麻酥袭来,还有的时候是酸痛袭来。他的身体上扎着无数针,他时而抽出,时而寒冷,时而发热。 虽然没听到他的嚎叫声,却也能感受他的闷哼,以及呼吸的急促。何絮心下满意了不少,她邪笑着,露出了整齐雪白的贝齿。 …… 公仪熙侧过绝美的脸,窗户边清冷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从公仪熙的角度看去,她的背影纤瘦中有几分孤寂。 她的披风上沾上了些许湿气,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原本憋在心里的那口怒气在看见她萧索的背影时,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准备挣断绳索。 何絮转过身来,瞎了的眼睛看着他的反向道:“你醒了?” 公仪熙轻轻一用力,绳索砰的一声,断成了好几截。 便听见她清冷着声音道:“公仪熙,放我走吧!” 公仪熙正想道一声:“你做梦!”便听见她继续说道:“你说的对,能救一条命,便能减少我一分不安。” 何絮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无意让哈伊兰军屠杀公仪国军,那,是个意外!我……只想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和他解释清楚,她无意屠杀公仪国军。 掌柜的话让她知道,公仪国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率领哈伊兰军队打败公仪国军队的将军便是她何絮,那么,公仪熙也一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会从京城不远万里来到逸城。 从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到逸城,至少也得十五日。自从她到落城至遇见公仪熙的那一天,也不过七八日,就是说,在她未上任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她是哈伊兰的将军了,便从逸城这里赶。这也就是说,他其实早就知道她想带兵攻打公仪国军。 公仪熙快速穿戴整齐之后,对着何絮冷声道:“你做梦!本王不会放你走的!”从今以后,你休想离开。 何絮皱起眉头,如今她受了伤,眼睛也瞎了,单凭自己是走不了的,所以才会向他提出请求。 她冷声道:“你凭什么什么囚禁我?” 公仪熙向着何絮的方向,踏着缓慢的步伐向她走近,一字一句道:“就凭你是本王的王妃!”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傲,狂傲,说起话来的时候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傲的霸气。即使何絮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天生的王者之气。 她破口而出:“我不是何絮!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所以,我不是你的王妃!你没有权利囚禁我!” 公仪熙蹙起了好看的剑眉。 她说她不是何絮,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他曾经也怀疑过。 十三年前,也就是她被赶到庄子上的那一年,他见过她,与她有过接触。 那时候的她才七岁,她长得玉雕粉琢,煞是可爱。但那时候的她胆小怯弱,为人单纯善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泛着柔光。她做事小心翼翼,尽力的讨好身边的每个人。 他一眼便相中了她做替死鬼。后来才会出现她被赶到庄子上生活。 十年来,他从未忘记过她。所以,当公仪烨把她赐给他,作为羞辱他的棋子时,他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他想,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在王府里生活,她可以安心生活在熙王府。 但成亲那日,她的行为出乎了他的意料。她不再像小的时候到胆小怯弱,也不像小时候眼眸中总带着小心翼翼。 所以,他让人翻查了她的底细,从她七岁到庄子上生活开始,一直到与他成亲之时。所有的信息都显示,她如假包换的何絮。 然而,此时此刻,她竟然说她不是何絮,她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公仪熙停下了脚步,在她的两米之外,停下了脚步。 她脸上泛着坚毅和坚决,像是在宣告着她说话的真实性。 忽然,嗖的一声响,一支支羽箭冲破窗户向何絮的后背射来!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凌然霸气的安全感 何絮早就感受到阵阵寒冷之气从背后传来,而且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寒气,和在落城那晚何嘉泰射过来的箭气一样锐冷。 未待她侧身躲开,她感觉身体一阵轻盈,被人揽在怀中跃起。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充斥在鼻尖,以及熟悉的心跳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他带着她在狭窄的房间里点跃而起,在空中旋转、侧身、翻越。 耳边发出嗖嗖声,无数的箭气从她的耳边、脸颊处掠过,带起阵阵寒气。每次都感觉箭要擦到她的身上了,却又每次都安然无恙。 感受着公仪熙强有力的心跳声,何絮的心跳也加快了速度,一种舒适安全感笼罩着她。 她知道,自从三年前怡红院的那晚开始,她就喜欢上这个人了,但她一直都能控制好自己,不被这种微不足道的喜欢支配。 然而,此时此刻,窝在他的怀里,她竟贪念起他的怀抱来,如果他能永远这样怀抱着她…… 楼下传来了阵阵嘈杂声,有人大吼:“里面有哈伊兰国的景初将军,那个屠杀了我军几万人的女人!大家杀了她,为我军将士报仇!” “熙王妃就是哈伊兰的景初将军!大家记住她长相!” 还有人大声嚷道:“杀了景初,杀了熙王妃!” …… 何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楼下嘈杂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每句话都是那么的清晰和清楚。她能够听清楼下人说的每一句话。 羽箭还在不停的破窗而入。楼下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也传了进来。仿佛是两万士兵带着他们的武器冲了过来。 何絮的身体又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听声音,客栈的楼下至少有一百人围在这里。 忽然,龙涎香再次袭来,何絮的头被公仪熙按在了他的怀里。 他有些冷傲的声音道:“有本王在,别怕!” 她感受到公仪熙抱着她迎上箭雨,冲破窗户,直直往下落去。心中渐渐安心起来,内心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她不用怕。 他的声音势如破竹,声如洪钟,在方圆数里之内都让人听之一颤。简单的“放肆”二字,就像是天空中响起的洪音。 周围手握着弓箭的无数士兵与周围抗着无数铁揪铜的百姓们在听见他的声音时,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公仪熙冷冷的扫视了一周,冷声道:“谁是带头的人?” 他的声音寒冷如冰,仿佛能把人冻僵,而眼神却似火似荼,所到之处,都能让人不由自主颤抖,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气。 只见他身着一件深紫色的华服,一头乌黑的发丝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垂在身后。 听闻熙王爷喜好穿深紫色的衣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公仪国的人甚少有人敢穿深紫色的衣服。 眼前的人全身散发着冷冽的王者之气,又着深紫色的蜀锦华服。听说,蜀锦华服,一寸便值斗金。民间能穿得起一身蜀锦华服的人想来怕是没有。 那么,眼前的人就应该是公仪国第一公子熙王爷。 领头的是个身着军服的男子浓眉大眼,他皮肤铜黄。两只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刚出现的公仪熙和何絮,直视着他们毫不退缩,显得有几分正气凌然。 他手握一张巨大的弓,弓弦上还搭着支未射出去的羽箭。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公仪熙的话音刚落,他便上前半步,大声道:“我就是这里的领头人!” 他道:“熙王妃带领哈伊兰军屠杀我军两万士兵。请王爷交出王妃,还我冤死的士兵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洪亮粗狂,眼神直视着公仪熙。丝毫不畏惧他全身散发着的凌冽之气。 他的话音一落,身后无数人也跟着他大声喊道:“请王爷交出王妃,还我冤死的士兵一个公道。” “请王爷交出王妃,还我冤死的士兵一个公道。” “请王爷交出王妃,还我冤死的士兵一个公道。” 公仪熙冷眼看着眼前的众人声音一句比一句大。直到带头的男子抬起手中的弓来,所有人才停止了呼喊。 他冷声问带头的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怔了怔,大家愤慨激昂的呼喊,却被王爷一句淡漠的语气挫败了。 男子蹙了蹙眉,大声回复道:“卑职名叫付勇。” “付勇。本王记住了。”公仪熙的声音冰冷淡漠,语气寒冷异常。 话语听在付勇耳朵里,却是像催命的话语一样。付勇心中泛起寒气,不安的情绪忽然席卷而来。 接着,公仪熙冷声道:“你们说王妃带领哈伊兰军屠杀国军两万士兵,证据在哪里?” 良久之后,有人在后面大喊一声:“攻打落城的国军都看见了,守城上的女将军正是熙王妃!” 随即,便有人随声附和道:“就是,所有人都看见了。” “第一个说话的人出列!”公仪熙冷声道。 半响,没有人动。 公仪熙皱起眉头对身边的阿二道:“揪出来!”阿二随着公仪熙的眼神看去,人群的中间,有一个未穿士兵服的男子缩在人群中。他脸不大,下颚有些尖,尖嘴猴腮的样子。 阿二几步冲到了人群中,把男子从人群中抓了出来。 这时,尚在公仪熙怀中的何絮渐渐站直了身体。短短的几分钟,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男子说攻打落城的士兵都看见了她的脸。但是,落城前的两万士兵都被屠杀了,怎么会有人知道带兵的将领就是她? 还有,就算是两万士兵中有人侥幸没有死,逃出了落城,他又怎样回到逸城,告诉大家,她就是哈伊兰的将军? 她在发动战争之前,骁力的人就已经截断了引兰城和逸城的所有通道。如果要走水路,游泳逃出落城回到逸城,就必须不日不夜游泳五天五夜。 这样想来,似乎有人早就知道她是哈伊兰的景初将军了。或者说哈伊兰中有公仪国的奸细。 她想起了柒桑,她醒来是战争的第二天上午,说明柒桑只用了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便把她从哈伊兰带到了逸城的黑山崖。 她苍白的脸色逐渐被一股坚毅所代替。她感受到公仪熙的手臂一挥,抽出了阿二的佩剑,正要向男子刺去。 知道了公仪熙的意图,她立刻伸出手阻止了他,道:“别杀他!”肯定她是带领哈伊兰军屠杀公仪国军的人中一定有人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她的声音清冷,像是山涧流淌的清泉声,轻如丝竹。 看着她的坚毅的脸色,公仪熙的手停在了半空顿了顿,转瞬,只听见呲的声音,又是砰的声响,男子应声倒地发出了巨响。 人群中发出了哗然,有人怒道:“王爷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想要为王妃逃脱罪责?” 付勇跨了一大步,眼中燃气了愤怒的怒火,他怒声道:“王爷这是何意?张楚也是公仪国子民,王爷岂可滥杀自己的百姓?” 公仪熙颔了颔首,阿一边授意上前一步,蹲在被公仪熙杀死的男子面前,手覆上他的脸,从耳后轻轻拉动,从男子的脸上撕起了一层薄翼的面皮。 原本尖瘦的脸变成了另一张相差巨大的脸。 哈伊兰民族位于西北地区,因为地区高寒,那里的人大多是三角眼,鼻骨高、鼻腔大。气候多风沙,多烈日,他们皮肤粗糙,脸色多呈酱红色,腮部多胡须。 地上的人不仅有着明显的三角眼,还有酱红色的皮肤,以及腮部发达的胡须。与原先尖瘦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看着眼前熟悉的张楚忽然变成了哈伊兰民族,愣住了。尤其是付勇,他的脸色苍白,张楚是逸城里出了名的包打听,他说的消息十有八九从来都是真的。 逸城的百姓大多数都相信他,喜欢听他说故事。据说,熙王妃是哈引兰国的景初大将军就是从他的口中传出来的。熙王妃在迎宾来客栈也是他透出来的消息。 所以,他一直相信他。 然而,此时横在众人面前的张楚却变成了哈伊兰人。 众人站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是怀疑熙王妃到底是不是哈伊兰将军,还是该怀疑张楚是不是哈伊兰的奸细。 何絮感受到氛围的剧变,心中燃起了不安,她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只能感受到被刺杀了的人似乎不那么简单。 莫不是地上的人变成了哈伊兰人? 她皱起了眉头。虽然她很感动他曾经说陪她去哈伊兰解决她惹下的祸事,但她不想公仪熙插手她的事情。 公仪熙搂着她的腰的手紧了紧,似是安抚她。他冷声道:“诸位,公仪国的国事该由公仪国自己的人来处理。现在,请你们拿出熙王妃是哈伊兰国将军的证据来。” 他将眼神看向了付勇,他既然是领头人,证据自然是要找他要。 公仪熙的话像是有着无数的牵引力,引着众人将眼神纷纷看向了付勇。 何絮轻轻挣脱了公仪熙的怀抱。就算众人没有证据,她是哈伊兰国的景初将军这一事实无法磨灭。 再者,她也不需要公仪熙的插手。 正文 第一百章 你想做什么? 公仪熙冷眼看着付勇,眉宇间有浓浓的不耐,似乎只要付勇拿不出证据,他便将他掩埋在此。 付勇原本有几分正气凌然的脸变得有些晦暗,他皱着眉头,不看看着公仪熙的眼睛。欲言又止。 公仪熙冷声道:“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眉宇间的暴戾之气显露无疑。连腰间搂着何絮的手都紧了些。 付勇声音有几分底气不足,他道:“有人,亲眼见到熙王妃曾经站在落城的守城上指挥哈伊兰军!” 感受到公仪熙的手用力,何絮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挣脱公仪熙的怀抱,缓缓缓缓回过头看,面对着众人,她清冷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她道:“请问,是谁亲眼看见了?”她不否认她是哈伊兰国的景初将军,但她不会蠢到现在告诉众人,她确实是哈伊兰的景初将军。 她现在最重要的目的是能救一个公仪国的士兵,便救一个。还有,她定要查出,在背后监视着她,把她渐渐引出圈套的人是谁。 她的声音清冷,脸上的表情坚毅。全身也散发着一股和公仪熙一般的凌然霸气。 逸城的街道上,而迎宾来客栈前站满了人,有人握着弓箭,有人拿着铁揪,原本愤怒而激动的表情似乎被寒冷的天气冰化了些。 客栈前、街道上出奇的安静只有何絮的声音在人群中散开。 她道:“目前,最为重要的是纠集一切可以纠集的力量,拯救公仪国的每个士兵。如果杀了本王妃能够让他们活过来,杀了本王妃,能让被困在哈伊兰的士兵们回到自己的家。本王妃作为公仪国的王妃愿意死一百次。” 她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淡漠,没有往日的不在意时间的任何一切。 公仪熙的内心有些暖烘烘的,听到她自称“本王妃”,他的心里热络热络的。 人群中一阵安静。大家的脸上表情各异,有惭愧的,又不屑的,也有愤怒的,还有不信的。 可是,没有人敢说话。公仪熙狭长的丹凤眼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像是锋利的刺刀架在每个人的脖子上,谁要是敢说话,脖子立刻就会掉下来。 付勇握着弓箭的手有些发抖,公仪熙的眼睛每时每刻都在看着他的老脸。 他脸色惨白,逸城的百姓从未接触过熙王爷,但熙王爷恶魔般的名讳在二十年前就传遍了整个公仪国。王爷五岁的时候便被称为混世魔王。 听说得罪过他的人活下来的极少,且大多数死相凄惨。 冷风萧萧。 何絮淡声道:“既然大家拿不出证据,也没有证人,大家暂且先回去吧。本王妃保证一个月以内不会离开逸城,如果谁找到了证据,可以随时来找本王妃!本王妃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长得美丽绝伦,清丽的脸庞上展现着丝丝出尘的冷傲。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空洞的看着同一个方向,一双黑白分明的好看的眼睛却了无生气。 众人看着她的样子,大致都看得出来,她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如何能站在守城上带兵打仗?这是常识,也是众人皆知道的道理。 谁也不知道她此时内心的难受,众人越是无言以对,她的内心便越是难受。除了三年前当着公仪烨的面陷害公仪熙,她从未说过谎话。 她用一双空洞的眼神目送着付勇待会做手下的侍卫往营帐走去。 付勇的手握紧了弓箭,手上青筋暴起,他不会承认,他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证人,而是因为被熙王爷的气势所震慑住,他的那句:“付勇,本王记住你了。”像是句咒语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总觉得熙王爷是真的记住他了,也是真的在催他的命。 热闹的迎宾来客栈前片刻之后安静了下来,一切恢复了安静的早晨,似乎客栈前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房间里何絮靠在床榻上,去哈伊兰国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既然柒桑能够用不到一个晚上变更将她带道黑崖山下,且衣不沾湿,那说明肯定还有其它通道通往落城和逸城之间。 惜春小心翼翼的将何絮胸前的医药纱布解开,一遍又一遍的为清洗伤口,直到昨天晚上伤口又裂开,渗透出的血迹擦拭得干干净净之后,惜春才用新的医用纱布为她包扎起来。 公仪熙皱着眉头坐在床榻上,如果不是因为他试了几次也不会,他绝对舍不得何絮被惜春碰。 惜春在他要吃人的眼光下,战战兢兢的换了药,又战战兢兢道:“王妃,伤口洗干净了。是不是还需要在上面铺一层药粉。” 在黑崖山下之时,何絮便从医药包里拿出了许多治疗箭伤的医药。 在她的指示下,惜春用众多药物中找出了一瓶粉末及一瓶药水,直接倒在医药纱布之上,再为她穿上衣服。 惜春走后,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 良久之后,何絮抬起无神的眼睛看着公仪熙的方向道:“王爷昨天说的话可还算话?” “什么话?”他对她的说的话那么多,不到两天的时间,与她说的话几乎比对其他人说两个月的话,他怎么可能记得他说过些什么话。 “王爷说,只要我的身体好了,便会让我去哈伊兰国!” 公仪熙蹙眉想了想,他似乎是说过,但附加条件好像是在他的带领下,便道:“本王说过,可以带你去。”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说不可以让她单独去,是要在他的陪同下。 短短几个时辰,何絮也明白,单凭自己一个瞎子,在正道被截断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到达哈伊兰国的。 如果公仪熙愿意与她同去,是再好不过的,她从来都相信他的能力。她相信,只要他出面,一定会能解决了哈伊兰与公仪国的战事。 她起先不愿意要他的帮助,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既然他是公仪国的王爷,他也有义务为公仪国做事。 她点点头:“那王爷可以准备了,今晚三更,我们便可以启程。” 她的语气冷漠,却含着让人不能质疑的决定。 公仪熙挑眉,她的伤口开始化脓了,伤口不深,但正常人也需要数十日吧。而且她的身体也不适合劳累奔波。 “等你的伤好了再说!”他的语气也不容置喙。在他认为,公仪国的两万士兵也不及她的身体让他担心。 何絮点点头,淡声道:“不出四个时辰,我的伤口会结痂的。现下请王爷准备吧。” 仪熙只冷冷的看了看何絮,四个时辰让化脓的生伤口结痂,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的内心却莫名其妙的认为,她可以,她会在四个时辰内让自己的伤口结痂。 公仪熙原本打算在房间里看着何絮要如何让自己的伤口快速结痂。却被她各种理由推了出来,她只需要惜春的帮助。 他在狭窄破旧的迎宾来客栈里度日如年般熬了四个时辰,快速回到房间时,何絮胸前的伤口确实结痂了,只是伤口的周围有烙红的痕迹。 一阵不可思议之后,他的心瞬间变得阴郁起来。伤口周围有烙过的痕迹,淡褐色的伤痕和她右脸上的伤痕又几分相似。 他知道她的医术好,会为自己好好医治,不曾想,她用的是极端的方式。哪个女人不爱美丽,只有她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伤痕,也不在乎自己身上多了几道丑陋的疤痕。 这样的女人实在让他心疼,还有她手上的薄茧,这些年,也不知道她是怎样过来的。 三更天,寒冷呼啸,哈伊兰河道里还伴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月光的照耀下,原本清澈的河水此时显得有几分暗红,显得十分的诡异。 哈伊兰河道大致数十米之宽,水流湍急,发出呼呼的声音,与寒冷吹过湖面时,像是嚎叫的声音,又像是冤魂们索叫的凄惨之音。 何絮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落城那晚的战场,骁力的长矛刺过士兵的身体,鲜血溅满了他的脸上和身上,他依然不知疲倦的残忍杀害着每个无力躺在地上的人。 何絮心中阵阵抽搐。这份罪孽,永远都会背负在她的心中。 公仪熙准备的船只巨大,在逆水而行的船的情况下丝毫不显得速度缓慢。 公仪熙站在船尾,眼神追随着何絮的身影。她站在船尾的寒风中,背影显得又萧索,又孤寂。他上前两步,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像是黑夜中一缕寒风,她清道一声:“公仪熙!” 听到自己的名字,公仪熙心中不由来的窃喜涌上心头,朝着何絮的方向跨了两大步。 却只听她问道:“大概需要多久能到落城?” 公仪熙皱起眉头,她叫他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原本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冷声道:“你就是要问这个?” 何絮点点头:“我想尽快到落城。” 公仪熙蹙起好看的眉道:“到了落城,你想怎么做?”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为了她的眼睛 何絮是被公仪熙抱着到达新城的。按照船只的进程,至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新城。 眼看着何絮不吃不喝,只用她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看着湖面,她的面上平静异常,身体却轻轻的颤抖着。 公仪熙实心疼,便抱着她越过了哈伊兰河道,用轻功提前到了新城附近。 新城位于哈伊兰河河道的中上游,在落城了引兰城之间。因为哈伊兰国民族人不算众多,新城岁大,但也只是将近千人的城池。住在新城里的都是哈伊兰比较小的部落民族。 公仪熙告诉她,哈伊兰军已经回到新城,正准备收服新城。新城里大概有五千公仪国士兵。所以,她决定先到新城。 新城的数里之外,一股恶臭袭来。 何絮皱起眉头,这是尸体腐烂发出的恶臭。公仪熙说,从这里到新城守城,还有将近二十里的路程。相隔那么远便能闻到这股气味,到底是有多少腐烂的尸体? 继续往里走去,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腥臭,却不单单只是尸体发出的恶臭。如果她没有记错,那是车与子与马仙草混合发出的气味。 麦琪曾经为她普及过,车与子与马仙草是古代十大毒草之首,比断肠草还要毒。两毒熬制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会融合成为一种新的毒药。名为仙与子,其毒性堪甚五毒,不仅能毒人,只要有生命的东西都能被毒死。其厉害之处便在于,只要闻到就会中毒。 她曾经有幸也见麦琪制作过。 但最高级的仙与子毒是能号召百毒虫,为其毒效命。百毒只要闻到,便能听从施毒之人的号令。 何絮立刻从衣袖中拿出一颗药丸让公仪熙吃下,随后她也吃了一颗。 这也是麦琪曾经为她制作的百毒丸,虽然叫百毒丸,却是解百毒的药丸。吃下去能防止身体自己吸收到毒素,只要不是吃下去的毒药,都能避毒药。 越挨近新城,何絮的心就越发的不安,新城里浓重的腐烂气息,和仙与子的毒臭味让她莫名其妙的心慌起来,心中有股莫名的害怕。 新城方圆数里之外都散发着尸臭和仙与子的毒药味,这些都是能让人中毒,让人活不下去的病毒。 那新城里公仪国的守军五千人,还有哈伊兰众多的百姓。 一股死气笼罩在周围,远远的便让人感受到新城的死寂。 她的手被公仪熙紧紧的攥在手里,手掌里传来阵阵温暖。她的心却冷到了极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公仪熙停下了脚步,她也随着停下了脚步。 她撇过头,只听见公仪熙道:“我们来迟了!” 他的五个字像是晴天霹雳劈在何絮的身上。她甚至不用看就能猜到眼前的是什么场景。不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便是惨绝人寰的屠杀。远远的便感受到这里的死寂,想来,这里也已经变成了死城。 可是,这里难道不是哈伊兰的城池吗?如果是哈伊兰的人收服了城池,应该是充满人气才对,为什么会是死气沉沉? 映在公仪熙的眼中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尸体,井然有序的摆放在被毁坏的城门口。有公仪国军,也有哈伊兰军。 在寒冷的风雪中,尸体不同程度的腐烂严重。也不同程度的被白雪覆盖着。大概有上百具的尸体。 所有整齐摆放在城门前的尸体,唯一完好的便是他们的眼睛。所有尸体的眼睛都被一块白绫覆盖着。上面被白雪不同程度的沾湿了。 硝烟四起,新城的城门坍塌,砖墙壁瓦被粉碎得到处都是。一眼看去,没有一丝的活气。 新城的守城至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原本高大的树木灌丛也被粉碎得支离破碎。 在他的认知里,破坏性最为严重的就属炸药,曾经公仪烨用来炸他的炸药。但圣和大陆上最为猛烈的炸药也不可能炸毁一座城池,顶多能炸毁半个城墙。 任凭公仪熙如何猜想,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如此严重的破坏。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空气中飘散着的粉尘味。 何絮轻蹙秀眉,她对这股味道很熟悉,这是炸弹爆炸之后产生的味道,她在21世纪经常接触炸弹,并且亲手制作过手工的炸弹。 手工炸弹爆炸之后便会产生这股味道。 她在圣和大陆生存了将近四年,从来不知道圣和大陆有硫磺这种东西,更加不知道圣和大陆的炸弹能有如此强悍的爆炸力,硫磺味快要消失了,而粉尘味还能久久没有散去。 空气中夹杂着的熟悉气味,一股不安的情绪涌上何絮的心头。 她对公仪熙道:“你能不能和我描述周围的场景?” 公仪熙把所见所闻向她描述了一遍。 何絮心中的不安更甚,她松开公仪熙的手,往新城里城方向走去。 公仪熙拉住了她,道:“新城已经变成死城了,我们现在去引兰城,那里还有一万人。我们现在去,也许还来得及。” 何絮仿佛没有听见,挣脱开他的手,往前走去。既然尸体里有哈伊兰军,也有公仪国军,并且把这些尸体都集中起来,还用白绫覆盖。 说明,真正的凶手还在这里,因为这些尸体对他还有用处。 忽然,她的心咯噔了一下,眼睛被白绫覆盖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她脑海似乎被什么敲击了,她颤抖着声音问公仪熙:“白绫之下的眼睛是不是都睁着的?” 公仪熙冷冷的看了一眼何絮,此时的她严肃着绝美的小脸,脸上的认真和当初为他治病的时候一模一样。原本了无生气的眼睛有些泛红。 公仪熙伸出掌心,凝聚内力,朝着堆积在地上的尸体便是一掌,他的手掌心里化出了无形的风力,将众多白绫掀了起来。 公仪熙在第一时间蒙住了何絮的眼睛,忽然,他一颤,这才想起来,她的眼睛看不见。他忽然有些庆幸,她什么也看不见。 地上的尸体、白绫之下的眼睛全都是睁着的。所有人的都是,没有一双不是。他们的死相凄惨,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心忽然也变得沉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会让所有人惊恐至此,所有人的眼睛都睁着,甚至有些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似的。 他沉声道:“嗯!” 不安的情绪越发冲击在何絮的心里。 她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问公仪熙:“公仪国与哈伊兰的战争是不是你挑起的?” 公仪熙很奇怪的看着她,原本阴沉的心情因为她的问句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他冷冷的瞥了她,道:“你觉得本王很闲吗?你三年前在本王身体里中下的毒,让本王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本王还能有闲情逸致挑起无谓的战争?” 他傲娇的斜睨了她一眼,也许这次因为着急赶来找她,身体会变得更加破败也说不一定。 听到公仪熙的话语,何絮全身一阵冰冷。如果说,有人为了她这双眼睛,杀死了这里所有人的人。会有人相信吗? 她的心里隐隐有这种猜测。 她曾经收到的信上说这次带兵攻打哈伊兰的人就是公仪熙,而且他就在引兰城。 那封信是哈伊兰探子送往哈伊兰皇宫的信,她在半道上截了下来。 所以,她当时答应带兵,并毫不犹豫的截断了所有的与逸城的通道,只为了关起门来打公仪熙。 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怒意,从未有过的愤怒冲击在她的身体里。不管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为了她,她只恨自己不能完全炸毁了那个人。 她忽然甩开了公仪熙的手往堆积尸体的方向走去,越是挨近,恶臭的气味越是浓重。 闻着恶臭的气味,她不难想象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有多严重。然而,他们的尸体腐烂了,却有一双好好的眼睛。说是没有企图,打死她,她也不信。 她缓缓从衣袖里拿出了医药包。递给身后的公仪熙,又拉着他的手覆在医药包的密码上,告诉他,对准数字密码,打开了医药包。 公仪熙凑了上去,眼睛盯盯的看着医药包,只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何絮的手却从空荡荡的医药包里拿出了两颗黑色的,拳头大小的东西。放在公仪熙的手里。 公仪熙不知道,那是21世纪制作的袖珍型炸弹。一颗炸弹便能炸毁一座城池。 公仪熙皱起眉头,何絮总是让他感到很意外。她到底是怎么做到,从医药包里拿出他看不见的东西来的? 随后,她收起医药包,拉着公仪熙退后了几步,站定。 她接过公仪熙手里的炸弹,又拉着他的双手覆在他自己的耳朵上。 她轻声道:“不要放开手!” 公仪熙一阵蹙眉,他觉得她的动作太过奇怪,但她的脸色坚毅,脸上严肃认真的表情,声音也清冷得不像话,让他莫名其妙的跟随着她的动作。 她转过身,站在他的面前,把他挡在身后,凑拔掉引炸线,朝前面扔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正好是一对 没有听到想象中爆破的声音,何絮只感觉身体被飞速带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公仪熙特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她吸了吸鼻子,似乎怎么都闻不够。 嗖嗖的声音传来,几只带毒的飞镖落在了她之前所站的位置。 公仪熙抱着她,迎着寒风在空中腾空而起,在空中飞速旋转。无数带毒的飞镖从他们的身边疾驰而过,擦着他们的身体而过,带起阵阵寒气来。 自从她的眼睛瞎了之后,她的听觉便格外的敏锐,寒风中发出的呼啸声从她的耳边疾驰而过,她清楚的听到公仪熙的一声闷哼。他的身体随之颤了一颤,搂着她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脚掌刚落地,何絮立刻伸出她的两只小手在他的身上胡乱摸着,没有闻到血腥味,没有摸到他的身上有任何伤口,她悬着的心却没有放下来。 “你受伤了?”她急切问道。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公仪熙嘴角扬起不可察觉的微笑,用浓浓的鼻音发出个“嗯”字来,便没有了下文。 何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飞镖上有剧毒,她能闻得出来。她颤抖着声音问:“哪里,哪里受伤了?” 公仪熙半笑着拉着她的手捂在他的胸口上,他闷闷道:“这里。” 何絮在他的胸口处好一阵摸索,没有伤口,没有粘液。 公仪熙忍不住轻笑出了声音,他没有受伤,只是身体被毒镖的镖头击打在肩上。他的身体比一般人更容易痛,镖头打在肩上比得上别人被砍了一刀那么痛。 何絮在听到他的轻笑后,她脸色一阵潮红,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公仪熙拉得更紧,他道了一声:“小心!” 何絮的身后擦过一支飞镖。 他的声音寒冷如冰,在空旷的周围响起:“哪里来的鼠辈躲躲藏藏,背后伤人不敢见人?” 空旷的方圆十里,安安静静,回答他的只有寒风的呼啸声。 公仪熙皱起眉头,他实在讨厌同样的话说第二遍。 忽然,何絮的耳朵动了动,她感受到黑暗中一股细小却难以阻挡的力量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她右手抚上腰间没有剑鞘的软剑,在公仪熙欺身上前挡在她的面前之前,她抽出腰间的软剑,按下剑柄上的开关,泛着银光的软剑瞬间变成了一柄薄宽的银刀。 在公仪熙惊诧的眼光直视下,她侧过身,竖起刀身挡在了两人身前。哐当声起,两枚暗红的飞镖落在了地上。然而,飞镖上的香味却留在了空中。浓浓的苏合香传进两人的鼻尖。 公仪熙搂着何絮腰间的手一颤。谁也不会比他更熟悉这股味道。如果这次是她,他绝不会再饶了她。 寒风呼啸,新城前堆积着的尸体泛着阵阵恶臭。尸臭最容易引发瘟疫。且十里之外便是哈伊兰河,有河水的地方是最容易发生病毒的。而且哈伊兰河流经数不清的城池,如果尸臭飘入河道中,恐怕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何絮紧紧握着手中的银刀,刚才她想要炸弹炸毁那些腐烂的尸体,炸弹已经拔掉了引线,却为什么没有爆破? 这枚小小的手工炸弹是21世纪的产物,这是21世纪的炸弹,一般来说,拔掉了引线,除非遇上冰雷弹,否则一定会爆炸。但冰雷弹也是21世纪才有的。 圣和大陆上除了她应该不可能还有人拥有炸弹和冰雷弹才对!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现过公仪熙所描述的场景。新城被夷为了平地,方圆十里寸草不生,还有空气中飘散着的硫磺味。 如果有21世纪的炸弹,把古代砖瓦泥墙炸得粉碎,夷为平地不是一件难事。 难道说,这个大陆上还有一个和她一样来自21世纪的人吗?或许,还是熟人?他在背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就是要引她前来? 这个猜想让何絮的身体为之一颤,如果真是这样,她在哈伊兰那么多年,背后的人却从未出现过,他现在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想起那地上堆积的尸体,和空中散发的仙与子毒。何絮大为惊骇,仙与子的至高点是号召世间万物的百毒虫为其效命,如果尸体成为了尸蛊,是不是也能为其效命? 但是要怎么解释他们的眼睛上覆盖的那层白绫呢? 不管如何,任凭这些尸体在此堆积,都是极为不利的事情。 她再一次快速拉起公仪熙的手抚上他的耳朵,转身背对着他,快速从衣袖里拿出数颗炸弹,拔掉引线,接二连三的朝着尸体的方向扔了数个出去。 在她扔出炸弹的那一刻,数道黑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飞身疾驰而来。有朝着尸体的方向奔去的,也有朝着炸弹飞身而去。 轰的一声响两,爆炸声音轰天震地,血肉横飞。巨大的轰响声响彻天地,地面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只是何絮扔出去三个炸弹,却只听见一声轰的响声。 堆积尸体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洼,周围的尸体和干枯的枝干,甚至连石块都化为了粉末。风起,在空中扬起了一阵风沙。 在她扔出炸弹的那一瞬间,公仪熙快速的侧身来到她的前面,将她揽在了怀中,捂着她的耳朵。 他不会忘记第一次扔出去这种东西时候她脸上的决绝,这次也是一样。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他害怕她会忽然消失不见,就像三年前一样。 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听着惊悚巨响,他的心里却无比的安心踏实,某处空荡荡的地方似乎一下子便被填满了,心中溢满了满足。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找到她的目的是为了折磨她,洗清她曾经给他的耻辱。直到看着黑衣人被炸得粉碎,连渣都不剩,他很庆幸她还活着,庆幸她离自己不远。 此时他也终于明白,找到她不是为了折磨她,而是为了不再折磨自己。他不管以前,只要以后她留在身边就足够了。 炸弹的爆炸的声响在周围回荡着,隐隐的传到了何絮的耳中,却不及公仪熙强有力的心跳声落在她的耳朵里来得震撼。 炸弹的声音巨大,能响彻天地,单凭声音便能震撼地面,更何况是人的耳膜。他刚才那么突然放开自己的手,冲击的力道会比平日里更大。 何絮着急的挣脱了公仪熙的怀抱,极力握住他乱动的手道:“别动!” 公仪熙站着一动不动,任凭她的小手抚摸上他的耳朵。 有一股黏湿自他的耳中流了出来,沾湿了她的手指。 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掩盖了新城腐烂的恶臭,何絮猛然拉起自己的衣袖想要为他擦拭耳朵里流出来的血迹。衣袖碰上耳朵时,又立刻缩回手来,是了,衣袖上细菌太多了。 她收回衣袖,哗啦声响,从衣袖里拿出了所有的药物,不及她将药水捧出来,手上一抖,所有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她急忙跪坐在地上,好一阵胡乱摸索,也没有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公仪熙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享受的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原来,她也是会着急紧张的,从未见过她不冷静的样子,这样看来,还不错。 她颤抖着声音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他:“如果聋了怎么办?” 公仪熙嘴角绽放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她说什么,却从她的嘴型里看懂了她的话语,也看清楚了她脸上的着急。 他淡笑道:“一个是瞎子,一个是聋子,正好是绝配!” 他的话落在何絮的耳朵里,她的眼睛忽然变得酸涩起来。 这个高傲的男人就算不说话,只要小小的温暖动作便能牵引她的心,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何况此时是温暖得让人颤抖的动作,还有暖到人心窝子里的话语。 她手上动作不停,脑海里快速转动着。她怎么忘记了医药包?她再一次从医药包里拿出些零散的东西和几瓶药水。 21世纪的医药包在设计的时候便是取她们每个人身体里的感应细胞制作而成。只要她打开医药包,医药包便会自动与她感应,她脑海中想要什么药物,医药包会自动取出相应的药物。 她跪坐在地上,把他的头枕靠在自己的腿上,用湿纸巾为他擦着他耳朵里流出来的血。她能感觉到他的两只耳朵流血速度不算快,却血流不止。 她的手指颤抖,脑子却飞快的转动着,正常情况来说,血流不止的原因大多是因为凝血功能障碍导致。而造成凝血功能障碍的大多数原因是因为血小板减少,或者是毛细血管脆性增加,凝血因子缺乏等。 她两个拇指按压在他耳后两侧的血管处,轻轻按压了两次以后,立刻从医药包中拿出一瓶淡蓝色的药水,正摸索着将药水瓶子对准他的耳朵。 一阵疾风袭来,打翻了她手中的药瓶,药水延着她的手流到公仪熙的脸上、身上。 她扬起紧张慌乱的小脸,她看不见,她的眼前正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遇见了老熟人 就在这时,公仪熙抱着何絮侧身而起,将她揽在了身后。 眼前的黑衣人全身上下被黑色的披风斗篷遮掩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睛修长略带女人的柔气,而眼神却带着男子的狠厉之气。两相相融,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是男还是女。 但公仪熙猜想,眼前的人恐怕是依香阁杀手组之人。 依香阁最擅长的是飞镖和毒,以及香!依香阁杀手组之人向来心狠手辣,多数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大多数死相凄惨。 当第一批含着香味的毒飞镖向他们疾来之时,公仪熙便猜到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依香阁的人在背后捣鬼。 依香阁向来不属于任何国度,与天山剑宗一样,他们都是单独的派系。但圣和大陆上也有明文的规定,任何独立派系不得干涉国与国之间的国事,更别说战争。 而如今,依香阁竟然插手了公仪国和哈伊兰国的战争,说不定,这场战争还是依香阁挑起了。 如果这件事在江湖上传来,依香阁将会遭到灭顶之灾。 公仪熙冷眼看着黑衣人的眼睛,冷声道:“依香阁竟然干涉公仪国与哈伊兰国的战争,胆子倒是不小。” 黑衣人的眼睛如鹰眼般的看着公仪熙。眼前的男人长相俊美异常,气质超然,他只要往哪里一站,那一处便会成为仙境般幻美。 他站在这片废墟的土地上,原本死气沉沉之感,被他身上的超然的气质一渲染,竟有种残缺之美泛在周围。 黑衣人皱了皱眉,轻轻的开口叫了一个名字。 何絮的眼前漆黑一片,她能感受到不远处的身影散发着阵阵阴冷的气息,她扬着绝美的小脸,她的手依然覆在公仪熙的耳朵上。手上残留着的药水顺着她的手滴落在公仪熙的耳朵里。 冰凉的液体流进公仪熙的耳朵里,舒凉的触感萦绕在他的耳朵里。这个时候了,她依然惦记着他的伤势,公仪熙揽着何絮的手紧了紧,让她紧紧靠在他的身后。 然而,何絮却听见有人叫她:“阿絮。” 何絮身体微颤,覆在公仪熙耳后的手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睛看着黑衣人的方向,等着他继续开口往下说。 公仪熙感受到何絮身体的颤动,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黑衣人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公仪熙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只能暂时靠唇语来看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话,但黑衣人全身被套子斗篷里,除了她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 何絮前世今生,只有两个人会叫她阿絮,一个是21世纪最好的朋友麦琪,一个便是她的上尉老爹。 黑衣人的声音略有些沙哑,沙哑中又含有几分清丽,似男声似女声,让何絮辨不清他是男是女。且他的身上散发着古龙水的香味,那是老爹和麦琪共同喜欢的味道。 都是21世纪才会有的。 能把21世纪的东西带到这个地方来,唯一的方式是医药包。老爹是上尉,不能拥有医药包。 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来自21世纪,与自己相熟的人,最大可能的便是麦琪。 黑衣人继续道:“阿絮,我来带你回家!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家。”说着,他上前了两步。 与他同时,公仪熙横跨一步,阻挡了他的脚步。他一手揽着何絮,一手掌心想外,与黑衣人颤抖在了一起。 何絮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公仪熙抱着怀中,与黑衣人发出剧烈的打斗声。 公仪熙原本身体就虚弱,之前被飞镖打中,加上耳中流血不止,身体更是虚弱无比。而黑衣人早已在这里布下天落地网想要猎捕她,自然是准备充分。 这样对比,到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她和公仪熙。 何絮想要挣脱公仪熙的怀抱,但公仪熙抱着她的手异常坚稳,她不敢乱动,生怕分散了公仪熙的注意力。她想说放下她,而公仪熙的耳朵也听不见。 何絮忽然大叫一声:“麦琪,是你吗?” 黑衣人听到何絮的喊声,眼睛弯了弯,露出了笑容来。这一分心,却被公仪熙的掌心击打在胸前。 黑衣人被击退数米远,口中溢出血迹来,公仪熙不是个会手软的人,每个招式都充满了内力。 而黑衣人与何絮一样,只是空有招式,没有内力。与公仪熙的打斗显得有些吃亏。 手掌上传来的柔软之感,公仪熙皱起眉头,眼前的黑衣人竟然是个女人!而且,他发现黑衣人的招式与何絮的招式极为相似。 她们的武功不高,没有内力,却极为适合近身搏斗,力道十分充足。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个动作都能发挥到一定的作用。 好在三年前,公仪熙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何絮的这几招奇怪的招式践踏了,他一心想要找回自己的自尊。三年中有事没事他便研究一下,如今他也学会了何絮特有的招式。 黑衣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公仪熙,他居然会21世纪的擒拿格斗术?难道是阿絮教他的? 应该不可能才是,他们两人三年没见了。三年前相处之间,也没那么和谐,黑衣人甩甩头,应该不是阿絮教的。 公仪熙的内心升起了异样的情绪,为什么黑衣人与何絮有同样的宗学武功?他们的武功路数出自同一个宗派,那么他们之前是不是就是认识的? “麦琪,是你吗?”何絮道,她空洞的眼睛盯着黑衣人的反向,似乎想要用一双瞎了的眼睛看出对面的人的长相。 她的内心砰砰剧烈响动着,因为激动,全身的血液上上涌来。 这个人就算不是麦琪,他也绝对来自21世纪。 “恩,是我。”黑衣人躺在地上,露出了原本清丽的声音。不是麦琪的声音,但却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又几分苍老,不像是二十多岁少女的声音。 何絮淡淡的开口道:“你真的是麦琪吗?你来了这里,阿力怎么办?” 黑衣人发出了轻笑,许多年不见,她依然是那个不轻易相信他人的人。永远把人拒绝于千里之外。她们两人从五岁开始认识,直到十八岁才成为好朋友。 黑衣人淡笑道:“谁是阿力?你是说英利吗?他不是在xx战役中牺牲了吗?他的最后一次手术还是我做的,你忘记了?还是说,你在考验我?” 她继续接着道:“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为了给你买蛋糕,偷跑出部队,回来后差点被开除了的事吗?” 公仪熙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只能看见黑衣人眼神中的温和,以及何絮蹙眉的不悦。 他看见她的小嘴一张一合,脸色也青白相交。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至于让原本冷若冰山、清冷淡漠异常的何絮脸色相互变化得如此严重。 何絮不再说话,蹙着秀眉。 如果她是麦琪,那么是不会从三年前开始麦琪就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了?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来找她,现在偶遇了才与她相认? 如果新城的一切都是她做的,那么是不是屠杀哈伊兰两万士兵的事情,也是她做的? 新城前上百具尸体也是她做的?她想要铸练尸体为她做事? 她记得麦琪是个毒痴,梅花烙、仙与子这些都是她心心念想要完全掌控的毒药。 眼前的人如果真的是麦琪,那么三年前公仪熙身体里的梅花烙不一定就是她在雪山那一晚留下的。如果是她留下的,也许,公仪熙身体里的毒还存在! 想到这里,何絮心中无甚悲凉。难怪她发现公仪熙的身体似乎非常弱,她在不经意中抓过他的手腕。他的脉搏和三年前相差无几。 何絮的脸色变幻,黑衣人缓缓站起身来。相处了那么多年,只要她的一个表情,她便会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何絮的表情告诉她,何絮已经相信她就是麦琪。 黑衣人慢慢的走近,她的眼神温柔,对着何絮道:“阿絮,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制作的梅花烙吗?我成功了,还有仙与子,我也成功了。 ” 公仪熙怒了,原本他想着对方是个女子,但看她一双如狐狸一样的眼睛总是往何絮的方向瞟,他怒了。 未待黑衣人走近,公仪熙从腰间抽出他的御用扇子,噗的一下,打开了扇面,朝着黑衣人的脸扇去。 黑衣人为了极速躲避脸上的黑面纱被公仪熙打落,她微微侧脸,右脸颊结结实实的挨了公仪熙的一扇子。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袭来,黑衣人细长的双眼里只差喷出火来。 她抽出身后背着的长刀,发出噌的声音。 公仪熙从小到大只有被人保护的份,也只有别人挨揍的份,他武功虽高,却从来不用刀剑了。 刀剑无眼,而且公仪熙身体羸弱,何絮对着黑衣人道:“你若真的是麦琪,就该知道,你若是伤了他,会有怎样的后果。” 黑衣人一愣,恰好公仪熙的一扇子又扇了过来。 此扇力道十足,劲风起,黑衣人脸上的黑纱被掀了开来。 原本正要一扇子将她扇到尸体坑中的公仪熙,在看见黑衣人的脸时,顿住了。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我们一起回家 那是一张美丽的脸,皮肤细润如温玉,如出水的芙蓉。满头长而乌黑的风髻露鬓,一双狐狸眼细长纤美。三十出头的样子,却眉眼皆含春。 在看清楚她的脸时,公仪熙手中的扇子顿了顿。他这辈子想动手教训的人从来没有半途停下来过。 这是第一次。 他犹记得三年前,他把何絮往死里折磨,也不见惊起她半点涟漪,脸上冷漠淡然的样子像是在说:随便你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直到将军府的二夫人去世以后,她对他的表情全然变了味,并且暗中记恨上了他。 如果说他弄死了眼前的人,不知道何絮会不会和三年前一样,摆他一道后消失不见?仔细打量着眼前人的脸,公仪熙觉得,这种可能性其实有些大。 黑衣人斜躺在地上,手抚上自己的脸,眼睛里露出了愤怒的表情。瞪着公仪熙的眼睛一片腥红。 公仪熙实在不是个会记住人长相的人,熙王府上百号人,能让他记住长相的人,不会超过两只手的数量。有的人甚至在熙王府伺候了二十年,都没能让他记住过长相。 然而,眼前黑衣人的长相却是他不能不记住的。 因为她与何絮的亲娘,也就是将军府妇人李美玉长得一模一样。那可是他名义上的丈母娘。 这三年里,他十分的闲,让人把何絮从出生开始到嫁给他之前所有的事都查了个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并记录了厚厚的好几个本子。何絮在她这个亲娘的作孽下,吃了不少苦头。欺负他的人,他自然是要记住的。所以他记住了李美玉这个人,所以顺带着也记住了她那张脸。 所以,当看到黑衣人与李美玉有着一模一样的脸时,他顿住了。 何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表面冷漠淡然,不把世间万物放在眼里,但只要她的内心很温热,她有机会弄死李美玉、何妍为自己报仇,她也有机会直接弄死霓裳,为自己报仇,但她从来都为别人留有余地,不喜杀戮。尤其是与她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的人。 如果说,后来得知这个人是她什么亲戚,被他弄死了,他觉得,依照何絮的性格,可能会与他决裂。 他两人经历了那么多后,好不容易关系微妙了些,缓和了些,他可不能断了后路。 他缓缓收起扇子,将自己与何絮遮在扇面上,轻声道:“听说你娘有个双胞胎姐妹。” 何絮蹙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不过似乎确实也有这事,她遂点了点头。 “这个人和你娘长得一样。” 和李美玉长得一样?何絮瞬间抬起头来,看向黑衣人摔倒的方向。似乎想要通过自己一双已瞎了的双眼看透眼前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曾经怀疑将军府的李美玉不是她亲娘。 她听说李美玉有个孪生姐妹,名叫李美宝。两姐妹感情甚好,只可惜李美玉嫁给何玉彦之后,李美宝便一直卧病在床不曾出嫁,直到何絮出生后半年,李美宝忽然去世了。 然而,李美宝去世前的半个月,李美玉抬了自己的好闺蜜为将军的二夫人。 她还听说,李美玉性格温婉端庄、为人磊落大方,但太过冷漠异常,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闺蜜厮混,她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不委屈自己的闺蜜,让其成为将军府的二夫人。 在何絮看来,李美玉没有温婉端庄的性格,更没有磊落之气,更逞而冷漠异常。 人的性格是不容易改变的,听说李美玉在妹妹李美宝死后不久,性格大变。 很多里都有姐妹为了争一个男人,相互残杀的戏码。说不定,现在将军府里的李美玉才是真正的李美宝,她杀死了真正的李美玉,代替其在将军府的地位。 只是,她以为真正的李美玉已经死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 黑衣人缓够了气,缓缓的站起身来,斜睨着公仪熙。阿絮居然将她的百毒丸给了他,刚才过招中,她施了无数的毒,他竟然没着道。 她从21世纪带来的毒,是这个世纪无法比拟的,能抵抗她的毒,唯有百毒丸。而百毒丸只有两颗,她给了阿絮一颗。 没想到,她竟然将唯一的百毒丸给了他。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温声道: “阿絮,我们回家吧!” 这一次,她没有带着黑色的面纱了,通过她的口型,公仪熙看出了她说的话。 回家?回哪里的家? 给她机会活命,她居然敢拐他媳妇。是可忍孰不可忍,公仪熙握着扇子的手不顿了,朝着黑衣人一顿好起来。 他穿着深紫色的华服在半空中画着美丽的弧度。像一只深紫色的蝴蝶,每个招式都像是演绎着一段美丽的故事。 只可惜何絮站在原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兵器相撞发出的声音。她心中着急,依她所感,公仪熙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 路上她也听惜春说过,近几年来,他的身体不好,一直都是药罐子吊着。从天山剑宗而来的高人说过,他不能奔波劳累,身体只能靠养。 而自从他出京城以后,便从未好好休息过了。 何絮冷声道:“无论你是麦琪,还是李美玉,或者是李美宝,我觉得你似乎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黑衣人一愣以后,随即便知道她说的意思。 她的声音温和,话语温然,但落在何絮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冰凉。她说:“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带你回家!” 何絮嗤笑一声:“回家?回哪里的家?”她可不会认为到了这里还能回去。如果她真的想要带她回家,她会三年里不与她相认,而是暗中利用她,这一次,还让她背负上滔天的罪名吗? 如果她是真正的麦琪,就更应该了解她的性格。害死了那么多人,如果可以偿命,她都愿意偿命了。 黑衣人与公仪熙的打斗十分吃力,她除了近身格斗和施毒,没什么特长。然而,近身搏斗公仪熙更是行家,他武功高强,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至于施毒,他吃下了阿絮给他的百毒丸,对她随身携带的毒药没什么作用。 忽然,公仪熙自动后退了一步,在何絮面前停了下来。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了似的。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何絮被任何人带走! 他伟岸的身躯把何絮遮挡在身后。 黑衣人大喜,从脸色上便知,公仪熙身体虚弱,是旧疾犯了。她握着刀朝着公仪熙刺去。 寒气袭来,何絮猛然上前,将公仪熙拉到了一旁。抽出腰间的软剑打开了黑衣人的刀。她把公仪熙护在身后,做出了防守的姿势。 黑衣人站在原地,收起手中的刀,温声道:“阿絮,我们一起回7031部队,那里才是我们的家!这些年我一直都有在努力。” 新城前寒风呼啸,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一股阴暗笼罩在三个人的身上,将其包裹在一片阴暗中。 她接着道:“你知道这些尸体是做什么的吗?他们能让我们回家。我还特意留下他们的眼睛,你不知道,你中的毒不一般,除非是换眼角膜,否则你会永远失明的。我怕留下他们的眼睛,就是让你来挑选,你喜欢哪双,便为你换上。回去后,好与上尉交代。” 听到黑衣人的话,何絮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黑衣人确实是来自21世纪的麦琪。因为只有麦琪才会知道7031部队,也只有麦琪知道老爹对她的疼爱。 但是,有太多的疑点了,麦琪为什么会知道她就是前世的何絮,名字虽然一样,但长相诧异太大。她是如何确定的? 还有就是,她是什么时候穿越的,怎么穿越的,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何絮的,还有,是从什么时候便开始利用她的? 柒桑是她的人,还是说她是柒桑的人? 脑海里积满了问题,她却没有开口问她。 公仪熙看着她的唇语,知道了她说的话,心中十分郁结,她说的话很奇怪,口口声声说要带何絮回家。 何絮既然嫁给了他公仪熙,熙王府自然才是何絮的家。他可不管什么部队。他冷声道:“她的家在京城的熙王府!” 听到他的话,何絮大喜,背对着公仪熙,轻声道:“公仪熙,你能听见了吗?” 许久都没有公仪熙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便知道他还听不见,只是通过麦琪的唇语,看懂了她说的话。 寒风呼啸,麦琪站在两人的不远处,看着何絮,眼中始终带着淡淡的温和。既然她如此在乎这个男人,要带走她,反倒不是一件难事了。 麦琪看着公仪熙,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历的笑容。 她道: “阿絮,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一起回家,好吗?” 冷风阵阵袭来,风声鹤唳,像是无数冤魂哭泣的声音。 公仪熙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渐小,他听见何絮清冷淡漠的声音传进了他受伤的耳朵,她说:“好。”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砍下你的手道歉 麦琪面阴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印在公仪熙的眼睛里,像是尾毒蛇的面孔。 从她之前的言行看来,她不会伤害何絮。但现在露出这副面孔来,公仪熙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无论她要带何絮去哪里,他绝对不会允许何絮离开半步。 他伸出手抓住何絮的手臂,冷声道:“何絮,你休想离开本王半步!” 说完,不待何絮的回答,他竟然又飞身而出,与麦琪缠斗在了一起。 麦琪自知,就算公仪熙现在身体不适,她也不是公仪熙的对手。她的拇指与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个口哨,响声一起,从四面八方忽然涌出了数十个黑衣人。 黑衣人手里无不拿着刀枪利剑,而公仪熙的手里只有一把折扇,而且,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何絮皱起眉头,手中一甩,原本银色的软剑变成了一条银白的长鞭。偏着头,感应到公仪熙所在的方向,她手中握着长鞭,长鞭落地,发出了嘭的响声,朝着公仪熙奔去。 她左右两边袭来了两个黑衣人,她右手手腕旋转,自左向又甩出长鞭,两个黑衣人被长鞭裹道了地上,带起了一阵风沙。 公仪熙看着握鞭而出的何絮,脸上露出了纯净的笑容。他在空中翻越,一脚踢开了好围攻上来的何絮,朝着她的方向奔去。 两人从不同的方向努力向对方奔来,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从远处看去,像是越飞越远的两片树叶。 细雪落在何絮的脸上打湿了她的脸颊,何絮感受到了继续凉意。 公仪熙的声音在远方响起:“小心!”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何絮的手臂便挨了一刀。 与他同时的还有麦琪的大叫声:“不准伤她!”她的语气着急而急促。 何絮一个侧踢,将砍伤她的黑衣人一脚揣翻在地。急急朝着公仪熙的方向奔去。 内心深处,急急的喊着:公仪熙,坚持住! 不远处,她又听见了公仪熙的闷哼声,着急之下,她脱口而出:“公仪熙!”。 然而,她却在一瞬间感受不到了公仪熙所在的方向。只有脖颈上传来了一阵冰冷的气息。 只有麦琪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公仪熙,我给你一次机会,切断你的手臂,我便不杀她!” 麦琪的刀架在何絮的脖子上,原本温和的眼神被狠厉所替代。 公仪熙皱起眉,前一刻她还不准手下的人伤害何絮,这一刻,她却在何絮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不知为什么,何絮总觉得公仪熙会听麦琪的话,砍下自己的一只手来。她冷声道:“公仪熙,你若是敢自残,这辈子,休想再见到我!” 麦琪嘴角扬起了嘲讽的微笑,她手上的刀重了重,何絮的脖颈渗透出一丝血迹来,染红了公仪熙的眼睛。似乎在告诉他,前一刻我不让人杀她,这一刻,我就是要杀她。 公仪熙站在远处,捏紧了折扇,正想甩出折扇时,便听见麦琪问他:“可还记得梅花烙的滋味?你说,要不也让阿絮也尝尝?” 公仪熙皱起了眉头,道:“是你下的毒?” 麦琪唇角的嘲讽弧度更大了些:“现在才知道是否晚了些?原先不知道你的身体居然没有知觉。后来的噬心蛊的滋味怎么样?还有眼儿媚,与阿絮在一起,是不是飘飘欲仙了?” 她的话像是一把刺刀刺进了何絮的心里,也刺在了公仪熙的心里。 麦琪是何絮最好的朋友,她也知道,麦琪喜欢老爹。前一世的麦琪像是她得跟班,对她百依百顺,她一直相信她,从未怀疑过她。 而如今的麦琪,竟像个魔鬼,她没想到,背后的一切都是她做的。即使她的身后有人,但这一切也是他犯下的罪孽。 而公仪熙在听见她的话时,心在瞬间降落到了冰点,他因为这些毒把何絮往死里折磨。甚至陷她于困境之中,让他们的孩子死于他的局里。 现在却告诉他,这些都是别人做的,他一直错怪了她。 麦琪冷笑道:“怎么?后悔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砍下你的手,作为对阿絮的道歉。”她的眼神凌冽,手上的刀架在何絮的脖颈上,一点也不软。似乎只要公仪熙敢不听她的,她便真的会杀死何絮。 公仪熙心中一痛,身上疼痛袭来,这些年来,他几乎每隔半个月便会全身疼痛一次,疼痛起来就像是万千把刺刀同时刺进他的身体里。之后就是全身瘫软。 如果再慢一些,他连拿起扇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公仪熙扬起手中的折扇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手臂砍去。 而何絮的声音更像是月下幽厉,与他的动作同时响起:“他若是有一分的伤毫,你得到的便是我的尸体!” 呲的一声响,传进了何絮的耳朵,正像是刀剑砍进肉里的声音。她心中一阵悲痛,手中的软剑也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腹部刺去。 麦琪也快,立刻松开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朝她的软剑击打去,不让她自残。21世纪两人相处了二十多年,何絮的脾性,她最清楚不过,从来说一不二,认定的事情就会一直到底。 原以为她真的要自杀,麦琪大意的为救她而松开了架着刀的手。 脖颈上的冰冷消失,何絮手中一扬,白色的粉末撒在了空中,足尖点地,感应着公仪熙的方向,向他越去。 她的粉末撒在空中的那一瞬间,麦琪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并对身边的人大喝一声:“捂住口鼻!” 阿絮竟然用她教的毒术对付她,眼中一阵怒火,也朝着何絮的背影奔去。 两人一前一后。 何絮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心中的悲哀甚溢,恨不得立刻扑到公仪熙的身上。如果可以,她宁愿回到三年前,继续受公仪熙的折磨也不离开他。 寒风从她的脖颈掠过,泛起丝丝痛意,她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她的轻功是最最基础的,还是雪兰教的。不像麦琪,专门练过轻功,比她快了不知多少倍。 感受到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何絮大声道:“公仪熙!” 这三年来,她却从未忘记过他,一心想着遇见他,定要为自己报仇。 然而,当真正遇到她的时候,她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如果没有麦琪的出现,没有新城前的这些惨绝人寰,也许,她会和他一起回京的,就像他说的,她的家在熙王府。 公仪熙在倒下的那一刻,看见何絮清丽的身影朝他奔过来,她的脸上布满了的悲痛和眼中的绝望。 忽然,何絮的肩膀一阵刺痛,是麦琪射过来的毒镖刺进了她的肩膀,毒素蔓延的十分快,她的身体瘫软,从空中急剧往下落去。 公仪熙倒在了阿二的怀中,而何絮倒在了麦琪的怀中。 麦琪接到何絮,大叫一声:“撤!”抱着何絮往后退去。 何絮对着公仪熙的方向道: “小喜、雪兰。” 公仪熙听不到何絮的声音,只看见她的唇一张一合,口中反复念叨着“小喜,雪兰。” 公仪熙冷冷的推开阿二,还想追出去。身后的风铃健步上前,点了他的穴道,公仪熙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一艘巨大的行船上,何絮躺在一张矮小却铺垫厚实的床榻上,麦琪正用手术刀,为她的挑出肩膀上的腐肉。 她没有打麻醉,身体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她的心麻木了,脑海中只想着公仪熙,那一呲的声音之后,他到底有没有伤到自己。 行船里,闷热难耐,也没有水流的声音。 麦琪曾经跟她说过,她在书上看到过一种船只,可以在水底行使,就像天上的飞机,速度极快,能日行千里。 听着马达发出的嘟嘟嘟声音,何絮似乎知道了,为什么那日柒桑能带着她从落城里忽然消失,用极快的速度到达了逸城。 原来,用的竟是水船。 麦琪叹了一口气,将线头剪断,用纱布包扎起她的伤口,道:“若是你不反悔,跟我走,怎么会受这份苦?” 何絮空洞的眼睛看着船外,明明她什么都看不见,麦琪却感觉她已经透过黑暗看透了一切。 何絮问道:“何絮的母亲到底是谁?是你这具身体的原主吗?” 麦琪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原以为她会问公仪熙的伤势,或者会问哈伊兰的战争,再或者,她会问她为什么会穿越。 她将何絮的衣服拉起来,不咸不淡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何絮嗤笑一声,发出了声音。她穿越了有记忆,麦琪穿越却没有记忆?她冷笑道:“前一世想当我后妈,这一世,有机会当亲妈,却不想要了?” 麦琪的脸色顿时潮红了起来,前世,她确实喜欢上尉,但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阿絮怎么会知道? 何絮继续道:“起先想骗我和你一起走,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后面怎么露出了本性?不怕被我看穿了?” 麦琪诧异的看着阿絮,她清冷淡漠,从来不会言语暴力的。 然而,谁也不会理解,何絮此时的心情。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神秘的依香阁主 有人说依香阁位于某个国家的香山之上,因女子较多,所以称之为依香阁。也曾有人说依香阁位于某座雪山之上,所以依香阁的杀手们个个冷面无情。 行船自新城出发便从未停下来过。且都是顺着水流自西向南,马达的声音停止,麦琪便兴奋的与她说:“我们到了。”似乎相认之间没有任何隔阂,何絮便猜想,这里应该是一个岛国。 是的,谁也不会想到,依香阁位于临近南国一个巨大边岛之上。 阳春三月,哈伊兰雪花漫天,逸城寒风凌冽,南国气候温和时,依香阁所在的岛上却气候宜人,岛上种植的香料散发着奇异的香味,香气扑鼻。 她们到达岛上时,正直午时三刻,阳光普照在岛上泛着金光的香料树上,巨大的岛笼罩在金色光圈中。 麦琪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闭上眼睛,无比的满足。 地下行船在水里发出了长长的嘶鸣声。不一会儿,便有许多的岛民凑了过来,岛民们穿着普通,有的头上系着丝带,有的腰间挂着围裙,真正像是普通的岛民。 不知情的人经过时见过岛民们的装扮,都会误认为这里只是不知名的少数民族后裔集聚地,没有人会把它联想成是闻名天下的依香阁的根据地。 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些装扮扑通的岛民大多数都是闻名天下的杀手或是闻名的大夫。 众岛民在看见何絮的麦琪以及无数个黑衣人的护送下,从行船里走出来时,男人们的眼睛都亮了,女人们的眼睛都弯了,全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们相互用眼神交流着,脸上都展现着满意的笑容。他们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和当初进宫见孝贤太后时候,被孝贤盯着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当然,何絮是看不见这些炽热的眼神,她只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热气,一道道目光像是烈日的太阳照在她的脸上。 在众人的眼光普照下,何絮表情淡漠从容,她全身散发着清冷出尘的高冷气质,从岛民身边缓缓经过时,留下了美丽的背影,以及淡淡的馨香。 她的馨香甚至比岛上种植的许多名贵香料让人闻着舒服。 她听见背后有人小声的议论着她的长相和身材。还听到有人说总算找到一个表面能与他们的阁主相配的人了。 阁主?种种迹象表明她正是为依香阁卖命,那这些人口中的阁主就是依香阁的阁主吗?依香阁闻名天下,甚至能与圣和大陆的四大国相提并论,但依香阁的阁主却低调得让人不知他是男是女,名号是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何絮的思绪,只听见清脆的声音道:“玉姐,不是说了回来便成亲吗?” 麦琪的声音略有几分恭敬,也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在里面。她轻声道:“回禀领主,阿絮受了伤,见了血,所以需要等待数日之后,重新选择几日才能成亲。” 她所说的“她”自然指的就是何絮。 何絮蹙眉,听众人的话语和麦琪的话语,似乎是说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是为了让她与她们的阁主成亲。 前世的麦琪简直是个毒痴,她的眼里只有制毒和解毒,从来不会刻意的讨好谁。现在这副嘴脸让何絮感觉到恶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哈伊兰与公仪国的战争里,她心狠手辣,惨无人道。 被叫做领主的女子努着嘴道:“大长老不是说了不能让她受伤吗?还有她的眼睛,我看着她似乎还是个瞎子。”她的语气温和,说着责怪的话语,却没有半分责怪的语气。 麦琪讨好的声音又在何絮的耳边响起:“是属下办事不利,求领主责罚。” 领主摆摆手道:“你把她安全带回来就是极大的功劳了,那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等那么那么几日。不过,我看着这一次的长得倒是好,配得上我哥哥了。” 何絮冷笑着,眼前的人谈论她的婚事,却把她当成个透明的人。 她冷声道:“麦琪,你既然监视了我那么久,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成亲数年了,孩子都有了,现下让我与你们高贵的阁主成亲,莫不是你们的阁主有什么问题不成,非要找一个已婚的妇女。” 她的话音落,周围的数人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成过亲、有过孩子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他们的阁主。即便阁主只是仪式上成亲,但也不能找这样的女子吧。 人群里发出了嘈杂的声音。谈论着她不清白,还有人指责麦琪居然捡了双破鞋给阁主,明显的是对阁主不敬。 何絮忽然一个转身,朝着说她是破鞋的男子走去。 岛上气候宜人,和风煦人,麦琪却打了个激灵,前世的何絮也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却十分在意别人说她的坏话。 前世小时候,何絮长到五岁了都不会说话,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她从不在意,脸上冷漠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便是连幼儿园的老师也会说她的坏话。 有一次她妈妈去接她回家的时候,听见了幼儿园老师与其他小朋友在玩耍的时候,告诫小朋友们:在社会上生存,如果像何絮一样,是会吃亏的,无法生存。而当时何絮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子的一角自顾画画。 何絮的妈妈听见后十分生气,怒气冲冲的想要找老师说理,走得太急被从门口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撞飞了,当场死亡。 何絮亲眼看见了妈妈的死亡。 所以,她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她的坏话。 此时正是,她沉着脸,站在男子的面前,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她的语气如寒冰,像一把锋利的刀剑架在男子的身上。寒气袭来,男子犹豫了,看著她柔弱不堪,全身竟然散发着如此强悍的寒气。 然而,他看着身边众多同仇敌忾的表情,他哼了一声:“再说又如何,你本就是只破鞋,哪里……” 嘭的声响,男子的脸上顿时挨了一拳,男子顿时鼻窍流血,何絮缓慢的收回握紧的粉拳,看着男子站直后,又是一拳,咔的声响,男子的鼻梁骨断了。 人群里发出了唏嘘的声音。她一个外来的人竟然敢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她的行为,任凭她对男子动手,只是驻在旁边指指点点。 男子反应迅速,握紧拳头伸出手也朝着她的脸打去。 何絮侧脸,右手握住了男子的手腕,左手拳击在他的腹部。男子瞬间吐出一口血来。接着她伸出脚踢在了男子的后腘,男子身体微弯,再一脚踹过来,男子瞬间跪在了地上,发出嘭的声响。 不待众人发出声音,何絮朝着男子的后背又踹了一脚,男子的身体便朝着麦琪的方向直直扑了过去。 众人惊诧,她看起来柔弱绝美,却不曾想,竟是这般强悍,力道大得出奇,作为女子,竟能将男子踹开数米远。那得有多浑厚的力道啊? 男子扑倒在了麦琪的脚边,麦琪脸色一阵泛青,蹲下身将男子扶了起来,声音凌冽:“林翔,阿絮是未来的阁主夫人,不得胡说。” 何絮冷笑,拍了拍手,回身用她空洞的眼神扫过每个人,似乎要用她瞎了的眼睛记住每个人的长相。 她扫视一圈,留下了凌冷冰冷的气息,抬起脚缓步走到麦琪的身边。“不走吗?” 之前被麦琪叫做领主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何絮,竟露出崇拜之意。 何絮长得很美,性格又好,力气又大,在她看来简直是非常完美。她扑闪着大眼睛问何絮:“你能和我交个朋友吗?” 她的语气真切,眼神水汪汪的,任凭是谁看着她这副样子都不忍心拒绝。 奈何放在何絮的眼里,却是什么都看不见。她冷声拒绝道:“不可以。” 麦琪看着领主的小脸跨了下来,立刻道:“领主,不如我们先去见大长老吧。大长老恐怕等急了。”她不会忘记前一世,小的时候,何絮没有朋友,她看着可怜,所以想要和她交朋友。她也是“不可以”三个字回绝了她。 后来,她跟随着她的脚步上军校学医,进入部队当军医。直到何絮十八岁生日那年,她也终于对她说:“我们做朋友吧。” 现在想来,也不知道前世被什么鬼迷了心窍,非要与她交朋友,非要跟着她的脚步走自己的人生。 领主跨着的小脸缓缓的回升了几分,但依然努着一张小嘴,泪眼汪汪的看着何絮,似乎就要等何絮开口和她做朋友。 麦琪尴尬,何絮眼睛能看见的时候也不一定吃领主这一招,何况,她现在眼睛根本看不见。她知道何絮的性格,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别人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同意。 就像当初如果不用公仪熙来威胁她,她恐怕不会乖乖跟着她来到这里。 忽然,人群中有喊了一声:“阁主。”之后,众人也跟着恭敬的叫着“阁主”纷纷下跪。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王爷脾气不好 随着众人的下跪,树林的里一棵高大的树后,缓缓的走出一个人。他步履沉稳缓慢,身形直立坚毅。缓缓的,他走到了何絮的面前停了下来。 除了何絮,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下了。巨大的岛屿上,喊声一片,也跪倒了一片,只有两道身影在风中站定,相互“对望”着。 男的俊美异常,着一袭黑服,女的清冷出尘,着一身青装。且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两双眼睛相互对着,正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神仙美眷。 麦琪微微抬起头,便看见风中的两人四目相对,心中一阵难受。如果不是为了阁主,她怎么可能会为他挑选祭祀仪式需要的阁主夫人?就算只是仪式上的成亲,她内心也是极其的不愿意! 漆黑的眼前,何絮似乎能感受到有一抹轻微的目光正在探究自己。但直射过来的目光微弱淡漠,像是若有若无的虚光。 她其实很想知道依香阁的阁主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他到底有多强大,以至于神秘的柒桑、温文儒雅的上官牧清、以及毒术卓越的麦琪、甚至还有霓裳,这些人都拜在他的门下,听从他的调遣。 男子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何絮,忽视着跪在地上的众子民。 何絮身着青衣,是公仪国京城里流行却价值千金的雪绢云形千水裙,长长的摇曳在风中,遮住了她小巧的脚。她腰间束着银色的玉带,把纤细的腰束得盈盈一握。 她的满头青丝只用一根木簪随意的挽起,垂在身后。头上、身上皆没有像其她女子一样纷繁复杂的首饰。 清尘干练得一尘不染,让人只觉她清新脱俗。 男子见着眼前的女子,她巴掌大小的脸多一分则太长,少一分则太短。她眉黛青颦,美眉如画,肤如凝脂,唇皓齿白。 她的右脸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淡粉伤疤,像是蝴蝶的翅膀展开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有一副倾城之姿。 男子从未出过香岛,所以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的人。看着她一眨不眨。看着美妙的事物总是会让人心情愉悦。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任何温度,让人看不出、也猜不透他在下想什么。 但麦琪心中微微有些不安。阿絮只是她用来为阁主祭祀用的成亲的物品,她不想阁主与阿絮有过多的纠扯。 想了想,便大着胆子打断男子的思绪,战战兢兢道:“阁主,此人正是将要与阁主成亲之人。只是现下,她的眼睛未好,还有身上受了轻伤,所以……” 在对上男子直射过来的眼神时,麦琪恹恹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阁主的眼睛。 感受着周围庄重而沉闷的气氛,何絮清冷道:“依香阁主是吧?我是公仪国的熙王妃,我夫君脾气不好,阁主大人此番将我掳了来,恐怕十分欠妥。” 忽然,何絮感觉到脖子处一阵冰冷,似有什么滑腻的东西在她的肩膀以及脖子处蠕动。 香岛是巨大的圆形环湖岛,周围皆是各种树木灌丛,路上到处是爬行的虫蚁走兽,树上到处是飞禽鸟兽。昆虫蛇蚁之类的东西多的数不胜收。 她伸出右手,手指触摸到滑润油腻的物体时,手一抖,是蛇! 她站着尽量保持自己的身形,伸出的右手也没有放下来。只是左手衣袖里缓缓滑出一颗银针来。 食指与中指擒住银针,正要刺伤脖子上的蛇时,一道疾风更快的将蛇从她的身上取了下来。 噗的一声响,何絮被喷了一脸的粘液。 也不知对方用的是什么残暴的手段,蛇的血、以及胆汁全都喷在了她的脸上。带有苦味的血腥味自她的脸上流到她的嘴边。 何絮心中凉了半截,竟然是响尾蛇!她立刻呸了一声,将嘴里的液体全数喷了出来,伸出衣袖使劲的擦着脸上的毒液。听说,有一种毒液会侵蚀人的皮肤。 男子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脾气好。” 男子的话像是一颗响炸的地雷炸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们在乎的不是阁主说居然敢昧着良心说自己脾气好,而是他竟然一口气说了四个字!以前他说话从不会超过三个字。 麦琪的脸色一下子便得铁青了起来。何絮说她的夫君脾气不好,阁主便说他的脾气好,别人不懂,她自然懂阁主的意思。 何絮紧皱着眉头,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一想到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又是个瞎子,得罪人被人怎么弄死了都不知道,那才是大大的不划算。 她缓声道:“我夫君爱吃醋。请阁主注意言行。” 她句句不离夫君,一口一个夫君,目的就是要让这里所有的人知道她不可能再嫁给他们的阁主,也是明确的告诉眼前的男人,她不会与他成亲。 天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鸟,发出一两句叫声。没有人敢说话,众人心中急切的想知道阁主会怎样对待这个狂妄不知好歹的女人。 然而,阁主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没有任何的行动。 麦琪偷偷的抬起头,看见阁主俊朗的的脸上依然面无表情。正要放下心来,只见他转身之际,朝着林翔走来。 林翔看着阁主朝自己走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鼻血不停的往外冒着,鼻梁骨还疼着,然而,这些都不及阁主朝他走来,带来的冷瑟之感。 男子在林翔的面前站定,林翔抖成了筛糠,实在抖得没地了,便不住的磕起头来,边磕头,边求饶:“阁主,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求阁主饶小的一命。” 香岛上一片寂静,脸天上飞的鸟兽都不再发出声音,只有林翔的磕头的声音和求饶的声音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周围的人噤若寒蝉,眼里露出了同情,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为他求情。 何絮心下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让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感,却又让岛上所有的人都那么怕他。连一向自傲的麦琪都跪在了地上,话都不敢说完。 何絮听见林翔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之后,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停滞不前。 大约十分钟以后,地上的人才缓缓的起身,大家嘘声一片,但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何絮并不知道男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安安静静,他走的时候也不带走一片尘埃。 麦琪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来到何絮的身边,语气有几分僵硬道:“尽量不要惹阁主生气,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她的话语里像是关心,却没有任何关系的气息在里面。 看不到麦琪的脸,何絮却无法想象,麦琪顶着一张和李美玉一样的额脸,僵硬着语气和她说话到底是什么样子。语气中还有几分醋意。 何絮难道好心情的问她:“你们阁主几岁了?”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麦琪口中的领主也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努着小嘴带着自己的侍婢们一同离开了。 麦琪脸色僵硬,怀疑的看了何絮几眼,才缓缓道:“二十!” 二十岁!如果像公仪熙所说的,麦琪有着和李美玉一模一样的脸,那不是说她现在是四十多岁? 她眼神淡漠,口中却发出了嗤笑声道:“你如今四十多了,竟然垂涎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麦琪,你怎么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何絮的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脸上挨了麦琪的一巴掌。她冷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吗?现在能活成这个样子吗?你好好的21世纪不待,非要跑到这里与我争,要不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三年前我早就杀了你!” 何絮皱着眉,麦琪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麦琪居然说她何絮与她争?如果她没有失忆,似乎这几年来都是麦琪在背后利用她吧。 现在却说都是因为她? 自从新城那日出现之后,麦琪从未对冷脸说过一句话。而此时,她竟然冷着一张脸,声音无比的冰冷。她能感觉到麦琪脸上的愤怒是从未有过的。 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麦琪冷哼一声:“哼,什么意思?你自己……”忽然,她停顿了下来,深深呼吸,将自己的暴怒的情绪压了下来,冷声道:“该是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就乖乖的好好待在这里。事情结束以后,我也会送你离开的。” 何絮不信麦琪的话。麦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弄到这里,一定是有要利用她的地方。 果然,直到“见到”麦琪口中的大长老,听见他说:“这具身体定能为你所用。” 何絮看不见大长老长什么样子,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苍老。在她的周围转了好几圈,身上出了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恶臭味,便是散发着虚弱的气息。 何絮判断他中气不足,也许是时日无多了。 何絮再次听见大长老说:“但是,首先还是必须让她复明。”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送你回家 大长老的住所是一处洞穴,洞穴里黑暗无比,只留有昏暗的烛光照耀出洞穴的大概。 昏暗的灯光下便,麦琪抿唇半响不语,许久之后,她道:“可是,我准备的那些眼睛全被她毁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才能找到合适的眼睛?” 大长老撸着胡须一阵咳嗽之后,沉声道:“从岛上选。” 从岛上选?被何絮毁坏了那上百双眼睛之后,她不是没有想过。 但岛上民众的眼睛几乎都是褐色的,何絮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极为清澈漂亮,要想找一双如此透彻的眼睛,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换成褐色的眼睛又不一定有何絮如今这个样子漂亮。麦琪的心在瞬间变得低沉起来。 她想拥有的是最为完美的身体。 大长老看着麦琪低沉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能顺利归位。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其它办法。咳咳,本尊时日无多了,你切勿再要拖沓下去了。” 麦琪咬着唇,大长老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她能占有这具原本就属于她的身体,就算何絮的眼睛不再那么漂亮 ,那也总比拥有现在这副即将五十岁的身体好了不知多少倍。便轻声道:“嗯。我听大长老的。” 这两个人要夺取别人的身体,竟还当着主人的面。何絮冷笑道:“我自己的眼睛不劳二位操心了。” 她的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引起了大长老的注意,他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何絮。 昏暗的洞穴里,看不清她得面色,凑近一看,却也能感觉到这是张脸极为美丽。 大体轮廓与麦琪现在拥有的身体主人的脸有三分相似,但她通身的气质却不是麦琪、也不是麦琪所拥有身体的主人可以比拟的。 最主要的是,她通身散发着超然脱俗的气质,像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脸上淡漠冷然的样子,似乎不把世上的一切放在眼里。这让大长老忍不住弯下了眼睛想,若她是个男子,该是怎样的卓越出众。 大长老的的眼睛浑浊,眼神却极为有神,看着何絮的脸,越看眼睛里越是有神。 麦琪眼皮不安的跳动了几下,大长老最主要的是找一个能够控制的傀儡,完成他的心愿,其实并未非她麦琪不可。 帮助她夺回这具原本属于她的身体,只是一个交换。 她走到大长老的面前道:“大长老,我愿意从岛上选一双眼睛。” 正当大长老满意的点点头时,何絮冷声道:“到底是什么让你们如此确定我愿意将自己的身体为你们所用?” 不待大长老开口说话,麦琪越过大长老,走近何絮道:“阿絮,这具身体本就不是你的,我也不知道你放不下上尉,你放心,我和大长老回送你回家与上尉团聚的。” 送她回家?既然可以回去,她为什么不回去?她愿意在这个尊卑有序的社会里,对人下跪,任人差遣吗?她愿意放下21世纪先进的科技、军医带来的尊荣,愿意在这里只做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度过一生? 何絮不信,麦琪在21世纪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只是为了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和认可,以及军医这个高尚的职称。 何絮冷然道:“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就该是你的吗?” 麦琪眼神凌冽了起来,冷声道:“当初大长老召唤的是我,是你夺走了我的机会!若不是你……” “麦琪!”大长老不悦的开口止住了她的话,又好一阵咳嗽了起来。 麦琪眼神扫过大长老面沉的脸色,及时住了嘴,若不是什么,她没有再说下去。何絮皱起眉头,从她不完整的话语不难猜测出,她的意思是说,她们的穿越是被人召唤来的?而且是被面前的大长老? 大长老不满的扫了麦琪一眼,继续在何絮的周围打转,原本对麦琪满意的脸色变得有些干涩起来。 他能找上麦琪,纯属偶然,她来自异世大陆,拥有这个世界里无人匹配的毒术。但是,正如麦琪所说,这个机会被眼前这个叫做何絮的女子夺走了。 这就说明,这个叫何絮的女子比她厉害。凭他多年的识人经验,眼前的女子睿智、冷静、聪明,还有一个比麦琪好用的头脑。 她在异世大陆的名字也叫何絮,也许,冥冥之中已经有了定数。 麦琪则站在旁边,焦急的揉搓着手指,手指相互揉搓发出轻微响声。 何絮记得麦琪有个小小的习惯,只要焦急的时候总是会两个手指不停的揉搓。她在焦急着什么? 大长老身上的恶臭不时的传进何絮的鼻尖,这是极多的草药、毒药混合在一起发出的臭味。看来,老头是个医者,也许还是一个带有些许巫术的医者。 他到底在探究什么? 何絮脑中灵光乍现,难道是因为大长老对自己的探究引起了麦琪的焦急吗? 老者一阵咳嗽之后,用他苍老的声音问道:“小女娃,你,可想回家?” 不待何絮回答,麦琪接话道:“阿絮,上尉因为一顿鞭子将你抽死了,气急攻心住院了。你的外公外婆也因此生病了。” 听到麦琪的话,何絮心中一阵难受,老爹的性格她是知道的,没有将自己的手砍了炖了吃,已经是最好的了。 而外公、外婆也上了年纪,因为妈妈去世的早,她还是这一辈的孩子里唯一的女孩子,外公外婆格外的疼爱她,她忽然的离世,两个老人定然十分的心痛。 只是,她很快恢复了清明,她是想回家,但她绝对不会上了麦琪的当。 从大长老的反应来看,何絮隐隐的觉得眼前的大长老恐怕正如他自己所说时日无多了,需要麦琪为他做什么,而他则是帮助麦琪拿到何絮的这具身体。 这种关系更像是一种相互利用、相互交易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最容不得别人的挑拨。 何絮冷声道:“大长老不首先关心自己的身体,却来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想不想回家。这份不怕死的心真是让人心生佩服。” 大长老“哦”的一声,来了兴趣,他凑了上来,离何絮近了些,“你又怎知本尊的身体如何?” 他身上的恶臭传来,何絮屏住呼吸,道“肺癌晚期,咳嗽并伴有咳血……” 不待她的话说完,麦琪急声喊道:“阿絮,上尉因为你的离去,气急攻心,时日无多,你真的就不愿意回去吗?” 大长老用手中的帕子捂住口鼻,好一阵咳嗽之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忽视麦琪,道:“女娃,你继续说。” 何絮不由自主的看向麦琪的方向,似乎对麦琪有所顾虑。心中冷然,麦琪,你既不仁,别怪我不义。 大长老随着她空洞的眼神看去,便见麦琪青白着一张脸,眼眉都皱成了一团。 他略扫了她一眼,便又回头看着何絮,这女娃娃眼睛瞎了,心可没瞎,仅从他们的对话中便得知了他与麦琪的关系,还想相互挑拨。 他自然知道她的意图。不过,也许这种聪明的人更适合作为他的接班人,为他完成未完成的心愿。只是,得看她配合不配合。 何絮转了个身,凭感觉在周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对大长老道:“有发烧、消瘦、乏力、甚至出现恶液质的现象,对吗?” 麦琪脸色变得更加青白。她也知道这老头得的是肺癌,三年前她便知道了。但这老头武功高强不说,还是百毒不侵的该死体质,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这些年在他的手底下做吃惊了苦头,眼见着他快要死了,她才敢提出梦寐以求来三年的愿望,他也好不容易才答应。 原以为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没想到,在遇见何絮之后,他还是有变卦的迹象。 她攥紧了双手,她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 似乎感受到了她散发出来的杀气,何絮轻笑道:“麦琪既与大长老如此相熟,竟没告诉大长老,您还有救吗?” 她的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麦琪的脸上,她怒声道:“何絮,你擅长医术,我擅长毒术,你休想挑拨我与大长老的关系。” 她从来不知道,不善于表达的何絮竟然也有口齿伶俐、挑拨人的一面。 麦琪阴沉着脸看着大长老,冷声道:“大长老您相信她的话吗?” 大长老撸着胡须不多加言语。麦琪毒术高明他知道,至于医术,他是不知道的。 许久,他看了看麦琪,又看了看何絮,嘴角轻轻裂开,似是心中有了定数。 他不在乎自己这条命还能不能延续,他在乎的是谁能替他完成心愿,谁更有可能为他完成心愿。 他的行为似乎是默认了麦琪的话,麦琪怒沉着一张脸,走到何絮的跟前,抓住了何絮的手臂,冷声道:“大长老,抱歉,我要带走我的人了。” 大长老脸色顿时开怀了起来,麦琪在他的手下卖命了三年,还从未忤逆过他,这是第一次。 他非但不生气,脸上还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为她引来祸端 香岛位于圣和大陆的南方,常年暖季,多风多雨。又多带毒的虫鱼鸟兽。因此岛上的人住所多以空中竹楼为主。 空中竹楼是以几根大木竹为支撑,在半空中建造出适宜人居住的房屋。房屋的下面铺满了避虫毒的药物。支柱上为了防止蛇蚁的攀爬,在柱子上的漆了一层厚厚的硫磺。 然而,麦琪的房屋却是迎着地面而建造的。刚踏进她所住的院子,何絮便听见众多呲呲的响声,她头皮一阵发麻,麦琪还是以前一样,喜欢毒虫、毒蛇。 把何絮丢在门口,麦琪自顾进了房屋,只要把她带到了香岛上,她就不怕她会逃脱。 何絮缓了缓,麦琪既然那么想要这具身体,就不会任凭这具身体手虫蛇鸟兽咬伤,暂且也不会让她死。反正她也看不见,便踏着缓慢的步伐,踩着地上到处堆满了的虫子也进了麦琪的屋子。地上发出吱吱的响声,何絮像是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麦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发出冷声的声音。一条毒蛇自她的手里爬了出来,缓缓蠕动着,顺着麦琪的裙摆爬到地上,又朝何絮的方向爬去。 何絮站定,开门见山问:“麦琪,你什么时候到的这个世界?” 麦琪冷冷的看着毒蛇吐着信子优雅的扭动着绿色的身体向何絮爬去,不理会何絮的话语。 “你之所以不让我受伤,要我为治眼睛,是因为我离开后,这具身体上所带有的所有伤都会治不好,对吗?” 何絮的话让麦琪眼眸一眯,她倒是聪明得很,间接的告诉她,最好不要让她受伤。 只是麦琪现在肚子里有一团火,正需要发泄,反正治疗她的眼睛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便让她不停的被毒蛇咬了中毒,再为她解毒,反反复复,先让她尝够痛的滋味,才能解开她心中的怒火。 绿色的毒蛇转动着一双小眼睛,缓缓的向何絮靠近,口中吐出蛇信子。发出微弱的呲呲声。 前世有专门对听觉的训练,加上眼睛失明以后,她的听觉更加灵敏了。 何絮感觉到前方有物体向自己缓慢的靠近,她后退两步,手中握紧了一颗绣袖珍型的炸弹。 一边对麦琪道:“你与山洞里的那个老头有不正当的关系,是不是?”她脑袋里回想着刚才走回来的线路。 麦琪拍案而起,眼中怒火旺盛,小绿蛇张开了嘴巴,正要咬在何絮的小腿上。 之间何絮忽然转身,将手中的炸弹朝着麦琪的方向丢出,踮起脚尖返身离开了麦琪的房间。 何絮出手的速度太快也太突然,麦琪大骂一声,甚至来不及带走房屋里任何东西,朝着窗户跳了出去。 嘭的一声响,一座不大不小的竹楼院落瞬间被夷为了平地。脚下的土地也跟着晃了晃。 麦琪那个心疼、肉疼。房间里的东西大多是她养了好几年的宝贝,就拿刚才那条绿油油的小蛇来说,是她用了三年的时候,人工浮出来的毒蛇,能与她的思绪想通的毒蛇,她能控制小蛇咬到人时释放多少毒液,让人感受到多少痛苦。 她只是打算在何絮身上做个试验,咬她一口不中毒,只能感受到疼痛而已。 她咬牙切齿道:“何絮!” 何絮落飞身而出时,感受到不远处正有一道身影急急朝自己飞身而来。当身影靠近她时,她忽然急出掌风。 身影被她打出了数里之外,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小絮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个暴躁了?” 一个身穿大红衣袍的男子捂住胸口,一副快要被她打死了的样子。只可惜何絮看不见他这副傲娇的样子。 柒桑?何絮一愣,自黑崖一别之后不过数十天,他说话的语气这般随意,与三年前相差无几,倒是与黑崖下相差盛大。 她冷着脸,看着柒桑的反向,她可不会忘记黑崖下的一切。他若是敢再靠近,她绝不手软。 见到男子的出现时,麦琪眼中更是喷出了一团火来,手袖一甩,甩出了一条带着獠牙的毒蜘蛛来。 捂着伤口撒娇的柒桑忽然一个侧身,大道一声:“老毒婆,竟然暗害老子!” 柒桑趁着何絮发愣的空荡,揽着她的腰际踏上一株绿草,一跃而上,越出了麦琪的住所。一边跑一边大叫“杀人了!老毒婆的房屋夷为平地了!” 何絮原本想要打开他,柒桑却在她的耳边轻呢道:“公仪熙来了。” 公仪熙来了?何絮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现在只要听到公仪熙的名字,她的心便会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他是来救她的吗? 她脑海里全是那日刀刺进肉里的声音,他到底有没有因为她受了伤? 看着她的样子,柒桑嘴角一瘪,嘴上像是打机关枪似的道:“看看你这幅死样子,听到公仪熙的名字,魂都掉了。若是见到他人,你岂不是要被吓死了?” 何絮冷声道:“上官公子莫不是得了健忘症,黑崖之下的事情,你我还没有做一个了断呢。现在这般谙熟,似乎不太妥当。” 然而,她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心里却是纳闷,这一次她没有在柒桑身上找到任何上官牧清的痕迹。这是三年前的柒桑没错。 柒桑手上一抖,脸色瞬间变得愤怒起来,他就知道,山洞里的那个老头用他做实验,肯定没安好心。 他就说嘛,原本在小絮絮的心里有着美好的形象,怎么她一见到他便出掌了。 他带着何絮缓缓的落在了地上,道:“黑崖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絮冷着脸,:“发生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上官公子。” 一句上官公子让柒桑的脸更是扭曲得不行。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上官牧清,但偏生他与上官牧清又有着数不清的关系。他倒是想要与她解释,但关系到依香阁的秘密,他也不能说得太多。小絮絮知道了太多,那才是对她极为不利。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天的人的确是我,但所有的行为皆不是我的本意,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絮眼睛棱了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那张脸是他的,但现在听他说来,倒是好像误会了他。 “不是你那是谁?当时我的眼睛可没有瞎。” 柒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就像你现在顶着这副身躯,但也不是你原本的样子。” 何絮怔了一怔,原来他居然知道。是不是这里的人都知道呢? 在落城的那一晚,是柒桑救了她,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何嘉泰到底怎么样了。 “我只问你一件事,何嘉泰死了没有?” 何嘉泰当时射中了她,看清楚她的样貌之后,便愣住了,她当时隐隐见到何嘉泰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 没有听到柒桑的回答,忽然,林中发出了嘈杂声,很多人朝着麦琪的住所狂奔而去。 柒桑也快速站了起来,拉着何絮的手道:“走,我带你看戏去。” 何絮极力挣脱柒桑的手,却被柒桑拉得更紧,他嫌弃道:“拉你的手又不会生小孩,你傲娇个什么劲。”说完,拉着她又返回了麦琪的住所。 麦琪的住所前,乱成一团,许多人在麦琪的怒吼中也没有停下手上脚下的动作。 大家在废墟中翻找着什么东西。 香岛上有很多的毒师,但麦琪是依香阁的毒师一号,仗着自己毒术了得,加上她又是大长老的幕僚之宾,在香岛上横着走,也没多少人敢惹她。 她曾经夺过很多人的宝贝,比如她刚才释放出来的毒蜘蛛,那是另外一个毒师制服的,后来被她夺走了养在她的住所里。 她的住所是出了名的毒,半空中说不定都悬着毒。而且还被布了阵法,她不在的情况下,从来也没有人能进来过。现在被夷为了平地,大家自然哄抢着进来找回自己的东西,也要顺带着教训她了。 何絮听到一道尖丽的声音响起:“麦琪,你横行霸道,抢走了我们的东西,现在该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 另有人附和道:“就是。以前有大长老护着,现在大长老快不行了了,看你以后怎么横行。” 麦琪冷眼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抢?我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夺取,有本事你们自己守好自己的东西。” 有人大喝一声:“别和她废话,大家一起上!” 忽然,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何絮皱起眉头,麦琪前世是个胆小的人,从来只有被人欺负的份,所以,她才会如此努力想要获得众人的认可。怎么现在听起来,她倒是像个横行霸道的人呢? 柒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可能她觉得她以前被人欺负惯了,也想欺负人试试看。而且在大长老死之前,她能换一个身体继续活下去,谁也不知道曾经抢走别人东西的人是她。” 何絮空洞的眼神看向柒桑,她看不见,此时看着她的柒桑脸上正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照耀着。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的性格 竹林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打得热火朝天,柒桑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时不时添油加醋道:“林欢,右边,右边,打老毒婆的脸。” “张静,左边,左边,打老毒婆的胸。” “哎呀,蠢货,打她的屁股。” 他叫嚣着,忽然一只毒虫从天而降,柒桑一个侧身躲开了,“老毒婆,打架的时候不专心,小心被人凑得破相。” 而何絮却是恹恹的,脸上全无表情,脑海里尽是柒桑那句话。他说公仪熙来了。 公仪熙会来吗?他已经来了吗? 就算真的会来,也不可能那么快吧。先不说他不知道依香阁的根据地,就算知道,他从新城赶来至少也需要半个月吧。 柒桑回头一把抓过她的手,让她躲过了毒虫的攻击,看见何絮阴郁着一张小脸,镶嵌着那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 他凑上来道:“你是在想公仪熙是不是真的到这里了吧?”看着何絮的眼睛微动,他一笑,脸上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语气也难得正经道:“你放心,他会来的,只是没那么快而已,你不知道他的能力。” 麦琪的住所因被何絮一颗炸弹夷为了平地,暂时不能住了。 而何絮又是即将成为依香阁阁主夫人的人,切不能怠慢。在柒桑的建议和努力之下,何絮住进了领主的地盘。 领主正是之前与麦琪打招呼的女子,是依香阁阁主的妹妹,至于是不是亲生妹妹,何絮便不得而知了。 领主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加上她之前一直想与何絮交朋友,她对何絮可谓是相当客气。 何絮在她的眼中就是最完美的化身。长得美,性格好,力气又大。如果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那该多好,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柒桑的话一直徘徊在何絮的脑海中,他说公仪熙会来的,只是没那么快。既然柒桑都知道公仪熙会来,那其他的人肯定也知道公仪熙会来。依香阁的人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等公仪熙来到,便各种暗害他? 领主还在一旁叽叽喳喳道:“嫂嫂你既然能一只手抬起一个男子来,是不是说两只手便能抬起两个男子来?” 何絮满脸囧然,她怎么可能一只手便能抬起一个男子来,那用的是巧力,好嘛,妹子? 见何絮不说话,领主越发觉得何絮性格好,她接着道:“嫂嫂你性格那么好,是不是从未发过脾气,从未大声说过话?” 何絮又是满脸囧然,她冷声道:“我若不是发脾气,便不会动手打了那个男的。” 见何絮开口说话,领主很开心,“原来发脾气不一定要大声说话,只要动手就可以了。你真聪明,这样谁也不知道你发脾气了。难怪我总是见哥哥不爱说话,谁惹他生气,直接动手。还有柒桑哥哥总是说我性格太奇怪。” “……”何絮决定不再接她的话,只觉得柒桑的话说的很对。 领主继续接着说:“除了我哥哥,还有柒桑哥哥,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人。你皮肤那么好,能告诉我是怎么保养的吗?” 如果何絮能看得见领主的长相,一定会被她呕出血来,眼前的领主娇滴滴的一个的大美人,其实也不比何絮差。尤其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呈褐色,水汪汪的,看着谁的时候,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保护她。 只是,她不说话还好,只要开口说话,总会让人觉得她的性格的确很奇怪,让人接不下去。 正如此刻,何絮不理她的状况下,她依然继续道:“嫂嫂,外面的世界很漂亮吗?我从未出去过,听柒桑哥哥说,外面比这里好多了。我也想出去,只是八大长老都不允许我和哥哥出去。” 何絮忍不住打断她道:“领主,我叫何絮,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熙王妃。但我不是你的嫂嫂。” “可是,不用多久,你就要和我哥哥成亲了,便就是我的嫂嫂啊。” “……”何絮一阵无语,她觉得与这位领主说话实在费脑筋。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哥哥?其实我哥哥长得很好看的,和你一样好看。等到你的眼睛好了,你就会知道,我哥哥长得真的很好看的,武功又特别高,是我们依香阁武功最高的人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她的话让何絮猛然醒悟,麦琪和大长老不是一直愁她的眼睛吗?如果她看上了岛外哪个人的眼睛,他们会不会出岛去取?如果他们的人出现在公仪熙的面前,公仪熙会不会提前知道这里? 这样一想,她在脑海中过渡了一遍认识的人的眼睛。要说与她眼睛最为相似的,便是那何妍了。何况当初何妍弄死了自己的亲妹妹,用她的一双眼睛,也不为过吧。 领主继续道:“这次,我觉得大长老和玉姐姐眼光甚好,终于挑了一个长得极美的人了。” 何絮终于对她的话提起了一两分的兴致,她道:“为什么你哥哥的婚事要让大长老和麦琪做主呢?” 领主很开心的将凳子往何絮面前挪了挪,道:“因为他是大长老啊,是我们依香阁年纪最大,最受人尊崇的大长老啊。” 何絮皱了皱眉,她是装傻还是真傻?这个理由也能成为领导一个势力的理由吗? “他们找了很多人与你哥哥成亲吗?” 领主摇摇头,道:“也不算很多吧,也就十多个,但最后都因为很多原因没有成。你是第一个得到大长老满意的。” 何絮冷笑,恐怕是第一个得到麦琪满意的吧。 “可是,我已经是有丈夫的人了。不可能再嫁给你哥哥的。” 领主摆摆手道:“没关系,反正就是一个祭祀仪式,用你来……” “领主!”麦琪忽然出现,打断了领主的话。何絮皱起眉头来,麦琪可出现的真是时候啊。 领主见麦琪忽然出现,笑着打招呼道:“玉姐姐,你来了?刚才嫂嫂还和我说,她成过亲了,所以不能嫁给哥哥。” 麦琪缓缓走过来,温缓道:“领主说的不错,只是一个成亲的仪式,阿絮你不用在意自己已经成过亲了。” 她说的是成亲的仪式,而领主说的是祭祀的仪式。两个字的差别,意思却是极大的不同。 成亲的仪式是成亲,祭祀的仪式是祭祀。 但何絮并未点破两人的不同,她只是冷声道:“麦琪,你可知,这个世上还有一双与我现在这具身体的眼睛一模一样?” 麦琪惊喜道:“果真?”何絮这张脸被堪称为完美,很大一部原因是因为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果换成有一双褐色中的带有一些白色的眼睛,那绝对不再是何絮。 何絮冷笑道:“你自己生的女儿,便不知道了?” 麦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如今的何絮真是说话越发难听了,要不要每次都提醒她,她拥有着的是一具生过孩子、残破的身体? 领主瞬间来了兴趣道:“玉姐姐你生过孩子吗?多大了?有没有嫂嫂漂亮?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有些相似呢。” 麦琪脸色更加苍白起来,她当然知道何絮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亲生女儿。只是她不会承认,如果她承认了,后面许多的问题不是她能解决的。 麦琪尴尬的笑了笑:“领主,这都是阿絮开的玩笑,阿玉怎么可能生过孩子。”这具身体二十年前便出现在这座岛上,那时候大家都叫她美玉,她原名叫李美玉。 自麦琪三年前穿越到了这里,她便为自己改名为麦琪。但这具身体原先一直照顾领主,所以领主一直都叫她玉姐姐。 只听何絮道:“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叫何妍吗?她那双眼睛可是和你的一模一样,与我的也有几分相似。如果说,在找到一双与我现在这个身体相配的眼睛,何妍的应该是最合适的。” 麦琪再一阵尴尬,她前一句还说自己没有孩子,何絮却总是一句右一句的说她的女儿。 只是,她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自己的眼睛来了?她应该知道她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总有一天会好的。、麦琪如此担心她的眼睛是因为祭祀仪式之后,何絮的身体便会停留在祭祀那一刻,永远不会改变。 麦琪知道她别有用意,但能找到一双合适的眼睛对麦琪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尽管知道何絮肚子里定是打什么鬼主意,却还是用充满怀疑的眼睛看着何絮道:“你有什么目的?” 何絮冷笑道:“你和大长老不是说了会送我回家吗?” 何絮的话一出口,领主又迷惑了,道:“玉姐姐和大长老怎么可能会送嫂嫂回家呢?嫂嫂和哥哥成亲了以后,是要永永远远和我哥哥在一起的。” 何絮了然道:“看来,大长老与麦琪做的事,很多是岛上的人不知道的。也不知道阁主知不知道。” 麦琪冷着一张脸,如果不是有领主在这里,她说不定又要一巴掌拍过来了。也说不定她又从怀里拿出一条小蛇来放在何絮身上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像的父子两 正如何絮所想,此时的公仪熙正带着人乘船沿河而下。 黑衣人带着何絮在一个时辰内忽然消失不见,公仪熙出动了所有的人暗卫,都没有发下黑衣人的踪迹。他们既没有走过陆路,也没走过水路,更加没有留在落城。 他记得何絮曾经说过,柒桑在一夜之内带着她从落成的到了逸城的山崖下。那时她猜测,走的是水路,只是不一定是乘船。 当时他没想透她的意思,不能乘船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走水路。 他现在想到了,也许是什么东西可以在水中行走不用飘出水面,让人无法探知。 几天前,哈伊兰国。 新城被炸毁,城中的百姓和守军以及公仪国军无一人生还。哈伊兰民族听说他们的景初将军是公仪国的熙王妃,且在骁力的推波助澜讹传下,哈伊兰上下一致认为此战皆为景初将军与外族勾结所造成的严重结果。 除了哈伊兰的大汗阿古兰以及高贵的公主阿伊丽极力维护景初。几乎哈伊兰所有的大臣冒死觐见将景初的列为哈伊兰的通缉人物,着里派人剿杀景初。阿古兰一气之下欲辞去大汗之位。 这天,寒风呼啸,阿古兰在阿伊丽的陪同下,来到了景初曾经住过的地方。 草屋里,雪兰正陪着小喜练字。雪兰握着小喜的手道:“这里需要长一些,对,就是这样。” 三岁的孩子正认真的匍在桌椅上练字,他嘟囔着小嘴道:“小喜都写了那么多的字,阿娘为什么还不回来?” 雪兰的身体一颤,哈伊兰上下都传遍了,小姐与外族勾结害得新城被炸毁,百姓、守军无一人生还。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落城的战事,落城的大捷是在小姐的带领下,攻打落城的守军无一人生还。 她当然不会相信这是小姐的意思。但是,落城的大捷没有人记得是小姐的功劳,当新城被炸毁,所有的责任却都落到了小姐身上。 现在哈伊兰国里对小姐的骂声一片,全国上下贴出了小姐的画像,极力围剿。她要怎么和小喜说呢? 雪兰眼睛有些酸涩,这个孩子算是早产,自娘胎出来以后就天生带着毒气,身体比一般人虚弱。但他也比一般人早熟。 在小姐的面前,小喜总是很调皮,像个真正的孩子。但只要小姐不在,他的脸上总挂着沉稳,像个小大人似的。 以前,有时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他的身体却高烧不断,小姐抱着坐在冰天雪地里就是一天一夜。有的时候烈日曝晒的天气里,他却体温冰冷,小姐抱着他在被子里捂着又是一天一夜,身体被汗水浸湿了。 这些,小喜都知道。所以,他比一般大的孩子早熟很多。 小喜抬起头来问:“雪姨,阿娘说了,小喜会写一百个字,她就回来了。为什么小喜写了两百个字,阿娘还是没有回来?” 雪兰摸了摸小喜的头,轻声道:“因为阿娘希望小喜会写三百个字。”小喜听完,乖乖的低下头,继续写字。 阿古兰站在屋外,看着里面的一切,脚步终究没有踏进去。一年前因为景初,哈伊兰国保住了引兰城。一个月前,因为景初,保住了落城。 但半个月前,新城的惨案却又全都落到了景初的身上。 他作为哈伊兰国的大汗,却无力为她辨解。 阿古兰和阿伊丽都知道,小喜是景初的命,她怎么可能抛下小喜独自一人离开。他想要保护小喜,可是,朝中的大臣却逼得他走投无路。 忽然,阿古兰的背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大汗不去缉拿景初,倒是有时间来这里欣赏美景。” 阿古兰缓缓回头。 眼前的男子俊美异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眸中带有着随时会爆发的暴虐。他的五官如鬼斧神工般雕刻而成,完美到了极致。他着深紫色华服,脚踏鎏金长靴,全身散发着一股王者的气息,他冷着脸,脸上又似乎雕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从他的穿着和长相来看,这是个中原人。 且听说公仪国第一公子,当今的熙王爷最喜穿深紫色华服,长相如天人,行事嚣张跋扈。 眼前的人莫不是公仪国的熙王爷?哈伊兰国与公仪国的战事虽然已接近了尾声,但两国之间已经是敌对的状态。他这番出现是为何? 虽然心生不满,阿古兰还是有礼谦和道:“不知阁下出现在我国有何贵干?” “寻妻!” 公仪熙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草屋里的雪兰听到公仪熙的声音时,手上一顿,欲将小喜藏于衣橱之后,忽然,便又想起了如今她和小喜的立场来。 说不定阿古兰正是来将她和小喜捉去威胁小姐的。也许,跟着王爷还比较安全。至少在她看来,王爷似乎还是有些喜欢小姐的。 她看着手中的小喜,正想,要不要把小喜说成是王爷的孩子时,忽然,咯吱一声响,门房被人推了开来。 阿二忽然出现在门口,看到雪兰时,道:“好你个雪兰,让我们好找,竟然是躲到这里来了。”不待雪兰回话,阿二的眼睛忽然看到了雪兰手中的小喜。阿二身形一顿,道:“你,你,这,这……” 他欲言又止的回头看了看阿一,又看了看自己的主子。 谁都知道,三年前王妃忽然消失的时候是怀着孩子的,但因为她身中数刀,大家都以为孩子已经没有了。 但看到眼前两三岁大的孩子,阿二愣了。单看这长相,他觉得眼前的小孩十有八九是主子的。 这娃儿一张圆圆的包子脸上,一双狭小的丹凤眼一眨一眨的,与主子狭长的丹凤眼有几分相似。莫不是他是主子与王妃的孩子? 这些年来,王妃独自带着孩子生活在这里? 高贵的熙王爷犹如天人一般迈着缓慢的步伐朝草屋走来,他颇为嫌弃的绕开门口沾湿的泥土,这里曾经是她住了许久的地方。 他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然,这么破旧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踏足的。 然而,当他看见雪兰手中的小喜时,皱起了眉头。 不到半响,他皱起来的眉头舒缓了开来,他缓步走到孩子的面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小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喜瞪着丹凤眼,定定的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公仪熙,一点也不怯生,也学着他半响道:“我叫小喜。” 公仪熙点点头道:“小喜,你这个名字不好听。” 小喜瞪着一双狭小的丹凤眼道:“这是我阿娘取的,我觉得好听。” 公仪熙半弯着腰道:“你知道你父王叫什么吗?” “什么是父王?” 众人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谁也没有开口打扰,只觉得父子相认是一件和感伤的事情。只有雪兰额头渗透出丝丝薄汗了,她可以说这个孩子不是小姐生的,所以不是王爷的吗?那王爷会不会不带她们走了?会不会把她们交给哈伊兰国? 公仪熙皱起眉头,早知道就应该登上皇位,那他就可以和这个孩子说“父皇”二字,这孩子应该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公仪熙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什么是父王二字的时候,雪兰捏了捏小喜的手道:“就是阿爹的意思。” 小喜淡漠道:“哦。” 公仪熙又蹙了好看的剑眉,这个时候难道他不应该跑过来抱着他的腿叫一声“父王”吗?这个孩子被何絮教的不好,和她一样,性子太冷淡了些。 氛围一度降到了冰点,半响之后,公仪熙冷声道:“你以后就叫小絮。不可以叫小喜。” 孩子不喜道:“为什么呀?” “因为你父王的名字里有个熙字。” 小喜道:“那我阿娘名字里还有个絮字呢。小喜不要叫小絮。” 众人一阵汗颜,这父子两……真有些相像。 但雪兰一颗悬着的心到底稍微放下些来,王爷竟然连问都没有问,就自顾的认为孩子是他的。 这样也好,如果王爷以后知道了小喜不是他与小姐的孩子,应该不会怪罪在她的头上吧,反正她也没说这个孩子是王爷的。 公仪熙带着雪兰小喜离开哈伊兰国的时,不知与阿古兰密谋了什么,两人达成了协议。 公仪熙召回了在引兰城的五千守军。且允许公仪熙的船只在哈伊兰河道上不受任何限制。 河道上,风呼啸而来。公仪熙站在船尾上,脑海里全是新城那日,何絮不要命的朝着他的方向奔来。 还有她扯着嗓子道:“公仪熙,你若是敢自残,这辈子,休想要再见到我!”她冷声对黑衣人道:“他若是有一分的伤毫,你得到的便是我的尸体。” 这些是不是也说明她的心里有他呢?那为什么三年前她要逃跑? 阿一脚步的在公仪熙的身后响起,他双手抱拳禀报道:“主子,逸城有依香阁的消息。” 公仪熙没有回头。 阿一道:“依香阁的人的目的是妍妃娘娘的眼睛。”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胡说 住在领主的地盘里有个好处,没有谁敢随意进出,麦琪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监视她。 之前为了让麦琪对她放心,她自己吃了一些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很虚弱,实际上身体在渐渐好转的药物。 正如麦琪所说,她擅长的是毒,医术造诣方面便不如何絮。 麦琪以为她的身体十分虚弱,除了眼睛瞎了,身体里还有黑崖下的障毒,还有被麦琪毒镖射中的毒,以及被人砍了一刀的伤。在麦琪的推断下,这些伤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麦琪不知,其实早在到达落城之前,何絮身体里的障毒已经消了大半,只余下眼睛里的障毒。因为眼睛是人身体最为脆弱的部分,也最难养好。所以,眼睛恢复的速度比较慢,但也不是不能完全好。 与柒桑在一起的时候,何絮准备出黑崖之前,她便提前吃了抗毒的药丸。只因黑崖下的障毒比她想象中厉害了许多,她的眼睛才会暂时失明。 一路上,只要得空,她都会为自己施针逼障毒,麦琪一路上跟随,每次她都只能悄悄的、小片区的驱毒。因此效果和速度都比较慢,但也并不像麦琪和大长老想象般的必须要换一双眼睛。 坐在领主为她准备的房间里,放下床榻上的帘子,谁也看不清床榻里面发生着什么。 床榻之上,何絮只着一件肚兜,以及一条纨绔,一头的青丝披散在身后,美丽不可方物。 她闭着眼睛,盘膝而坐,头顶冒着白气,左肩至手腕,插着无数的银针,一滴滴黑色的血从她的中指流出来。 一刻钟、两刻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被人忽然打断,何絮皱起眉头,正要收回释放出来的真气,但来人速度太快,已经走至榻前。她紧急睁开眼睛,口中溢出一口鲜血来。她来不及擦拭口中的鲜血,掀开被子将自己连带着银针全数包裹在被子里。 来人站在床榻前,轻声道:“何姑娘,何姑娘……” 眼瞧着来人就要掀开了床帏,何絮冷声道:“什么事?”语气中带有些薄怒。 来人的一双小手停在了半空,离床帏有半寸之远时抖了抖,被何絮冰冷的声音吓得忘记了原本想好的台词。她一着急,只能道:“麦琪夫人请姑娘到阴阳洞。” 阴阳洞便是大长老所在的洞穴。 何絮冷声道:“你出去侯着吧。” 来人是个长相清秀的小丫鬟,她是麦琪的人,专门负责监视何絮有什么动向。麦琪吩咐十二个时辰监视她的动向,包括她为自己施针,或者自己吃药,都要随时向她报告。 但谁知何絮向领主提出要求要一间装有厚实床帏的房间,她一进了房间,便放下帷幕,小丫鬟什么也看不见了。 站在门口,她明明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声音。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何絮发生了什么变化,她吃了药,或者为自己施了针,后来被夫人知道,夫人一定会毒死的,而且还会死状凄惨。 她着急之下,只能敲响了何絮的房间。可惜半天没有人理会,她情急之下才会忽然闯进了何絮的房间。 大家都知道何絮把麦琪夫人的住所炸毁了,两人的关系一定是水火不容,她也以为如果说是麦琪夫人请的,何絮一定会说不去。 没想到她竟然一口答应了。 小丫鬟支支吾吾半天,站在床榻前干着急。如果这个时候真的去了阴阳洞,那才是真的去送死。 何絮冷声道:“怎么?你是麦琪夫人派来监视我的,刚才是为了找借口看我在做什么,所以说谎是麦琪夫人找我吗?” 小丫鬟身体一抖,没想到何絮竟全数猜对了。她眼神闪过道:“不是的,姑娘多想了。奴婢在外面等候。”如果何絮和领主报告这件事,她虽然不死也会被领主身边的姑姑脱层皮的。 出去以后,小丫鬟站在房间外来回走动。这可怎么办才好,谁都知道,这个时候麦琪夫人定是在大长老的洞穴的,干着见不得人的事,如果带何絮过去,撞见了,麦琪夫人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何絮掀开被衾,睁开眼睛,眼前原本漆黑的一片变得朦朦胧胧,虽然看不清楚,但好歹眼前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房间里灯光明亮,厚厚的床帏之下,床榻上泛着一股昏暗的光。在昏暗的映衬下,她的嘴角微微向下弯,拉开了一个微笑的弧度。瞎了一个月了,什么都看不见的生活太难熬了。看样子,再不出十日,她的眼睛定能恢复了。 她长得本就绝美,平日里看惯了她冷漠淡然的样子,忽然她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就像是一抹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一室昏暗。 忽然,她似乎看见了床尾坐着一个身影,她冷声道:“谁?” 她的话音刚响起,原本站在外面的小丫鬟吓得立刻推开了门,急急跑到床榻前,掀开了床帏,问道:“何姑娘怎么了?” 只是下一刻,小丫鬟只能捂着眼睛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了。连手上的痛都来不及顾霞。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何絮皱起眉头,她也只是轻轻的在她的手腕上化道口子,以给她一个随意掀开床帏的教训,但是这股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并不单单只是手上化了道口子流出来的血。 她冷声道:“你怎么了?” 小丫鬟跪坐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实在没有能力分心回答她的话。 何絮回头看向刚才模糊的身影处,床尾出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半个影子,原来刚才那道影子是真的存在。 何絮全身一阵寒气,如果不是眼睛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道身影,她都不曾发现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可见来人武功之高强。他是否发现了她的眼睛?是否发现了她的药包? 一连串问题袭来,何絮皱起眉头,快速从身侧拿起长衫,往身上一套,将带血的丝帕往怀中一塞,大声道:“有刺客!” 相隔不远的领主在众人的搀扶下急促的来到何絮的房间。房间里一片整齐,只有小丫鬟捂着眼睛跪坐在地上抽搐着,还有何絮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被子上也沾了许多血迹。 领主大惊,着急问何絮:“嫂嫂怎么样了?”对身后的道:“快去请大夫。”她娇美着一张皱起来的小脸,坐在床榻边上,语气真切:“嫂嫂,哪里有受伤?”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如果嫂嫂毁容了那该怎么办?” 何絮又满脸大大的囧了起来。她只是嘴角挂着些血,至于到达毁容的地步吗?再者,她的脸上本来就有伤疤,也算早就毁容了吧。 大夫来得很快,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快速给领主行了一个礼,之后又准备给何絮行礼。 何絮冷声道:“我没事,给地上的姑娘看看吧。我闻着血腥味浓重,伤怕是不轻。” 领主努着小嘴,抽泣道:“那怎么行?嫂嫂你以后可是我们的阁主夫人呢。” 何絮抽着嘴角,很想大吼一声:“不要再叫我嫂嫂了,可否?”然而,她虽然看不见,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领主语气里的关心。她忍了忍,缓声道:“我没什么大碍,况且我自己本身就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能处理。” 她的眼睛在逐渐的恢复,这可不能让人知道。据这里的人说话中得知,待她身体一好,便要让她与什么阁主成亲。她自然是能拖一天便拖一天。等她的眼睛好了,就算公仪熙不来,她逃出去的机会也大一些。 领主的住所里乱成一片,何絮记得当她答应和小丫鬟道阴阳洞时,丫鬟的紧张。 既然别人那么怕她这个时候到那里,她还非得到那里。 凭着记忆中麦琪带她走过的路,她在身上撒子许多避虫蚁接近的药粉,踏着缓慢的步伐来到了阴阳洞。 阴阳洞里,一阵翻云覆雨之后,麦琪窝在大长老的怀中,娇着嗓子道:“你是打算抛弃奴家,用她来做你的接班人了吗?” 大长老捂着胸口猛地咳嗽一阵之后道:“就算本尊觉得她更合适,但你牺牲了那么多,本尊自然还是要用你。” 麦琪娇声道:“可是奴家今天看你的眼神,倒像是喜欢她多一些。不如,奴家把她送给你,让你尝尝鲜嫩的滋味?” 大长老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都让本尊无福消受了,再来一个,你是盼着本尊早些死吗?” 麦琪嗲了一声:“胡说。” 她的声音娇柔,云雨过后,脸上更是妩媚动人,大长老一个翻身又把她压在了身下。大长老的头埋在麦琪的脖颈处轻啃咬噬着,看不见她原本娇红的脸瞬间变得阴沉狠厉起来。 麦琪咬着银牙,眼神阴历,这些耻辱,总有一天她要拿回来的。 忽然,大长老抬起头不经意的扫过了麦琪的脸,转头朝着洞穴外,大声道:“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来自异世大陆 何絮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已经屏气凝神了,这都能发现?这老怪物到底是有多强悍? 她正准备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时,一道温文如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而且十分熟悉。 上官牧清身着月牙白的锦袍,从月光下走了出来,他踏着优雅的步伐,正像是一个刚落入凡尘的仙家弟子,沈腰潘鬓。 微风吹起他的衣摆,在月光的照耀下雅人深致,正如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何絮灰蒙蒙的眼光下,她隐隐看见玉树临风的少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她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几步。 大长老身披着凌乱的长袍,将自己随便一裹,从洞里钻了出来,云雨后的他面色红润,他笑着道:“回来了?咳咳咳咳……进来坐。” 上官牧清温文儒雅的声音中有一丝的疏离,他道:“不用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事情都办妥了。” 大长脸满脸堆笑,看着上官牧清的眼睛,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贴在上官牧清的脸上,一直看着他。 上官牧清撇开眼睛,不再看着大长老的脸,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他身上的味实在让人厌恶。 大长老也不恼,脸上依然挂着笑,道:“办妥就好,办妥就好。” “既然办妥了,大长老是否该撤去我与柒桑的诅咒了?”上官牧清说着,眼神又不自觉的往何絮的方向瞟。这话似乎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似的。 自从在黑崖之下,何絮得知上官牧清便是柒桑,柒桑便是上官牧清,原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忽然变成一个人,她的心里一直有那么一个梗。 现在听上官牧清如此说,何絮忽然觉得这中间似乎又有什么问题。她记得柒桑也说过,当时的行为皆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莫不是说,当初的两个人在大长老的诅咒之下,灵魂融合了? 不会吧?大长老有这么神通广大,能够提取人的灵魂? 只听见大长老道:“这,可能还需一段时间,你也知道,咳咳,马上就是阁主的祭祀仪式了。咳咳,仪式上需要你们,不能有任何的岔子。” 上官牧清皱着眉,似乎十分嫌弃他的咳嗽。 大长老伸出手捂着口鼻,忍着声嗓,干咳了几下,将剩下的咳嗽咽进腹中。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上官牧清应该提出要走了,可他就杵在那里走不走,进也不进去。 十多年来,这是上官牧清第一次主动来到这个地方,大长老显得有几分兴奋了过度,也变得有几分局促起来。他伸出手想要邀请上官牧清进去坐一坐,这才又想起来他刚才说了不进去。 上官牧清道:“你进去吧,继续接着办你的事。” 大长老的老脸一红。刚才他正和麦琪干那档子事。 当着自己的儿子,与别的女人干那种事,任凭大长老在其他人面前不要脸,在自己儿子面前,他也干不出来了。 他局促道:“你若是不喜欢,咳咳,以后,我,不和她,咳咳,来往了。” 他的话音一落,麦琪立刻从洞中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眼睛猩红的看着大长老,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她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牺牲身体那么多年,忍受着常人无法接受的肮脏臭味,为了就是几天后的祭祀。他却因为自己的儿子愿意理会他了,说以后不与她来往了? 大长老羞愧的低下了头,麦琪的牺牲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这么多年来,他为依香阁牺牲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儿子的不理解。人之将死,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如果儿子能够原谅他,放弃依香阁,他也是做得到的。 只是到了这个份上,让他真的放弃,他还是有几分不舍的,再说了,他还需要麦琪为他完成他的心愿呢。 上官牧清不在意他是否真的愿意放弃,只面无表情道:“恩,我是不喜欢她。” “她”自然是指麦琪。 麦琪脸色一黑,看着大长老,冷声道:“你想清楚了,以后不与我来往了吗?” 依香阁的夜晚并不是那么的黑,月光照耀在岛上,让依香阁如黎明前的曙光。 何絮很想将眼前的东西看得真切,很想知道这后续是怎么结尾的。只可惜,眼前一黑,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柒桑抱着她轻手轻脚的往阴阳洞的另一个方向蹑手蹑脚的走去。 阴阳洞前风雨爆发的前的沉寂,终究也因为何絮的离开,变成了一场温润如酥的小雨。 何絮是在上官牧清的怀抱里醒来的。闻着他身上的闵果香,何絮只觉得一阵恍惚,上官牧清也变得有些可怜了起来。 看到大长老对他的态度,和他对大长老的态度,以及麦琪的态度,她多少也能猜到上官牧清正是大长老的儿子。 尽管她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光彩,上官牧清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同情。他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是这样的:曾经有个很厉害的将军为国征战,守卫家国数十年,他一心想要为国为民,为君主守护天下。在一次征战中他受了重伤,被一个美丽的女子所救。后来,两人相爱,结为夫妻,生下了一个儿子。 后来邻国来犯,将军领命出征。听闻家中贤惠美丽的妻子有了喜,将军奋勇杀敌,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打退了来犯的敌军,想要尽早回家与妻子儿子团聚。 然而,半路却惨遭手下最得力的将士暗杀。临死前,将士告诉他,这是皇帝的意思。因为他手握重兵,皇帝害怕他功高盖主。 他自数十丈高的山崖落下,原以为是要粉身碎骨的。落到半空时遇到了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 老头说可以救他,甚至还能替他报仇。但有一个条件,便是要将他的灵魂贡献给依香阁,誓死效忠依香阁。 他一心想着家中的妻子,也想着自己一生为国家为君主卖命,最后得来的是这样的结果。他恨,他想要报仇,因此答应了老头。 他变成了老头的样子,承袭了老头的所有巫术,也承袭了老头的忠臣。但是,他的身上总有一股洗不净的臭味。 很久以后,当他出了山崖,回到家中时,妻子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女儿也成为了别人家的郡主。每当只要他走近女儿,他的女儿便会指着他大骂乞丐。 老头的巫术里有一种巫术叫做追魂术,原本只能追寻刚离世不久之人的灵魂。但将军的心中只想要追回妻子。他回到依香阁的香岛上,专心研究追魂术。 忽然有一天,他追到了一抹与他有心灵感应的魂魄。原来,竟然是他的儿子被当朝的皇帝杀死了。因为京中有人传出了将军的死因,皇帝害怕他的儿子会报仇。所以杀死了他的儿子。 他儿子的魂魄落到了他徒儿的身上。两魂相争,必有一死。然而,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徒儿,他一个也舍不得。他用诅咒封住了两个灵魂,两个灵魂在同住在了同一个身体里。 后来即使将军儿子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却每隔几年,两个人的灵魂还是会同时出现在同一具身体里。并且能够相互感受到对方的思想。 将军一心想要复仇,在儿子多次劝说之下,他竟然利用巫术封闭了儿子的思想,让他做出很多不利于那个国家的事情。 在将军的暗中操作下,后来暗害将军的皇帝死了,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但将军并不满足,他要那个国家灭亡,想要依香阁取代那个国家,因此他使劲浑身解数,不断的壮大着依香阁。 故事讲完了。 上官牧清苦笑道:“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何絮摇摇头,她都从21世纪穿越到了这里,再比这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也觉得很正常。她觉得大长老唯一值得她佩服的地方就是,他竟然将魂都追到了21世纪。可见,这么多年来,他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 更加没有白费的是,他追来的一个是医术高明的医生,一个是毒术了得的毒师。 何絮好奇道:“所以,柒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抢了他的身体,而且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抢一次?” 上官牧清弯下了一双桃花眼,眼睛里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她在意的居然是别人的八卦。他的故事讲完了,她就已经完全接受了,而且还能如此淡定。真是不令人佩服都不行。 他道: “可能是吧。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他,甚至很羡慕他阳的心态。得不到的就让她自由。” 忽然想起了什么,何絮皱着眉头道:“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自异世大陆了?” 她看过很多穿越的,这种不可思议的秘密应该最先由男主角知道,她也觉得这个秘密就应该当属公仪熙最先知道,还是她亲口告诉公仪熙说:“我其实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动送上门的肉 然而,上官牧清却点点头,道:“恩,柒桑也知道,他当时很好奇异世大陆来的人是什么样子,所以跑到公仪国去看你。不曾想倒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我好奇的是能让柒桑一见钟情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在临江城偶遇了你。之后便发生了那些事情。” 难怪如此。 何絮当时就觉得奇怪,上官牧清第一次见她,便展现出了那么强烈明显的好感,原来是来自柒桑。 何絮觉得,其实上官牧清和柒桑才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忽然,何絮感受到一股冷风朝自己袭来,她正想躲开,上官牧清比他更快,来到她的身前,接住了迎面而来的一柄毒镖。 来人速度十分快,与上官牧清缠斗在了一起。两人乒乒乓乓的一阵打斗了起来。 柒桑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了何絮的耳朵里:“你自己表白就算了,别人的白也要你来表?多管闲事到你这份上,还不如做个婆娘去。” “噌”的一声响,上官牧清后退两步,嘴角一弯,无奈道:“我只是在陈述事情。” “你陈述你自己的就好,扯本大爷的作何?”柒桑怒气上来,越打越来了兴趣,拔出腰间的玉剑便朝着上官牧清砍去,将多少年来心中的不满全数发泄了出来。 上官牧清本不欲与他纠缠,却见他抽出了佩剑,心中一怒:“你来真的?”。柒桑却是兴趣正浓,道:“真假如何,今天老子非要把你这个养不家的白眼狼给砍了,竟敢把依香阁的秘密都传给外人。” 何絮脸色一阵泛黑,原来柒桑在意的是上官牧清把秘密透露给她一个外人。 上官牧清一个翻腾,踢开了柒桑的剑,怒道:“难道你也想依香阁称霸天下吗?” 何絮缓缓起身,没有听见柒桑的回答,将背影留给了两人。凭着感觉朝树林走去,人家兄弟两打架,最好绕开些,波及了自己终究不太好。 何絮缓步走在岛上,手里握着一颗避毒香以及一只火把。避毒香散发着一股虫蚁鸟兽讨厌的味道,只要闻到便会远远的绕开。火把能驱虫蚊。 凭着几日前记住的大体方向,何絮在森林里穿梭,她记得进入岛上的岸边是苏合香。香料的种植与农作物不同,不能混合在一起种植,否则香味会变得不纯净。如果找了苏合香树的种植地方,也许就能找到离开香岛的出口。 岛上的山路崎岖,植物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根据她前世所学的知识和经验来说,一般岛上危险系数十分高。有养着食人鱼的湖泊,有让人看不见的沼泽,还有众多会吃人的植物兽类,还有剧毒无比的昆虫蛇蚁。 香岛上肯定有直到出口的捷径,只是那样太容易被人发现。 月黑风高,幽暗的森林里发出沙沙声,何絮步履缓慢,她看不见,只能完全凭靠感觉。火把呲呲作响之后,发出刺鼻的腥臭。她所到之处,皆是用火把先过滤一遍,再缓慢踏出。 她感觉脚下一软,似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条件反射的立即跳开,后退几步。 她听见哧哧的声响,方圆数里之内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脚下的土地似乎也跟着颤动了起来。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眼前的境况,只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声响。正当她脑中祈祷着不要遇上醒着的巨蟒才好,后背便挨了一拍,一阵火辣辣的痛袭来。 她心下咒骂,妈的,这是什么破运气,竟让她踩到了巨蟒。沉睡着的巨蟒一般不太容易被人打扰,不是在它的身上划几道口子,单是踩它几脚,它是不会醒的。 然而,何絮的运气实在不好,她正巧踩到了一条醒着的巨蟒。好在她的运气也不是差的没救,这条醒着的的巨蟒正在产卵。 巨蟒产卵的时候是非常脆弱和敏感的,只要稍微有些动向都会引起它的注意。 何絮立即高度集中精神,巨蟒的头和尾巴一般会呈现四十五度角,她手握火把,朝着四十五度的角的方向扔了出去。转身朝着左手边的方向开跑了十秒钟,将手中的药粉往周围一撒,蹲了下来。 前方传来呲的声响,紧接着又是嗷的一声,何絮心下大叹,难得遇到这种巨蟒,若是把它的胆取了出去给公仪熙下酒菜,一定能治疗他身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病症。 巨蟒的头部被火把烫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泡来。原本它皮糙肉厚,这种伤痛对它来说算不得什么伤。 只是一方面它正在小心翼翼的产卵,另一方面它称霸方圆数里太久了,没有谁敢惹它,就连岛上居住的人类也不太敢惹它,忽然出现敢惹它的人,巨蟒嗷叫了一声,全身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扫荡起来。 何絮知道巨蟒的眼睛不好,都是靠着透过口腔顶部的贾克布森氏器官来感应物体的, 而越是庞大的巨蟒感应到速度就会越慢。何絮握着银针扎进自己的曲池穴以降低自己的体温。 当人的体温与周围的环境形成平温的时候,是很难让蛇感应到的。 周围沙沙作响,巨蟒在周围嘶吼爬行,尾巴扫过何絮的身体时停了下来。 何絮一惊,尽量让自己保持着目前的姿势不动。蟒蛇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扬起尾巴向何絮狠狠的抽来。 蛇头没动,只有尾巴横扫,说明它并没有发现目标,只是怀疑。 何絮忍着疼痛,被蛇尾扫到在地,依然不敢动。蟒蛇又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又扬起尾巴狠狠的再一抽。 何絮只差没一口血喷在它的尾巴上,这条蟒蛇怎么如此敏感,莫不是怀孕了?正常的蛇不应该是在八九月份产卵吗?难道她的运气那么好,偏生遇到一条不正常的蟒蛇? 忽然,蛇尾又是一扫,拍在她的头上,将她一尾巴扫到了它的肚子下。何絮感到到脑子一阵晕乎乎作响,也不知道会不会得脑震荡。 当她在疼痛中缓缓睁开眼睛时,眼前原本灰蒙蒙的一片变得渐渐清晰了起来。蛇尾的这一扫打撒了她眼部积压的血块,所以眼睛慢慢的恢复了。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蛇肚皮,比她的头还要大两三分。它的身体后部特别粗糙膨大,花纹因身体逐渐变粗已变了形,显得特别薄。 她就说嘛,怎么会忽然遇到一条那么小气的蟒蛇,原来真的是要产卵了。她原本是打算眼睛复明以后再来取蛇胆给公仪熙下酒吃。没想到这条蟒蛇自己送上门来了。 蟒蛇三次横扫之后都没有任何反应,它吐着蛇信子好一会,也没感应到周围任何的响动,它将身体渐渐的卷缩在一起,缓缓的放下头来。 何絮躺在蛇肚皮之下,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手里抚着腰间的软剑,看着蟒蛇的肚子一动一动,并朝着其尾部方向慢慢移动。它抬起并上翘,泄殖肛孔即初张并慢慢地长大,渐渐的露出乳白色的卵来。 正当蟒蛇的重要时期,忽然何絮飞身而起,手握银刀,朝着蟒蛇的七寸砍了过去。 巨蟒只感觉头部迎来一阵冷风,然后七寸处便挨了一刀。何絮银刀虽然锋利亮堂,但厚度与巨蟒的蛇皮厚度没法可比。 她的刀口未切到底,巨蟒嘶叫一声,巨大的头晃晃荡荡起来。它鼓着两只巨大的眼睛,原本红色的眼睛慢慢变成了白色。 何絮大叫一声不好,正要躲开,蛇尾又一尾巴扫来,正正扫在她的脸上。 何絮其实也觉得自己十分缺德,要么产卵之前,要么产卵之后出手,估计这巨蟒也没这么生气,产到一半,就好比人上厕所拉了一半,还有一半在肚子里一样。能不生气才怪。 要怪也只能怪这巨蟒忽然间把她的眼睛打得复明了吧。 然后何絮看见巨蟒张着血盆大口朝她伸了过来,蛇口里还流淌着许多的粘液,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妈的,何絮恨极了这蛇尾巴,如若不是它此刻正在产卵,恐怕这尾巴扫来,她的脸上立刻要退一层皮了。 她忍着身上的痛,身体一滑,从蛇口中滑了出来,扬起手中的银刀朝着蟒蛇的尾巴砍去。 噌的一声,巨蟒的尾巴被她斩断了。趁着巨蟒正痛苦的劲,她脚尖踩在巨蟒的背上,再次朝着巨蟒耳朵七寸砍去。 这一次巨蟒学聪明了,感受了头上又袭来凉风,它忽然低下头去,整个身体朝着地面匍匐而去。 她脑袋一转,用衣袖里抓出大把的银针来,咻咻咻,全数朝着蛇七寸扔了过去。银针虽小,上千颗全数插在身上,像个密不透风的马蜂窝,任它再皮糙肉厚,也垂下了头。 何絮趁机一个俯冲,将刀全数刺进了蛇七寸。刀全数没入了蛇的身体里,蛇头还继续动。何絮太想从用颗炸弹炸死它算了,只是想到炸弹的威力,这一炸,非把依香阁的人引来不可。她拔出脚踝上的断刀朝着蛇头刺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高调做人,高调做事 终于,蟒蛇不再动了,何絮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从衣袖来拿出帕子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这才抖着双腿站起来。 她走到蛇七寸处取出自己的软剑,擦了擦收回道腰间,又挨着蛇头一颗颗把银针收回衣袖中,高温消毒这批银针也是一件费力的事情,她忽然感叹,如果惜春在那该多好啊。 处理完蟒蛇之后,何絮将蛇胆好好的保存在医药包里的小型保温箱里,想着日后给公仪熙吃。 想到这里,她手中一顿,她还没有解决与他之间的恩怨呢,公仪熙曾经让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她还没找他算账呢……她正想将手中的蛇胆扔掉。 上官牧清温文儒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道:“你好不容易取出的蛇胆,就要这样丢掉吗?” 何絮握着蛇胆一紧,冷声道:“你跟踪我?”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意。 似乎感受到她全身的肃杀,上官牧清淡笑道::“我和柒桑怕你出事,所以到处找你,我是听到这里有声响,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在取蛇胆,怕打扰你,所以没有叫你。你的眼睛恢复了?” 他的声音温文如玉石之声,说话的语气像是和久违的老朋友一般随意,而何絮却皱起了眉头。身上更是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如果要杀了上官牧清,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若是不杀了他,他知道了她的眼睛复明,如果传到大长老和麦琪的耳朵里,他们一定会加快成亲祭祀礼。她现在还没有找到出口,也没有想到离开的办法,难道该由他们随意摆布? 上官牧清继续道:“我很好奇,公仪熙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为他,三年前他对你那么苛刻,还陷害你。你竟不要命也要为他取蛇胆。” 何絮蹙眉, 他竟然能猜到她取蛇胆是为了公仪熙,这份心思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如果是公仪熙在这里,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与独自与巨蟒缠斗,这就是他和你的区别。”何絮冷声说完,将蛇胆放入了怀中。 是了,如果是公仪熙在此,他绝不允许她受伤,就算要受伤,也是他给的伤。这就够了不是吗。 上官牧清站在原地,似乎被她的话震慑到了。 他看着何絮与巨蟒缠斗,就像是看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多余,恰巧的刚刚好,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那么完美。一瞬间他因为看到世间最完美的东西而忍不住停下来欣赏。 他确实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被人囚禁在陌生地方需要帮助的人。 见多了她的坚韧,他都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女子…… 蛇皮也是好东西,能够做成手套或是护甲,防箭防飞镖。何絮握着手中的断刀,刷刷的几下,从蛇头到蛇尾将其全身的蛇皮剥了下来。那么多的蛇皮,给小喜做了剩下的还能顺带也给公仪熙做一份。 完全忽视站在一旁的上官牧清。她心想,算了,他要是想传,尽管去传,反正就算是毁了这具身体,她也不会受制于人,任凭麦琪摆布。 上官牧清看着何絮动作干净利落的处理了巨蟒,然后看着她一把火烧了巨蟒。 他从未见过这般耀眼的女子。 火光冲天,火光照耀在她的脸上,被蛇尾扫到的地方血肉模糊,遮掩了绝美的脸颊。但此时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华。似乎从第一天见到她开始,她的脸上就是这样泛着光华。 不一样的是那个时候她会露出淡淡的微笑,会与他温和的说话,她还会与他调笑道:“公子是间接的提醒我,我脸上有疤不好看吗?”那时候的她脸上有着冷漠淡然,他却能感受得到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温和。 而如今她依然冷漠淡然,只是身上散发着的是一股冷漠的肃杀之意,她甚至想要杀了他。 从什么开始的呢?上官牧清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内心犹如被一把刀刺中了一般的疼痛,甚至比十年前那一把刺刀刺中在他的胸口中还要疼。 他忽然想,如果,当初见面的时间不同,或者见面的目的不同,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知道她想逃离公仪熙的身边,在她说“后会有期”的时候带她一起离开,又或者,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不要把她交给柒桑,一切会不会也不一样。 万籁寂静,唯有火光燃烧下散发出来的烤肉味,弥漫在周围。何絮冰冷的声音传来,她道:“我不会承认今天的一切。” 她语气坚决,小脸上泛着一股坚毅,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的明亮。他一直觉得何絮是他见过女子中最美的,却不知道,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上官牧清点点头:“这里的确不是你做的。” 火光也照在上官牧清的脸上,何絮没有看见,上官牧清一双温雅的眼睛变得异常的明亮。 这才是开始,何絮,你最后会选择谁,还不一定。 四月十八这一天,是依香阁一年一度的香料节。对于岛上的人来说,香料节是岛上除了除夕之外最为盛大的节日。说不定,这一天会成为改变他们人生的开始。 这一天正是在何絮到了岛上的第十三天。也是她眼睛复明的第三天。 香岛上种植的香料是圣和大陆上最好的香料,岛上的丰收季节是四月中旬,再过半月,这里所有的香料便会销售往各地,依香阁的规矩是在香料全数销售出去之前,在岛上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 这一天里,岛上的岛民买们会用自己种植或者采摘的香料做成各式各样的东西,在香料节上参与比赛。 香料节有两大活动。第一是香料比赛,第二是和谐,和谐其实也就是现代的相亲。 比赛分为三大类,一类是将香料制作成毒药,比赛谁做的最新颖又最毒;一类是将香料制成解药,可以解什么剧毒;一类是将香料做成香薰,销售往个大国。 每一块的获胜的物品以及获胜的人将会被记录在依香阁谱上,还能成为长老会的人。如果不愿意成为长老会的人,也会得到长老会的丰厚奖励。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想要成为长老会的人,因为一旦进入长老会将会有机会学习很多的东西。比如武术、毒术等。 香岛的人终其一生为成为长老会的人而感到自豪。 另一类是相亲,又分几个步骤。未婚男女聚在一块,将自己做出来的香料送给心上人,如果对方接受了,便在长老会的见证下,成为夫妻。如果对方不接受,还可以选择其他人。 何絮的眼睛上蒙着一层半透明的白纱,几乎把脸的三分之二都遮盖住了,她的眼睛太过黑白分明,失明和未失明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加上之前被蟒蛇的尾巴所伤,整张脸都伤痕累累,实在不宜见人。 所以上官牧清建议她蒙上白纱,不要让人看见她的眼睛。 说起上官牧清,让何絮十分意外。 那一晚,上官牧清主动提出会帮助她离开香岛。并且会助她脱离大长老的掌控。 有了之前的教训,何絮自然是不信任他。上官牧清看似温文儒雅,翩翩佳公子,何絮却知道他一肚子坏水。临江城是、三年前皇宫中也是,他一直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装成好人。 上官牧清给了她一份香岛的地图。 他说父亲犯下的罪孽,最然该有他来承担,他并不希望依香阁代替公仪国,也不希望像父亲所想那样能称霸天下。 然而,何絮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抹野心。或许,他不是不希望依香阁代替公仪国,而是他明白如今的依香阁虽然强大,却不足以与一个百年大国想抗衡。 何况,如今的依香阁与他只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的关系。 香岛上震鼓声喧天,众人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谁也没有发现,沿河道上行使着一艘巨大的行船。行船顺着一个巨大的岛屿往下急速而去。 绕远看去,行船在岛屿的衬托下,只像是一只飞翔的小鸟。 然而,岛上传来了锣鼓震天的响声,异常的香味传遍了整座岛屿,散发在河道之上。 公仪熙的手起,行船便缓缓停了下来。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也用了将近二十天才追到这里,一路上从未发现过可疑的痕迹。 此时,香岛上飘散着的香味,浓郁香馥,各色呈杂,却也离不开一个香字。 香岛的香料是圣和大陆最为出名的,但在圣和大陆上,香岛的香与依香阁完全没有牵扯,香岛上是一个带有浓郁色彩的少数民族。依香阁是一个强大的杀手组织。 他曾经不谙世事,便不曾想到,越是没有牵扯的就越是有问题。 公仪熙抬抬手指,示意靠岸。 世人都知道香岛从来没有外人进入过,肯定有埋伏,阿一抱拳道:“主子,要不要先把大船先隐匿起来?” 公仪熙冷声道:“何须遮掩?”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算计 锣鼓喧天拉开了香料节的序幕。站在看台之下的人群中,何絮看见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在众人的拥护下缓缓朝着广场走来。 香岛的活动广场是宽阔无比,能容纳上千人不止。广场中央建有数十个用的擂台。擂台的正中央是一座看起来较为华丽的阁楼。比周围的擂台要高数米。 俊美的少年身着全黑,黑色的衣袍、黑色耳朵发丝、黑色的靴子;似乎除了他俊美白皙的脸和白皙的双手,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黑色之中。 此人正是依香阁阁主。 正如领主所说,他是个极为好看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远远的看去,他依然像是笼罩在黑夜里的月亮,任凭在黑暗的包围中依然闪闪发着最亮的光。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在八大长老的拥有下走上了阁楼。阁楼里的正中是一把宽大的榻椅,椅子的形状不似圣和大陆皇宫中的龙椅,而是一张雕刻着雄麝的椅子,呈褐色,和岛民的褐色眼睛一般。 麝椅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桌椅,桌椅上被一块红布遮盖着,让人看不到里面是什么。而麝椅的左右两边是无数把把相同的椅子。 领主坐在阁主右手边的香椅上,身后站着两个小丫鬟。此时的她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却不住的往看台之下之处张望,似乎正在寻找谁的身影。 待阁主坐定之后,大长老在阁主的左侧坐下,其他七大长老才依次坐下。八大长老有男有女,有老的,也有年轻的。其中一眼看去,最老的便是大长老,他也着一身黑色的衣袍,破旧得像是街上行讨的乞丐。似乎为了搭配他这一身破旧的装扮,他的头发也凌乱不堪。不过八十多的人,头发却乌黑发亮,着实让人猜不透。 八大长老中最年轻的是一个小女孩,样子不过七八岁。她坐在凳子上,脚还够不着地上。她的身体直往前倾,眼神里有些胆怯。身旁坐的是一个稍微有些肥胖的中年妇女,她凑在小女孩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女孩便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到她胆怯的眼神。 香岛的看台上,麦琪站在何絮的身边,声音略有些激动道:“香岛一年一度的香料节是最让岛民们期待的,相信也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何絮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现在看麦琪的脸,她甚觉得这张脸长得不怎么样,亏得她当初还觉得将军府的李美玉长得好,所以两个女儿才会如此漂亮。 但现在任凭何絮怎么看,都觉得这张脸像是蒙上一层厚厚的污垢,也不知道是麦琪玷污了这张脸,还是这具身体玷污了麦琪的灵魂。想到那一晚听到的声音对话,何絮只觉胃里一阵翻腾的恶心。 麦琪似乎知道何絮并不打算理会她,她喃喃道:“我刚穿越来的时候,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后来,我爱上了这里,以后,我也要永远的留在这里。” 何絮斜睨了麦琪一眼道:“那你得到我的身体有什么意思?” 麦琪一双炽热的眼神看向阁楼上,毫不隐晦道:“为了配得上我喜欢的人。”眼里有着崇拜,语气中尽显自豪。 呵,难得她还知道自己配不上别人。随着她的眼神看去,何絮看到麝椅上俊美的男子冰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只木偶。 听上官牧清说过,这位依香阁的阁主只是一个傀儡的阁主。依香阁真正当家作主的是长老会,也是大长老。 何絮想起了上岸的第一天,他毫无存在感的站在她的面前,不知用什么残暴的手段弄死一条剧毒蛇,毒液和毒蛇溅了她一脸,却也救了她一命。 二十岁的年纪,在现代才开始上大学呢。年纪轻轻,正因为长得英俊些,便被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老女人惦记着,这样想来,何絮觉得依香阁的阁主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而已。 看着高台,何絮淡声道:“肮脏的灵魂换了一具躯体依然肮脏。” 麦琪花痴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斜眼瞪着何絮,两手握起了拳头,如果不是为了这具身体的完美性,她一定不会如此任凭何絮践踏她的尊严。 她深深呼吸,她道:“我允许你暂时践踏我的尊严,可是阿絮,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活着才是王道!” 何絮认真的看着麦琪的眼睛,曾经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何时变成了如魔鬼一样的人,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变成和大长老一样的人呢?何絮冷冷道:“与其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光荣的死去。” 麦琪负手而立,盛怒的之后脸上挂着一抹嘲讽,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何絮的生活都与她不可比拟,那是因为她没有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感受过活着的艰难。 只有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才会看透这个世间的一切。 她暗自下定决心,总有那么一刻,她会让何絮体会到卑微的活着是什么感觉,她一定会让何絮跪地求饶。 忽然,远方似有牛角声传来,引起了场地上岛民们的注意。当有人入侵时,河岸沿边的牛角声便会响起,提醒岛上的岛民。而香岛的牛角声似乎很久不曾响过了。 呜呜的声音传来,岛民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全数看向河道沿岸。 有负责守卫的岛民急急冲进了场地,跪在个楼前大声禀报道:“报,河流岸边上停下了一艘巨大豪华的行船!”声音打断了何絮与麦琪之间的对话。 高台上的大长老眯起眼睛,撸着长长的胡须,缓声问道:“可看清是做什么的船只?咳咳,大概有多少人?”今日的大长老脸色是少有的好,一双深陷的眼睛出奇的亮堂。 跪在地上的守兵双手抱拳道:“启禀大长老,是一只巡游的船只,船上大概二十人,停留在河道上已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大长老偏过头与阁主说了几句话,便转头对守军道:“可有看清楚领头的是什么人?” 何絮的眼皮跳了跳,她隐隐觉得停留在河道上的船只是公仪熙的。 听上官牧清说香岛盘踞在此数十年,先辈们布了阵法,从外形上看这里只是一个荒芜的岛屿,每当有船只经过驻足时,阵法会幻化出雷雨天气,让人不敢多做逗留。 只有这个目中无人的男人才会高调的带着不到二十人的船只便敢闯他人的地盘。就像之前从逸城出发到哈伊兰也是如此。 大长老问着守军话语的同时,眼光向何絮的方向投来,眼眸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公仪熙不仅武功造诣上是个奇才,尽得天山老人的真传,手里出了公仪国的兵权,还有天山的作为后盾。如果不解决了这个麻烦,依香阁代替公仪国立足于圣和大陆便是一个不小的阻碍。 好在,这么多年下来,公仪熙对何絮情根深种。如果何絮不再是当初的何絮,任凭公仪熙再怎么强大,也是枉然。 跪在地上的守兵再次回道:“只看见船头站着一个身着深紫色华服的人。” 深紫色华服?何絮几乎敢肯定,来者定是公仪熙无疑了。这个颜色都成为他公仪熙的代言词了。他喜欢穿深紫色的衣服,便不允许他人再传深紫色的衣服。 所以,何絮来到这个世界将近四年里,只看见过公仪熙一人穿过深紫色的衣服。带了二十个人就想闯上千人的岛屿?何絮也不知该说公仪熙大胆还是该说他蠢。 麦琪嘴角一裂,带着阴阳怪气的腔调道:“你的老情人来救你来了。” 何絮似乎没有听出她说的话,反问她道:“何妍的眼睛拿到了没有?” “看不出来,你对这副眼睛倒是上心的很。”别以为她不知道何絮当初提议用何妍的眼睛是想为了把公仪熙引到这里来。不过,何絮她太过小瞧依香阁的势力了,就算公仪熙不来,他们也会让他找到这个地方。 “我似乎感到到我的眼前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听到何絮的话,麦琪环抱在胸前的手一松,立刻扶上何絮的手臂,激动不已,看着何絮面覆轻纱的眼睛问:“真的吗?”何絮的眼睛在此时恢复,简直是天都要帮助她。 何絮轻轻抚上了面纱覆盖着的眼睛,道:“能隐隐看见一些亮光了。” 麦琪握着何絮手臂的手紧了又紧,松了又紧,何絮的眼睛能看见了,她比何絮本人还要开心。 何絮听见大长老吩咐道: “开启闸门,以防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何絮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如果连她的眼睛恢复了这等大事都引不起麦琪和大长老的注意,那么只能说明,他们最终的目的不是她何絮,而是公仪熙了。 活动广场长恢复了之前的喧闹,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显摆着自己的“发明”。而阁楼之上的大长老缓缓的站起身来,手里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弓箭,对准了看台上悬挂着的一个红色灯笼。 就在这时,何絮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臂一阵疼痛袭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诡异的笑容 嗖的一声响,大长老手中的箭像是脱缰的野马朝着看台的方向袭来。 在众人白痴般的欢呼声中,何絮感受到箭气袭来,一股冷气萦绕在她的心里,妈的,为毛总有人想要拿箭射她? 然而,虽然凉气萦绕,她却站着不动,麦琪和大长老不是心心念的想要得到她这具身体吗?她就看着他们要怎样取得这具身体。 眼看着箭便要射到她的脸上时,忽然身体一软,何絮被人揽在了怀中。 嗖的一声响,箭擦着她的发丝而过,发出了嘭的响声。 响声之后,天空中像是下起了一阵红雨。红色的花瓣飘着阵阵异香落在地上。也落在何絮的头上,滑过她的脸再落到地上。 何絮抬起头来,眼前怀抱着她的男子高出她半个头。一双剔透的褐色眼眸像是最为纯净的琥玻闪着耀眼的光芒,眸里倒影着她的影子。 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五官像是上帝精心雕琢过般的完美。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男子与众不同的美丽。 不同于公仪熙惊心动魄的绝美,也不同于上官牧清温文儒雅之美,更不同于柒桑的妖艳惑众之美,男子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死亡气息之美。 他美得面无表情,像是一尊木偶,似乎只有被人牵扯了他身后的引线,他才会有所反应。 何絮轻轻撤离了男子的怀抱,清冷着声音道:“多谢。” 然而,男子却反身一拉,握住她手臂的手更紧了些。何絮挣脱,然男子手上的力度却更大了些。 大长老苍老的声音从阁楼之上传来:“各位,请安静!”他的声音响起,场地上一片安静,众人皆用一双双仰望的眼神看向阁楼,看着他们伟大的大长老。 阁楼上,大长老支撑着一支拐杖,他面带喜色,一边咳嗽,一边激情昂扬道:“今日又到了我族一年一度的香料节,咳咳。感谢神赐予我族这片繁荣锦绣之地,咳咳,我族近百年的历史……” 大长老苍老的声音像是年代久远的洪钟,阵阵咳嗽,又像是失了灵的刹车,何絮正想伸出手捂住耳朵时,大长老犹如炸弹般的话语传进了她的耳朵。 他说:“祭祀仪式正式开始!” 祭祀仪式?何絮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今日难道不是香料节吗?怎么变成了祭祀仪式? 何絮回身望去,原本站在她身旁的众人早已经纷纷让出地来,就连麦琪也不知所踪。 偌大的广场上,只余下她和依香阁阁主两个人。她看见大长老扬站在麝椅前的桌椅上,扬起起手中的拐杖在空中一阵胡乱挥动,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遮盖着桌椅的红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了开来。 而桌椅的正中,摆放着一只雌麝的头颅,它睁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脖颈上的血珠还在不停的流淌,血淋淋的样子像是刚斩杀不久。 何絮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起来,祭祀的核心在于祭品,她不会简单的认为大长老准备的祭品只是桌椅上的那个雌麝。 把一连串的事情串联起来,恐怕大长老准备的祭品便是她何絮的灵魂吧,也许还有公仪熙的命。 大长老还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忽然,天地间为之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起来,大有暴风雨来临之前奏。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何絮绝对不会相信天下真的能有人呼风唤雨。 忽然,何絮的之前疼痛的肩臂又一阵疼痛起来,并与大长老挥动着拐杖形成一致的步伐。他的拐杖起她的肩膀便传来刺痛,拐杖落,身体的痛便会减轻。 她的脑袋迅速转动着,想起之前肩膀上似乎被什么叮咬了一口。她虽然相信大长老会有招魂术,但不相信他能随时掌控她的灵魂和身体,不然她应该早就被他控制了,何须举行什么祭祀仪式。把她的灵魂与麦琪的互换。 在何絮的认知了,能够在不远处控制一个人的身体,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催眠,另外一种便是药物控制。而药物控制不仅有毒药,还有蛊毒。 能快速起到效果的便是蛊毒。 而最快的解决被控制的方式则是解决控制之人,其次才是解毒。 她心想,如果丢出一颗炸弹去,大长老所在的阁楼是否会被夷为平地?这样想着,她忍住疼痛渐渐往后退去,手伸进了衣袖。 少年阁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道:“炸弹,不要!” 何絮眉头紧锁,她似乎明白了这个少年阁主的意思,他是告诉她不要用炸弹。 是了,既然她的灵魂是大长老招来的,麦琪也知道她手上握有炸弹,难道没有提早作为防备?还是说,他们本就需要炸弹来加速事情的发展? 少年阁主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他用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道:“相信我。” 广场上安静得只剩下大长老挥舞着手中拐杖的声音,以及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身体的痛逐渐扩散到心脏处,何絮能感觉到身体一阵抽离,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声道:“难道我该任凭你拉着我被人当成祭祀品吗?” 然而,原本应该手里握着的炸弹变成了冰雷弹。她将冰雷弹放在唇边,用牙齿拔开了引线,火光呲呲声响起,她扬起手中的冰雷弹朝着大长老的方向扔了出去。 朝着身侧的少年阁主道:“制止麦琪。”说完脚尖点击,尾随在冰雷弹后朝大长老跃去。 与此同时,大长老忽然睁开了眼睛,大吼一声:“破!” 可惜的是,当大长老看清眼前的东西时,他来不及收回自己扔出去的拐杖,只能瞪大着一双凹陷的双眼站在原地,成为一块巨大的冰雕。 何絮与少年阁主似乎形成了一道默契,她的脚尖踮起时,少年阁主则在同一时间,朝着反方向离去。他百年冰古不化的冰冷眼角微微眯起,内心深处燃烧起了一道希冀。 作为依香阁阁主并不是像外界所想般的痛快自由,更不像中原皇帝的绝对权力。从阁主的选举上就很不寻常。 依香阁的阁主一般都是上一届阁主死去之日出生的小孩作为阁主的继承人。如果当日出生了许多的小孩,则会把所有的小孩全部放在一个笼子里,当所有的小孩活活饿死之后,剩下的最后一个便是下一任的阁主。如果阁主死去当日没有出生的小孩,便又从当月所有出生的小孩中选取。没有当月的,便从当年选举、没有当年出生的便从次年选举,以此类推,直到找到合适的阁主。 然而,当小孩被选取为阁主之后,他的亲生母亲则需要被活活烧死。 而这位少年阁主并不是在出生之时被选举的,他是在三岁的那一年被选成为了阁主。之后,他亲眼见证了母亲被长老会活活烧死的。 而且从三岁开始,他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阁主不需要超强的智慧,只需要超强的武功,能够成为依香阁象征性的阁主即可。 因此,作为依香阁阁主首先必须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那么从他当选为阁主那一日开始,便要服食能断绝人七情六欲的药物,也要服食能让人体力大增的药物。 谁也不会明白他内心忍受了十七年的痛苦。更加痛苦的是,只是七年来,他还为杀母仇人卖命。 麦琪盘腿坐在一棵灌木树之下,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蛊虫在身体里的游动。而当她感觉到身体上的蛊毒停止游动吸血时,她睁开了眼睛看向阁楼处。 只是,她却看见了一道俊逸的身影朝自己飞身而来。身影的主人有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而此张脸正是她朝思墓想了三年的脸。 一时间,她屏住了呼吸,忘记了怎样吸气,怔怔的看着美脸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让何絮有一瞬间的怀疑。 冰雷弹的爆破,阁楼上所有的人都定格在当场一动不动,以及阁楼方圆几里,许多擂台上的岛民也被定格在了当场。 整座阁楼之上像一座冰雕,只有看台之外,众多岛民张着嘴巴看着忽然发生的一切。 原本的祭祀仪式,阁主和阁主夫人两掌心相握的手忽然间松开了,两道身影朝不同的方向飞身离开。而阁楼之上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将众人包裹在了其中。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来不及思考到底怎么回事。却只看见他们未来的阁主夫人,手握一只长长软剑朝着他们的大长老刺去。 众人一阵唏嘘,那是他们神圣的大长老,带领着依香阁成为了圣和大陆上唯一一个能与四大国并列相称的组织。 然而,不待他们发出长长的唏嘘声,只见原本被冰冻着的大长老周围的冰块瞬间都碎成了渣,他两只枯槁的手掌将软剑包裹在了手掌心里,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该入土为安了 很早以前,香岛原本是一个巨大的环湖岛,远远看去,绿树丛荫,风景奇秀。位于南国的正南方,因盛产香料和各种奇花异草,毒虫异兽而闻名于天下。 七十年前,香岛遭遇了袭击,差点面临灭顶之灾,香岛的族长,年仅十三岁的夜风因为各种原因,组建了依香阁,并成立了长老会。 为了防止外人的入侵,他用阵法把香岛与世隔绝起来,从外面看,香岛只是一个荒芜的岛屿,岛屿上天气常年恶劣,并常常影响附近河道上的天气。让过往的船只不敢在此过多停留。 但公仪熙绝对不是不敢停留的那一个。他迈着优雅高贵的步伐踏上了河岸。香岛位于悬崖峭壁之上,他抬起头来看向峭壁之上。一层迷雾笼罩着香岛,心中有了定数。 一阵响亮的牛角声响了起来,原本锣鼓喧天的喜气声一下子淹没在了高亢的牛角声中。 公仪熙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依香阁也不过如此,用以引人的手段太过低劣了些。他负手而走,正想着要怎样破解阵法。 忽然,一阵疾风袭来,从高处落下许多石块来。公仪熙快速侧身,躲开了纷纷而落的石块他微微熙侧身,一脚踏上半空中的石块,借力往上飞身而去,朝着悬崖峭壁之上而奔去。身后的阿一阿二也紧随其后。 脚刚落地,忽然,大地一阵松动,脚下的土地纷纷往下陷去,地面露出了无数的尖刀。且方圆数里之内都没一块空闲之地。 鎏金靴轻踏刀尖,公仪熙甩袖而起,他所到之处,插在土地中的刀剑皆被拔地而起,朝着茂密的树林中分散而去。树林中发出刀剑刺进肉里的声音,以及惨叫的声音。 不过,声音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的,树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久,从树林里喷射出许多猝了毒的火箭。箭落地,周围一片火海…… 巨大的活动广场之上,何絮一脚踏在阁楼的栏杆上,一手握住软剑剑柄。而刀面则是被大长老两手夹在掌心里。 大长老带着一脸诡异的微笑,何絮未动,大长老也未动。 “咳咳,能让阁主违背本尊的意思,看不出来,咳咳你倒还有些本事。”依香阁的阁主被当选之日开始,每日服用绝情的丹药,在他的内心深处,唯有一项职责,便是听从长老会的安排。 八十三岁的大长老夜风,扶持了四个阁主,没有一个阁主忤逆过他的意愿。这是唯一的一个。 看着他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何絮都替他觉得身体疼痛,她冷声道:“说明,大长老是该入土为安了。” 哈哈大笑的声音传遍了广场,似乎听到了最为赏心的祝福语,大长老,不,应该说上官环的笑声肆意张狂。如果可以,他也想入土为安了。 作为公仪国的大将军,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内心的心魔以及作为人的良知,相互的折磨着他的内心。他早就已经活够了,只是,因为内心的魔障未能过渡给他人,他死后也不能安心。只要他把心魔过渡给麦琪,他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在众人看来,他们的阁主夫人以及他们的大长老似乎只是对峙着,没有任何的交手。 然而,何絮的额面上渗出薄薄的一层汗珠来,大长老的内力深厚,她能感觉到他用了不到三层的功力,然而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被他的内气所阻挡。 大长老知道何絮没有任何的内力,却能单凭一股强劲能抵抗着他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已实属难得了。他知道她睿智、聪慧、有天赋。 如果她能收归自己的麾下,她绝对比麦琪还要有用。 大长老张开嘴巴,像是给予何絮多大的赏赐般道: “小姑娘,咳咳,本尊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为本尊……” 不待大长老的话说完,何絮冷声打断:“感谢大长老给我机会,这样的机会还是留给麦琪吧。”说完,她拼劲全身的力气推动着剑柄,大长老全身散发着臭味不说,一开口就臭气熏天,要是听他把话说完,她不是被大长老的内力打死,也会被他口中的臭气熏死。 大长老的身体被何絮一推,靠在了身后的冰墙之上。寒气袭来,大长老微微一侧身,两手掌分开,身体往侧面仰去,避开何絮的软剑。 何絮软剑得到解放的那一刻,她握紧了软剑立刻朝着大长老的身体刺去。在空中一个翻俯,伸出左脚,与软剑同时踢出。 嘭的一声响,何絮的脚踢在了冰墙上,冰墙被踢出一个洞口来,正好对着领主。 冰墙之内的领主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早就被突如其来的冰雷弹吓坏了,再被冰冻一炷香,她的身体已完全不能动弹。 与她相处过几天的时间,领主算是个单纯的奇葩,她内心不坏,对何絮是当做真正的嫂嫂来看的。 何絮跳下栏杆,朝着领主的方向再是一脚,冰渣子碎了一地,领主得到解放,全身不停的颤抖。她捏着领主的嘴巴,丢进了一颗药丸。 忽然,何絮的肩膀又是一痛,痛苦席卷而来,只见大长老又拿起了他那只该死的丑陋拐杖,口中又念念有词了起来。 何絮也看出来了,大长老虽然武功高强,但他至始至终只是为了制服她,似乎不敢伤她分毫。 是了,这具身体是麦琪与他的交易。 何絮嘴角划出一抹微笑的弧度,既然不能伤害她,那她就伤害他好了。 何絮忍住身体上的痛,在香岛岛民的震惊中,扬起手中的软剑长长一挥,一柄银色的软剑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鞭子,它通身泛着银光,像是一条银色的长蛇吐着蛇信子。 大长老瞬间眯起了眼睛,他对何絮的这件兵器十分感兴趣,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既能做成腰间的束带,也能变成锋利的软剑,还能成为给薄薄的利刀,也还能是长长的鞭子。 看着大长老露出了贪婪的样子,何絮站在原地,挥动着手臂,长长的鞭子在她的手中像是长了双眼睛,朝着大长老袭击而去。 被她这么一惊,大长老一边左右闪躲,一边还握着拐杖,又开始念念有词起来。他口中的念词就像是咒语一般带动着何絮身上的痛。 远处的看台上,数百,甚至是上千的岛民长大着嘴巴看着两人的打斗,精彩至极。 在岛上,还从未有人敢与大长老动手,只听家中的老一辈说,大长老武功盖世,又身怀绝技(其实众人不知,那叫做巫术)。 七十年前,香岛上来了一窝厉害的土匪,香岛族人差点面临了灭顶之灾,是年仅十三岁的大长老一人歼灭了所有的土匪,挽救了族人。 之后,大长老便用土匪们的尸体做了阵法。这才将依香阁一众人保护得像是金鸡蛋里面的小鸡般安稳。 听描述,大长老十三岁便所向无敌,但,毕竟谁也不曾亲眼见过。 如今看着大长老在阁主夫人的逼迫下,节节后退,着实让香岛年轻的这一辈人失望不已,总觉得这么多年来,仰望着的大长老落入凡尘了。 这厢打得热闹,看台之后的一颗树下,却显得阴沉了许多。 少年阁主一双苍白得似乎没有晒过阳光的手掐着麦琪的脖子,手上青筋暴涨,漂亮的褐色眼眸泛着丝丝腥红。 难得他永久冰山不化的脸上有些许表情。麦琪用自觉最为温暖的眼神看着少年,眼睛里浅浅露着哀恸,她艰难的张口道:“你,我,我喜欢……” 少年阁主的手不停的颤抖,松开掐着她脖颈的手,一拳打在了她的脸上,不让她说出剩下的那个字来。 被眼前的女子喜欢是他人生中最为可耻的事情。他恨不得一剑穿心,让她死的漂亮些,不再那么肮脏。 只是眼前的女子不仅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也是救了领主的人,而且他的父亲还在她的手上。 麦琪捂着自己的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她却只是用那双哀恸的眼睛看着少年。舍不得对他动手。 如果杀了她,能让他开心些,她愿意,反正这具身体迟早也是要死的,她最终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父亲呢?”少年一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从小打到的绝情丹练就了他一副绝情绝爱,没有自主意识的样子。即便他愤怒到了无法抑制的时候,他依然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没有表情感知的木偶。 麦琪有一瞬间的心痛,以后便由她来守护他吧。 她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条黑色的丝帕,轻轻擦拭了脸上的血迹,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父亲的。我只是让他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如果大长老得知你会违背他的意思,不仅是你父亲,还有领主都会没命的。” 忽然,麦琪只感觉腹中一阵疼痛,便见一只苍白的手伸入了她的腹中,苍白的手一紧,一股如流水般的鲜血自她的腹中流了出来,手的主人冷声道:“我父亲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理门户 香岛上众人皆知,阁主的成亲礼实则是为祭祀礼。 这一届的阁主是依香阁历史上最为俊美的阁主。经大长老推算,阁主活不过二十一岁,必须要找一个生辰八字与之相配的女子的灵魂作为祭祀品,以换回阁主的寿辰。 这几年来,找了无数的女子都未能让大长老满意,眼看着阁主即将二十一岁了,岛民们也开始着急起来。 如果阁主不在了,将意味着要重新选择一个新的阁主,家中有小孩的,家里有怀孕的岛民们都显得十分担忧。最好的结局便是此女子能够换回阁主的寿命,让他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大家既盼望着何絮能够成为阁主最好的祭祀品,却又忍不住卯足了劲的观看这场打斗。 依香阁在是圣和大陆上一个强大的暗杀组织和情报收集地。但,并不是所有的岛民都是杀手。也并非所有的杀手都是为香岛的岛民。 大多数岛民都是正常的百姓,和外界各国的子民一样。他们只是经营着香料生意。 这厢的百姓们正在卯足了劲的看着大长老与阁主夫人缠斗。那厢,长老会名下的数十个黑衣人杀手们忽然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朝着阁楼而来。 大家瞪圆了眼睛,这果然是阁主与阁主夫人的祭祀仪式,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人们竟然出动了数十个。人群中发出了唏嘘的声音,这仪式果然好看。 黑衣人们最为首先的责任是保护长老会的每一个领导者。虽然大长老之前有交代过,无论何絮如何出手,切忌不能对她出手。 在大长老看来,何絮就是他掌中之物。 然而,其它的七大长老以领主再被冻冰下去,恐怕只有一具被冻僵的尸体了。 大长老皱起了眉头,他明明交代过,没有他的诏令,黑衣人绝对不能出手。他精心培养的杀手们是用来养精蓄锐,对公仪熙进行一次性截杀的。 黑衣人的忽然涌出,不仅让看台上的岛民们一阵激动,何絮的嘴角也泛出了一道微笑的弧度。长老会的杀手们闻名天下,但他们几乎从来不露面。对于岛民来说,这屁大点的岛上,也不知道这些杀手们平日里是在哪里生活的。 在看见她嘴角的微笑时,大长老的涌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恰时,何絮的又一鞭子甩来,大长老一手握住鞭子的另一头。然而,当他握住鞭子的另一头时,手上传来一阵刺痛,乌青血顿时长流了起来。 何絮的长鞭尾上插满了猝了毒的银针。 大长老一阵眩晕,自古只有他让别人着道的时候,还是头一次着了别人的道。 心中一阵愤怒袭来,他握着长鞭的手用力一拉,何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他的方向扑去。 这边的黑衣人,当他们的身影即将到达阁楼上时候,一袭大红喜袍的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的前面,只见他手握一把玉折扇遮挡了半张美艳的脸,像是朦胧中走出来的美人。 他妖媚的声音道:“各位师弟,你们是要跟师兄我打呢,还是要看着大长老师父与阁主夫人打?” 柒桑的出现让众人皆是一愣,虽说大家同属长老会,他们大多数却是柒桑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中的大多人对比大长老,多数都比较尊敬柒桑。 正当他们发愣之际,柒桑朝着看台处的人群中大叫一声:“着火啦,赶快回家收钱去了。” 香岛上四处火光冲天,原本浓香四溢的香岛被一阵烧焦的臭味覆盖。众人大叫着各自往自家奔散而去。生怕哪一团火不小心烧到自家里,也不小心烧到自己的香料。 柒桑摇晃着手中的玉折扇站在阁楼的房顶之上,没有了岛民们,动起手来才更施展得开。 他眼中带笑看着众位师弟们,听着阁楼里的打斗声,一点也不着急。 他知道大长老师父暂且不会伤害何絮的身体。他还需要这副身体与麦琪做交换呢。 其中的一个黑衣人冷声道:“师兄若是不让道,别怪我们不念师兄弟之情。” “哦,阿言你可念过我是你师兄?”柒桑瞪圆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问。 被叫做阿言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抄起身上的家伙便朝着阁楼下奔去。他的奔起,其他的黑衣人也跟随其后。 卟的一声响,柒桑右手握着扇子打在了左右掌心中,一道道飞镖便朝着黑衣人们袭去。阻挡了众人的去路。 阿言大吼道:“柒桑,你要造反吗?” 柒桑随意道:“我不仅要造反,还要毁了长老会!”他的声音张狂的声音中带有一丝狂傲。 大长老在听到柒桑的话语时,身体一颤,柒桑,他最喜爱的一个弟子。除了巫术他自己不想学,他身上几乎所有的本事都交给了柒桑,他交给柒桑的东西,甚至要比交给自己儿子的还要多。 可是,他居然说不仅要造反,还要毁了长老会! 彼时,何絮在大长老的动用内力下,直直朝着大长老的方向扑过去。忽然她一个轻侧,脚下一滑,从后面勾住了大长老的的脚踝,手臂完全勒住了大长老的脖子,往后压去。 大长老被柒桑的话一搅合,竟被何絮完全制住了身体,只感受到她的膝盖顶住了他的腰际,咔擦一声,大长老可怜的老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怒气袭来,大长老枯槁的手爬上了何絮的手臂,他只轻轻一用力,何絮勒紧他脖颈的手便瞬间松了开来。 他并不打算伤眼前的女子的,只是为了让麦琪得到她的这具身体。然而,但凡是人都有个底线,尤其是作为强者,作为香岛上最为强大的人,他有属于自己的底线。他让着何絮,何絮却三番五次的想要置他与死地,现在,竟然连他最喜爱的徒弟也因为何絮背叛了他。 他就觉得奇怪,单凭何絮和阁主两个人怎么敢如此嚣张的当众违背他,原来,何絮早已经与他的爱徒勾结在一起了。看那架势,众多岛民们都被他的爱徒收买了。甚至也许长老会的许多得意弟子也被他收买了吧。 大长老眼睛一闭,握紧双拳。气沉丹田大喝一声,何絮生生被他的喝气声震飞了出去。 身体掠过阁楼栏杆时,何絮一手极速抓住了栏杆。身体长长的挂在阁楼上。 大长老斜睨了挂在栏杆上的何絮,他面色暗沉,对其中的一个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看好她! 何絮对他来说,不足为惧,她迟早都是她砧板上的肉。房顶上的爱徒才是他心中的痛。他要及时清理门户。 站在房顶上,大长老用他那双浑浊而深陷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柒桑,原本咳嗽不断地声音被愤怒所替代,身体已经忘记了咳嗽这件事。他沉声道:“有胆你再说一遍!” 柒桑不会不知道长老会他的心血。自从他继承了夜风的身体以来,他付出了一切,良知和亲情,就是为了要守护长老会,从而守护住香岛的一切。 柒桑噗的一下,打开了玉折扇,他面带嬉笑,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嬉笑道:“大长老师父,我不仅要造反,还要毁了长老会!” 柒桑的话音一落,他腾空而起,随着他的身体而起,一道道飞镖自他的身上和折扇中发散而出,朝着黑衣人和大长老射去。 大长老矮小的身材在飞镖雨中不断的穿梭,并不断的向着柒桑靠近。他的声音低沉而粗狂,道:“今日,本尊要清理门户!” 他靠近,柒桑便不断的向后退去,身体里不断的发射出许多的飞镖。他嬉笑道:“大长老师父不仅需要清理门户,似乎也需要清理家门哦。”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大长老什么,大长老眯起眼睛来,柒桑和上官牧清的诅咒还未解开,他两人在一定程度上心意相通的。 如果说,柒桑造反了,上官牧清是一定会知道的,或者说上官牧清若要造反,柒桑也是一样知道的。 “孽子!”大长老大叫一声,一口血从口中喷出来。朝着柒桑又飞身而出。他黑色的身影像是一团黑色的迷雾超快速的朝着柒桑而来。 速度太快,柒桑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一幢,胸口处火辣辣的一阵痛。 柒桑的飞镖使得好,却也是他教的。既然这两个孽子都因为那个叫何絮的女人而背叛他,他就算是死后不得安宁,也要这个女人陪葬。 谁也没有看清他从哪里拿出一块白色的石块来,口中念念有词朝着何絮的方向扔来。 香岛上温风和煦,何絮却感觉到阵阵寒意袭来。身体的剧烈疼痛传遍全身,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去。 阁楼高数米,阁楼之下原本只是一片宽阔的泥土地,而此时,阁楼之下却是一片刀海,密密麻麻的利刀,刀尖朝上,并泛着幽幽的光,似乎正在大大开门迎着着何絮,只要她的身体一落地,身体定会被戳出几百个洞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争相救美人 公仪熙像一道疾驰而来的闪电,穿过黑衣人们间的缝隙朝何絮的方向飞身而来。他所到之处,黑衣人瞬间飞出数里之外。 公仪熙的出场很有派头 ,他毫无悬念的揽住了何絮的腰际,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脚尖一趿,往阁楼之上飞身而去。 身体稳稳落在了阁楼之前,还不忘记回头对着另一侧飞身而来的白色身影投去颇有深意的一记眼神。 与他的目光相撞,上官牧清温和一笑,似是打过招呼,两人在公仪国没有什么交情,却也相互认识。然后转身朝着大长老走去。 阁楼之上除了一小块地,其它的都被笼罩在一片寒冰之中,寒气袭来,何絮身上的痛便增加几分。 她眉头紧锁,身上的痛楚像是被几十只蚁虫啃噬一般钻心的痛。只是她忍痛能力极强,除了眉头紧锁,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公仪熙身上的龙涎香袭来,痛楚似乎又减少了几分,她抬起眼眸看向久违的人。 虽说二十天之前,两人还相处了好几日,但那时候她眼睛瞎了,只能听到他熟悉的声音。而现在,公仪熙的俊美正放大在她的眼前。 他一如既往的俊美,白皙的皮肤,分明的五官,还有那双狭长深邃的丹凤眼、丹凤眼角的朱砂,以及那薄凉的粉唇……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唯有身上的冷气较之三年前似乎更加冰冷了些,身上的霸气更加张扬了些。 他深紫色的华服上沾染了许多鲜血,有几处衣角似乎被火烧出几个洞来,还有他憔悴的脸上,稀稀疏疏挂着几缕胡渣子。从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吧。 何絮的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丝心疼,这个身体柔弱的男人,张扬不可一世的男人是为了救她而来。 见何絮一双黑白分明有鲜活气息的双眼紧盯着他,公仪熙嘴角一弯,赏赐了何絮了一个勾人慑魄的微笑。他自觉得自己的出场很有派头。 因为疼痛,她的脸红扑扑的,她苍白的唇色也有几分红润起来,想起刚才白色的身影,只差一点点就抢先自己救了何絮。 公仪熙低下头,含住了何絮的粉唇,宣告着自己的使用权。这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勾魂术,这么多年了,竟还能让上官牧清和柒桑对她念念不忘,他用力咬了她的唇舌,以示惩罚。 何絮抽吸一口凉气,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正在占她的便宜。这么多天不见,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这些事,何絮心想,这男人果然就是一色胚子。她狠狠的咬住了在她口中胡搅蛮缠的舌尖。 公仪熙立刻离开了她的唇,眼中带着坏笑,中指擦过被她咬到的舌尖,动作说不出的性感魅惑。 何絮忽然就脸红了起来,似乎他的胡渣扎在脸上的麻酥之感还停留在她的脸上,像触电般的熨烫过她的内心。 忽然,公仪熙双手揽过何絮的腰,一个侧身,躲过了从房顶疾驰而下的黑衣人的剑刃。 不远处的大长老在自己的爱徒与儿子的包围下,气得停下了口中的念念有词,脸色扭曲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他正迈着缓慢的步伐向他走过来。 在他儿子的身后,还有许多他精心培养的杀手们。他们也正一步步的向他逼近,把他包围在中央。 他的儿子与他眼前身着大红袍的爱徒,这两人是他一生中的骄傲。他知道他们一直反对着他的依香阁的统治,所以他没有打算把依香阁的大长老之位传给两人,但他也从未想过,这两人有一天会联手背叛他。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感受到内心处撕心裂肺之痛自心口处延发出发,一股甜腥涌入了口中。 大长老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唇角,沉声道:“你们都要背叛我,是吗?” 上官牧清心口一疼,眼前的人虽然不再是记忆中父亲的样子,但是他的灵魂却是曾经为公仪国死而后已的镇国大将军,也是那个为家日夜操劳的和蔼父亲。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他恐怕也早死了。他从未叫过他一声父亲,但这么多年,眼前的这个人一直把他当做儿子看。 此刻看着眼前的人的原本风光满面的脸忽然间变得黑暗阴沉。他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么硬朗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收手吗?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死在你的手上,你,完全没有愧疚吗?” 柒桑也道:“师父,如果你真的是为香岛的岛民们着想,就不会牺牲岛民的性命,以及你精心培养的徒儿们的性命来提升你的巫术了。”其实柒桑以前是很崇拜自己这个大师傅的,他武功强悍,巫术了得,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直到有一次,他看见师父抓走了岛民上的几个年轻的强壮的男子,完全吸收了他们的精气,并且把他们的尸体放在炉子里火炼,最后还把练成的丹药吃了……还有他精心培养的杀手们。 自此,他的内心对这个大师傅再没有尊敬,有的只是害怕和嫌恶。但那时候他还不足以反抗他。直到现在,大师傅的大限将至。 大长老脸色扭曲:“如果不是为了这里的岛民,我何须让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岛民。” “师父,收手吧。岛民们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他们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在这片净土上。”柒桑劝道。 大师傅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巫术提高道登峰造极的地步,几乎把所有的岛上事物及交到了他的手上。在他的劝引下,岛民们都知道这次的反叛。所以,当他说着火了,大家都四散了。大家其实是为了腾出地来让他们哥俩带着众多的黑衣人杀手们对大长老的统治进行造反。 上官牧清也道:“父亲,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回家吧。”上官牧清亲眼见过他残忍的一面,也知道他一直想要把母亲的灵魂召回来。 但是死去十多年的人了,身体都腐烂成一堆土了,召回来又有什么用呢?他不想在看着父亲一错再错了。 这么多年了,这是上官牧清第一次叫他一声父亲,上官环的眼睛湿润了,如果还能回去,他多么希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他死了,但他是公仪国的镇国大将军,是他儿子上官牧清以引为傲的父亲。 只是,忽然,上官牧清的身体忽然变得抽出起来,一道浑厚的声音掩盖了他的所有情绪,一股浓黑的气息将他包裹在了一道迷雾中。 大长老浑厚的声音道:“住口!你们,咳咳…你们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念情谊了……” 说罢,大长老全身冒起了黑气,他大口吐出口中的污血,朝着场地最中央画了个圈的地方吐去,并闭着眼睛大喝一声:“域起!” 瞬间,巨大的活动广场忽然颤抖了起来,呈四分五裂之状。裂开的缝隙里有的深不见底,有的布满了毒虫,还有的布满了刀剑。 在他的号召下,地面上忽然爬出了很多的毒虫毒蛇,朝着四面八方爬散而去。 上官牧清和柒桑见此,心中不妙,立刻朝着场地之外的树林飞身而起。身后的众多黑衣人也朝着树林之上飞身而去。 阁楼上摇摇晃晃,在大地的颤抖中,歪歪斜斜。冰柱里的七大长老和领主以及一些伺候茶水的丫鬟们,全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公仪熙正想抱着何絮离开阁楼,何絮一把拽过领主,带着她一同离开了阁楼。她离开之际,将手袖里原本就准备好的炸弹扔了出去。 炸弹与冰雷弹相碰撞,所有的冰在瞬间化为乌有,里面所有的人得到了解放。但因为长时间的冰冻,让他们全身都瘫软得像是泥。 其中一个年长的妇人朝着大长老气急败坏叫喊道:“夜风,你竟然召唤毒域,要置岛民于不顾吗?” 所谓的毒域就是圣和大路上几千种毒虫组合而成,布成的阵法。阵法一活,所有的毒虫都会倾巢而出,见人便吃,便咬。 两百年前,香岛的族人原是曾经一个国度的后裔,国家被灭之后,一个厉害的人物带着不到一百人的队伍定居在了这座岛上。后人称之为灵灵族长。 香岛原先不叫香岛,叫毒岛,是一座剧毒岛,岛上有千千万万的的毒物。国家被灭,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灵灵族长为了能让族人活下去,在他的召唤下,聚集了岛上数以千计的毒物,用自己的血将他们封住了,并在周围布下天落地,以防止它们出了阵法,伤害人类。 阵法之下,无数密密麻麻的毒虫让人看着就害怕,族人们在这个阵法上铺满了厚厚的泥土,但没有人敢在上面种植东西。时间一久,这片巨大的空地便成为岛民们的活动场地。 大家都以为灵灵族长不在了,这个场地上的阵法就是个死阵,没有人能够启动。百年过去了,这里也成为了传说,只有如大长老这般年老资历深的人才知道,这里的确是毒域阵法。 只是没想到,大长老居然会这个阵法。而且他居然能启动阵法。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长老的秘密 七十年前,没有阵法的遮掩,香岛是一个巨大的环湖岛,绿树丛荫,风景奇秀。位于南国的正南方,因盛产香料和各种奇花异草、毒虫异兽而闻名于天下。 香岛还是一个气候温和的岛屿,没有火辣的眼光,没有寒冷的气候。 每年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生意人或是游人。那时候岛上的人不多,不过三余人,男的俊美,女的美丽。 时间一久,岛上的人变得十分富有,可以说,香岛是天下最有钱的地方。 后来,不断的有人为了掠夺这里的财富,源源不绝而来。 七十年前,忽然有一天,岛上来了一群粗鲁的男人,他们奸yin掳掠,所到之处有钱抢钱,有女人便奸yin,什么都没有的便放火烧杀。三百余人被杀光半数。 正巧当时族长的儿子夜风外出学历归来,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仅凭一人之力杀光了所有外来的侵略者,并利用他们的尸体布成阵法,把香岛包裹在了一个外人看不见的迷雾中。 自此,圣和大陆上再无香岛,再没有人能找到香岛位于何处,也再没有外来者入侵过。 那一战里,夜风的母亲因被人奸yin致死,夜风的父亲,也就是香岛民的族长老悲痛而死,夜风顺利继承了族长之位。 因为那一战,夜风在岛民的心目中成为了神一样的人。但夜风自知自己杀戮太重,且他学习的又是邪佞之术,不宜带领岛民走上正途。 父亲临终前告诉他要带领族人走上正路。父亲正是因为没有本事,不能带领族人走上繁荣富强的道路,才会将他送到外界学本事,希望他能保护族人不受侵犯。 既不能成为领袖人,还要带领族人走向繁荣富强之路,夜风想了很久。终于,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想出了一个完美的办法。 在他的组建下,成立了依香阁。 依香阁分为八大分支,由八个长老分别管理。大长老夜风管理的杀手组织,二长老管理情报组织,三长老管理生意组织,四长老管理毒术,五长老管理医术……以此类推,成立了八个组织。 组织成立以后,便要推选一个人作为阁主,成为岛民上最大的领袖者,既能统领依香阁,还能统领族人。 当然,夜风认为,阁主实际上是要全心全意听从依香阁的安排才是。 他想,世间最听话的人莫过于孩童、婴儿。所以,可以从婴孩中选取。不过,世间所有的孩子骨子里都有一股听母亲话的劣根性,所以,除了孩子从小要吃绝情丹之外,还一定不能有母亲。 但是呢,在几百人中寻找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实在显眼,要在孩子出生之后弄死母亲,也太过显眼。 而正大光明找这样的孩童继承阁主之位,一定会遭到岛民的反对。所以,夜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所谓的族谱。 族谱上说了,他们是麝香族后人,先祖是麝香修炼成的仙人。当时夜风认为,他们一族有着褐色的眼睛,与麝香眼睛相同。但麝香也分为雄麝和雌麝。为了后续弄死阁主母亲做铺垫,族谱还说了,每族的安定都需要牺牲一只伟大的雌麝来稳定族人的安危。 而所谓的阁主人选,是上天选定的,带领族人走向繁荣富强道路的神之子,那么他的母亲便是上天而来的使者,当使者的任务完成之后,便必须回归自己的神位。 这就是所谓的阁主的母亲必须死的原因。而夜风认为,只有人被烧似化为灰烬,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因此,阁主的母亲必须处以火刑。 …… 依香阁就是这样建立而成的。确实,在大长老夜风的带领下,依香阁成为了名动天下的组织派系。与四大国并称。 从原先的一百五十多人,不过七十年的时间,演变成为了上千人的伟大族系。 所有的岛民都知道,他们的先辈曾经是大国的后裔,大长老说了,要带领他们复国。所以,几十年前,每个岛民们都心存幻想,想着复国的那一日,便能离开这座香岛,成为正常的人。 然而,在大长老的残暴统治下,原先淳朴的民风变得人情冷漠,如果谁犯了错,只是一个小错,都会被判死刑。死刑自然是由大长老来实行。 当然,大家只是知道被判死刑的人死了,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死了的人的尸体到哪里去了。 并且,每年的香料节之上,谁家的香料被评为最差的,那一家几口也都不用活下去了。 而且,大长老从外面的世界里抓来很多的小孩子,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开始训练成为杀手。每次抓一百人,进行残酷的训练,到最后时候,一百个孩子只会剩下五个成为杀手。并能称他为师父。其余的九十五个孩子也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这剩下的五个,每年累计,变成了数百个黑衣人,这数百个黑衣人强大堪比一只十万人的军队。 这些黑衣人都比他们岛民的地位尊崇很多。 族人们不是没有怨言的,先辈们在灵灵族长的带领下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生存下去,但却在大长老的残暴统治下,每日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总会担心,什么时候回死的尸骨无存。 其实,族人里也有传言,这些尸体都被大长老吃了,有人亲眼见过。但传言的人最后也会死的尸骨无存。 尤其三年前,当原来的医术高明的玉姐变了个名字,成为什么麦琪之后,大家的日子越发难熬了。 麦琪从原本的医术高明,变成了毒术高明,谁不小心惹了她,都会被她毒死,她要是看上了什么东西,便会其无忌惮的抢去,她的后面还有大长老的撑腰。麦琪成为了岛上名副其实的大长老之二。 所以,当大家得知柒桑和上官牧清准备造反时,很多人纷纷支持,依香阁中大多数的黑衣人也站在了他们的这一场。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长老吃了,还不如争取一线生机。 只有少部分的黑衣人依然选择了跟随大长老。 然而,当大长老唤醒了毒域阵法,这些毒虫蚁们四散逃窜,遇到人便吃便咬。 跟随大长老的黑衣人们多数位于阁楼之处,而阁楼又位于阵法的正中,阁楼很快的被虫蚁啃食了,有些黑衣人们无处逃窜,被一群虫蚁围在一起,啃咬得连渣都不剩下好,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声。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阁楼上七大长老眼见着虫蚁快要爬过来了,七八岁的小女孩放开声嗓,害怕的哭了起来。众人无不心惊胆战的看着虫蚁们大部队朝着自己爬了过来。 七大长老中,位于最前首的,一个较为矮小的男子被蚁虫爬满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只剩下了一白森森的骸骨。剩下的几个长老也无不害怕的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只有年长的妇人将小女孩完全裹在怀中,用仅有的,剩下的力气大骂:“夜风,如果虫蚁伤害了我族人,你不得好死,我七人,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我鸣凤以命起誓,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周围的虫蚁爬过大长老的脚,朝着树林里爬去,有的蚁虫爬上了大长老的身体,把他包围在蚁虫之中。远远看去,他就是数以千计的虫蚁堆砌而成的蚁人。 然而,大长老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的在蚁虫缝隙中传了出来:“这就是你们背叛本尊的下场!宁可本尊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本尊。” 他的话音像是一道道催命符一般,蚁虫们爬得更快了,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又不停的从地下爬出无数的虫蚁。 虫蚁里有有蛇身虫头的,也有蛇头虫身的,还有长脚的蛇身……总是要有多恐怖,便有多恐怖。 何絮心下一阵恶心,胃中一阵翻腾,大长老竟然这样泯灭人性,除了她和公仪熙,这里的人全都是他香岛上的人啊。 只见这些虫蚁爬过的地方,原本绿荫都会变成枯草,如果这些虫蚁爬出了阵法之地,便会朝岛上所有的地方爬去,它们所到之处,恐怕没有了生命。数以千计的岛民恐怕最后也会变成一堆堆腐,肉吧。 而这些,都是因为她的出现。何絮心中一横,她已害死了公仪国两万甚至三万的士兵,不能再因为她而出现这等惨况了。 她从医药包里拿出了几颗冰雷弹,再次朝着阁楼之处扔去。看样子,那几大长老似乎并不是与大长老一起的,单凭他们的本事,如果之前没有被冰雷弹冰冻过,他们也能逃出这里的。 冰雷弹所到之处,方圆数里之内被一层寒冰冻住了,蚁虫们跃跃欲试,却没有一只再敢往前进了。 公仪熙知道何絮的想法,带着她俯冲而下,朝着阁楼之处飞身而去,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上官牧清和柒桑皆是脸色惨白,他们不曾知道大长老竟有如此本事,还能如此心狠,对自己的族人们心狠至此。毕竟,那么多年,他打着的旗号,便是为了依香阁族人。 直到看着公仪熙带着何絮飞身而出,朝着阁楼处去救人。两人也飞身而去,朝大长老的方向而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恐怖的存在 上官牧清的剑和柒桑的扇子落在大长老的身上,无数虫蚁被挑了开来。 然而,大长老只是沉声一笑,发出了咯咯的声音,那不再属于任何人类的声音。他伸出两只虫蚁爬满的,一手握住上官牧清的剑,一手握住柒桑的扇子,用力一捏,瞬间,剑去了一半,扇子也被毁了一半。 柒桑十分肉疼,这把扇子是他随身携带了十多年的东西。 不过,两人很有默契的往后退去,一脚踏着树干,与大地平行。两人掌心向前,朝着大长老的方向击掌而去,带去的是一股寒裂的冷风。忽然,众多黑衣人自林间而出,排成雄鹰的队形,前后夹击了大长老。 大长老歪嘴一笑,他的口中也瞬间爬进去了无数的虫蚁。 众人只差被这一幕恶心得把几天前吃下的全都吐出来了。 …… 何絮用炸弹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洼,把众人放在坑里,并在周围洒下了避虫粉。防止毒虫们再次爬过来。 这些毒粉还是前世麦琪做的。 正当何絮要转身离开之时,虚弱的凤鸣一把拉住了何絮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塞进了一只白玉戒指,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这只戒指算是凤鸣对姑娘的报答之情。只求姑娘能救我香岛民一脉。” 凤鸣的眼睛里露出了坚定的神情。眼睛却直直的看着何絮,只望何絮能答应了她的请求。 公仪熙冷声道:“救你一命,已算你前世修了福分,一个破戒指就妄想再提要求。”如果不是考虑到何絮会因此而心理难过,他恨不得杀光长老会的人,竟然掳走他的人,简直就是活腻了。 听到公仪熙的话,凤鸣的眼睛里露出了绝望的眼神。她不怪别人,只怪自己有眼无珠,成为了大长老的帮凶。 她是从小听着大长老的神奇色彩长大的,从来都对大长老心生钦佩,所以,努力学习一技之长,只为了要成为长老会的一员,能为岛民们出一份力,也能离大长老近一些。 她学习医术,不惜离开岛上数年,到外地求学。后来学成所归,成为岛上医术最为精进之人。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长老会的长老。 然而,时间久了,她便知道大长老的惨无人道,知道他利用活人修炼巫术,并且惨无人道的抓来许多小孩,培养成他的杀人工具。 大长老果然修炼成了不死之身,一般的方法杀不死他。 凤鸣拜师学艺生涯里,一同拜师学艺的人里有一个叫做李美玉的人。她的医术时她们所有人里最好的,当凤鸣发现大长老秘密的时候,恰好美玉被自己的亲妹妹陷害,差点死于非命。是她出手救了美玉,并把她带到了香岛之上。 李美玉十分之美,连大长老都对她起了色心。只是,大长老知道美玉的身份背景,不敢动她。 美玉与她一起研究着杀死大长老的方法,既然他的外在身体是不死之身,便从他的五脏内腑开始着手。 在美玉的帮助下,大长老的身体果然起了变化,他不停的咳嗽,经常咳出血来。 她和美玉都觉得大长老是该死了的时候,大长老却又忽然活了起来。除了身体的咳嗽,他似乎比以前更精明了。他越发的修炼巫术,直到有一天。 李美玉忽然性格大变,连名字都改了叫做麦琪。 众人皆知,大长老有一门叫做招魂术的无巫术,能调换人的灵魂。凤鸣便知道,她们的计划失败了,美玉可能已经死了。 日复一日,年如一年,她终于感受到大长老离大限不远了。 但是,依香阁已经完全成为大长老的私人物品,仅凭她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撼动? 因此,这些年,她都是受内心煎熬的活着。与其中的一个长老研究能杀死大长老的方法。 眼见着何絮的到来,让柒桑和上官牧清,还有阁主有了新的改变。因此她鼓动着柒桑和下面的一干众人反叛大长老。这些年来,大长老沉迷在麦琪的美色之中,除了不停的搜刮尸体,很少管理阁中事务了。 这场叛乱很顺利,大多数人都揭竿而起。凤鸣也和掌孝准备好了能够一举杀死大长老的方法。 加上何絮的出手,还有这个号称公仪国第一公子的公仪熙在她的周围。 凤鸣以为,她看见了一道曙光。可是,公仪熙的话却又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是啊,人家凭什么要帮助她? 看着她悲伤的目光被绝望笼罩着,一副死了也不会安心的样子。 何絮接过了凤鸣的戒指,坚定道:“我答应你,我不能保证百分百的能救所有人,只能说,我尽量去救每一个人。” 听到她的话,凤鸣眼眶一阵湿润,似乎何絮的话就是告诉她,何絮能救所有的人。 何絮是谁,她是美玉的女儿,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容人侵犯的人的女儿。她相信何絮一定能做到。 凤鸣轻轻的把怀中颤抖的小女孩放在地上,轻声道:“她是阿玉的孩子。也是你的亲生妹妹,你一定要照顾好她,阿玉在地下才会安心。” 说完,不待何絮从震惊中惊醒过来,她已经飞身而出了。与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两人手握着手,另一只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朝着大长老飞身而去。 何絮愣了,凤鸣的话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回响着:这是阿玉的孩子,也是你的亲妹妹,请你照顾好她。 活得越久,她越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非常奇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多出一个同胞兄弟姐妹来。 既然小女孩是李美玉的孩子,也就是现在麦琪的孩子。按照麦琪如今一贯的作风,如果知道这个孩子是原主的,怎么会不杀死这个孩子呢? 她也是大长老召唤而来的灵魂,继承原主的身体之后,也继承了原主的所有记忆,难道说,其实麦琪所占主人的身体并不是真正的李美玉吗?这个认知让何絮身体一颤。似乎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小女孩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看见的一切恐怕会成为她人生中的一切噩梦。 呲呲的响声而起,何絮看见凤鸣与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两人紧紧抱住了大长老,他们的身上火光冲天,连带着大长老的身上也被火苗包裹了。 三个人紧紧裹在一起,火光不似平常的火红色,而是呈现出深幽的绿色。在绿色的火光中,大长老身上的虫蚁全数被烧毁,露出了他深陷的脸颊来。 大长老脸色极尽痛苦,绿色的火光围绕着他,把他身上的虫蚁以及衣物都烧之殆尽。 忽然,他仰天长啸,两只被烧糊了的双手展开,火光四溅。 …… 而广场之后的树林之下,俊美的少年阁主面无表情着一张俊脸,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在麦琪的腹中一紧一握。 疼痛袭来,麦琪脸色都扭曲了起来,这种噬心的痛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比少年阁主给她的冷漠还要痛。 “我说,我说……”她背靠在树干之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对比起对他的恋慕,这种疼似乎更要命。 插在麦琪腹中的手没有抽回,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麦琪,等待着她的回答。 麦琪缓缓的吐了吐气,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恶劣的本性,其实这具身体,这张脸是极美的。原先的李美玉在香岛上是第一美人,受众人尊重,也受眼前的少年尊重的。 只是因为麦琪肮脏的灵魂进入了这具美丽的身体里,而玷污了这具身体原来所有的美好。 “你,父亲,在,在……” 少年阁主的手又是一紧,干瘪瘪着声音道:“在哪里?” 忽然。疼痛中的麦琪大叫一声,指着身后铺天盖地而来的虫子大叫起来。 太可怖了,她生活在无所不有的21世纪,也没有见过这般恐怖的虫子,虫子长相奇形怪状。有蛇不像是蛇,蜈蚣不像蜈蚣的,全都像是杂交的新品种。 并且它们所到之处,绿油油的一片也会变成一片干枯。 毒术高明的麦琪,立刻变了脸色,这些都是剧毒中的剧毒,要是被咬上一口,立刻毙命。 麦琪一阵恶心大叫起来。 少年阁主像是没看见一般,面无表情道:“在哪里?”无数虫子从少年阁主的身边绕道而开,似乎少年才更像是剧毒之物。 世上有两种人不会中毒。一种是百毒不侵者,而这种人大多数是因为后天形成的,他们因尝遍了某些药物,身体里形成了一种对毒药的抗体。 像有些人所说的天生的百毒不侵者,其实是不存在的。世界上没有天生的百毒不侵者。而大长老也是属于这种后天的百毒不侵。 还有一种天生的宠儿,他们的血液里有一种虫蚁鸟兽所惧怕的物质,不仅百毒不侵,甚至还被剧毒之王惧怕着,是毒的天生克敌。毒虫靠近他们,都会自动退避三舍。 然而,麦琪眼前的少年阁主正是这种天生的宠儿。这种人一种对天下百兽天生的号召力。这是一种十分恐怖的存在。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脾气不好 麦琪被眼前的少年震惊了。 只是,少年阁主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待她缓缓从震惊中惊醒。 少年手中一用力,腹部传来剧痛,麦琪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震破了整座岛屿,惊起了树林中的飞鸟走兽。 少年面无表情的抽出鲜血淋漓的手,正要朝着麦琪的脖颈拧去。 忽然,天空乍现,一道黑色的浓雾朝着两人袭击而来。少年微微一侧身,黑雾包裹着麦琪的身体瞬间消失了不见。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永远面无表情的少年抬首看了看天空,天空中白茫茫的一片,早已没有了麦琪的身影,便转身朝着阁楼的方向走去,那里还有一个让他在意的女子。 巨大的广场之上,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大长老在绿色的火光中挣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死之身,也不知道凤鸣长老和掌孝长老用的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全身被燃起来。 大长老仰天长啸,两只被烧糊了的双手展开,火光四溅。依附在他身上、被火光包围着的身体瞬间四散五裂的碎成了火渣子飘往各处。 少年阁主扫了一眼巨大的广场,看见自己在意的女子站在坑洼中,正倚靠在一个男子的身上,男子身着一件深紫色的华服,长相十分俊美。和女子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美轮美奂,正如书中所说: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只是,美则美矣,少年阁主却觉得此时站在女子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他抬起脚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他所到之处,毒虫们自动回避三米之外。 大长老的嘶叫声久久穿荡在香岛之上。柒桑脸色阴沉的抬起手,远处的黑衣人们纷纷扬起手中的弓箭,朝着大长老射去。 嗖嗖嗖的声音刺进了肉里,呲呲呲的声音是箭杆瞬间化为灰烬的声音。 原以为大长老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该闭气了,然而,在他的嘶叫下,香岛之上一阵电闪雷鸣,乌云遮盖了天空,一股腐烂的气息漂浮在空中。 众人一紧,这股气息正是香岛入口处的气息,那是七十年前,大长老用上百具尸体制造的阵法留下的腐烂之气。 很快,乌云积聚在大长老的头顶之上,吸收着他身上冒出的黑气。 轰隆一声响,大长老的被烧坏了的肉身冲破了绿色火光的束缚,朝着乌云的方向飞身而去。 柒桑大喝“追!”身体跟着大长老飞身而去的方向奔去,无数黑衣人跟随着他的身影疾驰而去。然而,瞬间,大长老的身影却瞬间消失了。乌云也在瞬间化成了乌有。 柒桑在空中旋转了一个美丽的弧度,缓缓的朝着少年阁主的方向而来,他也看见了少年阁主所在的地方,毒虫会自动退避,生命会得到安全的保障。 柒桑走在少年阁主的身侧,抱怨道:“你怎么不出手?你若是出手了,他不一定能跑掉……哎,哎,哎,你这孩子,走那么快干什么?怎么不听哥哥说话?” 柒桑加快脚步跟上少年阁主的步伐,这单纯的孩子平日里最听他的话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招人喜欢。全身没有气息,像是个木偶似的,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此时,他的身上破天换的流出了一丝浮动的气息来。 且看他脚步比平日里快了一倍不止,往何絮公仪熙的方向而去,柒桑眯起眼睛来,似乎有好戏可看了。 想他柒桑挂着个天下第一采花贼的名号,从未败在哪朵花手上,只有花儿败在他手上的时候。然而,他却在何絮的手上栽了个大跟头。栽了跟头还不算,他心中反而对她种了个情根。这跟头栽的实在彻底。 但是何絮的心却系在了屡屡伤害她的公仪熙身上,这让他十分不平衡,好在有了个上官牧清也对何絮产生了几分好感,让他稍微平静些。 然而,上官牧清是个闷骚的主儿,自制能力极强,似乎何絮对他的冷淡掀不起他任何波浪涟漪来,这又让他心下非常不平衡。 好在,如今又多了个二百五的阁主。 这阁主算得上是他亲手带大的,一根筋到底的孩子,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走到底。他既然认定了何絮是他的夫人,恐怕后面就非她不可了。 柒桑右手握着他的破扇子,轻轻敲击在左手手心里,脸上露出了算计的光芒来。不是有句话说的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少年阁主在何絮与公仪熙的面前站定,忽略旁边的公仪熙,他用一双褐色的眼睛看何絮,仍然面无表情,他道:“我,脾气好!” 公仪熙皱起眉头,这面瘫少年说的什么胡话,有谁说他脾气不好了吗?只是他直勾勾看着何絮的样子让公仪熙十分不爽。他不爽的看向怀里的人。 只见何絮冷漠淡然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不自在,她伸出手挡在唇边干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柒桑早站在一旁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柒桑与何絮诡异的反应下,原本浓重悲伤的气氛,忽然变得天晴了起来。似乎大长老事件只是一个插曲。 公仪熙揽着何絮腰间的手紧了紧,这女人不会又惹了桃花债吧?一个柒桑不够,加上一个上官牧清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个面瘫少年? 而且少年出众的外表却是甩了上官牧清、柒桑好几条街的。 公仪熙不悦,单凭何絮这张脸就能惹无数桃花,加上出奇的好性格,以及极有特色的个性,他忽然觉得娶了这个女人十分没有安全感。 看到公仪熙的手在何絮的腰间胡乱抚摸着,少年阁主伸出手便朝公仪熙的手抓去。在少年阁主看来,何絮已经是他的夫人了,便不能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纠扯。 公仪熙皱着眉头,揽着何絮腰间一个反侧,躲开少年的袭击。 何絮也快,在公仪熙反侧时,抽身而出,离开了公仪熙的怀抱。刚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不得不使她找个依靠点。现在大长老不再了,她身体上的痛也消失不见了。 她内心不太想计较了,但表面上与公仪熙三年前的账还没算清呢。 公仪熙的手落了空,皱着眉头看向何絮,伸出手又想来抓何絮。却在半路上与少年阁主的手来了个交错。 两人都是不爱说话之人,两人眼神相撞,眼中只有两个默契的大字:“开打!” 上官牧清站在不远处,原本盯着大长老消失方向的眼睛转而看向了这一边。原本温和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埋上了一层阴郁。 柒桑很兴奋的站在何絮一旁,两眼放光,问道:“两个男人为了你打架,是个什么感觉?是不是很开心?” 何絮赐了他一对白眼,无关痛痒的冷声道:“毒虫进入岛民的住宅去,一个都别想活。” 果然,听到她的话,柒桑像是恍然大悟,冲到了公仪熙和少年阁主的面前,一把抓住少年阁主的手道:“救人要紧,毒虫进入村里,族人们就危险了。” 少年阁主欲挣脱他的手,便听见柒桑的道:“赶紧的,救人要紧,回头我带你来抢你媳妇。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在意这一会半刻。” 少年阁主面无表情的跟在柒桑的身后,朝着族人们所居住的地方飞身而去。坑洼中四大长老,除了七八岁的小女孩,其他三大长老也跟在柒桑的身后往族人所居住的地方飞身而去。 巨大的坑洼里,公仪熙冷眼看着何絮,冷声道:“面瘫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本想说的是:“离开这里。”无奈看见何絮那张不自在的脸时,不由自主的问出了他的好奇。 何絮脸色晦暗,她能告诉公仪熙,是因为她说公仪熙脾气不好,所有少年阁主说他的脾气好吗? 不能吧,依照公仪熙这种小心眼的性格,睚眦必报,应该又会找出什么新花样折磨她吧? 但何絮又不会说谎,只能淡漠的看了一眼公仪熙,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道:“这个给你。”想以转移公仪熙的注意力。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阁楼上掉下来被他接住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一直砰砰砰跳个不停,一双眼睛总是不停的往公仪熙身上看。三年未见,他其实比以前更有味道了,看起来更帅了。 还有就是在新城前,他愿意为了她自残,愿意以命相搏,其实何絮心里已经放下了三年前的恩怨了,她本就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加上这个人还是自己拜了天地的丈夫。她更加觉得公仪熙其实也还不错。 公仪熙斜睨了她一眼,似乎看透了她的企图,一边接过瓶子,一边问:“他是什么意思?”一副你不说,我不罢休的架势。 何絮蹙起了好看的眉,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因为我说你脾气不好。” 公仪熙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何絮竟然敢和别的男人讨论他的脾气不好…… 似乎感受到公仪熙全身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何絮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有一种错觉:偷情被抓包似的。 这时,一道轻柔舒缓、软糯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嫂嫂,我哥哥呢?柒桑哥哥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的筹码 何絮一阵尴尬,她能感受到公仪熙自少年阁主出现的那一刻起,全身便散发着寒冷的气息,此刻又因为领主的话,似乎已经达到一个至高点了。 她不会忘记公仪熙是会打女人的,领主看起来还那么小,那么单纯竟还能,又没有武功在身。若是公仪熙一掌拍下去,不死也是半残了。 想到在香岛的这些日子,领主待她不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若是因为她,领主被公仪熙打出了问题,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她想着前世麦琪劈腿被男朋友抓到时的处理方式,总得选择一个才是。她清咳两声,以缓解自己的尴尬。声音轻柔道:“额,领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额,夫君。” 她自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从小打到、从前世到如今,她从未害怕过谁,也从未想过要向谁解释什么,然而,今日却莫名其妙的不想被公仪熙误会。 好在,公仪熙也实在好哄,她的话毕,公仪熙全身散发的冷气变得温和了不少。只有领主努着嘴问道:“什么是老公?意思是又老又是公的吗?” 何絮能感觉到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温和了不少的公仪熙立刻又像是一只不能触及的刺猬,竖起了他寒冷的气息。他听到了后半句,一时得意,竟然忘记了前半句。 何絮耐着性子,解释道:“是夫君的意思,在我们家乡会把夫君成为老公,把妻子成为老婆。” 领主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后,接着道:“你是我嫂嫂,那也应该我哥哥才是你老公啊。” 不待何絮再耐心回话,公仪熙已经不耐的大手一挥,领主张着嘴巴不能发出声音了,甚至连身体也不能动弹了。 公仪熙右手揽着何絮的腰,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拉。另一只手扣住何絮的后脑勺,朝着她粉嫩的娇唇吻了下去。 这次的亲吻不似之前那么的柔情蜜意,他带有些惩罚的意味,狠狠的啃咬她的唇。 自从公仪熙出现后,何絮的脑子便慢了半拍,她后知后觉的想,明明之前是带着面纱的,面纱是什么时候掉落的呢? 还有,她的脸被蟒蛇尾巴扫的伤痕累累。她自己都不忍直视,公仪熙如何能下口的?这样想着,她双手放在公仪熙的胸前推了推。 没有推开,她又推了推,一双小手便又叫公仪熙捉住了。他亲得正起劲呢,从原先狠狠的惩罚,变成了温柔的轻咬啃噬。她身上散发着的馨香像是一抹罂粟吸引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抵抗力,从恨了三年,准备见她便要弄死的想法,变成了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想办了她。还有这张樱桃似的小嘴,像是抹了蜜似的,甜而不腻,他总有一种亲了便放不开的感觉。 他稀疏的胡渣扎在何絮光滑的小脸上,身体像是触电一般,泛起阵阵麻酥的快感。她正想闭着眼睛享受这个温暖而馨甜的香吻时,地上的小长老忽然大叫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朝着族人们所住的方向而去。 何絮立刻推开了公仪熙,拉住小姑娘,清冷着声音道:“你要去哪里?” 公仪熙正沉浸在这个香甜的吻里,猝不及防被何絮一推,后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他定力好,肯定会被何絮这么大力的推倒了。 他黑着脸,瞅了瞅领主,又瞅了瞅那个小女孩。踱步走到何絮的身侧,释放着身上的的寒气。 小长老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道:“我要去救族人。我看见他们好多人被怪物咬死了。” 何絮轻声安慰她道:“不会的,不会的,柒桑哥哥和阁主大人都在,他们不会有事的。” “会呜呜,的,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小长老激动的挥舞着小胳臂小腿,一副恨不得现在要冲过去救了族人。褐色的眼眸中眼泪哗啦啦的流出来。 何絮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但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竟然都想着族人,何絮对她道:“我带你去。”说着,抱起小女孩。 领主站在一旁咿咿呀呀,口中说不出话来,眼中尽是着急之色。 何絮对公仪熙示意,让他解开领主的穴道。 公仪熙冷声道:“该回京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救何絮,人既然救了,就该回去了。 何絮抱着小长老的手一抖,回京吗?依公仪熙的脾气,既然决定要带她回京,就一定会带她回京,即使她不愿意。 不过,她还能回去吗?她甩甩头,不去想之后的事情。 “既然她是我妹妹,如果她愿意,我会带她一起回去。只是现在,我要为她做些什么。” 公仪熙皱起眉头,正想强行带走她时,只听她道:“我中了蛊毒,如果不解开,回去了也是死。还不如暂时留在这里,想办法解开身上的蛊毒。” 中了蛊毒?公仪熙皱起了眉头。不铲除依香阁,心里总有一道坎,他身中无数毒,都是拜依香阁所赐,既然如今找到了,不铲除,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香岛的南面是岛民们居住的地方,一片高矮不齐的空中楼阁里,惨叫声不断。周围布满了成千上万的毒虫,密密麻麻的一片。 就连大火也控制不住这些毒虫,烧死一批,又会有新的出现,甚至他们黑压压的爬过之后,火光都会自动熄灭。 柒桑额头上渗透出汗珠来,这样烧下去并不是办法,不待他们烧完毒虫,族人们都被毒虫吃完了。 忽然,柒桑听见何絮的声音响起:“在火中加入这个。” 柒桑快速回身,接过了何絮抛过来的东西。依照她的话,在火中加入了何絮抛过来的酒精。噌的一声响,火势忽然猛然烧了起来,并且大面积的烧开来,火势猛烈,所到之处,只听见呲呲的声音,毒虫们终于放慢了步伐,不再着急的往前面而去。 何絮在村庄的周围出撒上一层厚厚的加了雄黄的避毒粉。将村庄包围在圈子里。她犹记得少年阁主所到之处,毒虫会退避三舍。 她让柒桑取了少年阁主的血,每三米之处滴一滴鲜血。 不多久,毒虫被控制住了。数不尽的毒虫们围在村庄的周围,不敢前进,却也没有退后,似乎正在等着药物的消散,它们便又要继续往前寻找食物。 原本上千的香岛岛民们,剩下只有几百人,他们围坐在一起瑟瑟发抖,这太恐怖了。只要被毒虫咬了一口,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好好的一个人都会变成森森白骨。这和传说中大长老吃人一样。 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毒虫们大多垂下了脑袋,似乎进入休眠的状态。然而,香岛上的人们没有一个敢睡觉,全都眼睁睁的看着圈外密密麻麻的毒虫。 一部分黑衣人继续相隔一段时间便加一些避毒粉,而柒桑则是和神剩下的长老们一起研究着什么阵法。 忽然,一道粗犷兴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夜空,“有了,有了,这里,这里是灵灵族长记载的阵法。” 他的声音响起,众人便围了上去,探讨声不绝于耳。 何絮感受到肩臂的一阵阵抽痛,慢慢的布满全身,并且是很有规律的疼痛。她知道,大长老正在附近,似乎正召唤着她。 她双手握紧拳头,忍着身上的痛。向公仪熙找了个要方便的借口,猫着腰,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不远处的阴阳山洞里,大长老正盘腿坐在一石块上。石块上画着看不懂的符文,石块上正冒着丝丝黑气,泛着腐烂的气息。 何絮想,如果猜得不错,正是这块泛着黑气的石块把大长老带走的吧。不然,他早该在那场绿色的火光中被烧死了才是。 坐在石块上的大长老全身包裹在一片黑暗中。只留一张被烧成了黑炭的苍老、深陷的脸颊。还有一对褐色的眼珠正转着圈儿。样子十分诡异。 夜色正浓,何絮也能感受得出,他全身都泛着死亡的气息。逃出来又如何,他依然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大长老恨恨的看着她,知道她会来,却没有想到她敢一个人前来,害他花费了最后的全部精力布置那么大的陷阱。 何絮四下打量,她也感受到了麦琪也在这里,只是却看不见她的身影。她等待着大长老抛出他的诱饵。 而大长老也只是恨恨的看着她,等待着她提出自己的要求。作为一个大夫,她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蛊毒是多么的可怕,她也该知道公仪熙身上的毒和身体虚弱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有那个叫小喜的孩子。 这些都只有他能半道,所以,他等着何絮开口。 两人对视许久,谁也不说话。谁先说出筹码,谁先输了。看谁的命久。 终于,大长老缓缓的开口了,中了蛊毒会死,何絮不会死的那么快,但是他的身体确实油尽灯枯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让你得逞 “丫头,本尊给你个机会,继承本尊的遗志,你能得到不死之身。你身上的蛊毒,本尊帮你解,公仪熙身上的病症,以及那个叫小喜的毒,本尊都可以帮你解。” 这一次,何絮没有打断他的话,让他把在阁楼前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待他说完。 他的遗志吗?变成一个嘴上说着为族人,心里却是一心想要成魔?何絮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大长老皱起了被火烧得没有眉毛的眉头,道:“那你出现在这里意欲为何?” “我来,自然是想和你谈条件的。”何絮负手而立,身上的痛似乎对她没有半分的影响,月光照进洞口,射在她坚毅的脸上。 大长老眯起了眼睛,他倒是有些好奇,这女人会知道他想要的条件吗?“什么条件?” 她清冷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有几分清冷,道:“用你儿子的命,换我丈夫的毒,如何?” 自打她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公仪熙身上的毒就不绝如缕。毒解了,身体只会变得更虚弱。她在船只上打探过阿一阿二的口风,将全部的连接起来。他的病症明明就是自娘胎里出来的,不然,按照公仪熙的性格,着道一次,也不可能再着道第二次。 “丫头,本尊能把你自异世大陆招来一次,便能将你的灵魂打出这个世界一次。”大长老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扭曲了。身体里的灵魂极力的想要解除心魔的束缚,他的儿子是他目前唯一最在意的了。但内心的心魔却是经过几十年沉淀出来的魔性,并不是他的灵魂能够左右的。 他知道他儿子的命如今像是攥在公仪熙手里的肉,只要他回了公仪国,证实了上官牧清是依香阁的人,上官牧清便会成为公仪国剿杀的对象。 他原本想利用何絮,在岛上除去公仪熙,只是没想到,岛上的叛乱反而成就了公仪熙。 而对于心魔来说,他的儿子也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何絮冷笑道:“如果我真的是你召唤而来的,你何苦让人暗中守了我三年,对我动不了手?既然抓来了,还何非要举行什么祭祀仪式?” 大长老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竟然猜到了。只听见何絮继续道:“你如今召唤我来,无非就是需要得到我的同意,那就是说,你现在对我……除了蛊毒,完全无可奈何,是吗,夜风大长老?” 她都说对了!他能解决了这具身体,但她的灵魂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也并不是非这个身体,他对何絮的灵魂确实无可奈何,因此才会有祭祀仪式。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爱徒和他的儿子,以及那个无情无爱的木偶阁主会进行造反。还有他的子民们…… 看他的表情,何絮就知道她说的都对了。她不想浪费时间,时间越久,公仪熙就一定会找过来,她冷声道:“大长老觉得如何?” 大长老身上的黑气渐渐的淡去,似乎正在宣告着他的生命即将结束。他张开嘴巴,露出了一副烧得焦黑的牙齿,道:“如今本尊最想要的是你的命……”说着,大长老全身朝着何絮疾驰而去。 何絮轻轻侧身,便躲了开来,大长老的身体明显已经达到了极限,原本凌风的速度现在就像是蜗牛一样。 大长老龇牙咧嘴,他原本想要和她好好谈判,然而,这个女人太不识好歹。识破了他的一切还不算,竟然还敢威胁他。他是族人的领袖人,也是依香阁的主宰者,如果时间允许,他还会是这个大陆的主宰者,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敢威胁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絮也没想到大长老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她轻轻一侧身,冷声道:“大长老这是打算将一生的心血浪费在我一个小小的丫头身上吗?” 她的话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大长老单膝跪在地上,这一掌风起,差点要了他全部的性命。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何絮高高站在大长老的面前,清冷着声音道:“我可以把这具身体给麦琪。但是,我要回我的世界!” 她的话猛然敲击在大长老的身体上,也敲击在洞口一抹月牙白的身影上。身影一顿,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果真,愿意?”麦琪颤抖着声音问。她缓缓从里洞里走出去,垂死的两眼放着光芒。 何絮看见她的腹部正不停的流血,她脸色苍白,原本平整的眼角都起了一层层皱纹,她的脸在不停的衰老…… 何絮缓缓走过去,这张美丽的脸的原主该是一个多么温柔善良的女子,才能生出原主以及小长老那种善良的女儿。然而,却被麦琪毁了…… 何絮心中憋了一口气,她走近麦琪,身上散发着一股寒冷的气息。她的手搭在麦琪的脸上,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道:“这张脸……被你玷污了,你就要付出代价!” 麦琪只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刺痛,她一声尖叫,脸上便多了无数道口子,鲜血顺着她的脸颊哗啦啦的留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裳,也与腹部的血混合在了一起。 麦琪惨叫两声,摔倒在地,却不敢再多加叫喊,如果把其他人喊来了,她一定会没命的。 但疼痛袭便她的全身,麦琪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你,你,你说过,要,要把身体,给,给我,的……” 何絮蹲在她的面前,冷声道:“我何絮说话算话,说给你就给你,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但是……”何絮话锋一转,一只银针抵在麦琪的腰际,“我要让你尝够了什么叫痛苦!” 说着,何絮将手中的银针缓缓的插进了麦琪的腰间。 麦琪躺在地上犹如一潭死水,身体还不停的颤抖,像是筛糠般的不停抖动。 单膝跪在地上的大长老道:“你快一点,本尊没有时间了。”其实,若不是他没有了选择,他也不会选择麦琪这种蠢货。与何絮比起来,麦琪简直是蠢货中的蠢货,贪生怕死,色欲熏心,脑子还不够用。 但如今他确实没有时间了,如果不把自己的心魔转到别人的身上,恐怕他死后也不得安宁。 何絮并未理会大长老,她抽出麦琪身上的银针,又插了进去,反反复复好几次,麦琪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她冷声道:“麦琪,记住这种感觉,即便我回不去21世纪,我死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你,如果你胆敢伤害公仪熙或是小喜,我化成厉鬼也要让你再次尝尝这种滋味。” 说完,何絮拂袖而起,她知道大长老不一定能把她送回现代,但是,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她才是真正的对不起自己的老爹,还有外祖父,外祖母。 当初麦琪说的老爹、外祖父、外祖母的境况时,她的心就阵阵难受。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这里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喜。而如今小喜有了公仪熙,她放心。但是21世纪,那么多人她都不放心。 “大长老,开始吧!” 大长老瞪着一双深陷的眼睛,这个女子果然让人刮目相看,她聪明,能看透彻一切,明明知道他不一定能送她回去,却选择毫不怀疑。 这样的女子……让他想起了曾经的李美玉。那个坚毅、善良、又聪慧的女子。他看了看地上的麦琪,她的这具身体完全就是仿照着李美玉而制造出来的假体。 罢了,既然这丫头愿意成全他,他也不妨告诉她实情。 原来,麦琪的这具身体并不是真正的李美玉,而是用其她人的身体制造出来的。他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把这张脸雕刻成为李美玉的脸。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整容。 大长老曾经为了自己的妻子坠入魔道,只是为了将妻子的魂魄追回来。然而,却在见到李美玉的那一刻,被她深深的迷住了。曾经年少时,他便追求过李美玉,只是李美玉并未看上他。 十年前,再次见到李美玉,他又深陷其中。求而不得,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聊以慰藉内心的创伤了。 听到他的自白,何絮的心下舒坦多了,她承袭了原主的身体时间久了,似乎已变成了真正的原主。自己的娘亲被人侮辱了,自然是心下难受的。 然而,麦琪的眼睛却充血般的腥红。她恨,她恨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她恨大长老把她召唤而来,恨为什么同样而来的何絮可以清清白白,她却要遭受这样非人般的待遇? 她暗暗发誓,如果她活下来了,这些人全都要为她的遭遇陪葬。 大长老盘腿而坐在符咒石块上,他身上黑气缭绕,闭着眼睛,双手不停的在石块上画着符咒。 不久之后,石块上发出一道亮眼的光芒,把何絮和麦琪包裹在了其中。 大长老和麦琪激动的等待着自己解放的那一刻,谁都没有看见,在最后的那一刻,何絮拔下来脚踝上的短刀,猛然朝着自己的两边脸上化了两个大大的“x”字。 她不会忘记麦琪曾经说过,她的灵魂承袭了这具身体的时候,身体是什么样子,就永远不会变。 既然她看上的是这具身体的美貌,那何絮就让她永远得不到美貌。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清泉里的女子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中,何絮不知自己被困了多久。脑海里想的除了老爹,还有外祖父,外祖母,便再是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 似乎她还能感受到那张脸颊上稀疏的胡须扎在她脸上的麻酥之感。他是有多么着急,才会没有刮胡子的?明明是那么挑剔的有洁癖的人。 忽然,啪的一声,何絮隐隐看见不远处有一抹亮光。她想都没想,奋起身体,向有亮光处跑去。她不停的跑,跑啊跑,跑了很久很久,明明亮光就在眼前,她却怎么也到达不了,触碰不到那抹亮光。 但是,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她相信,只要她不放弃,就一定有出口。 当初大长老说能送她回家,她抱着的就是试试的心态,好在她还没有死。她还有机会回家。 “孩子,孩子……”一道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头到处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但声音依然在她的耳边响着:“孩子,你停下来,我带你去找出口。” 她的声音实在温柔得如水,何絮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她问:“你是谁?你在叫我吗?” “嗯,是我叫你。你闭上眼睛,往左走三步,再往右走三步,再往左走三步,再往右走三步,你就能看见我了。” 何絮根据她的指示,走了十二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清幽的天地,花香四溢。而眼前也是一汪清泉,清泉里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含笑看着她。她的眼眸里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何絮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眼前的女人,这张脸虽然美丽,却大众得不能再大众了。李美玉长这个样子,李美宝长这个样子,麦琪还是长这个样子,眼前的女人依然长这个样子。 何絮起完鸡皮疙瘩以后,全身抖了一抖,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这张脸。 女子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喜,她从清泉里的另一侧缓缓游了过来,自胸以上的部位露出水面,她的皮肤晶莹剔透,像是熟透了的晶莹葡萄。说不出的诱人! 她其实很美,比将军府上的李美玉美,也比依香阁的麦琪美。她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高贵的气质,就像是不小心掉入凡尘的仙人的雅气。 她趴在岸边,样子有几分随意懒散,又有几分调皮,她轻启朱唇道:“我是你娘亲。你该叫我一声亲娘!” 何絮冷然道:“我妈早死了!是你把我召唤到公仪国的?” 女子掩嘴轻笑道:“你这孩子,怎那么记仇呢?”年近五十的女人做出这样小女人的动作本该让人觉得矫情,然而眼前的女人做出来却十分的自然,且赏心悦目。 只是她说记仇?何絮眉头紧锁,这是她活了将近三十年里,第一次有人说她记仇!她记仇道:“那麻烦你把我送回家,我要回家!” 女子一手在水中挑起一捧泉水,像是个贪玩的少女,她轻笑道:“你要不要再看看公仪国的一切再确定回不回家?” 何絮眼皮一跳,眼前的女人笑得像只狐狸,谁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她冷然拒绝道:“不用!你在未经过别人同意的情况下,两人掳到了他国,这样做是犯法的。现在,请你立刻把我送回去!” 女子又是一阵银铃般的轻笑,道:“你这孩子……”她低声叹了口气道:“哎,都怪我那女儿不成器,这不,才把成器的你掳过去吗?其实你不也占了便宜,瞧瞧公仪熙那长相,是在你的世界里遇不到的。而且你都二十六岁了,还找不到男朋友,那么粗鲁,冷傲的性格,谁敢娶你,这不,我让你到公仪国来享受生活来了。你还不感谢我!” 何絮只差冲上去,把她从水里拖出来暴打一顿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能从她口中说出来。 她冷静的深深呼吸,冷声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需要!请你,麻烦你把我送回去。” “呀,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娘亲把话说完呢!”女子努着嘴巴道。傲娇的斜睨了何絮一眼,又无可奈何道:“能把你召来,是因为你内心就有想穿越的想法,不然仅凭我几句话就能把你招过来?现在呢,我也不能能把你送回去。因为你回去了也没地儿让你在呀。” “你什么意思?”何絮眼皮又跳了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听女子缓缓道:“我嫌弃我那女儿不成器,因此把你们的灵魂互换了,可她现在在21世纪过得好好的,并没有想回公仪国的想法,你一个人撕心裂肺想回去,回去了你也只是一缕孤魂在那个世界里飘荡!”她两手一摊到:“因此我也帮助不了你。” 看着何絮泛青的脸色,似乎下一刻何絮就会冲上来,把她摁进水里,她玉手一挥,一道偌大的屏幕显示在何絮的面前。只见屏幕中的“何絮”挺着一个大肚子,在一个俊郎男子的陪同下,往妇产科医院走去。她一手抚着大肚子,眼角带着温和的微笑,哪里有何絮平日里的半点冷漠淡然。 男子一手搭在她的腰间,时不时的伸出他那双大手揉揉“何絮”的头发。可以想象得出,男子平日里有多宠“何絮”。 这个男子是何絮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死党,也是她的上司领导,她曾经也对他有好感,无奈脸皮薄,从未开过口表白过。他身边换过无数个女朋友,但身边也从来没有过她的位置。 然而,她肖想了无数年,也早已经死心了的青梅竹马就这样被穿越过去的“何絮”拿下了? 心里产生了一股挫败感,何絮一直觉得自己还不错,也算优秀,尤其想起原主那些唯唯诺诺的性格,经常被人欺负,还被自己的妹妹欺负致死,就觉得自己其实很不错。 然而,就是她觉得不怎么样的原主拿下了她一直拿不下的青梅竹马? 水中的女子轻笑着,玉手又是一挥,屏幕上换了一个场景,年过七旬的外祖母正拿着一个苍蝇拍,对着老爹道:“这些年,你总算把我外孙女养到正途上了。你瞧瞧那些年,养成个清冷高傲的白莲花,我还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这下好了,性子软了,也算有了归宿。” 外祖父看着报纸,抬了抬眼镜,冷声道:“行了,说什么胡话呢。”原以为外祖父是觉得以前的她也不错,没想到他接着道:“絮儿的性格怪得了谁,这不好了就是了,废话那么多!” 然后,只有她那板正的爹抓了抓头,道:“我其实觉得她失忆以前的性格挺好的。像个小霸王,适合做真正的军医,如果不是您二老反对,我还想让她做军人呢。现在的,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然而,不待他的话说完,有人开门进来了,未见其人便听其声,“何絮”远远的叫道:“爸爸,我们回来了,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烤猪蹄。” 何絮她老爹两眼一放光,点点头:“现在的闺女更好一些!”曾经的闺女从来都只是老爹老爹的叫,没大没小,更加不知道他爱吃烤猪蹄! 看到这一幕幕……何絮内心有一口气上不来,怎么说也是他们养了二十六年的女儿和外孙女吧,换了个人不知道就算了,竟然还嫌弃她?她竟然还不要命的想要回家,生怕他们伤心难过!明明知道大长老不靠谱,不一定能送她回家,但她还是怀揣着一个渺小的希望,能够回家! 清泉里的女子幸灾乐祸的大手一挥,收起了屏幕,道:“你也别伤心难过,总还是有人记得你,惦记你的。”说着,她又玉手一挥,屏幕上显示的是圣和大陆的公仪熙。 阴阳洞里,公仪熙抱着何絮的身体,全身的肃杀之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冷声对身后的阿一阿二吩咐道:“铲平香岛!一个不留!” 上官牧青身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袍,站在人群里衣袂飘飘,他温和着声音道:“王爷,先不说她还没死,再说这里的人都是她救下来的。你确定要全部杀了,让她醒来后愧疚吗?” 公仪熙冷眼瞅着上官牧青,他的妻子他了解就够了,何须别人来了解?不过他的话也确实说到了点上,想当初何絮与他翻脸正是因为一个无辜的二夫人。 半响之后,他指着大长老对身后的阿一阿二道:“鞭尸后挫骨扬灰!”又冷眼看了看还剩下半口气没咽下去的麦琪道:“活剐!” 麦琪活剐?她的灵魂既然到了何絮的身体里,难道麦琪不应该死了吗? 何絮看向清泉里的女子,只见她鼓着一双清透的眼睛,像是在说:“快问我,快问我呀!” 何絮抽了抽眼皮,本想开口问的话语全都咽下了肚子。 女子蹙眉道:“难怪你外祖母都要说你是朵清冷高傲的白莲花!也只有公仪熙看得上你了。你自个掂量掂量吧!”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灵山上最漂亮的女人 与女子单独相处的一段日子里,很清闲。何絮每日靠在清泉边的大石头上晒晒太阳,偶尔也进入温泉暖暖身体,虽然她完全感受不到被阳光沐浴,被清泉温暖是什么感觉。 每日,女子都会踏着莲花步在她面前问上一两句:“你到底要去哪里?” 她当然是想回21世纪了,可是那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难得外祖父外祖母那么喜欢那个温柔的“何絮”。 但是她又不太想回到圣和大陆,自从她到了圣和大陆的那一天开始,便从未过上过一天平静的日子。全身伤痕累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也不知道那几刀下去,有没有割坏了自个的脸。 她身子一歪,把脸凑到清泉之上。话说,那么久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今长一副什么样子。 然而,清泉里什么也没有,连个影子都没有。是了,她现在就是一只孤魂野鬼,怎么可能有影子啊。 忽然,哗啦一声响,女子从清泉里冒了出来,她看着何絮,笑的如花似玉,灿烂的一发不可收拾,她抹了把脸上的水道:“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说完,又是一道大屏幕显在何絮面前。屏幕里是公仪国的熙王府。 熙王府里人来人往,无数穿红着绿的丫鬟们端着一盆盆水进进出出,而紫黎苑的卧房里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哐当,是水盆落地的声音,一道尖厉的女声大叫道:“出去,出去,都滚出去!” 何絮皱起了眉头,原以为麦琪继承了这幅皮囊,就不关她的事情了。然而,听到她咆哮的声音,何絮心中非常不爽,这不是明摆着毁她的名声吗?若是有一天她回去了,她难道还得背负着泼妇的名声? 若是有一天回去了?何絮一愣,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回去? 屏幕中几个丫鬟战战兢兢的从卧房里走出来。又换了一波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去。 何絮看见几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均是摇着头走了出来,一副没救了的神情。 场景切换到了卧房里,雕花香檀木的床榻上,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坐在上面,她双手环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在膝盖中。她的旁边坐着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正是何絮拜了天地的老公,公仪熙。 公仪熙一手揽住床榻上的女子,把她揽入怀中,温声道:“没关系,本王不会嫌弃你丑的。” 何絮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她与公仪熙相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温情的样子,这哪里还有半点冷漠暴虐王爷的样子? 屏幕中,女子嘤嘤的哭泣着,把头靠在了公仪熙的怀里,泣声道:“王爷……” 何絮脸色都变了,心口似乎被石头压的喘不过气来,两个世界的人都变了,还是她变了?她是会主动扑到公仪熙怀里的人吗?她是会嘤嘤哭泣,还能泣声娇滴滴的喊公仪熙一声“王爷”的人吗? 然而,公仪熙却只是皱了皱眉,深邃的目光看着某处,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启禀王爷,侧妃娘娘求见!”一个穿着鹅粉色衣裙的女子站在帘子之外轻声禀报道。 公仪熙拍了拍“何絮”的背,道“好了,别哭了,本王想尽办法,也一定会让你恢复容貌的!” 隔着屏幕,何絮心下冷然道“公仪熙,你竟敢娶了侧妃!” 屏幕上的显示内容,不仅告诉何絮,公仪熙不仅敢娶侧妃,侧妃还是与她有仇的何妍! 何妍穿着一袭白衣,清冷得像一朵真正的白莲花,她面目表情福了福身道:“参见王爷,参见姐姐!” 她的样子没多大的改变,只是清冷的面庞上没有曾经那么刻意的明显了。 床榻上的“何絮”在听见何妍的声音时,身体一顿,把头埋得更低了。公仪熙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何妍上前两步道:“不知王爷可还记得两年前,妾身为救乳娘掉下悬崖之事?” 公仪熙蹙眉,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他蹙眉的样子似乎正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何妍也不在意公仪熙的冰冷,继续道:“当初妾身侥幸不死,是因为山崖之下有一个婆婆救了妾身。当时妾身身体中了箭,也隐隐记得脸上也划出了数道口子。可是当王爷找到妾身时,妾身脸上的伤完全没有了!” 屏幕前的何絮一怔,那么清高孤傲的白莲花居然自称妾身,还能做出服小低的姿态来。看来,果然是对公仪熙情根深种很久了啊,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拒绝婚事的。 床榻上的“何絮”一听,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了一抹希冀,她道:“当真吗?” 何絮被床榻上的真面目吓了一跳,那脸上的伤疤直接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了。左右两边脸颊上画了两个大大的“X”字,把原先脸颊处那道指甲般大小的伤痕遮盖了。还有脸上,额头上布满了疑似是水泡一样的伤疤。何絮记得,那些是蟒蛇尾巴扫出来的伤疤。可是,她明明记得没那么严重了啊。她当时用了药,脸上被蟒蛇尾扫到的地方都结痂了。怎么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新鲜的伤口? 何絮回头看向水中的女子。 女子神秘一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偏不告诉你,除非你求我!” 何絮觉得这水中的女子非常讨厌人。 女子玉手一挥,屏幕消失了不见。她有兴致的凑上前道:“怎么样?想不想回去了?” 何絮似是没听到,身体往后仰去,枕靠在右手上,看着天空发起呆来。她内心承认了,她是想回去,她想回去扫平公仪熙面前的一干众女子。 但是眼前这女人肯定有什么阴谋,她可不是被人随便利用的。反正公仪国的何絮那么丑,公仪熙那么挑剔洁癖的人肯定不会与她发生什么。 女子看着何絮的样子,难得的蹙起了秀眉,这丫头怎那么狠心,那么绝情,再不回去,老公都变成别人的了。 然而,何絮就是那么绝情,就是那么狠心,每天坐在清泉旁悠哉悠哉的晒太阳泡温泉,偶尔看看女子“好心”变出来的场景。 终于,女子穿着衣服站在了何絮的面前,她不再是笑意盈盈,娇滴滴的戏水儿女了。穿上衣服的她人模人样,有几分端庄高雅的样子。她往何絮身旁一坐,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丫头看起来冷漠淡然,无欲无求的样子,脑袋实在好使的很。” 回头看到何絮依然冷漠淡然,她继续接着道:“好吧,让你回去,我确实是有目的的,但也不过是打个赌。”她两手一摊道:“对你没有任何损害!” 何絮怀疑的看了看她,只见女子眼神坦荡,没有了之前嬉笑的样子,不过,何絮还是不相信她。既然只是一个赌约,不损害她,为什么不早说,非要等到现在才说。 “我喜欢一个男子,既然得不到他,当然要让我的女儿得到他的儿子了。可是你也知道,依我那不成器的女儿的性格,嫁去熙王府,不被公仪熙虐死,欺负死,都是老天格外开恩了。这不,才把你换回来嘛。你那么强悍,又正好是公仪熙喜欢的类型。” 女子说的很理所应当,何絮却听得火冒三丈,她就因为心里不平衡,所以毁了几个人的一生! 女子接着道:“我还有几个姐妹也喜欢那个男子,她们也知道我那女儿不成器,因此纷纷下注,我女儿和公仪熙成不了一对。她们还说了,若是我女儿和公仪熙成了一对,以后她们都不和我抢我喜欢的男子了。我一气之下,悄悄的把你们两换了。” 何絮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冷声道:“你,你太过分了!”竟然只是因为自己的私欲,把公仪国和依香阁搅得天翻地覆! 女子眨了眨眼,无辜道:“我怎么过分了?成你们之美,不也是成我之美吗?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有问过你女儿的意见吗?”何絮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如果问她愿意不愿意,她会选择从未到过公仪国,一直安安心心的生活在21世纪。 “我现在不就是正在问你的意见吗?不然我一巴掌就能把你送回公仪国了。”女子翘着嘴吧嘀咕道:“怎么会在这里跟你叽叽歪歪半天嘛!” 看何絮脸色不好,她抬起两根食指对着天,继续道:“我绝对尊重你,一切就看你想不想回去,反正我喜欢的男子也喜欢我了,那个赌约也算不得数了。” “如果不做数了,你还会费尽心思的想要把我悠回去吗?如果真不做数了,依照你自私自利的性格肯定不会管我的死活了吧。” 何絮的话让女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是的,确实如她所说,如果赌约不做数了,她一定不会再管她的死活! 但是,何絮的话也深深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她是谁啊,她是灵山里最漂亮的女人!从来只有她数落别人的份,哪里有她人数落她的份。 女子扬起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何絮的脸上。她的手掌穿过了何絮的身体,却没能拍在何絮的脸上。 何絮皱起眉头,想打她?她伸出双手用力推了女子,女子便噗通,掉到了清泉里!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叫什么名字? 临江城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唯一不同的是,今日临江城即将迎来一个贵客—当今掌权者熙王爷。 自三年前开始,皇上不知得了什么病一直卧病在床,甚少管理国家大事,几乎所有的大事都落在了不谙世事的熙王爷担子上。 原本刚降了职、交了兵权的熙郡王忽然间恢复了职位,并且手握大权。 然后,手握大权的熙王爷依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掌管了大权不说,还动用私权大刀阔斧的寻找失踪的熙王妃何絮。 熙王妃何絮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大到京城各巷子,小到边疆城的茅厕里。所以,对于公仪国的百姓来说,有人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子,却没有人不知道熙王妃长什么样子。 临江城的临江楼前的街道上。 “卖胭脂了,上好的胭脂。公子,要不要看看胭脂,上好的胭脂,可以送给心上人……” “公子,看看发簪吧,刚出的新款,样子别致,送给心上人最合适……” 吆喝声不绝于耳,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袍的绝美少年拿起了一支雕刻了兰花的木簪。仔细观赏起来。 摊位的老板看眼前的公子器宇不凡,气质高贵,立刻眯起眼睛,笑开了花道:“公子真是有眼光,您手里这只兰花簪子独一无二,绝无同款。还是上好的檀香木所雕刻,还散发着香味呢,公子不信可以闻闻。” 绝美的少年依言将簪子放在鼻尖,果然泛着淡淡的香味。少年轻启朱唇:“多少银两?” 少年的声音如同山间里的清泉,清冷中几丝清丽,倒更像是个女子的声音。摊位老板忍不住看向少年。 少年明皓齿白,肤如凝脂,五官似雕刻一般的完美。临江城何时来了这么个标志的人物?说他不是临江人吧,这脸却又有几分熟悉。 少年抬起眼眸看向老板,又问了一遍:“多少银两?” 老板恍然大悟,立刻陪笑道:“两个铜板,两个铜板。” 少年把手都放在了腰间的荷包上,却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了兰花簪子,依依不舍了一会儿,便转身要离开。 老板还挽留道:“公子,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价格实惠便宜的很呐。” “老板,多少银两?”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落在了少年的耳中有几分熟悉。绝美的少年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说话爽朗的少年长了一张娃娃脸,圆润可爱,一双清丽的大眼睛大的离谱,甚至占了脸颊的三分之一,眼眸呈湛蓝色,一闪一闪的扑闪着,十分可爱。 绝美的少年微微蹙眉,这么多年不见,蓝眸少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此蓝眸少年正是天山的少庄主蓝眸,公仪熙的师弟蓝眸。 蓝眸付了银钱,接过老板手中的簪子,把簪子递给绝美的少年道:“本少爷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看你腰间瘪瘪的,定是没钱了吧?看你长得好看的份上,这支簪子送给你了。” 少年嘴角一抽,这孩子说话怎么还是如此的骄纵狂妄,和公仪熙差不多离了。 见他不接,蓝眸一把拉起了他的手,把簪子放在他的手中道:“送给你的,一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少年的嘴脸又抽了抽,他只是在想要怎么拒绝,哪里有扭扭捏捏。这孩子说话一般都不带脑子思考的,他可不想被他怄死。 蓝眸道:“在这临江城里逛了好几日,难得见到像你这样的美人,本少爷喜欢,所以愿意跟你交个朋友。本少爷叫蓝眸,你叫什么名字?” 绝美的少年吐出两个字道:“何絮!” 蓝眸重复了少年的话:“何絮!何絮?”忽然他大叫一声道:“你竟敢叫何絮?” 何絮皱了皱眉头,叫何絮怎么了?有必要那么夸张吗?她本就是正正宗宗、如假包换的何絮,只不过穿了身男装而已。 蓝眸却睁大了他那双大得离谱,一扇子敲在了何絮的头上,道:“你竟敢叫何絮,你不要命了?瞧你这身装扮,紫色!你莫不是想勾引我师兄吧?告诉你,我师兄是直的,是直的!” 何絮满脸黑线,蓝眸果然还是三年前的蓝眸,说话像是放屁一样方便。何絮懒得理他,转身便要离开。 “哎,哎,哎,你别走啊,本少爷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蓝眸立刻追了上来,与他同行,苦口婆心劝慰道:“说真的,你长得又那么好看,天下那么大,美女又那么多,何愁你找不到媳妇?你怎么就看上我师兄了呢?我师兄其实除了长得好看些,就没什么优点了。你别自掘坟墓。而且他对我师嫂一片痴心,你插足不了的。” 何絮本想用根针把蓝眸的嘴巴缝起来,却听见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来了兴致,她道:“你怎知你师兄对你师嫂一片痴心?若是一片痴心还娶了那么多房小妾?” 蓝眸一副果然你就是要勾引我师兄的表情,啧啧半天,才道:“你不知道,师兄他老人家挺惨的。为了我师嫂放弃江山,为了我师嫂,还上了天山。为了我师嫂,甚至……” “甚至什么?”何絮好奇的问。 蓝眸叹了口气,道:“甚至还把本少爷逼下了山,为师嫂找大夫!” 何絮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信他的话,对他的话好奇,就是对自己的侮辱。她加快了脚步想把他甩得远远的。 然而,蓝眸难得看上一个顺眼的人,哪里会放过他,追着她大喊:“何絮,等等本少爷,等等本少爷呀。” 少年的声音一出,周围许多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何絮。毕竟敢取名为何絮的人怕是不多,也毕竟,敢穿紫色衣服的人也不多。公仪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熙王妃名叫何絮!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残暴的熙王爷就只穿紫色。 “公子,来,奴家喂你喝!”一个穿着清透,半露**的女子端着酒盏贴在了何絮的唇上,何絮浑身一颤,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她会落到了这步田地。 蓝眸像个打不死的蟑螂一直黏着她,一直在她的耳边翁嗡嗡说个不停,一会儿说他师兄如何如何,一会儿又说他师嫂如何如何。 何絮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清泉那个女人一巴掌把她扇回了圣和大陆,却没有把她扇回京城,而是把她扔到了没有熟人的临江城。她身无分文,既没有钱吃东西,更没有钱雇马车回京城。 何絮一直以为把她丢在哪里,她都能活下去,然而,她忽然发现,只要不给她一分钱,她确实没法活下去。在现代,她家不缺钱,在古代,她依然不缺钱,所以从来不知道没有钱竟然是那么严肃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赚钱。 蓝眸和她叽叽呱呱的过程中,听见了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蓝眸拍拍胸脯,豪爽大方道:“走,本少爷请你喝酒吃肉去!” 就这样,蓝眸带着她来到了妓院!桌前有大桌子的肉,有大缸的酒。前世,何絮也曾经常和兄弟们一起到烧烤摊上喝酒吃肉,而且豪饮。 可是,自从看了21世纪自家人对她的评价以后,她总告诉自己,不要那么粗鲁。别看她冷漠淡然,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感觉,尤其非常在意自己喜欢的、在意的人对自己的评价。没想到,老爹竟然这样嫌弃她! 何絮接过女子凑在唇边的一杯子酒,一口干了,换做以前喝酒,这种小杯子哪里够喝,她都是一瓶一瓶直接干的。现在想想,也是,会有哪个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 她心中一阵烦躁,别人嫌弃她也就算了,偏生是她的亲人,养她长大的老爹,外祖父外祖母!何絮又接过了女子递过来的小酒杯,又一口干了! “絮弟,来来来,小杯子喝酒有什么意思,为兄敬你!”蓝眸端起了一大碗朝着何絮敬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由这桌酒菜开始变得亲密了不少。蓝眸自认为已是这何絮的兄长了。 何絮心下烦闷,端起了面前的大碗干了。嘴上念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好,说的好!贤弟,再来!”蓝眸抬起大缸干了起来。 肚子咕咕作响,作为医生的职业提醒她,不能光喝酒,她缓缓伸出白皙的小手扯了一只鸡腿细嚼慢咽起来。 她的手臂纤细白皙,皮肤光滑细腻,就像是刚出土的白玉莲藕,从蓝眸眼前伸过去时露出了半截皓腕来,在夜晚的灯光照耀下,显得十分的好看。 蓝眸醉醺醺的看着她的手发呆,又醉醺醺的看着她挽起半截袖子来,慢条斯理的啃鸡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蓝眸咽了咽口水,何絮不仅手好看,人也长得十分的好看,冷漠淡然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很是特别。 他看了看怀中两个胸大屁股圆,露了半个胸出来的女子们,一时竟觉得她们艳俗。平日里,他可最喜欢这样的女人了。他抬起眼眸看向何絮。 何絮身旁也有一个胸大屁股圆的女子依偎在他身边,那女子的整对胸都贴在她的手臂上了,两手还不停的在她肩膀上攀爬。蓝眸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异样。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春梦 何絮有些半醉的觉得手臂软软的,很是舒服,便挨近了些女子的胸。那女子心下大喜,把自己的**朝着她又贴近了几分,只恨不能把两只二斤八两的**都贴在何絮的身上,且不停的喂她酒喝。 何絮心情不好,几乎是来者不拒。先是小杯口饮,后是大碗喝酒,最后变成了大缸豪饮。喝得胃都痛了起来,便躺在地上晕睡了过去。 不知道多久以后,何絮感觉自己的身体软软的,似是被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次日,天色大亮,和煦阳光透过窗柩撒在何絮的脸上,像是一双温暖的大手抚过她的脸颊。她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 身体有些莫名的酸痛,她眨了眨眼睛,脸色潮红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嗯,身上的衣物都穿的整整齐齐,昨儿个穿的是什么,今日穿的还是什么。 她羞涩的想,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还做梦,且往正确方向说,居然做的还是个春梦。一张老脸有些燥热起来。 春梦是从喝醉酒开始的。她感觉到有人把她抱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放在了一张宽大的床榻上,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似有千斤重。 接着,有人把帐帘缓缓放了下来,这时床榻之下才是完完全全的一片黑暗。房间里安静得很,迷糊中她听见了一道均匀的呼吸声,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合欢香。她迷糊中暗道一声:遭了,被人下药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发出均匀呼吸声的人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传来阵阵浓浓的酒味。他沙哑着声嗓道:“何絮,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他的手在她的脸上来回不停的摩挲着,像是摩挲着稀世珍宝一样。沙哑的声音透出了点点悲伤和绝望。 熟悉的龙涎香传来,何絮伸出手去也抚摸着他的脸,分明的五官,狭长的丹凤眼,薄凉的嘴唇,还有脸颊处胡渣刺到手上传来的触感,分明就是心中日思夜盼的公仪熙。 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用“我”这个自称,恍惚中她糯着嗓子道:“嗯,是我,是我回来了!” 身上的人不再抚摸,大手瞬间把她的衣物撕扯开来,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引起了她身体的颤粟。公仪熙的薄唇凑在她的耳处,呢喃道:“你知道这三年我有多想你吗?”随即把她的耳垂含在了嘴里,用舌尖卷起了一阵风潮。 在他的挑逗下,何絮的身体渐渐软成一滩泥,毫无招架之力。脑子里本想着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不是公仪熙,可瘫软的身体以及千斤重的眼皮又迫使她睁不开。 好在抚在她身体上的感觉是那么的熟悉。这辈子上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公仪熙带来的感觉就尤其能让她记住。 公仪熙对她的身体熟悉,轻车熟路的剥光了她的衣物,一双大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或抚或揉或捏。薄唇从耳垂滑到了脸颊、朱唇、脖颈、锁骨……一直往下。何絮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他的脖颈。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醉得她头晕,脑海中闪过他各种不同的表情。三年前那些羞耻的画面竟也变成了一幅幅刺激两人敏感神经的春药。 公仪熙火热的身体抵着她娇软的身体,唇贴在她的耳垂处:“叫我的名字。” 何絮呼吸急促,大脑不再运行,只在他的引导下,发出了丝丝游语:“公,仪,熙……” “絮,叫我……”他的声音像是天堂里的召唤声,酥酥麻麻刺激着她的敏感处,引导着她一起坠入天堂。她的身体微微上向上,抬起下颚,轻声道:“熙……” 身体传来一阵疼痛,然而这些痛都不及公仪熙亲吻她时带来的欢愉。被他的身体包裹起来的安全感和欢愉,使得她从未觉得内心如此满足过。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脖颈,抚摸着他的背,两体相融,是前所未有的欢悦…… 何絮坐在床榻之上,两手掩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发誓她平日里没想这些,怎么会做这样羞耻的梦? 不过,不得不承认,她其实觉得这个梦……挺美的。心里泛起了丝丝甜蜜,公仪熙的味道,公仪熙的温柔,公仪熙的呢喃,甚至他的体温似乎都熨烫进她的心里了。她隐隐觉得内心一空荡处似乎被填满了。难道是想公仪熙想的魔怔了吗。看来,是时候赶快去找他了。 自香岛以后到如今,她是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盼头,有了方向和目标。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推开了,蓝眸穿戴整齐的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爽朗道:“絮弟,起来了没有?” 蓝眸看到何絮正坐在床榻上发呆,喜滋滋跑过来拉起何絮的手道:“走,为兄带你去泛湖!” 何絮皱起了眉头,他什么时候成为兄长了?按年岁来算,蓝眸应该叫她一声姐姐才是。 不过,心情甚好的何絮懒得与他计较,几天来,她没吃没喝的,没住的,穿着同一件衣服在临江城里逛了两三日了。也亏了蓝眸,她才能吃饱喝足睡够。在称呼上占了些便宜也无妨吧。 何絮正要起身,却发现身体一阵酸痛,她脸色一下子潮红起来,做个梦竟然也需要体力! 蓝眸调侃道:“絮弟昨夜莫不是背着哥哥找乐子了吧?昨夜哥哥问你要不要乐子,还说不要呢,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滋润过了的样子!身体没力气吧?今晚哥哥给你吃样好东西,保证你明日起来没那么四肢乏力。” 何絮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听着蓝眸的话一阵羞耻,抬起脚朝着蓝眸的肚子踢了过去。 她出脚的速度太快,蓝眸来不及反映,已经被他一脚踢到在地了。她色厉内荏道:“休要胡说八道!” 看她生气的样子,蓝眸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做什么?” 何絮清咳一声,道:“不是说去泛湖吗?走吧,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还没享受过生活呢。” “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蓝眸抓了抓后脑勺,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砰”的一声巨响从隔壁传了过来,何絮停下穿鞋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声响。砰砰砰又是一阵巨响,还有几声抽吸声。 蓝眸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隔壁住了一个暴虐狂,听说专喜欢长相好看的男子下手。你这幅样子定然会被他看上的,咱们快走。” 说完不给何絮说话的机会,拉着她便往外跑。 跑出了临江楼,何絮一把甩开了蓝眸的手,她一不招惹人,二还是不招惹人,跑什么跑嘛。她其实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被蓝眸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子称为暴虐狂的。看看能不能和公仪熙媲美。 蓝眸神色怪异的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拉着她的手,触手既柔,软糯滑腻。舒服极了。他想,怎的一个男子的手这般软滑?倒像个娘们的手。想到自己的重任,蓝眸甩甩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惹一身骚在身呢。走,泛湖去!” 何絮刚转身的那一刻,临江城的二楼之上,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猛地推开了窗户。清风袭来,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着,片刻之后睁开眼睛,便看见不远处,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在一道蓝色身影的拖拉下消失在了人群中。 公仪熙不甚在意的收回了冰冷的眼眸,难得看到有人敢穿紫色的衣物。 “王爷,侧妃娘娘求见!”身后传来轻颤的禀报声。 公仪熙皱起眉头,冷声道:“滚!” 丫鬟战战兢兢的往后退去,并关起了房门。余下房间里一片狼藉,是公仪熙发火砸光了房间里所有一切能砸的东西。 公仪熙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床,床榻上似乎还留有一股淡淡的馨香。昨夜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美妙的梦,那么真实,又那么的让他悲痛。 昨夜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何絮!如今的何絮整日躲在房门里不出门见人,每日嘤嘤哭泣。哪里有昨夜怀中人的刚柔之气?他隐隐记得。昨天夜里怀里的人,身上香喷喷的,语气动作也有着曾经的刚柔之气。而且,她从未那么主动过! 可是,不是她又会是谁?他自己的洁癖他知道,活了二十六年,除了何絮,他那张骄傲的嘴巴还没下口亲过任何人呢! 难道说,这只是一个梦? 他缓缓走到床榻前,床上的凌乱似乎宣告着,那不是一个梦!忽然,他看见枕下静静的躺着一支檀色的木簪。他微微俯身,抽出了木簪。 只是一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兰花木簪。不过,却也简单得很别致。他将木簪放在鼻尖,一股淡淡的檀香袭来,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 公仪熙的手指一颤。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不差钱 临江城的临江湖在临江也称得上一绝,湖岸边是一排排绿枝杨柳,垂在湖面上,微风掠过,枝条来回摆动像是在跳舞一般。湖面宽阔而波澜无阔,清澈见底还能见到湖里游荡的小鱼。 何絮没见过世面的扒在船尾看着透澈的水中,几尾彩色的小鱼游来游去,好不自在。她想,若是这圣和大陆也能这般自由自在,她也不会天天念叨着想回家了。 她没看见,蓝眸站在她的身后摇着手中的折扇,脸上露出一副欠扁的坏笑。 九月的临江城是一年四季里天气最适宜的时候,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凉,微风拂面,湖面传来了阵阵丝竹声,随之又响起了高亢娇柔的歌唱声。 何絮翻了个身,也坐了起来,蓝眸在她的身边坐下道:“今日我兄弟两好福气,竟遇上了临江城的花楼争魁赛。” “花楼争魁赛?”何絮挑起好看的眉头,露出了疑问。听过花楼里姑娘争头牌,倒是第一次听说花楼争魁赛。 原来,自三年前开始,临江城的领军花楼怡红院被灭之后,临江的花楼一直没有领军的花楼。当然,自然也有很多的花楼想要技压群芳,成为临江城的第一楼。 因此,众楼老鸨们自发的组织了一个活动,每年举行一次活动,让城里的百姓们来选举当年由哪家花楼来当这个领军的。 每年的这一日里,花楼里会选出三名姑娘,代表楼里与其它楼的姑娘们进行才艺比拼,最后哪个楼的姑娘得到票数最高,哪个楼就会成为当年临江城花楼的领军。 何絮伸出脖子往发声出看去。只见是一艘被捂得严严实实的画舫。画舫的四尾上站着四个曼妙的小丫鬟。单是这丫鬟就如此曼妙,让人忍不住遐想,里面的姑娘到底是有多美啊! 船中然然走出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只见她面覆轻纱,身着潇湘罗绯色的舞裙。站在船板上,微风拂过,衣袂飘飘,那模样要有多出挑便有多出挑。 随着丝竹声起,女子脚尖起地,长袖一甩,舞动了起来。画舫里随之传出了一道似莺啼般柔蜜甜美的歌声! 朱砂红点倚罗翠,晚清宴 谁将曲萧舞相随 隔一帘翡翠,隔一脸醉 望穿秋水 谁眼波逐流,谁又相随 白袭华衣卧醉,潇湘罗绯点起 遥遥相看,苒燃不过眸离 却似千山万水 指尖落扣,流年相思人愁 足尖点地,相思苦中人逑 那一面,倩巧红蔻惊兮 那一面,皓腕面目叹兮 好一曲美人卧醉 好一舞生死相随 曲萧散去,舞裳收起 余下的是,世人冷眼嘲语 情相依,爱相随 只待奈何桥畔得美人归! 一曲终,众人无不拍手叫好。只有何絮脸上呈现出一片赞许之色,感叹道:“看不出这圣和大陆竟是这般民风开放。”她记得惜春说过,这临江城有一个专为女子准备的百合馆,原以为生意怕是惨淡,不曾想,人家这一曲散,还有那么多人捧场。 蓝眸一边拍手叫好,一边问:“怎的这么说?” 何絮道:“你听这歌词,明显就是同性之爱。非但没有受到众人的鄙视,你看看周围的人,哪个不是面红耳赤的拍手叫好?可见他们也是不排斥同性之爱的。所以说,你们公仪国还是民风开放啊!”要放在21世纪,估计也没那么多人为了两个同性之爱这般激奋人心吧。 何絮说这长篇大幅之时,脸上的赞许之色甚为明显。似乎十分看好这禁忌的同性之爱。 蓝眸一面在心中激昂,觉得自己的选择十分正确,另一面又觉得心中可惜,这么一个好看的俊俏人儿,竟然是个弯的。可要碎了多少女子的美梦啊。 看她这身脆弱的小身板,再看她面粉桃李的肌肤,我不知道身上到底是怎么美好,以至于他第一次把他送到师兄房中也没被踹出来。 自师兄带着那个丑八怪师嫂回来以后,他变得易怒易爆,杀人不眨眼。经常喝得烂醉如泥,嘴上念叨着师嫂的名字。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身体里毒素都能当饭吃了,看起来实在可怜。 他想着也许师兄重新喜欢上一个人应该就没那么可怜了。所以,他连续好几日往师兄房里送美人了,然而,醉的不省人事的师兄无一例外的把人踹下了床。 昨日见到这个粉嫩小生时,他忽然灵光乍现,想着若是送个漂亮的男子进去,说不定师兄就变了口味。而且这小生长得与师嫂有七八分相似,名字也还一样,口味也差不多,喜欢简单大方的兰花木簪子。估计对师兄要有图谋。 所以,在他的坑蒙拐骗下,这何絮喝得烂醉如泥,恰好他师兄也喝得烂醉如泥,这不,两人刚凑成一对了。 好在,他听了半天墙根,也没见师兄把人踹出来,直到快要天明了,合欢香也差不多烧完了,他这才叫人进去把何絮抬出来。 蓝眸不指望师兄一次就喜欢上这何絮,只盼望着他们多有几次肌肤之亲,久而久之,谁也离不开谁,这才是安全起见。依他师兄的脾气,若是醒来发现自己床上躺着一个白面小生,估计一巴掌下去,何絮得没命了。 看何絮长得那么好看,被打死了岂不是可惜。 想到这些,蓝眸眼睛里露出一丝暧昧的光芒来,道:“为兄都没听出来人家是这层意思,絮弟你就听出来了。瞧你的样子,为兄就知道,你好这一口!” 说着还不忘拍了拍何絮的肩膀道:“絮弟,你放心,为兄定会为你找一个好归宿的!” 何絮皱起了眉头,这话说的让她有几分寒颤,这少年蓝眸眼睛里时不时露出了几许算计的光芒,让她很是不安。 她自知自己长得还不算赖,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才一身男子装扮,不曾想,作为男子似乎也不是那么安全啊。 临江城的湖面上热闹非凡,被蓝眸的略有深意的话袭击了,何絮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直到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了何絮沉寂的思绪。 主持活动的是临江城的太守大人付傅,他与三年前一样,一字胡须半黑半白参差不齐,头戴一顶青纱乌帽 , 身穿那件永远也穿不整齐的一领单绿罗团花青袍 , 腰系那条永远歪歪斜斜的双搭尾龟背银带。 他笑眯眯的站在石桥上道:“下面是烟水阁的红缨姑娘,绿缨姑娘和青缨姑娘……” 何絮没听清付傅后面所说的话,听见红缨两个字的时候,何絮眯起了眼睛,看向桥下缓缓驶出的画舫。 此画舫并不像之前的那艘被捂得严严实实,而是用清透丝薄的丝绸作为帘子遮盖着画舫里的一切。画舫里若隐若现的显出三个女子的身影来。 红缨是吗?她倒是要看看此红缨是不是三年前的红缨,若是…… 蓝眸吹起了口哨,一副放浪形骸的浪荡子形容。他凑过俊脸道:“听闻烟水阁的姑娘是临江城里风花雪月场所里最漂亮的姑娘,只是才艺欠缺了些火候。”他用扇子拍了拍何絮的肩头道:“你尽管看,瞧上哪个姑娘了,哥哥帮你买下,哥哥有的是钱!不差钱!” 说完还不忘挤眉弄眼,用扇子遮着半边脸道:“放心,哥哥不会忘记答应过给你吃的好东西,增强体力!” 何絮冷冷的扫了蓝眸一眼,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就认识了他,见过他不要脸的样子,何絮断然不会与他交往。谁知他竟然比想象中不要脸多了。 看着何絮冷冷的样子,蓝眸恹恹的缩回了头,时间长处的越久,他越发现,这人与他师兄相似。 烟水阁的姑娘们并没有似之前的姑娘们遮遮掩掩,她们大大方方的抱着乐器掀开了画舫帘子,踏着生香的莲花步子来到画舫中央。 何絮眼睛一眯,身着红色透纱裙装的女子可不正是三年前的红缨?也正是当初跟随了她几个月,挖了个大坑给她的小红。 换了个坐姿,何絮饶有兴趣的盯着红缨。以前跟在身边的时候,她长得倒是清秀,但总是唯唯诺诺,一副成不了大气候的样子。 自三年前摇身一变,成为了怡红院的半个头牌开始,她到越发出众了。 何絮一般不计较,计较起来不一般。红缨可是改变她人生的人,不能不计较。是乌雀的终究还是一直乌雀,即便变成了金丝鸟,惹了她何絮,她依然要把这金丝雀打回原形。 似乎感受到了何絮身体的变化,蓝眸问道:“怎么了这是?忽然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吓死爷了。” 何絮冷笑一声,指着红缨道:“蓝兄不是说了么,愚弟看上谁,便把谁买下来么?喏,愚弟看上这个了!” 此时的何絮全身泛着冷气,原本冷漠淡然的脸上挂着一抹不阴不阳的笑容,眼睛里露着凌光,看起来十分骇人。加上她行为慵懒,看着红缨的样子就像是看着鱼板上的肉。 蓝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果然有几分他师兄的气势!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锁骨很美 顺着她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蓝眸见到一个红衣女子。女子谈不上有多美,只是略有些清秀。而在娇艳的大红色衬托下,清秀的脸庞有些成熟的味道,略比旁人风情几分。 蓝眸努着嘴巴到:“能不能换一个?与其看她,你还不如拿块镜子看自己呢。什么眼光嘛!” 原以为何絮会不高兴,毕竟是自己看上的人。不想,何絮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点点头,甚为满意蓝眸的话。 如今的何絮不似以前那般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情绪外漏。现在的她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她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明眸的笑容,在阳光的映衬下,差点闪瞎了蓝眸的狗眼。他再次咽了咽口水,娘呀,这何絮笑起来比女人还要美,还要媚,他要是个女子一定会把师兄迷的晕头转向的,一定抛弃了那毁了容的丑八怪师嫂。 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凌气,不远处的红缨也朝她看了过来。却在看见她的脸时,身体一抖,琵琶弹错了一个音。 随着红缨的眼光,众人也齐齐朝着何絮这一艘船看来。船头坐着两个俊郎非凡的公子,他们穿着华丽,一人着紫,一人着蓝,贵气逼人,在杨柳树的遮掩下,似泛着莹莹华光。引得女子们阵阵尖叫。 看到红缨的反应,何絮很满意,她将食指中指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后朝着红缨的方向指了指。她的动作风流,眼神魅惑,引得周围无数女子尖叫声不断。原本有些心虚的红缨在众多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叫声下,低下了头,继续弹奏着琵琶,不知想些什么。 何絮更加满意红缨这个样子了,她翘起嘴巴,学着蓝眸的样子吹了一声口哨,像极了浪荡的公子哥。 蓝眸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看到何絮这个样子,略有些生气,他闷闷道:“你要嫖妓,总得先换一套衣服吧。你这套都穿几天了,臭死了。” 蓝眸朝着船尾的船家招了招手,船家便往岸边划去。 何絮莫名其妙的看向他,他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总归蓝眸才是花钱的主,她又不好意思指使人家再看一会。只能随着有钱人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不过,好在知道了红缨就是当初的小红,还知道她是烟水阁的头牌姑娘,这就够了。 当年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人陷害,毁了她一生。如今,是她拿回来的时候了。小红,等着吧,我会回来的。 蓝眸带着何絮置换了一身衣服。她朝着之前的衣服嗅了嗅,果然一股子酒臭味刺鼻。她心下然,蓝眸果然不错,只道嫖妓穿那一身,肯定嫖不到。 换了衣物,看着何絮一身蓝色,与自己的衣物相辉映,蓝眸点点头,十分满意,要把之前莫名其妙的不痛快忘到了身后。 他伸出长长的手臂,勾搭着何絮的脖子道:“今晚上哪喝酒去?咦,你怎么那么矮?看着挺高挑的,只到本少爷的下颚……啧啧,真矮!” 其实何絮不矮,在女子中算是高挑了,一米六八的个子,十分匀称。只不过在高高的蓝眸面前自然显得有些矮。 听他的数落,何絮也不恼,只道:“今晚去烟水阁。你不是说了烟水阁的女子是临江城花楼里最美的吗。我倒是要瞧瞧,有多美。” 蓝眸忍不住一手挑起她的下颚,道:“再美也没你美!” 何絮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很嫌弃,非常嫌弃道:“看不出你也是个弯的!” 蓝眸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跳出三米外,拍了拍自己的手,指着何絮道嫌弃:“老子是直的!老子是直的!”再看何絮那不屑的眼神,竖起食指中指道:“老子今晚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有多直!” 两人嘻嘻哈哈,一路打骂,从临江湖到了烟水阁。 烟水阁位于临江城的正大街上,一座雕花的三层楼阁。黄昏时分,二楼的窗柩前,一群穿着妩媚的女子甩着手中的丝帕,对楼下过往的客人们娇喊道:“官人,进来坐坐呀!” “官人,走那么急做什么呀,进来喝杯茶呀!” 还有人把手中浸了香粉的帕子往下扔,恰好一块扑了香粉的帕子遮在了何絮的头上。何絮一愣,停下了脚步,粉脂太重,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正当她打喷嚏的空挡,蓝眸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揭下了她头顶的帕子。 帕子揭开的那一刻,两人眼神相撞,蓝眸心都漏了半拍,他在想,他到底能不能对何絮道一声:“你真好看!” 然而,何絮只是皱起眉头接过他手上的帕子,与平日里的样子没什么大的差别。她抬起头来看向二楼。 见她一副俊俏的模样,身边还有个俊俏的郎儿,二楼的姑娘们顿时像打了鸡血般大呼:“哟,官人,来烟水阁坐坐,奴家定会好好伺候的!”有几个姑娘则是蹭蹭蹭往楼下跑来。 何絮顿时眉开眼笑,难怪男人喜欢花楼,她作为一个女子,都差点要被这群莺莺燕燕的女人们勾了魂了。 撇开蓝眸不管,她率先朝烟水阁走了进去。蓝眸也嘟囔着嘴巴跟在她身后进去。 见鬼了,明明就是他要带何絮来逛妓院的,好把他灌醉了,扔到师兄床榻上去。然如今却好像变成了是何絮求着他来一样。他抬起千斤重的步子跟在何絮的身后。 烟水阁的雅间里,蓝眸与何絮被四五个胸大屁股圆的女人围在一起,被一群粉脂包围着。蓝眸有些闷闷不乐,看着何絮被两个女人强行灌酒而乐在其中,心下有些烦躁。 何絮樱红的嘴唇比那些擦了唇脂的女人的唇还要性感。皮肤水嫩光滑,也比那些女人美!再看她滑溜溜的脖子,简直就是完美…… 他大脑一热,忽然觉得自己莫不是喜欢上这个小白脸了吧?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他警告自己,自己是直的,而且这个小白脸已经是师兄的人了! 对,他已经是师兄的人了,为了能让自己在直的道路上一走到底,他决定,要加快撮合何絮与师兄的节奏了。 这样想着,他端起了大缸道:“絮弟,来,为兄敬你!干一口干了,明天再带你玩好玩的。” 原本是来找红缨的,可是今夜红缨被人包了,何絮一没钱,二没权势,自然也不敢去强取豪夺,让红缨来伺候她!只得预约了明晚。 既然如此,何絮便放开了喝。喝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省得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让她自己都头痛。 夜深人静,何絮感觉到有人在撕扯她的衣服,一块巨大的重物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还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重的很,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气味。公仪熙的龙涎香伴随着一股酒气传来。身上的衣物被一挥而空,她分出条神经来想:莫不是又要开始做春梦了? 她**一声,喊道:“公仪熙!” 身上的人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发出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何絮满心欢喜,是他就好。心想着,反正也是做个梦,没必要那么扭扭捏捏,便主动的攀上他的脖颈。 他的发丝落在她的颈窝上,痒痒的,她轻轻一笑,身体一缩道:“痒。” 公仪熙腾出一只大手来,把自己的发丝往旁边挪了挪,唇贴在她的颈窝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颈窝,似是想用这种方式为她抓止痒。 她听见他沙哑着声音道:“我有说过,你的锁骨很美吗?” 何絮迷迷糊糊想了想,迷迷糊糊的道了一声:“没有吧。” 公仪熙把头埋在她的锁骨上,又是亲又是啃,半响道:“很美。”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各处游走,引起她阵阵颤粟。 黑暗中,公仪熙的唇贴在她的下颚上,轻轻噬咬着,他的胡渣扎得她颤抖。她忍不住将自己的唇贴在他的脸颊上,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胡渣,似是希望他的胡渣不要那么硬。 公仪熙的身体一顿,将唇贴在了她的唇上,没有任何温柔可言,他的舌伸进了她的口中,与她的舌尖痴缠在一起。他在她的口中胡搅蛮缠,舌尖掠过她口中每一寸土地。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喘不过气来了,何絮两只小手搭在公仪熙的胸前,轻轻的推搡着他。她不安的小手在他的胸前来回抚摸,更是引起了他的欲望,他身体火热难耐,压着她的娇软。他吐着沉重的气息,咬着她的耳垂道:“絮,叫我的名字……” 被他压得难受,何絮伸手推他,却怎么推不动,便抬高身体想要进一步推开他,正她抬高身体时,公仪熙忽然挺身,唇在她的耳边,口中发出了性感的闷声。 何絮大口喘着气息,而身体隐隐的疼痛让她不得不两手小手抓着公仪熙的背。 临江城的夜晚很是明媚,照亮了一室的旖旎,也照亮了临江楼的后院。 后院的一棵梧桐数上,一袭白袭在风中衣袂飘飘。微风吹起了他的青丝,抚过他的脸颊。 风过只余下轻声随风而去:“起风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暴风雨前奏 再次醒来,何絮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的。她头晕晕的,全身酸软,四肢无力,嗓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她这是多久没感冒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的脸上,她伸出右手遮挡在脸上。昨天夜里下的小雨续积在房檐上,经阳光的普射,雨滴轻敲在窗柩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音。 何絮忽然猛的一颤,想起昨夜的梦,梦中似乎也有这样的雨滴声,心中咯噔一下。她正想将右手搭在自己的脉上,蓝眸的声音在门外便响了起来。 “絮弟,絮弟!”吱呀声起,房门被打开,蓝眸一脸兴奋的冲进了房间,声音清朗道:“今日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房门打开,一阵微风袭来,何絮猛然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蓝眸见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立刻跑过去,坐在她的床榻上,关心的要伸出手朝要去摸她的额头。一股淡淡的花香随着他的动作席卷而来。 何絮伸出手挡住了他伸过来的爪子道:“估计是风寒。”但蓝眸身上的花香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第一次喝醉时,她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昨天在烟水阁,似乎朦胧中她也闻到了一股花香。 况且,同样是一起喝酒,她的身上是酒味,而蓝眸的身上却是清淡的花香味。同样是喝酒,她第二天总是头痛欲裂,而蓝眸却总能神清气爽的出现在这里。 事情发生一次,她可能会觉得是梦,发生两次……那就不一定了。而且这风寒也来的太奇怪了些。 看出了她的异样,蓝眸瘪了瘪嘴道:“一大老爷们,怎的这般矫情?要不,给你找个大夫?” 何絮想了想道:“也好,我总觉得身体有些奇怪,似是被人下了药,脑海里总是闪现……” “谁敢给絮弟下药?”听到她说身体似乎被下了药,蓝眸瞳孔扩大,盯着何絮的脸,似乎又紧张又激动。自知自己失态了,掩嘴清咳口道:“你脑海里闪现了什么?” 何絮颦眉,蓝眸的反应让她心下凉了半截。莫不,真是他在后面搞的鬼?还是说之前的两晚梦其实并不是梦,而是蓝眸给她下的套?想到这里,何絮全身一阵冰凉,身体散发着一股寒气。 蓝眸打了个寒颤,这何絮好好的,怎么忽然说变脸就变脸?不过有些心虚的他,看着眼前这如水的人儿,冷着一张小脸,但全身又像是笼罩在寒冰中,似是暴风雨爆发的前奏。 转眼,他又立刻堆上了讨好的笑容,道:“听说烟水阁今日进了五香醇,好喝得很,晚上哥哥再带你去喝个够。还有那个什么红缨,别说一个,就算来十个红缨,哥哥照样都帮你拿下!”他决然再不提大夫的事。若是让大夫诊断出来,她身体里有残留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何絮眼色冰冷寒颤,她把蓝眸当成了公仪熙的师弟,也当成了自己的师弟,所以信任他。但如果此次的事情果真是他在背后搞的鬼,就别怪她无情了。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何絮假装同意了蓝眸的邀请。晚上烟水阁相见。 临江城的月夜似乎比白日里要热闹些。尤其是城头那一条街。数十家青楼成群结队的亮起来灯光,把城头的一整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何絮身穿洗过的淡紫色衣袍,手握一把折扇,缓缓踏进了烟水阁。 此时的她脸色苍白,眼神清冷,全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寒气。但似乎并不影响她出尘的气质和倾城的容貌。 她刚踏进门口,便有熟悉的姑娘迎了上来。“哟,何公子,怎来得这般晚,让莹莹好等啊。” 何絮眉头紧锁,极为讨厌这股胭脂俗粉之气,也不知近两日怎会被这酒色所迷惑,现在清醒过来,总觉得自己前两日过得浑噩。 自称莹莹的女子手挽着何絮的手腕,:“公子,这边请。蓝公子可是等公子您许久了。” 忍着没有推开莹莹的冲动,何絮跟着她往二楼走去。 烟水阁里鱼龙混杂,好不热闹。何絮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她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见背后方向是一间半遮半掩的雅间。隐隐能看见灯光的照耀下,房间里有两道身影若隐若现。 “公子,请!”莹莹的声音把何絮拉了回来,一双纤白的玉手推开了蓝眸包下的雅间。进门之前,何絮又看了一眼正对面的雅间。总觉得那里炽热的目光让她有几分熟悉。 “絮弟,你怎么才来?”蓝眸立刻站起来,拉着她坐了下来,道:“来,尝尝五香醇,清香四溢,绝不会让你失望。”说着给她的酒杯倒满了酒水。 何絮清冷着脸色,没有说话,只端起酒杯在鼻尖嗅了嗅。酒香气香而不艳,低而不淡,醇香幽雅,不浓不猛,回味悠长,倒入杯中香气久留不散,倒是好酒中的好酒。 何絮一向清冷,蓝眸到也不慎在意。看着她端起酒杯,看着她优雅的闻了闻酒香,只等着她将杯中的香酒喝下去。 何絮在蓝眸的期待下,闭上眼睛,把酒杯中的香味从脑海中过滤一遍。谁也没有看见,一颗透明的药片随着她的指尖滑进了酒杯里。一股淡淡的清雅味似有似无掠过她的鼻尖,透明的液体瞬间变得淡淡的黑色。何絮瞬间明白了,正是因为酒香过溢,遮盖了其中淡淡的冥香。 冥香原是一种能让人安睡的熏香。后经过演变提炼成为了一种迷人心智的幻药,种了冥香之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心态想法,并且会产生幻觉。但因为冥香无色无味,一般人是闻不到感受不到的。如果不是像何絮这种医术高明,对草药熟悉,会认为含在酒精中的清雅之香只是单纯的酒香。 “啪”的一声响,何絮端着酒杯砸在了桌子上。杯中的酒水撒了她一手。怒火包围着她的周身,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蓝眸只觉何絮有些怪异,不曾想她已是知道酒中的乾坤。 蓝眸挑起美眉,轻睨了何絮一眼。此时的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变得淡粉色,桃粉面若。在灯光的映衬下,就像是被镀了一层淡淡的粉光,愈发的迷人。 蓝眸吞了吞口水,对着身边的美艳女子故作沉声道:“红缨呢?怎么还不来?要是要爷等久了,爷就把这儿拆了!” 女子一听,轻轻推了蓝眸一把,掩面轻笑道:“公子如此心急,莫不是觉得我们姐妹三人配不上伺候公子?”说着将整个身体都朝蓝眸压了过去。将自己的柔软贴在了蓝眸的身上。 看着何絮的脸,蓝眸心跳都断了几拍,女子的靠近,让他对自己瞬间不耻起来,对着男子居然也会心跳加速。遂将自己的大手伸向女子的柔软处使劲揉了揉,唇凑在了女子的脖颈处,啃咬道:“你这磨人小的妖精。”引起了女子身体的阵阵颤粟。 何絮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一阵厮磨之后,女子的衣衫都褪至了腰际,露出了鲜红的肚兜。 感受到来自何絮处的冷冽,蓝眸清咳一声,道:“速去去将红缨叫来。” 蓝眸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总觉得有寒风嗖嗖的往自己身上袭来。再抬起蓝色的眼眸,又觉得何絮这张俊美的脸像是镀了一层寒冰。他有几分心虚,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他脸色晦暗,随即摇摇头,应该不会知道才是。那可是冥香和合欢香,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而对面的何絮将他的脸色全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想知道蓝眸的目的,以及前两夜的人到底是不是公仪熙,她此刻已经把蓝眸劈成两块碎渣渣了。两个心怀各异。 咚咚咚的响声传来,红缨踏着莲步走了进来,她娇柔的声音响起:“奴家红缨见过两位公子,奴家来迟了,请公子莫要见怪。” 蓝眸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红缨远了看一般般,只觉身材不错,这般靠近之后才发现,她肤如凝脂,一双绿豆眼含春,不算绝美,倒也算得上可人。他道:“去,絮弟等你许久了。” 絮弟二字一出,红缨的身体一僵,听说如今的熙王妃被毁了容,在熙王爷的保护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眼前的人,无论长相还是气质,还有那个絮字,与熙王妃如出一辙。如果不是主子都说了熙王妃是真的毁容了,她一定会认为眼前的人就是何絮。 何絮一手杵着下颚,伸出纤白的小手对着红缨招了招:“过来!” 红缨心中有几分忐忑,迈着莲花步子来到了何絮的身边坐了下来。何絮一手揽过红缨的腰,递过蓝眸倒出来的酒,凑在红缨的唇边。她的动作看起温雅,实际只有红缨知道,她手上的力度甚大,放在她腰间的手更像是泄愤。 何絮道:“怎么?怕本公子在酒里下毒?”她的双关言语让红缨和蓝眸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下的毒 何絮的动作粗鲁,红缨微微吃痛,却忍着痛蹙起了秀眉。她的话也让红缨想起了三年前,她就是用毒坑了何絮一把的。 而眼前这个与三年前的何絮一模一样的人……下真有毫无关系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她的话更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一般……若眼前的何絮就是三年前的何絮,这酒里恐怕就真的有毒了。 而蓝眸一阵心虚,酒里确实有点东西,还是他亲自放的,只不过是单独放在了何絮的酒杯里。但冥香也不是什么剧毒,药效一过也就过了,没什么副作用。 红缨愣了半响,她可不想冒这个险。听主子说过,何絮医术高明,医术高明和毒术高明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何絮蹙眉,佯装不喜道:“红缨姑娘是嫌弃本公子喂的吗?” 何絮端着的酒杯就凑在她的唇边,她心道即便此人就是真的何絮,谅她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下毒吧。何况就算下了毒,主子就在附近,想到这里,红缨的手攀上何絮的手,抿嘴一笑,放心大胆的轻轻抿干了杯中的美酒。接着她柔胰一转,接过了何絮的酒杯,倒满了又递过来,道:“公子也喝……” 只是,她没想到,何絮就这么大胆,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毒。 话还没说完,忽然,噗的一声,红缨吐出大口黑血来。旁的三个女子见此状,尖叫了起来。 蓝眸脸色一沉,立刻站了起来,抢过红缨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酒水落在地上,泛起丝丝泡沫,蓝眸气的全身发抖,黑着脸怒声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本少爷酒中下毒!”指着其中一个女子道:“你,速去将管事的叫过来!” 红缨腹中绞痛,她能感觉自己腹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着。似乎把五脏肺腑都要融化了,她倒在地上来回滚动,口中发着艰难的痛苦声,而一双眼睛狠狠的看着何絮。 何絮则是对着她露出一抹冷笑。此刻,她敢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何絮。只是她腹中奇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别说开口点破何絮的身份。 何絮缓缓站起身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冷眼看着蓝眸道:“蓝兄,若不是红缨替我喝了这杯酒,是不是在地上打滚的便是我了?” 她本打算徐徐图进,好好折磨红缨一番,可是,红缨的眼目流盼怎会逃过她的眼睛。三年前,怡红院被灭了,她还能待在临江城混的风生水起,可见她背后有人,也许还是个高人! 她人生至今为止过得一团糟,正是拜这红缨所赐,当初若不是红缨把她坑到怡红院来,她也不成会成为公仪熙的禁肉,也不会与公仪熙结下那么大的梁子。 不处理了红缨,难解她心头之恨。 而且她有一种直觉,这次不尽快解决了红缨,以后都没有了机会!所以,她在酒里下了毒,还是剧毒。 蓝眸看着何絮冷冽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何絮是怀疑他要毒死她吗?他提高声音的分贝,扬声道:“你怀疑我?” “这杯酒是蓝兄倒的,蓝兄不给我一个解释吗?”何絮冷眼冷气,眼眸里充满了怀疑。 蓝眸一阵语塞,他确实在酒里放了东西,但绝对不是这劳什子毒药,谁知道怎么回事。真是狗胆,居然在他的眼皮之下下毒。还有何絮的眼神,蓝眸双手握拳,一脚踢翻了桌椅,桌子上的菜肴摔了一地,残羹冷炙更是四溅。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质疑过他! 这时老鸨在众人的拥护下极速进了房间,看到地上打滚的红缨,脸色一变,对身后的人道:“快,去请大夫!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扶红缨起来!” 尽管老鸨的命令的语气坚硬,却没人敢上前扶红缨一把。此时的红缨全身抽搐,眼珠白翻,口吐白沫,而鼻中、耳中都溢出黑色的血迹来。身上还有蓝眸踢翻溅到她身上的菜汁。 谁也不能理解红缨身体的痛苦,似是被千只蚂蚁啃噬一般,又痒又钻心的痛,尤其腹中,像是被火烧,被油炸一样的痛苦!此时的她如果能说话,一定大喊:让我死个痛快吧。 看到她的痛苦,蓝眸心有余悸,幸好是她喝的,如果是何絮喝的,那此时这般模样的该不是她了?想着他看向了何絮,此时的何絮巴掌大小的脸上泛着一层荧光,她唇皓齿白,一双冷漠的脸上,眼睛更是冷漠。 蓝眸心中燃起丝丝异样,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何絮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他天生是个脸盲,从来记不住人的脸,哪怕觉得眼熟,也只能觉得仅仅是眼熟而已。 “妈妈,这可怎么办?看样子红缨怕是不行了……”一个身着薄翼的女子小声颤抖道。 老鸨眼睛一棱,转而看向蓝眸与何絮,严肃道:“二位公子不妨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她也只敢声音较为严肃些,眼前的两人通身的贵气十足,非富即贵,见惯了场面的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绾妓得罪权贵。况且,红缨还是个赚不了多少银子的婉妓,若不是有人常年包了她,恐怕早就被她卖了。 何絮的质疑也就算了,连老鸨都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蓝眸立刻冷下脸来,横眉竖眼怒声道:“你敢质问本少爷?本少爷还没问你为何送来的酒里会有毒?” 蓝眸公子通身散发着一股十足的痞子气息,又是上等的痞子气质,又像是被人宠坏的世家公子。而他横眉竖眼的样子像是像是在说:你若是敢怀疑老子,老子就把你这儿拆了! 不过,见过世面的老鸨并不是被几句话就吓到的人。她沉声,且中规中矩道:“奴家并不是质问公子,只是我烟水阁的姑娘在公子房间里出了事,这不,要问清楚情况而已。” 看着蓝眸怒目切齿的样子,何絮冷声道:“妈妈何不问问你在场的三个女儿?” 众人认真的听着何絮身侧的莹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任凭红缨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满口痛吟。也无人上前搀扶她一下。 莹莹说完,大夫也随着丫鬟进入了雅间。大夫是个半百的老头,红通通的酒糟鼻显得格外显眼。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衣袍,上面沾染各种污渍,看起来邋里邋遢。他在红缨的身上来来回回检测了好几遍,在她的中指取了一滴血在碗里捣鼓了一会儿,最后沉着声音道:“红缨姑娘是中了一刻痛。” 具体何为一刻痛,老头实际也没真正见过,只在书里见过。眼珠翻白,口吐白沫,七窍流黑血,正是一刻痛的症状。 据说,中了一刻痛的毒,全身筋脉会在一刻钟内爆痛而亡,这一刻钟里,即使是身体里的器官全被融化成血水,中毒之人也不会死,只有疼够了一刻钟,才会死去。 听他说完,众人一阵寒颤,好毒! 何絮紧接着问:“请问大夫,红缨姑娘可还有救?” 老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恕老夫无能无力,就连这种毒都只是在书上见到过。不曾真正亲眼见过。” 这老大夫的医术算得上是临江城里最高明的大夫。既然他都说无药可救了,老鸨便信了他红缨无药可救了。 既然无药可救了,还不如从这两人身上搜刮些钱财。老鸨打定主意,眼珠子迅速转动了起来。 众人全都站定,听着老头解述,只有何絮一人提问红缨可还有救。老鸨不由多看了何絮两眼,听莹莹说,这何公子昨夜本就欲点红缨,难道说他是真看上了红缨?昨夜是因为红缨的内幕之宾昨夜忽然出现…… 眼前的少年公子一身男子装扮,但男生女相,而且她冷漠淡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夜空中的星辰。最主要的是,这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老鸨凑在一个丫鬟耳边说了些什么,丫鬟得令点点头便急急的往外跑去。何絮皱起眉头,总觉得老鸨刚才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老鸨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并没有再看何絮,只对大夫道:“林大夫,能查出红缨是怎么中的毒吗?中毒大概多久了?” 老大夫捋着胡须,沉吟道:“若老夫猜的不错,此毒应该城府在体内数日了,因遇到了某种相生相克的药物,这才诱发了毒。” 老大夫的话也就是说明了此毒与蓝眸、何絮没什么关系。只是蓝眸却怒声道:“放屁!你这庸医。看看地上那滩酒,就应该知道这是临时中的毒!目的是想害我絮弟,不过被这倒霉鬼的喝下了。” 蓝眸一心想要查出到底是谁想要害何絮,忘记了那酒杯之中也有自己下的冥香。 老大夫眉头一皱,他的医术在临江城是得到公认的,也得到了临江城许多人的尊重,眼前的毛头小子不仅怀疑他,还对他的医术产生质疑,老大夫瞪了蓝眸一眼,冷哼一声,跨起药箱便要甩袖离开。 被老鸨拉住了,老鸨泣声道:“林大夫,你可要救救我们红缨,她可是我们的头牌之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为将士们报仇 老鸨声音如泣如诉,眼神却没有半点的忧伤,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光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絮隐隐能猜到老鸨的意思,能用钱打发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何絮任凭老鸨惺惺作态,妄图勒索蓝眸一笔财物。 而蓝眸则是怒火冲天,这天下,除了他师兄,他还没被人欺负过呢,这些人不是明摆着欺负他嘛。他怒声对着门外道:“来人!” 窗外忽然跳进了两个身穿灰衣的侍卫,他们面无表情,脸上却肃杀之意十足。站在蓝眸面前双手抱拳同时道:“庄主!” 两人一进入房间,顿时一股寒气袭来,并伴随着肃杀的冷意。老鸨心中一寒,如果这两人不是自己出来,她烟水阁那么多的龟奴都不曾发现房外居然还有两个人。 而且此两人一进来,空气都似乎凝结了,可见这两人武功到底有多深不可测。再看他们华丽的衣着,只是侍卫就穿得如此华丽,想来,家中定是高权。 “把烟水阁给本少爷拆了!” 蓝眸的话音落,两个灰衣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有动。他们除了负责庄主的安全,还负责防止庄主惹祸。 他们把这件事从头看到尾,如果闹起来,对双方都不好。而且天山从来不干涉他国事务,此事若是传到山庄里,他们肯定又要被罚,看护主子不利。 蓝眸蹙眉,瞪着两人,又道了一遍:“聋了还是哑了?”他莫名的觉得在何絮面前被属下反抗是是一件十分没有面子的事情。 然而,两侍卫相互点点头,很有默契架起了蓝眸便要往外走。 蓝眸大吼道:“殇言,景玉,放老子下来,待回去后,老子立即将你们逐出师门!” 眼看着财主就要被人带走了,老鸨急忙抽出拉着林大夫的手挡住了三人去路道:“公子……” 话未说完,只见两人冷冷的眼眸甩了过来,冻了老鸨一身的鸡皮疙瘩。老鸨余光见还有一人站在此处,伸出去的手有恹恹的缩了回来,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一龟奴偷偷摸摸的跟了出去。 何絮心中大骂一声,蓝眸这一走,老鸨肯定要把所有的罪责安插在她的身上,但她脸上依然一派淡定从容。 红缨已经停止了抽搐,瞪着一双翻白的眼珠子,死不瞑目。但七窍还血流不止。老鸨嫌恶的瞪了一眼地上的腐尸,抬起了她那双垂眼向何絮看来。 房间里有瞬间的静默,何絮冷声道:“不知妈妈怎么解释酒盏里的毒?”打破了房间的静默,她的声音冷漠,气势十足。老鸨都瞬间怀疑她是否也是什么权贵,有着什么样的背景。 然而,想起这张脸,再看看她一身文弱的气息,老鸨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来。就凭他这张脸出现在临江城百姓面前,还指不定被临江城的百姓口水淹死了,她怕什么。 老鸨尖细的声音在何絮耳边响了起来:“公子这是想倒打一耙了?奴家还没问公子要人呢。今晚公子包了红缨,可还没付银两呢。再则,红缨是死于公子的房间,这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公子想赖账不成?” 老鸨眼色已经很明显了,无非就是要钱。妓院里死了个婉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所有婉妓都压了卖身契,她们的命就都掌握在老鸨手中。想不想到官府备个案,也就单凭老鸨一句话。 但是,何絮却是一个铜板也没有。想要出钱解决了,身上也没钱啊! 莹莹以及另外两个女子都知道,这何公子与蓝公子二人,出钱的都是蓝公子,且听两人之间的话语,似乎何公子无依无靠。 另一旁的女子便幽幽开口道:“妈妈,女儿听得蓝公子说过何公子无依无靠,一个人在临江城投靠亲戚,两人偶遇交了个朋友。估计何公子身上也没什么银两,不如,妈妈给何公子打个折扣吧?” 女子的话表面上是为何絮求情,暗地里却是告诉老鸨,此人无依无靠,没有背景,也没有钱。该怎么办但凭妈妈做主了。 这话让老鸨的气势足了几分,她能在临江城开妓院,背后也是有些支撑的,只要不是皇亲国戚之类的,她也不是那个受欺负的。 之前是因为两人的气息太过高贵出众了,尤其眼前这个人,更像是谪仙似的。现在听说这个更有气质的人是个无依无靠的人,老鸨心中一阵懊恼,早知道那个人也一并拦下了。 老鸨仔细的打量了何絮,幽幽道:“既然如此,公子只需将今日包了红缨的银钱和酒钱给了就是。至于红缨的死,奴家稍微自会与官府报案,彻查到底,还她一个公道。” 林大夫的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红缨中毒多日了,那一刻痛的毒绝对不是蓝眸与何絮所为,彻查下去恐会对烟水阁不利。毕竟酒里有毒了,谁还敢到这里来喝酒。 扑的一声响,何絮打开了扇面,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眼角微弯,语气冰冷,声音缓慢道:“莫不是妈妈见有权有势的蓝公子走了,所以想从在下的身上捞一笔银子?” 心中的想法被人道破,老鸨非但不生气,反而笑气迎迎道:“公子说笑了,喝酒需要银钱,嫖妓需要嫖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公子想赖账?” 何絮眉头轻颦,她就是想赖账。 烟水阁里为嫖资的事情闹得热闹。而临江楼里,蓝眸跪在公仪熙的面前,时不时抬起眼眸瞟了瞟自家师兄,想说些什么,在触及到师兄冷冷的眼神时,又咽回了肚子里。 他其实有些担心何絮的,他的酒中没毒,而絮弟的酒中有毒,这就说明是有人故意要害他。也不知道这样走了,会不会又有人陷害他。如果他死了,那可怎么办?想到这里,蓝眸的心里难受得紧。 “这两日往本王房里送的人是谁?”公仪熙放下酒中的杯盏,一双冷冽的丹凤眼看着蓝眸蓝色的眼睛。他本打算等今晚蓝眸把人再送来时好好看看,到底是何人,气息与何絮如此相似,还是说…… 然而,当蓝眸被两个护卫抬着进来时,公仪熙就知道,今晚是没戏了。但他一刻都不能等了,那个人的气息就像是梦魇一样缠在他的身上。 蓝眸欲言又止,眼中极度心虚,若是告诉师兄,往他房中送的是个男人,指不定要被师兄扒了一层皮,还会架在火上烤一烤。 公仪熙揉了揉太阳穴,蓝眸这个样子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蓝眸想起何絮那张泛着荧光的俊脸……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想,豁出去道:“他长得如花似玉,像个天仙似的,水嫩得能掐出水来,那要不,我现在就带师兄去看看?” 原以为自家师兄会让人打得他满地找牙,再道一句:“把那人给本王剁了。”出乎意料的是,公仪熙收起了他尊贵不可一世的姿态,与蓝眸一起踏上了去烟水阁的路。 蓝眸频频努嘴,这样的师兄实在有些可怕,他会不会自己动手把絮弟给剁了? 烟水阁的二楼雅间里,房间里一片凌乱,该砸的,该扔的全都碎成渣子了。在众人的紧逼下,何絮手握折扇,往后退一步,在窗户下站定,余光看了看窗户到地面的距离。 老鸨心中一阵肉疼,房间里被毁坏的东西好说歹说也值得二三十两银子,就这样被毁了。她是个急性人,得知眼前的人没什么背景,还没钱,便开始动手,想把她拿下了再说。没想到的是,何絮看起柔弱单薄,却是个练家子,武功还不弱。 何絮额头冒着些许汗珠。这些喽啰们来二十个也不是她的对手,可是眼前除了三四十个龟奴外。还有一群愤怒的嫖客们,指着她骂爹骂娘,抓起东西便朝她扔来,连只能容纳三人进出的房门都被拆了开来。挤进大群人来,愤愤的看着她,只恨不能用口水就把她淹死。 “祸国殃民的祸水,大家宰了她,为边疆将士们报仇!” “对,杀了她,为将士们报仇!” …… 当初在逸城受到百姓围攻,因为逸城是边疆,受到了战争的波及,何絮能想到也能理解百姓的愤恨。 而这里,临江城,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熙王妃”被毁容了,躲在熙王爷的身后不敢见人。而她不过只是个与“真正的熙王妃”相像的人,却依然要受到如此围攻。可见,她是多么的遭受公仪国人的愤恨。 既然这样,她还能与公仪熙在一起吗?她还能在京城的熙王府里待下去吗? 何絮的手紧了紧,衣角上沾着许多血迹,有她的,也有其他人的。 老鸨手一抬,身后的喧闹声戛然而止。老鸨一双垂眼龇目:“我再给公子一次机会,公子是付一百两黄金呢还是跟我去见官?” 何絮冷笑一声,别说一百两黄金,一两银子也没有! 背后阵阵微风袭来,楼下传来踢踏的马蹄声。何絮余光瞧见窗外的楼下有一辆马车缓缓而过,正当老鸨扬手,身后的龟奴拿着棒槌朝何絮而来时,她已踮起脚尖,往窗户飞身而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灵魂之谜 嘭的一声响,何絮稳稳的落在了路过的马车顶上。她抬眸与窗户边的老鸨眼神相撞,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微笑后,正准备跳下马车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何絮一愣,只看见一个身穿月牙白的男子把头伸出马车外,对着她暖声道:“何姑娘,好久不见!”男子看着她,露出了春风和煦的微笑。 只见他丰神俊朗,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像牛奶一样光滑。 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用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向上扬起,画出一道美丽的弧度,让人如如沐清风之觉。 身后嘈杂的喊叫声震耳欲聋:“捉住他,别让他跑了!” “快,捉住他!” 老鸨的声音更是一阵尖厉:“捉住此人,每人赏银二两!”龟奴们的月钱不过二十文,有了二两赏银,更是卖力的朝着何絮冲来。有人甚至从二楼雅间的窗户里爬出来,就要学着何絮的样子往下跳。 何絮皱眉,看这架势,老鸨捉住了她,非宰了她不可。顾不得眼前此人心机深沉,在背后做了许多阴损之事,她无奈朝着男子抱拳,道:“上官公子,见笑了!不知可否……” 她的话未说完,上官牧清已笑着答道:“自然可以。”他快速站了出来,拉着何絮,把她拉进了马车,放下车帘子,对车夫道:“速速离开这里!” 马车里很是宽阔,没有豪华的毡垫,也没有华丽的靠枕。只在塌上铺了一层不算很厚的褥子,散发着淡淡的闵果香,马车中间摆放着一张案几,案几上点燃着一只忽明忽暗的红烛。 上官牧清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用一双深情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看。数月不见,她依然美丽动人,清尘优雅。 马车快速穿过街头,扬起一阵尘土。直到马车后嘈杂的喊杀声淡络下来。上官牧清这才摇着代表风流倜傥的玉折扇幽幽开口。 他没有问何絮为何会出现在此,为何如此狼狈,只温声道:“能在这里见到何姑娘却是有缘,一别数月,不知姑娘过得可还好?” 不知姑娘过得可还好!一句话像是一颗银针扎在她的心里。她过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他都在他计划之中吗!自第一次见面开始,上官牧清就像是躲在水底的鲨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出现咬你一口。 她曾经把他当做朋友,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了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尽管他匪夷所思的事情里也多次救了她。他陷害过她,却没有要过她的命,且有两次还救了她的命。这些她承认,并且也感激他。但在何絮的心里对他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面对他的幽幽之语,何絮淡声道:“就是不知这是缘分,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了。” 临江城夜晚的风有几分清瑟,微风拂来,掀起了马车帘子。两张马车擦肩而过时,公仪熙看见了对面马车里一抹淡紫色的背影正对着他。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 虽然只是一瞬间,公仪熙却看见马车里的背影纤瘦,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垂落在身后,说不出的熟悉。 “驾……”马车疾驰而过,只留下那道背影从他的眼前掠过。公仪熙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不知为何,今夜,他的心跳剧速。心中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微风拂过,吹醒了尚在迷糊中的何絮,她抬起清冷的眼眸,在昏暗烛光的照耀下,直视他的眼睛道:“还未感谢上官公子的多次救命之恩。” 上官牧清与她清冷的目光相撞时,苦涩一笑。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此时的她眼神坚毅,却透露出一股深深的冷漠来,与在香岛时候不一样。那时候的她只有淡淡的疏离。而此刻,却是深深的冷漠。还有她刚才话中有话的那一句:“就是不知这是缘分,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也许,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吧。 上官牧青只是随即一愣,瞬间又恢复了他温文儒雅的样子,眼中含笑道:“无论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相遇,在下都喜不自胜。” 何絮自然也看出了他眼中的喜不自胜,不过,她却猜不透他的喜不自胜来自何处。是觉得自己手中的棋子终于落入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吗? 眼见何絮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上官牧清也不恼,他缓声道:“姑娘准备去往何处,不如就让在下送何姑娘一程吧。” 去往何处?何絮黑白分明的眼眸垂了下来,她原本打算回到京城,去找公仪熙,摈弃前嫌,与他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在与那女子相处的那段时日里,她明白了活着一天,就要让自己幸福快乐一天,切莫等到失去以后才后悔。 可是,蓝眸的出现,以及烟水阁的事情,还有上官牧青此时忽然出现。让她想透了很多事情,似乎在不经意间,她已经落入了别人布置的棋局里。也许,上官牧清等的就是这一刻吧。 而且,即使她出现在公仪熙面前又能怎么样?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呢?正如众人所说,此时的熙王妃在熙王爷的庇护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有熙王爷的陪伴。 在清泉时,看到屏幕的一切,她头脑发热的认为公仪熙有多在乎她,有多爱她。她想着要回到公仪国与之相认。 然而,如果公仪熙真的在乎她,真的爱她,会认不出那毁了容的女人根本不是她何絮吗?如果认出了那女子不是她何絮,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把那女子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呢?他就没有想过,要找到真正的何絮吗? 何絮想,无论这个中缘由是什么,似乎这样的世界都不太适合她。如果不是被那女子一巴掌甩到了这里,她也许还沉睡着吧。 当她再次从何絮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所谓的什么换魂术,那不过是大长老坑麦琪的一个借口。如果他真的会什么换魂术,他怎么不为自己换一具身体,继续活下去? 他只不过是想把自己一身的巫术找个继承人继承下去而已,就像他所说的,他一生杀戮太重,总要将自己心中的心魔传承到另一个人身上,他死后才能安息。 在清泉女子的指引下,何絮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当时在香岛的阴阳洞里,除了她、麦琪、和大长老。洞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麦琪的替身—一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女子;还有一个一个就是眼前的上官牧清。 当何絮被大长老用蛊毒控制,失去了意识以后。麦琪也同样的被蛊毒控制,失去了意识。因为她两人体内的蛊毒为子母蛊。 之后,上官牧青出现了,他把何絮身上的衣物换到了麦琪身上的,并划破了麦琪的脸,有了与何絮脸上一样的伤。然后,麦琪的替身带上了人皮面具,变成了麦琪的脸,成为了麦琪的死替。而何絮,则是被上官牧青带走了。 至于何絮醒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在临江城,为什么她又是独自一人,恐怕只有上官牧清自己知道了。 何絮挑了挑眉,道:“在下实在好奇,不知上官公子把我从香岛运回临江城,又弄一个假的何絮到公仪熙身边,到底有何目的呢?” 上官牧清再次一愣,他想到她已经知道是他做的了,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不过,转瞬,他轻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想与何姑娘重新认识,改变在下在姑娘心中的印象,姑娘可信?” 他的眼神真挚,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她的时候炯炯有神,似想听到她的答案,又害怕听到她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何絮微微颔首,“半信半疑吧。除此之外,也许上官公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篡位,或者灭国这等机密的大事。”说罢,她顿了顿,看着上官牧清脸色的变化之后,又接着道:“既然上官公子不愿多说,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上官公子以后若是想因此来让何某为公子做些什么,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毕竟,上官公子的多次相救,全都是建立在某种不可告人的情况下。” 上官牧青眼角一弯,眯了起来,相处的次数越多,他对眼前的女子就越感兴趣。即使被她道破了他的秘密,说话还火药味十足,他似乎一点也不气恼,反而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他将手中的扇子抵在下颚,轻笑道:“自然不会,不管何姑娘信与不信,在下救姑娘全凭着一颗盼望姑娘好的心。”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呼啸而过,留下一道刺耳的声音。 就在此时,忽然,嘭的一声响,马车疾停了下来。帘外的车夫长长的“吁”了一声后,怒道:“来者是何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回来了 “牧世子,既然到了临江城,怎么匆匆又要走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传进了马车之中,似是自带寒冰的翎羽。 何絮一颤,这个声音…… 上官牧清坐在马车之中,看到何絮微变的脸色,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他微微起身,皓白的右手掀开了车帘,对着黑暗中坐在骏马上的人道:“能得王爷亲自垂问,是牧几世修来的福分。不过,现下牧有事在身,不便相迎,回京之后定会到府上相谢。” 随着月色看去,公仪熙身着一身深紫色的华服坐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之上。月光溢华,他满头的青丝用一根兰花木簪挽起,垂落在身后,露出他绝美的容颜,点点莹亮。 月光中他像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王者。凌厉的丹凤眼所到之处都能泛起一股寒潮。似乎这个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蝼蚁。 何絮识得,他头上的那只兰花木簪正是她与蓝眸相遇那日看中的木簪。原以为喝醉酒掉到哪里去了,不曾想竟是到了他的手上了。她第一次看见这支兰花木簪时,想到的就是公仪熙,她觉得这只木簪应该会非常合适他。 现在看着他头上的木簪,忽然,内心深处有一股暖流流经。那两夜不是自己的幻觉,这让她内心欢喜。此时,想到:“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想躲都躲不掉”,也觉这句话十分有道理。 再看看公仪熙一双流光四溢、满目华光的俊脸,何絮觉得能被这样的人喜欢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她的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了笑容。 漆黑的夜晚,烛光所照亮之处,显得更加清晰。马车里,上官牧清的正对面,正坐着身着男装的何絮。她身着淡紫色的衣袍,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清俊。 她的眸子与黑夜里公仪熙的眸子相遇。公仪熙一双凤眸深深的凝视着她,冷声与上官牧清道:“不知牧世子劫持本王的王妃,这是要到哪里去?” 上官牧清看了一眼何絮,只见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平日里冷漠淡然的样子,眼神坚毅,却眸中情深。而公仪熙的眼里何曾不也是情深。他那一眼春水似千军万马横过。 上官牧青心中隐隐作痛,表面却不甚在意,微微一笑,对面前的人儿道:“王爷说笑了,听说王爷的王妃正在府中养伤,牧哪敢劫持王妃!”他的身子朝何絮凑来,任人看了都觉得他两人亲昵无间。 原以为何絮会极力否认,毕竟相识那么久,上官牧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她的。不过,出乎了上官牧清的意料,何絮微微后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双眼眸紧紧的随着公仪熙的身影,清冷着声音道:“多谢牧世子的相救之恩。不过,我确实是熙王妃,既然我家王爷在此,那便不多做打扰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报答今日的救命之恩。还请牧世子到府中做客。” 听到她的话,公仪熙原本冰冷的凤眸似覆上了一层温和,嘴角微微往上扬。听到她说“我家王爷”,他的心似是漏了半拍。 他的微笑就像普照大地的阳光,照亮了整个黑夜。引得何絮阵阵心荡漾。只见他伸出手对着何絮招了招手,道:“过来!” 他的声音声如玉石落在何絮的心间,换成平日里,她定会赐他一双白眼:你让我过来,我就会过来吗? 然而,此时,她却莫名其妙的柔了心,直起身,便要朝着公仪熙走去。 两个人眼中的情意像是一根刺插在上官牧清的心里。他双拳悄悄的握紧又悄悄的松了开来,眼神中肃冷之意全显。 月夜暗黑,风声呼啸,周围的丛林里发出沙沙的响声。何絮眉头一皱,脚尖点上木板,纵身一跃,便准备朝公仪熙奔去。 就在此时,原本只是沙沙作响的丛林里乍然巨响,无数支羽箭划破寂静齐齐从黑暗中喷射而来。 “小心!”上官牧清伸手拉住了何絮,将她拉回了马车中,一支箭从她的面颊而过。 青山绿水,绿荫丛林,正是暗杀最好的埋伏点。整座山林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诡异。高大的树木灌丛之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嗖嗖嗖的声音拉开暗杀的序幕。 围在四人中的公仪熙站在马背上极速旋转,之后,宽大的衣袖像蝴蝶展开翅膀一般,原本朝着他们而来的羽箭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便丛林处而去。噗噗的好几声响,丛林里有人应声倒地。 这般的羽箭被打回,那厢却也不停的放箭,箭从黑暗中而出,不会停歇,像是连绵的细雨从空中而落,此起彼落,不会停歇。 何絮手抚上腰间的软剑,上官牧清此时就在她的旁边,只要她愿意,他会马上血溅当场。她秀眉紧蹙,手抚着腰侧的软剑,啾的一声响,抽出了软剑。 不过,她的软剑却不是向上官牧清而去,羽箭打在她的软剑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她打落空中朝她而来的乱箭,向着公仪熙的方向而去。 上官牧青冷眼看着这一切,刚才他明显感觉到了何絮身上散发出杀意了。那强烈的杀意是奔着他的。 两人背靠背,公仪熙的声音传在何絮的耳朵里:“你回来了!”一句问候,何絮的心却一下子酸涩起来。她有一种心有所归落的感觉,她忽然觉得回家了。 她点点头道:“嗯,我回来了。”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在空中飞身、旋转、落地……而黑暗里的羽箭像是不会停歇,朝着他们一轮又一轮的发起攻击。 公仪熙的四个侍卫被射死了两个。再这样下去,他们没有被箭射死。也会因为疲劳而死。 何絮娇小的身体在箭雨中来回穿梭,趁着公仪熙的不注意,她娇小的身躯已滑向了上官牧清的马车处。 上官牧清看着她朝自己的方向而来,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的弧度。不知她到底是怎样做。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魔高一丈 何絮的软剑架在上官牧清的脖子上,对着丛林大声道:“都停手!否则我杀了他!” 何絮的话音落,丛林里的箭手果然都停了手。没有了嗖嗖的射箭声,黑暗中一片寂静。上官牧清皱起了眉头,她竟然知道这是他设下的埋伏,还懂得挟持他这一招。 何絮既能猜到是上官牧清把她带出了香岛,并让她在临江城里醒来。自然也能猜到,他忽然出现一定有所图谋。加上公仪熙出现,便遇到了刺杀。何絮怎么还不明白他的意图。 只是没想到,他花费那么大劲的目的居然是公仪熙。那么就是说,自香岛开始,他就一直在算计了。 何絮就不明白了,上官牧清和他爹为何总是想要杀了公仪熙。就算他们想要吞并公仪国,或者杀了公仪国的领导者为自己报仇,难道不是该杀公仪烨吗?为何他父子两总是想要置公仪熙于死地。 公仪熙缓缓走了过来,经历一场厮杀,他的身上依然白净,衣袂飘飘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道:“牧世子想杀本王看来还需要多修炼几年。” 公仪熙的话像是刺中了上官牧青某处神经,他原本温文儒雅的脸庞瞬间被阴霾覆盖。他已经修炼了多少个几年! 何絮甚至没来得及看到上官牧清是怎样逃离自己剑下的,她回神时,上官牧清已经与公仪熙缠斗在了一起。两人赤手空拳打了起来。 上官牧清的速度太快,身影刚逃脱她的掌控,箭雨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公仪熙的两个护卫瞬间被万箭穿了心。 何絮身体一颤,一支支冷箭朝着她疾驰而来。就在这时,她的身体被人一带,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原本与上官牧清缠斗的公仪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并把她抱在怀里,为他挡下了两只冷箭。 公仪熙抱着她飞身至马车顶上。迅速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抛入空中,发出“嘭”的响声。 见此,上官牧清抬起一手,铺天盖地的箭雨停了下来。他右手握着扇子在手心里点了几下。公仪熙既已发出了求救信号,那就必须得速战速决了。 上官牧清眼神凌厉,看着两人毫不拖沓,飞身朝着两人直直而来。 何絮从未见过上官牧清的武功,以前只觉得他温文儒雅,不像是习武之人。此时见他满身戾气,一招一式都带着戾气,似乎不杀死公仪熙不罢休。 何絮远远的看着两人在空中打得火热不可开交。听到黑暗里发出几许凄惨的叫声。 她侧耳听去,公仪熙的信号明明刚刚才发出……难道说公仪熙早就有备而来? 正如她所猜测的一样,公仪熙早就有所准备,他并不是单独带了四个护卫而来,而是带了大批的护卫而来。 蓝眸远远站在一旁,看着马车顶上的何絮,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当他和师兄一起到了烟水阁时,早已经没有了何絮的踪影,只见雅间里一片狼藉,还有许多血迹。他还未说什么,他师兄便是大手一挥,丢了一块金牌给他,让他去找太守,让他立刻带人去城郊。 他心中惦记着何絮,抓起了龟奴一问,才得知何絮已坐着不知哪里出现的马车外城外去了。 他心中疑问师兄所说的城郊是否与何絮乘坐马车去城郊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立刻带了人跟了上来,便见到师兄为了她被射中了两箭。他有种被师兄算计了的觉悟。原以为是自己算计了师兄,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师兄不是惦记着师嫂吗,怎么会为了一个男子…… 蓝眸正眼看去,何絮此时站在那马车顶上飘飘然,好不俊逸。她美眉紧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师兄的身影,脸上尽显焦虑之色。 蓝眸心里难受得紧,明明是他撮合了师兄与何絮,但看着两人如此浓胶似漆,他便有些后悔了。 太守付傅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道:“蓝大人,人太多了,我们带来的人不够!” 蓝眸心中一阵难受,恰好付傅凑了上来,他转身一巴掌拍在付傅的头上,怒斥道:“管你够不够!赶紧滚去找人啊!” 其实就这点人,对他师兄来说算不得什么,四年前他能从一万士兵手中逃脱,别说就这里几百人了。 说完,他立刻朝何絮跑过去,对着马车顶上的何絮道:“絮弟,你快下来啊,上面危险!”此时,他忽然十分后悔没有好好练武功,如果他会武功,那就立刻飞上去,与师兄一样,抱着絮弟把他带下来了。 何絮冷冷的看了一眼蓝眸,眼睛里折射出一道危险的光芒。蓝眸竟然算计她。 被她的危险的眼神一扫,蓝眸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这眼神与师兄一般无二啊。 何絮伸出双手,收起脚尖,缓缓从马车顶落下,只是在落在地上之前,手中的银针插入了马的又臀部,马匹一阵嘶吼,随即朝左边奔跑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死了的马夫手里还握着缰绳,坐在前板上,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站在马车左边的蓝眸被发狂的马匹吓了一大跳,眼见马就要踏在他的身体上时,转身跑了起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啊!” 何絮在一旁冷声道:“谁敢救他,本王妃要了他的脑袋!” 不远处的上官牧清被公仪熙一掌打出了数里之外,口中喷出大口鲜血来。他呸了一声,将口中的污血吐了出来。是他小看了公仪熙。 认识那么多年,他一直觉得公仪熙空有暴躁冷傲的性格。现在看到付傅带着众人的到来,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设的局也一直在公仪熙的掌控中。 付傅的出现,已经宣告着他永远不能在公仪国出现了。 但是,明明公仪熙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为什么他的武功还是那么强悍? 公仪熙站在他面前不远处,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 上官牧清手腕一紧,掌心撑地,身体轻轻跃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浪漫的意境 “小姐!”何絮刚睁开眼睛便听到一声如泣如诉,如哀如怨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何絮斜眼看去,只见惜春眼里攒着一包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许久不见,这傻姑娘依然一副傻样子。 何絮淡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嘟嘟的,和以前一样柔软,捏着有手感。 惜春一副可怜兮兮、任君采撷样子惹得何絮心中一阵温暖,轻笑了起来。 咕噜咕噜一阵响动,身体也跟着晃动了起来。何絮知道,这是在马车之上。且看这华丽的马车装束,金丝楠木的板面,上好的苏绣图锦,金丝线制的帘子,不用看惜春也知道,这是公仪熙的马车。 何絮蹙眉,她脑海里只有那一晚在城郊时候的场景。上官牧清跃身而起,看他的架势似是要与公仪熙大战三百回合。然而,他跃身而起,却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公仪熙竟然看都没看一眼,没追出去,也没让人去追,转身朝她走来,站在她的面前,两人对视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她感觉到胸前一阵麻酥,便晕了过去。 如今醒来,便是这幅模样。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 惜春立刻替公仪熙解释道:“王爷怕小姐不肯回府,便点了小姐你的穴道。说到熙王府以前,不让你自由活动。” 不让她自由活动?怕她不肯回府?公仪熙都不问她愿不愿意,竟然用这种强硬的方式强迫她!公仪熙果然一点也没有变! 何絮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出撒,原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公仪熙也该知道尊重她了,没想到他还是一样的暴虐,没有人性!“他人呢?” “王爷受伤了,需要静养,所以风铃把王爷安排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了。蓝公子的意思是说待伤养好了再回京城,但王爷说了,怕小姐思念小世子,所以想尽快回京。” 小世子?何絮疑惑道:“什么小世子?莫不说的是小喜?” 惜春猛然点点头,“嗯,就是小喜小世子。王爷已对外宣布,小喜世子是小姐你和王爷的孩子。现在在京城啊,谁也不敢惹小世子呢!”提起小喜世子,小喜眼角都弯了,那么可爱的世子,长得水嫩,又听话,又聪明,居然是小姐和王爷的孩子。惜春打心眼里为小姐和王爷高兴。 何絮的脸一黑,依照公仪熙的性格,能做出这种事情,恐怕是因为他以为小喜是他的孩子吧,若是让他知道小喜不是他的孩子,估计早被他丢在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雪兰知道小喜是谁的孩子,难道是她没有一起回来吗?她问惜春:“雪兰呢?” “雪兰姐姐在王府里照顾小世子呢。除了雪兰,王爷也不放心其他人照顾小世子。何况有个假的王妃在府里。” “假的?你们都知道府里的王妃是假的?”何絮侧目,她在睡梦中与清泉女子相处时,只有注意公仪熙和麦琪,并没有关心他人,所以至于惜春说出假的王妃时,何絮有些不理解。 惜春脑子不是那么好使,都能看得出来王府里的王妃是假的,其他人自然不言而喻了。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性子冷漠淡然,先不说她从来不打骂下人,当初脸颊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疤,也从未见她在意过。 但现在王府里的王妃,每天大吼八叫,因为毁了容要死不活,还经常打骂下人。与何絮相处过的,如惜春,雪兰,风铃自然都知道这是假的。 想到公仪熙那晚替她挡了两箭,估计他受的伤就是那两箭吧!何絮冷淡着开口道:“王爷伤的怎么样了?” 见自家小姐终于愿意问起王爷的伤势来,惜春立刻道:“听风铃说,伤到了骨头,伤势有些严重,估计得休养三五个月了。” 惜春双眼亮晶晶的,虽然这些年来,王爷总是欺负她,把对小姐的抱怨都发泄在她的身上,她受了许多的皮肉之苦,但她也深刻的体会到了,王爷是喜欢自家小姐的。 王爷明明是个不爱权势,不谙世事的人,明明身体也不好,却为了要找寻王妃踪迹,参与了朝廷斗争,掌握了朝中大权。日夜操劳,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花在了寻找王妃的踪迹上。 这不,才造成了公仪国无人不知熙王妃长个什么样子。就算如今朝堂里,民间都传言着公仪国与哈伊兰国那一战的景初将军就是小姐。但也没人敢对小姐怎么样。 何絮不知道这个中缘由,只觉得惜春这幅明显的希望她与公仪熙好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不爽。看来,几年不见,这丫头已经被公仪熙养家了。 不过,惜春的话倒让她有几分担心,箭伤不比剑伤。箭伤如果伤到了骨头,比较麻烦,因为它是从远处射的强力,射到骨头时会在一定程度上震到骨头,若是骨裂,那就更麻烦了。 “你帮我把穴道解开,我去看看他!”何絮道。 惜春皱起眉头,为难了!几年不见,她还是记得小姐的脾气,当初说要离开,她就一定要离开。如果现在为她解开穴道,她是不是还会跑啊?毕竟王爷故意点穴,为的就是防止小姐逃跑。 “看来几年不养你,你已经不是我的人了!”何絮冷倪着惜春,这小丫头一个表情,何絮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她还和以前一样该傻的时候傻,该聪明的时候也倒是聪明。 惜春立刻摆手,红着脸道:“不是的小姐,奴婢,奴婢不会解穴!” 何絮眼中带笑,指挥着她道:“你点一下腰间第三根肋骨下面两寸的地方!”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两辆马车停在了一处深林幽潭旁。两匹马儿摇晃着尾巴站在潭水旁幽幽喝水,气氛温和而有几分浪漫的意境。 然而,何絮觉得更为浪漫的是,当她掀开公仪熙所在的马车时,只见一个娇俏的女子正闭着眼睛,努着嘴巴正要贴在公仪熙的脸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春心萌动 不知为何,何絮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不同于惜春张着嘴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何絮也是立刻收回了手,放下了帘子。 车帘放下的那一刻,惜春缓回了神,立刻掀起了车帘,指着娇俏的女子怒气冲冲道:“风铃,你在做什么?” 此时的风铃也慌了神,在看见何絮那一刻,她就慌了神,全身都瘫软无力起来。她觉得她离死不远了。好在何絮立刻放下了帘子。只是她那颗刚要放下的心又随着惜春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急剧上升。 “我,我……奴,奴婢……”风铃吓得说不出话来。她自然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就已经是犯了死罪。抬起眼眸看见何絮身后不远处的阿一阿二统领时,她更是吓得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公仪熙的身边。 何絮看向马车内,公仪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面色平和安静。她知道风铃毒术高明,顺带有些医术,想来是用了什么药物让公仪熙睡着了吧。 可是,不知为何,即使知道公仪熙是睡着的,这种事是风铃自动送上门的,何絮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公仪熙背着她偷情了一样。 转眼一想,她和公仪熙虽然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但他们两人之间还没有互通心意过,那就算不得什么。她作为一个21世纪的现代人,应该理解她与公仪熙不过就是有了点肌肤之亲,算不得什么。她是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显然惜春就很生气了,仿若被人背叛了的是她,她怒气冲冲的爬上马车,一把拽住了风铃的手,道:“风铃,咱们小姐是怎样对你的,你竟然敢当着小姐的面轻薄王爷!” 何絮嘴角一阵抽搐,她脑海里混混沌沌的想:她其实没怎么对风铃,三年前不过相处了数十日的光景而已。还有,她还想说,其实风铃不敢当着她的面做这种事情罢,不过是她凑巧撞上了而已,还有,轻薄这个词……不该用在这里罢! “我,我没有!”风铃心虚的反驳着惜春的话。从来只有她欺负惜春这个蠢货的份,但惜春只要遇到了与何絮有关的事情,就变得很大胆,现在居然敢拉着她的手教训她,风铃一怒之下狠狠的推了一把惜春。惜春重心不稳便往外倒下来。 惜春倒下的瞬间,在何絮伸出手接住惜春之前,呆愣的阿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快速接住了惜春。两人眼神相撞,似擦出了闪亮的火花。 风铃吓了一大跳。她凭借着一身的毒术本领,和聪慧的脑袋,自三年前开始,便在王爷的身边谋得一席之地,再加上她是原本将军府二夫人的丫鬟,后被王妃“领养”了,王爷对她倒是多加照顾了几分。 所以,风铃她一直算得上是王爷身边比较胆大,还比较有地位的丫鬟了。而且王爷对惜春那是一个苛刻,他认为王妃能逃走,多半是惜春在私下帮了不少忙。以至于风铃欺负惜春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风铃慌乱了了,也害怕了,跟在公仪熙身边这么多年了,她当然知道王妃在王爷心里的位置。 如若这件事传到了王爷的耳中,她敢确信,王爷一定会废了她,不死也是半残了。 风铃立刻跑出马车外,跪在地上拉着何絮的衣角苦苦哀求:“王妃娘娘,奴婢错了,求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 风铃脸色哀恸,神色慌张,然而,眼眸深处傲然的神色却没有一种犯错了该有的样子。 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毕竟风铃也没真的亲上去。但也隐隐的提醒了何絮:公仪熙招蜂引蝶,到底适不适合做她的良人?她知道公仪熙也喜欢她,但是,她想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男人,一生一世只许有她一个人。以前她可以不在乎,但以后…… 既然她决定回到公仪熙的身边,那就很有必要修剪这些花枝了。 眼前的风铃骨子散发着一股对公仪熙执着的傲气。这种人不太会看眼色,饶了她一次,不仅不会悔改,反而会变本加厉的第二次……第三次…… 想透这一层,何絮缓缓的抬起眼眸,对风铃道:“起来吧!你只要把王爷医治好了,本王妃饶你一命!” “小姐!”惜春握着两个小拳头,想不通小姐怎么就这样饶了风铃。何况风铃的医术还不如她呢,要是小姐亲自为王爷医治,说不定早就好了! 何絮的脸色冷淡漠,一张绝美的小脸因透过树层漏下来的点点阳光照射,而更显得清冷。像个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一样。惜春收了声,但眼中不赞同之意甚显。 “谢谢王妃娘娘,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医治好王爷的!”风铃立刻站了起来,眼中神采奕奕,之前哀恸和慌乱似乎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看这样子,王妃倒不讨厌她,如果她加倍的努力,讨好王妃,也讨好王爷,说不定还能成为王爷的侍妾。她暗暗发誓,如果她成为了王爷的侍妾,她一定与王妃联手,把何妍赶出王府。 谁也没有发现,闭着眼睛的公仪熙眉头皱了皱。何絮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不在意! 惜春怒气冲冲的跟在何絮的身后,回到了马车之上。她两只小粉拳依然紧紧的握着,嘟囔着小嘴。对自家的小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惹得何絮一阵心暖,她揉了揉惜春额前的发丝,轻笑道:“三年不见,惜春长成大姑娘了!”她可还记得阿一抱着惜春的时候,惜春脸颊显示出来的红晕。看来,小姑娘也春心萌动了。 惜春并不懂何絮的意思,两只小粉拳握得更紧,气嘟嘟道:“小姐,以前风铃用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爷就算了,她还能防止何妍接近王爷。如今小姐回来了,在小姐的面前,她也敢如此猖狂,那以后可怎么办?” “何妍?”何絮眉头轻颦。惜春不提起何妍,她都快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莫名其妙生气了 三年前,何絮坑了一把公仪熙逃走之后。公仪烨便开始怀疑何妍与公仪熙有所勾结。表面上依然对她宠幸,暗地里却开始调查。 公仪烨知道公仪熙最在乎的人就是他的乳母林氏。当初他把林氏抓起来藏着是为了有朝一日用来威胁公仪熙。之前听到何妍不止一次的探寻过林氏的下落,他当时没放在心上。 之后,他故意透露出了林氏的下落想要查探何妍是否真的背叛了他。何妍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顺着他抛出来的杆子往上爬,暗中积极寻找林氏的下落。 当何妍真的找到了林氏,并在林氏面前说出那一番话时,公仪烨怒极了。 他对何妍真心真意,从小就喜欢着她,为了她不惜与宁皇后娘家翻脸,失去了收归大权的机会。甚至为了得到她的欢心,与依香阁达成协议陷害何絮,引狼入室。让何絮在熙王府里生活过得凄惨些,这些都只是为了让何妍的心里舒坦,因为他知道何妍讨厌何絮。 然而,到最后,他才发现,原来何妍心里一直是公仪熙,就连她进宫做皇妃,也是为了帮助公仪熙找到他所在乎的人。这对公仪烨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公仪烨抓住了何妍,把她关了起来。她是公仪烨喜欢了十多年的女子,他舍不得杀了她。 不过正是因为他舍不得杀她,便给了何妍逃脱的机会,她与宫中公仪熙的人联手,放走了林氏,自己却被追得到处跑。 后来林氏回到了熙王府,心中对何妍充满了感激和愧疚,便央求公仪熙救何妍。 公仪熙是林氏一手拉扯长大的,与林氏的感情不比与他父皇的差。而且何妍的舍命相救,让公仪熙动了久违的恻隐之心。 之后,何妍成为了公仪烨暗中诛杀的对象。公仪熙便把她安排到了熙王府。林氏消失的两年里,被公仪烨和孝贤太后折磨得没了人样,眼睛瞎了,手脚筋挑断了,成了残废之人。何妍自告奋勇伺候林氏。 林氏本就对何妍怀着救命的恩情,加上何妍自告奋勇照顾她,一时之间,何妍成为了熙王府地位崇高的人。她虽然没有得到公仪熙的成为,却在潜移默化里成为了熙王府的女主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原以为何妍有着难以启齿的原因,才会放弃嫁给公仪熙的机会。原来,这朵看似高傲冰冷的白莲花竟是想学古代的秦女宰相。 何絮小时候与何妍关系其实并不那么恶劣,何妍从小酷爱读书,每每听到新奇的故事,就会讲给何絮听。何絮隐隐记得何妍最爱的一个故事便是秦女宰相相传几百年前一个姓秦的女子喜欢上了当朝的宰相,为了能让对方对自己刮目相看,她女扮男装考中了状元。之后姓秦的女子在朝堂屡屡与那宰相作对,最后把宰相挤下了朝堂,成为了当朝的宰相。她的才华谋略深深折服了前宰相,两人终成了一对羡煞旁人的鸳鸯,成了一段佳话。 何絮轻笑,死读书果然害人不浅。难怪她就觉得何妍一颦一笑,所有的行为动作都僵硬得像是木板刻出来似的。 何妍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公仪熙的注意。可是,她打错了算盘,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尤其像公仪熙这种强大的人,除非他自己看得上,不然就算是何妍当了女皇帝,公仪熙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熙王府里有何妍,还有麦琪,一想到这里,何絮有一种隐隐的兴奋感。这两人曾经不留余力的想要对付她,她本以为回到21世纪了,这些人也就与她没多大干系了。 但是现在,既然她作为熙王妃的身份回来了,老天要给她这个机会,她不讨些债回来,似乎不太对得起老天的安排呢。 从临江城到京城不过一天的时间。当天酉时,公仪熙一行人便缓缓到了京城,抵达了熙王府。 熙王府和三年前没什么改变,偌大的王府占地面积足足有整个东区的一半多。花一整天的时间从临江城到京城,从熙王府的大门口进入到她的紫黎苑就得需要两个时辰。 朱红漆的大门口依然蹲着两只张口的大狮子,足足有两个人高。正门出一块烫金的大匾额上用金粉墨写着“熙王府”三个大字,既张狂又狂舞。 马车行走了半个时辰,停在了公仪熙的君临苑门口。三个烫金大字被擦得闪闪发光,生怕有人不知道这是金子所做的。 吃过没钱的亏,何絮在看见这三个金子所做的大字,还有镶金的牌匾时,心中不由感慨,这得值多少钱啊!能买多少个烟水阁啊! 犹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是四年前,她为公仪熙看病。青瓦是的浮窗玉石堆砌而成,铺地的是上好的白玉铺造,建筑是琉璃建造而成,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飞檐是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得久了,就愈发觉得这君临苑的每一寸都嚣张得过分。 公仪熙踏着优雅的步伐从她的眼前经过,没说让她进来,也没说让她离开。而风铃地着头跟在他的身后,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何絮隐隐觉得公仪熙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怒气,不是他平日里的冷气。她蹙眉,谁惹他不高兴了? “小姐,我们到家了!”惜春立刻跳下马车,伸手让何絮搀扶。 公仪熙的背影一顿,回首扫了惜春一眼。感受到背后的冷气,惜春背对着公仪熙吐了吐舌头,立刻改口道:“王妃,到了!”小姐回来了,惜春的胆子也变大了。 何絮没有搀扶惜春的手,直接纵身跳下了马车,问惜春:“小喜和雪兰呢?怎不见他们出来相迎?”半年多未见小喜,她还真有些想念他们了。 惜春刚要张口告诉她,公仪熙冷冷丢下两个莫名其妙的两个字,怄气似的便苑里走去,留下何絮愣在当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兽性大发 “扔了?”何絮重复着公仪熙的话。她刚才问小喜和雪兰去哪里了,公仪熙竟然回答说是扔了?难道他知道了小喜并非他亲生的,所以把小喜扔了? 何絮觉得公仪熙的性格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她提起衣袍朝着公仪熙的背影追去,冷声道:“你把小喜扔哪里去了?” 只是,当她一脚刚踏入门槛,朝发现,院内一个侍卫正拎着蓝眸。而蓝眸则是可怜兮兮的盯着她看,脸上哀怨至极。 侍卫大手一挥,蓝眸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被抛出了君临苑!何絮松了一口气,原来他说的是把蓝眸扔了。 君临苑的院落门与卧房门隔得极远,何絮记得以前公仪熙都是乘坐轮椅的,后来被她嫌弃了好多次,多次谆谆教导他多走路对身体好,后来公仪熙便不再坐轮椅了。 他的步伐看起来缓慢,但一双大长腿迈出一步顶何絮几步,很快,便与何絮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而风铃也是小跑跟着公仪熙的身后,像一只追随主人步伐的小狗。 何絮看着有些刺眼,对着公仪熙的背沉脸道:“你不是身体还没好吗,有那么快也不怕伤口裂开?” 公仪熙没有回头,只冷哼一声,反而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何絮站在原地,想了想,对惜春道:“惜春,我们回紫黎苑!”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脚上一轻,被人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耳边微风轻呼而过,似是刮起了一阵狂风暴雨。原因无他,只因为公仪熙双手抱着她不安份的在她的身上乱摸,并且他粗重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像是暗示着什么。 想到他的伤口,何絮没有乱动,只轻声在他的耳边道:“你不是受着伤吗,懒得走路就坐轮椅啊。在自己家里还飞来飞去,不累么?” 公仪熙蹙眉,忽然觉得何絮有些呱噪,身体某处因为她轻柔的声音变得燥热难耐。抱着她加快了速度。 原本需要走半个时辰的路,公仪熙抱着她施展轻工,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他的正厅。 公仪熙的卧房需要穿过正厅,当他两人到达主厅,主厅里正站着身着白衣白裙的何妍。她冷若冰霜着一张小脸,正焦急的等着公仪熙回来,听下人们禀报说王爷今日酉时到府,她便早早的准备了一桌子公仪熙爱吃的饭菜。几日不见,何妍已经觉得好似几个世纪了。 看到公仪熙的身影时,她冷若冰霜的脸像是被融化了,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只是,看到公仪熙怀抱着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袍的人,对方被公仪熙紧紧的抱着,脸都贴在他的胸前了,何妍看不见那张脸,心里泛起了一阵不安。 而看见她那一刻,公仪熙连眼皮都没抬,直接忽视了她,抱着何絮直直朝着卧房走去,脚步有几分凌乱。 嘭的一声响,何絮被公仪熙丢在了他的大床上,背部撞在墙壁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公仪熙的大床十分宽大豪华,估计有五米之宽,床榻上清一色的真丝香云纱,听说这真丝香云纱一寸便价值千金,这五米宽三米长,得价值多少啊?还有那手工水晶纱枕绣,足足也有五米之长。就连窗幔用的都是上好的御用罗绣锦丝…… 何絮抬眸看向床榻前的公仪熙,此时他正站在床榻前,三两下便把身上的衣物除去了,只剩一条白色的里裤。何絮咽了咽口水,这男人的身材真不是一般的好,他肩宽臀窄,平坦的小腹上纹理清晰,没有八块腹肌忽然鼓出来,却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嘭的又是一声响,他膝盖落于床榻之上,呼吸沉重,朝着何絮便欺身而来,脸色一片被情欲包围,眼色迷离。像是一头饿急了的豺狼。 何絮眉头紧锁,这个男人看起来冰冷,完全就是禁欲系里的男主角。可是只有她知道,此人道貌岸然,极度色欲心,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他想,他愿意,都能想到那方面,而且只要想到了那方面,就绝对不会控制…… 公仪熙一双大手快要圈住了何絮的腰时,何絮脚上一蹬,踹到了公仪熙的胸前,她脸色涨红,怒声道:“你还要不要脸?”怒骂着,身体也不忘灵活滑开,顺势再来一个飞脚踢。 公仪熙揉了揉胸前被踹过的地上,脸上露出了痞子般的样子。在何絮的飞脚踢而来时,一把捉住了她的小脚,噌的一下子,脱掉了她的鞋袜,露出了她的脚。 何絮的脚娇小白嫩,常年被鞋袜包裹着,更是盈白的像是泛着荧光。公仪熙眼睛一眯,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何絮真是太对他的胃口了,连一双小脚都能引起他的反应。 他用力一拉她的小脚,何絮被他拖到了身前,毫不顾忌何絮被他这般折腾会不会痛。他眼神迷离,把她往身下一带,何絮娇小的身体被被他压在了身下。忽然,何絮瞬间抬起两脚,把他钳制在自己身上,不能动弹。而两只手则是绕到他的脖颈上,全身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忽然,她一个翻身,公仪熙被她压在了身下。许久不见,她的武功似乎进不了不少,尤其是“床上功夫”。 “别动,不然我废了你!”何絮的气息全数喷在他的脸上,加上两人的身体零距离,完全贴合在一起,他的身体更加燥热难耐了起来! 公仪熙抓着何絮的手,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即便如此,但她的两只手两条腿像是被粘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公仪熙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凑在她的耳边道:“若是废了为夫,夫人下半辈子要怎么过?” 他的呢喃声引起何絮一阵颤粟,尤其一句“为夫”一句“夫人”,声声熨烫进何絮的心窝里。脑子里变成了一团浆糊似的! 然而,感受到他身体的正在变化,何絮脸颊涨红,皱起眉头,低声怒骂道:“下流,无耻,淫贼!”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正常的热血青年 她的“床上功夫”虽然精进了不少,这骂人的功夫倒是完全没长进。转来转去,就只会那么几句话! 不过被她的话语一刺激,公仪熙得不到身体,总要嘴上讨点利息,低下头狠狠的亲了一口何絮的唇,道:“夫人似乎忘记了什么是为人妻之道!再这般下去,为夫用强的了!到时候伤了夫人,可别怪为夫不懂怜香惜玉了。” 他的话让何絮怒了,公仪熙总是这样,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从来不会问问别人愿意不愿意。以前是,现在也是。三年前他就是用强的,他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了吗? 他说的对,他们是拜过堂的夫妻,但是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只是一对拜过堂的夫妻而已。她能感觉到他的喜欢,可是,他从来没有说出来过。是不是哪一天他看上了别的女子,她就成了一个仅仅拜过堂的人而已?两个人之间都没有互通过心意,到底算什么? 何絮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铁青,她冷声道:“怎么,王爷还想和三年前一样把我栓起来,成为你的专属禁肉吗?不过是一具破败的身体而已,王爷想要,拿去便是!” 说完,她手脚全数松了开来,瞪着公仪熙的眸子冷冽漠然。 公仪熙的心噗通一下,何絮的这个样子让他难受得很,原来她还记着三年前的事。 何絮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看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在意起来可不一般。他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了,该克制一下的。若是强了她,说不定她又如三年前一样跑了。 只是,半路上她对风铃的态度让他非常生气,他觉得何絮这是不在乎他的表现,也不在乎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凭什么只有他喜欢她,她却不在乎,所以他才会很生气! 抱着何絮的时候,原始的本能使身体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那方面。他本就不是一个会控制自己的人,他从来都是想干嘛就干嘛,抱着她有了反应,自然是要她来解决了。所以自然而然的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但是,此时看着眼前的人铁青的脸色,他真的后悔了,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人带回来,怎么能允许再一次失去?不过死要面子的公仪熙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 看着何絮躺在床上,一副任你采撷的模样,不办了她面子过不去,办了她依照她的性格,怕是又要跑了。真是进退两难! 忽然,背部一阵疼痛,公仪熙灵光乍现,忽然闷哼一声,头瞬间垂在了何絮身上。当然,他此时也只敢垂在她的肩上,尽管身体难耐得紧,却也不敢进一步动作了。 听到他的闷声,何絮两手抚上他的裸背,急切道:“怎么了?是伤口裂开了吗?伤口在哪里?” 何絮一愣,果然如众人所说。女人永远比男人更容易心软。明明他刚才还惹她生气了,只是听到他闷哼,便担心不已。 她没有看见爬在她肩头的公仪熙嘴角裂开的笑容,他抽吸了一声,有气无力道:“伤口似乎被你抓裂了!”他语气特意强调了那句“被你抓伤!”目的就是要何絮心生愧疚。 何絮立刻缩回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她立刻翻身,动作轻柔的把公仪熙轻轻推到了旁边,查看起他的伤势来! 公仪熙伤口一个在背上,一个左肩上,两道箭伤都不算很深,但都位于大出血的部分。加上他易疼的体质,何絮瞬间心疼了起来。吹了吹他的伤口,轻声道:“你等着,我给你上药!” 她的唇擦过公仪熙的背,公仪熙身体一阵颤粟。原本还没消下去的身体又被勾搭了起来。公仪熙那个难受,恨不得把何絮生吞活剥了! 居然说他是淫贼,他又不是谁都淫。他可是热血青年啊!在遇见何絮以前,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尝到了何絮的美好,干涸了二十多年的土地终于被润土了。然而,他刚尝到了甜头,这何絮就跑了,三年里,其她女人他又下不了了口。他空虚寂寞的等了三年,好不容易把她盼回来,沉寂了三年的干涸之地,难道不应该被滋润吗? 何絮不知道公仪熙心中的腹诽。一双小手在他的身上捣鼓着,又是止血,又是清洗伤口,又是包扎。她柔弱如夷的双手像是和煦的微风拂过他的身体,又像是烈日的阳光曝晒在他的身上,难受得紧。 背上的伤口止住了,何絮把公仪熙翻过来,为他处理肩上的伤口时,发现他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流。仿佛他是经历了什么九死一生的痛一样。 “有那么痛吗?我都给你打了麻醉剂了!”何絮怀疑的看着他,他的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还有克制的痛色。 公仪熙闭着眼睛不说话,他能说这些汗珠是因为要忍身体里的兽性吗?说出来该是多丢脸啊! 他闭着眼睛,没有看见何絮嘴角挂着的笑意。作为一个现代医生,她要是还看不出来公仪熙是为什么痛苦,那真是才当医生了。 她没有点破,一双手故意在公仪熙的身上来回捣鼓,能摸的她尽量摸,身材那么好,不多揩几把油对不起自己的职业操守。而且也让他学习学习怎么克制欲望。 半个时辰后,公仪熙终于听见何絮的“好了!”两个字,像是天籁!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总算快要解脱了!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何絮正一脸坏笑的看着,看惯了她冷漠淡然的样子,这个样子的她实在可爱得紧,下腹一热,公仪熙在脑子里想:要不要把她办了?反正就此一次! 公仪熙被憋得满脸通红,原本冰冷得像是一座冰山的脸上没有半分冷气,何絮第一次觉得公仪熙也有可爱的一面。 她拍了拍公仪熙的脸道:“辛苦你了,这种事情憋多了会影响健康,所以,以后脑子里不要尽想些不健康的事情!”说完立刻弹跳而起,躲开了公仪熙伸过来的魔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长大了要娶谁? 何絮黑着脸从卧房里走出来,全身散发着摄人的冷气。“阿娘……”忽然一团软软的东西嗖的一下子冲进了她的怀抱。 “呜呜……阿娘……”小喜抱着何絮的脖子,头埋在她的怀里,用尽吃奶的力气哭个不停。 原本脸色冷黑的何絮听见小喜的声音时,心一下子被融化了。将近一年没见了,她也实在想他。 她收起了全身的冷气,拍着小喜的背,轻声道:“阿娘回来了。小喜不哭。” 小喜呜呜哭个不停,阿娘骗他说会写一百个字她就回来了,如今他会写好几千字了,她才回来。一种被骗的委屈在他的心里划开,哭的更是伤心了。 何絮拍着他的背,一脸慈爱,轻声道:“不哭了,男子汉再哭就娶不到老婆了。” 小喜将脸上的眼泪鼻涕哗的全擦在了她的身上,呜咽道:“娶,不到,呜呜,就娶阿娘!” 他的话把何絮惹笑了,却把跟随何絮出来的公仪熙惹怒了。 原本公仪熙脸色红润,与何絮的铁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后他还是把何絮吃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里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色自然好。 只是,小喜的话语一出,他红润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铁青,也不管何絮还生着他的气,强行抱过小喜放在地上,冷着脸,严肃的厉声问他:“重新说,你长大了要娶谁?” 众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寒冷,只有四岁的小喜感受不到,平日里这个自称是他“阿爹”的人对他还不错,好吃好喝好言好语,小喜自然不怕他,有时候还不太给他面子。况且现在阿娘来了,他更加不怕了。 他扬起手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重复了一遍道:“娶娘亲。”说完,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这是阿娘的怀抱的味道。他又哭着把头缩在了何絮的怀里,继续哭泣。 何絮不理会公仪熙黑色的老脸,只怕他知道了小喜不是他亲生的,指不定要怎么收回老本,皮欺负小喜呢。 何絮径直抱着小喜往外走去,淡声道:“惜春,雪兰,我们回紫黎苑。” “姐姐!”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何絮心里的怒气。不用看,光听这刻意清冷的声音,何絮就知道,此人是许多年未见的何妍了。她其实早就看见何妍了,只不过懒得搭理。 她斜睨而去,何妍身着一身白衣白裙,像朵盛开的白莲花,正满脸郁结的看着何絮。她的眼里没有了三年前那般明目张胆对何絮的愤恨,但何絮依然能在她的眼底的恨意以及一闪而过的杀意。 这双眼睛居然还在。原以为麦琪会不辜负她的期望,取了何妍这双眼睛。没想到,还是让她逃脱了。 何絮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波澜,朝她身边而过,也不理会。 何妍双手握拳,心里恨极了。刚才王爷抱着她从她的身边过去的时候,她不知道此人就是何絮,但心里也痛极了。她陪在王爷身边三年,王爷从未抱过她,更别提抱着她进入那扇她梦寐以求的卧房门。 当看见出来的人是何絮时,她更加心痛了,这个世界上她最恨最嫉妒的人就是何絮。她抢走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姐姐的脸好了?昨日还听说姐姐又在紫黎苑里发脾气,不曾想,今日便那么快就好了。妹妹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何妍松开了拳头,脸上挂上了极淡的笑容,声音依然冰冷,倒是话语像是珠链炮语说了一大堆。 何絮想,何妍曾经一整天说的话加起来估计也没有此刻说出来这段话那么多。更加没对她何絮说过这等服小低的话。有道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她对何妍还真是刮目相看的很。只是不知道她能忍到何时。 遂没有理会她,径直抱着小喜往外走去。听她话里的意思,麦琪现在住在紫黎苑里,她可要去会会麦琪,也不知道自以为拥有了何絮身体的麦琪在看见她的时候会有怎么的表现。 被何絮三番两次忽视的何妍没和以前一样对她发飙,她回头看向公仪熙,哀怨的叫了一声:“王爷……”就像是被人欺负了找公仪熙告状的样子。 何絮心中冷笑,拍着还继续哽咽的小喜后背,这何妍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找公仪熙为她出头吗? 公仪熙亦没有理会她,随步也跟上何絮的脚步,怒瞪了小喜好几眼,对何絮道:“你暂且就住在君临苑。” 他的语气里有不可违抗的命令在里面。何絮也懒得理会他,想到刚才他又强迫了她,心中就一阵怒气。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过他,又因为他受了伤舍不得用毒用银针来对付。 身体和心里都得到极大满足的公仪熙并没有何絮的冷淡而生气,他早就摸出了门道,对何絮偶尔需要死皮赖脸,就像柒桑一样。 何絮既然要去紫黎苑,他陪着就是了。反正从此以后,何絮休想离开他半步。 何妍被晾在一旁,好不尴尬,脸色暗沉,她对着两人的背影道:“王爷,夫人这几日惦记王爷,身体又差了许多。得知今日王爷回来,夫人早早便起来,命人做了许多王爷爱吃的菜,让妾身早早在此等候,若是王爷回来了,请到夫人苑里用膳。” 公仪熙的脚步一顿,乳娘的身体又差了许多?大夫不是说只要安心修养,病情已经稳定了吗?他冷声道:“怎么回事?” 见他回头,何妍轻福了福身道:“夫人惦记王爷,也惦记着姐姐。天天祈祷姐姐的身体好了,王爷就不用那么操心了。日夜操心,所以……” 何絮记得何妍原先都是直呼其名,后来改口叫她一声大姐姐。如今把这个大字去了,何絮十分不习惯。姐姐二字意思颇耐人寻味。古代三妻四妾里,所有的侧室小妾都得叫正室一声姐姐。如今她这声姐姐更偏向这种意思。 正当何絮皱眉时,公仪熙拉着了她的手臂道:“阿絮,一起去看看乳娘。”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怪异的林老夫人 一声阿絮惹得何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过去。幸好公仪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公仪熙头一次这般亲昵的叫她吧。别人叫她阿絮,她没甚感觉,可是阿絮两个字从公仪熙的嘴里发出,说不出的怪异。 而且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他难道不应该在语句的后面加上一个“吧”字,以表示询问吗? 心里不痛快,何絮冷冷道:“不去!”说完甩开他的手,抱着小喜便要往外走。 “我老婆子何德何能要求王妃看望!熙儿,莫要强人所难!”忽然,门口传来一道苍老却强劲有力的声音。 何絮循声望去,来人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妇人,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眼睛紧紧的闭着,鼓起了两小团。何絮一颤,看这样子,她的眼睛是被人生生用烙铁烙瞎的。 她着一身花团锦簇锦袍,脖颈上挂着一串沉香佛珠,手里也握着一串沉香手珠。端坐在轮椅上自有一股强劲的霸气。此人正是公仪熙的乳娘林氏。 “乳娘!” “夫人!” 众人见她而来,都纷纷行礼。看得出来她在熙王府很有地位,何絮也微微福身,与众人一起行礼。 公仪熙则是快速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拉了拉她腿上的毯子,温声道:“乳娘怎么出来了?熙儿正准备要过去看你呢。” 何絮心里燃起丝丝异样,她是第一次见到公仪熙对人如此温和,身上没有凛然的霸气,也没有寒冷的冷气。他卸下了全身的刺,就像是围绕在母亲膝下的孩子。 林氏嘴角弯起,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拍了拍他的手道:“事情可都办妥了?” 公仪熙点点头:“嗯,都办妥了。乳娘,熙儿给你介绍,这就是阿絮。阿絮,过来!” 何絮鬼使神差般的朝着林氏走过去,与公仪熙一样道了一声:“乳娘!” 公仪熙嘴角一弯,觉得何絮还是有些脑子的,至少她没和其他人一样叫一声夫人。否则,按乳娘的性格,肯定又要奚落她一番了,私下又要劝他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让他重新找一个。且听她随自己叫一声乳娘,公仪熙的心里满是甜蜜,这才感受到何为夫妻同心。 林氏抬起一双闭着的眼睛看向何絮的方向,凛然道:“王妃严重了,老身无名无分,沾了熙儿的光,众人唤一声夫人。本家姓林,王妃可唤老身为林老夫人。” 何絮自然能听得出这林夫人语气里对她的不满。想来也是,刚才她公然拒绝公仪熙一同去看她,被她听到了,换成任何人都会不高兴。加上她的救命恩人还是这何妍,若是林老夫人对自己满意,那才是奇了怪了。 她记得惜春说过。这林老夫人十分得公仪熙的敬爱。想来,公仪熙从小过着被亲妈虐待的日子,被这么一个无血缘关系的人维护着,自然会更加敬重她了。 想到这个人是公仪熙敬重的乳娘,何絮再次微微福身,道:“乳娘严重了,我既嫁与了王爷,夫妻同心,自然是要随王爷唤您乳娘。之前未能拜见乳娘,请乳娘莫要见怪。” 公仪熙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心里对何絮更是欢喜了,她的话像是蜜糖一样甜在公仪熙的心里。 正如何絮所想,他从出生就是眼前的乳娘林氏所带,教养他。他的亲生母亲虐待他,想要他死,而眼前的乳娘却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多少次用自己的命救了他。 林氏不同于一般的宫娥婆子,她天生自带着一股天生的霸气,凛然的霸气甚至比宫中的孝贤太后略胜好几分。如果不是因为自小就是她带大的,公仪熙都会怀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介下人。 且她富有诗书才气,通晓人情世故。公仪熙正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虽然她没能把公仪熙教成了一个通晓人情世故的正常人,但不能否认她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端庄典雅。 唯一不妥的是,她过分的护短。与先皇两人的教养方式,以至于公仪熙养成了嚣张跋扈,自带良好感觉的性格。 林夫人见何絮说话不骄不躁,语气中有几分尊重她的意味在里面。便点点头,不再理会她。对公仪熙道:“我刚才听见小喜的声音,人呢?” 林夫人虽对何絮不满,却极为喜欢小喜,毕竟这是公仪熙的亲生儿子。这老夫人还有一点:极为重男轻女。她觉得儿子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小喜是公仪熙的亲生儿子,身体里流着公仪熙的血,所以,对小喜也像对自己的亲生孙儿一般。 窝在何絮怀里的小喜揉了揉眼睛,糯糯道一声:“祖母。”便轻轻的扭了扭身体。 林夫人顿时喜笑颜开,伸开双臂道:“孩子,来祖母怀里!” 见此,何絮怪异的看了看公仪熙,又怪异的看了看林老夫人,又怪异的看了看不远处的雪兰。见雪兰微微的摇了摇头,何絮轻轻的放下了小喜。 小喜扭了扭被抱得皱巴巴的衣服,迈着小短腿到了林夫人怀里,轻轻扯着林老夫人脖子上挂着的大珠子,声音糯到不行:“祖母,阿娘,想你!” 林老夫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她知道小喜的意思。估计是看她对何絮说话的时候声音不是那么温和,便想要为他阿娘挣一些好地位。林老夫人捏了捏小喜圆鼓鼓的小脸,宠溺道:“你这小人精,一看就知道是熙儿的孩子。” 小喜与林老夫人的关系比与公仪熙的关系好了不知多少倍。小喜经常与他大眼瞪小眼,为了名字的事情更是闹了不知多少次反而与林老夫人关系亲近。最后还是林老夫人道:“罢了,就当乳名叫了。待以后重新取个大名就是了。”这事才翻篇。 公仪熙假装吃味道:“本王的孩儿倒是不与本王亲近。” 看着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氛围,听着他们的对话,何絮愣在当场,如果这林老夫人和公仪熙都知道了眼前这个孩子其实是他们的仇人公仪烨的孩子,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小喜。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多生几个 从林老夫人院里回来,已是亥时。如果是在现代,这个点正是可以准备去烧烤了,而在古代,这个点已经很晚了,是睡觉的时间。 在公仪熙的哄骗诱拐之下,小喜留在了林老夫人的院子里。说起林老夫人,何絮并不讨厌这个看起来对自己非常不友好的老人。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小喜,真心对小喜好。饭桌上,她明明看不见,却让身边的丫鬟不停的给小喜夹菜,还冲着小喜的方向笑的慈祥和蔼。 之后便是何妍,她也是真心喜欢何妍,虽然没有直接公仪熙说,让他纳了何妍为妾,但一个劲的对何絮教导:男人三妻四妾纯属正常,又说什么公仪熙子息太过单薄了,得多有几个才能与小喜作伴。 公仪熙冷不防接话道:“熙儿定会与阿絮努力,多生几个孩儿。” 公仪熙实在有些嫌弃小喜,一方面不听他的话,另一方面小小年纪,却想着长大了娶老婆,一点也不像他。自然也不像何絮,那么讨喜。 他是二十五岁了才娶了何絮,在娶何絮之前,虽然有几房名誉上的小妾,可他从来不把她们当成女人来看。所以,他希望何絮为他多生几个像他的孩子,或许像何絮也行。 让何絮奇怪的是,林老夫人的意思里有让公仪熙迎娶侧妃纳妾的意思,但对于何妍,她似乎更偏向于侍妾。 林老夫人看起来颇为喜欢何妍,也不像是个忘恩负义之人,那么优秀的何妍,她竟然舍得让她做个侍妾。她眼睛瞎了,自然是看不见坐在身边的何妍脸色惨白,一双小手都被掐得红肿了。 何絮不会知道林氏的想法。林氏喜欢何妍毋庸置疑,也希望她能为公仪熙传宗接代。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何妍已经嫁过人了,非处子之身。怎么可能配得上英俊潇洒如天人的公仪熙?这点从她重男轻女这一点便能看得出来她骨子里的迂腐气息。 刚进了君临苑,公仪熙随即转身,把脸色暗沉的何絮搂在了怀里,下颚压在何絮的头顶上。 何絮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冷冷的推开了他,若不是为了给他几分薄面,也为了不让自己的形象在林老夫人面前受到损害,她才不会与他一同回君临苑。 小喜也真是的,原以为那么久不见了,今晚定会缠着她,谁知公仪熙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他便规规矩矩,像个小大人似的与她语重心长说道:“阿娘与阿爹早些回去吧,今晚小喜就住在祖母这里。” 何絮推开公仪熙,冷声道:“你和小喜说了什么?” “本王告诉他,若是想要个小妹妹,就要让阿爹阿娘睡在一起!”公仪熙觉得最好生个女儿,别又生出儿子来与他争老婆。 何絮扶额,她觉得自己十分对不住喜鸢,这孩子先是被阿古兰教坏了,三岁就开始念叨着娶老婆。现在还被公仪熙传播这些不良思想。小喜才四岁啊! 今夜的月光明媚,照耀在君临苑的大院落里,把两人照耀得像是只应天上有的郎才璧人。 微光下,何絮看到公仪熙一张俊脸上泛着幽幽的光芒,眼神深邃,仿佛想要把她吸进了眼眸里。他目光炽热,看着她像是看着猎物一般。 何絮微微将头撇开,不与他的眼光直视。 忽然,她看见不远处的廊檐上杵立着一道蓝色的身影。隔着老远,何絮依然能感觉到对方那哀怨的眼神。 何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知蓝眸这个奇葩的性格是怎么来的。看起来多阳光俊郎的一个小伙子,风流倜傥,痞子相十足,明明是个阳刚的男子,然而,自那一夜在城郊相见时候开始,他总是用一双哀怨的眼神看着何絮。 不知情的人看了他这眼神,会想:何絮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让堂堂的天山少庄主变成了这幅哀怨的模样! 感受到何絮的表情变化,公仪熙缓缓回身,蓝眸一个闪躲,便从廊檐上掉了下去。公仪熙只看见一片蓝色的衣角。 公仪熙冷哼一声,蓝眸自从跟何絮厮混了几日后,胆子肥了不少。挨了皮肉之痛,也不似以前那般溜之大吉了。这次他是越挫越勇,一路屁颠跟着他夫妇二人回到了京城,又死皮赖脸的赖在公仪熙的君临苑。 公仪熙拉起何絮便要往卧房走去。他脸上一片 氲氤之色已然将他心中所想摆在了脸上。 何絮抽出了自己的手,正色叫了他的名字:“公仪熙。”可是,叫出他的名字,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心事。 她并不讨厌与公仪熙发生那种事,她也不否认自己喜欢公仪熙。可是,看看熙王府里这一群群莺莺燕燕,一个何妍,一个麦琪,以及她没见过的那些妾室们,她实在不能把自己交给这样的人。 还有,林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用公仪熙娶十个八个,三五个定是要有的。 看她有些扭捏,欲言又止的样子,公仪熙皱眉道:“怎么了?” 何絮抬起眸来看着公仪熙的脸,他的脸真的很好看,平日里就觉得好看了,现在被柔和的月光这样一照耀,他像个举世无双的白玉公子。 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动着,心里的想法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公仪熙挑了挑眉,从他的角度来看,此时的何絮在柔和的月光照耀下,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尘仙女,无论是她皱眉的样子,还是欲言又止的样子,都无一不勾着他的灵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何絮已变成了他人生的一部分了,他想,如果没有她,他要怎么活下去呢? 两人相互凝视着,内心相互欣赏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从哪里来的鸟叫声,惊起了月夜的静然,公仪熙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上了何絮的脸庞…… 而下一刻,何絮惊呼一声,身体已然被公仪熙抱了起来,往房间里走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牙还牙 次日,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罗绣锦丝床幔照射在偌大的床榻上。床榻上的真丝香云纱泛着淡淡的金光。 金光的笼罩之下,是两个绝美的人。男子瞪着一双美妙的丹凤眼,而女子则是闭着眼睛,似是梦到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情,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祥和的微笑。 公仪熙眨了眨丹凤眼,看着眼前熟睡的何絮,心里也安详舒适。脸上也挂起了极淡的微笑。 在阳光的普照下,何絮巴掌大小的脸上泛着一层光华,她的唇不点朱而赤,睡梦中,她抿了抿唇,湿润的唇瓣像是一颗盛开的罂粟邀请着公仪熙。 公仪熙缓缓将头伸过去,凑近些,正向亲下去。 忽然,何絮睁开了眼睛,眼前是被放大了的俊脸。只见公仪熙尴尬的看着他,像是偷吃糖果被抓住了的小孩。 何絮一巴掌扫过来,摁在了公仪熙的脸上,原本甚好的心情被公仪熙的东西破坏殆尽。她太想用手术刀把这个男人的头颅撬开了,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他总是想着那方面的事情。 何絮的力道有些大,公仪熙抽吸一声,但因为双手被何絮用什么奇怪的东西拷住了,动弹不得。 何絮猛然坐起来,盯着公仪熙的脸很是生气! 原本公仪熙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亲个嘴而已,但因为昨天晚上两人就这个话题讨论了很久,公仪熙此时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回想起昨夜,事情是这样的。 公仪熙抱着何絮急冲冲的往卧房走去,全身心投入在何絮身上的他不曾发现何絮从衣袖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何絮在他的怀里很安静,没什么大动作,他自觉何絮也如他一样,想尽快的得到彼此。所以他轻轻的把何絮放到了床榻上,又轻柔的凑了上去,想亲她的唇。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身体一阵疼痛,何絮翻身而上,压在了他的身上。她脸上表情淡淡的,一双小手,在他的胸前滑至他的手上,并且把他的两只手合并到一处,感受到她的手引起的麻酥。难得见她如此主动,公仪熙仰起头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忽然,他感觉到手腕处一阵冰凉,咔擦一声响,他的两手被什么东西锁住了。 何絮骑在他的身上,脸上露出了极为鄙视的神情,冷声道:“明明王爷只是一个正常的男子,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配种那档子事?” 什么叫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当然是正常的男人,可他是天下最独一无二的男人。还有,想那档子事怎么了,说明他正常,说明他勇猛!可是,何絮为什么要加上配种二字?尤其她那眼神,令公仪熙非常不爽。 公仪熙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寒声道:“何絮,本王给你一次机会!” 何絮啧啧半响,道:“我记得王爷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没有资格做王爷的王妃。” “所以呢?”公仪熙冷声道。 “我记得王爷这句话曾经是对我说的。”何絮仰起下颚,眼神坚毅俯瞰着公仪熙。 “然后呢?” “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王爷:一个什么车都上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夫君?”说着,何絮从公仪熙的身上慢慢的起身,身上没有了重心,公仪熙反身一压,把何絮又压在了身下。他的两只手被挂在了床头,身体却能活动。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上车,但从她的字里行间也听出了她的意思。压着她,他正色道:“本王只上过你一个!” 何絮一愣,瞬间被他赤果的话惹得满脸绯红。原本说的是不要脸的话,他却极为认真严肃。那一刻,看着他的眼睛,炽热的眼神,何絮是相信他的。 只不过他毛手毛脚,随时表现出强烈的欲望,无时不刻都在思念着那种事情,何絮才不相信他能三守身如玉。 何絮心里燃气了一股希冀,希望正如他所说。她眼神闪过,有几分赧然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且看她羞赧的样子,公仪熙有些了然,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亏他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他心里充满了希望,也有些甜蜜,只要她吃醋,就说明她心里有他。 说出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你要怎样才相信?” “你连一晚上不碰我都不能保证,要我怎么信你三年里没有找过一个女人?” 公仪熙瞬间从她的身上翻身而下,冷哼道:“什么三年,本王二十几年都没碰过!” 何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二十几年?他以为世人只要出生就会了吗?她瘪了瘪嘴道:“可是你如今一副狼才虎豹的样子,兽性太过了!无时不刻都在想那些不健康的东西。” 之后,为了证明他不是一个无时不刻都在想那些事情的人,公仪熙很自觉的平躺在床上,他保证今天绝对不动何絮! 然而,何絮睡姿不太好,睡着了就会往他的怀里蹭,惹得他一夜未眠。 其实他不是个很在意别人眼光的人,只要自己过得舒坦,管别人怎么想。所以,大半夜时,他忍得难受,正准备把何絮办了再说时,他忽然发现,何絮拷在他手上的鬼东西十分难解开。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解开。 他哪里知道,这鬼东西是何絮从21时世纪带过去的手铐。 此手铐是用锰钢所做成的,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坚硬物质。而且此种手铐具有双重锁的功能。手铐固定住后,成为双重锁的状态,便无法旋转,不会再铐紧,也无法直接开启,需先取消锁定的状态,变成单重锁后,再解除单重锁的,才能开启。在双重锁的状态下,卡榫是不会动的,就算用火烧,用刀砍,都不可能打开的。 公仪熙忍受着煎熬,终于过了一个晚上,想着何絮再不会用这个话题堵塞他了。 没想到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何絮此时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看吧,我就说你是这种人,你还不承认!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公仪熙从小到大没有被人歧视过,也从小到大没看过别人脸色,从来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 然而,何絮不仅给他摆脸色,那一抹歧视的眼神让他很不高兴。如果不是那鬼东西奇怪了,他扯不断,他发誓,他一定要把何絮当场办了。 因为晨起的早安吻事件,公仪熙在何絮心里的印象是彻底烙上了印记—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色狼! 而公仪熙也因为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事白白受了一个晚上的活罪,最后功亏一篑。 何絮收了包袱,便要回她的紫黎院。她没什么包袱,唯一的包袱就是小喜。然而,小喜不知被公仪熙下了什么迷药,平日里很听她的话,此时却吵闹着就是不回去。他除了君临苑和林老夫人的院子,哪里也不去。 事情闹得不大,笼统也不过君临苑几个贴身侍女侍卫知道。阿一阿二没什么反应,该干嘛依然干嘛。惜春风铃眼里充满了哀怨,瞧着何絮眼睛里多了几丝恨铁不成钢的气息。唯独风铃,眼睛里时不时的露出窃喜的神情。 何絮觉得很丢人。惜春委婉的说了她好几次:小姐,现在的女子大多都有些矫情了。雪兰也一副你为小喜考虑考虑的神情。 在众人怪异的眼光下,何絮退了一步,同意留在君临苑。但前提条件是:分房睡!总不能每天都在打打闹闹中度过吧。至少得走走正常人的情绪,不要求和21一样,两个人相处需得谈谈恋爱,合适了再相处。但至少也彼此有一个过度的阶段才是。 公仪熙哪里是容得下别人提出建议意见的人。尤其还是这种有损身体健康的事情。他守身如玉三年,那是因为何絮不在,如今在了,他还是只能看着不能吃?那还得了!他又不是身体有问题,不然怎么可能只看不吃? 何絮端坐在他的太师椅子上,微微挑眉,对着小喜道:”小喜,你要阿爹还是阿娘?” 又对着惜春雪兰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喜。毕竟,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自与公仪熙相处数日来,何絮的脸皮有提高的趋势。她曾经是不会说谎的,而如今说起谎话来,也不带渣渣眼睛的。 而公仪熙也是还停留在”何絮是不会说谎”的记忆里,给何絮这话一说,他认真的考量了起来。 他其实倒想和四年前一样,用一根铁链子把何絮栓起来,就栓在他的锦绣大床上。但他知道,今非昔比了,若是用四年前的方式,何絮怕永远不会属于他了。 加上她语气里隐隐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隐喻在其中。公仪熙不得不后退一步。 好在除了晚上一起睡觉这件事谈不拢之外,何絮对他也不是那么苛刻。 在他的要求下,何絮带着小喜住在了主殿的偏房里,与他不过几步之遥。只是每天晚上听着他们母子的声音,公仪熙的内心更加烦躁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她愿意回来了,却不愿意接受他。 这日午膳,何絮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的碗里,又夹了一块放在小喜的碗里道:”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吃肉才会有力气。身体才会棒棒的。” 公仪熙照例皱起了眉头。只是这一次,他不同往日因为讨厌吃肉而皱眉。这一次是因为何絮的话,他想说他不吃肉,力气依然大,身体依然好,不信让她亲自试试。 何絮倪了他一眼,嘴角不可察觉的嘟起,眼中又显示出了那道微弱的鄙视。只是吃块肉而已,他矫情的像个代嫁的大姑娘。 她嘟囔着一张粉嫩的唇,唇上还幽幽的泛着些光。公仪熙咽了咽口水,道:”本王吃一块肉,你让本王亲一口?”忍耐了好几天,他难受的不行。 被逼之下,他的性格都变得有些奇怪了。原本冰冷没有表情的脸变得丰富了很多,原本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色,隐隐有缓和了的趋势。 何絮冷冷的瞅了他一眼,不多加理会。爱吃不吃。公仪熙挑起碗里的肉,咻的一下,扔了! 何絮为公仪熙清洗伤口,他皱眉,易痛的体质让他忍得非常难受,非要让何絮给他打麻醉剂。麻醉这种东西打多了对脑子不好,他脑子里想的本来就不太正常,何絮生怕用多了麻醉,他的脑子会更加不正常。 公仪熙凑过脸来,原本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也变得有几分痞子气息道:”你亲本王一口,就不用打了。” 何絮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公仪熙也是用力抱紧了坐在他膝盖上的小喜。 小喜大哭道:”阿爹,疼!” 公仪熙冷声道:”叫父王!” 阿爹什么的太难听了!到底是谁发明了阿爹这个词,难听得让他食不下咽。 小喜大吼道:”阿娘,我不要父王抱!我要阿娘抱!” 听着小喜可怜的哭声,何絮轻柔了手上的动作,对着公仪熙的伤口吹了吹。公仪熙也松了松手上的力度。凌厉的眼神缓和了下来。 晚膳过后,何絮拉着公仪熙散步消食,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挽上了公仪熙的臂弯,她喜欢这种感觉。有点像是谈恋爱。而且还能为公仪熙强身健体做准备。 而公仪熙又皱起了眉头,站在原地不动。他不喜欢走路,更不喜欢散步。唯一喜欢的就是何絮像是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的身畔。 何絮站在他的面前,语重心长道:”多走路,锻炼身体,对你的身体好。”她还准备以后带他一起剧烈运动呢。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体是什么做的,明明从来不锻炼身体,身体金玉其中败絮其内,但体力却好的不得了。 就在她抽空想问题的时候,公仪熙大手揽上了她的腰,手上一用力,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带。她柔软的的身体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 她微微蹙眉,忽然,只感觉唇上一阵柔软,公仪熙温润的温热湿润的薄唇已贴在了她的唇上。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甜蜜的小时光 何絮的大脑轰的一声,忽然一片空白。微风拂过,公仪熙垂在两边的发髻在风中舞动,刮过她的脸颊。痒痒的,有些酥酥麻麻。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俊美的脸,她甚至能看见脸上每一寸细致的皮肤。他的睫毛很长,此时微微有些颤抖,就像是湿润的空气里扑闪翅膀的蝴蝶。 他的吻轻柔细润,不似以往的狂风暴雨,公仪熙出奇的温柔,湿润的唇瓣浅尝辄止,来回吸允着何絮的柔唇。 何絮迟钝的想:似乎这是两人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正常的接吻。这种感觉出奇的好。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来自公仪熙带来的美感甜蜜。不刻意的拒绝,也不刻意的迎合,顺其自然就好。 她没有看见,公仪熙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从线缝里,他看见眼前的女子脸上映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有着一种叫做沉醉的东西。他笑了! 自得到这一吻后,公仪熙得出一个经验,情到深处自然浓果然没错。对何絮千万不能来硬的。 自此,他喜欢上了散步,每次用膳之后都拉着何絮散步,而且很多次都能自然而然的情到深处。 都说在感情的世界里,感情到了一定的境界,都会无师自通,只要喜欢,自然而然的什么都会了。而公仪熙是个人才,无论干哪一行,他都能评为无师自通里的个中翘楚。 比如有一天,在何絮对他的”情到深处自然浓”产生了免疫时,他头脑一阵发热,用他那张冰冷的脸生生做出了死不要脸的表情,死皮赖脸缠着何絮,耳鬓厮磨蹭了好一阵。 起初他以为自己干了一件丢人的事情,准又要被何絮揪着不放了,不曾想,这一招效果还不错。虽然得了几个白眼,但油是揩了大把大把。 这一招用顺手以后,他又得出了一个经验:对何絮一定要情到深处的浪漫,外加死皮赖脸的纠缠。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凭借着这种经验,没少占何絮便宜。 何絮为人外冷内热,不会拒绝别人对她好。人家对她一分好,她能还人家三分好。 而公仪熙又是一种天生冷漠,视天下万物为粪土的仙人,忽然有一天为了她下凡了,对着她死皮赖脸的好,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她更加不好意思推开了。慢慢的、渐渐的习惯了他的毛手毛脚。 听说爱情最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公仪熙也很好的印证了这句话。 与何絮甜蜜的相处过程中,他原本冰冷的俊脸上挂着的”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抹去了,平常能看见他笑的一脸甜蜜。君临苑里的丫鬟侍卫们还渐渐的发现,原本冰冷不可一世,从来不会笑的王爷脸上竟然呈现出了一种叫做”痞子气息”的面相。 原本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吃葡萄都需要别人去了核的王爷,居然忽然间喜欢上了散步,并且喜欢自己动手剥葡萄去葡萄籽了。 而且只顾自己的熙王爷剥葡萄皮最大的目的在于喂王妃吃,并且乐此不疲…… 君临苑里有个偌大的后花园,花园里种满了许多花草树木。正值春季,鲜花大朵大朵的开放着,好看极了。 何絮一手轻轻抚摸着一片指甲发现的铃榕花朵,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花。四片花瓣各呈一色。 正当她欣赏之际,公仪熙捻起花朵,毫不怜香惜玉的掐断了。见她微微皱眉,公仪熙将花朵往何絮头上一插,道:”勉勉强强能配一配你!” 自有一次,他无意中夸了何絮一句,那一整天,他揩油揩的十分顺利。自此,公仪熙的情话越说越顺利了。 然而,这一次,何絮却是皱起了眉头,道:”我家乡有句俗话叫:爱花就让它留在枝头!””本王又不爱它!管它留在哪里!本王只留住本王所爱之人!”他的眼神宠溺的看着何絮,虽没有直说他的爱人是何絮,可眼神已经不言而喻了。 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皱眉,斜倪着何絮,又道:”你家乡哪里的?” 这一问打断了何絮对他不太满意的思绪。她要怎么回答公仪熙这个问题,也是一项很有技术含量的话题。 何絮有些心虚,当天晚膳时,便没让厨房准备肉,一桌子的素菜,公仪熙吃的很开心。脸上挂着魅惑的笑容,就连对待下人们,也赏赐了一个温和的眼神。 何絮吃的也很开心,君临苑里因为公仪熙心情好,气氛很融洽。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她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唯独小喜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他还长身体的时候,祖母说了需要多吃肉。 但他人小微言轻,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好在,晚膳过后,公仪熙让小厨房烧了他最爱吃的鸡腿,还是好几只。平日里,阿娘每天只让他吃一只。 第二日,小喜嚷嚷要吃素,这一整天,君临苑又吃了一整天的素。照常的,晚膳过后,小喜又得了好几只鸡腿。 第三日,小喜还是嚷嚷要吃素……忽然间,即便小喜不嚷嚷要吃素,桌子上也变成了一桌子素食。 这日,刚用了晚膳,公仪熙又迫不及待的拉着何絮娇柔的小手,要去散步。 两人一踏进君临苑的后花园,公仪熙便一把将何絮拉去了怀里,他两只手捧着何絮的脸,一双丹凤眼含春,深深的吻了下去。 月光皎洁,一棵不知名的树下,两道紫色的身影缠斗交叠在了一起。像是一对交颈而卧的鸳鸯。 良久以后,好一阵缠绵厮磨之后,何絮大口**着气息,红着脸低下了头。刚才差点缓不过气来了。 公仪熙的手不安分的在何絮身上来回浮动。不知何时,她的衣衫已褪去了大半,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似是召唤着公仪熙。 公仪熙满脸情欲之色浓重,看着眼前娇美的人儿轻轻道了一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絮……”道完这一句,却没了下文。 何絮抬起布上两团红晕的脸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沙哑中有含着丝丝鼻音,好听得很。敲击在她的心里,让她的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公仪熙炽热的眼神似乎灼伤了她的眼睛,她低下了头,脸上红晕可以与被公仪熙咬的红肿的唇相媲美了。 低头便发现自己的衣衫都落了大半,而且公仪熙的滚烫的手还贴在她的腰间,隔着一层衣物,她都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体的灼热感。 都到了这个地步,应该可以在一起了吧,她想。 毕竟这里不是21世纪,都成亲了,再来说谈恋爱也有些虚了吧,她想。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了,君临苑的后花园百花齐放,花香四溢,堪比皇宫的后花园。白天引来无数的蝴蝶蜜蜂,晚上引来数里之外的流浪猫狗。 何絮幽幽的抬起头来,对上公仪熙的眼睛,月光的照耀下,他俊美得有些不像话,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耽误了真情流露的最好时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惜春抱怨的声音:”是不是管理园子的花奴不上心,放了附近的流浪猫跑进来了?我发现最近每到晚上,园子里总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喘息声,太讨厌了。” 雪兰不冷不热的搭话:”春天到了吧!” 公仪熙放在何絮身上的手一顿。 惜春继续道:”这些猫也真是胆子肥的很,竟敢跑到君临苑。要是王爷知道了,褪了它两层皮,估计也不解王爷的恨。估计还得剁一碗肉酱,一碗红烧,再来一碗清蒸!” 雪兰跟着何絮时间久了,也学得不太爱说话,认真听着惜春说话。惜春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你说这猫怎不似人这般懂礼节,好歹这是人家的园子。而且还是熙王爷的园子。成何体统!” 雪兰同意她的话,淡淡的回她:”嗯,这猫要是和人一样有思想,应该不会选择来熙王府吧。” 惜春停下了脚步,询问:”要不,我们进去把它赶走?待会王爷和小姐散步到这儿,听到不太好吧!” 何絮一怔,脸上的红晕瞬间被惨白所替代。 雪兰又不冷不热的道:”算了,明日找几个鼠夹来放里面就是了。咱们赶快过去吧,去晚了世子又要闹腾了。” …… 雪兰和惜春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两人都听不见。 何絮一阵尴尬,原本想好了要在一起话语也被惜春那句”成何体统”所代替了。哪里还能分出一缕神来思考两人之间这不成体统的复杂欢关系。 两人微妙的氛围最后以尴尬告终。 公仪熙有一种煮熟了的鸭子到嘴边忽然间就飞了的感觉。换成一般人都不太能忍受,何况他是公仪熙。 他表面上依然冷冷冰冰,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不把这两丫头调教了,他就不是公仪熙。 君临苑的丫鬟侍卫们都很好奇,雪兰和惜春到底怎么得罪了她们的熙王爷。以至于两人过了很长一段非人的日子。 要说她们君临苑的众丫鬟侍卫们,在静心伺候熙王爷多少年之后,一般不太会犯错了。只要王爷一个眼神,她们都能被冰冻三尺,谁还敢做什么让王爷不高兴的事情。 首先是,那一晚的翌日清晨,公仪熙与何絮,外加一个闪亮的灯泡小喜,正吃着早膳。 公仪熙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竖直在何絮身后的惜春。冷冷的开口道:”站姿太丑了!顶一盆水站两个时辰。” 惜春欲哭无泪,她一向都是这个站姿啊,都站了好多年了。 何絮嘴角一抽,缓声道:”站姿也不是一日能练成的。要不,改日一起给她们训练训练吧。” 她本着想要为惜春求情的心态,只是不太会找借口。然而,公仪熙却十分赞同,指了几个小丫头道:”你,你,还有你,与她一起!”当然,这些人里一定会有雪兰。 众人向何絮投来了哀怨的目光,王爷先前可没说她们站姿丑啊。就因为王妃的一句话,那么多人都挨罚了。”要不,改天再练?”何絮试探性的问道,还想为她们求求情。只是昨晚的尴尬似还在眼前摇晃,与他说话时,便有些放不开了。 公仪熙也哀怨的看了何絮一眼,像是说,你要是早点投入我的怀抱,就改天。 何絮低下头了不再说话。 事情这才刚开始。之后是雪兰端着一盘水果信步走来时,公仪熙又皱起了眉头。雪兰跟随何絮时间不短,又有些功夫在身,没有大家闺秀小姐们走的莲花步。从来都是昂首挺胸。”走姿太差!”公仪熙十分嫌弃雪兰。为了扭正雪兰的走姿,公仪熙让她到丝音坊里学水袖舞,必须在一天以内学会一支舞,学不会不能吃饭,不能休息。一天之内学不会,第二天加两支舞。 雪兰从来都是拿刀的,而且在小喜出生以后为了专心伺候,差不多已经变成了现代的家庭主妇类型,要她去学舞,简直就是折磨她。 可惜的是,公仪熙就是为了要折磨她。 这边惜春顶着一盆水站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之后,哀哀怨怨的站在何絮身后,腿都在打颤,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公仪熙倪了她一眼,以前谁要能让他主动倪了一眼,他觉得是人家上辈子积德了。他能主动倪惜春好几眼,他觉得惜春很有发展前途。 他对着惜春冷冷道:”不服?” 毋庸置疑公仪熙是个冰冷的人,虽然最近他变得很有人性了,脸上有了不可多得的笑容。不过,这些人性和不可多得的笑容都只是针对何絮。 除了何絮,他对旁人依然冰冷,能不说话都尽量不说话。 惜春被他冰冷的话语吓得一哆嗦,立刻跪地道:”奴婢不敢!”说着她悄悄抬头,眼神一哆嗦,一不小心瞟了一眼立在公仪熙身后的阿一。 随着惜春的眼光看去,看到像个木头一样的阿一,公仪熙微微眯起了眼睛。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尘封的熙妃苑 公仪熙很自我,自我到一种难以让人理解的程度。比如他觉得他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那他的侍卫自然也是天下最优秀的侍卫。 他仔细的看了惜春两眼,惜春脸上有些婴儿肥,肉嘟嘟的,在别人看来,这是一种可爱的象征。在他看来,惜春太胖了,何絮那么瘦,她的丫鬟怎么能那么胖? 再看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像一双死鱼眼,让他极为不喜。天天扎个双辫子,像个乡下土包子。 他曾经就发现惜春和阿一似有什么猫腻,到那时候他连自己都顾不了,哪里会顾得上别人的感情问题。 他现在与爱情这条道路上,有了一定的经验,一眼就看穿了惜春瞧上了他的优秀侍卫阿一。 看在她对阿絮忠心耿耿,阿絮也用她用的趁手的份上,他也勉为其难的考验一下她吧。 公仪熙”考验”惜春的第一件事情是,一天之内做出一件适合阿一的衣袍。如果不适合,则加为一天之内做两件。 惜春差点就哭了,女工好的人做一件衣袍至少也要三四天,却要让她一个女工不好的人在一天之内做出来,那怎么可能。 次日,当惜春拿着她做好的一件几块布凑合而成的衣袍出现时,公仪熙冷声问阿一是否满意。 阿一自然不满意,可是看着惜春红通通的眼圈,他木头般的心也瞬间软了,点点头,表示满意。 公仪熙杵着下颚,想了想,他忽然觉得似乎有些忽略了下属的审美培养。道:”看来阿一的审美也需要锻炼了,去暗卫营待上一个月再出来。” 暗卫营三字一出,呆若木鸡的阿一脸色只是稍微有些惨白,而阿二则是吓得与阿一保持了好几米的距离。生怕祸水东流。 暗卫营是公仪熙的暗卫培养地。里面条件艰苦不说,还暗无天日。一般的进去就出不来,厉害的进去出来不死也要掉一层皮。再说了,暗卫营是培养暗卫各方面的地方,什么时候培养过审美?这不明显是主子故意整阿一的嘛。 阿二估摸着,待一个月后阿一出来,估计得有两个月不能下床了。 以阿一进了暗卫营为结尾,惜春做的衣袍事件算是过关了。 当然,只是衣袍的事件暂且过关了。当惜春为公仪熙到了一杯清茶之后,公仪熙又生气了。 他喜欢清香扑鼻的玉龙雪茶,而惜春泡的是林山清茶。遂又让惜春窝在茶水间里泡了一整天的茶。 惜春挨了罚,雪兰这里也不闲着,她用一天的时间学习了水袖舞,虽然丑了些,僵硬了些,倒也袖子甩起来了。公仪熙觉得她的身体太过僵硬没有女人味。 为了锻炼她的女人味,让她也给阿二做一身衣裳。考虑到她是武将类的丫鬟,公仪熙给了她两天的时间。 阿二嘴抽了抽,他不怎么想要这套衣袍。原因无它,雪兰那个没有女人味的冷男人婆,能做出什么好衣裳来。 君临苑里一片”祥和安静”,日子在公仪熙想法设法讨何絮欢心的过程中一点点消失殆尽。也在公仪熙”公报私仇”折磨惜春雪兰的日子里飞快流逝。 自何絮回到熙王府已是两月有余。公仪熙的身体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日子飞快的流逝,让何絮觉得很不真实。 对于她来说,这两个月似乎是她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而对于公仪熙来说,这两个月是他人生的黑暗时光,他从来不节制为何物,这两个月却把一辈子的节制用完了。 当惜春抽吸着嘴角准备转身离开君临苑前往浣衣局洗衣服去时,何絮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携了惜春往外走去。 这男人真是小心眼得让她难受。几句话的事情,他竟然惦记了将近二十天!小肚鸡肠到让她嫌弃的地步。 君临苑的前院里,雪兰正跪坐在草地里,挨个的检查草地里是否还有虫子。阳光直射在她的脸上和身上,满脸汗水。 雪兰是个稳重的姑娘,一脸清秀,不笑时凛然正气,笑起来时候端庄温和大气。一双清秀的眼睛直视人的时候,任谁看了都会不好意思欺负她。然而,公仪熙却毫无愧疚的欺负她。 此时看到何絮满脸怒气的样子,她莫名其妙道:”小姐,你怎么一脸怒色?是因不是因为我们做的不好,王爷生你的气了?” 惜春擦了擦鼻子,也道:”小姐,奴婢和雪兰姐姐是不是做了什么让王爷生气的事情?王爷讨厌我们讨厌的太明显了。” 何絮一阵羞愧,遂拉了惜春,雪兰,往君临苑外走去。她的丫鬟绝不能再让公仪熙欺负了。 七拐八拐,何絮主仆三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停在了一个院落之前。 眼前的位置有些偏远,但朱红漆的大门上写着”熙妃苑”三个烫金的大字。让主仆三人顿时一怔。 熙妃苑,何絮口中默念着,手上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大门。轻轻一推,没动。她大力一推,缓缓推开了厚重的大门,一股尘封的泥土味扑鼻而来。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门后也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院内空旷,了无生气,像是长年废弃的虚地。但观其装修装饰,恢弘大气,檐墙上雕龙画凤,清一色的琉璃瓦,看这极品的样子,比皇宫里孝贤太后所住的宫殿还要豪华几分。 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干树叶,踩在上面发出吱呀的声音。是院内唯一的声音。 惜春缩了缩脖子,她还没从王爷新惩罚的悲痛中缓过神来,现在看着这个阴森的地上,轻呼出了声音。 哐当一声响,不远处的房门里发出了一阵响声。 何絮一顿, 停下了脚步,惜春竖起了耳朵,雪兰皱起了眉头。 时间仿佛是停止了一般。 良久以后,哐当,又是一声响,紧接着是轻哼的声音,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从里屋传了出来。 君临苑里,看着何絮的背影消失了,公仪熙心里一阵烦躁,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何絮对他的态度太恶劣了。 遂站起了身,也往外走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恰似天仙 何絮微微蹙眉,熙妃苑里有人住,还是个女子?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很不平静,说不出来的怪异。心脏似乎什么东西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惜春怯怯的看了一眼何絮,想要说些什么,在看见她难看的脸色后,紧紧闭上了嘴巴。一脸懵然。 熙王府里自四年前被王爷大清洗一次,把后院的姬妾们都遣散了,熙王府里除了一个何妍,一个麦琪。似乎再没有她人了才是。怎么这里还住着一个女的?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这个院子叫熙妃苑,也就是说,这里是王爷正妃的院子。可是,明明自家小姐才是正妃啊。为什么这个院子不是小姐住? 何絮仔细的打量着,熙妃苑看起来豪华大气,但也不似君临苑这般宽敞辽阔,只比她的紫黎院大了一两个倍刚进门的两边有两棵高大不知名的树,早已枯死,落了一地的树叶。 一路上青石砖瓦铺地,两侧种满了花草。只是常年尘封,管理不善,已变成了一排排的枯草。 越走近些,轻哼的声音也变得清晰了些。银铃的歌声像是晨日的莺啼声。” 阳清宫,华清殿。青衣裳舞,尘封卧了流年。十年河东,十年河东,最终都是空。只一眼,只一夜,白玉在身,那恰似天仙……” 惜春嘟囔起了嘴巴:”这唱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怪听不懂的!” 她的声音不大,像是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只能让何絮与雪兰听见。然而,屋内的歌声却戛然而止,接着又发出了一阵哐当声响,之后再没有声音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背后响起了公仪熙冷冷的声音,何絮回头,看到公仪熙黑着一张俊脸,正看着她。 两人相处了近两月以来,公仪熙从来都对她百依百顺,化一张冰冷的脸为柔和,正如尝听到的一句话:化腐朽为神奇,说的就是公仪熙。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脸却无比的黑。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一般。眼神里有一股怒气。 啪的一声,何絮脑子里的弦似乎在瞬间被切断了一根。 刚才的声音肯定不是幻听,那就是说这里确实有人居住,住的还是个女子,听她的歌喉,似乎还是个曼妙的女子。 她会是什么人?和公仪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是犯了什么错吗?还有,公仪熙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因为她来到了熙妃苑而生气?…… 一连串的问题袭击而来,何絮有些头痛。伸出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见她疲累伤感的闭上了眼睛不看他,公仪熙大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何絮身边。轻柔的抚上她太阳穴的手,缓声道:”怎么了?” 他的变化比翻书还快,何絮猛然抽出了自己的手,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太大了,她眼神焕然,道:”没什么,回去吧!” 公仪熙怀疑的看了看她,看她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回身冷冷的扫了惜春雪兰二人一眼。这才与何絮相伴而归君临苑。 两人一路无语,谁也不曾提起熙妃苑。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春风拂面而过,温温润润。何絮却觉得有些冷,她随手拉紧身上的披风。 这一动作惹得公仪熙侧目,冷声道:”以后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 换做平日里,公仪熙只怕很是狗腿的为她拉披风了。此时他只是侧目,语气里的冷漠明显,让何絮的心更加难受酸涩起来。 如果她没有踏足这个尘封之地,她是不是永远不会知道熙妃苑里还住着一个人。她是不是一无所知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没有任何保留的与公仪熙在一起。是不是只有这样,她才会继续得到公仪熙的宠爱吧。 遗憾的是,她踏足了,她也听见了。公仪熙冰冷的声音刺痛了她某条不知名的神经。 她棱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道:”王爷是把我当成了豢养的宠物,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关在君临苑吗?很抱歉,我是人,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是一个有思想,有血肉的人!不能万事都如王爷的意。” 何絮吼完,大步流星的离开,剩下公仪熙愣在了当场。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忽然发脾气。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发脾气。然而,他却该死的觉得她发脾气的时候很可爱。 她原本冷漠淡然的脸上呈现出了一丝生气,不再是一副不在意全天下的样子。她白皙的脸庞因为愤怒,粉红粉红的。霎时让他喜欢的紧。 如果不是因为她跑到了熙妃苑,让他生气,他一定拽过她狠狠的亲个够,也不会管旁边还站着无数的下人。 惜春雪兰一阵心惊,死定了!小姐居然对着王爷大吼。王爷是谁啊,公仪国的混世魔王公仪熙啊,连当今皇上都不敢说他一句重话的公仪熙啊。 阿二嘴角一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向雪兰。她们的王妃犯错了,得罪了主子,自然是由她们来承担,反正主子也舍不得惩罚王妃。 雪兰感受到来自阿二的眼光,微微皱眉,斜倪了阿二一个白眼。 一个男人长成了小白脸,身材枯瘦如柴也就算了,偏生性格还极其恶劣不堪。真让人憎恶。 早前王爷罚她为阿二做一身衣裳,她本想着天天看他穿一身灰色,怕是也该有些腻味了,所以用王妃赏的羽蓝色绸缎为他做了一身衣裳。那上好的料子,她还舍不得用。 不曾想,衣服做好了,王爷还没开口发问他是否满意,他便努着嘴道:”这颜色真丑。” 王爷觉得她做衣裳没有让阿二满意,便又罚她刷了一天的茅厕。想到茅厕,她到现在还吃不下饭。 人家阿一为了让惜春少受罪,违背良心说满意,最后甘愿被遣到暗卫营受罚一个月,也没见人家有一句的抱怨。 再来看眼前的人,雪兰摇摇头,真是败类,用王妃的话来说,就是渣男!她嫌弃的倪了阿二一眼,便收回了眼光,不再看他。 阿二身体一顿,雪兰这眼神……真他妈让人不舒服!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白玉手镯 待他回神,雪兰已跟在何絮身后离开了。留下了一个坚硬直挺的背影。 公仪熙站在原地,看着何絮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个宠溺的淡笑。 曾经谁要是给他脸色看,剩下的就是一具尸体。可是面对何絮,何絮给了他脸色看,他依然能把一张俊脸凑到她面前。 公仪熙想,这就是所谓的宽容吧,他喜欢她,所以对她宽容。 何絮刚在君临苑的主厅里坐下来,正要端起茶水浇浇心里莫名的火气,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跑进来禀报,妍小姐来了。 何妍是戴罪之身躲进了熙王府避难,自然不敢堂而皇之的让人叫她一声妍妃娘娘。她为自己改名为李妍,随了母姓。 在所有人听来,恐怕会道一声何妍有孝心,惦记母亲,改名字都要随母亲的姓氏。 不过,何妍的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何絮的耳朵里。 听说,何妍为了帮忙救出林氏林老夫人,后被追兵追杀,掉下了山崖。公仪烨都认为她死了。 但即使她死了,公仪烨依然想方设法安了将军府的罪名,除了何玉彦之外,将军府里满门都被流放了。 就连原本准备囚禁终身的大将军何玉彦也被处以死刑了。 然而,何妍却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有任何的愧疚。躲在熙王府里,为嫁给公仪熙做侧妃,或者做妾室而努力奋斗着。 想到这些,何絮冷冷道:”不见!”这样的人让她觉得恶心。 然而,那冰若冰霜的何妍已经来到了正厅门口。用她刻意板正冷漠的声音道:”妹妹不过只是来探望探望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而已,不想却惹了姐姐不高兴,是妹妹的不是。” 她嘴上说着告歉的话,但眼神里却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舒心。能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开心,她就开心。 何絮未来到熙王府之前,何妍算得上是熙王妃半个主子,又得老夫人的甚宠,丫鬟婆子们都把当成了王爷的侍妾侧妃来看待的。 加上公仪熙的不怎么在意这些琐碎的事情,她经常来去自如的到君临苑来。 所以,当她出现在君临苑里,小丫鬟没来得及禀报,她已经淡定从容的出现了。 何絮侧目,何妍声音刻意冰冷,学着公仪熙的样子,但是骨子里那股小人的模样怎么也去不了。”你来做什么?”何絮冷声道。”妹妹不是说了吗,只是来看望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何絮眯起了眼睛,她的亲姐姐早就被她毒死,转魂到另外一个世界了。现在来装成这幅恭敬的样子,让何絮有些讨厌。 她不说这些话,何絮恐怕还记不起她曾经做了多少伤害原主的事情,现在送上门来提醒何絮。何絮觉得,心中那一团阴郁似乎可以有地可使了。”探望的礼物呢?”何絮从头到尾把何妍打量了一遍。似是真的在看她是否带了礼物而来。 何妍表情一僵,说是来看样她只是个客套话。她想来看的只是公仪熙。 自从何絮出现以后,她甚少见到公仪熙。现在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听说今日何絮出了君临苑,所以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还是没有遇到。 何妍一如往常的身穿一身白衣。绝美的脸色被衬托得清冷异常,都说白莲花都喜欢穿白色,她这一身将她显得像是悬崖边上盛开的白莲花。 然而,当何絮看见何妍手上戴着一只白玉镯子时,眼神微动。 不是她见财眼开,而是因为何妍手上的白玉镯子太让她熟悉了。 如果她看的不错,何妍手上的白玉镯子与她身上的白玉簪子、白玉戒指似乎是同样的材质。 二夫人留给她的白玉簪子中,刻有四个字:挚爱千千;香岛上的长老送给她的白玉戒指上也有四个字:挚爱宓水;不知道何妍手上的白玉镯子里有没有刻字,刻的又是什么。 好奇心的趋势,让何絮对这只白玉镯子来了兴致。 见何絮看着自己的白玉镯子,何妍伸手抚上了镯子,脸上闪过了一抹讽刺。 何絮此时表现得还是曾经那个乡下土包子样的何絮。她刚回京城那会儿,见到什么都好奇,经常指着她身上的饰品怯怯的问她:”三妹,这是什么呀?”眼睛里放光的闪亮。 想到她曾经的样子,何妍轻轻褪下了镯子,来到何絮旁边道:”姐姐若是不嫌弃,这只镯子就当是探望姐姐的礼物吧。”何妍企图用这个动作来羞辱何絮一番。 原以为能让何絮想起曾经那副丢人现眼的模样,不曾想,何絮大大方方的接过了镯子,当着她的面,扬起手上的镯子。 阳光照射在镯子上,最里面渐渐浮现出一行小字:”挚爱阿玉!” 阿玉?会是原主的亲身母亲李美玉吗? 何絮曾经以为二夫人留下的白玉簪子,还有香岛有人送的白玉戒指都只是一般的饰品。 直到她昏睡的那段日子里,梦里,她看见清泉里的女子头戴的簪子是白玉,耳环戴的是白玉,脖颈上戴的也是白玉,就连手上戴的也是白玉。她心心念念的想着某个男子,也就是公仪熙他亲爹。 她总觉得这些白玉饰品说不定有什么乾坤。 阿玉,阿玉,一定是李美玉!所以这手镯才会沦落到何妍的手里。 何絮把手镯往手中一戴,淡声道:”谢谢妹妹归还我母亲的遗物。” 她的话如五雷轰顶劈在了何妍的身上。她说的是”我母亲”三个字。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何絮何妍乃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看她永远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惊诧,何絮便猜到,何妍知道她们并非亲生姐妹。 其实,何絮这一次猜错了。何妍并不知道她们两人并非亲生姐妹。她只不过是猜测。 因为母亲对何絮的态度太让人费解了。加上十多年前,何絮七岁时发生的那桩事情,母亲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何絮被丢到了庄子上自生自灭。后来还不让人去看望何絮。因此她一直怀疑何絮并非母亲亲生。”那么明显的事情,三妹何须如此惊讶?”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站在他的身边 何絮冷漠淡然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端起茶杯,用杯盖子浮了浮茶叶,忽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轻轻的呡了一小口,道:”三妹站着作甚?请坐!”俨然一副主人的表情。 看着她的样子,何妍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何絮是她的心病。如果不除去,她觉得心里难安。 何妍觉得,她是个命数不太好的小姐。古代有嫡长有序之说,就算是亲姐妹之间也有长幼有序。 她与何絮同是嫡女,也同属于一母所出,但何絮比她大两岁,便先长开了。 五六岁的时候,她的美貌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都是说将军府大小姐小小年纪美若天仙,长大了不知道该是怎么漂亮。 何妍很早熟,从懂事开始便很注意自己的外貌。可是,众人都把眼光放在了何絮的身上,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唯独只有母亲喜欢她,常常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其他人家里的宴会什么的,也只带她。 她五岁的时候,何絮七岁。母亲只带着她参加宫宴。在宫宴里,她看见了公仪熙。年仅十二岁的公仪熙长相惊人,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坐在皇帝的身侧,一如高高在上的王者。他身上散发的贵气与霸气,甚至比当时的皇帝还要让人惊人。 她一直盯着他看。忽然,公仪熙也朝她看来,她顿时脸色一红。眼睛却没有移开。 两人眼神相撞。她看见了公仪熙嫌弃的样子,他皱起眉头,嫌弃的瞅了她一眼,别开脸去,不再看她。并且附在皇帝的耳边说了什么。皇帝也笑眯眯的朝她看来。 早熟的何妍能明白,皇帝眼中的笑是一种轻视的笑。她瞬间像是被人观赏嘲笑的动物一样。 一种羞耻爬上了她的心头。但是,她不甘心。她一岁不到就能说话走路,两岁便开始读书识字,三岁能背诗吟词,四岁就能自己作诗画画。如今更是能出口成章。 所以,父亲极为喜欢她,专门请了教书的先生教她。对她寄予厚望,私下教导她要低调,忽然有一天展翅高飞,那才是真正的凤凰。 如果不是父亲刻意隐瞒,她已经是京城里著名的小才女了。加上她长相貌美,只因为还没有长开,所以不如何絮那般招摇。 她不信公仪熙会看不上她。 宴会上,她看见公仪熙张扬的离开了,她便尾随他而去。 她看见公仪熙所到之处,太监宫女们都跪成了一片,但他依然像个王者一样在众人的朝拜中而去。 她拦下了他的去路,用她软糯的声音问道:”我有一诗,你能对出来吗?” 公仪熙抬起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何妍一愣,他张狂得让张狂得让人为他着迷,也张狂得让人想要把他摧毁。她压制了平日里对别人的骄傲,扬起一张小脸道:”你只说能不能?” 原本正常人见到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娃娃,又有一副倔强的模样,应该都会喜欢。就算不喜欢,也会不忍心打击她。 但公仪熙立刻浮现了一抹嫌弃厌恶的样子,推了她一把,道:”滚开!”从她的面前而过。 何妍猝不及防,身体朝着地上歪了下去。就在那时候公仪烨及时抱住了即将摔倒的何妍,对公仪熙道:”君子有言, 君子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不失手于人。大哥这般对一个小孩无礼,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之。 ” 公仪熙从鼻音里发出一个重重的嘲讽:”君子?什么东西?” 公仪烨脸色潮红,俊郎的面容有几分赧然。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大哥,所谓君子……” 小时候的公仪烨诗书之气浓重,像个酸秀才,说起来话洋洋洒洒,全是古人有云,古人有语。 公仪熙不耐烦的打断他:”君子送你了,赶紧带着她滚开,看着就碍眼。” 何妍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气馁。公仪熙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谁也不敢惹。 没有见到他之前,她以为他就是一个仗着身份到处作威作福的皇子。但是,见到他以后,就会知道,他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霸气,俯瞰天下的霸气。 她想,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总有一天,她要站在他的身边。 后来的一次宫宴。皇帝特意嘱咐大将军何平彦带上何絮一同进宫。 那次宫宴,她得偿所愿再次见到了公仪熙。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又更加出众,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然而,公仪熙那双藐视众人的眼睛却扫过了何絮。 那时候的何絮不胆怯,不懦弱,只是一个天真无知,有些烂漫的小女孩。在二夫人的装扮下,她扎了两只长长的小辫子,脸上甚至没有擦任何的粉脂。又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 明明她大何妍两岁,应该比何妍成熟。何妍指着公仪熙给她看,问她好不好看。 何絮咬着手指想了想,道:”还行,可是没有二娘好看。” 那时候的何絮并没有美丑的观念,谁对她好,她就觉得谁最好看。 然而,这话却传到了公仪熙的耳朵里。公仪熙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容貌,因为在他看来,这天下没有谁再比他好看了。 公仪熙抬眼看去,只见何絮专心吃着面前的点心,嘴巴都塞满了,她似乎嫌自己的嘴巴都太小了。 她天真的样子太让他讨厌了。所以,他对身后的霓裳使了一个眼色。 后来,霓裳把何絮骗走了。何妍追出去,想要把何絮追回来,因为她识得,这个霓裳是跟随在公仪熙身边最贴身的侍女之一。她害怕何絮是被公仪熙带走的。 公仪熙冷冷道:”本公子看上你姐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若是也想和她一样被本公子看上,你就努力让本公子的眼里能看见你!” 公仪熙的话刺激了只有五岁的何妍。她忽然在那一刻恨极了何妍。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公仪熙看到她。总有一天她会有足够的能力站在他的身边。 虽然后来得知,公仪熙带走何絮,只是为了利用她,达到他的目的。就在那一场宴会里,何絮成为了父亲讨厌的弃子, 被赶到了乡下庄子上生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金闪闪 只是,尽管如此。何妍从来没想过,胆小怯弱,一无是处,空有一张面皮的何絮,很多年后会成为公仪熙最在乎的人。 自那次宫宴之后,她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她尽情的展现了她的才华。成为了京城第一才女。与公仪熙的公仪国第一公子有些相似。 原以为她与他终究是与他近一些了。然而,再后来的宴会上,几乎所有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都对她频频示好,有交好之意。唯独公仪熙的眼睛从未正眼看过她。她不甘心只能仰望着他。 正如何絮所想,她最喜欢的故事之一是秦女宰相。如果不能得到,便毁了他,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他一叶扁舟。 何妍她开始仿照秦女,与暗恋她的公仪烨联手,多次陷害公仪熙。在她的怂恿支持下,公仪烨开始走上了夺权之路。 之后,公仪烨登上了皇位,在她的出谋划策下,制造了许多暗杀,自己雪山埋伏。公仪熙成为了残废,身体和内心受到了创伤,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孝贤太后见他已到了而立之年,便提出了他的婚事。 公仪熙的婚事于先皇在世时候,便与将军府的何家嫡女小姐立下了婚约。先皇是瞧着何家两个小姐长得貌美如花,能与公仪熙相配。待长大了看看谁更漂亮,便将谁嫁给公仪熙。 可惜的是,先皇还没见到何家哪个小姐长得更漂亮,便一命呜呼了。 何妍自然是想嫁给公仪熙的,但她更在意的是公仪熙的心,她要得到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心。 婚事提出来时,正值公仪熙成为了废人。将军府里的众人都认为她是将军府的骄傲,论才华谋略,她都应该嫁给当今皇帝,成为皇妃。终身为成为皇后努力奋斗。 为将军府挣一番光明的前途。 而她想的是,如果她嫁给了公仪烨,最后能为公仪熙夺来皇位。那公仪熙自然就会对她刮目相看,成为她的人。 所以她同意了母亲的安排,让何絮嫁过去。而她进宫为皇妃。在公仪烨的身边谋大计。 而何絮制造出她有孕的假象。在公仪烨的怀疑下,她用身体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这才重新俘获了公仪烨的心。 但,失去最珍贵的东西,她不得不改变了策略,从原本高高在上的姿态,变成了委曲求全。 这一切都是因为何絮。她怎能不恨! 她缓缓在何絮的对面坐下,面上一片冷若冰霜,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何絮道:”三妹可尝尝这碧落茶,刚采摘的,新鲜的很,王爷可最喜欢这茶了。” 何妍顿了顿,公仪熙最喜欢的么?虽说她住在熙王府三年了,她却从来不知道公仪熙喜欢什么。不是因为她见不到公仪熙,而是因为公仪熙喜欢的东西从来都不会长久。 最近爱上饮茶了么?就像如暂时爱上了何絮一样吗?是不是当他不再喜欢这种碧落时,也就不爱何絮了? 她端起茶杯,静静的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水面上映衬着一张美丽的脸庞。这张脸与何絮七八分相似…… 何妍将茶水凑在唇边,只听何絮幽幽道:”最近我听说,三妹想嫁给王爷?” 何妍手一顿,茶水在杯中来回晃动,碎了一杯的平静,碎了水中美丽的倒影。 只听何絮又幽幽道:”自古以来,姐妹共侍一夫也是有的。如果三妹真有这个意思,姐姐我倒是可以帮你问一问王爷的意思。” 何妍的脸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白。几番轮回下来,一张刻意冰冷的小脸半紧绷着。 何絮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何妍安安静静,好生待在她的院子里不出来惹事,她也懒得理会她。何妍既然要出来招惹她,就要做好招惹人的准备。 何妍瞳孔一缩,曾几何时,这桩婚事是她自己施舍给何絮的,现在却反过来由何絮施舍给她。 一种难以言说的耻辱爬上了她的心间。她想嫁给公仪熙无疑,却不是这种方式。即使沦落为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沦为乞丐,她也不会要何絮的施舍。她要靠自己的争取。 心里的如小猫抓心般难受。 脸上却恢复了平日里的常色。冷冷道:”姐姐误会了,妹妹与王爷只是朋友。没有男女之情。” 她的声音莫名的有些大,偌大的主厅里各司其职的丫鬟们都抬起了头看向两位。 何絮淡淡一笑,她终于要出手了么?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与公仪熙在一起了,就不会允许别的人来与她分享一个男人。更何况,这个人是何絮。”既然如此,”何絮眼里掠过一丝狡黠,淡漠道:”三妹无名无分的待在熙王府,也不是个事。姐姐想了很久,即使妹妹曾经嫁过人,毕竟也只有十九岁,如花的年纪,长得又如花似的好看。人生的路还长得很。身边总要有个伴才是。” 何妍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何絮缓声道:”临江城太守付傅有一子,年约二十有三,长相阳刚俊郎,尚未娶妻。你如今身份不能见光,依姐姐的意思是让王爷认了你做义妹,尽管嫁过去,付家定不敢亏待于你。” 何絮的声音掷地有声,句式上是皆为何妍考虑,语气里却不是询问,而是命令,是通知,她准备把何妍嫁给付傅的儿子付金银。 为何想起付金银,全是因为何絮这身白素的衣服,没有任何的装饰,经阳光一照射,颇为刺眼。这让何絮想起了四年前遇到的付金银。 何絮记得当时付金银骑在马上,穿着一身金光闪闪的金丝绣马褂,马背上的马鞍也是金光闪闪。后来听惜春说过,付金银在临江城出了名的”金闪闪”,衣服全都是金丝绣线做出来的,经阳光一照射,闪闪发光。 而何妍这身白衣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刺眼,两人的穿衣风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若是将两人两人凑成一对,各方面投缘也说不一定。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 说亲 何妍不动声色,脸上一片冰冷之色,仿佛何絮说的事与她无关。 不过,尽管她掩饰的极好,何絮还是捕捉到她瞳孔猛的一缩,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若是以前何絮可能会道一声好定力,好一个没表情。但自从见到了香岛的少年阁主,何絮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没表情。与他的比起来,何妍的真是太假了。 何妍的手指在茶盏边沿来回摩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动作是公仪熙思考问题时常做的一个动作。何絮微微蹙眉。 良久,何妍缓缓开口道:”谢姐姐为妹妹考虑。不过,妹妹不嫁。” 不出何絮所料,何絮早就料到一心想要嫁给公仪熙,她不会嫁别人。何絮假装吃惊意外,道:”哦?这是为何?” 在众人的疑惑中,何妍缓缓起身,一身白衣凛然,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忽然,她噗通一声,直直跪在了何絮面前。跪地声音格外的响亮。何絮都为她捏了一把汗,这该有多疼啊。”妹妹从未想过要与姐姐争什么。留在熙王府,不过是想要照顾夫人。若是让姐姐误会了话,妹妹愿意离开。只是,希望以后姐姐……””替你照顾老夫人是吗?”何絮接过她的话,替她说完。院子里轱辘轱辘的声音而来,伴随着几道脚步声。 缓了缓,她接着道:”夫人既然是我夫君的乳娘,也就是我的乳娘,照顾她老人家为理所应当,何须有替妹妹照顾一说?” 想用这一招挑拨何絮与老夫人的关系?何絮冷笑,她可是看过无数古代的人,这样的戏码看过不下十遍了。当她跪地那一刻,何絮就知道她想干嘛了。 车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何絮的话自然也传到了来人的耳中了。 何絮看着何妍跪在地上向前跪行两步,忽然,她一把抓住何絮的裙角,冰冷的声音道:”所以姐姐不能容忍我是吗?” 随着她的声音落,砰的一声响,何絮都没看见手边的茶杯是怎么顺着案几掉了下来,砸在了何妍的头上的。接着又是咣当当的声响,碎片掉落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何妍的额角流了下来,她脸色镇定,眼神从容。但手上却是慌忙大作的收了回去,口中轻呼一声:”啊!”再没有了下文。”小妍怎么了?”老夫人着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何絮冷笑一声,既然到了这个份上,当然要做足全戏,才能对得起即将背着的名声。她不动声色,拇指与食指轻弹,装满了温水的水壶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何妍一身。与鲜血混在一起,十分狼狈。 恰时,公仪熙与老夫人已到了门口。老夫人身旁一个身着水蜜色莲藕罗裙的小丫鬟惊呼一声:”姑娘!”小跑着来到何妍身边。跪坐在地上道:”姑娘,这是怎么弄的?都流血了。”急忙从怀中掏出手帕,为她擦拭伤口,查看伤势。 站在老夫人旁边的公仪熙,皱起了眉头,脸上不悦的神色展现无疑。 他稳步朝两人方向走来。 何妍背对着他,对身边的小丫鬟摇摇头,冰冷道:”不碍事!” 小丫鬟尖声道:”都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碍事?”说着,她委屈的回头,对着老夫人叫了一声:”夫人,姑娘额头被茶杯砸伤了,流了好多血。”好像被砸伤的人是她一样。 老夫人脸色顿时拉的老长,对身边的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叫大夫!”她自然知道,主子没有开口叫大夫,这些丫鬟们自然是不敢擅自做主叫大夫。怒气道:”王妃好教养,亲妹妹受了伤,还能坐如钟。” 何絮怎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语气。毕竟她是长辈,也是因为公仪熙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象征性的站了起来,微微福身:”王爷,老夫人!” 然后,抬起淡漠的眼神的看着公仪熙臭着一张俊脸朝她走来,心里好奇公仪熙会有怎样的反应。此时她觉得这主厅太大了,走个路都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公仪熙站在她的面前,不由分说的拉起了她的手,来回翻看。寒声道:”有没有受伤?” 被一双冰冷的手包围着,何絮并未觉得冷,反而觉得心口处的心窝里暖洋洋的。 不久前,两人还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闹了矛盾,她本猜测着他会找自己兴师问罪,问为什么要伤害何妍。或许他也会担心她有没有受伤。 而当他真的露出了这幅担心的样子,何絮原本抑郁的心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在熙妃苑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抱着想要戏弄一下他的心,何絮淡漠道:”王爷是在问我吗?” 公仪熙眉头皱的更深了,”不是问你,难不成还能问别人?”这女人,还学会得寸进尺了。 地上的何妍脸色惨白,明明是她受伤了,公仪熙却在担心何絮有没有受伤。她两只小手紧紧握起了拳头。何絮! 何絮”哦”了一声,道:”我没事,刚才妹妹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茶盏。茶盏砸在了她的头上。””胡言乱语!”被忽视了许久的老夫人气急败坏的撇开丫鬟,自己推着车轮缓缓而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怒气十足:”小妍是什么人,她的动作太大?简直一派胡言!” 她虽然听身边的丫鬟描述何妍冷若冰霜。但是,几年相处下来,何妍也是她见过的女子中,最为温柔端庄的人了。走路没有声音,吃饭没有声音,连睡着了都是没有声音的人。还从来不会发脾气。 一直以来,她从来不争不抢,明明心里喜欢着熙儿,却从来安分守己。她提出要为何妍做主,做熙儿的妾室,她只是淡淡的谢过,常说自己配不上熙儿。只愿意一辈子有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远远看着熙儿幸福就好。 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动作太大,打翻了茶盏,还把自己的额头给敲破了? 老夫人非常生气,在她看来,更有可能是何絮吃醋,用茶盏砸了何妍。这样想着,她已经问出口了。”是不是你想为小妍说亲,试探她,她不同意,你便横生怒气,觉得她想勾引熙儿?所以用茶盏砸了她的脑袋?”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纳妾 何絮诧异,如果不是有几分了解这林老夫人,恐怕她都要怀疑她与何妍串通好了,想要在公仪熙面前陷害她。居然把事情猜的那么准。 见她不说话,公仪烨冷冷的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何妍。像是看路边的阿猫阿狗。大长腿一迈,坐在了何絮原本的位子上,一把拉过何絮,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手还不停的揉捏着何絮纤长的手指。 不摸还不发现,何絮的手指看起来纤长,摸起来却极软,手感非常好。 他面上一片冰冷,心里盘算着,如果正如乳娘所说,何絮是因为吃醋了,才故意伤害了何妍,他才高兴,那最近这段时间的忍耐就值得了。 何絮搞不懂公仪熙的反应是什么意思,秉着不太想得罪了老夫人的本意,她还是清冷的开口,道:”夫人何不问问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这样定了我的罪,夫人也太偏私了吧!””偏私?”老夫人脸色泛青,语气也变得有些厉声。她曾经虽然只是个下人,但一辈子也就照顾过熙儿,并且自从熙儿有了自己的府邸,她从来没有被人当做下人看待过。 何絮的态度显然没有把她当成熙王府的主人来看,更多的是对一个长辈该有的客气。 老夫人脸色泛青,何絮是吗? 这时,何妍忽然冷冷的开了口,道:”姐姐敢摸着良心说夫人偏私吗?”她抬起一双冷色的眼眸直视何絮,道:”刚才殿里所有人都听见姐姐想要我嫁到临江城,我不同意。” 紧接着,她眼神一转,直直的看着公仪熙道:”我是喜欢王爷,可我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在熙王府的三年来,我自知残花败柳之躯配不上王爷。我安分守己,每日守着夫人,只是远远的看着王爷,就觉得知足了。”她话锋一转,看向何絮,眼神杀伤力十足,冷声道:”可是,就连埋藏在心底的心意,姐姐都容不下吗?” 何絮感觉到公仪熙握着她的手指一用力,泄露了他的情绪。然而,他的眼眸深邃,面上冰冷,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语。 殿中一阵安静,气氛诡异的有些可怕。何絮双手捂着胸口,道:”有何不敢?” 公仪熙眯起了眼睛盯着何絮的眼睛,身上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惜春噗通跪在了地上,指着何妍,急急道:”王爷,小姐先问她愿不愿意嫁给王爷,是她说不愿意,小姐才为她说亲的。” 何妍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冷笑。公仪熙从来不是一个听凭别人摆布的人。何絮竟敢背着他想为他纳妾。”住嘴!”何絮脸色微变,惜春说的太急了,让她都来不及阻止。她哪里想要真的为公仪熙纳妾,依何妍的心性,她不可能会答应,所以何絮才会用这一招遵循渐近诱导何妍。 而且根据她的感觉,如果让公仪熙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生气。 果然,她能感觉到此时公仪熙身上隐隐散发一股怒气。 惜春看到自家小姐的脸色,立即住嘴,不敢继续往下说。 公仪熙继续揉着何絮的手指,冷冷道:”继续说!” 惜春顿了顿,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脸色,心下一横道:”是她,她自己跑过来抱着小姐的腿,还自己用肩臂撞了桌子,茶盏才会瞬间掉落砸在她的头上。” 说到最后,她抬起眼眸,偷偷看了看王爷的脸色,又继续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殿里所有人都看见听见了。” 老夫人手扶在轮椅把手上,冷哼道:”看来老身的确是老了,连救命恩人的地位都保不住,任凭一个丫头对老身的救命恩人颐气指使。” 公仪熙继续把玩着何絮的手,冷冷道:”拖下去,二十大板!” 何絮身体一颤,她也看不懂公仪熙是何意了。但惜春也是为了维护她,才会得罪老夫人。她开口道:”惜春说的是实话,请王爷明鉴。” 公仪熙眼眸都没有抬,冷声道:”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何絮正要抽出手,公仪熙一把揽住了她的腰际,让她动弹不得。 惜春被阿二提着下去接受惩罚了,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熙儿还是更在意她一些的。 气氛安静,再一次降到尴尬的冰点。到了这个份上,公仪熙居然没有为他的乳娘出头,何絮忽然看不懂公仪熙的企图了。 何妍朝着老夫人一拜,道:”当初救夫人,纯属偶然。这些年来,多谢夫人的收留,让李妍才有容身之处。既然姐姐容不下,我走便是。以后还请夫人万万保重身体。” 老夫人眼睛瞎了,腿断了,脑子却没坏,何妍因为救了她,成为了不能见光的人,她若是出了熙王府,只怕马上就会没命了。”你不能走!”老夫人双手狠狠的掐着轮椅把手。只恨不能一下子站起来,扑过去抱着何妍。她用一双瞎了的双眼看向公仪熙,道:”熙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真不打算娶小妍吗?” 这么多年了,她问过无数次了,熙儿总是对小妍不屑一顾。她一直相信,总有一天,熙儿会看到小妍的好。 但是,自从何絮到来,熙儿几乎不踏出君临苑,也不让人踏进君临苑。生生断了小妍的相思之路。 这两个月以来,小妍明显更少言寡语了。 如今看何絮这醋坛子的架势,非要把小妍赶走不可了,若是小妍离开了熙王妃,没了命,她这一辈子都寝食难安了。 众人眼光全都投向了公仪熙,男人三妻四妾纯属正常。只是这么多年来,王爷都是一个人,如今王妃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分房睡。正常的男人都应该会娶何妍吧。尤其何妍还长得那么美。 公仪熙看向何絮,”王妃以为如何?”刚才听惜春说,她竟然想为何妍说亲,想起这事,他就生气! 何絮有些心虚,惜春说的时候,公仪熙明显不高兴了,她淡淡道:”刚才妹妹在这里再三说明,她不会嫁给王爷!作为姐姐,自然不能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若我说我愿意呢?我愿意做王爷的侍妾,哪怕只是通房,我也愿意!姐姐会同意吗?”何妍一双冷眸清明,额角的鲜血将她衬托得无比明媚。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说亲 ”自然不同意!”何絮直视着何妍的眼睛,理所当然道。她经不起半点涟漪的眸子冷漠淡然,下颚微抬,有一种恃才傲物之感,让何妍心中恼恨至极。她到底凭的是什么? 何絮一心想着怎么让何妍心里不爽快。何妍不爽快,她就爽快。没有看见公仪熙嘴角一裂,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觉得何絮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可爱。 不等何妍开口,老夫人已怒气横生了,一双苍老的手,指着何絮颤颤巍巍道:”你这妒妇。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熙儿?”说到公仪熙,老夫人立刻道:”熙儿,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子吗?满心嫉妒!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 早在老夫人伸出一双手颤抖的指着何絮时,公仪熙已经微微皱眉了。他尊重林氏,给她尊贵的地位,和熙王府里无上权利,但不代表他的事情都有她的话语权。尤其在感情问题上。 何絮是他认定的人,就应该和他一起高高在上,站在云端享受众人的朝拜。就算是他的乳娘也不能侮辱她。 他淡声道:”天下除了何絮,再没有人配得上本王!”声音穿透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语气了含着隐隐的冷气。 老夫人手一垂,脸上青白交加。”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道:”你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小妍,我们回去!” 公仪熙是她带大的,从说话的语气,她就能得知他的想法。他生气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反驳过她的话,甚至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这是第一次不仅反驳了她,语气还有些重。因为一个女人。 何妍在小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冷若冰霜得像冬日里盛开的白莲,清濯幽泠。 公仪熙的拒绝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斗败的母鸡,反而她的眼睛里有了更加坚定的神色。在丫鬟的搀扶下,她顶着一头污血,一身茶水缓缓走出了君临苑。她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坚硬。 直到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君临苑,公仪熙收起眼里的冷色,随意问何絮:”刚才你说亲的是哪家?” 何絮被他一句:”天下除了何絮,没有人配得上本王!”砸的头晕眼花,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这句话。难得他能说出一句情话来,并且还是那么霸道伤势让人喜欢的情话,何絮一时间也懵然了。忽略了何妍那末坚硬的背影。 直到公仪熙开口问她,她才恍然,脑子慢悠悠的转着,道:”哦!”完全没听见公仪熙问的是什么。”哦什么?”公仪熙挑眉,她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 何絮眯着眼睛想了想,似乎公仪熙问了什么问题,她外着头问:”你问我什么了?” 公仪熙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又问了一遍:”你为她说亲的是谁?””付金银。”何絮揉了揉额头,额头不痛,但他的手触碰到的地方似乎隐隐有些痒痒的。”临江城付家?”公仪熙挑眉,她怎么会想到付家?付傅为临江城太守,富甲一方,这太守之位,都是用钱买来的。他妻妾成群,无数女儿,唯独有一子。被溺爱成了个游手好闲的白痴。 如果嫁过去,肯定不愁吃穿了。只是付金银色心过重,听说还没正妻,家中已有二十多房小妾了。”怎么?嫌弃付金银配不上三妹?”看他思考的样子,何絮有些不高兴。莫不是他还真是想要为何妍谋一门上好的亲事? 公仪熙淡笑道:”本王是觉得你三妹配不上他!” 公仪熙没有说假话,他的确觉得何妍配不上付金银。何妍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心思深沉,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还装模作样的女人。 而付金银,别看他欺压百姓,偶尔还强抢民女。此人的脑子却是格外的好使。用21时间的话来说,他公关做的非常好。否则,以他在临江城里的胡作非为,早就被人处理了。 付傅是商贾出身,家里已经有很多钱了。自付金银成年了以后,接手了家中的生意,付家的生意可谓是风生水起,翻了好几个翻。 他不仅有做生意的头脑,付傅的这一乌纱帽还是他给谋划而来的。 何絮讶然,想不到那个全身铜臭味颇重的金闪闪还能得到公仪熙如此评价。她更加确定何妍与付金银相配了。 谋略、公关么?她还怕付金银被何妍斗死了呢。 在何絮一番计较下,公仪熙也甚赞同她的想法。让人着手准备认何妍为义妹,不久之后便将她指给付金银。这样也算是全了她舍命相救林氏的恩情。 事情暂且告了一段落。何絮一直等着何妍找上门来。她变成了公仪熙的义妹,还要嫁给临江城的花花公子付金银。何絮不信她能沉得住气。 等了三日,没把何妍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个差点就忘记了的旧人。 这日,阳光灿烂,春光明媚。难得近日来,公仪熙常常外出,没有黏着她。她乐得的清净。 何絮让人在君临苑的凉亭里摆放了一张偌大的榻子,把惜春从屋里抬了出来。加上雪兰,主仆三人在无数丫鬟的伺候下,喝着茶,赏着花。 自惜春被打了那二十大棍以后,公仪熙终于不再找惜春雪兰她二人的麻烦了。 惜春嘟囔着嘴巴:”雪兰姐姐,你说王爷为什么要对我们两这样啊?以前她想起小姐的时候也会折磨我,但也没那么明显啊。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 何絮尴尬清咳一声,道:”都过去了,你怎么还计较这个?”公仪熙大多数时候都比较迁就她,但很多时候他也不会听她的建议意见的。所以,对于惜春雪兰,她是有心无力。 惜春脑子有些迟钝,自然想不通。雪兰把前后事件联系起来,倒是想到了。她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何絮。对惜春道:”为了主子们的幸福,我们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回头,我给你炖鸡汤,好好补补身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求饶 一听到有鸡汤喝,惜春瞬间亮了眼睛,雪兰炖鸡汤最是好喝了。挨了这几板也值得了。 何絮尴尬的撇过头去,不再纠结此话题。 她回头,远远的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来人身着一件金丝软烟罗裙,一双金丝绣鞋。头戴富贵双喜银花簪,外加一只八宝翡翠珠钗,耳边垂着两条赤金凤尾玛瑙流苏。 远远看去,她云髻峨峨,腰身纤细,迈着柔软莲花步子。何絮竟然不知,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女子身后跟着四五个颤颤巍巍的小丫鬟。 有的人脸上有伤,有的人手上有伤。神色哆嗦,似乎能看见的地方都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不难想象,看不见的地方伤成什么样子了。 身影越来越近,熟悉的气息也越来越近。何絮似乎能感觉到气流都随着变化了,唯独看不清面纱下的那张脸到底是何面色。 女子在凉亭之外不远处站定,用一双冷暗的眼睛盯着何絮,仿佛想要在何絮的脸上挖出一个洞来。 君临苑里的人嘴紧的很,两个月了,居然都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告诉她,她恐怕还不知道君临苑里住着一个叫何絮的女人。 何絮喝着茶,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任凭凉亭之外的人无止境的打量。 惜春看到来人,一哆嗦,被打的地方又开始痛了,小声嘟囔着:”这女鬼怎么又来了?” 又?何絮侧目,似乎自她回来,到现在已经两月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雪兰道:”来过几次,都叫人拦下了,今日恐是知道王爷不在府上,强闯进来的。”毕竟,她那一身毒,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王爷在的时候她还收敛些,不用毒。但紫黎院都传遍了,她用毒迫害院里的人也不是一两天了。 许久,何絮缓缓放下茶杯,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亭子外的女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清冷道:“麦琪,好久不见!” “麦琪?什么麦琪?你这个冒牌货。我叫何絮,我才是何絮!”麦琪身体一抖,嘶吼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女人告诉她,何絮在君临苑里住了两月有余,受到公仪熙的无限宠爱,她还不信。她明明已经死了的。 然而,原本已经该死了的人却活生生的坐在她的面前。她心中说不出的愤恨。 麦琪刚开始不认为眼前的人是曾经的那个何絮,因为她是那么的相信大长老,她能把自己召唤来,就能把别人也召唤来。她相信他已经把何絮了结了。她也相信自己,已经成功的拥有了那俱身体。 这半年来,麦琪好吃好喝的待在熙王府里,前两个月,公仪熙每隔几日还会去看看她,派了众多的丫鬟婆子供她差遣,任凭她打骂。 这日子比在香岛时候不知好过了多少倍。她甚至想,如果就这样过下去,就这样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和阁主在一起了。 可是,当一个人得到了好处的时候,她就想得到更多。 看着公仪熙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他的脸和阁主的一样俊美非凡,甚至比阁主的还要俊美几分。她期望每天都能看到他,期望能拥有这个人。 然而,自从两个月前,他说要去临江城为她寻治脸伤的大夫,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紫黎院了。她一直以为他去了临江还没有回来。 今日,有人告诉她,公仪熙之所以不再出现,是因为有了他的正牌王妃,何絮! 所以她出现在了这里。 当她见到与何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被惊呆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长相相像的人? 然而,何絮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太了解何絮了,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了她的脑子里。前世,她甚至还刻意的模仿过她。 其实当何絮道出麦琪那个名字的时候,她内心就知道了,眼前的人就是何絮!她怒吼:“什么麦琪,你这个冒牌货,我才是何絮!”只是,她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这张被毁了容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何絮心中一阵叹息,原本打算找麦琪泄愤,拿点本息回来,可是看着她这幅半疯半癫的样子,她忽然觉得麦琪实在可怜。 只是她很好奇,公仪熙故意留着麦琪有什么用。他到底在计划什么?还不让她见。 就在此时,公仪熙身穿一身淡紫色长襟华服,脚踏惯有的鎏金靴,踩着稳健的步伐踏进了紫黎院。 麦琪抚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了半响,忽然,她伸出食指指着何絮,摇头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何絮冷笑,嘴角向上扬起,划出一道讽刺的弧度。她都不知道自己拥有了三年的身体到底是何模样吗? 麦琪忽闻身后一道稳步的脚步声,立刻回头。在看到公仪熙那俊逸的身影时,绽放出了一个美丽的微笑,只是她面覆轻纱,与何絮在香岛时一个样子。 她快步上前,走到公仪熙身边道:“熙,她是谁?为什么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要挽上公仪熙的手。 公仪熙眯起了丹凤眼,在她近身之前一把挥开了贴上来的人,把她挥出去了很远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公仪熙沉声道:“谁让她出来的?”看得出,她十分生气。 噗通声响,原本跟在麦琪身后那四五个小丫鬟立刻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不停的磕头求饶:“奴婢们该死!奴婢们该死!请王爷赎罪!”她们也拼死拦了,可是麦琪有武功,还有了不得的毒术,哪里是她们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公仪熙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何絮走去,他冷声道:“全部拖下去,乱棍打死!”说着残忍的话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的简单。 地上的丫鬟们个个面色灰白,不停的磕头。静谧的花园亭子里被磕头声惊起了一阵风潮。 何絮微微皱眉。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何表现? 他的话音一落,凉亭里的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阿二眼睛都没眨一下,双手抱拳道:“是!”领着身后的一群侍卫就要把跪在地上的一片丫鬟拉下去。 四五个小丫鬟吓得腿软,有些嘤嘤哭了起来,不停的磕头求饶:“求王爷赎罪,求王爷赎罪!” 她们的样子实在可怜。何絮心里有些难受了起来。她们何罪之有?便淡淡开口道:”王爷,我能为她们求情吗?” 麦琪傻傻的愣在当场,不是因为这些小丫鬟都要被处死了让她惊呆了。而是公仪熙的态度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他之前对她还是很温柔的。他说一定要想办法把小喜的病治好,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所以即便她心情不好,为了自己毁容的脸犯愁,她还是放着自己脸上的伤不管,首先为小喜配解药。 他还说,一定要让世人都知道他有多在乎她,所以很多朝中大臣家眷来看望她,她都忍着心里的悲痛,忽视她们脸上的憎恶和不齿,与她们相交。 君临苑的凉亭里哭声一片,何絮远远的看见廊下一片雪白的衣角。 原来如此,她就说,被”禁足”在紫黎院的麦琪怎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公仪熙随手揽了衣袍,在她的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凑近她的耳边,轻呢道:“就看阿絮晚上怎么表现了!” 他的动作轻挑,却无不透露着优雅迷人的贵气。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如泛春水,引人荡漾。不过,荡的却不是何絮的漾。远处的身影一顿,看着公仪熙愣在了当场,忘记隐匿身影。 何絮似乎还能感受到廊下传来的深幽目光。她收回目光,这妖孽,正因为他如此妖孽,才会招惹那么多的花蝴蝶。 不过,选择了,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有的事就必须亲自处理,免得日后麻烦。恰好最近她也想通了,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反正她也回不去了。 何絮淡笑道:“这有何难?” 她这是答应了?公仪熙挑眉,何絮矫情了那么久,忽然那么爽快的答应,反而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似是洞察了他的想法,何絮倪了他一眼,道:“不要用你的人格来衡量我的人格。”她不是矫情的拖着公仪熙,而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差点什么。 只不过,近两月的相处,也让她看清楚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如今再看到麦琪这幅样子,更让她确定了和他在一起的信念。 半年前,她眼睛瞎了那段时间,还有香岛那段时间,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公仪熙的影子。 那时候,她的内心有些煎熬,麦琪逼迫公仪熙自残的时,她心痛;在香岛度过了一段难忘的记忆,她放下了四年前与公仪熙的仇恨。 之后,遇到蟒蛇,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蛇胆能有助于公仪熙恢复身体。再后来,她下定决心赌一把,愿意与大长老交换条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公仪熙。她希望他好好活着。 她为公仪熙把过脉,他的身体看似没什么问题,但金玉其中败絮其内,和四年前一样,脉相虚弱,并且迟脉。身体除了气虚不足,还有寒症。 能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她伸出手轻覆在公仪熙的手上,循序渐进道:“王爷,就饶了她们这一次吧。” 被她这么一损,公仪熙并没有生气,知道她的性格,他自然是相信她说到做到,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需要时间缓一缓。两个月了都不曾撼动她坚若磐石的心,是什么让她有那么好的觉悟呢? 缓够了,瞟一眼手背上覆盖着的纤白小手,公仪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摸摸小手就能让他满足么?真是太小看他公仪熙了。 他点点头,一双丹凤眼含春道:“嗯,自然可以!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夫人可说说怎么罚她们才好?” 何絮美眉轻颦,这公仪熙性格还真是恶劣到了极致,不会见好就收,竟还想得寸进尺,是想逼着她说以后都不分房吧? 她美目流转,轻眨了眨眼睛,道:“不如罚她们集体到君临苑给王爷跳舞?” 众人一顿,王妃确定这是罚吗?公仪国多少女子梦寐以求都想在熙王爷面前一舞,可惜公仪熙是出了名的不懂文艺欣赏。恐怕有美女脱光了站在他的面前让他大饱眼福。他还会嫌弃人家身材丑。 众丫鬟似乎看到了希望,均抬起头来看向王爷,希望他能采纳这个美丽女人的建议。 色彩纷呈的眼神集体向公仪熙扫来,他瞬间冷了脸,何絮绝对是故意的,他天生没文艺的气质,不喜欢莺歌燕舞,这明显不是罚那些宫女,而是在罚他。 见他脸色不佳,何絮补充了一句:”王爷前一久不是还罚雪兰学跳舞吗?让她们也一起学学?” 雪兰嘴角一抽,他们说他们的,能不能不扯她?不然王爷又该想起折磨她了。 果然,公仪熙抬起头来,扫了雪兰一眼。雪兰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呢。 公仪熙眼神看着何絮,冷声道:“不要让本王再说一遍,拖下去!” 阿二上前一步,丫鬟们又咚咚咚磕起了头来,“求王爷饶命!”“求王爷赎罪!”…… 瞬间,君临苑像是开了戏园子般热闹非凡。 阿二走的缓慢,能慢一拍是一拍。主子明显就是要王妃开口求情,然后两人谈谈条件。反正刚才王妃开了口,主子也答应饶了这群丫鬟的,主子不过是想让王妃再多出点好处而已。 丫鬟们见王爷的眼睛正看着刚才求情的女子。前一刻女子的话也确实为她们争取得了一线生机。 带头的丫鬟跪坐在地上,爬向何絮的脚边,不管何絮到底是不是真的王妃了。 她跪在地上磕头泣声求道::“求王妃救救奴婢,求王妃救救奴婢!”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老熟人 她的脸上还挂着一抹类似刀伤的痕迹。想来,麦琪心有不甘自己毁了容,也想让她人和她一样吧。 何絮眉头紧锁,这害人的封建社会,命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别人一句话就能要了命。而公仪熙的话也不像是开玩笑,她们的命由她说了算。 她自认为同情心没那么泛滥,但也不喜欢别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尤其眼前这群丫头,看起来极为可怜。 带头的小丫鬟额头都磕破了,渗透出丝丝血迹来。嘴上还不停的求饶。 而公仪熙那双魅惑的丹凤眼却紧紧的盯着她。还有阿二带着众侍卫也看着她,似乎就等着她发话。 何絮淡声道:“王爷刚才不是说了要我想怎样惩罚吗?” 公仪熙嗯了一声。眼里的笑意明显。他就喜欢何絮这幅外冷内热的样子。 “不如把她们都赐给我吧,君临苑太大了,使唤的丫鬟不够,免得我伺候王爷力不从心。” 公仪熙”嗯?”了一声。君临苑里伺候的丫鬟侍卫不下三十人,她这托词找的还真是不怎么样。没有得到何絮的承诺,公仪熙挑眉表示不满,自觉的忽略了何絮那一句“力不从心”。 何絮清咳一声,声音小了许多,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以后我还是住回主殿吧!” 公仪熙很不要脸的对着何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种能掌控她的感觉很好,看来以后得多用这一招。 何絮则是半红着脸坐直了身体,虽然决定了,但把话挑明了,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公仪熙朝着阿二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阿二抱拳退后了一步。他就知道,这群丫头最后肯定不用受罚。 退下之前,佩服的看了看王妃,他跟了主子那么多年,在遇见王妃以前,主子从来不会更改下达的命令。 麦琪混混沌沌的从地上爬起来,睁着一双棱圆的眼睛,她不相信,不相信之前公仪熙对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不相信,大长老能把她从21世纪召唤而来,却不能调换灵魂,还不能杀死何絮。 她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脸上都沾了些许泥土。 她摇摇晃晃向公仪熙何絮的方向走去,身体有些颤动。呢喃着:“熙,你告诉我,她是谁?”她的声音不大,眼睛一眨不眨。 公仪熙皱起眉头,未待她走到身边,伸出脚,一脚踹翻了她。踹了以后,还冷冷的看了看自己的靴子,眉头皱的更深了,嫌弃之意显露无疑。 众人一阵唏嘘,除了惜春、雪兰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外,谁都不知道麦琪与何絮的真实身份。 大家只知道半年前王爷忽然带回了一个毁了容的人,说她是王妃,把她安顿在紫黎院,让人好生伺候着。并昭告天下,王妃毁容了,谁若能治好,赏金万两。 自此的几个月里,王爷每日都要去紫黎院配着精神不济,脾气不佳的王妃。 众人都很羡慕王妃,毁了容还能得到王爷不离不弃,如此甚重的宠爱。伺候的人更加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王妃。” 然而,王爷如今却开口叫另外一个女子为王妃,还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决定众人生死。那毁了容的”王妃”呢? 众人好奇的不行,但没有人敢问出来。 只听公仪熙冷声吩咐:“把何氏带下去!”看着麦琪丑陋的样子,公仪熙嫌弃的撇开眼睛,看来,是时候动手了。留着她本来就是为了当何絮的替身。 何氏?众人虽然一阵疑惑,却也能从王爷的眼里看出,他口中的”何氏”到底是谁。 而麦琪握紧了双拳,她不信,她还是不信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两个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得到赦令,立刻爬起来,战战兢兢的朝她走来。 熙王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毁了容”王妃”脾气不好,动辄打骂下人,有时候得罪她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中了毒的,怎么就死了。 不过,比起她,熙王爷似乎更让人害怕些。所以两个小丫鬟相互鼓励着朝麦琪走去。 面对着迎面而来的两个小丫鬟,麦琪怒目而视,以前这些丫鬟都不敢抬头看她的。都怪何絮,都是因为她!麦琪衣袖一挥,一股淡淡的香味自她的衣袖里传了出来,面前的两个小丫鬟摇摇晃晃了一阵子,眼睛一闭,倒在了地上。 何絮慢悠悠的从衣袖里拿出块帕子,先是捂在了公仪熙的口鼻上,再慢悠悠的接过惜春递过来的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 她这一动作引得公仪熙眼神更加炽热了,看着她眼珠都懒得转动了。他非常满意她的表现。何絮表面上不冷不热,实际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 何絮轻启朱唇,悠悠道:“能不闻还是别闻了,这‘妙芙’毒不难解,但也浪费时间和精力。” 众人一听,立刻伸出手捂住了口鼻。只听何絮对着麦琪,又幽幽道:”看不出来,你一个用毒的高手竟自甘堕落到需要用妙芙的地步。” 妙芙是毒药里最为肤浅的一种毒药之一,有色有味,香味异常浓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毒药。妙芙不会致人死亡或者重伤,不过是让人暂时没有力气,然后昏厥。最主要的是这种毒药挥发比较慢,算是毒药里比较浅层次的毒药了。 离开公仪熙的那几年,何絮闲来无事也研究了许多存放在医药包里的毒药,大多数都是麦琪曾经制作的。想着遇到公仪熙时候,打不过也要用毒来报仇。 如今她的毒术虽然不及麦琪,却也很是厉害了。没想到她的毒术精进了,麦琪却堕落了。 何絮的话恰恰刺中了麦琪内心的痛楚。毒药是她的命根子,她长年沉迷于毒药的制作上。但自来到这个世界,她的最大使命便是让自己安身立命,早已经忘记了毒药带给她的乐趣。 她虽然蠢,却知道要伪装自己。何絮在世人的眼里不是毒高明,而是医术高明。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近身肉搏 尤其自跟着公仪熙回到京城以后,她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更接近何絮这个角色,很少用毒了。她的医药包早不知去向了,而手中剩下的毒大多数都被她舍弃了。 这些,都是为了与”何絮”这个名字的身份相匹配。 但是何絮那冷傲得不把世上一切都放在眼里的冷漠不是她想模仿便模仿的。脾气上依然那么差。比如此刻,被何絮这么一说,瞬间点起了她的怒火。 她一脚踏在躺在地上的小丫鬟身上,速度极快的朝何絮摩拳擦掌攻击而来。她没用轻功,也没用任何武器,而是用曾经与何絮一同学习的擒拿格斗术。 看着麦琪赤手空拳,却拳脚快速,就要到达了自己的面前,何絮快速推开了公仪熙的手,道:”我自己来!”好久没打架了,手也有些痒了。 此时的麦琪眼睛猩红,双手握拳,恨不得把何絮烤了吃了,踢出左脚朝着何絮正中正踢而去。何絮一个侧身,伸出两掌快速接住了麦琪的小腿。 她的速度还是那么快,力道还是那么大!麦琪脸色一冷,收回左腿,快速凌风朝何絮的脸出右勾拳。她就不信,凭她那么多年的修炼,还不足以打败何絮吗? 何絮微微一偏头,麦琪的拳头擦过她的面前,她也躲开了麦琪的拳头。她快速回身,右手握住了麦琪的手腕,让其手拳不能动弹。 任凭何絮拽着自己的手腕,麦琪凭借空气的阻力,双腿一趿,便何絮的腰际侧踢而去。 两人拳脚相向,波及了周围,石桌上的茶具纷纷往下落,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周围的丫鬟们也纷纷退出了几里外。不算宽敞的凉亭里只剩下了公仪熙一人像个雕塑一样端坐在石桌上。 众人瞪大眼睛,从未见过这等奇特搏斗方式,完全是贴身肉搏。两人速度都快的让人看得不大清楚,却出奇的觉得这样的打斗方式很让人兴奋过瘾。 就连武功高强,排在江湖前世的阿二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二人的打斗,手上不由自主的学着她二人的动作。如果不是用兵器交战,这样的近身搏斗似乎更有力道。更有钳制敌人的几率,也让人更感兴趣。 何絮后退一步,身体往后仰九十度,麦琪的脚擦着她的腹部而过。就在这时,何絮立刻起身,右手快速环住了麦琪的脖子,在麦琪的脚夹住她的腰之前,用膝盖抵住她的后背,啪的一声,一个过肩摔把麦琪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也带起了一阵尘土。 公仪熙换了一个坐姿,手杵着下颚,颇有兴趣的看着二人的打斗,眼角的朱砂如刚出炉的鲜血一样的鲜红。令他一整张脸都散发着艳丽的光芒。 他见何絮用多两次这种招式,速度极快,力道够大。动作以拳打、脚踢、踢、以及摔为主要方式,比的就是速度和身体的灵活性。动作干净利落、简单实用。想当初,在临江楼,他就是败在了这套招式上。 公仪熙看见麦琪被何絮压制单膝跪地,何絮一脚压在麦琪的肩侧,两手抱着麦琪的右手往后一拉。卡的一声响,伴随着麦琪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 公仪熙一直认为何絮算得上是一个温柔不残暴的女子。然而,此刻看着她一脚把麦琪从凉亭上踹了下去,动作简单粗暴,像是一个块状的汉子才能做出的粗鲁动作。相当简单粗暴。 何絮拍了拍手,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动了动脖子,好久没运动了,与人来一场简单粗暴的擒拿格斗,倒不失为一件锻炼身体的乐事。 麦琪怒瞪着何絮,爬起来继续往凉亭里冲。公仪熙只一个眼神,阿二便立刻上前制止了。 这场奇怪的打斗在众人眼里是一场简单短暂的打斗,却是一场极为让人开眼界的打斗。 阿二咽了咽口水,如果他会了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阿一一定打不过他。看来,得找个时间向王妃讨教讨教。 何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便有人递过来一盏冒着热气的茶水。她侧目,公仪熙正用他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玉手,一手递过热茶给她,一手用茶杯浮了浮自己水中的茶叶。 所有的茶盏均被她两人打落了,就有人极快速的上来两盏茶,效率实在是高。 见她一脸侧目,公仪熙道:”喝口热茶解解乏。”说着,他自己也端着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何絮接过了他的茶,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了。与他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麦琪狼狈的躺在凉亭外的草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何絮。前一世,她什么都不如她,这一世,她依然什么都不如她。 可恨的是,上一世自己全心全意对她,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这一世,她机关算尽,依然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她想要的东西也全都落在了何絮的身上。 此刻,她恨极了何絮! 麦琪咬牙道:何絮,总有一天我要夺回你的一切,要让你失去所有的东西! 似是她的戾气太明显,公仪熙微微蹙眉,似是在说:怎么还不把人带下去? 麦琪双手握拳,她不甘心,凭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被她何絮占有了!还有她身旁的那个男子。 如果当初公仪熙没有对她那么好,她不会有所期待,如果不是公仪熙那么温柔,她更加不会落到这个悲惨的境地。此时的她像个跳梁小丑,为了衬托何絮而存在!”为什么?”她看着公仪熙问道。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为什么要骗她? 公仪熙一向不是个向人解释的人他做事还从未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他冷眼看着麦琪,一副看着死人的样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她就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麦琪被阿二的亲自带离了君临苑。 这时候的公仪熙不会理解,得罪女人,尤其是得罪丑陋奇葩的女人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这为他后来造下了许多麻烦。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秘密 蔚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从君临苑的上空中飘浮而过,微风袭过,凉亭外的花草来回浮动,趁得君临苑后花园的凉亭里很有情调。 凉亭的石桌上坐着两个人,一淡紫,一深紫。 自从回到王府,公仪熙便让人为何絮制作了很多的衣服,全身淡紫。他觉得深紫色和浅紫色正好是绝配。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自己,感觉很不错。 而且在他深紫色的映衬下,更显得何絮淡雅清丽。在何絮淡紫色的映衬下,又显得他霸气凛然。 此刻,公仪熙正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碎片若有所思。何絮与麦琪打斗的场景映衬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正如四年前,她第一次使用这一招的时候一样。 四年过去了,他似乎还是没弄明白,为何一个人会在瞬间完全变了。无论是性格,能力,以及气息都完全的改变了。 按照他搜集来的资料显示,何絮应该是没有武功的,也不可能会医术。 然而,事实是,她不仅会武功,会医术,武功还不错,医术也非常不错。 她生活在将军府乡下的庄子上,每天吃饱喝足都成了问题。整个庄子上不超过十个人。但是她的医术却了得,甚至超过了闻名圣和大陆的鬼夫妇。 还有她那诡异的招式,他自认见多识广,却也不曾在圣和大陆任何一个地方见到过。似乎她的一切都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她不是何絮,又会是谁?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又该与哪个世界相配? 公仪熙曾经听师傅天山老人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人无法预测和想象的。也许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还生活着和他们一样的人。 也许他们生活在天上,也许他们生活在地下,也许生活在他们感知不到的地方。 她会是生活在那些地方的人吗? 麦琪的嘶吼声隐隐传过来:公仪熙,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这一生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四年前让何絮离开了。好在现在她回来了,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 他收回思绪,面无表情,声音冰冷道:”王妃是否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而他一双凤眸依然紧紧盯着地上的碎片。 交代?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怒气。何絮微微蹙眉,一阵莫名,他生什么气?还有,她需要交代什么? 他的表情冰冷,一直是高高在上,视万物如粪土的表情。但此时他的眼神专注,神情冷漠,看着地上的碎片,眼眸里隐隐约约有些落寞。 何絮就在他的身边,他却莫名的觉得她离他很远。心里燃起了一抹烦躁和不安的情绪。 月亮悄悄爬上了当空,透过窗柩撒进君临苑的卧房里。 宽敞豪华的主卧房的房屋正中间,摆放着一鼎雕刻着龙纹的窑青白釉双耳三足香炉,香炉里冒着缕缕青烟,淡淡的清香溢满整个卧房。透出一股暧昧的气息。 御用罗绣锦丝而成的床幔在微风中来回轻荡,随风而舞,像是美妙的女子在风中曼舞。发出沙沙的暧昧声。 床幔之内隐隐传出阵阵暧昧的喘息声和娇呢声。月光照耀在床幔上,射影出两道交叠纠缠的身影。 良久之后,在女子无数娇柔的求饶声后,男子终于嗯的一声,长长的呼出喘息,离开了女子的身体。 何絮靠在公仪熙的颈窝里。 一番温存后,她的脸色潮红。额上透出密密的汗珠。她无力的闭了闭眼睛,这竟比麦琪打一架还要费精神,费体力。 也不知公仪熙是什么铁打的身体,似乎想要把这两个月的浴火一次发散出来。她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公仪熙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指腹轻轻为她擦拭去额上的汗水。 他的指腹不是那么光滑,似乎有些老茧,却让何絮觉得格外的舒适。她闭着眼睛享受着。 公仪熙心下想,阿絮还是太弱了,这才开始几个热身,她就一副你再来我就永远不理你的模样了,看来以后需要为她加强体力锻炼了。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拂过她的眼睛、鼻子、唇,当他的手拂到了她美丽的蝴蝶骨上时,何絮睁开了眼睛,斜倪着他。 被她这么一瞪,公仪熙心虚的缓缓的将手重新覆在她的额上,柔声道:”累吗?” 何絮原本潮红的脸颊瞬间如滴血般红了起来,用她一双眼睛瞪了公仪熙一眼,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夜空里的星星,明亮而富有生气。脸上挂着淡淡的柔和,没有了平日里淡然的冷漠。 公仪熙忽然觉得,两个月的等待还是很值得的。当两个人的心灵和身体都融合在一起的感觉,原来是那么的美好。 不是第一次了,但这却是何絮第一次配合着他,感觉上升好几个高度,他很满意 。 难怪有话说只有拥有了对方的身体和心,才是真正的拥有。 公仪熙轻轻的搂紧了何絮,让她的身体更贴近他的身体,她的身上散发着熟悉的馨香,让他着迷。 何絮的头正靠在公仪熙心脏的位置,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轻轻的扭了扭身体。”别动!”公仪熙抽吸道,怀里娇柔的人紧紧贴着他,只是轻轻一动,都撩拨着他的心。他倒是想一次吃个够,只是考虑到以后的幸福生活,不得不先忍忍。 何絮依言没有再乱动,她闭着眼睛,想着白日里他眼中的落寞,有几分严肃的轻声道:”公仪熙。” 公仪熙”嗯”了一声,竖起了耳朵。她很少这样严肃。”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公仪熙搂着她肩臂的手一顿,只看见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脸,继续道:”嗯,怎么说呢,也就是说,我来自另外一个时空。时空,你懂吗?” 公仪熙蹙起好看的眉,没有何絮想象中的一脸愕然,他只冷冷道:”不懂!”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嫌弃 囧!他回答的真是够简单干脆。何絮本想看看他脸上会展现出什么惊讶的表情。看惯了他冷冰冰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好奇。 何絮故作认真的想了想,和他继续解释道:”这样说吧,我不是圣和大陆的人,因为一个契机,我的灵魂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穿越你懂吗?类似附身。附身到将军府何絮的身上。这样说,你懂了吗?” 公仪熙抱着她的手一紧,表面依然冰冷如初,许久,他冷声道:”你还回去吗?” 他这是,信了?原本想了许多台词,现在都不用说了? 不过何絮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她多么兴奋激昂的告诉他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期待着他的反应。而他的反应太过冷淡了不说,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她要不要回去! 学过心理学的何絮知道,其实他手上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他的内心应该不似表面那么平静无澜。”也许会吧!” 公仪熙看着天花板,一双凤眸散发出一股噬冷的光,心中一阵惊涛骇浪。他没有看见何絮嘴角扬起的戏谑。 又是一阵静默,良久后,久到何絮都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了的时候,他冷声道:”你要怎样才能回去?” 何絮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枕着他的手臂,缓声道:”不知道。当初大长老和麦琪说能把我送回去,到现在也没能把我送回去,大长老死了,所以只能找个时间去问问麦琪了。” 何絮余光见公仪熙的脸色黑的像是一块铁,她”哦”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麦琪来自同一个世界?” 公仪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样子有点像是说关我什么事。不过,他的面色阴冷,让何絮心中一阵窃喜。公仪熙这张假装冰冷的脸看起来还是有些可爱的。 他问:”当初在香岛,你与他们达成了协议,是想回去原来的世界?” 想起这件事,何絮心里就一团郁闷。她一心想要回家,生怕家里人担心。然而,似乎她不在的日子,老爹,外祖父,外祖母过得更欢快了。想起外祖母对她的嫌弃,何絮心里那个郁闷啊。 而她的郁闷在公仪熙看来,更像是因为没能回去,心里郁闷得不行。公仪熙眯起了丹凤眼,想回去? 两个人相对无言。何絮心下郁闷得紧,他难道不应该像里描述的那样,问她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那里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至少,他也应该问她在那个世界里有多少岁了,有没有成过亲吧。 可是,公仪熙什么都没问。他的表现让何絮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吃饭睡觉那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因此,原本她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也终究没能说出来。 晨日,一阵鞭炮声打破了熙王府多年的沉寂。何絮不会知道,自熙王府建立二十余年以来,这是第一次放鞭炮。 小喜欢天喜地的跑出跑进,鞭炮声让他异常的兴奋。 公仪熙嫌弃的倪了小喜一眼,对何絮幽幽道:”本王四岁的时候,已经能倒背如流,吟诗作词了!” 何絮嘴角一抽,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喜不是他的亲生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她觉得公仪熙异常的嫌弃小喜。 小喜穿着一套绣着老虎的半臂小袴,头戴一个绣着老虎的黄色小帽子,迈着他短小的腿子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阴气沉沉的君临苑在他的欢笑声下衬得有几分喜气。小丫鬟们的脸上随着小喜的身影,也终于敢挂着浅浅的微笑。 何絮也挂着慈祥温和的微笑随着小喜的身影。她早就把小喜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她希望小喜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长大,和现代的小孩子们一样,没有负担的成长。 所以,在何絮的现代教育方式的教导下,小喜只是一个如现代的小孩子一般,不谙世事。不用每天读书写字,不用习武强身。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睡就睡。 公仪熙又幽幽道:”你小时候上学堂,夫子有没有教你《丑恶》这首诗?””我一个外来的,怎么可能学过你们本土的诗词?”何絮侧目,依何絮的经验,公仪熙能提这首诗,估计是他四岁时候作的吧。 果然,公仪熙脸色晦暗,微微抬起下颚,道:”如今学堂里的启蒙诗《丑恶》正是本王四岁时候所作!” 何絮蹙眉,看着小喜的身影来回跑动,不多加理会他,心下想,如果让他知道小喜不是他的孩子,他会怎么样。 站在一旁的惜春”哇”的一声,打破了两人的冷漠氛围。她一脸崇拜道:”原来这么有名的诗是王爷四岁时所作,奴婢隐隐记得四五岁的时候,娘亲就教我们念这首诗呢!” 她一边说一边桶了桶身旁的雪兰道:”雪兰姐姐你呢?” 雪兰无奈的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太敢说话她最近恨不得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出现在王爷面前。 而惜春这蠢孩子前几天被打的还不够吗?难怪听说她之前的三年里,都是在被王爷惩罚中度过的,她怎么还一点见识也不长? 好在,这一次惜春这马屁是拍对了。公仪熙微微挑眉,赐了惜春一个温和的眼神。 何絮忽略这群人的互动,对公仪熙道:”认亲仪式开始了,你好好准备!” 公仪熙嗤鼻,准备?如果不是何絮非要操办一下这劳什子认义妹仪式,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何须在此浪费时间精力。 何妍身穿一件月牙白的罗绣锦裙,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朝着公仪熙何絮缓步而来。 她仪静体贤,迈着清雅的莲花步子,像个高贵优雅的仙子。她肌肤白皙晶莹,宛若羊脂白玉,唇如彩釉,眸如星辰。绝美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越发衬托得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仙娥。 当自己最爱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兄长,何絮其实很想问一问她内心的感想是什么。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认亲 ”义兄,请喝茶!”何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向公仪熙屈膝敬茶。 她眼神冰冷,眸子却紧紧盯着公仪熙的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是第一次,她能离他这么近的看他的脸。 近距离观看下,他看起来更加俊美了,没有瑕疵的俊脸像是一道漩涡深深的吸引着她的目光。 公仪熙没有接,接别人敬茶这种感觉,异常的怪异。 风铃快速上前,接过何妍手中的茶盏,放在公仪熙的面前后,快速退后一步,恢复了之前的动作,似乎她从来没有上前过一样。 公仪熙端起茶杯,用手帕擦了擦边沿,这才放在唇边轻轻呡了一小口,点点头,风铃又快速上前,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红包递给何妍,里面装了一层厚厚的银票。 这便是认亲的礼了。 何妍接过风铃递过来的红包,脸上面无表情的谢过后,把红包放在茶盘里,又迈着莲花步子,朝何絮走来。 何絮不得不说,何妍真的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明明心里恨透了她,在她面前,何妍依然能站如松,眼神波澜无静。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眼眸里闪过一丝阴霾之后,她的眼神便恢复了冰冷的样子。”义嫂,请喝茶。”何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同样微微屈膝向何絮敬茶。 何絮并没有让惜春或者雪兰接过,她亲自起身,接过何妍的茶,放在鼻尖嗅了嗅。许久,她略有深意的道了一句:”义妹有心了。”便转身将茶水摆放在案几上。不打算喝茶了。”王妃不接受李妍敬茶,是不想认李妍为义妹吗?”何妍冷声道,眼神里闪着冰冷的光芒。 何絮冷声道:”不想认你,你就不会是本王妃的义妹了吗?”都这个时候了,何妍竟然还敢在茶水里放东西,她想破坏这场认亲仪式是吧?她偏不如她的意。 茶水里的东西也算不得什么毒药,不过是加了些草药艾荀,艾荀单独吃了没什么大问题,甚至还有提神抗疲劳的好处。榀劦也不是什么剧毒之草药,单独泡茶只会让茶闻起来略微清香些。 但这两种草药相遇,便会引发女子宫寒,尤其吃下去的两人发生关系后,会让两人不孕不育。 何絮猜想,榀劦应该是放在了公仪熙的茶水里了吧。 看来,何妍与麦琪果然勾结在了一起。 听到她的话,何妍并没有着急,她面无表情平静道:”如若是王妃不愿意认李妍为义妹,那便是李妍福薄了,李妍自然不敢强求。” 何絮嗤之以鼻,想要刺激她,终止认亲仪式?公仪熙明摆着说过了,一旦认了义妹,付金银就会立刻上门提亲,十日内便完婚。 何絮淡声道:”放心,李妍妹妹福气好的很,怎么会福薄呢。本王妃巴不得多有几个像你一样长相绝色,心思缜密的妹妹呢。””那义嫂为何不喝义妹敬的茶呢?”何妍咄咄逼人,忽略她话中的话。如果她不喝茶,就说明她不认何妍。那何妍就有权利不听从公仪熙的安排嫁给付金银了。而如果她喝了茶,认了何妍做义妹,她又会面临着与王爷与子嗣。 何妍赌的就是何絮不敢让王爷知道酒水里有问题。依王爷的脾气,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终止这场认亲仪式,彻查此事。她那就不用嫁给付金银了。 然而,事情总会出乎人意料。何絮端起了公仪熙的茶,放在鼻尖嗅了嗅,缓缓放下茶盏,缓缓道:”王爷,这茶水有问题,想必义妹不是有心的。你可不要责怪于她。” 何妍心里咯噔一下。 公仪熙脸色一沉,冷声道:”什么问题?””王爷的茶水里放了一种叫做榀劦的草药粉,而臣妾的茶水里放了艾荀粉。”她故意放慢了语速,仔细观察何妍的每一个表情。折磨人心最好的方式是:把她的心高高的提起来,再用力的摔下来。 公仪熙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两种草药的作用,但何妍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脚!他瞬间释放出了全身的冷冽之气。 何妍身体发寒,被王爷知道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却心虚的全身发抖。 何絮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一双冷漠淡然的眼眸里带着一抹噬冷的笑意,令何妍身体微颤。她道:”义妹,你说义嫂说的对不对?” 何妍的心都提到嗓子了,麦琪说过,不会出事,这种草药检测不出来。除了何絮,也不会有人识得,宫中的御医也不知道这两种草药混合后产生的效果。就算是何絮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何妍镇定后,缓声道:”李妍不知王妃在说什么,况且这茶水是从茶水间里直接端来的,李妍从未在茶水里放过什么,也没有机会放。如果王妃是不想认李妍为义妹,李妍回去便是!王妃不必用这种借口来陷害李妍。” 不待何絮开口说话,”砰”的一声响,公仪熙一掌心拍在了案几上。在他面前就敢对何絮这种态度,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这些人岂不是要造反? 他沉声道:”看来,李妍你的规矩该立一立了。到祠堂抄写佛经五十遍。” 何絮连忙劝阻道:”十日后便是义妹的大喜日子,五十遍佛经至少也需要半月。王爷,这是否有些不妥?””十日后,若是抄不好,让付金银与她一同到祠堂里抄写,什么时候好了,两人一起上路!” 何絮眼角都笑弯了,一起上路?这话说的极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幽森的祠堂,何絮想想都觉得这主意甚好。 祠堂?能让何妍进祠堂,说明公仪熙已经把何妍当成了义妹了。 何妍脸色一阵苍白,公仪熙越发的宠爱何絮了。她只说了一句何絮陷害她,公仪熙便如此大发雷霆,如果知道这两种草药混合后的药效,公仪熙该是什么样子?何妍忽然有些不敢想象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爱财 公仪熙冷声道:”茶水里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 何絮看了看何妍那紧绷的神色,她也终于知道自己走错一步棋了吗? 她清咳一声道:”这个嘛……” 何妍立刻抬起头来看着何絮眼睛里露出了一抹慌张。 她忽然有些后悔,如果早前她说,她不属于熙王府,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决定她的未来。虽然可能面临着离开熙王府,但她还有可能挣得一线生机。 然而,现在,她妄自聪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不用嫁出去也不用离开熙王府。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更加艰难的地步。”不如,待义妹与付金银成亲时送给她们喝下去,王爷到时候自然知道这有什么作用了。成不成?” 公仪熙虽然很想知道,这两种草药混合的药效是什么,但他也同样的了解何絮,她暂时不说自有她的道理。 他时间不多了,尽量让她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吧。而且她也没说什么,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公仪熙点点头,”就这样办!都下去吧!” 何妍冷声道:”等一下!”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何絮抬起头来,”义妹还有何事?””义嫂似乎忘记给义妹见面礼了。” 何絮恍然大悟,随即又挑眉道:”我与王爷夫妻同心,王爷送的,自然也代表了我的心意。义妹不妨摸摸里面银票有多少,怎么还想着要见面礼呢?” 公仪熙嘴角一抽,没想到何絮竟然还有这小孩子心性的一面。 更有甚的事,小喜迈着小短腿,跑到了何妍面前。他抱着何妍的膝盖,糯糯道:”姑姑,小喜也想要见面礼。” 公仪熙嘴角又是一抽。 何妍白皙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她其实没打算要钱,只不过是想看到何絮吃瘪而已。 小喜的声音糯糯的,一双凤眸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完全没有公仪熙冷冽霸道的气息,反而有一种公仪烨柔软的有些痞痞子的气息。 何妍眼色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看向何絮的肚子。 她一直觉得奇怪,四年前在宫中的那个夜晚,何絮明明被刺中了腹部。并且被江生打了数掌,任凭她再怎么医术高明,那个孩子怎么可能还保得住? 小喜还仰着头,苦苦的等着她的见面礼,眼睛闪闪的,再不给他,恐怕都要哭出来咯。那模样与小时候公仪烨缠着她给他奖励时候一模一样。 何妍忍着心中疑惑,解下了腰间的荷包,递给小喜道:”这个荷包送给你。” 何妍早熟,四岁就知道什么东西有价值,什么东西没价值。她理所当然的觉得小喜四岁了,应该知道什么东西有价值。 她的荷包是在宫中做妍妃时,公仪烨让京城第一绣娘为她所织,用的全是金丝绣线所织。上面每一根丝线都是真金丝所值,整个荷包价值千金。对她来说,已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她本不舍的,但为了与何絮不给她见面礼形成反差,她才如此忍痛的。 然而,小喜抱着她的膝盖,一个劲的摇头道:”小喜不要荷包,不要荷包,小喜要银票!”眼睛直直的看着茶盘里用红包封着的银票。 他的话惹得何絮公仪熙一阵尴尬。小喜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就想要茶盘里那一叠厚厚的银票。 公仪熙抬眸看向何絮,难不成她缺银子用?对上公仪熙的眼神,何絮也好一阵无奈,她再怎么看不惯何妍,也不至于让自己丢脸吧。公仪熙那么有钱,随便把君临苑里的古董拿出去卖了一件,也能养活她后半辈子了,她何必与何妍计较那一叠银票?让小喜去要什么见面礼? 然而,众人都以为,小世子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钻进钱眼里,想要银票。而且前一刻,何妍还给她要见面礼,她不也没给吗? 这么说来,小世子能给妍小姐要见面礼钱,八成就是王妃教的。 何妍难得嘴角一歪,露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转身拿起身后丫鬟茶盘里的银票,递给小喜。递过去之前,还不忘记对着何絮公仪熙露出一个无奈至极的冷笑。 小喜不知道此时他爹娘因为他的行为丢脸丢到家了。 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接过何妍递过来的银票,脸上笑了,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朝着惜春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何絮见此,已经明白了,这事是惜春教的。 小喜得了发红包,蹦蹦跳跳的便凳子跑去,开心的一拉一扯,一堆银票便从红包里掉了出来,撒得满地都是。一万两的面额,足足了数百张。这要是兑换成金子,也得有好几箱子啊。 众人一阵咂舌,那么多银票,几代人几辈子都用不完啊。何妍脸色一白,她刚开始接的时候,太厚了,原以为就是一百两的面额,没想到是一万两的面额。 她长那么大以来,即便是做了皇妃那些日子,也从未见过那么多钱。而这些钱本来是她的,就算她什么都不干,成天吃喝玩乐,这些钱也足够她花好几辈子了。 可是,这些钱就在前不多时,被她转手给了一个小屁孩! 一种叫做悔恨的情绪爬上了心头。 何絮原本对惜春多多少少有些抱怨,这丫头胆子大的很,这种事她也敢干得出来,若是让公仪熙知道了,她只怕吃不了兜着走了。害她那么丢脸,后续要好好教育她一番。 可是看着地上那么多的银票,还是那么大的数额,似乎还有许多_这种符号飘在上面。 何絮觉得,惜春干的非常不错。有那么一个败家的老公,她不管理管理,说不定哪天就被他败光了。 小喜趴在地上捡银票,看到有丫鬟要过来,他立刻糯着嗓子道:”不许过来,我自己捡!”他又强调了一遍:”你们不许捡我的钱!”他的圆圆的小屁股翘起来,一扭一扭的,说不出的可爱。公仪熙看着他黄黄的小背影,难得露出了点点笑容。想象着小喜穿上明黄色的龙袍会是什么样子。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宜嫁宜出行 阳春三月的初六,春暖花开,天气宜人,宜嫁、宜出行。 辰时三刻,迎亲的队伍锣鼓升天,浩浩荡荡,牵著色彩旗帜,抬著花轿,已然来到了熙王府的门前。 自熙王府建府以来,这是头一次让周围的住户们觉得,熙王府还是有人气的。 熙王府前站满了人,付金银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缓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枣红色的大马自脸上到脖子上,再到马鞍上,挂着一条长长的大红喜布,结成一个花团锦簇的蝴蝶结。 付金银则是身着一件大红喜袍,自肩膀到腰间挂着一个花团锦簇的大红蝴蝶结,与坐下的骑马相形益彰。 他脸色臭的有些难看,若是在临江城,他一鞭子抽死了这些围观的群众。大清早不好好在家里睡觉,跑到别人家门口看热闹。 可惜这里不是临江城,这里是京城的东区,还是公仪熙的地盘,他只能自顾生气不能动手。尽量多看看周围的人脸,尽量多记住几个人。 他脸色虽臭,但看见熙王府三个烫金大字时,呲开嘴巴笑了起来。连夜赶了五六个时辰,终于给赶上了。 原本他爹付傅的意思是说,在京城里买套宅子,成亲也就不用那么奔波了。 付金银摇摇头,他们家是钱多,在京城里买套宅子就像吃顿饭那么简单。可是,他自知自己得罪过很多达官贵人,他只要在临江的一天,就没人敢动他。若是他留在了京城,保不定媳妇没娶到,命却丢了。 另一方面,他又爱财,在京城里买了房,却不能住,挣来的钱可不是用来浪费的。 音乐声止,他打马上前,边走边嚷囔:”让一让,让一让啊!” 熙王府门口站着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袍的管家,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见付金银颐气指使的走上前来,眼睛都没抬一下。 付金银在腹中好一阵破口大骂之后,站在门口与管家寒暄起来:”管家,哦,不,管家老爷,本公子乃是临江城……” 管家眼眸微挑:”付公子,请进!”管家的眼神颇有几分冷冽之气,付金银一皱眉,在心里又大骂了一通,奈何这管家虽然只是熙王府的一条狗,但人家也好歹是官家之人。论地位上,他还得叫人家一声老爷呢。 在管家的带领下,付金银一队人马抬着三四十个大箱子往熙王府走去。马车停在了大门口,自然不能进出熙王府。 熙王府大门口至迎宾的正院落,坐马车都需要半个时辰,这人力抬着箱子,付金银一行人是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 花厅里,公仪熙与何絮正喝着茶,下着棋,偶尔有淡淡的笑语声传出。远远看去,一淡紫,一深紫,贵气逼人,像两个误入人间的仙子。 付金银瞳孔一缩,很快恢复了常态,远远的,还没到花厅门口,便叫了起来:”义兄,义嫂,别来无恙啊!” 两紫色一动不动,眸子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没有听到。何絮捡起一白子,重新换了一个位置,道:”刚才不小心被这嚎叫声吓得手抖了抖,放错了位置。” 公仪熙杵着下颚,凝着她,懒声道:”悔棋五次,夫人晚上能承受十次吗?” 何絮手又是一抖,公仪熙向来说一不二,每次他们下棋写字画画,论输赢都是在床笫之间做惩罚。 当然,大多数情况都是她输,就连她教的打麻将,斗地主,公仪熙总是赢的那一个。 何絮从小到大,自懂事那一天起,她就很少输过,成绩总是班上第一名,连擒拿格斗,很多男生都不如她。她自认为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 可是,遇到公仪熙,她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如他。她都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怎会这般厉害。 何絮伸出玉指打乱了棋局,道:”不下了,不下了,义妹该出嫁了。” 公仪熙却趁机捉住她的手,来回揉捏道:”夫人想耍赖?” 何絮清咳一声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她曾经可不是这样的人,输了就是输了,赢了也不会骄傲自满。可是,与公仪熙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发现自己身上还有这潜质。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自在,与公仪熙玩,不耍赖,一辈子都要吃亏了。她回过身等着付金银给她请安。 付金银踏进花厅,正正妥妥的抱拳行了个礼:”义兄,义嫂,小生付金银有礼了!”他眼尖的瞟见了公仪熙正把玩着何絮的手指。 那五指没有画丹蔻,却纤细白嫩,指盈饱满,与公仪熙骨节分明,没什么肉的手指一比,更显得盈盈水莹。 付金银在心里吞了吞口水,他算是第三次见到何絮了,每一次见到,他总会忍不住全身发热,这样娇俏的美人,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兴奋了,如果是抱在怀里…… 忽然,公仪熙抬起了眼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像是一把凌冽的刀宛在了付金银的脸上。 他身体一颤,低下头去,不再敢看眼前的两人。语气豪爽中带有豪气的笑,道:”义兄义嫂,久等了。” 何絮嘴角挂着冷漠的淡笑,道:”付公子可是不想要娇妻了?京城的规矩是卯时便要把新娘子接出娘家门。付公子可告诉本王妃,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何絮说起话来,慢悠悠的,语气却凛然十足,惹得付金银一颤。这熙王妃跟他可是有梁子的,若不是七天前两人达成了协议,他恐怕连熙王府的大门也不好踏进来吧。 完全没有犹豫,付金银很是识时务心的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义嫂不知,小生昨日辰时便从临江出发了,途中经过雪山,雪山上雪崩了,挡了来路,遂耽搁了些时辰。让义兄义嫂久等了,小生在这里赔罪了。” 他的态度诚恳,语气谦卑,让何絮一时间也不好发作。 这时,公仪熙冷冰冰的开口道:”本王命你一个月以内,毁了雪山!”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偷看新娘子 公仪熙的话总能让人为之一颤,那雪山岂是说毁了就能毁了的?那可是公仪国与天最近的一座山了。 付金银也不与他辩驳,他面对比自己地位崇高的人,习惯了拍马屁示好。 立刻点头道:”是是是,义兄教训的是。请问,小生现下可以敬茶了吗?”他其实也想尽快离开这里,不用看这两人的冷眼色。冻得他全身发寒。 何絮抬眸看来,今日的付金银不再是那一身金光闪闪发亮的金丝衣裳了,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满脸喜庆。 他鼻梁高挺,五官端正,剑眉星目,乍一看还算是俊郎周正。只是可能因为他长期穿金戴银,总是给人一种猥琐俗气的土豪之气。 他一行人里一个身着暗红衣裙,头发算盘挽起的喜婆甩了甩手上的红帕子,道:”王爷,王妃,吉时已到,不如先让付公子敬了茶,改了口。免得耽误了吉时。” 何絮似乎淡声道:”本王妃似乎记得付公子早就改了口,义兄义嫂叫了很多遍了。这茶就不用敬了,也不用专门改口敬茶了。王爷以为如何?” 公仪熙继续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随你!” 何絮摆摆手道:”惜春,领着付公子去把妍小姐背出来!” 让他背出来?付金银一听,脸色顿时暗淡了不少。李妍的院落离这迎宾花厅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背着李妍出来,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而且,如果背了这一段,之后从这花厅走出熙王府,一个时辰的路程,不也得由他来背吗? 想想都觉得害怕。但一想到,自己曾经得罪冲撞过熙王妃,若是惹她不高兴,她与熙王爷摊牌了可如何是好? 再想到那画像上的美丽女子,付金银很快又恢复了神采奕奕之色,脑子一热,道:”义嫂,咱们临江娶妻,都是由兄长将新娘子牵出来的。” 何絮饶有兴趣的看向付金银,明明是由兄长背出来,他倒是聪明,自己换成了牵出来。 她与付金银短暂的接触过,也深知此人脑袋转的极快,怎会这般大意说出这种话来? 公仪熙冷冷的抬起丹凤眼,仔细的打量了付金银。 付金银被他的眼神这么一扫,冷气袭来,他生生将自己说过的话立刻改了口道:”但是,小生既然来到了京城,便要按照京城的规矩来。听说京城迎娶都是由新郎官背新娘子上轿的。小生这就拜别义兄义嫂,望义兄义嫂放心,小生一定会好好待妍儿的。”能少一段路程也是好的。 何絮淡淡道:”无所谓放心不放心,娶回去她自然就是你的夫人了,你想怎么待她用不着王爷与本王妃再来教你。去吧,把妍儿背过来,本王妃自有要赏赐于你们的东西。” 付金银还没开始背何妍,听到这话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背他的份,现在要他背着一个人走两个时辰,他觉得洞房之时,他已经不用洞房了。 在惜春的引领下,付金银七转八拐,来到了何妍的院子。 院子里安静得很,唯有林老夫人静静的为何妍梳头,身后站着一个喜婆,并两个丫鬟。 惜春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付金银抬起手,止住了后面的人。他轻手轻脚的随着惜春绕过院子里的树,来到了窗户之下。随着惜春的眼神看去,付金银看见屋里坐着一个美人。 美人冷若冰霜, 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是喜是怒。她肤白似雪,肌肤晶莹剔透。宛若羊脂白玉。薄薄的朱唇上点着朱赤,更显得她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了。 付金银压制着内心的躁动,他玩过无数的女人,却是第一次即将玩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花型。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更让他惊喜的是,铜镜前的美人与花厅里的熙王妃有五六分相似。 付金银的下腹一热,一股暖流在身体里乱闯。七天前,他带着聘礼来下聘时,熙王妃给他看的画像让他满意,却也不足以看到真人时,让他来的兴奋。 他原本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奈何熙王爷亲自下了贴给他爹付傅,让他及早到京城熙王府提亲他的义妹李妍。 熙王爷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义妹他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公仪国最不好惹的人就是熙王爷。 娶了熙王爷的义妹,他以后还有好日子可过吗? 好在,他来到熙王府,遇见了老熟人熙王妃,他吓得只差尿裤子了。熙王妃是他见过的人中印象较为深刻的人。 第一次见她,便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后来她无缘无故消失了,他深深的怀念了很久很久。甚至花费大力气寻找她的踪影。 他画了她许多画像,命人在临江城里大肆寻找。直到有一天,京城里送来了许多画像,贴满了临江的大街小巷,付金银才知道他要找的人就是熙王妃。 后来渐渐的,他终于放下了这块得不到的肉,不曾想,他还能有机会与熙王妃共处。 熙王妃想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并不想要这门亲事,也打算把人娶回去丢在后院里供着便是了。 她拿出了李妍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美貌不可方物,是个尤人,付金银当下便喜欢上了。 熙王妃告诉他,若要她不把当年的事情告诉熙王爷,他必须保证不冷落李妍。乍一听,是熙王妃为李妍谋取利益,实则是为他着想吧,娶了美人回去,岂有冷落之意。付金银当下拍了大腿,同意了。 这么好的事情真可谓是天上掉馅饼。付金银虽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不知道熙王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美色之前,他秉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后来,他隐隐的听说,这李妍原本是对熙王爷有意思,所以熙王妃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嫁出去,这才便宜了他,捡了块天下掉下来的馅饼。 惜春又轻手轻脚的带着他回到了队伍里,道:”想必付公子已经见到妍小姐的美貌了吧?配公子你可还行?”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娘子 付金银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惜春,这样的尤物他能不满意吗?只怕此时就算让他一路背着他回临江,他也愿意了。 看他的表现,惜春也很满意,带着他一行人穿过走廊,朝着何妍的主卧走去。 惜春一边走一边响亮声道:”咱们妍小姐貌美如花,又得夫人,王爷以及王妃的喜爱,付公子可要好好对待我们妍小姐才是!” 付金银连连称是,原本高高在上的姿态早已经被何妍那张美丽的脸给勾了魂去,也不计较惜春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敢教训他。 何妍一听到走廊上的动静,手指握成了拳头。老夫人收起梳子,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揽在怀里,安抚道:”小妍,我听熙儿说,这付家是临江城的首富之家,还是临江城最有权势的人家。那付公子还不曾娶妻,你嫁过去便是正妻。你放心,熙王府就是你的家,你的后盾。老婆子我老了,你的婚事做不了主,却也能为你谋一席之地。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娘家,把我当成你的娘亲。付家若是敢欺负了你,你尽管回来,我替你做主。” 何妍乖乖点了点头,眼神冷冷扫过老夫人,嘴角闪过一丝嘲讽。 她有自己的娘亲,何苦要别的人来当她的娘亲,疼她,为她做主?如若当初不是为了救这老婆子,她娘亲现在还在将军府里好吃好喝,为她出谋划策呢。 可是现在她得到什么了呢?自己的娘亲被流放,不知踪迹。自己呢,得到了见不得光的身份,现在又被逼嫁给自己不愿意嫁的人。 然而,心里记恨,她却还是站起身来,做足了礼数,道:”请娘亲受小妍一拜。这一去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与娘再见。小妍只希望娘身体安康,健康长寿。” 老夫人点点头,面带笑容拉起何絮的手,道:”好,好,好,我的好女儿!” 门外响起了惜春的声音:”妍小姐,付公子到了,请小姐上轿。” 何妍点点头,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头立刻上前,来到门前道:”我家小姐还没有准备好,麻烦付公子稍等!”说完,还仔细的打量了几眼付金银,才缓缓转身,将门关上。 惜春见那丫头多看了付金银好几眼,心中一阵窃喜,对付金银咬耳朵道:”付公子,你可看清楚妍小姐长什么样子了?可记住长相了?” 付金银点点头,豪气冲天小声道:”看清了,这样的美人,本公子怎么可能记不住?何况,连自己的媳妇都不记得,那还了得!” 惜春点点头:”那就好,若是日后妍小姐有什么闪失,付公子可要做好向王妃交代的准备。” 惜春说的话很隐晦,付金银却瞬间皱起了眉头,他似乎隐隐明白惜春的意思了。 闪失么?如果是本人到了他的手上,怎么可能还会有闪失!怕只怕到他手上之间有闪失! 半响之后,何妍的房门被打开来,之前那小丫鬟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付金银,道:”公子可以进门了。” 付金银特意的看了几眼小丫鬟,这才踏着健步便里面走去。 铜镜前,何妍已经穿戴整齐了,顶着一块红丝帕,她全身上下都被衣物包裹了起来,看得付金银一阵怀疑。刚才惜春的话让他不得不多注意些,如果新娘子被人掉包了,那可就亏大了。 但成亲都这样,新娘子穿戴整齐之后,就不能换装,尤其是那一块喜帕,到了夫家之前是绝对不能掀开帕子的。 可他付金银是谁,娶了那么多房小妾的人,会在乎一个礼节?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遭又一遭,想着得想个办法让喜帕掉下来,看一眼喜帕下的容颜。”付公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背新娘子上路了呀!”惜春桶了桶付金银,小声提醒道。 这时,付金银的喜婆缓缓上前,与何妍的喜帕互相交换着吉祥祝福语。 林老夫人坐在轮椅上,动了动头,听着屋里一片的热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付金银在喜婆的眼神指使下,来到老夫人的面前,噗通跪在了地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努了努嘴道:”娘,您放心,以后小生定会好好照顾妍儿。” 他平日里从未跪过自己的父母娘老子,自从要娶这李妍,李妍一家四口都被他跪了。他心中不乐意,嘴上却甜得很。正如熙王妃所说,娶回去了就是他媳妇,怎么对待也是他自己说了算。 惜春嘴角一裂,单看付金银那长相,俊郎里有一丝丝的秀气,与一句又一句的小生,其实更相配。只不过他平日里穿着庸俗的土豪气,说话又粗气,像个粗狂的粗人。 现下得了美人,他倒是看起来斯文多了,礼数也全了。 林老夫人听付金银的声音清朗,有穿透力,据说长得也还清俊,现在看来,礼数也周全。当下满意了不少,接过付金银递来的茶,点点头道:”小妍我老婆子的心肝儿,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若是对她便好,若是对她不好,那便是对整个熙王府不好,与我熙王府作对!她若是在你临江城受了委屈,我老婆子也要去临江城为她讨个公道。这些话,你可是听明白了?” 付金银一听,心里更不爽了,一个义女而已,他就不信整个熙王府真的为她拼命不成。不过,他也确实喜欢李妍,若是她规规矩矩,他自然好好待她。 付金银嘴上甜甜一笑,道:”娘尽管放心就是。金银疼爱小妍还来不及,怎么会对她不好!” 得到这样的保证,老夫人也终于点点头,拉着何妍的手,暖声道:”小妍,记得经常回来看娘!” 惜春侧耳听去,没有听见何妍的声音,只见她点点头,双手覆在老夫人苍老的手上,表示一阵惜惜离别之痛。 付金银走到何妍身边,本应该道一声:”娘子,我们回家了。”,然后转身背着何妍便走。 他却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了何妍的盖头。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诡异的巧合 ”付公子这是做什么?”站在何妍旁边的小丫鬟棱起了美目的眼睛,一巴掌拍掉了付金银的手,隔在了何妍与付金银之间,怒斥道。 被这一巴掌拍来,拍醒了付金银,他收回手,手上还有些火辣辣的痛,他抬起眸来,记住了小丫鬟的长相。 林老夫人皱起眉头道:”怎么了?” 喜婆立刻上前一步道:”姑娘太大惊小怪了,喜帕上沾了东西,我们公子只是想把它拿下来而已!”喜婆说着,真的从何妍的喜帕上拿下一片白白的东西,道:”姑娘请看!” 小丫鬟扬起下巴继续道:”那又如何?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卧房里的氛围瞬间变得有些怪异。惜春明显感觉到付金银的脸色冷了冷。 付金银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只怕这陪嫁的小丫鬟以后有得受了。惜春在心里为她画了个圈。这次跟何妍陪嫁的两个小丫鬟,跟在老夫人跟前时间久了,都有些目中无人,对她们来说,付金银只是区区一个临江城太守的儿子而已。”阿玉,不得无礼!”何妍冷冷的开口。隔着喜帕,紧凭声音,众人似乎都能想象她那张冰冷的脸是如何的没有温度。 惜春竖起耳朵,这声音是何妍无疑。小姐说何妍不可能乖乖嫁过去的,让她提点着付金银些。 调包最容易的时候是盖上盖头之前。惜春还以为她会在这个时候换人,且看刚才那小丫鬟的眼神,她还以为何妍会让那个丫头代替她嫁过去呢。 现在听着声音,就是何妍的声音。还有她怀疑的那个丫鬟也静静的树立在一旁。 被叫做阿玉的丫鬟趾高气扬的看了一眼付金银,这才后退一步道:”是,小姐。”。 付金银脸色非常不好,原本兴趣盎然的脸也变得有几分索然无味。他真是头一次遭遇那么多”非礼”之遇。 他微微作揖,道了一句:”娘子,有礼了!”便转过身去,想要背起何妍。 何妍冰冷的声音传来:”从这里去花厅,再从花厅到王府门口,只怕累着公子!我们走过去吧!” 她的声音冰冷疏离,付金银不是听不出来。 大喜的日子里,一行人穿着喜庆的衣服,穿梭过喜庆的走廊,缓缓向花厅走去。每个人脸上表情各色,除了两个喜婆,没有一个人脸上挂着成亲该有的喜色,气氛说不说的怪异。 付金银走在何妍的身侧,她的左手被一个丫鬟搀扶着,右手却是闲置着,付金银想,要不要搀扶着她呢?毕竟他以后是自己的老婆了。他回头正看见惜春给他使眼色,让他搀扶她的右手。 缓了许久,付金银也算稍微缓过神来了,娶媳妇嘛,总要吃些气不是。脸含笑,正要伸出手去搀扶何妍的手,道一句:”娘子小心!”自然而然的顺手牵了她。 可就在这时,何妍伸出手揽了揽耳鬓的发髻,与付金银的手错开了。她冷声道:”阿宝,走过去一些,不要挤到付公子了。” 付金银脸色难看到不行,受气就算了,他还受辱!他是娶媳妇,还是娶个祖宗回去供着?但老夫人的话语还句句敲在他的心坎上。 熙王府里环境优雅,到处是树,是湖,是假山。微风迎面而来,温润舒适。 穿过何妍院里的抄手游廊,便是一片宽阔的花园。花园里花香四溢,鸟叫声不断。 彼时,付金银正偷偷斜瞄盖着红盖头的何妍,他心里还想着惜春对他说的话。他却是一直没看到盖头下的那张脸,也不确定,这张脸到底是不是李妍本人。 忽然,一阵微风袭来,好巧不巧的吹到了何妍的头顶,好巧不巧的,红盖头被一阵微风给吹落了,露出了盖头下的美人来。 一张绝美冰冷的小脸恰好就落在了付金银的眼眸里。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唇如彩釉,不是那铜镜前的美人,却又是谁! 付金银一颗悬着的心不仅落在了肚子里,而且落得踏实极了。 这近看和远看就是不一样。他远远的看着何妍,也只能说她绝美,她美若天仙,而此时这张脸放大在了他的眼前,他竟看痴了。 从何妍的院子到花厅需经过何絮原先的紫黎院,再经过曾经何絮被经常欺负的假山荷花湖。 这阵风来得及时,不仅及时得让付金银看清了盖头下的美人儿,也及时的将何妍的红盖头吹落进了紫黎院的院落门口。 紫黎院门口恰好站着一个身穿青衣蓝袖的女子,她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眸来。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垂在身后,像是一汪幽深的瀑布。 只见她伸出手,红盖头便缓缓落在了她的玉手上。 惜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这也太巧合了吧!盖头掀得那么巧,又那么巧的被她接住了。 女子手握红盖头,缓缓朝众人走过来。她步履缓慢,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身着喜服的何妍。何妍也正紧紧的盯着她。两人像是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付金银略有些诧异,这忽然出现的女子是何人?听闻熙王妃毁了容,熙王爷找遍了天下的大夫,却没有一个人能治好。熙王妃只好天天以面纱轻覆,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熙王妃? 那在花厅里与熙王爷下棋的又是何人?看她的样貌,是当初得罪他的熙王妃无疑啊!几天前他还觉得奇怪,明明传言说熙王妃毁容了,可他看见的熙王妃脸上别说毁容,连颗痣都没有。白净得像是初雪一样。 麦琪朝何妍递过红盖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何妍冷声道了一句:”谢谢。”接过了红盖头。 这个过程中,惜春紧紧的盯着两个人的动作,小姐说了,只怕这两人早就勾搭上了,说不定在背后捣鼓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人动作磊落,只一个还喜帕,一个接喜帕,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似乎真的只是一阵巧合。 不知多久以后,惜春抓了抓额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只是看见麦琪缓缓转身,转身前眼神看着她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节操无下限 花厅里,何絮握着小喜的手画着画,一边教他:“这里要长一点,对,眼睛要再大一点。” 小喜歪过头来道:“可是父王的眼睛没有那么大呀!眯起来的时候还没有阿娘的大呢!” 何絮忽略一旁黑脸的公仪熙,对小喜道:“卡通人物的特点就是,眼睛一定要大,脸要不是圆圆的就是尖尖的,嘴要小,嘴小显得可爱。” 小喜抬起一双与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为什么呀?” 为什么?何絮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前世画卡通人物的时候,可从来没问过为什么。因此,面对小喜一双好奇的眼睛,何絮愣了。说实话,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好看!”公仪熙点了点小喜的脑子道:“凡事不要总问别人为什么,要用这里来思考。” 小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了想,忍了忍,没忍住,又道:“可是我觉得父王的小眼睛比阿娘的大眼睛还要好看啊!” 何絮一阵尴尬,尤其此时公仪熙眯着一双坏笑的眼睛,像是说:还是儿子有眼光!可很多xx的时候,公仪熙总都会抚摸着她的眼睛,温柔的对她道:“阿絮。你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美丽!” “是谁说我的眼睛像宝石一样美丽?”何絮薄愠道。 公仪熙轻笑出了声,脸上的笑容像是明媚的阳光,闪了她的眼睛,她呆呆的看着公仪熙好看的样子,她现在才明白,有的人是越看越好看,比如公仪熙,她经常会被他的动作或眼神给勾了魂。 公仪熙满意的勾过何絮的脖子,亲了上去。两片唇相贴,何絮迟钝的想,孩子还在面前呢。便手无缚鸡之力的推了推公仪熙,模糊道:“孩子在呢。” 小喜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轻叹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任凭阿爹阿娘在他的后脑勺上亲热。 何絮脸颊发烫,轻咬了一口贴在自己唇上的薄唇。 公仪熙吃痛的坐会回了自己的座位,指腹不停的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唇。一双带笑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何絮,惹得她一脸绯红。 公仪熙觉得小喜似乎也没那么讨嫌了,他只教过他一次,阿爹阿娘亲热的时候,拉手的时候他都不能看,不能说话,因为君子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孺子可教,看来这孩子是更像他一些! 想到这些,公仪熙满意的指着宣纸上的人物,道:“想象着你画的人就是你自己,你觉得自己长什么样子,就画成什么样子。” 小喜难得被公仪熙一指导,他瞬间来了力量,别人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其实最崇拜他阿爹了,每次一个眼神,就像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下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而且所有人都夸他聪明,包括他阿娘,只有他阿爹嘴角上扬,冷哼一声,他就知道,他被阿爹嫌弃了。 小喜把下颚拉得尖尖的,扬着下巴,讨巧卖乖问公仪熙:“阿爹,这样好看些了吗?”他一激动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叫公仪熙阿爹。 他露出了这幅讨巧的模样,公仪熙想冷哼,也懒得冷哼了,只微微摇头道:“这个是小孩子画的。父王四岁的时候已经是画真人了。”他肯定不能说,阿絮所谓的Q版,动漫,卡通什么的,他其实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所以他没画过。 小喜则是一脸崇拜道:“阿爹,你真厉害!你能教小喜画吗?” 被小喜几句话捧得很是暖心,公仪熙满意的点点头。开始着手教小喜画画了。 何絮凑过去看,一颗小小的真人版脑袋出现在宣纸上,四岁的孩子能画出这个样子,对何絮来说,已经是天才了。 然而,公仪熙道:“你的鼻子是塌陷的?” 何絮嘴角一抽,他说话要有那么直接吗?小喜只是个孩子而已。 然而,小喜听了以后,听话的埋头修改,他轻轻的蘸了点墨,在鼻子处勾勒了两笔。一个更加鲜明的真人版小喜的头出现在了宣纸上。 何絮咂舌,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五年了,甚至比小喜出现的早了一年,但是要她用毛笔画画,她一定没有小喜这水平。可见,天才都是出生时候就决定了的。 小喜喜滋滋的问公仪熙:“阿爹,小喜画的怎么样?” 公仪熙想了想,道:“勉勉强强,你还小,长大了可能会画得更好。” 小喜嘟囔着嘴巴,要阿爹的夸奖,简直比登天还难。 看着两人和谐的相处,何絮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腹部。她想要一个孩子了,一个属于她和公仪熙的孩子。 公仪熙握着小喜的手,露出了俊逸的侧脸,何絮想,生个和他一样俊美的孩子就好了。 何絮嘴角带笑道:“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公仪熙手一颤,抬起丹凤眼道:“夫人想的不错。最好生一个和你一样讨巧的女儿。” 何絮一囧,她讨巧吗?她都发现一旁的雪兰尴尬的撇过头去,不忍直听了。 雪兰心想,她家小姐与讨巧二字根本不沾边好吗?她只是现在有了王爷这个依靠,稍微有些温柔了,不然以前,她活的像个男人一样! 何絮淡淡道:“儿子女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虽然她觉得在小喜面前讨论这样的话题有些不妥,却忍不住总要和公仪熙辩驳几句。 公仪熙略有深意道:“不是夫人决定,难不成还是为夫决定?” 他的眼神炽热又有几分危险。连他身后的阿二都尴尬的扫了一眼雪兰,也撇过头去,当做没听见。跟了主子那么多年,他越发觉得主子是没有下限的。他期待着阿一那根木头赶快好起来,一起来欣赏主子的无节操。 在没有节操的公仪熙的带领下,何絮的节操也受到了动摇。 加上公仪熙这种古代迂腐的思想认为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也由女人决定,让她愤愤。她站在一个医生的立场,严肃道:“生男生女,本来就是由男方决定的!而且能不能生也是由男人决定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亏本的买卖 看着她有些愤然的情绪,公仪熙杵着下颚,道:“哦,夫人继续说说这是为何!”他嘴角向上扬起,一本正经道:“若是说服不了为夫,夫人可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忽略他口中的受罚,何絮接过小喜的笔,在宣纸长上洋洋洒洒画了一个草图,指着草图,简明扼要道:“男孩的染色体是XY,女孩的是XX,而在决定中,所以,父亲是给后代X或者Y,而母亲是给X,若父亲给X就是女孩,给Y就是男孩,所以和生男孩还是生女孩,是由父亲来决定的!” 何絮自觉这种说已经很简单了。然而,公仪熙却皱起眉头,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为什么父亲的是XY,母亲的是XX,而不是母亲的是XY,父亲的是XX呢?” 何絮一愣,她如果说这是实验证明的,公仪熙会不会问她什么实验,实验是怎么做的?一想到要和他解释那么多,何絮便一阵头晕。她曾经学习这些个理论知识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表情落在了公仪熙的眼里,他微微一笑百媚生,眼中不怀好意,缓声道:“看来,夫人是准备好要受罚了!” “这个世界太落后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总之,我说的是科学!”何絮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只能如此敷衍了。公仪熙有时候是个好奇宝宝,他想知道的事情就会究根结底,让她无从回答。 公仪熙挑眉:“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世界不落后?” 说起21世纪的科技发达程度,何絮生活在21世纪的时候,并不觉得科技有多么发达,但自从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五年,她才觉得21世纪的科技简直发达得让人难以想象。 她自豪的随便捡几项重要的说道:“先进得让你无法想象,比如出门不用走路,有的交通工具能日行万里。还有的工具,能让人相隔万里也能通话,看见对方!最主要的一点是,那个世界人人平等,没有主仆之分。” 公仪熙冷冷的扫了一眼何絮,就算那个世界发达得如她所说,难以想象,他也不屑。如果人人平等了,他岂不是没有使唤的人了?他更喜欢这个人人不平等的世界。 只是,看着何絮想起那个世界,那一脸幸福沉醉其中的样子,让公仪熙眯起了眼睛。莫不是她还想着回去? 站在一旁的雪兰看着何絮,眼睛亮晶晶的。她曾经听小姐说过,小姐曾经梦到过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没有阶级观念,没有谁天生就是奴才奴婢的命,她向往那个地方。 所以她不准雪兰对她下跪行礼,不准带着愚忠的思想跟着她。和她相处的三年里,她感受到了什么是平等,小姐把她当做朋友亲人一样的来看待。 现在看着小姐提起那个世界的一切,雪兰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何妍、付金银一行人从院外走了进来。二十多人的队伍里,居然没有只言片语,这种氛围,怪异得让何絮都觉得诡异。 付金银那副讨人嫌的嘴脸尽然没有表现出来过,难不成是何妍的长相让他不甚满意? 门口有人唱礼:“妍小姐、付公子到!” 何絮坐直了身体,与惜春的眼神相撞,交流一番,惜春摇了摇头。何絮微微颔首,明白了惜春的意思。 在付金银的期待中,何絮赏赐给何妍、付金银的东西正是那日何妍送给夫妻二人加了东西的茶水。只是何絮加的分量也更重了些,并让人多包了一些嘱咐何妍的陪嫁丫鬟带回去给付金银的小妾们多喝一些。 何絮觉得不能怪她太缺德,断人香火。要怪也只能怪付金银狗仗人势,见钱眼开,小人嘴脸。在临江城惹得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反正迟早也有人得收拾了他。现下只是让他生不出祸害来,免得以后有了小的不好下手。 付金银与何妍两人喝完了何絮赐下的茶以后,皱起了剑眉。他原以为熙王妃赏赐的东西应该是有些看头的,不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也该是有些价值的银两翡翠。然而,就只是那么一杯茶水。 他自觉迎亲的礼很大方豪气,整整十箱白花花的银子,当然,这银子摆放不怎么整齐,所以也就没有看起来那么多。还有整整十箱的绫罗绸缎,虽然不如苏锦这般值钱,却也是上好的料子。还有二十箱的其它东西。 付金银之所以那么大方豪气,是因为知道熙王府有钱,熙王府的钱财恐怕比国库里的钱还要多。 先皇在世的时候,不仅赐了三个州郡给熙王爷,州郡里所有上缴的税什么的全都归熙王爷所有。还有京城里数十家店铺庄子…… 然而,他的东西抬进了熙王府,熙王府的嫁妆,他却不曾看见,眼看着就要离开了熙王府,付金银心里一阵肉痛。 对于爱钱财如命的付金银来说,美人固然重要,却还是不及钱财来得让人舒心。 何絮嫁假装看不懂付金银眼睛里的疑惑,绝口不提嫁妆的事情。她本来就是要何妍嫁过去遭罪的,最好是与付金银掐个你死我活,怎么可能为何妍争取半点牟利。没有嫁妆便是对何妍最好的侮辱。反正她也不在乎名声这种虚的东西。 而公仪熙,自从上次认亲仪式上,小喜的行为来看,何絮爱钱如命的形象已经刻画在他的心里了。既然她一毛不拔,他也乐得她高兴,她爱怎样就怎样。面子这种东西,自从遇见何絮以后,他已经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何絮公仪熙妥妥的受了付金银和何妍的朝拜之后,嘱咐了几句,便让付金银背着何妍去了。 付金银背着何妍,原本轻飘飘的何妍对他来说,也算是重如泰山,他一步三回头,脸色暗黑。他实在想说,他能不能不要李妍了。 付金银和何妍的身影消失在了熙王府的花厅,何絮也收起了一副淡笑的模样,她笑的牙齿都酸了。 恰时,公仪熙递过了一盏茶,温和道:“喝口茶润润牙齿。”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八卦 何妍的亲事对于熙王府来说,就像是忽然下了场小雨,速下速干了。 没有人再提起这场平淡得掀不起任何波浪的涟漪亲事。八卦氛围清淡的熙王府一如既往的过着平凡的日子。就连付金银的老婆丢了这等大事也没有在熙王府掀起波浪来。 何絮依然致力于为公仪熙调养身体,每日除了与公仪熙下下棋,带带孩子之外,便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研究公仪熙的病状上。 何絮自认为医术不差,半年了,她依然没有查探出公仪熙到底是何病症。从表面上看,他身体好好的,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的卖脉象太过奇怪,奇怪得让她感到不安。 清晨,沐浴着阳光,何絮抱着小喜缓缓踏出房门,想要到药坊里挖两味草药,为公仪熙配一些养体的药。 走到回廊时,便听见一群丫鬟站在廊檐下了窃窃私语。 何絮一直觉得君临苑氛围很正点,在公仪熙的淫威之下,从来没有人敢八卦。难得见有人凑在一起聊起了八卦。她颇有兴致的凑了上去,静静的站在一旁。 一个丫鬟左右看看,没人了,这才轻声对围在一起的小丫鬟道:”听说是王爷命人炸毁了临江城的雪山。将国库里的炸药几乎都用光了,惹得皇上勃然大怒呢。” 另外一个丫鬟轻呼一声道:”临江城的雪山?天呐,那么大那么高的一座山需要多大劲才能被炸毁了?” 先前说话的丫鬟点点头道:”嗯。雪山是临江城一个亮点之一,很多人去临江就奔着雪山去的。大夏天的还能看见冬日的雪花。所以,许多朝中大臣开始联名上书参本王爷了。” 有丫鬟问道:”那皇上是生气王爷把雪山炸了,还是生气王爷用完了国库里的炸药呢?””这就不知道了,不管是炸雪山,还是用炸药,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忽然,一个丫鬟红着脸怯怯道了一句:”那王爷不是会有麻烦了吗?” 何絮歪头看了看那羞涩的小丫鬟长个什么样子。在脑海里不由自主的记下了她的长相。 众丫鬟正兴奋的讨论着,怀里的小喜忽然揉了揉眼睛,糯糯道:”阿娘,阿爹会遇到什么麻烦呀?” 丫鬟们正八卦得起劲,她也正听得有兴致。本还想听一会儿呢,眼看着丫鬟们齐齐回头,她想要捂着小喜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 看见凑在人群堆里的何絮及小喜,众丫鬟吓得全身一哆嗦,全都跪了下去,口中大呼:“请王妃赎罪!”。 王爷用人第一条就是:不准私下讨论、聊八卦。以前若私下讨论被逮到,轻则逐出熙王府,重则杖毙。她们刚才讨论的已经触犯了王爷的大忌。若是让王爷知道了,她们的下场可就惨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是非,以前公仪熙不在府上的时候,大家还是偶尔会围在一起讨论一些八卦。时间久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以至于她们忽略了君临苑里还有一个何絮在呀。 何絮摆摆手,看她们一脸慌张害怕的样子,何絮有些无语。动不动就大呼恕罪,哪有那么多罪要恕的!不过是聊些八卦而已,她们太大惊小怪了。 众人战战兢兢的散去后,何絮问雪兰:”这是怎么回事?他闲着没事干,炸什么雪山?” 最近他经常不在府里,难道就是出去炸雪山了?难怪他之前还一直和她讨论如何增强国库里炸弹的威力! 雪兰道:”奴婢也是昨日才听说的。奴婢昨日上街,还听说王爷最近动作很大,有夺权篡位的趋势。””夺位篡位?”何絮蹙眉,正常人想要谋权篡位,不会这般大张旗鼓,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出来。 但与公仪熙实在算不得是个正常人,他做事之前一定会提前告诉别人:本王即将要干这件事情了,你做好准备。 何絮眼睛一跳,她总觉得公仪熙准备夺权篡位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性。而且有些蹊跷。无缘无故的他炸雪山做什么? 再者,他不是最讨厌被束缚吗?从来不把这些虚的东西放在眼里。为什么他会夺权篡位?难不成他是想当皇帝? 雪兰道:”外面人的胡言乱语,小姐不用放在心上。王爷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参与政事,怎么可能夺权篡位呢!” 何絮手一紧,他做事从来都不按照常理出牌。这样一想,她似乎隐隐记得,有天半夜里,公仪熙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呢喃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和小喜也要好好活下去。我会替你打点好一切。” 现在想来,这话真有些让人寒颤,莫不是他认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开始准备后事?他怕她们孤儿寡母没有照应,会被公仪烨和孝贤太后暗算,所以想要夺权篡位让小喜当皇帝? 何絮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越想越觉得心惊,公仪熙极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她想当面问个清楚。可是一连好几天,公仪熙和阿二都没有回来。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自她从临江城回来以后,公仪熙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 她忽然发现,当他忽然不出现了,她似乎都没有办法联系上他。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药房里,何絮心不在焉的配着草药,惜春欲言又止道:“小姐,就差你说的那什么铜芸了,药坊里,药地里,奴婢都看过了,没有你说的这味草药。” “没有?”何絮问,可她明明记得在熙王府时见到过。具体在哪里,又一时想不起来。 铜芸性温和,味辛、甘,性微温。有祛风解表,胜湿止痛,止痉的功效,是一种伞形科植物。 公仪熙有时会自汗不止,铜芸正好能解此状。 其根粗壮,长圆柱形,有分枝,淡黄桂冠色,根斜上升,与主茎近等长,有细棱。其喜凉爽气候,耐寒,耐干旱。 看惜春欲言又止的样子,何絮嗔怪道:”有什么就直说!””奴婢记得熙妃苑里好像有!”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熙妃苑的人 熙妃苑?被称之为熙王府禁地的院子?惜春不提,她似乎忘记了还有这么一茬事情,当时她误入了熙妃苑,公仪熙还生气了,两人还因此发生了些不愉快。 惜春试探道:”要不,换其它的地方找找看?实在不行就用晒干的代替?” 王爷三番五次交代过,不许闲杂人等踏足熙妃苑。虽然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不是属于闲杂人等,但上次小姐闯入了熙妃苑,王爷看起来很生气。 “不行,铜芸要新鲜的才有药效。”何絮坚决反对,是公仪熙的禁地,又不是她的禁地。正巧她也想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人。 这一次,何絮带着雪兰直奔熙妃苑。不过,她们没有从正门直接进去,而是爬墙而入。何絮的意思是弄出声音来怕打扰了里面的人,人再次跑了就没意思了。 爬在房檐上,何絮看见熙妃苑的大院里有一棵很高的枯树,枯树下面有一口枯井,枯井旁边有一个石凳,此时,石凳上正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穿一件粉嫩的宫装,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远远看去,身材婀娜苗条。她背对何絮二人,让二人看不清她的样貌。 此时,她端坐在枯井旁,一手捋着发丝,一手从蘸点水将自己的头发捋得更顺。 她哼着之前那首小调: “阳清宫,华清殿。青衣裳舞,尘封卧了流年。十年河东,十年河东,最终都是空。只一眼,只一夜,白玉在身,那恰似天仙……” 她的声音嘶哑,咬字不是很清楚,像是长年没说过话造成的嘶哑。 何絮眼睛一暗,这里果然是藏着女人!曾经的她也被公仪熙囚禁过,除了公仪熙本人,两个月里她见不到一个人,后来她几乎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此刻眼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雪兰见何絮脸色不太好,轻声道:“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了吧!说不定,王爷把此人关在这里,有什么原因呢。”她特意强调了“关”字,想宽慰何絮,也许这人不是金屋藏娇,而是被王爷关起来的。 其实她觉得小姐和王爷现在就挺好的,可不能因为一个来路不明,不知缘由的人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何絮微微蹙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许是她两人的互动发出了声音,女子身体一颤,怯怯的低着头,向后偏,眼神怯弱,向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没人时,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 然而,当她的眼神触及到房梁上的何絮和雪兰时,她两手捂着嘴角大叫一声:“啊!”立刻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何絮快速踮起脚尖,一脚踏在房檐上,快速朝女子奔来。如果任由她再大声呼喊,恐怕熙王府的人都会被她引来了。 女子睁着一双极大的眼睛,害怕的看着来人,慢慢的往后退去。忽然,她的小腿搁在了枯井的边沿上,身体重心往后倒去。 “啊……”女子的又一声尖叫惊醒了周围附近的虫鸟,院子里众多的虫鸟类纷纷扑打着翅膀飞了起来。熙妃苑里一片喧闹。 何絮极速侧身,一手拦着女子的腰,抱着她快速把她带回了地面上。 看到她的脸,何絮愣住了。 这是一张五十多岁的脸,女人因为长期没有保养,脸上风干皲裂,额头和眼角布满了浅浅的皱纹。她的眉毛是英挺的秀眉,呈纯白色,像是雪花覆盖一样。秀眉之下一双没有灵光的眼睛显得有些呆滞。 何絮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一定是精神有问题。第二感是:此人不是公仪熙金屋藏娇的美人! 然而,女子看清楚何絮的面容后,女子忽然轻笑了起来,她反手拉着何絮的两只衣袖,带有些撒娇的意思,道:”阿玉,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何絮能看得出她眼里的开心。像是见到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她的声音依然嘶哑,何絮听她说话都替她觉得嗓子痛。 女子扯着何絮的衣袖,努着嘴巴,泫然欲滴道:“熙妃娘娘,又把,我赶出来了!你说过,要照顾,我的!” 她说话有些凌乱,何絮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她猜的不错,女子口中的阿玉应该是原主的亲娘李美玉。原主这张脸与李美玉有四五分相似,所以此人把她当成了李美玉。 至于她口中的熙妃娘娘,应该是公仪熙的亲生母亲。 她是在公仪熙的口中隐隐得知一些关于公仪熙的身世。 听说,公仪熙的生母其实是一个低贱的宫女,被先皇一次临幸,怀上了龙种。那时候的孝贤太后是为皇后,因不会生育,便在公仪熙生母怀孕的时候便对外宣称,皇后怀孕了,想着公仪熙一出生,便放在孝贤的名下寄养,这样一来,公仪熙的身份也会高了很多,既是嫡子,也是长子。 后来公仪熙被孝贤领养了,在公仪熙的意识里,孝贤是他的亲生母亲。 直到熙王府的建立以后,公仪熙才从先皇的口中得知,他的亲生母亲不是孝贤。 公仪熙的生母是先皇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死了,她成为了先皇的禁忌。她的名字里有一个熙字。是以先皇给他取名为熙。 难道这个女人口中的”熙妃娘娘”就是公仪熙的亲生母亲吗?那么说,这个熙妃苑不是熙王妃的院子,还是公仪熙的母亲的院子?那眼前的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此时看来,女子有几分憔悴苍老,但她面容姣好,五官精致,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候定也是个美人。 女子看着何絮,瘪嘴道:”阿玉……”嘶哑的声音有几分哀怨。从这些动作可以猜测,此人与原主的生母李美玉交情匪浅。 何絮镇定道:“那你告诉我,熙妃娘娘为什么又把你赶出来了?是不是你又做错了什么?” 女子连忙摆手摇头,道:“不是的,是……是……”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生气了 她左右看看,前后看看,偷偷摸摸的几番确定没人之后,她讨好的拉着何絮的手臂,神秘兮兮道:“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何絮半愣的点点头,女子见她首肯了,便踮起脚尖,凑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女子话毕,何絮一愣,石化得犹如一片风中的干树叶。不管这神经有问题的女人说出来的话有几分可靠,但她的话太让她震惊了。 女子怯弱的拉着何絮的衣袖道:“阿玉,你一定要带我走。不然,熙妃娘娘一定会打死我的。” 何絮缓缓的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女子一脸单纯无知的样子,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的记忆和思维似乎都停留在了二十年前让她精神出现问题的那一幕。 且自她说出这句话看来,何絮便知道,此人不可能是公仪熙的生母。也许她是公仪熙生母的贴身丫鬟,也有可能是公仪熙生母的好朋友。 何絮伸出手,想拍拍她的手,道一句::“我会带你走的。”可扬起手来,却说不出话来。 女子一看她的样子,着急的拉着何絮的手,可怜兮兮道:“阿玉,你带我走,好不好?你不要丢下我,不管我!” 她的样子实在可怜,一双大眼睛在白眉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的苍凉。撒娇的样子又像个讨好卖乖的孩子。何絮想了想,说话都不怎么顺畅,扯谎道:“我,现在,还不行!你等我,等我办完了事情以后,再带你走……吧!” 女子瘪了瘪嘴,想说什么,张开嘴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想了想,良久,歪着脑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一定会带我离开?” 何絮点点头,心虚道:“嗯!真的。” 得到了她的保证,女子裂开嘴巴笑了起来,展开双手在原地转了两圈,以表示她的开心。 何絮看见她的衣袖上粘了两片叶子,衣服上还沾有些泥土。她一边替她拍了拍身上的枯叶和泥土,柔声问道:“你刚才唱的歌是什么意思?”她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她歌曲里的意思。 听到她的话,女子脸色一沉,不说话了。像是谁把她的糖果抢走了,略有些生气。 何絮心漏了一拍,莫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谁知女子恨铁不成钢的倪了何絮一眼,道:“你怎么那么笨,刚才我不是说了……” 她的话还么没说完,女子忽然一顿,轻呼一声“呀”,转身拔腿就跑,她一边跑一边回头对何絮小声道:“熙妃娘娘来了,记得你说过要带我走的哦。”她很快便消失了。只余下房间里哐当一声之后,再没有响声。 何絮愣在了当场,这女人四五十岁的样子,跑起来却像个兔子一样,快得很。 爬在房檐上的雪兰吹了一声口哨。何絮知道,雪兰是告诉她有人来了。 她都没有感觉到有人来了这个女人居然发现有人来了。她这是什么技能? 何絮一刻也不敢耽搁。她立刻反身,朝着房檐飞身而去,离去前,不忘在熙妃苑的墙根下采摘了两棵铜芸草。 何絮与雪兰悄悄缩回了身体,摈住呼吸,缩在墙根。看着一片深紫色的衣角从她们眼前而过。 阿二的声音也略微有些迟疑道:“主子,要不您还是直接和王妃说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也扛不住!” 公仪熙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话太多了!”继续往前走去。 阿二吃了瘪,乖乖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何絮记得,从君临苑出熙王府,根本不用经过熙妃苑,他为什么绕个圈经过这里?难道他是故意经过这里的? 还有阿二的话,让她一头雾水。他们到底瞒着她在做什么?她隐隐觉得阿二所说的事情与雪山有关,最主要的是肯定与她有关! 公仪熙是一个有决断的人,他不打算告诉她,就绝对不会告诉她。既然阿二有那个意思,那就从阿二这边下手了。 何絮一双闪亮的眼睛盯着雪兰道:“我看你和阿二挺相配的!” 雪兰全身一抖,小姐眼睛里满满的授意,她就知道她的意思。小姐是想让她用美人计套阿二的话。 不说阿二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单单说此人恶劣的行径,雪兰就皱起了眉头。如果可以,她连看都不耐烦看阿二一眼。 君临苑里氛围怪异,两天没回家的公仪熙回到了君临苑,却不见何絮的身影,下人们也说不出她到底去了哪里。 公仪熙盛怒之下,将伺候何絮的所有丫鬟都罚了十大板子。动用了暗卫寻找何絮。 君临苑院子里一阵嘤嘤的哭泣声,热闹非凡。惜春捂着自己的臀部,上次挨打的还没好呢,这次又是二十板!可为什么别人都是十板,就她二十板?这真的非常不公平。 明明表面上她是小姐的人,明明做的事都是照顾王爷,现在小姐不见了,却又说她是小姐的人。 她其实知道小姐去了哪里,但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期待,小姐早点回来,能不能为她免了一顿板子。 老天似是听到了惜春的祷告,何絮与雪兰缓缓的踏进了君临苑,悠悠的朝这边走来。 她看见惜春站在一旁排队等待着板子的伺候。 公仪熙见到何絮一脸淡定自若的出现在熙王府,原本绷紧了的神经一下松开了,双手握紧了太师椅把手的缓缓的松开。她还在,她在就好。 公仪熙原本深幽冷潭的丹凤眼在看见何絮的那一刻缓和了下来。两天不见,他似乎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蹙眉冷声道:”你去了哪里?”语气里有隐隐的怒气。 何絮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子,在公仪熙的旁边坐了下来。 院子里喧闹声不断,泣声的,嘤嘤哭泣的……像是大街上叫卖的一样。公仪熙抬了抬手,烦躁道:“滚下去!” 得到他的特赦,没有挨打的小丫鬟们快速哄散了,像是躲避洪水猛兽。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吃个够 何絮淡淡一笑:“你越发像个暴君了!”想拉过他的手为他诊脉。 忽然,何絮手腕一凉,是公仪熙反手一握,握住了她的手腕,进而握住她的手掌。他道:“你会不会离开?” 何絮的心瞬间颤动了一下,他的眼神深幽,却掩饰不住他眸里的悲凉。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公仪熙是何人?唯有独尊,不当皇帝,比皇帝架子还大的人。从来不会问别人的建议和意见。相识那么多年,她何曾见他这般悲凉失落的样子。这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男人,眼神里悲凉起来简直可以冰冻了她的内心。 何絮心中隐隐有些酸涩,想起了那一晚的对话。他问她会不会回去,要不要回去。便没有下文了。她原以为他不在乎,也不想知道。但现在看来,他更像是隐藏了内心的害怕。 再想起最近雪山被毁的传闻,如果何絮没有记错,她与他第一次见面似乎正是那座雪山。她也告诉过他,她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就现在雪山。 莫不是,他是因为怕她从那座雪山上回去,所以毁了雪山?妄图毁掉她回家的路? 君临苑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以及彼此眼中的神色。何絮心中微颤,心里一阵惊涛骇浪,这样的男人让她怎么能抛下? 她将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手掌里,道:“我不回去!这里有你,有小喜,这里就是我的家!” 两人眼神相撞,似撞出了一团火花。公仪熙眸子一沉,何絮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被横空抱了起来。 公仪熙的眼神似火,盯着她的脸看,只恨不能就地解决了她。不过因为他有洁癖,除了自己的床榻,所有的地方他都嫌弃。 何絮脸色潮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轻柔道:“青天白日的,做这种事不太好吧?” 何絮的声音不冷不淡,不温不怒,柔柔的,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敲击在公仪熙的心上。身体某处起了变化,两日不见她了,他想她想的厉害。 然而,难得见她露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公仪熙强忍着身体的难受,眼中带着戏谑的笑,道:“夫人指的是什么?为夫不过只是想要抱抱夫人。莫不是夫人觉得不够满足?” 何絮脸色更加潮红了,要说公仪熙没想那方面的事情,打死她,她也不信。她扬起下颚道:“你敢说,你没想那方面的事情?” 何絮有一点让公仪熙非常喜欢,那就是作为女人,她没有一点女人的矫揉造作,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扭捏作态。但也不似男人那般粗鲁得没有情调可言。 比如此刻,他没想到她能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 被她的话一噎,公仪熙更加口干舌燥了起来。而作为男人的尊严不允许在一句话上输给自己的女人,进而继续调侃道:“夫人所指的是哪一方面?” 何絮的手搂着公仪熙的脖子,凑上他的耳朵,轻声道:“不如夫君猜猜看……” 她的唇掠过他的耳朵,柔柔的,一股热气袭过,泛起一阵酥痒。她很少叫他的名字,更少叫他一声“夫君”,此“夫君”二字更像是一剂猛药,撞击他的心。 公仪熙手一紧,抱着何絮往卧房里大步流星而去。走出去不到十步,他脚尖点地,轻轻一跃,用轻功在自家卧房里飞了起来。 何絮无奈,公仪熙平日里看起来冷冷的,但骨子里就是一头喂不饱的色狼,一遇到这种事情,急得让人无语。只是,不知道,待会让他知道这事今日还真办不成,不知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主殿的卧房里有两个丫鬟正在清理卧房。见两人进来了,立刻相携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前还不忘放下帘子,关上了房门。 公仪熙把何絮轻轻放在了床榻上,转身却一把撕开了自己的衣袍,动作无比粗鲁。便朝何絮扑了过来。何絮一个翻身,往床榻里侧滚了过去。 公仪熙双眼迷蒙,对何絮招招手,沙哑着声嗓道:“过来!” 何絮轻笑了起来,尤记得四年前在临江楼,他也是这副模样,对着她招招手,一副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珍惜的样子。 四年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还记得那时候她一心想要逃离他的身边。而现在,她和他能相携着老去。 她缓缓的朝他爬过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这种事情忍多了不太好吧。 公仪熙满意的把她搂在怀里,唇狠狠的贴了上去。两厢唇齿相依,公仪熙的唇离开了她的唇,何絮便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轻声道:“我来大姨妈了!” 公仪熙身体一顿!何絮第一次与他说这话的时候,他蹙眉道:“你姨妈便是本王的姨妈。本王自会让人好好招待她!” 后来得知这是何絮的家乡话,意思是葵水来了,他脸色臭了整整半个月。现在再听这话,他脸色不仅臭,而且是非常黑。 他凌冽的眼神扫向何絮那张看起来有些愧疚的脸,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把他撩拨了才说…… 何絮心虚的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正是因为他狼性十足,色心太重,所以她想要故意压制压制他,不然一辈子那么长,在床笫之间,她总不能那么被动吧! 然而,看着他这个样子,她忽然心疼了。她怎么舍得折磨他呢。 何絮主动搂着他的脖子,唇轻轻点了点他的唇,道:“我,等大姨妈走了,让你吃个够!” 公仪熙被她的话一逗,紧绷的黑脸瞬间被融化了开来。这就是为什么他越来越爱她,为什么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的原因。该温柔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温柔。强悍的时候也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只要她爱上了,就会全心全意付出。而且,她比任何人都要懂他。 公仪熙闭着眼睛,深深呼吸,平复着内心的躁动。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从身体开始 君临苑的天似乎比外面的天更蓝一些。当何絮一家三口坐在花园里,下棋的下棋,写字的写字时,宫中传来了懿旨,宣何絮与小喜进宫面见孝贤太后。 何絮懒懒的伸了个腰,一想到宫中那种污浊不蓝的天空,她就一阵不喜。 公仪熙手执棋子,对禀报的丫鬟道:“滚!” 丫鬟面露难色,换成其他人来了,她自然敢打发了,可是来人是朝阳郡主啊。朝阳郡主不仅是太后跟前最得宠的,还是当今皇上的新宠妃子。她亲自来了,谁敢让她滚。而且以前她来熙王府,有丫鬟阻止了她,不是被她身边的太监打残了,就是让她卖了! 王爷又不太管这些府中杂事,任凭她在熙王府颐指气使。 何絮讶然,竟然是朝阳亲自来了。无奈她是个记性不太好,也不容易记仇,所以回了熙王府两个多月,她竟然忘记了还有朝阳这么一个情敌。 公仪熙冷冷道:“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小丫鬟一阵头皮发麻,在公仪熙的冷声下。缓缓移步而去。 何絮对公仪熙身后的风铃道:“你跟过去看看,不要让府上的人受了她人的气。” “是!”风铃看了看公仪熙,缓缓的也退了下去。 要说公仪熙不让何絮见宫中的人有一定的原因。半年多前,公仪熙带着麦琪回到了京城,他对外宣称,熙王妃何絮毁容了,并默许了朝中官员家眷以及宫中之人也瞻仰了麦琪那张毁了容的脸。 在京城,除了熙王府的人,不会有人知道熙王妃其实并非那个毁了容的人。也没有人知道王爷留着麦琪有什么作用。 只有何絮能猜到,公仪熙此番作为是为何。 何絮早年在公仪国的名声太差了,先是四年前挟持了皇帝,后是两年前带哈伊兰并打退了公仪国军,再是一年前,屠杀了公仪国军两万人…… 这桩桩件件事情都足以把她浸猪笼了。 当然,公仪熙有能力保护她,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总不能她出门逛个街还得派十多个人围着她吧。 麦琪那张假脸与何絮的有七八分相似,还有骨子里都有一种藐视万物的傲气,也有几分相似,让她来假装代替何絮,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有消息传进了宫中。听说毁了容的人只是何絮的替代品。并且那替代品正是何絮的亲娘,曾经将军府的将军夫人李美玉。 自三年前何絮消失后,公仪熙奋发图强,揽了公仪国的很多大权,朝中许多人本就还忠心于先皇,又受到了公仪烨的打压,见公仪熙有奋发的迹象,纷纷倒戈了。 虽然让众人失望的是公仪熙依然没有夺权,但终究公仪熙还是一样的让人望而生畏,有着天生的领导风范。公仪国的大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上。 因此,宫中的公仪烨以及孝贤太后对公仪熙,简直是咬牙切齿的恨意。无奈公仪熙不知为何,在公仪国百姓的心里,就像神一样的存在,让他们翻不了盘。 好在,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熙王妃何絮! 人类都是充满同情心的弱小动物,自从得知熙王妃毁容了,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百姓们对她略微宽容了些。 若是让公仪国的百姓和朝中大臣得知,何絮并没有毁容,而是让自己的母亲代替自己当替死鬼,公仪国应该又会掀起一股风潮吧。公仪熙也会因为陷入民愤的危机。 其实,若是公仪熙想要当皇帝,何絮并不反对。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她都会全力的支持他。只要他该不会为了小喜…… 看着坐在一旁的小喜,他肉嘟嘟的一张小脸很可爱。除了他拥有一双凤眸,其它没有任何地方与公仪熙相似。但公仪熙却从未怀疑过这个孩子的身世! 他不是对孩子的信任,而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一股对何絮的信任。 小喜正低着头认真的写字画画。何絮心中百转千回,听说,至今为止,公仪烨并没有一个子嗣。 若是公仪熙倾尽全力挣来了皇位,背上了骂名,或者在后世典记上划一笔“谋权篡位”,最后却是把江山拱手让给公仪烨的亲生儿子,那该多不划算啊。恐怕会成为他人生中第一大败笔吧。 公仪熙并不知道何絮的想法,只见她一双眼眸不时的看着小喜,似有所思。他冷声道:“你若是想进宫,本王便把皇宫放火烧了!”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不能让她母子二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何絮脸色有些不好,他手执黑子,放在了何絮面前,发出了清脆的落子声,他道:“两个月,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本王绝不阻拦!” 何絮手持一白子,顿了顿,却没有放下去。两个月? 许久,她抬起眼眸,看着公仪熙道:“两月后,王爷是打算自己当皇帝,还是让小喜当皇帝?” 公仪熙一皱眉,也许何絮早就猜到他想要夺位了,但两个人之间从未说过,没有打破过这个难以开口的梗。 然而,此时,何絮竟然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让他猝不及防。原以为他们之间足够默契的不会去提某些事情。 就连小喜,也停下了手中写字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阿爹阿娘。这氛围,似乎有点不对头…… 何絮淡声吩咐道:“惜春,带小喜进去!” 惜春福了福身,道了一句:“是!”抱着小喜的字画,牵着小喜的手往院里走去。 小喜一步三回头的看看阿爹阿娘,他有些担心阿爹阿娘会吵架。 后花园里只剩下了阿二和雪兰两人。两人皆是公仪熙与何絮的心腹,不用回避。 何絮打破安静的氛围:“你到现在,还想瞒着我吗?” 公仪熙瞳孔一缩,他瞒着她的事情太多了,也不知道她所指为何。 何絮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道:“先从你的身体开始说吧。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诊断不出任何结果,但为什么你总给我一种感觉,你时间不多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蹊跷 阿二张大嘴巴,嘴巴大得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这些事情,王妃怎么会知道? 主子的身体,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除了他和阿一,还有一个白玉公子,应该再没有人会知道了!连太医都无法诊断出来,王妃怎会知道? 公仪熙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着,一张冰冷绝美的脸足够严肃,却不似阿二这般没见过世面。 是了,对面的人是他的妻子,他最为信任的人,可是,他要怎么和她说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呢?连他自己都是近年来亲身经历了才慢慢相信。 看着她倔强坚毅的脸,公仪熙心中一阵温暖,她能从细小的事件中察觉出他的问题,这足以说明,她很在乎他。 他淡声道:“你真的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不想知道会问他吗?何絮倪了他一眼。 公仪熙的病,确切的说,公仪熙的身体问题要从娘胎里说起。 公仪熙的亲生母亲是一个宫女确实无疑。只是,这宫女的身份颇有些蹊跷。她全身散发着一股出尘的气息。 先皇与孝贤太后是为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也不假。但这是建立在先皇遇见公仪熙生母之前。 二十五年前,皇宫中新来了一批小宫女,个个长得水灵灵的。其中尤属一个最为水灵,一双丹凤眼横挑眉起,活脱脱像只狐狸。先皇第一眼见到,就产生了好感。 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快速。不知是小狐狸勾引了先皇,还是先皇勾引了小宫女。总之当天晚上,先皇便把这长得像是狐狸的小宫女给睡了。 皇帝睡了几个宫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不久之后,小宫女有孕了。这就出问题了。 为了防止身份卑微的宫女怀上龙嗣,拉低了皇家子嗣的质量,一般皇帝睡了宫女以后都要让其吃药的。然而,不知为何,这宫女已经吃药了,还能有孕。 先皇与孝贤成亲已有三载了,且几乎是独宠,却不见有孕,先皇认为这是天要赐他麟儿了。还是他头一个孩子,所以他破格留住了孩子。 且得知那宫女有身孕的头一晚,他梦见了一条巨大的金龙在他的头顶盘旋!这越发的让他肯定,就是老天要赐他一个麟儿。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那么的喜欢小宫女,但小宫女那个肚子着实让他欢喜。为了提高她肚子里孩子的身份地位,先皇便与孝贤商量好了,待那长得像是狐狸的宫女产下麟儿,即刻交由孝贤抚养。小宫女也同意了,毕竟孩子跟着皇后,自然比跟着她前程好。 后来,先皇与小宫女的相处中,竟然渐渐爱上了小宫女,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加上公仪熙出生之时,天空乍现,原本晴朗的天空电闪雷鸣,正映衬了先皇那金龙梦。 先皇更喜爱狐狸一样的小宫女,竟想封小宫女为熙妃。孝贤一听,懂了! 原本封妃是一条漫长的路,尤其是从宫女这种低阶级的层次爬起来的人,首先得封个美人,之后一级一级晋升。大概有个四五级的过程,一年一级,最少也需要四五年才能封妃。然而,先皇一开口便要封小宫女为熙妃。说明先皇是足够喜欢她的。 这不合祖宗规矩。 但是,孝贤皇后是出了名的谦孝,贤惠,才有个孝贤的名号担着,她自然不会阻止。只在心里隐隐记下了。 而且祖宗规矩本来就是由人定下来的。皇帝喜欢怎样就怎样,才会讨皇帝的喜欢。 小宫女顺利的被封为熙妃了。住进了阳清宫的华清殿。人称熙妃。 本来儿子和母亲的名字是不能相同的,但先皇那时被熙妃迷的严重了些,在他看来,所有的字都配不上他金龙儿子名字。除了这个熙字,有光明、兴盛之意,又是小宫女的封号,多大气! 所以,这就是公仪熙名字的由来! 只是,不久以后,公仪熙都还没足月,小宫女死了,死的莫名其妙。太医诊断是:生产时造成的体虚体弱,忽然来了一场很大的风寒,所以身体支撑不住,死了。 事情本该结束了,公仪熙跟着皇后,当个嫡长子,最后继承王位,结局皆大欢喜了。 可是,先皇被那熙妃迷的迷失了心窍,脑子里全是熙妃的影子,他又觉得自己对不住她。迷迷糊糊的睡了她,生了个金龙般的儿子就撒手人寰了。 他甚至都还没睡她第二次,没赐给她一个皇帝的恩宠,也没有尝过她的味道。 所以,先皇化悲痛为力量,对公仪熙的宠爱简直夸张至极,就算公仪熙想要月亮,他也让人搭梯子去摘月亮试试看。 先皇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公仪熙,不是给了亡故的熙妃,而是给了公仪熙。但在孝贤看来,给公仪熙和熙妃是一样的道理。 孝贤从懂事开始,她的人生里就只有先皇。但小宫女的出现,夺走了她的爱,属于她一个人的宠爱。所以,她恨公仪熙,恨公仪熙的生母熙妃。 因此,孝贤折磨公仪熙,把她对小宫女的恨、对先皇的怨,全部转嫁在公仪熙的身上。 自公仪熙会说话,能走路开始,她经常把公仪熙关在封闭黑暗的房间里,不让他吃喝又不至于让他饿死渴死,她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杀人。 公仪熙身边照顾的丫鬟婆子,慢慢的死去。照顾他的人里没有一个活过了三个月。 转观,孝贤对公仪烨却很好。吃的穿的都是她亲力亲为,亲自教公仪烨读书写字画画。 公仪烨的母亲也是一个宫女,在公仪烨出生之后。也转为孝贤抚养。只是对外,众人都以为,公仪熙的亲生母亲就是孝贤皇后本人,而公仪烨只是转入孝贤皇后名下的养子。 听说,公仪烨出生的时候,先皇正抱着公仪熙在后花园的读书。 又恰好公仪熙指着烨字说,这个字长得真不错,意思也好。 就因为这句话,公仪烨的名字就定下了。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公仪熙是孝贤的亲生儿子,包括公仪熙也认为孝贤是他的亲生母后。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伤口愈合 看着孝贤对公仪烨那么好,他特别羡慕,希望有一天能得到孝贤的喜爱。能得到自己亲身母亲的照顾。 他在所有人的面前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但在孝贤面前,他乖巧的无可挑剔。 可是,尽管他乖巧可爱,孝贤依然折磨他,杀人放火,关闭,幽禁,样样都来。似乎不把他逼疯了,她的人生就不会完美。 见惯了孝贤杀人,公仪熙变得不再吃肉,被幽禁关闭久了,公仪熙变得没有了知觉…… 公仪熙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夜里,被孝贤丢在一口枯井里,井里有很多的尸体,闻着尸臭,他很害怕。 忽然,枯井上方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在月光的照耀下,他长得美若天仙,美轮美奂。他是公仪熙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人。 他问公仪熙:“你想要活下去吗?” 公仪熙点点头。 白衣男子轻轻抬起他那双看起来高贵的右手,他的白衣白袍在夜空中旋转飞舞。他缓缓的俯冲,揽起他飞出了枯井。 这是公仪熙第一次感受飞翔带来的快感。这一晚,男子教他轻功。 之后的每一晚,男子都会准时出现,教他轻功,教他武功。 后来,公仪熙发现这个白衣男子非常不正常,他的身体冰冷,没有温度。而且他不会受伤,被刀划了一个大口子,不用上药,会极快的自动愈合。 一个月后的一天,男子抚摸着公仪熙的头道:“不愧是我的孩儿。记住,如若有一天,当你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的时候,到白玉洞来找我。” 公仪熙问他:“什么时候为不正常?” 男子笑着说道:“和我一样的时候!” 他的笑有些凄凉,那时候的公仪熙不仅不明白“不愧是我的孩儿”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懂得男子笑意里的凄凉。 时至今日,公仪熙想起他凄凉的笑,他也终于明白他的凄凉。 如果要他离开何絮,离开小喜,一生一世去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生活下去,他宁愿在生命的最后与何絮,小喜在一起。 此男子名为白玉,在圣和大陆上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存在。听说他是圣和大陆上最有钱的人,武功最高的人,也是圣和大陆上长得最好看的人。 公仪熙明察暗访得知,白玉是一个神秘种族里为数不多的后裔。具体叫什么种族,估计太古老了,已经无从考究。公仪熙暂时称他们为白玉族。 白玉族的诡异在于他们的身体会在一定的时间里产生异变。 异变的症状是身体变得异常冰冷,任何刀枪都不足以伤害到他们。因为伤口会在极快速的时间里愈合。他们的鲜血还比一般人的鲜血要红。这是好处。 坏处是,身体异变后必须尽快回到他们种族的基地,一个圣和大陆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具体的回家线路地图在异变人的背上。 如果在一年半之内,不回到他们种族生衍的地方,异变人的身体会慢慢的被冰冻,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冰冻木偶人。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会死。 他的亲生母亲就是在身体异变后坚持没有回去,生下他之后变成了冰冻木偶人。 当乳娘林氏告诉他这一切的时候,他不相信。 乳娘林氏是熙妃的贴身丫鬟。是个才艺双全,武功高强的女子。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事。 这就值得考究,公仪熙生母到底是不是一个宫女了。 公仪熙一直觉得那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会发生,直到近年来,他的身体的确变得很奇怪,伤口自动愈合,身体变得冰凉。还有背上隐隐出现了类似地图的东西。 尤其最近,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了。 之后他得知了何絮的故事,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有很多匪夷所思,不能解释的事情。他也记得师傅天山老人曾经告诉他,他命中注定不该属于这个世界。天山老人能掐会算,上懂天文,下知地理。 也因为何絮从来不会说谎,所以他相信她。 何絮一阵侧目,这种奇葩,带有浓重童话色彩的故事居然会发生在公仪熙的身上。 她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在何絮对公仪熙的认知里,他是一个冰冷,保守的人。不曾想,他竟然还相信这个带有神话色彩的故事。 公仪熙好一阵蹙眉,他其实也觉得这个故事很矫情,这种没有风度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难以启齿。 但事实就摆在了眼前。容不得他再怀疑。 何絮一直觉得公仪熙的脉相奇怪,得知这个神话色彩的故事后,何絮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人的身体是一个很奇怪,很难研究的存在。每个人的体内物质含量不一样,体质就会不一样。 比如有的女人会长胡须,有的男人会长女人的胸,还有的人轻轻划破一道口子,会流很多很多的血,也有的人,伤口自动愈合的速度会很快。 这些都是因为体内的物质含量发生了变化,与正常值有了偏差。 何絮隐隐觉得公仪熙的身体并非像他所说,是因为血脉的关系,成了异变。 更大的可能或许只是因为他吃了什么体内物质含量发生了改变。还有可能是,他小时候跟着那劳什子白玉公子吃了什么东西隐藏在体内,直到近年来,遇到了什么能激发体内物质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何絮个人的猜测。她虽然经历了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也不会盲目的认为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要用神话色彩来解释。 21世界里就有很多对于这些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的研究和实验。 何絮一刻也不耽搁,她取了公仪熙的血,准备来一个纯手工化验。 如果在现代,只要抽取了他的血,放在血液分析仪里检测,很快便能知道,他体内物质含量情况。 但她的医药包里没有这等精密仪器,只能靠纯手工,老办法来检测。 但这种检测方式很慢,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 白玉之宓水 只是,除了公仪熙所谓的身体异变,身体的伤口能够快速愈合,何絮总觉得他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 不像是中毒,也不像单纯的身体虚弱。迟脉与虚脉同时出现,这是很少见的。这种怪异的脉相让她很是在意。 她记得四年前他的脉相就是此脉相,为何四年过去了,那股脉相从原本的轻脉,变得更加显然了?而身体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公仪熙告诉她,他除了伤口快速愈合,身体变得冰冷之外,并没有其它的问题。可是,何絮相信自己。 何絮也有猜测,四年前,他的身体里堆积的毒素甚多,后来经过她的努力,祛除了大半。加上鬼夫妇的精心调养,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彻底清除了。 但留下了后遗症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正是因为那些病症导致了他的身体看起来正常,脉相却极为奇怪也说不定。 公仪熙是个想太多的人。在她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她不打算告诉公仪熙这些事情。 当公仪熙坦白了自己身世的那一晚,他拿出了一块白玉的玉佩,送与何絮。算是迟来的定情信物。 不用仔细对比,何絮也知道此白玉玉佩与之前的白玉簪子,白玉戒指,白玉镯子都是一样的材质。 只不过这只白玉玉佩上面没有刻什么挚爱某某某。 她拿起玉佩对着亮光,照耀了半响, 玉佩上只有雕刻着类似龙纹的标识。 仔细一看,却又不太像是龙纹,印记深深浅浅,纵横交错,反而更像是模糊的地图。 公仪熙说,这是他五岁的时候,那个所谓的白玉公子赠与他的,让他收好,不要让人看见。待有一天自有它的用处。 公仪熙从不带在身上,并不是因为白玉公子告诉他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而是他觉得这玉佩的材质太过廉价了,配不上他的身份。 何絮一手抚摸着白玉玉佩,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只是表面上,她调笑道:“你是觉得廉价才送给我吗?” 公仪熙冷冷的扫了何絮一眼,傲娇的不再说话,他自然不会告诉何絮,他这一生唯有此物能证明他是有爹娘的人。他如果不在了,也不至于让小喜成为一个无根无叶的人。 这块玉佩能证明小喜是有祖的人,不会像他一样,似乎天下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他。 何絮不再看他深沉傲娇的神色,一心研究起手上的白玉玉佩。 “白玉”二字对她来说,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梗,不是解不开,而是想不到。 从二夫人留给她的白玉簪子开始,到香岛得到的白玉戒指,再是何妍带着的白玉手镯,还有熙妃苑里那个女人唱的歌,这些都与“白玉”二字有关。 难道这些都与那白玉公子有关?或者说公仪熙口中的“白玉洞”有关? 事情总是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当何絮为此事烦恼之时,边关告急,哈依兰国整装休整半年,对逸城发动攻击,报仇来了。 何絮不会知道,当初公仪国之所以攻打哈依兰国,正是为了要逼她出现。公仪熙的暗卫在哈依兰国发现了何絮的踪迹,却总是找不到她的具体的行踪。 公仪熙知道,她是被哈依兰国的人藏了起来。但毕竟哈依兰国是别人家的领土,除了打过去把人找出来,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所以他故意让探子送信到哈依兰王宫,挑明了此次事件是公仪熙挑起,而且是由公仪熙亲自带兵。 何絮拦截了信,看到了信里的内容,答应了阿古兰的带兵出征请求。 只是,公仪熙大意了依香阁,才造成了哈依兰与公仪国不可挽回的关系破裂。 哈依兰国出动,公仪烨甚至没有经过朝议,直接命公仪熙带兵出征。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公仪熙欣然接旨了。 当初公仪熙带兵攻打哈依兰国的时候便与公仪烨达成协议,一切后果由他来承担。 何絮并不反对公仪熙带兵出征,去打仗,她担心的是公仪熙的身体会受不住。 作为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何絮知道公仪熙的身体状况。她不放心,遂一起准备去边关。 临行前,何絮与雪兰悄悄潜入了熙妃苑。她有一个预感,熙妃苑那个有问题的女人能解决她的疑惑。 熙妃苑的夜晚显得有几分阴森寂静。那有问题的女人依然坐在枯井旁边捋着她的黑发。 月光照耀下,女子表情娴静柔和,一张略微有些苍老的脸在夜色中也变得慈祥和蔼。她的白眉在月色中毫无违和感。 何絮依然不走寻常路,爬墙墙壁,想要翻过去。一道响声从远处传了过来,阻止了两人的动作。 何絮与雪兰稳住身体,两双眼睛向发声处看去。 坐在枯井旁边的女子似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依旧捋着她的秀发,半低着头,哼着那首小曲,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宓水。”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轱辘轱辘的车轮声由远而近,出现在女子的不远处。 宓水?何絮身形一顿,这个被尘封在熙妃苑的女人名叫宓水?何絮的白玉戒指上的“宓水”? 林老夫人缓缓的推着车轮而近,在几步开外停了下来。道:“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宓水似乎没有听见林老夫人的话,半低着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小曲也继续哼着。 林老夫人也不在意女子的态度,只声道:“熙儿的身体异变了!” 空气在一刹那间变得有些静谧,何絮明显看见叫宓水的女子身影一僵。只是她依然没有说话,唯有她哼小曲的声音有些轻颤。 林老夫人继续道:“哈依兰国与公仪国即将要打仗了,熙儿带兵出征。” 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温度,像是称述着一件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事情了。 “你……”宓水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林老夫人,说出了一句让何絮不可置信的话:“不要,伤害他!” 不要伤害他?她话里的“他”指的应该就是公仪熙无疑。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白玉之千千 林老夫人明明对公仪熙很好,据说很多次用生命来保护他。 公仪熙从来没有说过林老夫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把她放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府上所有人都对她尊敬有加! 可是,为什么宓水认为林老夫人会伤害公仪熙呢? 听到宓水的话,林老夫人嘴角挂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么多年了,她总算愿意开口和她说话了。还是为了别的女人与自己心爱的男人所生的孩子! 她嘲讽道:“熙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可能害他?” 何絮的心瞬间吊到了嗓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宓水的话是真的,林老夫人会害公仪熙。 平日里林老夫人全身散发着一股端庄正直的气息,她对公仪熙的好是众人能感觉得到的。也因为她对公仪熙好,所以何絮把她当成一个长辈来看,尽管她与何妍联手想要陷害她,她也依然把林氏当成一个长辈。 而此时她的语气冷漠,顿时让何絮手脚都变得冰凉起来。她能带有某种目的,臣服在公仪熙身边长达二十年,得到公仪熙的信任,可见,她图谋的一定不是小事。 宓水没有反驳,只又轻声道了一句:“不要,伤害他!”语气里含有着隐隐的哀求。 “求人是你这个样子吗?你若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就不要怪我亲自动手刮了那一层皮?”林老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森森的,此时的她没有平日里温和的气息,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气。 宓水低着头,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跟着他从那个地方进进出出那么多次,居然敢说不知道?”林老夫人一双苍老的手握紧了轮椅把手。 若不是宓水的身上下了某种东西,让她近不得身,两人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连成了一体,一损俱损,她早就把宓水千刀万剐了。那么多了,她竟能害她苦苦等了二十年,等到她瞎了眼睛,断了手脚! 就算拿到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只是,她一向骄傲,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宓水依然半低着头,不愿意去看那张扭曲的脸。曾经她们四人谁不是万里挑一的美丽女子?可为了一个男人,谁都没有落到一个好下场。 林氏小名千千,是四个人里最为端庄贤惠的人,也是四个人里最有贵气的一个人。可如今,她那张脸变得苍老,加上她的心灵丑恶,就连那张脸也变得极为丑陋。宓水都不愿意抬起头来看一看她的脸。 何絮正看的起劲,忽然一道冷冽气息随风而来,何絮轻轻头一撇,躲开了忽然而来的暗器。 林老夫人冷声道:“谁在那里?” 宓水随着林老夫人“看着”的方向看去,在看见何絮的时候,身体一颤,立即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然而,不给何絮任何机会,林老夫人手中的暗器像狂风暴雨中的雨滴,唰唰而来,没有停歇。 何絮与雪兰几个躲闪,身体已然跃进了熙妃苑。 看不出来老夫人竟还有两把刷子。 林老夫人冷声道:“何方小人?为何在此偷听本夫人说话?” 何絮嘴角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真是不知道,端庄贵气的林夫人竟然是这般嘴角。何方小人?本夫人?这些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然而,这样的姿态似乎更与她周身的气质相配些。可见,她平日里是有多能装。 何絮刚想开口说话,便见到宓水朝着她摇摇头。没有人比宓水更了解林氏了。 如果让林氏知道何絮偷听了她们说话,何絮会死无葬身地。 林氏冷哼一声,道:“不说话,就以为本夫人不知道你是谁了吗?”她顿了顿,道了两个字:“何絮!” 熙妃苑里长年被枯枝败叶覆盖,了无生机,何絮一出现,空气里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对于眼睛瞎了的人来说,她们的听觉和嗅觉比一般人要厉害许多。 何絮一蹙眉,缓缓便她二人靠近些,冷声道:“不知千千夫人想在我夫君那里得到什么呢?” “你果然都听见了!受死吧!”林氏森然,只是她不明白,何絮为什么知道她的小名,圣和大陆上,如今恐怕除了眼前的宓水,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小名才是,何絮为什么知道? 曾经的千千,是江湖中的三大女豪之一,不属于任何门派,她劫富济贫,在圣和大陆上有着十分好的名声。她以暗器出名,人称千千女侠。只是后来传闻她死了。千千女侠自此在圣和大陆上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何絮提起“千千”二字,林氏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是的,何絮眼前的林氏千千正是二十多年前名动江湖的女豪客千千。 原本的豪客,因为男女之情,把自己变成了类似神经病。作为原先的好朋友,宓水为她感到难过。 何絮一个侧翻,两手夹住了一只暗器,道:“千千夫人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闺名吗?” 林氏冷哼一声,对何絮道:“哼,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夫人凭什么要告诉你?”说着,一直细如丝的暗器从她的衣袖里弹了出来,她大喝一声:“去阴曹地府问吧!” 何絮早就感觉到她衣袖传来的冷气,猛地推来了雪兰,两人各自摔倒在一侧。 她揉了揉肩胛,看不出来,平日里端庄温和的林氏还是个暴脾气,说动手就动手。这是准备杀人灭口的节奏嘛。 宓水脸色大变,对林氏道:“你若是伤害了她,熙儿不会放过你的!” 林氏夫人推着轮椅快速往右后方退去数米,又快速朝前方而来。随着她的动作,暗器也似乎会转弯一样,不停的朝着何絮雪兰二人而来。 她阴狠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有些诡异:“本夫人何须他来放过!” 她的动作何絮觉得熟悉,与麦琪的很是相像。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吵架了 何絮与麦琪交过手,麦琪那一套暗器使得行云流水,与此时林老夫人所使相差无几。 何絮忽然很怀疑此二人早有了勾结! 何絮身体向上,手尖落地,两脚在空中并拢,一个侧翻,躲开了林老夫人的人暗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如果此二人早就有了勾结,只怕她们此时已经中毒了。麦琪最喜欢干这种偷偷摸摸下毒之后,再动手的事情。 果然,何絮感觉到身体一软,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脚步也有些凌乱了。而林老夫人的暗器还不断的朝她们而来。 似乎听到了何絮脚步声的凌乱,林老夫冷声道: “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没力气?”她的话语像是蛇吐着的信子。让人毛骨悚然。“听说,你着了这种毒的道好几次了,怎么不长教训呢?” 何絮一抖,林氏是怎么知道她曾经中毒没力气? 身体越来越软,林氏没有看见,何絮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的砍了下去。 顿时,一股鲜血自她的手臂上流了下来。疼痛袭来,何絮感觉到全身的力气像是又回来了一样。 她掏出两颗药丸,将其中一颗抛给了雪兰。 与其处于被动的地位,不如主动出击,她握着手中的软剑朝林老夫人刺去。 眼看着软剑就要刺到林老夫人的身上时,就在这时,一片粉嫩挡在了她的眼前,也挡在了林老夫人的面前。 呲的一声,何絮的软剑刺进了宓水的腹部… 替林老夫人挨了一刀,宓水的嘴角溢出血来,她轻声道:“别,杀她!别,杀她!” 何絮握着软剑,手有些颤抖,她不想杀宓水的,她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宓水。 宓水的脸色悲痛,明明何絮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对林氏的痛恨,可为什么不让她杀? 林老夫人也是脸色一凝,并没有把不远处的何絮放在眼里,她冷声道:“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还要谢谢她替我杀了你!” 宓水没有理会她,胸口上下浮动。 何絮瞬间蹲下去,扶着宓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宓水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笑。千千做了很多坏事,该死!但她现在还不能死。 对何絮喘息道:“熙儿身体的异样,需要她来解!” 而林老夫人脸上顿时展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擦了擦嘴角莫名其妙溢出来的丝丝血迹,扬声道:“吐出去的能有吃回去的道理吗?” 立刻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另一侧退去。不待何絮出手,雪兰立刻追了上去,挡住了老夫人的去路。 宓水拉着何絮的手,轻声道:“熙儿体内的异样,可以用她的血……” 宓水的话未说完,林老夫人再次扔出了一只暗器,只是这暗器并不是便何絮而来,而是射向宓水而去。 何絮一脚踢开了暗器。道:“她是为了救你而受的伤!你竟然还想杀她?” 林老夫人耳朵一动,冷声道:“我不光想杀她,我还想杀你!不过倒是便宜了你,你那将军府的二娘替你死了……” 二娘?原来,二娘竟是她害死的!何絮双手握拳,恨不得此刻冲上去杀了她,为二娘报仇。 提起二夫人,雪兰一阵恼怒,架在老夫人脖子的上刀渐渐渗透进她的皮肤,鲜血自林夫人的脖颈流了出来。小姐没有发话,不然她真想一刀了解了林老夫人,为二夫人报仇。 宓水大口喘息着,究竟可以用林老夫人的血怎么做,她没能说出来,眼看着宓水就要断气了,何絮心下着急,点了她的穴道,封住她身体的气息流动。 立刻从衣袖里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送进了宓水的嘴里。 “白玉,白玉,白玉,白玉!”宓水用尽全力在口中反复说着这两个字,说了四次。说完以后,她脸上绽放了一个笑容,脸上绽出了淡淡的光芒。 何絮心中一阵悲痛,宓水被关在这里那么久,她还没有享受过自由,却要死在了自己剑下! 她有些慌忙脚乱的翻开身上所有的药物,心里害怕极了。这一剑,恰恰刺中了 她的下腔静脉。她其实清楚得很,在这个没有急救措施的年代,她没救了! 宓水两手紧紧覆上何絮的手摇摇头,何絮明白她的意思,不要救了。 只听宓水道:“阿玉,你说……过……带我……离……”开字还没有说出口,她覆在何絮手上的两只手瞬间垂落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何絮心中剧痛,抱着宓水的尸体呆呆的坐在原地,她死了,宓水死了! “哈哈哈……”林老夫人开怀的笑声传遍了熙妃苑,她大声道:“死了,死了,你们都死了!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哈哈……噗……”一口鲜血自她的口中吐了出来。 何絮眯起了眼睛,轻轻放下宓水的尸体,没有拔出插在宓水腹部的软剑,赤手空拳朝着林老夫人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道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公仪熙带着一群人出现在了熙妃苑。 火把照亮了整个院落,院落的地上一片凌乱,地上无数看不见的袖珍暗器。 宓水正躺在地上,腹部一片鲜红,她的腹部上还插着一把银色的软剑,在鲜血的映衬下,闪闪夺目。 而另一侧,雪兰一把刀架在林老夫人的脖子上,老夫人的脖子渗透出许多鲜血来。还有她面前,衣服上全都是鲜血。何絮则是握紧拳头朝林老夫人的脸招呼着去。 公仪熙的出现并没有让她的动作停下来。何絮继续而去,忽略林老夫人那诡异的笑容,忽略公仪熙全身散发着的冷气。 公仪熙快速上前,横在何絮与林老夫人之间,他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此时何絮眼中一片猩红,这林氏极为可恶,她恨不得此刻亲手杀了她! “让开!”何絮冷声道。 公仪熙微微蹙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的语气冰冷,完全没有一丝的温度。他的脸色也冰冷,一双丹凤眼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噬寒之意。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幸福自知 一座废弃的院落里,呲呲呲的声音作响,火光冲天。 宓水的尸体在明亮的烟火中渐渐被吞噬。 透过火光,雪兰看见自家小姐冷漠的脸上,神色依旧淡然。眸里透着熟悉的坚毅之色。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又看到了四年前,浑身是血的小姐,手杵着一把剑,半膝跪地,对着公仪国的方向露出了坚毅的神色。 自那以后,小姐整整半年没有说过一句话,每日除了练剑就是练剑。 雪兰知道她心里难受,换成任何人,心里都会难受。她却从未在小姐的眼里看到过恨意,即使此刻,她被王爷误会赶出了熙王府,她的眸里除了一抹坚毅,依然没有恨意。 想起在熙妃苑的那一晚,雪兰替小姐感到不值。他都没有问事情的经过,便定了小姐的罪,明明之前的几个月,他对小姐是那么的好。 到现在为止,雪兰依然对公仪熙抱着不解和悲愤的情绪。 那一晚,林老夫人林千千在大笑中慢慢的死去了。死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挂着微笑。可见,她是死的多么安乐舒心。 可公仪熙一怒之下,打了何絮一掌,也不顾她当时有伤在身,用的力道还不小。何絮当场被震得五脏肺腑都疼了起来。 他说:“乳娘和宓水姨娘对本王来说,比亲生母亲还要亲!何絮,你生性残忍,本王本该杀了你。念在你是小喜母亲的份上,本王饶你一命,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滚出熙王府,熙王府养不起你这样的狠妇!” 公仪熙说话一向简洁惯了,从未说过这样长篇大论,难得听他一次说了那么多话,居然是恩断义绝把她赶出去的话,何絮的心里像是插了把刀子。 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杀宓水的,至于……” 何絮还没有说完,便被公仪熙打断了:“够了!在本王未改主意之前,立刻滚出去!否则别怪本王无情!” “你要杀了我?”何絮蹙眉,冷声道。这样的公仪熙异常奇怪。 公仪熙没有回答她,只冷声道:“阿一阿二!” 阿二腆着一张苦瓜脸,向前一步,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道:“王妃请……” 话没说完,屁股便被公仪熙狠狠的踹了一脚:“她已不是王妃!” 阿二一阵苦恼,他敢肯定,如果他用不恭敬的态度把王妃请出去,他之后的日子一定会在主子的折磨中度过。 而且他也敢肯定,如果王妃走了,以后熙王府日子也不会好过。 明明这几个月两人腻歪的很,甜蜜得让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了。 这不几个月就出问题了。明明主子是个很长情,又痴心的人啊。 在公仪熙的各种冷眼、阿一阿二各种哀求的眼神下。何絮返身,准备抱着宓水离开。她答应过宓水要带她离开这里。 当然,公仪熙自然不会允许她带走宓水,两人在熙妃苑打了起来。几乎把熙妃苑都毁了。 公仪熙的武功高强,是众所周知的,阿一阿二这等高手与他过招,平日里不超过三十招就败下阵来了。 然而,那一晚,公仪熙与何絮足足过了两百招。用的还是何絮从21世纪带来的擒拿格斗。 之前两人腻歪的时候,何絮不仅教他打麻将,斗地主,也教了他一直很好奇的擒拿格斗。 其实公仪熙不是好奇擒拿格斗,也不是缺那么套防身术,而是他觉得不管哪方面,他一定要比何絮强!男人嘛,总要比女人厉害,才能镇压得住。 尤其在床上,何絮这擒拿格斗实在是让他吃过很多暗亏。让他的名誉和尊严都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害。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为了更加了解了何絮,制压住她,公仪熙跟着何絮学起了擒拿格斗。 有句话叫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何絮现在体会到了。她本着为人师,倾囊相授的理念,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的全都武了一遍。公仪熙本着学会了,以后床笫之间才能有主动权。所以何絮才武了一遍,他就全都学会了。 两人相互切磋了两个回合后,自此,何絮便再也没有打赢过公仪熙。 包括这一晚,两人过招两百招,何絮已经被摔倒在地无数次了,骨头都差点散架了。 但她答应过宓水,一定会带她走。她拼了命的想要带走宓水的尸体。 明明已经快要站不起来了,双腿都在打颤,她依然坚持站起来。公仪熙了解她,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做到。 被她的坚持搞得心烦,公仪熙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心疼,最后退让了,说不想看见她这张万恶的嘴脸,让她带着宓水的尸体赶紧滚,从此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准她出现在熙王府。 阿一阿二嘴角一抽,王妃万恶的嘴脸?王妃与主子一相比,大家都知道,对下人极好的王妃那副嘴脸简直是观世音菩萨转世了。 何絮郁结的与雪兰带着宓水的尸体磕磕绊绊出了熙王府。 然,经过几天的剧情回顾后,何絮发现了诸多的疑点。 首先是,宓水临死前大概说的意思是林千千的鲜血可以治疗公仪熙的身体。因此,当何絮与雪兰两人刚踏出熙妃苑时,何絮便把雪兰刀口上留着的林老夫人的血收集在了瓶子里。 尽管公仪熙把她无情的赶出来了,但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林老夫人的血也许能治疗公仪熙怪异的身体。 也是在那时候她终于明白21世纪的一句话是那么现实和真实。此话是说: 所谓的爱情就是,有时候很爱他,有时候想一枪崩了他,大多时候是在买枪的路上,遇到了他爱吃的菜,买了菜却忘记了买枪,回家过几天想想还得买枪…… 其次,宓水说了四个白玉,现在仔细想来,原话应该是“白玉簪子,白玉手镯,白玉戒指,白玉玉佩!” 与公仪熙的身世故事相连接起来,还有从宓水与千千的对话推断而来,何絮觉得这四白玉凑在一起,应该有什么奥秘。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多多虑了 何絮尤记得,似乎二十多年前,白玉公子对公仪熙说过,待他的身体产生异样的时候,就去白玉洞找他。 她也记得,那一晚在熙妃苑,林老夫人先是逼问宓水白玉洞在哪,后又说了公仪熙的身体发生异变的时候,宓水慌了。 还有林老夫人口中所指的那层皮,何絮隐隐觉得就是指公仪熙背后的地图。 因为宓水不会无缘无故的强调白玉二字! 看着雪兰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何絮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凡是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 雪兰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如今表现得这样明显,无非就是表达对何絮的不满。她对公仪熙的态度让雪兰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思想,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就会有不同的思考方式,得到的结论也会不一样。 幸福如饮水,冷暖自知。也许在雪兰看来,这是公仪熙不信任何絮的表现,也不足够的爱她。 然而,何絮却知道,公仪熙有多么的在乎她,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何絮知道,公仪熙害怕她回家,所以炸毁了雪山,害怕麦琪知道回家的路,挑断了她的手脚筋,让她说不出话来。 这些,何絮都知道。 而且,公仪熙是什么人?二十多年了,不可能不知道林老夫人在他身边有目的,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一晚有蹊跷。 所以,何絮知道,公仪熙把她赶出府,自有他的用意。 雪兰瘪了瘪嘴,自从小姐让她把剑上的血收集起来之时,她就知道小姐想要干嘛了。 虽然那个叫宓水的人没有明确说出,林老夫人的血有什么作用,但自小姐的行为举止来看,林老夫人的血应该是对王爷的身体有帮助吧。 小姐被王爷都赶出来了,她还为王爷着想,雪兰想想都替小姐觉得不值。 何絮把宓水的骨灰用盒子装起来。不管公仪熙把她赶出来的用意是什么,她都不会因此放弃了公仪熙。 有了自由,她正好可以去研究研究,所谓的白玉公子和所谓的白玉洞到底在那里。有她在,她一定不会让公仪熙出事。 不管那个到处留情的白玉公子多么的十恶不赦,但看得出来,宓水还是心心念着他的。不然也不会被囚禁在熙妃苑那么多年,依然想要保护公仪熙。毕竟,公仪熙是她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她与宓水见面不过两次,但林老夫人出暗器伤她的时候,宓水出言阻止。 单凭这一点,何絮决定带着她的骨灰去白玉洞,去找风流到处留情的白玉公子。 正如何絮所想,四块白玉放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隐隐显出些许纹路来。 何絮根据纹路,把白玉簪子,白玉镯子,白玉戒指,以及白玉玉佩按顺序摆放在一起,上面显示出了一张缺角的地图。 白玉簪子是挚爱千千,白玉镯子是挚爱阿玉,白玉戒指是挚爱宓水。至于玉佩是没有字的。 除了这三个女人,应该还有一个公仪熙的母亲才是。那就是还差一块白玉。 何絮把上面的纹路仔细的画下来,看上面地图的纹路,确实是差一块。 何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剩下的白玉是什么,会在哪里。 雪兰却指着白玉镯子,疑惑道:“小姐,如果夫人也是那白玉公子的挚爱,那小姐你会不会是……” 剩下的话雪兰没有说出来,她能说,说不定小姐与王爷是同父异母你亲兄妹吗? 何絮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她倒不认为她与公仪熙有血缘关系,不然她梦里出现,把她呼唤到这个世界的李美玉,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与同父异母的哥哥在一起吧。 不过转眼一想,她这样想,并不代表公仪熙也会这样想吧。 有千千,有宓水,何絮就不信公仪熙不知道他亲生父亲的风流债里还有个阿玉。她也不信公仪熙不知道,那阿玉就是她何絮的母亲! 头脑一阵眩晕,何絮觉得心情十分复杂。公仪熙不会是因为这种事情把她赶出府的吧? 但为什么之前不赶,现在才赶呢? 是了,这一次是公仪熙带兵出征哈依兰国了。会不会与这个事情有关呢? 熙王府里,蓝眸幽怨的瞪着公仪熙,之前他想留在这里的时候,师兄让人把他捆回了天山,现在他不想下山来,师兄又叫人把他捆下了山。 自从他父亲天山老人离世之后,明面上虽说他是天山的庄主,可是,天山的人大多数都听他师兄的话。除了天山上二三四庄主,那些老家伙,连他的贴身保镖都听师兄的话。 他幽怨道:“我觉得,这天山的庄主就该师兄你来做!” 公仪熙捂着嘴唇清咳了两声,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着他要死不活的样子,蓝眸心疼的收起了面上的幽怨,替他掖了掖被角。 叹了口气,谁叫他是师兄呢,还是救了自己无数次命的师兄呢。没有师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蓝眸。罢了,罢了,能让他一个女人,就再多迁就着他一些吧。 蓝眸道:“哎,师兄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你这幅样子,我看着难受!” “守住天山!”公仪熙闭着眼睛,缓缓道:“一定不要让她进去!” 刚到熙王府,蓝眸就听说了师兄与师嫂的事情,他大概也猜得到师兄口中的“她”是何人了。 是四年前他一见钟情的师嫂,也是半年前他一见钟情的何絮。 蓝眸想起这些,心里略微有些难受,又幽怨道:“天下那么多人想要去雪山,山都爬不上去。何……师嫂一个瘦弱的娘们怎么可能上去,师兄你多虑了……” 在触及到公仪熙冷漠的眼神时候,憋住了还想说的话。 公仪熙一双丹凤眼扫过蓝眸的脸,怔怔的看着床顶,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心里会不会很难受! 他其实早就撑不住了,去炸毁雪山之时,受到极冷极热的气流之后,引发了身体里的病症。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逾越了 公仪熙从小到大,体弱多病,不是身缠重疾,就是身体里含有剧毒。很多人都说他活不过二十。 所以先皇把他送到了天山,希望在天山老人的培养下,在美丽养人的天山颐养下,能够多活些年月。 听的多了,公仪熙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命活不久,加上他懂事以后便知道自己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所以,他从来不把皇位放在眼里,也早就看开了生死。 他浑浑噩噩的活了二十多年。五年前,得知公仪烨想暗杀他,得知霓裳与依香阁勾结,想要灭了公仪国,他顺着别人的圈套往里钻,顺便借公仪烨的手除了自己身边的奸细。 阿三阿四,霓虹,以及霓裳都是一群想要背叛他的人。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没意思。 但自从遇到了何絮,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因为何絮,他有了感知,尝到了酸甜苦辣。因为何絮,他无处安放的心似有了归宿。 这个女人让他有想活下去的想法。 她消失的那三年里,他对生活产生了盼头。他有了追求和目标,就是把她找回来! 再次拥有她以后,他体会到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所以,他爱惨了何絮。 何絮看似冷漠,但她全身散发着一股正能量,即使面对阴暗,面对悲伤,她的身上总散发着一股阳光的气息。 这样的人,他怎么忍心让她不幸福,怎么忍心让她体会到这个世界上的丑恶?怎么忍心让她接触到不完美的东西? 乳娘说过,当他白玉族的后人身体异变后,如果不尽快回到白玉洞,身体会变得僵硬,成为一具干瘪的尸体,然后慢慢腐烂,奇丑无比。 别以为他不知道去白玉洞意味着什么,他是宁愿死也不想去那与他无关的白玉洞。这里才是他的家,他与何絮的家。 就算死了,他也要留在这个地方,守候着他与何絮的家。 但他又不想何絮看到他丑陋的一幕,因为她是那么的美好。 他本欲与何絮多待一段时日,待身体完全异变了,快要死了的时候,再想方设法把她赶出去,可是那一晚,她在熙妃苑里见证那么多的黑暗。 何絮说过,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信奉一夫一妻,如果一个人真正的爱另外一个人,他就不会再爱上其她的人。 宓水与乳娘两人待他都极好,但她们都是他亲生父亲的风流债。面对何絮的时候,父亲的风流债让他觉得羞耻。宓水与乳娘都让他觉得羞耻。 也许乳娘一开始就带着某种目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也许乳娘到死还想着要算计他,从他身上找到白玉洞的地图,然后到白玉洞去找他的亲生父亲。 但经过岁月的打磨,乳娘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照顾。否则,她不会被人弄瞎,挑断手脚筋,还要为他保守秘密。 因此,公仪熙借此机会把何絮骂走,这样,她就不会见证他丑陋的死亡,也不会见证乳娘的阴暗。 公仪熙一阵猛烈的咳嗽,蓝眸立刻起身为他顺气,只是几日,师兄的头发眉毛全都变成了白的,一张俊美的脸像是没有水分的面具。 蓝眸既心疼,又觉得这张祸害众生的脸终于不再祸害众生了。心里有一丝的愉悦。 公仪熙侧过头,眼神略过蓝眸那掩藏不住的眼神,对阿一道:“今晚便启程去逸城,你准备一下。” 阿一站着不动,第一次违背公仪熙的意思。阿一那张冰山脸变得有些怪异,想说些什么,但面对公仪熙的时候服从命令惯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而是蓝眸,怒目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打仗。你又不要公仪国的江山,去打了做什么?熬稀饭吃吗?” “本王答应过他!”公仪熙的眼神飘远了。想起公仪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从小到大,夺走了他的父爱,夺走了他的尊严。 这些年来,他还夺走了他的权势,让他成为了被架空的统治者。 哈依兰国与公仪国的战争本来就是他引起的,他当初也答应了公仪烨,一切后果他来承担。 现在后果来了,他自然有义务出动。 蓝眸怒目而视公仪熙,道:“答应又如何?就你这德行,你不去,他还敢拿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迫你?” 见公仪熙没有任何反应,他心虚的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几分重了,他缓了缓,语重心长劝慰道:“只有活着才是王道。活下来了,不管想与何……与师嫂在一起,还是想吞并了哈依兰国,都是你说了算。我天山也通归给你管。你想带着他们打哪里,就带着他们打哪里。” “……”公仪熙依然没有说话。 蓝眸狠狠道:“成不成,你倒是说句话呀!”他背着劝慰师兄去白玉洞的沉重任务,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对方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多伤他的自尊心啊。 “不成!”公仪熙冷声道。他说过,他宁愿死也不想去白玉洞。别以为他不知道去白玉洞意味着什么。 “你……”蓝眸无言以对,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嘀咕道:“既然你都要死了,留着师嫂做什么?还交代死后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留着她做什么?公仪熙眼色一暗,他想把她留在这个世界,就算他死了,他也会觉得离她近一些。仅此而已! “还杵着做什么?”公仪熙斜眼看向阿一,最近阿一阿二胆子大了不少,竟然敢公然违背他的命令。他早前就吩咐过,让他们准备去逸城。这两人却没有动。 阿一抱拳,一脸正气凌然:“主子,恕属下逾越,主子不能去逸城!” “知道逾越了,就滚下去准备!”公仪熙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请恕属下不能听从……”阿一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阿二拽住了,不让他继续说话! 阿二对着蓝眸微微点点头,对公仪熙抱拳道:“属下遵命!”说完,拽着阿一往外走去,心中嘀咕阿一这个呆子!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付金银 阿二对着蓝眸微微点点头,两人眼神相撞,似是无声的交流着。 阿二对公仪熙抱拳道:“属下遵命!”说完,拽着阿一走出了公仪熙的寝殿,心中嘀咕阿一这个呆子,都不用脑子想想。 蓝公子来了,无论他们两人做了什么违背主子的命令,全部让蓝公子背着黑锅就是了。 反正主子如今这幅样子,成天只知道睡觉,把拉着他到天山去,他估计不会知道。到时候都到了天山,他总不能自己独自一人躺在马车上折腾十天半个月吧。 缘分这种东西有些玄乎,有缘的终究都会相遇。熙王府里正准备着要往天山而去,何絮这边也正要往白玉洞而去。 不与公仪熙相比,何絮也算得上是个人才,地图缺了一块,她就自己补上。她找来了圣和大陆的地图,仔细研究了数日。沿着白玉簪子,白玉镯子,白玉戒指,白玉玉佩已有的地图,描摹了数十张补充缺了的那一角的地图。 虽然描摹出来的地图差异大,不能确定具体地址,但是,大体方位却都指向了公仪国的西北反向一个叫做烟霞城的郡都,与逸城同属一个方向。 如果蓝眸在此,他会惊叹的发现,何絮所描摹出来的大体方位正是他天山。 一个人能靠着猜测却能画出一副地图来,非常不简单。 何絮一刻也没有耽搁,得到大体方位,便与雪兰一同出发前往烟霞都。 她本打算找到另外一块白玉,但她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是想尽快找到白玉洞。 自京城到烟霞都日夜兼程需要二十日。 当公仪熙一行人启程前往天山的第三日时,何絮与雪兰自京城出发了。一路上她们听说,熙王爷已经出征了,出征三天了。 她原本有些担心公仪熙的身体,听到他出征的消息后,便缓缓放下心来。 他能出征,说明身体还能扛得住。她在心里默默想,再过几天,他的血液检测也应该出来了。到时候何絮就知道公仪熙的问题是什么了。 “驾,驾……”何絮雪兰驾马扬长而去,身后留下一阵尘土。 当天,何絮与雪兰到了临江城已是戌时 。两人准备在此休息一宿,明日再启程。 临江城对于何絮来说,算得上非常熟悉的地方了。而且每次到了临江,她与临江楼都有扯不断的缘分。 但此时,两人身上的银两不多,临江楼又是比较昂贵的地方,何絮带着雪兰住进了临江城一座平常的客栈里。 客栈位于临江城的东区。一排排店铺形成了一字。对面也是一排各色各样的店铺。而客栈的后面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左边是一件古董店,右边是一家绣店。 何絮前脚刚踏进客栈,便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她。 何絮侧目,她刚到临江城不过半个时辰就被人盯住了,看来自己在临江的名声还算是响亮。 只是不知道后面的尾巴是谁的。她自认为在临江得罪过的人不过是烟水阁以及付金银。至于付金银,因为何妍,她也自觉跟付金银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难不成是烟水阁的人? 一无所知的何絮哪里知道,何妍成亲时半路跑了,付金银出了那么多彩礼,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心里已经对熙王府产生了巨大的怨恨。尤其对何絮更是无比的怨恨。 虽然当时何絮出于好心,提醒了他,带他见到了白莲花何妍。可正是因为她的好心“提醒”,才让付金银看清楚了何妍的长相。 如果不是看清楚了何妍的长相,付金银也不会喜欢上冷若冰霜的何妍。但现在为止还心心念着何妍。 如果没有喜欢何妍,他一定会将就着与替嫁的小丫鬟过日子得了。打着熙王府亲家的旗号,生意都会好做许多。 那被何絮偷换的小丫鬟除了土气一些。脸蛋长得也是极为漂亮的。丢在他后院那些胭脂水粉中,这个算得上非常出众了。 但是,自见过何妍以后,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是何妍的影子。看到这个漂亮的小丫鬟,心里反而更加不痛快了起来。 加上后来,付金银把何妍弄丢了以后,跑去熙王府要人。想着何絮既然与他勾结了,肯定会为他想想看看,何妍能跑到哪里去了。谁知,他竟然被扫地出门了。 所以,付金银恨何絮。 也怪何絮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一刚踏进临江城,就被两拨人给跟踪了。 何絮在公仪熙的培养下形成了着淡紫色衣裳的习惯。而且自被匆忙赶出来以后,她身上带着的银两不多,曾经在临江城吃过没钱的亏,这让她不太敢乱花钱买衣服。 这次何絮为了方便,她着男子装扮,雪兰着女子装扮。 她差点忘记了,几个月前,她在临江着淡紫色衣袍随着蓝眸在临江逛了个遍,略小有名气。 这不,当她骑着一匹骏马再着一身淡紫色出现在临江城时,毫无疑问的又引起人的注意。 何絮一阵叹息,着急了些,竟然忘记了这等大事。只不过此刻再来更换,怕是也来不及了。 何絮站在窗柩前,轻轻推开了窗户的一条缝隙。 客栈前面不远处,正有两个小厮装扮的人来回走动。眼神还不停的往这栋客栈望来,生怕一眨眼睛,什么东西会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一样。 大晚上的在路边来回走动,如此招摇,倒不像是妓院的做派。 何絮蹙眉,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还得罪过其他什么权贵之人? 雪兰站在另一个窗柩之下,亦是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这边的楼下不远处,也有两个小厮装扮的人在来回走动。 “我们今晚就走。”何絮淡声道,她如今只想早点到白玉洞,找到救治公仪熙的方法,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 “恐怕,我们走不了了。”雪兰指着不远处的火光道。 何絮走近一看,竟然是官府的人燃着火把、骑着骏马踏踏而来了。 按付傅的做派,能惊动他府上的官差,肯定只有他那宝贝儿子付金银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去哪里?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何絮眯起眼睛,向声源处看去。 人马的正中间,付金银正坐在一起枣红色的小马上,一副高傲的样子,朝着她们所在的客栈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武大三粗,手握火把。 “吁……”付金银拉住缰绳,停在了客栈门前。 付金银刚停下,店里的掌柜便立刻狗腿的小跑到他面前,讨巧道:“什么风把公子给吹来了?快,快请里面坐!本店还没打烊。” 付金银伸出手,打断了掌柜的话语和动作。 不同于在熙王府里那副小人样,付金银此时扬起下颚,在这群百姓的面前,显示出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语气傲慢道:“本公子问你,听说熙王妃娘娘住进了你们店里,可有此事?” 掌柜的一听,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道:“付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熙王妃娘娘怎么可能会住到小店来呢?”嘴上说的谦逊,让人以为他的意思是说熙王妃高贵,可脸上的样子表现出来的却极为嫌弃的样子。 熙王妃何絮对公仪国的百姓来说,就是个祸害。提起来朝让人厌恶的存在。公仪国的百姓几乎都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那两万被屠杀的士兵家属里,兴许还供着一个插满针的小人。天天诅咒着她早些死。 何絮收起眼神,与雪兰淡淡道:“没想到恨我的人倒是挺多的。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就走。” 雪兰走到床边拎起她们的包袱。 楼下传来付金银的声音:“娘娘是我公仪国的天家贵贵胄,竟然住进了你这破店。你自己也不掂量掂量,什么身份,也敢让娘娘住进去?” 掌柜的苦着一张脸,继续辩驳道:“想必是付公子误会了,莫说熙王妃娘娘毁容了,不出门,就算出门了,来到临江,熙王妃娘娘的样子,整个临江城的人都知道。小的若是见到了,肯定认得出来啊。” 如果付金银在他这里闹一通,他的生意也甭想做了。临江城没有人不怕得罪他。而且,如果熙王妃真的住进了他的客栈里,只怕他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了。 不管哪一方面,都不是掌柜能承担的。 “放肆,竟然诅咒娘娘毁容。娘娘天姿惊人,与那画像一般无二,岂容你胡茬!”依照付金银那颗不算笨的脑子,早就猜到了毁了容的熙王妃娘娘只是何絮的一个替身。 想来是熙王爷想用替身来个死了,为何絮谋一个新的身份。 “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乱说话!”掌柜轻轻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巴掌。 这时,一个官兵打马上前,凑在了付金银耳朵出嘀嘀咕咕了几声。 付金银便冷声道:“一刻钟前是否有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衫的男子和一个着青衫的女子进入了你家客栈?” 淡紫色的男子,后青衫的女子?掌柜自然记得如此贵气十足,长得像是天仙的人物,只踏进了脚,他就记住了两个人。 莫不是此二人就是熙王妃? 掌柜的额头蹭蹭蹭的额头冒着虚汗,如果真的是,他可怎么活啊? 见他的反应,付金银自然知道,这是默认了,果然有这样两个人出现。 他厉声道:“还不快速速招来?怠慢了熙王妃娘娘,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掌柜被他吓得一惊一乍,头脑一阵发晕。虽然说熙王妃的地位比付金银的地位不知高了多少倍,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里不是京城,而是临江城。再者,且熙王妃极差名声在外。 如果那两个人中有一人真的是熙王妃,他这店可就真的开不下去了。 他颤抖道:“是,是,一刻钟前确实有一个着紫色,一个着青色衣衫的人进入了小店。只是不知道是否是付公子所说,是熙王妃娘娘。” 付金银又厉声道:“还不速速带本公子去见熙妃娘娘?” 付金银给临江百姓的印象是不讲道理,想干嘛就干嘛。难得他能如此懂礼数的与自己叽叽歪歪了半天,掌柜的心里发虚得很。 付金银在临江城简直就是一个土皇帝,谁也不敢惹的。 掌柜的垂着头,一副小媳妇样子的指着前面的路道:“付公子请这边走。” 此时的何絮与雪兰正轻轻的推开了后窗。 后窗下的两个小厮闻声抬起头来,便看见一个天仙似的人出现在二楼雅间的窗户前。 两人均是一愣, 月光明媚,照亮了临江城。月光的照耀下,窗户边的紫衣公子长得美艳绝伦,让人移不开眼睛。 在他们发愣之际,一颗银针从何絮的手中飞了出去。插在小厮的风府穴上,两人噗通一声,均倒在了地上。 何絮与雪兰先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客栈后面的大块空地只是,不待她们走出空地,付金银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熙王妃娘娘,既然来到临江,怎不去妹夫府上坐一坐呢?莫不是嫌弃妹夫是个粗人,府上又简陋?” 他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雅间窗户口,一双眼睛盯着何絮的背影,眼中有淡淡的怒火。 何絮当个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心想,这付金银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像个纨绔的世家公子哥。而此时却像一个温文儒雅的佳公子。成长了不少。 难道是何妍调教的不错,能把一个歪了的人扶正了? 付金银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坑了,还被坑了个同花顺。叫他心里怎么不怒,怎么不恨。 付金银朝着某个方向扬了扬手,不远处的黑暗中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熙王妃又如何?公仪熙就要死了,他到要看看,他捉了何絮,公仪熙能把他怎么样! 何絮与雪兰警惕的停下了脚步。 忽然,一堆人举着火把拦住了何絮与雪兰的去路。 付金银见此,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转身,朝着何絮的方向走去。 “王妃娘娘,这么着急是要往哪里去?”付金银缓缓的向她们走近。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英雄好汉 何絮淡淡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付金银听此“哈哈”大笑了起来,对不远处的掌柜和看客们道:“大家听见了没有?此人正是我公仪国的熙王妃!” 他的话毕,周围喧哗了起来。 “这就是带着他国之人屠杀了我军两万多人的熙王妃何絮。” “这样的人怎么还没有被雷劈死,活在世上?”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这都是因为熙王爷的包庇,说不定熙王爷与她是一伙的呢。” 忽然一道粗犷的声音在人群里大嚷嚷了起来:“大家愣着做什么,冲上去把她杀了,为我边关两万战士报仇!” 雪兰怒声大吼道:“你们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这是我家蓝眸蓝公子,天山少主,哪里是你们说的什么熙王妃?”她指着付金银大吼道:“还有你,信口雌黄!侮辱我家公子!你是要与天山为敌吗?” 雪兰犹如泼妇的样子让何絮一顿,瞬间明白了雪兰的意思。这些人不足为惧,但伤了杀了只会增加何絮不好的名声,也带坏了公仪熙的名声。遂没开口。 付金银嘴巴子没雪兰那么会说,只嘲讽道:“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付金银本人更算不得英雄好汉,说别人算不得英雄好汉,反而显得他底气不足的样子。 加上被雪兰的话一提醒,众人顿时冷静了下来。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何絮的面容,单凭这个人见人嫌的付金银,众人也不敢肯定此紫人男子是否是真的熙王妃了。 况且,天山的少庄主,天下第一庄的当家人,得罪了天山就是得罪了整个江湖,谁敢得罪啊? 而付金银在临江百姓的心目中,可是极其恶劣的存在。 看客们一经对比,激奋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不少。安静的站在一旁不语,只伸长了脖子看着热闹。 付金银也不恼,反正他也不指望这些蠢货百姓能起什么作用,顶多煽风点火。 他紧紧的盯着何絮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看。想象着把她压在身下泄愤的场景。 不知道他脑子里的龌蹉想法,何絮冷冷瞪着付金银,冷声道:“本公子再问你一遍,这路你是让还是不让?”她没想过杀人,但他三番五次刁难于她,她不介意为民除害,也为自己除害。 在火光的照耀下,何絮冷漠淡然的脸变得犹如地狱的使者,阴冷得让付金银身体不由自主一颤。他能感觉得到何絮全身散发着一股弑冷的杀意。 一袭冷风袭来,付金银灵台一片清明,不就是两个娘们吗?她他带了那么多的人,还怕她们不成? 何絮害得自己损失了大笔银子财物,损失了一个李妍,损失了极大的面子。 以前他出门,从来没有人敢抬起头来直视他,现在他出门去,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老婆跟人跑了。他能杀一个,总不能把临江城所有的百姓都杀了吧! 这些耻辱都是拜何絮所赐。所以,原本对她还有些意yin的兴致,现在完全变成了仇恨。 熙王妃又如何?他就要把她压在身上狠狠的折磨泄愤! 付金银嚣张道:“不让你如何,让你又如何?” 何絮冷笑,与雪兰背靠背,手抚上了腰间的软剑。对准了付金银的方向。 看着何絮的样子,付金银后退两步,身后立即涌出大批手握刀枪的侍卫小厮来!他有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据他搜集来的资料显示,这何絮有些武功底子,并且底子还不错。 他扬了扬手,两边围追堵截的侍卫小厮们大吼着一拥而上。朝何絮雪兰二人冲了过来。 何絮本着速战速决的心态,抽出腰间的软剑,化成一条长长的银鞭,一脚踢翻了最前面而来的人。 她脚踏过此人的背部,一跃而起,鞭子在她的手中像是活了一般,犹如一条灵活的银蛇,左右上下舞动,它所到之处,一片哀嚎。 周围的众人发出了唏嘘的声音,这天山的人就是不一样,一条鞭子甩得出神入化。看来,此人真不是什么熙王妃,而是天山少庄主无疑了。 付金银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过二十多个人就能制服何絮,但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手下的人已经睡倒了一片。这多多少少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他拍了拍手,忽然,不远处又涌现了许多官兵,把众人围在了中间,包括看客们也被围了起来。他们手机握着弓箭,瞄准了何絮与雪兰二人。 看客们一阵心凉,此刻是要出去,又出不去了。谁知道这不长眼的箭会不会不小心射在自己身上。 雪兰踹翻了一个手握木棍的人,往后退来,与何絮靠在一起,气喘吁吁,小声道:“小姐,看来,他出动了官府。” 看她们脸色凝重靠在了一起,付金银大笑道:“你现在收手,与本公子回府上,本公子饶你们不死。” 雪兰大声道:“听闻付公子强抢民女,没想到,如今也敢抢起男人来。付公子可要想清楚了,我家公子不是一般的男子,他是天山少庄主!” 众人一阵恍然,原来,付金银是看上了人家,想要把人家掳道府上去。这种事情他可是没少干。他府上二十余房小妾,有很多就是用这种方式掳去的。 只是,出动官府,而不仅仅只是他养出来的侍卫小厮,这还是头一次。 转眼想想,这可是天山少庄主,不出动官府的兵力,他确实会拿不下吧。 众人一想,脸色上鄙夷更重了,要不了明天,付金银强抢男子,动用官府兵力,又要传出来了。付傅又要背负上些骂名了。 付金银扬着一张怒色的脸,没想到,这娘们的几句话就让他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既然如此,带回一具尸体也没什么了,他还没玩过尸体呢,这次顺便尝尝滋味如何也不错。 付金银再次扬起手,嗖嗖嗖的声音划破夜空,朝何絮二人而去。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断子绝孙 何絮与雪兰两人瞬间被箭雨分了开来,月光下,只见两道紫色、青色的身影在空中旋舞,像是两只曼妙的蝴蝶。 雪兰“啊”的一声,一支箭刺中了她的右肩膀。一股锥心的痛传来,身体变得麻木起来,她的身体开始直直往下落去。 何絮一脚踢开了朝她而来的一只羽箭,接住了雪兰往下落的身体。 离此不远处的树枝上,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问身边另外一个灰衣的男子:“统领,要不要出手?” 灰衣男子想了想,摇摇头道:“主子让我们保护王妃,并没有说保护雪兰。不是攸关王妃生死,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再看看吧!” 如果现在出手,王妃肯定会知道主子是故意把她赶出去的,她又跑回去了,主子肯定要不高兴了。 此人正是公仪熙的贴身侍卫阿一统领。他本是奉命随公仪熙一起去逸城打仗,而阿二则是保护何絮。 但因为他脑子不够灵光,不懂得变通,被蓝眸极力阻拦,与阿二的任务对换了。所以,他出现在了此处。 说他脑子不够灵光有一定的道理,若是此任务换成阿二,阿二早就出现,故意让何絮知道,他主子是故意把她赶走,并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告诉了何絮,他主子之所以把她赶出来了,是因为他主子快不行了,不想让她难过。 然后又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告诉何絮,他主子正在往边关的方向赶去了。 此时阿一不知道,因为他这句话,阿二后来与他断交整整将近二十年,任凭他怎么忏悔。直到后来,两家的孩子成了亲,两人成为了亲家,阿二才缓缓的,勉勉强强的理会了他一二。 何絮抱着雪兰的身体躲过无数的箭雨,她掀开衣袍打开了箭雨,将自己与雪兰包裹在衣服里,然后从衣袖里甩出了无数的银针。 其中一只淬了毒的银针也是朝付金银而去。天色暗黑,银针就极其细小,直到银针弄翻了无数官兵,带毒的银针插在了付金银的腰际时,众人才知道,她甩着衣袖这一动作是为何。 付金银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周围的箭雨和侍卫小厮停止了对何絮的攻击,乱成了一团。 何絮趁机抱着雪兰飞身离去。 城郊的一座破庙里,何絮把雪兰轻轻放在地上,徒手撕开了她肩臂上的衣物,露出森森伤口来。雪兰的肩膀上插着一支羽箭,丝丝渗透着黑血。 伤口很深,依何絮的猜测,只怕已经伤及了筋骨。 何絮蹙眉,双手握拳,好你个付金银,竟然在箭上抹了毒,看来想要置她于死地,想来应该是何妍调教得不错。 何絮在雪兰的肩膀上打了一针,制止毒素蔓延到身体的其他部位。用手术刀轻轻拔出了羽箭,将伤口周围的烂肉用刀子挑了出去。 雪兰闭着眼睛,何絮的麻醉剂让她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肩膀那个地方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清理了雪兰的伤口,何絮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把雪兰扶着躺下,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雪兰的身上。 雪兰中的毒短时间内不足以要命,她也能配制出解药来。但也需要一段时间。只是,待她制出解药来恐怕毒素都蔓延到雪兰身体里了。 看来只能往太守府跑一趟了。反正恰好付金银也中了她的毒。交换解药应该不是难事。 临江太守府位于临江城的东边,偌大的太守府里此时灯火通明。远远的就听见付傅大吼:“没用的东西,少爷出了事,本官都让你们都陪葬!” 院子里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何絮轻手轻脚踏上了付金银院子对面的高墙之上。她看见那半百的老头一脚踹翻了跪坐在地上哭泣的一贵妇人。怒声道:“银儿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贵妇人止住了哭声,拉着付傅的衣角,泣声道:“老爷,你一定要救救银儿,救救银儿!” 付傅斜睨了她一眼,“那是你一个人的儿子吗?那也是我儿子!无知妇孺,哭哭哭,出了事就知道哭!除了生下银儿,你还有什么用处?” “吱”的声音响起,付金银的房门被人拉开了,一个穿着郎中服的人从里面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付傅和地上的贵妇人立刻凑了上去,着急问道:“林大夫,我儿怎么样了?” 何絮一看,这老郎中倒是一个熟面孔,当初她杀了红缨的时候,恰好就是这个林大夫给验的尸。现在他又来救付金银了? 林大夫叹了口气,道:“不瞒大人,公子的性命是暂且保住了……但是……” “但是什么,林大夫你倒是快说呀!”贵妇人着急的催促着。被付傅一眼瞪去,又闭上了嘴巴。 “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林大夫问。付傅也皱起了眉头,借一步说话,难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付傅步履虚伐,与林大夫一同走到了何絮所在位置的墙根下,林大夫捋了捋胡须,以表示自己沉重的悲痛。然而,何絮却看见一抹幸灾乐祸的眼神自他的眼眸里闪过。 这老头,何絮还记得当初,红缨当初是被她临时下毒的,他却说红缨中毒多日了。此刻也是,他样子悲痛,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从她的角度来说,这老头倒不失有几分可爱。 在墙根下站稳了,林大夫沉重而简洁道:“大人,恕草民直言……公子此生,只怕是……子嗣无望了!” 子嗣无望?这四个大字像是一道雷电劈在了付傅的头顶,他瞬间身体一歪,晕倒了! 他年过五十才得这一子,如今七十多了,只能盼望着这个儿子能为他付家传宗接代。 但如今,却告诉他,他儿子不会有后代了,这就变相的告诉他,他要断子绝孙了。 “付大人?付大人?”林大夫用力的掐着付傅的人中穴。 不远处的贵妇人和众人听见声音立刻奔了过来,口中大呼:“老爷,老爷……”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违和感 院子里叽叽喳喳闹成一片,好不热闹。 付傅眼神悲痛欲绝,一双眼睛无力的看着夜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何絮看着林大夫把付傅幽幽递给了贵妇人,放在她的怀里,想了想,沉声道:“三夫人,请节哀!” 请节哀?被叫做三夫人的女人眼睛一棱,怒瞪着林大夫,怒气十足,眼神就足以让林大夫身体抖上三抖了,她粗声道:“我家老爷和少爷还没死呢,你叫谁节哀?”完全没有了在付傅面前那种柔弱之风。 林大夫被她的话一噎,“这,这,这……夫人息怒,是老夫不会说话!是请大人和夫人千万要保重身体!” 付傅已经无力来辩驳林大夫的话语有几个意思了,一颗头枕在三夫人的玉臂上,像是一根软趴趴的面条。没有人能够体会他心里的悲痛。 看着摇摇欲坠的丈夫,是指望不上自己的疑问了,三夫人沉脸怒道:“我儿到底怎么回事?”也不问问她怀里的丈夫到底怎么回事了。 林大夫看了看周围的下人们,欲言又止。断子绝孙这种事可谓是私事中的私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询问三夫人要不要屏退下人,私下说。 三夫人打发了下人们,只听见林大夫幽幽道:“那银针里的毒素已经蔓延到了付公子要命的地方,那个地方已经举不了了,付公子此生怕是不会有子嗣了……” 面对三夫人,林大夫反而没有和付傅说的时候那么隐晦。这让何絮汗颜了一把。自己这双手可真是神了,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付傅一生宠溺这个老来得的子,当然只是指望他传宗接代了。如果他儿子都不能传宗接代了,也不知道付傅会变成什么样子。早就应该一石二鸟,让这两父子都活在痛苦中。 还有何妍,不知她下半辈子怎么过。 哦,何妍,是了,付金银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不见何妍的影子?何絮四下张望,也没见何妍的影子,只见到付金银的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衣服的身影,何絮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何絮本打算杀了付金银,现在看来,似乎现在这个结局更不错。 暂且就让他多活些时日,感受一下面对着家中妻妾二十多房,不能举的羞耻。 付傅缓缓回头,看着林大夫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他幽声道:“林大夫,我儿不举之症可还有治?” 林大夫想了想,直言道:“草民不才,请大人恕罪。” “哼,”良久,付傅百转千回,在心里过了一遭又一遭,冷哼一声道:“既然无用了,留你也没什么用处了。”他绝不能让人知道他断子绝孙了。 付傅大声道:“来人!” “大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付傅的面前,抱拳恭敬道。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何絮的方向。却很快的收了回去,似乎只是无意扫过那个地方。 但何絮有一种感觉,黑衣人明显是感觉到她的存在了。但他为什么不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林大夫眼皮一跳,只听见付傅吩咐:“割了他的舌头,丢进蛇窟里喂蛇!” 那么狠?何絮蹙眉,这老头她看着顺眼,自然是要救一救。 林大夫双腿一颤,颤抖道:“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大夫人的命还需要我呢!” 听见这句话,三夫人眼色一沉,对黑衣人吩咐道:“还不快去!” 黑衣人冷冷的看了三夫人一眼,没动,等着付傅的吩咐。那一眼似乎也表现出来过对三夫人的不满。 付傅眼睛一闭,再没有比传宗接代更为重要的事情了,抬抬手,示意黑衣人带下去执行。 眼看着黑衣人快要走到林大夫面前了,何絮忽然从高墙之上跳了下来,道:“付大人!” 把在场除了黑衣人以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此时的她着一件灰黑的里衬袍子,没有着下人们禀报的身着紫色衣服或者是青衣。天色又黑,付傅看不清她到底长个什么样子,是何人,只能从声音里听出来,来人是一个女子。 付傅在三夫人的怀里缓缓的动了动,对于她这个忽然出现在太守府里的人没有太过的惊奇。 在付傅看来,只要不是公仪熙忽然出现,任何人想进来,未必又出得去。他能在临江城这个地盘上作威作福数十年,可不是只单靠太守这个职称。 “你是何人?夜闯我太守府所为何事?”付傅倪着何絮,眼里闪着危险的气息,莫不是刚才的一切都被她看到听到了? 何絮冷声道:“大人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想告诉大人,我有办法救付公子一命!” 三夫人冷笑道:“我儿的命需要你救吗?林大夫已经说我我儿性命保住了。” 林大夫不由自主往何絮身边挪了挪,离那黑衣人远了些道:“娃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轻易出门的吗?” 何絮无奈一笑,这板正的老头倒是会为自己保命的很。 又对三夫人道:“夫人怕是记错了,草民刚才说的是暂时保住了。公子体内的毒还没有要去清除呢。”他没有说,他只是把毒素全部集中在付金银那个地方,故意让他不举。 同样作为大夫,何絮一听,立刻明白了林大夫的话。毒嘛,要么完全排除体外,就是解毒了意思。要么全部将其积聚在身体的某一处,减缓毒素发作要了人名。 这老大夫故意把毒逼到那个地方,何絮还真是越看越喜欢,很对她的胃口。 听说林大夫是临江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说不定还能为公仪熙看看,这样想,何絮救他的心就更强烈了。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付傅眼眸一沉,林大夫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之前临江城里医术不错的大夫都被他请来了,唯独剩下这个林大夫暂且保住了他儿子的性命! 他看了看林大夫,又看了看何絮,冷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保住我儿性命?”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爱意绵绵 何絮觉得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非常善于伪装。几年前,付傅在她与公仪熙面前的表现,简直就是一个为了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可以出卖内心灵魂的小人模样。 但如今看来,他脸色深沉,处理事情快准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三年前那个看起来像个哈巴狗一样的人呢? 何絮淡淡道:“医者若是将自己讨饭吃的手艺都告诉了别人,那自己还可以吃什么?恐怕命都保不住了吧!” 听出她的话里的弦外之音,付傅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定从容的从三夫人的怀里慢慢的爬了起来,眯着他那双小得只看见缝隙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何絮。 何絮与林大夫站在一起,莫名的有一种违和感,不用林大夫刻意强调,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就是一伙的。 付傅他微微抬手,那黑衣人便退出了数里之外。他道:“给你们一次机会,解了我儿的毒。本官饶你们一命!” 救或者不救,他们的命从来都不是掌握在付傅的手中。只不过何絮确实是为了见付金银一面,交换箭上毒的解药。 遂点点头,答应了付傅。 何絮与林大夫向付金银的房间走去,经过那道熟悉的身影面前时,她抬起一双眸子看向鹅黄的身影。 那鹅黄的女子本绞着手中的手帕,不停的向房间里看去,也不知道付公子醒了没有。 在看见何絮的时候,手一抖,手上的帕子落在了地上,她喃喃道:“公子……”语气缠绵悱恻,让人听之鸡皮疙瘩都抖了一地。 她只是想看看这熟悉的人是谁,没想到这女子反映大了些,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还记得她。 何絮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想到付傅与三夫人的狠绝,只怕要为难这小姑娘了。 她淡声爽朗一笑,挑起了女子的下颚,语气颇有些轻佻道:“怎么,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 女子身体一抖,脸色上布满了红晕,用实际行动表达,她却是因为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公子。 林大夫“咳咳”了两声,道:“娃儿,付公子性命垂危,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莫要再耽搁了。” 何絮点点头道:“这丫头看起来不错,不如让她进去打打下手?” 林大夫想了想道:“你确实是为了付公子着想,但这里是太守府,一切都需要太守大人说了算,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说着侧眼看向付傅,一副询问的样子。 付傅在三夫人的搀扶下,垂了眼帘,这被人调包了的新媳妇其实还不错,淳朴善良,最主要的是她一心向着银儿。 自从成婚以来,被银儿多次打骂,遍体鳞伤,最后怀孕了还被打至流产,她都没有一句怨言,还能真心实意为银儿着想。 让她进去看着林大夫与这忽然冒出来的女人,付傅还要放心些。 遂点点头,同意了。 只是看新媳妇的样子,似乎与这忽然冒出来的女人相熟,之后得好好问问,这到底是何人。 想来是他年纪大了,眼睛看得不真切,总觉得有些面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遂点了点头,同意了何絮的要求。 当付傅、三夫人与何絮林大夫一同走到付金银门口时,何絮却转身挡住了此二人的脚步。 她缓声道:“大人,夫人,请留步。在下与师傅看病时从不喜人打扰。” 三夫人棱着一双大眼睛,也同样说出了付傅的想法,:“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会不会伤害我银儿。不看着,本夫人不放心!” 何絮冷笑一声,怀疑她的能力?她缓缓道:“在下观夫人气色不佳,面色蜡黄,想来是葵水不调,时常推迟吧。”见三夫人的脸色一黑,她又继续道:“夫人葵水来时,腹痛不止,量少,颜色偏黑吧!如果真是这样,待在下为付公子看病结束之后,可以给夫人开几味药,对夫人一定会有些帮助。” 何絮的话不仅让三夫人脸色暗黑,就连旁边的付傅和林大夫都犹如吞了苍蝇一般。其实她没有刻意伪装声音,众人一听声音就知道她是一个女子,女子在众人面前说这伤风败俗等话,当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林大夫甚觉得丢脸,如果不是为了保命,他宁愿不与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子为伍。因为在付傅和众人的心目中,已然把这人当成了他的徒儿了。 奈何何絮犹然不知别人对她的嫌弃一般,继续道:“至于付大人,眼袋甚重,瞳孔泛青,想必是尿频尿急尿不尽,睡眠不加,外加力不从心吧……”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付傅大吼一声打断了:“够了!”黑着一张老脸,道“我儿若是出了任何差池……” “知道了!”何絮也学着付傅大声道:“医者父母心,我与师傅自然会尽力,请大人和夫人耐心在此等候!” 何絮与林大夫,还有鹅黄女子进入房间许久之后,这院子里还流淌着一股怪异的气息。自何絮说了三夫人与付傅的病症以后,时不时总有一些不怕死的丫鬟婆子,或是侍卫悄悄的抬眸,用余光瞟向这夫妻二人。葵水不调?力不从心么? 而何絮与林夫人,鹅黄女子刚踏进房间,林大夫捂着嘴巴全身抽搐了起来。笑声不断从他的手掌里冒出来。 就连那鹅黄女子也噗嗤笑出了声音。 何絮蹙眉,有那么好笑吗?她说的就是病症好吗?正是考虑到这里的人斯文保守,她才没有说更露骨的专业术语。 何絮忽略两人,淡定从容朝里间走去。 就在这时,鹅黄女子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拉着何絮的衣角,怯怯道:“公子……” 犹如之前一般,语气缠绵悱恻,眼神爱意绵绵,甚至还有一丝恍惚在里面。 何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丫头怎么一点都没变。她不信公仪国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长相,偏生这丫头不认识她是女的,名叫何絮,还是人人诛之的熙王妃。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解药 “琴儿,”何絮叫了一声鹅黄女子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年前匆匆一别之后,再没有见过,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琴儿依然还记得她。 再看琴儿的眼神,与四年前看她的时候一般无二,眼中含着羞涩的情意。 而琴儿听到自己的名字,满足了咧开嘴巴笑了起来,公子还记得她的名字,这就够了。她道:“公子要的院落,我,俺还留着呢,就等着公子什么时候去了都能住!而且俺每日都有打扫。” 何絮一顿,当初请她和她的祖母帮助着看一处院落,用来逃跑后躲些时日用。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她直接离开了京城。 如果不是在此遇见了琴儿,听她提起院落的事情来,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曾经干过这等事。 林大夫捋着胡须,淡淡道:“女娃儿,欠下的情债,总归是要还的。” 何絮嘴角一抽,林老头看起来板正,却不想是这么个不正经的。她回头冷冷的瞪着林大夫,眼中似乎波澜无惊,又似波涛汹涌,吓得林大夫后退一步道:“当初烟水阁的事,老夫可帮过你的忙,你不能忘恩负义。” 烟水阁?何絮眯起了眼睛,原来她早就在老头的视线范围了。难怪当初他要说红缨早几天就中了毒。当时她还以为是这老头医术不精。现在来看,当时他既知道红缨是当场中毒的,还知道是她下的毒。 只是不知道这老头有什么目的了。好在老头没有对她产生过坏心,她只淡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是谁派你来的?” 被她的眼神扫射,语气冷到了。林老头无语的叹了口气道:“你这娃娃,心思怎么这般重?”瞅了她一眼,幽幽道:“老夫一个忘年交朋友暗恋你许久了,在老夫面前提过数次。上次遇到,只不过是顺手送他一个人情而已。” 这老头说话口无遮拦,从他和三夫人说话时就可以看出来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琴儿,接着道:“没想到,你喜欢这种调调,难怪看不上我那优秀的忘年交。” 何絮恨不得一巴掌拍烂了他那张老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你朋友是谁?叫什么名字?” 暗恋她的人?想来想去,暗恋她的人也不过就是柒桑和上官牧清两人。会是他们中的谁呢? 琴儿被林大夫的眼神弄了一个大红脸,怯怯的站在一旁,用余光扫瞄着何絮。眼中情意满满。 林大夫并不打算回答何絮的问题,背起了双手,“好心”提醒道:“你不是要见付金银吗?再晚,你那丫头可要受罪咯。” 经他的提醒,何絮快步走近里间,离去前不忘好好的看了林大夫几眼,他知道的倒是不少! 她的眼神弄得林大夫一阵寒颤。这女娃娃的眼神太凛冽了,作为女人不太好,如果换成他,他是万万不会看上这等没有女人味的女人的。 他摇摇头,也不知那忘年交是看上了这女娃娃什么地方了。真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大好的青年哟! 他和琴儿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也跟在何絮身后朝着里间走去。 里间宽大的床榻之上,付金银闭着眼睛,脸色铁青,脸上毫无生气。一看就知道是中了毒。 何絮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瓶子,打开盖子,放在付金银的鼻尖。 不一会儿,只见付金银的睫毛微微扑闪,竟然是悠悠醒了过来。 林大夫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她的小瓶子。一般能让人从昏迷中清醒的药水都是非常刺鼻难闻的。因为刺鼻难闻的味道会刺激人的嗅觉神经。 但是何絮手中的药水无色无味,甚至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药水能让人清醒的甘甜之气。 付金银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无神的眼睛来回缓动,在缓动到何絮的面容时,立即睁大了双眼,变得炯炯有神。 他刚要张开嘴巴大喊时,何絮快一步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说不出话来。 他张着嘴巴咿呀咿呀的动着,眼神在触及到琴儿的时候,猛的扩张,表现出了他的惊喜。 一个劲的给琴儿使眼色,琴儿却微微低下头,不敢触及付金银的眼睛。 何絮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在付金银的面前晃了晃,冷冷道:“给我箭上的解药,我给你这个解药。” 付金银不咿咿呀呀了,怀疑的看着何絮,又看了看琴儿,再看了看林大夫。这三个人的组合对他来说,非常怪异。 何絮是仇人,琴儿是爱他的人,而林大夫是要跟他争家产的大夫人的人…… 何絮道:“我数到十,你点头或摇头!你点头,我解开你的穴道,你摇头,我立刻走,也不杀你。” “一,二,三……” 付金银一双充满了怀疑的眼睛看着何絮,她那么好,不杀他? 何絮的毒让他疼痛难忍,全身像是被蚂蚁爬满了身体,啃咬他的身体,又痛又痒。他之前苦苦哀求林大夫,林大夫才把他弄晕的。 好不容易晕过去了,不痛不痒了,现在被何絮弄醒了,身体又开始痛痒了。但此时他不能动弹,抓不了痛痒的地方,比之前更为难受了。 何絮只数到“四”的时候,付金银马上点了点头。雪兰死了对他也没好处,又不是何絮死了能让他高兴高兴。 何絮点了他的穴道,只让他能说话,依然不能动弹。 他脸上肌肉抽搐着,痛痒让他难受得没有了人样,他着急道:“快把解药给我!” 何絮没有诓骗他,扳开他的嘴巴,丢了一颗白色的药丸进了他的口中,点了他胸前的穴道,药片自动滑入了腹中。 何絮的药让付金银感受到了一阵舒爽,以前没病没痛的时候,也没觉得无病无灾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现在才觉得身体没有病痛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舒爽的笑容未达到嘴角,何絮冷声道:“这只能暂时压制,让你暂时不痛不痒。半个时辰后,毒又会发作。”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哄骗 付金银那个郁闷啊,他就知道何絮没那么好心!他阴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要解药!” 付金银倪了倪何絮,闷闷道道:“解药在我怀里,你解开我的穴道,我自会……” 他的话未说完,何絮已经掀开他的被子,手伸进了他的衣服,当着林大夫以及琴儿的面,从他的怀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瓶子。 “拿给你”三个字还含在付金银的口中,付金银一阵呆滞,何絮的手触碰到他胸口时留下来的触感,仿佛像是一记猛捶敲在他的心上,有些怪异。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敢摸男人的胸膛?可是,不要脸的女人隔着衣物留下的触感,怪异却又十分的美好。 林大夫仿佛早已见怪不怪了,只两只眼睛盯着何絮这个人,似乎想要透过她的表面看透她。 而琴儿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她知道眼前的公子是个女子,但她所有的动作都像个男人一样毫不忸怩作态。 何絮把药瓶放在鼻尖嗅了嗅,淡声道:“如果这解药是真的,明日我会让人把解药送来,如果解药是假的……”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付金银则是火冒三丈:“半个时辰后毒发,你竟要明天才送来解药?” “不,你说错了,我说的前提条件是如果这解药是真的,明天才会给你解药!”何絮纠正。 付金银心痛难忍,一股闷闷的气流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面开始,每次见面她让他活的极不痛快。 何絮把解药放在衣袖里,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付金银的脸色十分不好,对琴儿道:“外间的书桌上有一个木匣子,里面的解药拿给她。” 何絮停下脚步,嘴角掠过一丝嘲讽。她只要一闻就知道是不是解药了,还想糊弄她? 琴儿怯怯的跑到外间拿了木匣子交给何絮,脸上布着红晕。 站在外间,何絮接过解药,将一整瓶解药递给琴儿,道:“每半个时辰吃一颗。能撑到我明日来的时候。”又拿出装有一颗黑色药丸的瓶子放在她的手中。 “公子,我,俺……” 何絮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她想说什么,何絮似乎都懂。琴儿是想说跟随她离开这里吧。 先不说她有要事要做,不能带琴儿走,且琴儿一旦说出来,传到他人耳中,对琴儿不好。 她之所以带着琴儿进到里间,正是要把功劳记在琴儿的身上,也把两种解药交给琴儿,由她来决定付金银的生死。 其中一种解药是每半个时辰吃一次,另一种解药是一次性解毒。 琴儿双目垂泪的看着何絮的身影消失在太守府。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林大夫是随着何絮一同离开太守府的,也一同来到了破庙之中。 何絮本就打主意收了他,到时候可以一起研究研究公仪熙的身体问题,所以也没有阻拦任凭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 破庙里,何絮从佛像之后把雪兰抱了出来。 林大夫讶然的看着何絮一整套汉子动作,心中一阵咂舌,那小子到底是看上这个女人哪一点了?一点女人味也没有。 何絮注意到雪兰的脸色有些奇怪,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她。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何絮环顾四周,发现有打斗过的痕迹。 但是雪兰一身整整齐齐,她走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回来还是什么样子。 感觉到何絮探究的眼光,雪兰道:“小姐,解药拿到了吗?”似乎想掩盖脸上的不自然。 何絮看了看外面黑色的夜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这里发生了打斗,有人救了雪兰,不想让她知道吧。 看雪兰尴尬的脸色,眼中一片释然,看来,应该是公仪熙的人救了她,并让她不准说出他们吧。 何絮点点头,回复道:“嗯,拿到了。” 雪兰的毒素虽然被控制了,没有蔓延的趋势,但她的整只右臂恐怕已经废了。 雪兰跟随何絮的时间久了,一些基本的药理常识她也懂些。麻醉消散了,但她的一整只手都没有任何感觉。 且再看小姐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这只右手怕是废了。 她知道,要不是小姐医术高明,否则这种剧毒恐怕早就要了她的命。 小姐脸色沉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愧疚和痛色,雪兰笑着宽慰道:“小姐,奴婢手断了,以后就不用做饭了,小姐以后应该多让惜春那懒丫头做饭了。” 何絮头都没抬,道:“她做饭不好吃!” 雪兰一阵尴尬,怎么反而小姐看起来比她还难过? 何絮把解药磨成粉,撒在雪兰的伤口处,再加入一些透明的乳胶状药物。 伤口瞬间往外溢出许多黑血来,何絮在雪兰的伤口处施针,毒血更加像是一股沉沉流水般的涌了出来。 一般解药是用来吃的,但是何絮却把它磨成粉,配上其他药物,从外部将毒逼出来。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所有人都以为毒药配解药,都吃下去效果更好。道林大夫知道,从外部逼出毒才是效果最好,速度快,不会有残留物留在体内。 林大夫睁着一双老眼睛,看着何絮为雪兰施针上药。那血流自然而然像是血管爆破流出血的形容,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直到黑色的血液慢慢的变成了红色,何絮才收回银针,用绷带包扎起雪兰的伤口。她的脸上冷漠淡然,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却深深的刻在了林大夫的脑子里。 可林大夫还是有些不顺心,他总觉得这何絮是故意在他的面前卖弄医术。 许久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丫头,你这些药物哪里来的?老夫我活了六十多岁,还从没见过这些怪异的药物。” 何絮随手一抛,将手中的清肤霜抛到了林大夫的手里,道:“我自制的。清热解毒,还有生肌的作用。”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后门 林大夫把清肤霜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不像是药物,反而更像是一种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只是没有胭脂的颜色,又比水粉的香味清香淡雅了许多。 林大夫还惦记着她让付金银醒来的药水,又腆着脸道:“那会你让付金银醒来的药水又是什么?” 何絮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瓶子抛与他,道:“花香露,防虫驱蚊的。” 林大夫打开盖子,一股清香四溢的香味扑鼻而来,弥漫在房中,掩盖了屋里的血腥味。 不似大多数带有香味的药水,闻之让人心情舒畅,这药水而是让人精神像打了鸡血般的振奋。 林大夫咂舌,虽然一时间看不出来也闻不出来这些药物的提炼成分,但这些东西是他从未见过的好药物,一时闻闻这个,看看那个,精神振奋得不得了。 何絮淡笑,他闻了那么多,今天晚上应该不用睡觉了。她淡淡道:“晚辈这里还有些奇特的药物,不知前辈要不要也看一看,给晚辈做个指点?” 两人都是大夫界的,何絮叫他一声前辈,林大夫十分受用,当即笑眯眯道:“好,好,好。” 何絮又抛了许多个瓶瓶罐罐,有药水,有药膏,有药霜,还有些毒。大多数都是从她的医药包里拿出来的。 看的出来,林大夫是个从内心深处喜欢医药的人,何絮不太会哄人,能把林大夫哄得收归在自己身边,为公仪熙看病。 所以,只能抛出些他感兴趣的东西,让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继而把他留在身边。 一时间,林大夫眼睛放光的一个个查看何絮拿出来的东西。 对于一个真正的大夫来说,有些药效好药物甚至比金银财宝来的让他更入迷。 林大夫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来研究何絮的药物。 何絮与雪兰有了免费的看护,安心舒爽的在佛像之后睡了个好觉。 翌日清晨,清脆的鸟叫声不绝于耳。林大夫坐在正中间,周围堆着何絮拿出来的药物,正研究着。 没有睡觉研究了一个晚上,他非但没有精神不济,反而精神抖擞。见何絮出来,立刻笑眯眯道:“丫头,这些都是你自制的?” 何絮点点头。解开雪兰的绷带,查探起伤势来。 付金银的给的解药不假,是对症下药的解药,只不过是解药里含有一些让人昏迷,产生幻觉的作用。 所以何絮并没有让雪兰直接吃下去,而是敷在伤口处。真真让林大夫误会了一把,以为何絮是故意在他的面前炫耀医术。 “小姐,我们还是尽早赶路吧。”雪兰一边拉起自己的衣物,一边道。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耽误了小姐的大事。 且经过昨天晚上阿一的出现,雪兰就知道了,王爷并不是对小姐无情,可能真的有什么苦衷。 “你们还走得了吗?”一道低沉的男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何絮抬头,只见付金银穿着厚实的衣物出现在了破庙门口。 看他满面怒色,估计是知道了自己不举了吧。再看他胆敢出现在此围剿她们,何絮知道,付金银只怕是吃了那颗黑色的解药了。 面对忽然出现的付金银,何絮没有慌张,她道:“琴儿呢?” 付金银冷哼道:“那个吃里扒外的女人死了,是被本公子活活虐死的。哈哈……” 他的笑声在穿透了整座山,只是未待他笑完,腰间又是一震,何絮一根带毒的银针又插在了他的腰际,昨天晚上中毒的老地方。 而付金银的笑声更大了,他早就猜到何絮会来这一招,所以身上穿了金丝马甲。 然而,他的笑声不过坚持了两秒钟,脖子一痛,一颗带毒的银针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同样的疼法,付金银斜斜歪了下去。不过不同的时,在他歪倒之前,他怒吼道:“放箭!” 林大夫摇摇头,这付金银竟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次,那么不长教训,活该他受罪。 其实付金银有了长教训的地方,他穿上了金丝马甲,任何东西都刺不进去。 只是马甲就是马甲,又不是套子,能把人装进去,全身没有肌肤裸露在外。 他也不知道何絮有些猜人心的本事,只看他那一身穿着,就知道他有了防备。所以连发了两颗银针。用前一颗做障眼法。 再者,这一次他不仅在箭上抹了毒,还栓了火。 带有火的箭射过去,就算射不到人,周围也能生出一片火海来。到时候看他们往哪里逃。 不一会儿,破庙里变成了一片火海。 何絮将雪兰护在身后,问林大夫:“不知前辈武功怎么样?不如我们一起冲出去?” 林大夫苦着一张老脸道:“老夫没武功啊。” 何絮几欲吐血。电视剧里,还有里不都描述,如他这样的老顽童,应该武功很高才对啊,还是个隐藏多年的江湖高手。怎么她遇到的老顽童,竟然是个没武功的? 何絮带着雪兰左右闪躲,林大夫就跟在雪兰的身后左右闪躲,怕死的模样让人看就恨不得把他拉出来挡在前面。 屋顶的顶梁柱在火势迅猛燃烧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将她三人隔在了火海中。 雪兰道:“我隐隐记得似乎有个后门。”她记得听到小姐的脚步声,阿一就是从后面消失不见的。 何絮点头,带着他二人往后退去。不过后面也是一片火海,梁上的柱子横落下来,挡住了后退的去路。 林大夫皱眉:“丫头,这可怎么办?我老头子还没活够呢,不过是想跟着你来看看这丫头伤势怎么样,尽个微薄之力,没想到竟遇到这等不走运的事。你可要想想办法呀!” 何絮冷冷的瞅了林老头一眼,没有拆穿他,来看雪兰的伤势,却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有关雪兰伤势的话语。 不过她也不打算和他一个老人家计较。淡声道:“若是此次晚辈带前辈出去了,前辈可否答应晚辈两件事情?”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惩罚 “你说,老夫能做到的事情绝不推辞!”林老头一拍胸脯。对何絮这人的品质信得过去,遂也不开口讨价还价。 何絮道:“晚辈尚且还没有想好。可否出去了再想?” 林老头蹙眉,虽然信得过她的人品,但她又不是不出去。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答应她什么条件吧。 何絮看穿了他的想法,她淡漠道:“我与雪兰两人都有武功 在身,且前辈应该见过晚辈的功夫 ,冒着火势冲出去,绝对没有问题。但如果要带着前辈一同出去,只怕需要浪费些时间来灭火。” 林老头眉毛都皱成了川字,这丫头明显就是威胁他嘛。灭火?她说的倒是容易,那么大的火势怎么个灭火法? “你要怎么灭火?” “这个前辈不用管,只要前辈答应了,晚辈立刻着手灭火。” 林老头侧目,她说灭火的话像是说去杀只兔子那么简单。那小子说了,这何絮身上永远有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让人不断猜想,林老头也似乎在想,她到底还有什么招数。 砰的一声响,一根梁上掉下来的火棍砸在了他的面前。 林老头立刻闪躲,吓得拍了拍心脏道:“好,只要你带老夫出去,别说是两个条件,就算是十个,老夫也答应你!” 何絮眸中带笑,道:“好,请前辈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忘记了!” 林老头瘪瘪嘴道:“别废话了,生命要紧,丫头你快点些。” 何絮淡淡一笑,从衣袖里拿出一颗掌心大小的黑色东西摊开在手里。 林老头眼睛放光,这丫头那袖子里到底是藏了多少好东西啊?时不时就看见到她从衣袖里拿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更让他惊奇的是,何絮将那黑色的东西一端的黑线拔了,扔到了地上。 那黑色的东西轱辘轱辘滚了过去。那东西所到之处,火势瞬间熄灭了,附近的火势也变得微弱起来,慢慢的,啪一声,熄灭了。 林老头眼睛又放光了,这东西实在是好用啊。他想,如果这是放火的东西,他们出去以后,直接往人群中一丢,是不是会全部烧起来? “前辈,请!”何絮伸出手,做出恭请的姿势来。林大夫也不扭捏,率先起步了。 三人从火海中缓缓走出来时,看见破庙的后门不远处竟然也站着排排的拿弓人,他们的手里还不停的放箭。 在看见三人大摇大摆从火海里走出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耽误了放箭最好的时期。 何絮用她的老招数,一把银针撒去,众人又是排排的倒了下去。 林老头嗤笑:“付金银那小子给自己穿金丝马甲,却忘了给属下穿了。哈哈哈哈。” 走在下山的路上,林老头问何絮:“付金银三番五次捯饬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活着受罪总比死了好!”何絮冷冷回复。她的噬蚁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反正都中毒了,让他痛快的死去,不如让他受尽了折磨再死。 林老头瘪瘪嘴,一同经历的事情多了些,林老头越发的发现,何絮看似冷漠淡然,一般不计较,计较起来非常不一般。 因为雪兰受了伤,不能颠簸,何絮在临江城买了一辆马车。 “驾!”何絮清冷的声音留在了风中。雪兰有些无语的与对面的林老头大眼瞪小眼。他居然躲进了马车里,让小姐去赶马车。哪里是个男人该有的作风? 雪兰委婉道:“林大夫似乎未娶妻妾?” 林老头叹了口气:“孑然一身更自由自在些。” 雪兰不齿,这种没有风度,鬼才会愿意嫁给他,是娶不到老婆吧。所以说,娶不到老婆是有一定道理的。 雪兰又继续问:“林大夫的家乡是临江吧?怎么愿意跟随我们一同出去呢?” “时间呆的久了,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雪兰更加不齿,是怕留下来,会被付傅抓回去喂蛇吧。林大夫是个闲不住的人,昨日何絮为雪兰上药的时候,他自个把太守府的场景很雪兰回顾了个遍。 雪兰道:“年轻时候没有出去,一把岁数的时候,理应留在家乡养老才是正理。” 自从在火海里,老头为了保命,胡编乱造说他是为了给她看病,雪兰就极不看好这林老头。 一把年纪为老不尊,还死皮赖脸,说起谎话来一本正经。看着就让雪兰讨厌。 林大夫捋着胡须,道:“丫头说的极是,所以老夫想趁着年轻的时候出去走走看看世界,免得老了以后走不动。” 何絮驾着马车,听着里面对话,想象着被怄得满脸通红的雪兰,嘴角扬起了笑容。 这样的日子让她觉得惬意。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和公仪熙一起,不用想象着世上的纷争,只管自己,顾自己,就这样吵吵嘴,闹闹情绪的过日子,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这样想着,她加快了赶马的速度。想尽快到烟霞城,想尽快找到白玉洞的秘密。让公仪熙健健康康的生活在世上。 离她有三四天路程的地方,公仪熙背靠着一块奢华的真丝绣靠垫。他满脸愁容,头发白了,眉毛白了,就连刚发芽的胡渣也白了。 蓝眸叹了口气,为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这几日,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先皇驾崩的那段日子。 他明明知道先皇是公仪烨和孝贤太后害死的。却什么都不能做。朝中大臣为了让他当皇帝,罢朝,群起反抗。 他却卸下自己的权势,甩手离开了京城,以表示自己不屑皇位。 尽管在他内心深处,他把先皇当成了自己唯一的父亲,但他毕竟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公仪烨才是,所以,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继承王位,没有资格为先皇报仇。 那时候他惩罚自己,没日没夜不停的在天山上练剑,什么话也不说。 现在也是如此,只是蓝眸不知道如今他在自我惩罚着什么。 “吁……”阿二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土匪 蓝眸掀开帘子,问阿二:“怎么停下来了?” 阿二竖起耳朵,道:“前面有很多人。” 蓝眸没有功夫,耳目自然也没有阿二的好,学着阿二的样子,竖起耳朵半响,什么也没有听到。 公仪熙缓缓睁开眼睛,冷冷道:“二十人!” “二十人?”蓝眸重复一遍公仪熙的话。 这条道上极少有人,除了过往的商旅,就是山上的土匪。莫不是遇到土匪了? 他们现在是三个人,他自己没功夫,师兄又是个病秧子,不能剧烈动作,只有阿二能算得上个数。 阿二一个人对抗二十个土匪,能行吗? “继续!”公仪熙冷冷吩咐道。 阿二“是”了一声,驾着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不一会儿,果然,他们的马车与大约二十人的队伍遇上了。 对面的二十人穿着粗布麻衣,头戴粗布宽巾悠悠的走在道上,闲散唠嗑着,像是沿途欣赏风景。 为首的男子骑在马上,他的前方挂着一条麻袋。麻袋在马背上上下扭动,并传来“呜呜”的叫声。 蓝眸躲在马车里,透过帘子,悄悄的看向外面。在看见为首的男子以及那个麻袋时。他不然道:“估计是伙土匪,像是抢了个人装在麻袋里。” 蓝眸不才,小的时候喜欢看些情爱的戏本子。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是戏本子里都是土匪抢了个如花似玉的美,想人带到寨子里当压寨夫人。 换做以前,蓝眸一定会堵下这群土匪,让他们放人,当一回救美人的英雄。 可惜的是,自从与何絮在临江城里相处了些日子以后,他忽然对其他人失去了兴趣。不爱管他人的闲事了。 因为当时何絮是女扮男装,所以,之后他莫名其妙的更喜欢看长得好看的男人了。 蓝眸幽幽的叹了口气,在马车里坐直了身体。不知为何,最近他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叹气了。 阿二面无表情的驾着马车与一对土匪擦肩而过。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按道理来说,一般土匪遇见人就一定抢,尤其是看见有钱的人。 公仪熙这辆马车毫无意义的华丽,单是把车上的木头拆了拿去卖,就能卖很多钱。 但是今日,这群土匪却没有抢他们,只个个睁大着一双眼睛看着马车出现,看着马车消失。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土匪队伍停了下来,为首的男子歪着头,抓了抓腮帮子,问身后的兄弟们:“刚才那驾马车的人没看老子一眼?” 身后的兄弟点点头道:“好像是的,大哥!” 男子怒气瞬间就上来了,“奶奶的,居然不看老子!走!” 后面尘土飞扬,马嘶蹄响,很快便追上了公仪熙的马车。 蓝眸依然躲在帘子后面,透过缝隙,看到了土匪又折回来了。便对公仪熙道:“他们又回来了。估计还是想打劫我们!” 然而套路终究只是套路,这群土匪并没有打劫他们的意思,只是骑马拦住了阿二的去路,道:“小子,刚才你为毛不看老子一眼?” 阿二微微蹙眉,这辈子还没人在他面前自称过老子呢。他抬起一双凛冽的眼睛,看向土匪。 阿二跟随公仪熙的时间久了,久而久之也有几分凛冽的气势。 为首的男子见阿二抬起眼睛,看向他,他又抓了抓腮帮子,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个哑巴!” 两人对视着,土匪头子没看懂阿二冷冽的眼神里有些怒火,也没有听到阿二的回答,自觉无趣,正想准备走了。 麻袋里忽然传出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救命啊!英雄救我!” 女子声音响亮而甜脆,在深山老林里久久传荡,那土匪俯下身,像是摸小狗一样,顺了顺麻袋,粗声粗气道:“你莫要吼叫,乖一些!”,然打马上前,回去了! 阿二一阵侧目,这群土匪脑子有病是吧?马车里的蓝眸也唏嘘道:“这头目脑子有问题吧!” “……” 土匪的马队消失了,确定他们越行越远了,阿二驾着马车,继续缓缓向前行。空旷的山间只余下女子救命呼喊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传来。 但马车里马车外的三个人似乎没有听见似的,继续赶路。 马车消失后,那群土匪也停了下来。为首的土匪头目侧目问身后的弟兄们,“为什么他们不救人呢?老子觉得这求救声音挺洪亮的。” 他身旁的一个弟兄抓抓头,道:“可能人家不想多管闲事吧!” 麻袋里的清脆声音变成了一道怨恨:“不管闲事是吧?本姑娘记住了!” 那头目低下头问麻袋里的人:“你记住什么了?” “我问你,赶车的人长什么样?” 土匪头目想了想,抓了抓腮帮子,道:“长得眉清目秀,眼睛贼大,却冷的很。下巴尖瘦尖瘦的,鼻子高高的。唔,这样形容,还是挺好看的一个人!” 麻袋里又传出了声音:“穿什么衣服?” “灰白灰白的,看料子有些值钱。” “你放我出去,我把他们大卸八块了,再回来嫁给你!” 土匪头目蹙起了又黑又粗的眉,换成是自己,他也想报仇吧。明明如此撕心裂肺的祈求他救一命了,他却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他略微想了想道:“你让老子想想!” 土匪头子身后的男子道:“大哥,别听她的,咱们好不容易才抓到她,放她出去,她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土匪头目点点头,甚觉有理,不管麻袋里女子的叫声了,驱马回家了。 渐行渐远的马车里,许久,不说话的公仪熙忽然开口:“本王记得你曾经喜欢英雄救美!” 蓝眸幽幽的看了一眼公仪熙发上的木簪,眼神幽怨,像极了个怨妇,他能说因为何絮,他没兴致了吗?不能吧? 公仪熙闭上眼睛,许久,冷声道:“本王死了,你也休想碰她一根指头!” 马车外的阿二嘴抽搐,多好多阳光的一个青年,天山上的当家阳光少年郎啊,居然因为王妃变成了一个哀怨的少年!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撞车 青山绿水环绕,蓝天白云为伴,楚三觉得,青蓝寨就是世外桃源,就是世上最美的地方了。 楚三坐在一个巨大的石块上嗑瓜子,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他有些紧张,只能靠嗑瓜子来缓解内心的紧张。 “大哥,你怎么还在这儿?该换衣服了。”一个常跟在身边的小弟跑过来叫他。 “呸!”楚三吐了瓜子壳,把剩下的瓜子塞进腰间,提了提腰带,大声道:“走,老子娶媳妇了!” 两人相携走了几步,又一个小弟急冲冲的走过来,“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之前的小弟一巴掌拍在刚来的小弟头上:“十九,胡说什么呢,大哥还好好在这儿呢。大喜的日子,别那么晦气!” 十九捂着脑袋,急急道:“山下来了个小倌,长得貌若天仙,比大嫂还要好看。” 老五皱起了眉头:“这有什么不好的,来就来了,难不成是送上门来的?还有,你怎么拿小倌跟嫂子比,一个是娘们,一个是爷们!” 十九嘟囔道:“都是人,为啥不能比。” “问你话呢,是不是自动送上门来的?”楚三粗声打断十九。 十九摇摇头:“打马经过的!我和十三经过时看见了,长得可真好看。” 楚三怒了,一巴掌拍过去:“人家好好经过,你咋呼什么,当家的警告过咱们,不能打劫。你小兔崽子别打什么歪主意!” 长得好看?老五忽然眼睛一转,凑在楚三耳边说了些什么,楚三顿时嘴巴裂开,笑了!拍手道:“这个主意好!带上弟兄们,走!” 十九抓着脑袋,这话锋转得也太快了吧。 山下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上,何絮减缓了速度,抬眸看向前面的拐角处。 寂静的山林里,连只鸟叫声都没有,气氛有些怪异。 林老头感受到马车速度减慢,凑出一颗头来,四下看看,道:“丫头,怎么了?” 何絮轻轻吐出两个字:“有人!” 老头又四下看了看,“这种地方,土匪最多了。老夫之前就说了,不要走小道,大大方方走大道,多花两天时间而……” “嘘……”何絮做了禁嘘的手势,老头瘪瘪嘴,坐回了马车里,心下噗通普通的跳了起来。他这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想着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不曾想,这刚出门真的就要遇到土匪了,他真是又兴奋又害怕。 时间对于何絮来说,比金钱还要重要,能节省一天是一天。遇上土匪也是意料之中。 她缓缓驱马前进,速度非常缓慢,拐角的上方有一排大石头,看样子是新搬上去的。 踏踏踏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十分清晰,马儿堪比散步一般。忽然,只听见“驾”的一声,何絮驾着缓慢的马车,疾驰而过了。速度快得让楚三大大咂舌。 何絮的马车刚过去,身后砰砰砰的巨大响声在山林里响声震天,挡住了来时的路。 楚三大喝一声:“奶奶的,许久不打劫,竟然被算计了!真狡猾!追!” 而山下小道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接着是马匹的嘶叫声“ 咴咴咴咴 ” 。 何絮那个郁闷啊,好不容易过了土匪安置的埋伏,却不曾想转弯处与对面而来的马车撞上了。 她知道现代的车与车相撞,却是头一次体会马车与马车相撞带来的郁闷。 对面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瘦弱的小厮,骂骂咧咧道:“没长眼睛啊,怎么赶马车的?” 何絮一阵头晕,她手上的马儿还在原地打转呢,估计撞到头了,还晕着呢。 “喂,说你呢,怎么赶车的?”小厮指着何絮道。颇有几分不说清楚就闹死你的范儿。 不过何絮还是承认自己的失误,开车也是如此,转弯处需减速,她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了,便道:“这位小兄弟,抱歉,刚才山上掉下了大石头,所以在下赶车急了些,非常抱歉!” 赶车的小厮看了看马车后的大石块, 上下打量了一道何絮, 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一派贵气,面若冠玉,俊逸非凡,小厮当场转了转眼睛,“他”承认是自己的错误就好。 “你既已承认了是你的失误,那就好办,你撞了我家的马车,还让我家马儿受了伤,念在是那些石块导致,又看你态度诚恳,赔偿五十两纹银,此时就算了!五十两,一分不少!” 何絮一阵蹙眉,五十两纹银赔偿? 瘦弱的小厮当即拉下脸来,“五十两你还嫌少么?” 不是何絮不愿赔偿,对她来说,撞了人赔偿是天经地义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她没钱! 近几日来的吃住都是花林老头的钱,还是她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答应他以后回京,十倍奉还,他才愿意拿出钱来的。 她估计林老头肯定不愿意出钱的。 再看这山林里的气氛,土匪估计还等着抢劫呢。她可是赶时间啊。 她回头正看见,林老头摇摇头道:“没有!” 何絮无奈而羞愧的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身上没带钱物。”她四下看了看道:“在下劝小兄弟,这附近有埋伏,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哼,”瘦弱小厮冷哼道:“撞了人就想跑?公仪国还有没有王法了?” “在下似乎并未撞到人,只是撞到了马!”何絮羞愧更正。 小厮不依不饶道:“不管你撞到了谁,马也是我家的。你得赔!不然拉你去见官!” 雪兰正要掀开帘子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在山林里响了起来,楚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大声道:“放屁!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从此路过,为何要见官?” 林老头连忙拉住了雪兰,这年头,土匪抢媳妇比抢银子的多。最好别让土匪知道,这马车里有个女的。 雪兰瞪了林老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何絮顺着声音而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长相魁梧的男子,身着粗布麻衣,头戴粗布宽巾,满脸络腮胡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拖油瓶 他一肩抗着巨大的斧头,一手抓了抓腮帮子,道:“你小子赶快滚,不然老子让你去见阎王,不是见劳什子官府!” 瘦弱小厮见此,脸色变了变,看样子土匪要打劫对面的人。自己识相点赶快走吧,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匪斗。 遂灰溜溜的回到了马车上,驾着马车缓缓走了。马车经过何絮身边的时候,从马车里隐隐传出一道男声来:“我就说吧,让你好好借银两,你非要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这下更丢人了吧?” 瘦弱小厮糯糯委屈道:“公子,咱们一路上借了多少人,有人愿意借了吗?再没有东西吃,就都快要饿死了!”说着,他的肚子果然配合的咕咕叫了几声。 何絮嘴角一阵抽搐,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句:“等等!” 那小厮停下了马车,斜眼看向何絮,莫不是她准备赔偿了?小厮眼睛亮了亮。 何絮一头扎进马车,从林老头手里抢过了一个包袱,递给小厮:“抱歉,在下是真的没有银两,这些干粮权且当做赔礼,没有毒,尽管放心吃!” 小厮想了许久,不敢接过。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又很快放下了,快得何絮没有看见里面的人。 只听见马车里的男子道:“多谢了。双瑞,还不接着。” 瘦弱小厮怀疑的接过了干粮,干干道:“多谢。” 对面的楚三眼见这一幕,感叹道:“这样好的人,配咱们二当家的,正合适。” 楚三带着弟兄们上前,在何絮的马车前站定,盯盯的看着何絮,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许久道:“你这小生长得可真是好看,不如跟老子我上山去,做我青蓝寨的当家二夫人去,包吃包住,如何?” 何絮蹙眉,她一直以为穿上男装比女装安全多了,但经过她多次实验证明,穿男装其实比女装危险多了。上次是蓝眸,这次是土匪。 “官爷想是劫错人了,在下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做夫人?” 楚三抓了抓腮帮子,:“书生说话就是啰嗦。老子又不是没看见你是个男人,二当家的喜欢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还不是男人!” 何絮几欲吐血,她保证,回头就换上女装。 马车里的林老头笑弯了腰。原谅他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跟这女娃娃让他长了很多见识。 楚三甩了甩手中的斧头,龇牙咧嘴道:“一句话,去还是不去?”。一副你不去,老子就用斧头砍了你的样子。 “不去!”何絮冷声吐出两个字来,全身散发着一股冷气。 见协商不成,楚三扬了扬手中的斧头,身后数十人咬着牙齿冲了上来。 何絮丢下缰绳,瞬间弹跳而起,朝着土匪一脚一个,踢得十分畅快。 雪兰掀着帘子,紧张的看着小姐的身影,想要冲出去帮忙。虽然知道她武功高强,这些人不能奈何于她,但是自己只能干看着,心里难受得紧。 林老头一把拽住她,道:“你不要出去拦手拦脚才是。你也莫难过,你家小姐比男人还要粗矿,保护老弱病残是理所应该的事情。” 雪兰又瞪了林老头一眼,不过他说的也对。自己如今成了残废,右手完全不能动,用惯了右手,左手根本使不上劲。 她侧眼时,这才发现之前的马车竟然停了下来,驻足观看。之前躲在马车里不敢见人的男子也伸出头来,看着打斗。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啧啧声,感叹:这人好生厉害! 不一会儿,何絮就把数十人踢到在地了。楚三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哀嚎,何絮那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他心想,好在没踹在不该踹的地方,不然晚上的洞房可就泡汤了。 何絮翻身坐上马车,正准备赶着马车而去,林老头便伸出头来,对何絮道:“丫头,咱们是真的没银两了,到烟霞城,估计还得十多天,你去把那头目腰间的荷包摘来,你看它鼓鼓的,应该够我们到烟霞城了。” 何絮不齿,正要打马离开,雪兰大呼道:“小姐,那是二少爷的荷包!” 二少爷,雪兰口中的二少爷就何嘉泰,何絮心中不愿提起的伤疤。 何絮也顺着看去,只见楚三腰间挂着一个黑底青鸟的荷包,与何絮的青底黄鸳鸯是一对儿。 这是二夫人亲自绣的。那时候,何絮与何嘉泰都还小,两个人学画画的时候,二夫人根据他们的第一幅作品给绣的。 何絮立刻跳下马车,扯下了楚三腰间的荷包,冷声道:“哪里来的荷包?” 楚三紧紧闭口不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这时,雪兰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脸踢在楚三捂着的肚子上,着急道:“说,哪里来的荷包?” 楚三还是捂着肚子闭口不言。 雪兰一怒,又一脚踢了上去:“一定是你抢了我家少爷的荷包。” “姑娘你说这荷包是你家少爷的?”老五缓缓凑过来,何絮下手不算重,他只是看出来了,这人太厉害,他们打不过,所以懒得反抗。 但一听那荷包是她亲戚的,老五瞬间来了兴致。他一双眼睛在何絮和雪兰身上扫过,猜测着这些人与二当家的关系。 老五立刻道:“这荷包是我青蓝寨二当家的。他经常对着荷包发呆,怕他郁结,所以我大哥向他讨了荷包,生怕有一天二当家的会想不开!” “二当家的?”何絮蹙起了好看的眉。这荷包明明就是何嘉泰的。他口中的二当家会是嘉泰吗? 老五狗腿的点点头。 “你二当家的在哪里?”何絮看了看天色,不管是不是嘉泰,她总要见证了,心里才放得下。 老五立刻道:“在青蓝寨呢!” 楚三立刻吼道:“老五,你他娘的敢出卖二当家的!” 老五委屈了,他是看出来这两人怕是与二当家的有些渊源。而且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把这个少年捉去给二当家的当夫人。 此人武功虽然高,但她身边还有两个拖油瓶,把他们哄骗到了寨子里,还怕留不住吗?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二当家 何絮淡声道:“你们不是要劫我么,我现在便随你们上山。带路吧!” 何絮的语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霸气来。 但这种命令士的语气楚三不服气,他想说:“老子不劫你了,赶紧滚吧。”只是在触及到何絮的冷眸时,想到人家武功比自己高,便悻悻的收回了眼神。 最后在何絮与雪兰的威逼利诱下,楚三及众弟兄不服气的带着何絮等人上山了。山路难走,马车上不去,只能骑马,或许脚走。 在何絮的吩咐下,楚三牵来了两匹马。何絮带着雪兰乘坐一匹马,林老头乘坐一匹马,其他人走路拉着马,浩浩荡荡上山了。 雪兰回头,正看见之前马车上的小厮与马车里躲着的男子跟在队伍的后面,也上山来了。 天气炎热,阳光火辣辣的,照在人的身上,让人的身上都冒出一股热气。可是,之前坐在马车里的男子此时还带着一顶帷帽。一层白纱遮挡了他的脸,看着十分的怪异。 他走几步,喘几声,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却有不曾见他停下来。 青蓝寨位置选的很好,位于半山腰,像正常的土匪窝子一样,位于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 站在青蓝寨的正前方,便能看见过往的一切,而站在道上上往上看,却又只能看见一颗颗高大的树木灌丛。 青蓝寨的周围绿水青山,不远处还有小溪流淌的声音传来,与山间鸟叫声相呼应,煞是好听。 此时的青蓝寨张灯结彩,到处挂着红灯笼。拉着红布条。 看着楚三及众弟兄回来了,寨子里留守的众土匪发出了欢呼声,只是在看见自己的土匪弟兄们正为别人牵马时,个个脸上挂起了疑惑的表情。 劫人嘛,难道不该五花大绑,拴在马背上吗? 再看楚三那臭臭的表情,众土匪猜测,大哥不会是又被反绑架了吧? 为什么说又呢?是因为楚三原是青蓝寨的大当家,武功底子是很不错的。弟兄们跟着他打劫过路的行人,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然而,一年前的一个晚上。月黑风高,道上经过了一辆马车。马车质地颇好。 楚三带着弟兄们又去打劫了。 只不过后来楚三被两个男子劫持着回到了青蓝寨。 其中一个长相妖媚的男子一看就喜欢上青蓝寨了,便说要留在青蓝寨当大当家的。 众人肯定不服了。男子说,谁要打赢了他,他就不当了。 全寨四五十号弟兄们分开打、全部一起上,也没能打赢他。 那男子随手一抛,满满一袋的银裸子丢在了众人面前,道:“我当了这儿的大当家,以后就由我来养你们。你们不用再去抢劫了!” 楚三呢,又是个敬重比自己厉害的人,还有钱用,不用去抢劫了,楚三欣然同意了。自甘退居到老二。 但那人又说了,他带来的人是二当家,楚三看那人一脸正气,没有男子的阴险狡诈气,又看他背着一把长矛,颇有几分大将之风,在一番打斗后,输的心服口服,也欣然同意了。 这就成就了他楚三的名字。 弟兄们一阵痛心疾首,楚三原本是他们的大当家啊,这都被人劫持了两回了。丢人不丢人啊? 好在这次的俏公子并没有当土匪的志愿,她刚到寨子,就蹙眉问:“你们二当家人呢?” 老五立刻上前询问了留守的弟兄。得知二当家的在后山练剑。 说实在的,青蓝寨的众土匪还是挺服气二当家的,二当家的长得俊郎,剑又使得好,对他们就像是亲兄弟一般照顾。 还经常对他们的武功做出指点,让他们的武艺精进了不少。 二当家的还为他们考虑周到。前几天有个小娘子从山下过,不小心被楚三见到了,楚三便萌发了春心。 二当家见他魂不守舍,茶饭不思,便允他去追求自己的所爱。说大当家的怪罪,一律由他来承担。 这不,楚三带着手下二十个弟兄把那小娘子绑来了。今日准备成亲了。 二当家的人好,大伙都喜欢敬重他。只是,大伙都看得出来,二当家的不开心。 大当家的几乎不在寨子里,偶尔出现一次,二当家的才会开心,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还亲自下厨给大当家的做饭。 大伙都知道二当家的喜欢大当家的。 不过,大伙也看得出来,大当家的不喜欢二当家的。 众人以为二当家的喜欢的是男人,所以老五当场听闻小倌长得貌若天仙,这才想着,把那小倌掳来,看二当家的是否看得上,最好断了对大当家的念头。 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大当家的一看就是个风流的人物,怕是靠不住。 他们也想找一个实实在在,靠得住的让二当家一起过日子青蓝寨的与一般的寨子没什么不同,穿过一道高高的木看台,里面是几幢连在一起的两层木竹屋,屋顶是茅草铺成的上尖下圆的形状。 院子里有一座木板搭建而成的武台。武台中间有个拳头大小的洞。 除了老五,所有人对何絮三人的态度都不温和,眼睛一棱,又一棱的。 老五把何絮三人请进了客厅里坐着,转身跑到后山找二当家的了。老五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人能为青蓝寨带来一笔很大的利益。 雪兰抬起眼,看见双瑞主仆二人正站在寨子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翘首以盼的样子让雪兰一阵无语。 今日是走了什么运,竟然遇到两批怪异的奇葩。土匪不像土匪,行人不像行人。 正常人见到土匪只怕是要躲得远远的,绕道而行,生怕被人劫了财,又劫了色。这两人倒好,巴巴的跟着土匪上山了。 而正常的土匪见到行人,也应该是各种打劫,有钱劫钱,没钱劫色。而这群土匪也奇葩,有两个人自动跟上山了,也没见他们把人劫了,反倒是任凭人家各种偷窥观看。 三人干巴巴的坐着,各有所思。直到门外传来一阵稳步的脚步声。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何絮立刻起身,看向来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打劫的闹剧 站在门口的人高大,一张俊逸的脸上干干净净,五官分明刚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与何絮的眼睛非常相似。 他身着麻衣粗布,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嘉泰……”何絮声音有些微颤,看着眼前高大的何嘉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落城那一战,因为她,公仪国两万将士被屠杀。 她原以为何嘉泰也因为她死在了那场战役里,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心里一阵欣慰,也有些羞愧。不知他是否还记着落城那一战。是否恨她。 “二少爷!”雪兰也急急的站了起来,眼角泛酸。许多年不见,二少爷似乎长高了,也壮实了。 看见何絮雪兰时,何嘉泰裂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上前几步,站在何絮面前,叫了一声:“姐……” 这是何嘉泰出生以来第一次叫何絮一声姐。她也明白这一声“姐”,表明了他并没有记恨于她。还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 何絮舒展眉心,“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青蓝寨里是一群粗糙的汉子,永远有一股咋咋呼呼,叽叽喳喳的氛围,然而,此时此刻,青蓝寨里里外外,鸦雀无声,众人看着面前相认的姐弟两人,心中唏嘘不已。 这是一场以打劫开始,以认亲结尾的闹剧。 何絮坐在何嘉泰的对面,听着他娓娓道来,这一年来的遭遇。 那一战里,何嘉泰受了重伤,身体摇摇欲坠。哈依兰国将士杀红了双眼,砍杀了无数的公仪国士兵。 何嘉泰心中对何絮的恨意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只恨不能一刀剐了她。 说到这里,何嘉泰腼腆一笑,摸了摸后脑勺,道:“我那时候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知道是你领兵,所以……” 何絮摇摇头:“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公仪国军都是因为我的药物,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羔羊。这是我的错。” 想起那场战役,直到现在为止,还是何絮心里一个解不开的梗。 眼看着何嘉泰就要被一个哈依兰国士兵砍了,哈依兰士兵被骁力一脚踹开了。 其实在城墙之上时,骁力就看上何嘉泰了。不同于其他士兵一样黝黑,何嘉泰长得五官分明,皮肤白皙,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夜空中的星星,瞪着双眼的时候,眼神无辜,很有大孩子的气息。 在一群粗糙的汉子里,显得格外的出众。 骁力在哈依兰国是出了名的断袖,只喜欢男人。公仪国人普片长得比哈依兰国的人好看,加上何嘉泰还是公仪国长得好行列里的人。 当天晚上,骁力就迫不及待的把他丢到了床上,扒光了他的衣物,骁力一张丑陋长满络腮胡的脸贴在了他的胸前。 何嘉泰没有任何力气来反抗,他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一道好听到极致的声音响了起来:“啧啧,长得那么丑,亲那么好看的人,也不怕被雷劈死么?” 骁力恶狠狠的回头,只见窗户上蹲着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男子,他长相阴柔绝美,却不让人觉得他没有阳光之气。 他翘起嘴巴“啧啧”的时候,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小米牙。 何嘉泰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多年前,跟在何絮身边那个红衣小丫头。 何絮回门时,让他脱衣服给何妍时,她二话不说,解开腰带,把衣服脱下来递过去,还揩了一把何妍的油。他嘴角挂起了一抹阳光般的戏谑。就是那一戏谑的笑,勾了何嘉泰的魂。 自此以后,何嘉泰脑海里时常出现那张美丽到妖艳的脸。 直到此时相见,他才知道,自己喜欢了三年的人竟是个男子。 没有人理解他想死的心。自从母亲死后,那个红衣的女子就是他活下来的支柱。 然而,柒桑的出现,让他的支柱瞬间崩塌。 柒桑没几下便把骁力解决了,他缓缓走过来,坐到床边,玩味的欣赏着何嘉泰完美的身材。 时不时的还用他修长的手指掠过何嘉泰的身材,啧啧称奇,一个男人的身体怎么会那么好看。腹上肌肉没有多余的赘肉,手感还好。 羞耻爬上了何嘉泰的心,月光照耀在柒桑的脸上。他的脸美丽不可方物,就像小时候母亲说的故事里的月亮女神。 他一双桃花运微微上挑,比女人的眼睛还要勾魂摄魄,一张薄薄的唇上下阖动,引诱着何嘉泰平静的内心。何嘉泰的身体瞬间起了反应。 当然,柒桑也看见他的反应了,他两只手拉着自己脸颊处的两撮发丝,自豪道:“我柒桑魅力无穷,男人也能被我征服,不错不错。看来征服你姐姐也不在话下了。”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了何嘉泰的衣物,亲自为他穿上,一边穿,一边唠叨:“看在你是小絮絮的亲弟弟的份上,我救你一命,保住了你的贞操。以后你可得在她的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知道吗?” 何嘉泰沉默不言,柒桑的手指划过他的皮肤,引起了身体一连串的反应。这让他既羞耻,又兴奋。 柒桑把他与何絮一同带到了黑崖下。只是放在了不同的地方。想着,待何絮醒了,让他们姐弟相认,也算得上是自己的一件功德。说不定何絮感动了,就跟他好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与上官牧清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他产生了人格分裂症。 大多数情况下,身体的动作和说出来的话语有些不一致。比如他嘴上叫着小絮絮,脸上阴冷的表情又是上官牧清特有的。 上官牧清喜欢何絮,想要占为己有,这是无疑的。而柒桑喜欢何絮,却只希望她开心快乐,也是无疑的。 自古邪恶的东西怨念比正派的东西力量强大多了,上官牧清那会想要拥有何絮的怨念重了,自然把柒桑那轻飘飘的念想挤跑了。 这就是后来造成何絮与柒桑误会的原因。 后来何絮被公仪熙带走了,柒桑幽幽的带着何嘉泰出黑崖了。他要挽回自己在何絮心目中的形象。 正文 第二百章 厚脸皮 也不知道何嘉泰是不是故意的,半路上病倒了。病来如山倒,样子凄惨的很。 柒桑带着他去看大夫,大夫说他郁结在心,不解开会有生命危险。 柒桑估计着他是因为何絮的关系,所以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 总之,一切都是因为依香阁的大长老想要灭了公仪国,而麦琪想要拥有何絮的身体,一个长达三年的阴谋,造成了这一系列的惨案。 后来,何嘉泰在柒桑的精心照顾下,身体渐渐恢复。柒桑便提出要把他送回京城,还给何絮。 奈何柒桑是个路痴,而何嘉泰又不想跟他分开,两人在深山老林里迷路好一段时日,也没走出去山林。 凑巧遇到了打劫的青蓝寨土匪。柒桑闲的无聊,便带着何嘉泰劫持了楚三,上了青蓝寨,他说想看看土匪的日常生活。 柒桑见青蓝寨风景独好,这里的土匪又朴实,恰好何嘉泰又不想回去。 所以,他假装在这里生根了。成了青蓝寨的大当家,而何嘉泰是他暗恋对象的亲弟弟,自己总要照顾他一二。这才有了何嘉泰成为二当家。 何嘉泰是个非常称职的相处对象,他对柒桑可谓是言听计从,他想要做的事情,他从不反对,百分百的支持。 但是,柒桑在青蓝寨没待几日,背着何嘉泰就跑了。 但何嘉泰做饭极对他的胃口,他跑了一段时间,又会回来吃何嘉泰做的饭。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当然,何嘉泰说的很隐晦,没有表露出自己对柒桑的爱意,只说成感激之情。 何絮听完一阵感慨。柒桑这番为了她,她心里感激得很。 她听土匪们说了,二当家的喜欢大当家的,自然就是指何嘉泰喜欢柒桑了。 再看何嘉泰如今这幅模样,宁愿窝在一个土匪窝里,只等着柒桑的偶尔“临幸”,不愿去做小时候当大将军的梦想。她猜想,何嘉泰怕是爱惨了柒桑吧。 她心下愧疚,当初若不是自己把柒桑打扮成一个小丫鬟带进了将军府,让何嘉泰看见,只怕这个世上就会少了一个痴男怨男了吧!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盼望着何嘉泰有一天能走上正途,为何家开枝散叶。毕竟,曾经的何将军府里,就这么一个男丁。 得知何嘉泰还活着,何絮心情好的不得了,当即便要带他出山,前往逸城应战哈依兰国。做他的大将军梦。 楚三一群人当即拉下脸来,且知道她是大当家的暗恋对象,就已经很不满了,再知道他是二当家的姐姐,更不满了。哪有当姐姐的与弟弟争对象的? 她除了长得比二当家的好看些,也没什么本事了。 现在竟然要把他们的二当家拐走,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三当即大斧头哐当落在地方,发出巨大的响声,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楚三道:“你这娘们,好好的女人不当,扮什么爷们?”如果她不扮成爷们,他也不会带着弟兄们去劫持她呀!不劫持她,她也不会上前呀,她不上山,也就不会来拐他们的二当家了啊! 何嘉泰冷脸道:“阿三,不得无礼!” 楚三当即回道:“二当家的,她就算是你姐姐,也不能把你拐跑了呀!虽说你只是顶着二当家的名号,可弟兄们都把你当成了青蓝寨真正的当家人不是!” “就是!”“就是!”……人群里一阵附和。让何絮有些尴尬。 但楚三的话不假,自柒桑和何嘉泰来到这里的一年里,柒桑就出现过四次,除了带来许多银两和吃穿用度的物品,他就没为青蓝寨付出过任何事情。 而何嘉泰在逸城三年,与逸城的百姓一起种地收粮,学会了生存。他把自己学到的东西都用到了这里。 在这里,他教弟兄们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后山里还养着鸡鸭呢。 他们这四五十号的弟兄们一不抢,二不偷,跟着二当家的过上了平安的好日子。 现在考虑他们也要成家,也不反对他们出去抢媳妇。这样的好领头人可遇不可求。 是以弟兄们都把二当家的当成了他们的领军人。 这不,何絮竟敢当着他们的面要拐走他们的领军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起来。 何絮缓缓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忽略了何嘉泰在这里的地位。但何嘉泰这块将军的料,总不能被埋没在这个土匪窝里吧,那多可惜。 她循循渐进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国家有难,不能自顾自己的儿女私情,嘉泰你要自己想清楚。” 楚三们都是一群粗人,听不懂她的文雅,只瞪着眼睛监视着何絮。 何嘉泰的眼神微动,他从小到大的梦想便是保家卫国,为老百姓谋一方安乐之域。 可是,柒桑又何不是他的一方安乐之域呢?和他在一起,他心里踏实高兴,看着他,就像拥有了全世界。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 何絮看得出他的难色,便道:“ 两权相利取其重,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 她看看天色,道:“看着你平安,姐姐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姐姐有要事在身,这便走了。若是你想通了,直接到逸城去吧。” 听说她要走了,阿三眉毛一挑,大声道:“好走不送!” 何絮被他这欢喜的姿态搞得哭笑不得。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被人赶的滋味。却是有些尴尬了。 何嘉泰却出言阻拦:“今日是阿三大喜,不如姐姐留宿一晚,喝些喜酒,明日再走吧。也容我再想想。” 何嘉泰的话又让楚三等人怒目了,他龇牙道:“老子的喜事不欢迎外人!” 何絮直接忽略楚三的逐客令,听到何嘉泰说想想,便决定留一晚,“也好,那叨扰各位一宿了。” 就算是为了二夫人,她也豁出去脸皮了。脸皮对于何嘉泰的前途,简直微不足道。 站在角落里的十九翘起嘴巴,嘟囔道:“知道是叨扰了,为什么还要叨扰呢?这人脸皮真厚!”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丑八怪 何絮发誓,这是她两世为人中,第一次如此遭人嫌弃。 待何嘉泰回屋去准备晚上的喜宴,雪兰去为新娘子梳妆后,何絮缓缓走出了青蓝寨。 傍晚十分,天色落幕,一抹斜眼照射在青蓝寨里。 青蓝寨里泛着一股金光,说不出的华美。坐在如人高大的石头上,听着山涧小溪流淌的声音,何絮的心一阵平静。 难怪柒桑会喜欢这个地方,难怪嘉泰愿意留在这里。如果她和公仪熙能够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种上两亩薄地,圈养两只鸡鸭,孩子们围绕在膝,那该多好啊。 想到孩子,她的手抚上了腹部。有一个多月,例假没来了。 “姑娘……姑娘……”一道轻柔的声音把何絮的思绪拉了回来。 何絮回头,正看见那叫双瑞的小厮,以及戴着帷帽的男子。此时叫她的正是带着帷帽的男子。 男子的声音有几分阴柔,他作了个揖道:“姑娘,小生有礼了。” 他站在寨子外听了半天故事,也知道了这个穿着男装,面若冠玉的人是个女子。是以才会叫何絮一声姑娘。 何絮站起来身,学着对方做了个揖。 男子有礼道:“敢问姑娘,与姑娘在一起的老人家是否姓林名山?” 何絮想了想,只知道林老头姓林,却不知他的名子叫什么。便道:“在下只知道他姓林,至于名,说来惭愧,在下确实不知。” 男子对身后的小厮欣喜道:“姓林就好,想来应该就是了。” 又问:“这林姓的老人家是不是医术高明?” 医术高明么?何絮没见过,但人家在临江可是出名的很,便点点头。 男子欣喜的点点头:“看来果然是了。”走之前还不忘又作了个揖道:“感谢姑娘解惑。” 何絮原以为这主仆二人跟着上山是想为了讨赔偿,没想到却是为了那林老头。何絮心下好奇,便跟在两人身后凑去看热闹了。 主厅里,林老头与众人玩的一阵愉快,划拳喝酒,样样精通。他眼睛都笑眯了,似乎成亲的人是他。 不同于对何絮的态度,土匪们对他倒是有几分尊敬。 当下他划拳输了,正要喝酒,他身旁一个土匪接过他的酒碗道:“林大夫待会还要为我兄弟们看病,喝醉了可是看不了。” 林老头点点头称是,说干就干,当场撸起袖子来,就要挨个为土匪们诊脉。 他的样子颇为正经,把着脉,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一阵子,幽幽道:“你一气血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怎么会气血不足,身体虚弱?”眼睛坏笑道:“实话说,是不是那种事做的太多,掏空了身体?” 何絮揉了揉眉心,时间相处长了,她越发觉得这林老头不是一个好货。爱装,又吝啬,偶尔还荤段子不断。 被他诊脉的小土匪蹙眉,掳起手上的伤口道:“ 前阵子从山上摔下来,留了好多血。现在还会出血呢,疼的很。” 何絮一看,那伤口足足从肩臂到手腕,触目惊心的伤口看了都觉得寒颤。 林大夫吹胡子瞪眼睛,道:“你这孩子,那么大的伤怎么不找大夫看看?你没残废倒算是你的福气。” 在这方面,林大夫倒是很上道,当场就让人找来草药,为小土匪治伤了。 何絮淡淡笑了起来。 她前面的男子,双拳一握,全身发抖,三步并作两步,急急上前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何絮面带微笑,起先看他欣喜,此时看他愤怒,就是不知他到底是欣喜还是愤怒了,当下站近些,准备看戏。 那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老头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激动道:“林世伯,可算找到您了!” 林老头斜眼看向这主仆二人,“你们是谁?”回头又用教训的口吻对旁边的土匪们道:“作为土匪,你们是很不敬业的。人都送到门上了,你们也不管管。” 土匪们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他们不抢劫已经很久了。这是鼓励他们抢劫吗? “世侄秦湘乃是南国秦家第三十二代孙。秦青正是家父!”男子激动道。 林老头一听,也激动了,立刻站起身来,拉住男子左看看右看看,感叹道:“想不到世侄都长那么大了!看来我果然是老了!” 两人欣喜着相携着坐了下来。 何絮抬首看向蔚蓝的天空,今日果然是认亲的好日子,大家都皆大欢喜了。 楚三的成亲顺利的进行着,由于寨子里没有女子可以为新娘子梳妆打扮,所以何嘉泰直接指派了雪兰去为她梳妆打扮。并多次强调雪兰,切不了把人放跑了。 雪兰对二少爷可谓是刮目相看。以前的他一本正经,脑袋呆木,不懂变通,总觉得古人之语很有道理。 如今却能为属下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非常有道理的。 但愿小姐有一天不要变得和王爷一样暴虐、多变就好了。 新娘子是一个极漂亮的姑娘。她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床榻上。 她脸蛋精致,皮肤白皙,鼻子高挺,眼睛相对公仪国人较为深陷。有些异域的特色。 让雪兰诧异的是她有一双与蓝眸公子一样的蓝眼睛。煞是好看。 新娘子问雪兰:“你是来救我的吗?”她的发音与公仪国人也有些不一样。但声音很清脆。 雪兰摇摇头:“我是来为你梳妆的。” “不是来救我的就滚出去!”小姑娘的脾气很大,一双大眼睛一棱,露出凶相来。 但见惯了公仪熙冷脸的样子,这些凶相什么一经对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雪兰问她:“你不愿意嫁给楚三吗?” “楚三?就是那个胡子邋里邋遢,眼睛小了又小,穿着又脏又丑的老男人?” 雪兰被她的话一噎,说不出话来。楚三没她形容的那么丑吧。人家的眼睛也不小啊。 “哼,本姑娘当然不愿意,要嫁你嫁!”蓝色眼睛的小姑娘气哼哼道。 雪兰本着一颗同情心来为她梳妆,没想到,竟被她几句话气的不想理会。 但无奈受了二少爷吩咐,又不能甩手走人。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别碰我 “吉时到,新人拜天地!”一个稍微年长的土匪站在门口唱礼。 楚三着一件大红喜袍,头戴红宽巾,伸长了脖子等着新娘子的到来。 院子里武台已经被撤了去,燃烧起了几摊篝火,奏喜乐的土匪们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何絮叹服,小小的土匪窝里,倒是什么人才都有,连奏乐的有,奏的还不错。 喜乐传遍了山头,明月当空,大有诗意,更添喜气。 许久不见新娘子出场,楚三着急道:“奶奶的,不会是跑了吧?” 何嘉泰坐在高堂的位置,端起一杯茶,轻轻的呡了一口,安抚道:“稍安勿躁!”他的旁边还放着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杯热茶。 何絮在心底摇了摇头,叹了叹气。不知为何,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嘉泰与柒桑站在一起的场景。 不一会儿,在楚三的着急催促下,新娘子在雪兰的搀扶下缓缓而来。此时的新娘子依然被五花大绑着。她边走边跺脚,非常的不乐意。 楚三一见人来了,立刻笑了起来。大手一挥:“唱礼唱礼!” 门口唱礼的眉开眼笑,唱礼道:“请新郎新娘各就位。” 雪兰搀扶着新娘子经过何絮身边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何絮明白,那是可惜了的表情。 “一拜天地!”楚三伸过手去搀扶新娘子,新娘子一摇晃:“别碰我!” 楚三没碰着,但他也也不恼,笑嘻嘻道:“娘子,过了今晚,你就是老子的了!” 带着帷帽的男子站在林老头的身边,摇晃着他的玉折扇,轻声道:“这还是小生第一次见到新娘子被五花大绑着拜堂,稀奇,真稀奇!” 结果遭到众土匪的白眼。他悻悻收起酸溜溜的语气来。 新娘子被雪兰点穴,硬邦邦的拜了天地。抬起头来时,一阵风起,红盖头被掀开了。 “啊……”众人发出一声惊叹。何絮抬眸也向新娘子看去。 此时的新娘子哪里还有雪兰打扮时候的漂亮。 此时的她眼泪哭花了妆容,顶着两个黑溜溜的大眼圈,像个熊猫眼。眼角两侧还有一条长长的黑线,嘴唇的口脂也红一块,青一块的。 看起来格外吓人。就连楚三也忍不住退后两步,粗声道:“奶奶的,媳妇被掉包了!” 何嘉泰也有些不高兴起来,对雪兰道:“是你把人换了的?” 雪兰无语道:“青蓝寨就我三个女的,奴婢能把谁换上去啊?楚三连自己的媳妇都认不清,娶回去不是害人家姑娘嘛!” “就是,”新娘子带着哭腔诉道:“我一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嫁给一个丑八怪就算了,那丑八怪还不认识我,我嫁给他有何用啊?哇哇……” 说着大哭了起来,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像是流水一样,把脸哭的更花了。 雪兰一阵无奈,这异族的小姑娘说话太耿直了,什么话都敢说,明明说几句好话,也许别人就会帮助她了,她却死活硬着自己的脾气来。 楚三脸色煞白,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长得丑,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丑八怪!士可杀不可辱! 楚三一把扯掉了胸前的大红花,一把摔在地上,愤愤道:“老子不成亲了!这样的娘们,老子不要了!” 新娘子被吓得停止了哭泣,青蓝寨一阵安静,喜乐停下了,唱礼的不唱了。只有篝火发出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其实楚三真的不丑,只是英俊的没那么明显,都怪他留下了满脸的络腮胡,遮住了原本分明的五官。尤其他有一双很大的双眼皮眼睛,清澈见底,还是很好看的。他的原型就是一个典型的东北汉子。 时间定格了一盏茶的功夫,何嘉泰缓缓道:“阿三,继续拜堂!” “当家的,这没内涵的女人,老子看不上了!”楚三嫌弃道。 楚三是说真的,他现在还就真的看不上这新娘子了。当初看上她是觉得她好看。但是小时候他娘说过:娶媳妇一定要娶有内涵的。什么叫内涵?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的! 只是他说了内涵二字,让何絮一阵好笑。内涵二字从楚三的嘴里说出来,的确有几分好笑。 新娘子愣了,明明是她嫌弃这个丑八怪的好吗?怎么反过来,被他嫌弃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便脆生生道:“你说谁没内涵呢?” “你!老子说的是你!”楚三瞪着一双大眼睛道,气势十足。 新娘子软了软,还是脆生生道:“谁叫你这个丑八怪把我掳来的?” “老子当初眼睛瞎了!” “你现在眼睛也瞎了!” “所以老子不要你了!” …… 众人呆呆的看着二人的大吵,其中属带帷帽的男子看的最津津有味。 “够了!”何嘉泰大声道。新郎新娘都停止吵闹了。 何嘉泰道:“阿三,这亲你到底还成不成?” “不成了!”楚三坚决摇头。他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哪能被一个娘们给比下去了。大不了以后找个男的,也比这没内涵的娘们强! “好,撤了吧!”何嘉泰抬抬手。底下的土匪们一哄而起,拆的拆灯笼,撤的撤红烛。 但大多数都涌上来围着楚三安慰:“大哥,好样的!” “大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大哥,丢了差的,才会有更好的!” “大哥,我就说你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看上这娘们了,原来是你眼睛不好使!” …… 新娘子呆呆站在原地,哎了两声也没人理会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她一句这亲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所有的意愿,所有的中心都围绕着她嫌弃的丑八怪楚三。 她看着楚三在众人的包围中远远而去。眼睛里布满了要掉不掉的泪珠。 何絮淡淡一笑,似乎,这两人才是开始吧。她看了看楚三离去的背影,其实楚三这人还不错,是颗苗子。 如果嘉泰以后从军了,这群人跟着他一定能成为他最好的左膀右臂。 何絮这样想着,站起身来,朝着楚三的方向走去。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格斗术 翌日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了青蓝寨。青蓝寨的众弟兄们排好了队列,就等着楚三带着他们操练的时候。 一个身着一袭黑衣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来人身高七尺,不胖不瘦。黝黑的脸上干干净净,五官深邃,剑眉星辰,鼻梁高挺。虽然不至于俊逸非凡,却也清俊英朗。身上还散发着硬朗的气息。 惹得众人一阵侧目,这是哪里的俊郎公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殷老四回头问老五:“老五,这人是谁?怎么跑到练场来了?你快去和大哥说一声,万一来了别的山头的人偷窥咱们的武功可就不好了!” 老五笑眯眯道:“四哥你就好好看着吧!” 被众人这么一盯,楚三露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尴尬,和第一个不好意思来。他拳头放在鼻前,清咳了一声道:“弟兄们!” 他的话音一落,练场里四五十人一阵哗然,还有人当场摔倒了。只有老五笑的十分操蛋,一副了然的样子。 前院里,何絮带着雪兰,林老头与何嘉泰告别,身后还跟着秦湘和双瑞。 “嘉泰,昨夜跟你说的,你好好考虑考虑。王爷奉命前往逸城,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到逸城。待我办完事情也会去逸城与他会和,希望在那里能见到你们。”她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何嘉泰了然。 “嘉泰明白,姐姐保重!”何嘉泰抱拳,神色凝重。 何絮看向不远处的女子,淡笑着道:“玉莹姑娘,二当家的说了,你随时可以离开。如若你愿意,可以与我们一同下山。” 玉莹正是被楚三劫来的新娘子。据她说,她是异族人,不是中原人。下山来是为了找生病的哥哥。半路被楚三给劫了的。 昨日何嘉泰便说要放了她,由于天色太晚,允许她住一宿再走! 玉莹想了想,没说话,缓缓的向何絮一群人走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何絮又道:“嘉泰,我能去看看他们练武吗?” 何嘉泰明白的点点头。他一直保持着在军营里的习惯,每日让这群土匪操练,一方面可以让他们保持武艺不退步,还能强身健体。 操练场位于主寨的西南面,一个石洞的后面,十分隐秘。 在何嘉泰的七转八拐的带领下,何絮一群人来到了操练场的入口。 “喝!”“喝,喝……” 众土匪步调整齐划一,声音洪亮,气势磅礴,很有振奋人心之感。 何嘉泰不可思议的看着带兵的楚三,如果不是声音相同,身材相同,平日里站的位置相同,他都快要认不出眼前的人是楚三了。 一旁的玉莹更甚,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楚三,这还是抢劫她来做夫人的丑八怪楚三吗?他练武打拳的样子实在有型。一时间看入了迷。 何絮微微一笑,一刻钟以后,楚三让大家暂停休息,便过来与二当家与何絮打招呼。 此时再面对何絮,他没有了嫌弃,只有一丝的不好意思,他抓了抓头,露出了整齐的白牙齿,有几分憨直的样子,道:“之前多有得罪,老……我是一个粗人,何,姑娘,你莫要见怪!” 他有几分羞涩,昨晚何姑娘教他,面对女子的时候不能自称老子。他自称惯了,一时间还改不过来。 这表情落在了玉莹的眼里,变成爱意绵绵的眼神,羞涩又羞赧。 玉莹心中一阵恼怒,这丑八怪之前抢她的时候,说是看上她了,也没见他羞涩,如今看着何絮不仅羞涩,还羞赧呢。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 何絮笑道:“楚公子客气了。看大家气势如山,手也痒了起来,如是不嫌弃,在下班门弄斧,给诸位来一段?” 何絮一路上听说哈依兰攻打公仪国的逸城,南边南国也有出兵的迹象。甚至仓廪国也往边城调兵遣将。 如果她猜的不错,要么是三国联手攻打公仪国,要么是公仪烨与他国联手攻打公仪熙。毕竟之前,公仪烨并没有进行朝议,直接命公仪熙带兵出征,却不给他一兵一卒,让他只身前往逸城,指挥逸城将士守城。 但不管是哪一个,对公仪国来说,都是灾难。自古战争,遭殃的都是百姓。 再者她也担心公仪熙。公仪熙有兵权,却没有自己的人,如今的将士都是公仪烨新提拔的人。 何嘉泰一行人虽少,却是她信得过的人。如果他们能成为公仪熙的人,她也放心些。 她昨夜与何嘉泰直接说了这个问题,何嘉泰摆手道:“他既是我姐夫,我若是投军了,自然是他的人。这一点,姐姐不用解释。再者,我们都是为国为民。” 何絮既有意为公仪熙收归何嘉泰,便有意收归这支五十人的队伍,那便要亮出自己的底牌,让他们服从公仪熙的领导。 楚三退后两步,将场地让了出来。何絮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女子的柔弱之气,反而有股军人的气质。 何絮最拿手的就是匕首格斗术,顾名思义就是用匕首 与格斗技巧相结合,通过掌握的技巧程度其发挥最大的威力。达到对敌人一击毙命的效果。 何絮从靴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的利落动作获得了楚三等人的一阵侧目。 只见她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抵住刀锷,右臂下垂,置于右腿外侧,双膝自然弯曲,左手挡击势。 动作行云流水更是让人惊叹了。 一整套匕首格斗术武下来,练场上鸦雀无声。这种又快、又准、又狠的招式简直绝了。 何絮缓缓收起匕首,接过雪兰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双手抱拳道:“各位见笑了。王爷常说,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对待敌人不能仁慈。无论什么招式,什么功法,最重要的快、准、狠,一刀毙命!” 众土匪沉浸在她一套匕首格斗带来的激奋和震撼中。 有的时候,懂武术的人,通过武术的招式就能看到武术背后的灵魂。就像懂舞蹈的人,能在舞蹈里看到背后的故事一样。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同路 何絮所演示的匕首格斗术里有一种让人看之振奋的激情在里面。 透过匕首刺穿的虚幻,似乎看到了战长上存在的敌人被一刀毙命。看的楚三等人的眼睛蹭亮蹭亮的。 何絮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通过武术能唤起他们内心深处的爱国、激勇的情怀,到时候能与何嘉泰一起上战场。 楚三一巴掌拍在何絮肩膀上,粗声道:“何姑娘,老子喜欢你!” 众人一愣,楚三这话说的太露骨了吧。玉莹脸色一白,双手握紧了拳头,这该死的楚三! 接着楚三道:“老子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和咱们二当家一个样!” 何嘉泰不说,楚三等人也看得出来,二当家的胸怀天下,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从他的枪法便能感受得到。 他每日练剑,习枪法,长矛。所有的招式都是针对战场上厮杀用的招式。生怕有一日不练,会生疏了。 “何姑娘,看样子你是军队里的人,是哪里的军队?以后弟兄们若是跟着二当家的从军了,便专门去找你!”阿三拍着胸脯道。他虽然是粗人,不懂得隐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最敬重有志向抱负的人,大丈夫志在四方,胸怀天下。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当土匪,当初到了山头上做土匪,只是因为被村里的财主家剥削得吃不饱穿不暖,逼上了土匪山。 何絮心中一阵畅快,似乎回到了21世纪所在的部队,心潮澎拜,当下换清楚了名帖。这才依依不舍往山下走去。 难怪21世纪常有人说:军人是最可爱的人。青蓝寨的土匪们只是有了当军人的志向,她就已经觉得他们很可爱了。 走在下山的路上,玉莹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何絮身上瞟,还带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何絮笑笑摇头,这丫头只怕是后悔了,如果现在问她是否愿意嫁给楚三了,她怕是愿意得很。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义务永远等着你,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也是建立在失去了的基础上。 她虽然觉得楚三有些小题大做了,但玉莹一看就知道是个不省油的灯。就该磨练磨练她的锐气,耿直是好事,过分耿直就是轻重不分了。 以后是否还有缘分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各位,我等要去西北方向,在此别过!以后若是有缘再见吧!”何絮道,已经耽搁了一个晚上,她要加快赶路了。 秦湘立刻上前一步,走到林老头的身边道:“我跟你们一起!” 玉莹也道:“我也要跟你们一起!”明明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何絮的敌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何絮很是诧异。 “玉莹姑娘,你不是要去京城找生病的哥哥吗?”雪兰问,玉莹对小姐充满敌意的眼神太明显,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背后阴小姐一把。 玉莹脆着嗓子,理所应当道:“我哥哥现在去了西北,所以我现在就要你们一同去西北。” “你昨天不是说了你哥哥在京城,怎么今天就到了西北?”雪兰又道。 “我哥哥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那我们总有权利决定带不带你一起吧?”雪兰冷声道。 “你们带不带我,我都跟着你们,有本事你们让我不要跟啊!” “……” “秦公子,我等前去西北是有要事在身,你……” 不待何絮说话,秦湘便柔声道:“林世伯去哪,我就去哪!”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又让何絮诧异了一把,这是什么组合? 何絮只能回头问林老头:“前辈,您……” 林老头叹了口气:“丫头,老夫既已答应你,与你同去救人,就不会食言。自然是你去哪里,老夫就去哪里。” 见何絮一脸疑惑,为什么秦湘要跟着他,解释道:“世侄身体上出了些毛病,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治好。你赶时间,又不能歇脚等着老夫为他诊治好了再上路。就只能带着他一路上诊治了。” 何絮看着林老头亮晶晶的,闪烁的眼睛,道:“既然前辈有事,晚辈也不好强人所难。我那朋友需要救,这秦公子的身体也怕是耽搁不得,前辈不如留下为秦公子诊治。他日若是有机会,晚辈再带着朋友向前辈请教。” 经过几天的相处,何絮才知道,这老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当初她想着林老头在临江名声颇好,多一个人研究公仪熙的病情,便多一分了解,反正他也正好得罪了付傅一家子,在临江待不下去了。这才邀请他一同上路。 但这一路走来,林老头表现太过奇怪了,说不出哪里奇怪,何絮却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兴许他早就打定主意跟她同去了吧。那他到底图的是什么?何絮可不会忘记林老夫人临死前与宓水的对话,她一心想找到白玉洞。说不定也有和她一样想找到白玉洞的人。 听了何絮的话,林老头眼睛一斜,嘴巴一翘,拍拍胸脯道:“老头子这辈子没什么本事,治疗个面疮还不在话下,就在这马车里,保证三五天就能治好,不耽搁丫头你的时间。” 秦湘声音略有些委屈,柔柔的叫了一声:“林世伯~” 林老头拍拍他的手,抚慰道:“怕什么,面疮而已,得了面疮说明你还年轻。” 何絮知道所谓的面疮就是现代说的青春痘,难怪秦湘要顶着一顶帷帽,原来是为了遮掩青春痘。 林老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絮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如林老头所说,当初是她主动邀请的他。想着就在这几日公仪熙的血检报告也该出来了,她也有些古代中医问题需要向他请教。 遂无奈携带这一群人踏上了去西北的路。 林间树高丛盛,风声鹤唳,久久回荡。马蹄车轮声在空旷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何絮余光掠过与自己坐在一起的双瑞,他翘起来的嘴巴都能挂上勺子了。 见何絮眼神飘过来,双瑞即刻不满道:“看什么看?好好赶你的马车!”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分道扬镳 何絮没怎么说话,反倒是雪兰嗖的一下掀开了帘子,钻出一个头来,冷声道:“有本事你来赶车,赶车的活都让女人做了,要你这男人还有什么用?” 双瑞斜倪着雪兰:“你也是女人,有本事你来赶!又不是你在赶车,好意思说别人。” 秦湘柔弱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双瑞,不得无礼,向何姑娘、雪姑娘赔罪!” 双瑞嘟囔道:“公子,双瑞好好端坐在这儿,是她自己跑出来出来惹事的,明明就是她的错,为什么要向她赔罪啊?” “凭你是个男人!”玉莹插嘴道,“在我们家乡,除了一个男的,其他所有男人都要向所有的女人俯首称臣。像你这种的,在我们家乡,早就被弄死了!” “我又没跟你说话,插什么嘴呢!要当女王,回你们家乡当去,少来我们这里掺和!” 双瑞咕噜咕噜说了一通,在府上的时候,有公子罩着,谁也不敢欺负他,之前借钱被人欺负,现在还被一群女人欺负,他内心无比的委屈。 玉莹冷哼道:“像你这种小气吧啦的男人还没有资格与我们那儿的人相提并论。不对,你就不能说是男人!顶多算是半个男人,或者说半个女人!” 双瑞指着玉莹:“你……你还就不是个女人!” “本姑娘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姑娘不是女人了?还是说你没有眼睛?” 双瑞眼睛都气绿了,指着玉莹,半天说不出话来。 所谓一物降一物,果然是有道理的。只是玉莹姑娘……会不会太直白了些? 不过玉莹的话倒是引起了何絮兴趣,她问:“敢问玉莹姑娘家乡在哪里?” “在哪里,要你管?好好驾你的车!废话那么多打探别人隐私做什么?” 玉莹是早就看不惯何絮了,只是何絮冷冷淡淡的样子,一直让她不好意思找事发作。难得她主动挑事,玉莹仰着下巴,巴不得几句话就把何絮怄死了。 但何絮天生性子冷,不如她的意,没怄到,只一噎,说不出话来。 何絮是觉得玉莹的身份有些奇怪。她千里迢迢来找生病的哥哥,本应该是不能耽搁的事情。头一天晚上她还说哥哥在京城,第二日便说,哥哥去了西北。 期间她没接触她人,她是怎么知道她哥哥忽然一夜之间便去了西北? 晨间,何絮记得她与何嘉泰说公仪熙去了西北的时候,玉莹眼睛转了转。她的家乡在西北,何絮得到地图上显示是西北,也就说明白玉洞位于西北。那是不是说明公仪熙的族人也在西北呢? 何絮只是怀疑,她口中的哥哥是否会是公仪熙,这才有此一问。不妨小辣椒还记得楚三的眼神,对她耿耿于怀呢。 雪兰左手砰的一声,一拳打在了玉莹的耳朵旁边的木板上:“我们的马车容不下你这尊佛,麻烦你自己去西北!”说着又对何絮道:“小姐,与其这样一路上吵来吵去的耽误时间,不如大家各自散去吧。你我二人骑马,不出十日一定能到烟霞城了。” 玉莹耳朵处嗡嗡响,雪兰这一拳头打的木板都晃动了,可见她是有多生气! 玉莹见何絮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停下了马车,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双瑞,跳下了马车。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指着雪兰何絮道:“你们欺负我,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们欺负外来人!哇……” 哭声传遍了整座山林。 何絮与雪兰冷冷淡淡站到马车旁,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了此四人。 何絮双手抱拳道:“前辈,日后有缘再见,晚辈这便先走了。” 林老头脸色难看到不行,“你这丫头是故意想甩来老夫,自己去西北吧?” “前辈多虑了,晚辈实在是赶时间。但前辈也看见了,我们几拨人在一起吵吵闹闹,性格上也实在合不拢。谁也看不惯谁,再这样下,十天能到的,说不定二十天也到不了。” 林老头气呼呼的吹着胡须:“当初说好了一起去,现在你不想要老夫去了,所以找各种借口是吧?” 何絮想了想,她确实不想要他去了,所以找了借口。如今既然他猜对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了。 便大大方方道:“前辈说的不错。晚辈的确不想与前辈一起上路了。” 林老头被她的话气的胡子一飘一飘的。他知道何絮说话直,没想到直到这种程度,让他接不下去。 玉莹从大哭渐渐变成了抽泣声,其实如果何絮与楚三没什么,她还是觉得何絮挺不错的。一点也不像其她中原人一样扭捏作态,她有着和她们家乡的人一样的坦率和直白。长得又好看,冷冷淡淡的样子气质出尘。她喜欢美丽的东西。 何絮缓缓道:“晚辈原先以为前辈是个世外人,只为看病而看病,但如今看来,只怕前辈早就想与晚辈一起去西北了吧。不知前辈去西北有何目的?” 林老头捶胸顿足:“你这臭丫头,怎么说话呢?老夫与你同去,不是为了替你朋友看病吗?” 何絮一直惦记着他说的忘年交,她认为林老头的忘年交不是柒桑就是上官牧清。如果是柒桑还好说,若是上官牧清,那这老头恐怕就很危险了。 上官牧清可是一直想杀了公仪熙,当初把她藏起来,也是为了要引公仪熙出京城,一举歼灭。 “那请问前辈之前所说的忘年交是柒公子还是上官世子?” 老头子眼睛一瞪:“老夫交朋友还要向你汇报不成?还是你自信的认为他两人就是暗恋你的人?” “晚辈只是想要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所以,前辈,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反正大家都相互不信任。” “什么相互不信任,只有你不信任老夫!” 何絮也懒得跟他辩驳,双手抱拳,再次道:“前辈,后会有期!”转身与雪兰一同离开!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得天下 剩下马车里三个人呆呆的看着她两人的背影,以及马车驭位上的双瑞欣喜的看着她两人的背影。心道,赶快走,马车里宽阔些,也好让林大夫为自己公子诊治。 “哎,丫头你们等等!” 林老头反应过来,伸出头对着何絮二人的背影大声喊道。 何絮脚下一顿,回身看向林林老头。只见林老头叹了口气,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个物什来,捏在手里。他的速度很快,根本让人看不到他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对何絮招招手:“丫头,过来!”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十分欠揍。 何絮来到马车旁边,忽视双瑞的嗤声,正直的看着林老头。 林老头让她把手伸出来,他手中的东西便落在了何絮的手上,触手可凉,泛起一阵熟悉的凉意。 何絮心中一紧,不用想,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林老头道:“你背过身去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何絮嘴角一阵抽搐,不就是块白玉吗,至于背过身去,还怕别人看见吗?就算看见了,人家也不一定识得这玉的出处。 想当初,从白玉簪子到白玉戒指,她就没甚觉得奇怪。 似乎看出她的不乐意,林老头索性跳下车,推攮着她,将她推到了一棵树下,背对着马车,道:“丫头,你好好看看这东西是不是你一直在找的。” 何絮摊开手掌心。她的手掌心里静静的躺着一块未经雕琢过的白玉。与她拥有的手镯、簪子、戒指同属一材质。 林老头欣喜,邀功道:“怎么样?老夫没骗你吧?老夫把它送给你,你带上老夫一起去白玉洞!” 何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林老头,她身上拥有四白玉的事情,除了公仪熙,就只有雪兰知道。 而且她发现了白玉上地图的秘密也只有雪兰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头会知道?为什么还知道她要去白玉洞? 林老头挺起胸膛,任凭何絮仔细打量,一副胸襟坦荡的样子,很是滑稽。 何絮淡淡道:“不知前辈为何知道晚辈要去白玉洞?还知道晚辈一直在找的东西是白玉?” “不瞒你说,老夫想去白玉洞数二十年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请前辈赐教!” 想起白玉洞,林大夫的眼睛放光。他道:“你可知白玉公子是为天下最有钱之人?” 何絮摇摇头。 “那你可知白玉公子是天下武功医术最为精妙之人?” 何絮还是摇摇头。 林老头神秘兮兮道:“那你可知为何说熙王爷去了白玉洞便有救了?” 提起公仪熙的病症,何絮神经一绷紧,只听林老头娓娓道来:“之所以说熙王爷去了白玉洞便有救了,是因为白玉洞里奇药。” “奇药?”何絮侧目,之前听说,白玉公子需要公仪熙去白玉洞是为了接手白玉公子的事业,带领那一族人走向未来么? 但是,对比那个浓重色彩的童话故事,何絮其实更相信林老头的话。白玉洞里有奇药,专门针对公仪熙身体病症的奇药。 林老头点点头:“白玉洞是白玉公子的洞府,他毕生财物都在里面。洞里不仅有奇药,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和无数的奇珍异药。有人说:得白玉洞者,得天下!正是因此!你想想看,有钱了还有什么事干不成?” 何絮半信半疑,还是把话题拉到正点上:“前辈是怎么知道晚辈要去白玉洞?还知道晚辈在找这块白玉?” 林老头捋了捋胡须,摇摇头道:“丫头,老夫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只是,老夫要提醒你,白玉洞少了一块,你都休想找到,更休想进去!” 少了一块便进不去么?何絮扬起手中的白玉,对准阳光。白玉的中间有四个字:挚爱熙儿。 想来,这块白玉正是公仪熙亲生母亲的那一块吧!何絮啧啧称奇,所谓挚爱是指一生中的最爱,爱有很多,但是最爱只有一个。 然而,这白玉公子竟然一生挚爱四个,刚好凑成了一桌,可以打麻将了。而且其中有两个还能为爱人与她人所生的孩子付出一切。 何絮是难以想象,白玉公子本人到底如何优秀! 白玉里除了“挚爱熙儿”四个字。在阳光的普照下,渐渐显示出一些纹路来,虽然不甚清晰,却也大致看得见一些。 何絮为了这套白玉上的纹路,描摹了数十幅地图,再来看这幅正确的地图,脑子里一下子就记住了。 她一条一条的纹路仔细的看清楚,记在脑子里,记在心里。 林老头捋着胡须待何絮验证,如果不是知道这丫头武功高强,毒术了得,医术也了得。白玉洞也非她开启不可,他恨不得抢了它身上的另外四块白玉跑了! 忽然他眼睛一转,甚觉得不对劲,正要来抢白玉的时候,何絮已经大大方方的把白玉还给了他,并道:“晚辈已经记下了有用的东西。这块白玉不管前辈从那里取得,但都暂且还于你。晚辈还是觉得分开走比较妥当。” 林老头气啊,他一生奸诈狡猾,怎会败在这个直脑筋的丫头手上?而且她行为还大大方方,这点更让他气到不行。明明之前她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何絮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毫不拖沓,毫不扭捏。身后扬起一阵清风。 “你说要怎样才能带老夫一起?”林老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难声问道。 而何絮,头都没有回,只道:“晚辈没说有了什么条件就会带前辈一起去!” 意思就是明确的说了,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我都没有要求,结果只有一个:我就是不带你一起走! 有一种到嘴的鸭子忽然飞了的感觉,林老头恨恨的瞪了一眼马车上的三人,若不是他们吵嘴,哪里能惹怒这两个丫头。 林老头立刻追上何絮,语气有几分悲伤道:“老夫之所以知道你要去白玉洞,是有人告诉的,之所以知道你差这块玉,这是意料之中的。因为这块玉二十多年了,一直在老夫手上。”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狗仗人势 雪兰瞪了一眼跟在她们屁股后面的林老头,此时的他一副着急的样子,像一只舔主人脚后跟的小狗,祈求主人给一些赏赐。完全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对她们指手画脚的样子。 雪兰瞬间心情平衡了许多,亏她家小姐心性好,不爱计较,才养成了这老头刁钻的脾性。 若是让王爷知道了,这么个穷酸大夫,居然对小姐颐气指使,恐怕这老头没好日子过了。 雪兰想想在暗处的阿一和另外的暗卫,一想到王爷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心下就一阵爽快,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林老头着急对何絮道:“哎,丫头,你怎不理我呢?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听到他终于不再屌屌的自称老夫了,何絮也放慢了脚步,淡声问:“谁告诉你的?” 林老头皱了皱眉,想说又不太想说的。又见何絮转身离开,立刻道:“上官,上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上官,你别怪老夫!老夫也是为了你我的前程和好处啊! 何絮停下了脚步,果然是他!一阵凉意从脚底蔓延到了头顶。 “你要去白玉洞,也是因为他?”何絮冷冷道。既然林老头和上官牧清是一伙的,林老头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了。 他在何絮心里的地位瞬间从腰间掉到了地上。原本有些尊重他是个老人家,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尊重。 林老头自然也听出了何絮的冷意。他道:“孩子啊,你别对上官成见那么大,若不是为了你,他早就成就一番大事业了。何须现在躲躲藏藏,过着被你夫君追杀的日子。” 他称呼从娃儿,到丫头,再到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显示着他老奸巨猾的嘴脸。 何絮郁闷,自己一个学心理学,看遍无数人面相的人怎么就瞎了眼认错这老头呢,还以为他是什么大隐隐于市的郎中大夫!却原来就是一个骗子! “你放心,他虽然与老夫交情匪浅,但这件事与他无关。” 何絮冷声道:“既然无关他为何告诉你,我要去白玉洞,还告诉你,我只差你手中那一块白玉?” 被她这么一说,林老头又是一噎,女娃娃不好哄啊。 他讪讪道:“他是他,我是我,我老头子的目的很简单,想要白玉洞的奇药。至于金银财宝,你愿意给,我就拿一点点,你不愿意给,我老头子也不拿。” “那我凭什么要带着你呢?”何絮冷冷道,再没有之前对他的半分客气。 林老头缓缓道:“凭老夫知道怎么解开你夫君身上的血咒,也凭老夫知道怎么可以让你夫君不用继承白玉公子的衣钵。” 好吧,何絮不得不承认,林老头赢了。不管林老头说的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可也比她懂的多。 她一直担心就算到了白玉洞,也不知道怎么治疗公仪熙,问题就麻烦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何絮冷声道。 林老头大义凛然的样子:“这样,不如你给我颗毒药什么的,如果到时候我赖账,骗你了,你尽管毒死我好了!你不要说什么老夫医术高明,能自己制作解药的话,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也不能制解药不是。” 何絮嘴角一抽,她可不认为她21世纪带来的毒药,老头子能解。 不过他说的倒是个办法,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他能帮助公仪熙,什么险她都愿意冒。 遂拿了一颗毒药,亲自看着老头子吃了下去。 雪兰讽刺道:“林大夫难不成你还想让你们家那两个亲戚分一杯羹?” 听出了雪兰话里的意思,林老头想了想,南国秦家是南国最有钱的人家,听说他家的金银财宝比整个南国的还要多。应该不至于再去争白玉洞的钱财吧? 雪兰听他一说,便道:“他家只是南国最有钱的,可不是天下最有钱的。你不是说了吗,白玉公子是天下最有钱的,他家若是得了其中一部分,岂不是成为天下最有钱的。傻子才会嫌钱多。” 林老头觉得雪兰的话甚有道理,他也看不惯那个双瑞,仗着家主,一副狗仗人势的奴才嘴脸。 当下道:“我与他爹有几分交情,至少也要为他治好了再让他走。一个面疮而已,我保证两三日就能把他治好了,到时候再让他走也不迟。成不成?” 何絮默默从衣袖里拿出一瓶透明的药水,默默的抛给林老头,缓缓道:“你用银针将面疮挑破,将毒汁挤出来,擦上这个药水,不出三个时辰,他的脸上保证再没有一颗面疮。” 林老头接过何絮的药水,打开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一皱,为什么他完全闻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制成?像水一样的东西,有效吗? 但是,这丫头那袖子里出来过很多让他诧异的东西了,他也见怪不怪。他心下想:如今与这丫头产生了嫌隙,也不好意思问她这些东西到底如何制成。只能待过一久后,两人关系缓和了,他再一一向她请教得了。 收好白玉,何絮与雪兰当下回到了马车上。 双瑞嗤之以鼻:“还以为硬气的很,还不是屁颠屁颠回来了!” 雪兰脸色一黑,眼神扫过林老头。如今林老头可是重话都不敢说何絮、雪兰的。当即一巴掌拍在了双瑞的头上道:“你个没眼色的兔崽子。”又对秦湘道:“秦世侄,老夫现在就为你治疗,治好了你赶紧走。要不是看在你爹与我的交情上,就凭你这个家仆的做派,老夫早就不为你治,让你赶紧走了!” 双瑞脸色一变,立刻跪在驭位上,使劲的磕头道:“林大夫,求求你为我家公子治病。” “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夫若是不想治,你求就能求得来吗?” 林老头把所有的怒意都转到了双瑞的身上。原本他可以堂堂正正,不费吹灰之力跟着何絮去的。正是因为这狗仗人势的臭奴才,才导致了自己被动,而又可怜的位置。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她的家乡 双瑞看见他家公子两手握拳,肩膀微微颤抖,吓得两腿止瘫软在地,用尽全力的磕头道:“林大夫,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求林大夫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双瑞这一次吧!” 公子是个好脾气,几乎不会生气,但生气了,就意味着很多人要遭殃了。 公子跑到公仪国来治面疮,为的可是终身大事,如果耽误了他的终身大事,他这条小命可就由不得自己,也由不得公子了。 “原谅你?哼,你问问何姑娘,雪姑娘能不能原谅你?”林老头嘴上说着,心里道的却是:反正老夫是绝对不会原谅你! 砰砰砰,双瑞又朝着何絮、雪兰磕起头来:“求两位姑娘大发慈悲,莫要与小的计较,原谅小的一次!”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与之前狗仗人势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 可见,人都是善变的。 何絮淡声道:“你起来吧!”正所谓,贩夫走卒,不与其争。不过一个作威作福的随从而已,她并不想与他过多计较。 何絮不计较,不代表雪兰不计较,她冷冷道:“你没听见林大夫说了吗,治好你家公子后,让你们赶紧滚!原谅不原谅你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话里的意思明了:意思就是不原谅。 玉莹冷哼一声:“活该”后,一双眼睛在何絮身上来回扫荡。刚才那块玉…… 马车缓缓行驶在道上,原本吵闹的氛围变得安安静静,经过这么一闹,何絮耳边清净得不得了。 想起了很多的疑点。 为什么当初白玉公子既然要公仪熙去白玉洞,却又不直接带他回去,也不告诉他地址,非要到他发病了,背上才有了地图,自己寻找着去? 白玉公子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身边教养?而是让他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还有,为什么五块白玉分散在不同的人手里,而不是公仪熙的手里? 公仪熙背上的地图与五块白玉显示出来的地图又有什么不同? …… 林老头按照何絮所说的方法为秦湘治面疮,先用银针挑破了面疮,待毒汁流尽以后,再擦上何絮的药水,果然如何絮所说,不到三个时辰,秦湘脸上原本密密麻麻的面疮消的差不多了。 捧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铜镜里的自己,秦湘十分满意。虽然还没有彻底消除,但也看得出来,要不了多久,他的脸又回变回曾经光滑的样子。 此时他一张斯文俊秀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红通通的大苹果。 “多谢林世伯,林世伯的恩情,世侄永世难忘。待世侄与盈盈喜结良缘后,一定到临江好好感谢世伯。” 林老头也诧异何絮的方法怎会那么好,按照他的方法来,至少也需要两三日,可是何絮的方法,果然真的不到三个时辰,秦湘脸上的面疮几乎消散的差不多了。 林老头为了白玉洞里的宝藏,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尽力的讨好何絮。加上这药水本就是何絮的,林老头谦虚道:“一家人,世侄不用客气。再说了,这些都是何姑娘的功劳,是何姑娘提供的方法,也是何姑娘提供的药水。要谢你就谢她吧。” 秦湘一听,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自己的随从得罪了她,她一句话为没有说。甚至还愿意拿出如此珍贵的药水给他治疗。 他一不太会看脸色,看不出林老头是为了讨好何絮,二来林老头也是谦虚得过了头,一句句肺腑之言说的是情真意切。 秦湘便真把这份情意记在了何絮的头上。认为这全是何絮的功劳。 后来秦湘带着大礼到公仪国感谢何絮,一生中把何絮当成了人生中的贵人。何絮也因为他,一跃成为了医术界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好大夫。 在后来何絮、公仪熙夫妻二人打仗时,秦湘动不动出资几万两,动不动又出资几万,不断的接济何絮夫妻二人。成就了他夫妻二人一番大事业。 惹得林大夫后悔了一生,自己当初怎么就谦虚过了头呢。要不然,秦湘那些数不清的财物是他一辈子也不曾拥有过的。 这是后话,且说如今。 林老头为秦湘治好面疮以后,劝说早日回南国,抱得美人归,早些成亲。 秦湘本应该在三个月前便成亲了,谁知在成亲前不久,他脸上长满了面疮,且趋势越扩越大。 他不想让自己丑陋的样子出现在未婚妻面前,所以在成亲前跑了出来。 听说父亲的至交林山医术好的不得了,所以千里迢迢到公仪国找林山治病。 待面疮治好了再回去成亲。 秦湘离去前,林老头还惦记着双瑞让他被坑了,千叮咛万嘱咐:“世侄啊,世伯是为了你好才说的这些话。你甚少出门,不知道人间险恶。若是带着如此狗仗人势的随从在身边,只怕会为你招来许多祸端。” 他叹气道:“一般人世伯也不会那么说。亏得何姑娘、雪姑娘不与计较,还为你舍药。你自己思量思量。” 秦湘点点头:“多谢世伯提醒,世侄如醍醐灌顶,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林老头一听,不是很高兴,只是严加管教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内心对双瑞的愤恨了。 但打狗也要看主人面,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有朝一日,他得休书一封给秦青,好好的处理一顿双瑞才是。 玉莹见证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秦湘一张丑陋至极的包包脸,在何絮药水的冲击下,变成了一个白净的小生。这份医术与阿婆的医术有得一拼了。瞬间对何絮的怨恨又少了一分。 她是个热闹的人,喜欢说话,尤其喜欢别人听自己说话。 这会子,她已经安静的听着林老头与秦湘说了三个时辰的话,心里憋的慌,终于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对赶马车的何絮道:“你那会子放在怀里,十分宝贝的白玉,和我们家乡用来做石门的石头一模一样。”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比武招亲 何絮驾着马车的手一抖,这孩子说话能不能正经些?只听玉莹又道:“你若是带我找到了哥哥,我给你这个十倍大的,不,一百倍大的,比我整个人还要大的白玉。” 何絮没怎么表现出亢奋来,反倒是林老头,兴趣浓厚的眯起了他的老眼。 “不知姑娘家乡是何处?为何要找哥哥呀?” 玉莹当下嫌弃的看了看林老头,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好孩子,没见过世面,内心淳朴,反而最能看透人的嘴脸。 林老头一路上展现出了他老奸巨猾,爱占便宜的嘴角,让她非常不喜。便不多加理会于他。 她其实还想对何絮说:“你不要他的白玉,不要带他一起上路,我以后给你很多很多比他那掌心大小的白玉。” 但是,阿婆说了,出门在外,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小心为自己招来祸端。 从青蓝寨到烟霞城,原本需要十日左右的光景,然而在何絮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在马车上吃喝睡的节省下,只用了八日,便到了烟霞城。 烟霞城占地面积辽阔,足有三个临江城那般大小。街道宽阔,两边是矮小的商铺、酒楼、客栈。 黄昏的烟霞城被围绕在一片夕阳中,像是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不同于京城或是临江城的热闹,吆喝声不断。烟霞城的街上甚少有人摆摊,吆喝。 何絮赶着马车缓缓走在街上,准备找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上一宿。准备重新研究、定位白玉洞的位置。 一道马蹄声从身后远远的传来,“驾~驾~驾~”,单从声音听来,就知道对方很着急。 何絮放慢速度,让到一边,让骑马的先过去。 骏马从她的身边疾驰而过,掀起一阵凛风。不待何絮侧目,后面又传来了一阵马车的声音。 “麻烦前面的朋友让一让!”赶车的车夫急声道。 何絮又往边上挪了几分,让出道来。 一辆马车快速从何絮的侧边经过,何絮垂眼看去。马车看起来极为普通,赶车的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他慈眉善目朝着何絮点点头,快马加鞭赶着前面的骏马而去了。 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素手掀开了一条小缝隙,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这边刚走了,不一会儿,后面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这次不是一匹马,而是一群骑马的。 何絮微叹,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日子,那么多人急急忙忙而来。 烟霞城位于公仪国的西北方向,地广人稀,物产不是很丰富。加上烟霞城的人怎么务实,崇尚武术,一生沉醉于修炼武功之上。 烟霞城的大多数人,不论男女老少,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夫在身。以至于烟霞城还有一个很响亮的绰号,叫穷武城。 烟霞城的西面为都郡城,都郡城的西方是逸城,逸城的西边便是哈依兰国。 烟霞城的北边是一个不出名的城,名为无名城,在无名城与烟霞城的中间的一座山脉上,驻足着天下第一山,天山。 一方水域从东西两方将无名城和烟霞城包裹了起来,像一道护城河。 说起烟霞城,玉莹滔滔不绝自豪的脸色溢于言表。说的好像是她家乡一般。 “烟霞城穷是穷了一些,好在人民朴实呀。每年我和阿婆到城里买东西,他们都会夸我和阿婆的眼睛漂亮。我沿途到了那青蓝寨时,其他地方很多人看见我的眼睛,还会骂我是妖怪。” 何絮与雪兰坐在马车的驭坐上,静静的听她介绍烟霞城的风土人情。越发的肯定她与白玉洞有关,即便不与白玉洞有关,也与白玉族有关。 林老头一脸嫌弃道:“这里的人朴实?朴实吗?小丫头你确定没用错词?” “绝对没用错。而且这朴实的人里当属林家主了又最为朴实。林家主是烟霞城的领袖人,每年都要开仓振济烟霞城的百姓。年初,在城头布施粥米,我和阿婆还喝了一碗呢……” 林老头不齿:“一碗粥米就把你收买了,你这丫头真不值钱!” 玉莹斜倪了林老头一眼样子比他的更不齿道:“哼,就你值钱,人家只是一碗粥米布施给全程百姓。而你大方,我们三个女子跟你那么多时日,每次吃你一些干粮,还需要看你脸色呢。” 林老头被玉莹的话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半响说不出话来。 林老头觉得,与她的态度相比,何絮、雪兰两人对他的态度可谓是尊敬了。 玉莹哼唧哼唧继续道着烟霞城的“地方志”。 烟霞城里有个武功世家,家主名为林石,武功深不可测,据说是天山的座上宾。 听闻林家家主年过五旬,长得粗犷,孔武有力。膝下有一男一女。 儿子林小阳从小体弱多病,是烟霞城里为数不多没有武功的人。而女儿林小月武功高强,年芳二十,便打遍了烟霞无敌手。 因为武功太高了,以至于烟霞城没人敢上门提亲。烟霞城外的,也有人想上门提亲,但林小月又是一个心气高傲的,一心想找一个武功比自己高强的。 眼看着女儿年纪一天天变大了,林家主心里着急啊。因此,近几年来,每年都举行比武招亲。 而今年,林家小姐的招亲之日正好就是这两天。 何絮诧异,“一个比武招亲,就能引来那么多人,这林家小姐不知是怎样一个花容月貌!” 玉莹啧啧道:“你怎生这般俗气?你以为人人娶妻,嫁夫看的都是那张脸吗?” 何絮嘴角一阵抽搐,幽幽道:“难不成是看中了林家小姐武貌双全?” 她其实想说玉莹才是以貌取人的那个才对,她一直嫌弃楚三是个丑八怪,然楚三刚换了个造型,她就一脸沉醉迷失了。 不过玉莹这张巧嘴,与她逞口舌之争无疑是自取其辱。 玉莹摇头道:“这就不晓得了。往年的比武招亲,我和阿婆都来凑热闹,其实也没见有这么多的人。” 忽然,“咻”的一声音划破空寂,直直朝何絮方向而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擦肩而过 何絮身体微微向后,一天火红的长鞭从她的面前掠过。何絮快速伸出右手抓住了划破空寂而来的火红马鞭。手掌心里传来阵阵热气。 “放手!”一道富含阴柔之气男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也传进了何絮的耳朵里,声音有些尖厉,柔气颇重,没什么震慑力。 男子握着手里的马鞭使劲拉,没拉动,再一拉,还是没拉动。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周围忙碌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睁大双眼向何絮这一边看来。 何絮随声看去,骑马的是个阴柔的少年。一张脸白的渗人,像是长年没经过阳光的洗礼。眼睛又细又长,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珠和眼白。还有那张薄薄的唇,粉红粉红。 若不是因为有喉结在他的脖颈上来回滑动,何絮几乎以为他是个女的了。 “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挡爷的道,速速报上姓名来,本少爷饶你不死!”男子薄怒,一双细长的的眼睛斜倪着何絮,翘起来的嘴巴简直可以挂上个衣服架子了。但他的眼神像是一只长满毛的虫爬在了身上的感觉。 何絮轻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用力一拉,扑通一声,男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伴随着他的尖叫声发出了巨响。 众人一阵唏嘘,何絮不知此人是谁,烟霞城的人大多却都识得。此人正是林家家主林石新豢养的男宠,近来十分宠爱。 男宠揉着腰间,发出了一阵凄叫声后,对身后的随从怒声吩咐道:“把他抓起来,砍下他的手给本少爷下酒吃!” 何絮蹙眉,这娘娘腔好生嚣张无理取闹,明明是他自己无缘无故先动的手。现在居然还让砍她的手? 何絮本不欲在别人的地盘上闹事,却也不是个任由别人欺负的人。 待娘娘腔身后数十个随从手拿长刀,喊声震天向何絮砍来的时候,何絮侧手,手握着数十只银针,不动声色向众人飞了过去。 噼里啪啦,数十个随从瞬间倒在了地上,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她的速度奇快,甚至没有人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 玉莹张着嘴巴,赞叹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快要与我阿婆的银针差不多厉害!” 何絮冷冷收起自己的眼神,不欲多加理会娘娘腔,想要继续往前行。 见到自己的人居然在瞬间倒在了地上,娘娘腔脸色微变,他揉了揉腰间,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指着何絮,颤抖道:“有本事,你别走!别离开烟霞城!你等着……”说完拍拍屁股跑了,连马都不要了。 地上数十个随从躺在地上,哼唧哼唧,何絮的银针上没有毒,但她都是向着痛筋而去,每个被银针扎伤的人都奇痛难忍。 周围一群人将何絮与地上的众人围在了一起,指指点点。大多数都在说:这新来的小子要倒大霉了。 也有人小声嘀咕:怪得了谁能,谁叫他闲着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长得好看就算了,一个大男人还全身散发着女人的气息。 何絮汗颜,她本就是个女的好吗?但从他们的话语里不难听出来,似乎这场祸端的根源就是她这一身男装。 她之前就想着出了青蓝寨就换回女装,谁知发现没带女装。而且银子都是用林老头的,林老头不可能舍得出钱给她买一套衣服的。 就算舍得,那也要建立在到了白玉洞需要给他更多的东西来交换的基础上的。 所以何絮宁愿穿着男装。这不,因为男装又惹事了! 何絮不知道,就在此刻。一辆华丽到了极致的马车从人边沿缓缓而过。 马车里的蓝眸掀开车帘,兴奋吩咐阿二道:“那边有人在吵架,阿二,你挨过去些,看看是什么情况。”阿二眼睛都没抬起,继续赶着马车便北边而去。 蓝眸掀开帘子,使劲一敲阿二的头,忿忿道:“老子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阿二加快赶车速度,用行为表示自己的立场,你就是使唤不动我。 一路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蓝眸只得哼唧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又道:“ 听说林小月又要招亲了。要不,咱们去看看她会找一个什么样的?那火辣椒,不知道谁会倒霉落在她的手里…… ” 公仪熙静静靠在马车上一言不发,他闭着眼睛,不理会蓝眸。只对赶马车的阿二道:“逸城!” 阿二手一抖,怎么主子又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了? 蓝眸当即瘪嘴道:“命都没有了,打什么仗?阿二,天山!” 难得阿二这次听了他的话,直直朝着天山而去。 “她会来的!”公仪熙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丹凤眼深邃,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 看似他说的话与蓝眸的话没有什么关联,蓝眸却瞬间秒懂了。想起白玉洞的开启方式,他陷入了一阵沉思。 她能顺利进去白玉洞吗?能顺利为师兄取回那珠草药吗? 马车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看见对面华丽的马车正是当今熙王爷的马车。 何絮将手中的马鞭丢了出去,拍拍手,扬长而去。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将两张马车隔了开来。留下一群躺在地上叫痛的随从们。 而与此同时,原本向北而去的马车忽然拐了个弯,朝着西边而去,生生与何絮朝北边而去的马车分道扬镳了。 何絮的意思是先找个地住一宿,也顺便把玉莹送去她想去的逸城。 玉莹在这个时候下山,一定有她的道理。 烟霞城很大,客栈却不多。因平日里往来的外地人十分之少。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忽然涌入了大批的外来人口,还多数都是一些江湖上有名的人。把烟霞城的客栈都住满了。 一路上,何絮寻找了十多家客栈,都被告知住满了。 何絮诧异,一个林家的小姐比武招亲居然能把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难以想象,这林家小姐是多么的讨人欢喜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怀好意 店小二端着一盘豆腐放在了桌子上,笑着为何絮解惑道:“想必公子是为了比武招亲而来吧。其实林小姐的比武招亲人数虽多,却不至于让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的。” “哦?那是为何?”何絮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竖起耳朵听店小二娓娓道来。 自从林老头把自己的目的抖出来以后,何絮一直觉得白玉洞对于天下人来说,就是一块天下掉下来的肉,不要才不要。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林老头知道得白玉洞者得天下,自然也会有很多人的知道吧。 如果那么多的人都是奔着白玉洞而来,那问题可就非常严重了。 店小二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耐心解释道:“武林大会,不知公子听说过没有?” 何絮点点头,在这个世界目前还没有听说过,但在21世纪的时候看过不少。都说,有武功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武林大会,有武林大会的地方就会有一个武林盟主。 店小二道:“武林大会每三年召开一次,选举武林盟主。今年刚好是第三年,须重新选举武林盟主。” 何絮明了,原来是武林大会,选举武林盟主的日子,与林家小姐的比武招亲撞到了一起,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出现。但何絮依然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知这武林大会何时召来?”何絮问。 店小二抓了抓头,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来,道:“小的在临江生活了三十多年了,每三年的武林大会都是在初冬的时候举行,不知为何,今年竟然整整提前了两个月。而且是毫无征兆,咱们也是前几天陆陆续续来了那么人才知道。” 玉莹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这家的豆腐是她的最爱。没心没肺道:“想是林家主想借着武林大会的光,顺便一起把林小姐的婚事搞定了吧。” 店小二腼腆的笑了笑,道:“也许是吧!” 玉莹对何絮雪兰二人道:“武林大会没什么意思,就是一群人在一起打啊打,比谁的武功高,最后选出一个代表人。但比武招亲就有意思了。你们可一定要去看。” 玉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林小姐长得好看,武功也好看,那些男的都被她打得落花流水,看着就让人过瘾。” 她咂舌道:“那么多年了,愣是没有一个男的打得过林小姐,我要是个男的,便下毒,或者迷药什么的,先把她弄到手了,就算武功不如她,还不信她不就范。” 玉莹说的痛快,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一个人群嘈杂的地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旁人的耳中。 周围投来了无数的眼光,有人赞同的点点头,有人欣喜的点点头,还有人不齿的向何絮看来。 毕竟她们这一桌子的人,林老头太老,玉莹和雪兰又是女的,只有剩下一个女扮男装的何絮,有非常之高的机会是比武招亲的。 何絮干咳道:“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能去观看比武招亲,真是可惜了。” 凛冽的眼神瞬间消散了不少,少一个竞争者,多一分几率。 雪兰幽幽道:“不知为何武林大会要提前两个月召开呢?玉莹姑娘,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关注这种枯燥无味的事情。” 林老头抬起眼眸向何絮看去,只见此时的她看着窗外日有所思。 林老头夹了块豆腐放在何絮的碗里道:“来,丫头,多吃点。烟霞城里就属这家的豆腐做的最好吃。” 何絮侧眼看向林老头:“前辈怎么知道这家的豆腐好吃?”她好像记得林老头说过,他这辈子没有出过临江城。 林老头眼珠子一转,“这不是玉莹姑娘说的吗?她说了她最爱吃这家的红烧焖豆腐。是吧,玉莹姑娘?” 玉莹冷冷的斜倪了一眼林大夫,本想说几句寒碜他的话,只是阿婆经常教育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有恩必报,这是正常人所为,一想到这豆腐钱是他出的,寒碜人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想了想,道:“我是说过。” 何絮眼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将两人的互动全数看进了眼里,记进了心里。夹了一块豆腐缓缓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尝了起来。 只有雪兰看出了她眼睛的寒意。在雪兰看来,她家小姐的感知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想来怕是担心武林大会有什么蹊跷。 “怎么样,不错吧?”玉莹眼睛亮晶晶的,她似乎永远看起来都充满了活力。 “玉莹姑娘似乎要去逸城,是吧?”何絮问,“我们要继续往北边去,不如就在此告别吧!” 玉莹皱起了一张俏脸,不高兴道:“你怎么经常提分道扬镳的事情?当初不是你说要到西北吗?西北是逸城,你莫不是诓我玩的?” “我们顺便带你到了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玉莹姑娘莫不是还想让我们送你去逸城又返回来?”雪兰冷冷道。 玉莹怒了:“可是,是你们说了要去西北,我才跟你们一块的,现在你们不去西北了,叫我怎么去?” 雪兰垮着一张小脸,大声道:“你怎么去关我们什么事?” 看着雪兰凶残的样子,玉莹眼睛一眨,眼泪就要掉出来了,对何絮委屈道:“你是我嫂子,我去哪里自然跟你是有很大的关系。” 懵!她忽然认起了亲戚,让林老头和雪兰一阵懵,只有何絮嘴角的弧度越大,轻声道:“我怎么是你嫂子了?” “我没有说过吗?”玉莹反问何絮:“难道我没有说过你是我嫂子?”样子十分的可爱滑稽。 何絮摇摇头。雪兰对上她那双询问的眼睛,也摇了摇头。其实雪兰也隐隐觉得这玉莹恐怕与白玉洞有些什么干系,只是不同于何絮那样的肯定。 玉莹弱弱道:“估计是我忘记说了。”清咳了嗓子,低下头来,正要小声说什么,看见林老头不怀好意的眼神,立刻站起了身子,来到何絮面前。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娘娘腔 玉莹对着何絮的耳朵小声道:“我哥哥是公仪国第一公子的熙王爷,也就是你的夫君。所以你是我嫂子。嘘,不要让老头子知道了,我看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八成是是要抢我哥哥的宝藏的。” 何絮一阵无语,有武功的人一般耳目都比较好,数十米之内的悄悄话都能听见。虽然林老头一直标榜自己没有功夫,但何絮却觉得他恐怕是深藏不露。不然也不敢打白玉洞的主意了。 当然,雪兰也一阵无语,这悄悄话跟大声说出来没什么两样。 不过,雪兰还是侧目向玉莹看去。她是王爷的妹妹吗?王爷的眼睛是黑色的,她的是蓝色的,说她是蓝眸公子的妹妹还更让人相信些。 “你到底去不去逸城?”玉莹问何絮。自从得知她是自己的嫂子以后,她对何絮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敌意。她既然嫁了人,就不会与楚三有什么瓜葛了吧。 何絮摇摇头:“我还有其他的重要事情要办,不能去逸城。” 玉莹皱起了一张鹅蛋脸,自以为告诉她自己的身世,何絮应该会与她同去的。她嘟囔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哥哥有生命危险,你也不去吗?” 何絮蹙眉,她知道公仪熙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但她从来不敢想象公仪熙有生命危险是什么样子,至少现在应该不会有才是。 玉莹继续道:“我哥哥最多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了。你忍心看着他去死吗?” “……” “喏,就是他们,他们欺负我,二叔。”一道阴柔的声音打破了大厅里热闹喧哗的氛围。 何絮抬首看去,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年过七旬、精神抖擞的老人,以及被何絮拉下马的娘娘腔,还有身后一群随从。 娘娘腔的纤纤素手正指着何絮,一脸哀怨,活像何絮是抛弃了他的浪荡公子。 何絮再次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娘娘腔娘的真让人受不了。一般的女人还没有他阴柔哀怨些。 年过七旬的老者眼神一沉,大步朝何絮走来,身上散发着一股凛冽之气。 玉莹幽幽道:“嫂子,这老头与我阿婆有些交情,我不方便插手。我提醒你一句,他武功高的很,你自求多福,我先撤了,逸城我自己去。” 说着她将手上的铃铛解了下来,郑重的放在何絮的手掌心里,道:“这个也许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你多多保重。”说完,从侧边溜了出去。 何絮敢肯定,这年过七旬的老头一定看见玉莹了,但是他的眼睛里一如既往充满凛冽的瞪着何絮,半点神色也没有赏赐给玉莹。 “你是谁?报上名号来!”老头怒瞪着何絮,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质问她。 老头的出现引起了在场人的诧异,这位面如冠玉的小子到底惹了什么事,竟然能让林家二把手的林二爷出了林家。 老头原名是什么甚少人知道,众人都叫他一声林二爷。他原来是林家的管家,应该说他的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林家的管家。 但林家重视武术,尊重武术,但凡武功高的在林家地位都会高人一等。 听说林风的武功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排名能在天下前三。所以,林家家主林石认他做义叔,为他赐名林风,成为林家的一份子。 虽然林风的武功比林石的武功高,但林石一直是前几届的武林盟主,少不了林风的谦让。可见,林风对林家有多忠心。 烟霞城的人都知道,林风有一个特点—护短,十分的护短。谁要是伤害了林家的人,他第一个站出来“讨公道”。 不过,没有人想到,他竟然会为了林家主的一个男宠出头。毕竟,一个男人养男宠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会遭到世人的诟骂的。 “你是跟我说话吗?”何絮指着自己问。心下不爽,这老头的态度非常之恶劣。 “小子,来了烟霞城就莫要如此嚣张!”林风道。 何絮只差单手扶额了,她嚣张了吗?对比起眼前的娘娘腔与这老头子,她算得上是非常柔和了吧。 “说吧,报上你的名号来!你伤了我林家那么多随从,总要给个理由!”林风道。 娘娘腔立刻插话:“二叔,不用与他多废话,他打伤了我,还伤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态度如此嚣张,给他点颜色看看,咱们林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林风皱起眉头道:“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何要伤我林家随从?” 为何要伤他家的随从?何絮想了想,似乎因为他们拿着刀向她砍来。不过她一脸淡漠冷然,不欲回答。丝毫不受老头凛冽气势的影响。 雪兰侧目道:“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们伤了人?拿出证据来呀!” 雪兰从围观的饭客们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此老头不是一般人。有人带有着崇拜的神色,也有人带着羡慕激动的神色像是看到了偶像一般。 娘娘腔指着雪兰道:“小爷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还有我家随从十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还想抵赖不是?” “说是让你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乱说话,这难不成就是烟霞城的当家人的作风?” 林风眼神微动,他很在乎林家的名声的,林家在烟霞城的名声十分好,所以才能在烟霞数百年来屹立不倒,是为烟霞城里第一大家。 “你这个无知妇孺,小爷的眼睛就是证据!”娘娘腔食指指着雪兰,样子非常欠揍。 娘娘腔怒气冲冲指着雪兰,忽然食指一痛,一只筷子打在了他的食指上,“咔”的一声响,娘娘腔的食指骨节骨折了。 “啊”一声尖厉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酒楼。娘娘腔捂着手指躲在了地上。 林风脸色一变,别人没看见,他却看见了何絮是怎样出手的,她只用了食指,轻轻一弹,那只筷子便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娘娘腔的手上。 动作又快又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林风立刻手掌成爪朝何絮抓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身份 何絮坐在凳子上的身体往后仰,连带着凳子往后退去,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小子,哪里走?”林风双爪快速朝何絮的前胸袭击而去。 雪兰正坐在何絮旁边的凳子上,右手打了石膏挂在胸前,又是一个女的,林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全身心的朝着何絮抓去。 待他感觉到背部一阵刺痛传来的时候,雪兰左手成拳,手肘狠狠击打在他的背部脊椎上。 雪兰跟着何絮学过擒拿格斗,知道人体的什么地方是最脆弱的部位,受到攻击容易造成影响。 只是因为她常年用惯了右手,左手就显得没有力道。换成以往,任凭林风再怎么身体健壮,脊椎不断了或是裂了才怪。 武功高强的林风头一次遭人背地里暗算,怒火攻心,他本是因为看到雪兰挂着一只残废的手,所以忽略了她。 如今他在气头上,也不管对方是女子,迅速转身,双爪握成掌,大喝一声,把雪兰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雪兰的身体落地,背部撞到了靠墙边的桌子脚上,噗的一声,口中吐出大口的污血来。 站在一旁的林老头道:“你这老头,还有没有风度,一个残废的女人,你也下得去手?”立刻蹭蹭蹭跑过去扶起了雪兰。 看到雪兰受伤,何絮一怒,右手握住凳子的腿,翻身而起,把凳子当成了武器朝林风的背影砸了过去。 林风右手从身后伸了出来,握住了凳子的另一脚,一掌劈碎了凳子,又一个刀手向何絮的门面砍去。 凳子的木屑顿时五零四散,一块木屑弹到了何絮的脸上,划出一道口子来。鲜血慢慢的渗透而出。 妈的,不论男女,不论老少,似乎每个人都喜欢毁她的脸。 何絮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身体略微弯曲,抬起右手手臂挡住了林风的刀手,在林风的刀手砍在她的手臂之前,她快速反手握住了林风的手肘,左手从左后方拳击而出。 林风扎实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白脸小子,动作如此简单粗暴,而且快速的不像话。 林家来了许多人,他想着速战速决,所以简单直接了些,没想到对方更比他简单粗暴。 对方的力量也比他想象中的强悍,甚少有人能拉住他的手让他不能动弹。还是个柔弱的少年。林风只能用手掌迎上了何絮的拳头。 何絮的拳头击打在林风的手掌上,手腕咔的一声,疼痛袭来,林风怒了,忍着手腕的剧烈疼痛,一把抓住了何絮的拳头一拉一扯,勾住了何絮的脚。 店小二着急的擦着额头的汗,那么多东西被砸坏了,这可值多少钱啊,他该向谁讨厌去?他看了看身边的娘娘腔,脑袋迅速转动了起来。 娘娘腔站在旁边,看着何絮的脸上鲜血直流,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激动边抖动边跳,叫嚣道:“二叔,打她!打她的脸!” 林风的手掌迎上何絮那一拳,手腕咔的一声响,动了筋骨。他心中暗暗吃惊,这小子招数不多,看起来全靠蛮力近身格斗,实际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对方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最主要的是对方完全知道攻击哪个部位最能取胜。 但林风能成为天下排名前三的强者,自然是有着过人之处。刚开始时,他看何絮弱不禁风,身体单薄,所以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在经过被何絮的一阵好打以后,林风使出了真本事,没几下就把何絮打趴下了,连及时赶过来护住何絮的雪兰也被打得一次又一次的吐血。 林风的一拳头又要落在何絮脸上时,外面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林风的动作。 “二叔!快住手!”一个身高八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快步进入了酒楼。 听到此声音,林风的手一顿。就是这一顿,何絮一个翻身,将林风压在了身下。 她双腿跪坐在林风的肚子上,揪着他的衣领,砰砰砰三四拳快速落在了林风的脸上。 待林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挨了三四拳,脸肿了起来,甚至颧骨有碎裂的迹象,嘴角溢出许多的污血来。 林风大喝一声,身体一跃而起,何絮被弹出了数米之外,被雪兰搀扶着。 林风气的胡子一飞一飞的,直接不用脚走了,飞身而起,伸出了他的八爪鱼般的粗手。 “二叔!”刚进来的男人立刻飞身而起,挡在了林风的面前。小声道:“二叔,此人是京中来的贵客。” 林风听此,一张老脸顿时黑了下来,只因为被何絮那几拳凑的青红相交,让人看不出他的给脸来。 来人制止了林风,朝着何絮抱拳,深深鞠了一躬,道:“在下乃烟霞城林家家主林石,不知贵客到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语话时气宇轩昂,自有一股凛冽之气。 何絮冷冷的看着来人,不说话,也不表态,一张脸疼的抽筋。林风那老头下手真他妈重,还专门打女人的脸。 林石看清楚了何絮脸上的淤青,一阵羞愧,抱拳道:“二叔冲撞了贵人,请贵人念在二叔年纪大了的份上,宽恕一二。” “石哥你……”娘娘腔跺跺脚,满腔怨念的奔向林石,用他那纤白的小手缠住了林石的手腕,凄凄怨怨道:“你怎么能向他道歉,是他……” 林石眼神向娘娘腔扫来,吓得娘娘腔即刻住了嘴,瘪瘪嘴巴不敢说话了。 “胡闹!二叔,黄安他胡闹,您老人家怎么也跟着胡闹?”林石冷冽着一张俊脸,十分严肃。 虽然林石敬称林风一声二叔,但林风一直以来谨记自己的身份,切不敢将自己当成林石真正的二叔。 被林石这样一说,他羞愧的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心里担心自己是不是为家主惹了麻烦。 林石见何絮不理会他,也没有多么的卑躬屈膝道歉,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便朝着林老头道了一声:“大哥!”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蹊跷 林老头脸色没什么表情,冷冷瞥了一眼林石后,左右看看何絮的脸,对何絮道:“丫头,怎么样了?” “死不了!”何絮冷冷道,用舌头顶了顶右边脸颊。看得出来,似乎并不怎么好。 林老头的话语一出,除了林石,所有人脸色均是一愣,丫头?这白脸小生居然是个女人? 其中又属林风的脸色最为怪异,他自诩武林中人,有着男儿的英雄气概,平日里信奉的都是不与女子、不与小人计较。而今,他居然把一个女人的脸打的变了形,传出去,一定会对他的名声造成极大的损害。 谁知,林老头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又上下打量了雪兰一番后,关心道:“雪丫头,你这旧伤添新伤,怕是又要养好久了。” 这一次,不仅林风的脸色怪异,林石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看的出来雪兰受伤的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酒楼里又传出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林家能在烟霞城屹立不倒数百年,还能得到百姓们的敬重,不仅因为他林家武功高强,也还因为他林家的名声好。 林风打了女人,还打受了伤的女人,这种事传出去对他林家的名声一定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娘娘腔及时嗤笑道:“女人不好好做女人,穿什么男装,扮什么男人。被人打了也是活……” “该”字还没吐出口,便被林石一句冷喝:“住嘴!”生生吓得咽下了肚子。 林石眼神凛冽,没有平日里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吓得娘娘腔一抖,他跟随林石半年多了,还是林石头一次对他露出这幅凛冽的眼神来。 “大哥,许多年不见,你可还好?”林石温声问林老头,似乎刚才的凛冽只是旁人的幻觉。 这下轮到娘娘腔与雪兰一阵诧异了,刚才以为听错了,林石再一次叫林山为大哥,正是确定了刚才众人没有听错。 酒楼围观的看客们一时来了兴致,纷纷又探讨起来,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假正经的邋遢的老头居然是林家主的大哥?三十年前失踪的林山? 而何絮则是了然,难怪她早前觉得林风刚踏进酒楼时,眼神不经意扫过林老头的时候微微蹙了眉。原来,是老熟人呐! 既然林山是林石的大哥,林石对林山又有几分尊重,按道理来说,林风也应该对林山尊重才是。他那个蹙眉嫌弃的样子是何道理呢? 林老头对林石的话恍若未闻,只对何絮道:“走,丫头,去客栈,老夫为你们疗伤。” 雪兰来回扫了林石,林风,以及娘娘腔,冷冷道:“他们无缘无故殴打了我与我家小姐,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给出一个交代,今日这事没完!” 林石点头称是,也不多加纠结林山不理会他这件事。凛然大气道:“这件事,我林家一定会给两位姑娘一个交代。如果两位姑娘不嫌弃,不妨先下榻到林家,让我林某略进地主之谊,也向两位姑娘赔礼道歉,不知意下如何?” 不待何絮回答,他接着又对林老头道:“大哥许久不曾回家了,既然回来了,就回家吧!这些年来,小弟很是想念大哥。” 林老头冷哼一声,不理会林石,只对何絮拍着胸脯道:“丫头,你卖老夫一个面子,这一次,就当是被狗咬了。不要与狗计较。老夫保证把你的脸治好,与以前的一模一样漂亮好看!” 林风一怒,指着林老头林山道:“老怪物,你说谁是狗呢?” 老怪物?这称呼倒是有趣。 林老头也不理会林风,只对何絮道:“到底怎么说,你倒是给句话啊!老夫在这里多呆一刻,多见一眼蟑螂,就会少活几年!” 何絮为难的蹙起眉头来,她不是不给林老头面子,只是林石的态度太过谦和,让她一时间也不好拉下脸来拒绝。毕竟这也是人家的地盘。 而且,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来得蹊跷,这一架也打得很蹊跷,让她不得不怀疑眼前的林石。 林石为人坦落,一双星辰般的眼眸看着何絮,里面有一种愧疚,还有一种希冀,希冀何絮能给她一次补偿的机会。 何絮很好奇,林石是如何得知她是来自京城的贵客?明明她的名声在公仪国属于比较烂的名声。众人恨不得杀了她而后快。 林石是不知道她是熙王妃,还是说,知道了却也依然把她当成贵客来看待? 不管出于哪一方面,何絮都觉得林石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她完全不能从林石的眼睛里、脸上看出一丝的异样来。 这样的人,还是少有牵扯为妙。尤其她还身负重任。 想透这一点,便也双手抱拳道:“林家主客气了。我三人只是路经烟霞城,遭到贵……”想了想,也不知怎样称呼娘娘腔,本想称一声贵夫人,又觉得不妥,便指着娘娘腔道:“遭到了这位公子与这位老人家的为难。林家主也替他们道了歉,如今只要这位公子和这位老人家赔个礼道个歉,这件事就算完了。” 听到何絮的话,林老头瞬间放下心来,眼睛里露出了欣慰。何絮在此时此刻听从他的建议意见,让他倍觉有面子。 何絮的要求已经非常简单了,就是一句道歉的事情连赔偿问题都没谈,这应该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了。 但娘娘腔细长的眼睛一棱,露出一副凶相来,露出他森森白牙,尖声道:“要小爷给你道歉?做梦去吧。明明就是你先欺负了小爷,凭什么要小爷道歉?” 林石再次皱起了眉头,并没有看向身旁的娘娘腔,对林风道:“二叔,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调查清楚了,是黄安先动手打人,还吩咐随从们砍了这位姑娘的手。您听从黄安一面之词,欲要为他讨公道,却不知事情原委,话已至此,二叔,您看着办!” 林风年过七旬,头发胡子都有发白的迹象了,顶着一张颧骨裂了,脸肿了的包子脸,十分滑稽怪异。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弃子 在听了林石的话后,林风想都没想,上前一步,抱拳道:“是老朽误会了二位……”姑娘二字在他口中过了一遭,依然说不出口,他没那个脸承认自己打了两个女人,“请二位见谅。既然老朽做错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不过,这件事是老朽本人所为,与林家无关。” 娘娘腔脸色苍白,他到此时此刻,若还不明白自己惹了祸端,他就是一个真真正正,货真价实的蠢货了。 但想要开口道歉,既拉不下脸面来,也没人给他机会了。 林老头嗤声道:“哼,伪君子,假正经!” 何絮冷声道:“在下可以原谅你的盲目护短,不过,你打了在下侍女两拳,如果你能自己打自己两拳,这件事情在下可以不计较!” 说完,她对林石道:“不知林家主能否接受在下的提议?” 林石一双眼睛凉如星辰,何絮左一句在下,右一句在下,全身散发出一股正义的凛然之气,与她的传言有些出入。 他看向林风道:“二叔以为何?” 林风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他年过七旬,在林家辈分又高,武功在江湖上又比较排得上号,一直以来,都受到世人敬仰和尊重。 然而,这两个丫头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把他当成一个老人来看待。 但是,如今他代表的是整个林家,如果他自己打自己两拳太轻了,肯定会遭到世人诟骂,说他没有风度。如果打得太重了,他又觉得非常不划算。明明他也被这两个女的揍成了半重伤。 略微计较了一番之后,林风豪气道:“好!”眼睛里却露出了一丝不满,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意。 林老头招呼着众人退后些,来回指着两个位置,对林风幽幽道:“你将我们雪丫头从这个位置打到了那个位置,肋骨断了两根,气血逆流。但我们雪丫头大人大量,只要你从这个位置,把自己打到这个位置,就不与你计较了。” 林老头在两个距离之间指了指,话说的漂亮,显示着他多么大人大量,只是他指出来的距离,却仅仅只是少了一个手指的位置。 林风又一阵气结,肋骨断了两根?气血逆流?他凭借着自己医术高明,乱说话不用负责人是吧? 林老头的话音刚落,周围又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讨论声。 将受伤的女人打得断了两根肋骨,还气血逆流,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仔细一听,竟然还有人在押他对自己下手是轻还是重。还有人押断肋骨还是不断肋骨。 林风双手握拳,眼睛猩红,眼神扫过林山,他与林山的恩怨又多了一条。 他在雪兰之前所站的位置站定,手掌握成拳头,在自己的胸口上方肩下方试了试。 众人又相拥着往后退去,让出更宽、更长的距离来。 林石凛然正气,站在不远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份。 砰的一声响,林风的右拳打在自己 胸口上方肩下方,发出了响声。他的身体也急急往后而去。身体在碰到墙壁的时候,又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林风似乎都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林老头定睛一看,他飞出去的距离远远比雪兰飞出去的位置远了将近一倍。再看他口中的鲜血,这才是真正的气血逆流。 林老头一阵欣喜,再来一拳,再断两根肋骨才好。 林石一阵蹙眉,被林山这么一刺激,林风下手似乎过重了些。如果再来这么一拳,林风恐怕一个月都需要卧床休息了。 林石上前一步,抱拳道:“请姑娘宽恕二叔一次,他年纪大了,再来一次,恐怕身体会沉受不住。这件事是我林家对不住两位姑娘!不如,剩下的那一拳,右林某来代替,可否?” “沉受不住!他怎么不想想雪丫头挂着一只残废的右手会承受不住?”林老头冷哼着,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别以为他不知道,林石恐怕是担心林风受了伤不能帮他办什么见不得的事情了吧。 雪兰脸色苍白,衣服上还沾着些血迹,如果林风打的是她何絮,她可以原谅,也可以宽恕他。可是,他打的是雪兰,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 何絮丝毫没有同情,林老头说的对,他怎么没考虑过雪兰是否能沉受不住?再者,这件事情她们本来就没有任何错。 她冷冷道:“林家主说这话似乎不太合适。刚才林家二叔说了,此事是他个人所为,不与林家有关。他若是受不住了,可以与在下说,在下与侍女商量一番后,可以考虑看看。” 林风吐了口血,缓缓起身,道:“谢谢家主!风受得住!”他怎么可能在林山的面前示弱丢脸。 接着他缓缓的回到站定位置上,又是一拳,将自己打出去了好远。 林风一阵咳嗽,这一拳没有第一拳的力道大,也就没有林石想象中的严重。 看着林风勉强着起身,林石缓缓放下心来。 何絮不再追究林风,但是,娘娘腔……何絮冷冷看向娘娘腔,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散发着一股寒冷之意。 她一般不太爱计较,但计较起来非常不一般。这娘娘腔,让她看着非常不顺眼。 林石抱拳道:“既然如此,二叔犯下的罪,已经按照姑娘的要求实施了。若是姑娘有任何的不满意,可以随时到林家。林家随时欢迎姑娘的到来。” 他只字不提娘娘腔黄安,何絮也看出来了,他是想弃了娘娘腔吧。 何絮眯起眼睛,一双眼眸冷冽的看着娘娘腔,话却是对林石说的:“林家主说的是。在下与林家二叔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林石双手抱拳,让人搀扶着林风,款款而去,余下娘娘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坚实硬朗的背影。 刚才他紧紧拉着他的手臂,却被他推开了,他走的时候有两个随从挡住了他,不让他靠近林家主。 何絮踏着缓缓的步伐向娘娘腔走去。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信任 烟霞城一座破旧的客栈里,林老头来回走动,发出踏踏的声音,一副着急的样子,惹得一旁关注着何絮的雪兰一阵皱眉。 “林大夫,你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走的人眼睛都花了,影响我们小姐的思绪……”雪兰道。 自从酒楼里回来以后,这林老头就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自己着急就算了,还惹得旁人和他一起干着急。 林老头停下脚步,凑到何絮面前道:“丫头,怎么样了?位置确定了没有?” 何絮停下手中的笔杆子,揉了揉眉心,冷凝道:“还是有些出入!” 原以为凑齐了这最后一块白玉,延着上面的纹路便能画出白玉洞的具体位置来。 可是,何絮发现,有了林老头的白玉,反而位置更捉摸不透了。 没有这块未经雕琢的白玉,其它四宝显示出来的白玉洞位置,是烟霞城的北面。 如今加上林老头这块天然纯朴的白玉,位置似乎又靠近了西边。 林老头食指在唇角搭了许久,幽幽道:“加点血试试看!” 何絮抬起头来,看着老头,幽幽道:“加谁的血?”他似乎早就知道需要加血了吧,忍了那么久才说出来。看他,他知道的果然不少。 不过林老头的话提醒了她,白玉中含有硒、锌、镍、钴、锰、镁、钙等30多种微量元素,这些元素散发的启动波和人体细胞的启动波是同一种波动状态。有的白玉遇到血能融合吸收,改变白玉的纹路。在白玉里加入血也许是解开白玉秘密的方法。 林老头理所应该道:“白玉洞之物是你夫君的家物,自然是要用你的血。” “既然知道这白玉是我夫君的家物,为什么这块白玉会在前辈的手里呢?”何絮侧目。 林老头摸了摸鼻子, 半响,他清咳道:“这个,是一个朋友相送的…” 朋友相送?看他的样子更像是从朋友那里偷来的才是。不过何絮并没有点破他。 林老头说完,立刻岔开话题道:“丫头,老夫可提醒你,林石那老家伙可不简单。什么武林大会,什么比武招亲,估计都是他的托词。依老夫看,他八成是知道你要开启白玉洞,通过这次武林大会和比武招亲,凑齐了他的人,全数拿下白玉洞的宝物。” 林老头与何絮的想法如出一辙。只不过何絮从根本上也不信任林老头。他一方面是上官牧清的人,另一方面他对于很多东西隐隐藏藏,加上他与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何絮冷眼看向老头,淡声道:“前辈与林家的关系微妙,难道是知道了些什么?” 林老头自然知道何絮的意思,他与林家的关系,时隔三十年终于被翻出来了,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他与林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然而,对于何絮,他却反常的希望她能问他些事情,这说明她在乎。 跟何絮相处了将近二十天来,何絮给他的感觉就是冷漠淡然,从容不迫,似乎除了熙王爷的事情,再没有事情能引起她的注意。 可是她的身上又有一种气质吸引着人们对她产生好奇。这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情。 所以,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期待何絮能主动问他一二关于林家的事情。 可是一路上何絮闭口不言,都不问他一句,仿佛对他的身世没有半点好奇。而且把娘娘腔带回来之后,还背着他审讯了娘娘腔好久,还不让他参与。直到现在,她还不愿意和他说关于娘娘腔的事。 这种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觉非常不好。 好在何絮终于开口了。林老头表面上长长的叹了口无奈的气,心里却乐开了花,肚子里许多话想对何絮一睹为快。 他在何絮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不瞒你说,林家家主林石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我母亲是正室,而林石的娘为妾室。我母亲见他可怜,便收养膝下。谁知,三十年前,他为了当上家主,竟然陷害于我,废了我全身修为,让我在林家无立足之地,不,应该说是老夫一气之下离开了林家。” 老头继续道:“林石此人看起来凛然正气,心胸开阔,其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小人。老夫信了他三十年,最后却被他坑的彻彻底底。事情就是这样,多余的话老夫不能多说,剩余的涉及我林家的秘事,林家对老夫不仁,老夫不能不义气。希望丫头你不要计较。” 雪兰嫌弃道:“似乎林大夫也没说什么。” “总之,我们一定要防着林石。此人一心想要壮大林家,让林家成为天下第一武术宗派。这个天下,不管做什么都离不开钱财。老夫猜测,他一定也在打白玉洞的注意。毕竟白玉洞位于林家附近四十余年,他都不曾找到过。” 何絮不置可否,她对娘娘腔进行了刑讯逼供,还动用催眠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讯息,事关公仪熙的性命,她不敢大意。 但这林老头,她也不信。 何絮手指敲击在桌上,好一阵后,道:“前辈可知道为什么林家会知道我等来到烟霞城吗?还早早的把武林大会、比武招亲放在这个时候?” 她的眼神阴沉,脸色沉重,林老头心扑通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他摇摇头:“上官不会出卖老夫!他喜欢你,他知道老夫与林家的恩怨,他不会与林家……勾结的……” 何絮端起雪兰为她准备的茶盏,轻轻推到老头的面前,道:“前辈既然已经猜到了,就不用晚辈多说什么了。” 林老头垂着眼眸,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信任上官牧清,他也相信上官牧清信任他,而且他也与上官牧清约好了,他断然不会与林家联手争夺白玉洞的宝物。 何絮也不点破,有些话适可而止就好。 让他想了一阵之后,何絮从雪兰的手里接过了一幅地图,在案几上铺展开来。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推理 这是一幅烟霞城的总汇地图,北至无名城,地图详尽。 林老头嘟囔道:“白玉显示的地理位置在西边,你怎么找了北边的地图?” 看了看窗户下的身影,“我相信自己。白玉洞一定在北边!”何絮指着天山道:“天山是天下第一庄,但是,甚少有人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就连这幅详尽的地图上都只是大概的轮廓。前辈不觉得有异吗?” 林老头蹙眉摇摇头,他还是没有听懂何絮的意思。天山的有异与白玉洞有什么关系? 只见何絮抬起眼眸,幽幽问他:“前辈,若是晚辈猜的不错,除了王爷,应该只有我能找到白玉洞的位置具体吧?” 见老头忽然沉默了不说话。何絮继续道:“而且,只有我与王爷身心合一了,才能进去白玉洞是吧?” 这就能解释出为什么上官牧清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要保存她的身体,并把她送到公仪熙的身边的原因吧。 白玉公子很聪明,知道他的儿子可能宁愿死也不愿回去继承他的衣钵。便又将白玉一分为五,将地图刻画在其中,交到信任的人手上。 之后就是,谁成为了公仪熙的爱人,她们便把这些白玉送给那个人。慢慢的引导她知道了公仪熙的身体问题。再慢慢的引诱她去到白玉洞。 如果能把她留在白玉洞里,公仪熙一定会出现在白玉洞。 也许,那一晚熙妃苑里一切都在白玉公子,或者宓水的计划中。 林老头脸色有些怪异,道:“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夫只知道白玉在你的手中,所以只有你能查探到白玉洞的位置。” 何絮淡淡一笑,到这个时候了,林老头还想忽悠她,让她用血来融合进白玉里。 只怕她的血进入了白玉,她的气息也进入了白玉。待到了白玉洞,白玉里的气息与白玉洞里的机关相通,她想再出白玉洞就难了吧。 她一路上都在猜测为什么五百玉会在她的手上,为什么林老头知道一切,可以自己去白玉洞,为什么非要等她?二十年前,他就知道了,为什么二十年后才去寻找白玉洞的所在? 直到玉莹的出现,从她的话里得知,白玉洞还有守护人,并不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她们一生敬重着同一个男人。 所以,何絮便猜测玉莹就是白玉洞的人。 以及玉莹那双蓝色的眼眸,简直和蓝眸的一模一样。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加上变异的可能性很小,遗传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何絮猜测,白玉洞便在天山附近。 至于猜到白玉洞只能她进去,在路上来的时候,有一次雪兰对玉莹道:“看你长得那么漂亮,你们家乡很美吧?找个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玉莹嗤声道:“你以为是谁都可以进去么?谁能进去,谁不能进去,早就注定好了!” 所以,何絮一直猜测,也许她去白玉洞。早在了别人的计划中。 加上刚才林老头让她放血的时候,眼神闪过一丝异样,想要装作是不经意间提出来的,反而适得其反,让何絮看出了异样来。 何絮喜欢把话题摊开了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便道:“前辈,你要相信,若是我到了白玉洞出不来,你还能出得来吗?” 林老头的脸色更甚,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什么,甚至连一句有关的话他都不曾提示过,为什么她会忽然猜到这么多的事? “前辈要记住,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 何絮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只不过话语里的显得有几分阴冷。 林老头一抖,这丫头的话让他不由自主的一颤。还有那阴冷里带有几分的霸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口颤动但是那个人曾经答应过他,只要他只身进入,只身出来,能带走多少东西,都随他拿。他一直相信,从未怀疑,毕竟那个人不是公仪国第一公子,而是圣和大陆第一天才。医、毒、武、音……没有他不会的。 但何絮的话也甚为有理,“死了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人”。他已经死了!谁知道他在白玉洞里布置了什么机关! 林老头沉声道:“老夫只知道,齐集五白玉可以入洞,至于是不是只有丫头你能进入,老夫不得而知了。” 老狐狸,想要两边讨好?天下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何絮淡声道:“那前辈可否告知怎么找到白玉洞?还有,什么药物能治好王爷的病症?” 林老头翻白眼,道:“丫头你不是答应过老夫,到了白玉洞自会告知于你吗?” “前辈似乎忘记了,是否带前辈去,由我说了算。已经挨近目的地了,前辈都未拿出诚意来,要我怎么相信前辈有能力救王爷呢?晚辈又要凭什么相信前辈呢?还有,前辈体内的毒……前辈应该检测过了,不会解吧?” 那毒是21世纪的材料所制,解药自然也只能是21世纪的材料才能解。林老头不可能解得开。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麦琪,没有人能解。 又来了!林老头捶胸顿足,胸口一鼓一鼓的,想来是气的不轻。他医术高明,受到众人尊重,何絮却三番五次威胁于他,他却无计可施。 还有那劳什子毒,在他的体内一直没有消化,他能探出自己中了毒,却完全探不出中了何毒,有些什么症状。 只得气呼呼道:“将你的血滴入白玉里,血自然会顺着纹路显示出正确的地图来。” “什么药物能治好王爷的病症?”何絮又道。 林老头翻了个白眼,道:“其实熙王爷的身体不是什么病症,只要他进入了白玉洞,身体会自然而然就好了的。” “你以为白玉洞里的空气是KG气体吗?有净化人体内毒素的功能?或者能置换人体内所含物质?同样作为大夫,前辈不觉得用这样的借口太过敷衍了吗?莫不是前辈认为,没有你,我何絮就无计可施了吗?”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逼供 什么KG气体,置换人体内所含物质,林老头听不明白,但也大体懂了何絮的意思。 大概就是说不可能有这么一个地方,不借助任何药物,只凭借空气就能治病。 是的,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净化人体内毒素的空气。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存在,这个世界还要大夫做什么?直接把病人全都丢进那个空气里净化得了! 林老头被何絮咄咄逼人的语气塞得说不出话来。这丫头性子清冷温和,从来不会发脾气。但此刻,他能感觉到她生气了。 林老头脸色晦暗,缓缓道:“老夫只是听那人曾经说过,只要进了白玉洞,熙王爷的身体就会自然而然的好了。还听说是白玉洞里有一株紫仙草,是颗奇草。叶子有毒,根茎是解药。中毒之人只需要在彻底没救之前服食根茎,就完全好了!” 何絮从林老头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清明,不同于平日里的遮掩,何絮知道,他这次说的话里一半真一半假,很有值得推敲的地方。 时间紧迫,何絮手指敲击在案几上,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来。 良久后,何絮眼神不由自主又看向窗外,微微一笑,淡声道:“我们今晚就行动!” 林老头心中一阵窃喜,朗声道:“老夫就喜欢何丫头你这样的性格。说干就干!咱们赶快走!去晚了被人占了地就不好咯!”如果能说出来,他一定仰天长啸三声:“老子等了二十年了,终于能在有生之年等到这一天了。” 何絮在去白玉洞之前,把娘娘腔放了。 当林老头见到娘娘腔的那一刻,有一种叫做疑惑的表情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把娘娘腔带回来的时候,他口中咒骂声不间断,精神非常之好。 只两个时辰不见,娘娘腔那双细长的眼睛肿得像个馒头一样,眼神涣散。看见何絮的时候身体一抖表现出了他对何絮的恐惧。 何絮做了什么让一个精神抖擞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萎靡不振的少妇形象?林老头很好奇。 端看娘娘腔的外貌和形状,似乎也没受过什么伤啊。他怎么会萎靡不振成这个样子? 而雪兰也是想起她家小姐的逼供手段来,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有几分羞愧,更多的却是解恨。 何絮先是把娘娘腔栓在一把椅子上。然后在椅子旁边的案几上点燃了一蛊安神睡眠香,待娘娘腔实在控制不住想要睡觉的时候,何絮和雪兰忽然出现了。 何絮让雪兰用她拿出来的胶带将娘娘腔的眼睛粘了起来,让其不能合上。一面又加大了安神香的分量。 娘娘腔痛苦难当,这个时候,何絮的问题便出现了。 何絮幽幽的询问娘娘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再比如:你是攻还是受?还比如:你喜欢在上还是在下? 问题与何絮一直以来的节操非常不搭。 这个过程中,如果娘娘腔回答的问题让何絮觉得虚假不真实,何絮便又点上了**的香料。并让雪兰在他的面前一页页翻着春宫图,偶尔还配上一些解读。 娘娘腔一时想睡觉,一时全身欲火难耐,没有人能够理解他身体和心灵造成的痛苦。 这时候何絮又继续问问题了,还是一样,如果他回答的是假的,何絮又会让他吃下一些奇怪的东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内急到不行。 何絮就是用这种方式把娘娘腔成功逼供成功了。她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东西。不重要的问题来五个,重要的问题来一个。 有的时候娘娘腔回答完毕,才张大嘴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拔了。 何絮很满意,雪兰很满意。而娘娘腔却遭遇了史无前例的精神摧残之后,由一朵灿烂的少年花变成了一朵即将焉了的少年草。 即使此时此刻,何絮决定放他走了,娘娘腔的三急全都还隐藏在他的体内,不得释放。 “丫头,你不觉得就这样放了这娘娘腔,太便宜他了吗?”林老头问。要不是这娘娘腔,她至于脸上挂彩吗?雪兰至于旧伤添新伤吗?这人还真是不会记仇! 雪兰淡淡道:“林大夫,得饶人处且饶人。黄公子之前虽说伤害了我们。但后来他为了我们着想,也告诉了我们很多重要的、不可告人的事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林老头被雪兰的话一塞,又说不出话来。这指桑骂槐的本事,雪兰是越学越精了。 然而,萎靡不振的娘娘腔立刻睁开一双小眼睛,“你,你别胡说!” 若这话传到了林石的耳朵里,他黄安这辈子才是真的完了。 “嗯,多谢黄公子的提醒,不然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原来的武林大会尽然是假的,只是为了召集江湖里的一些高手夺人家的宝呢!” 娘娘腔欲哭无泪,想要拿出平日里欺负别人的干劲来,脑子却一片混沌,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脑子里只是缓慢的思考着,他出了这道门,恐怕下一刻就会进了林石的门吧。 “让他走吧!”何絮及时开口道。便又对林老头道:“前辈,不要因为他耽误了我们的大事。恐去晚了又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林老头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何絮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觉得她这样张扬,恐怕有些不妥。他敢肯定,林石的人一定全程监控着他们。 之后,何絮等人并没有乘坐马车,按何絮的话来说,坐马车太张扬了,骑马也太张扬了。 三人缓缓的走上了天山的路。 夜色当空,照耀在路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光晕。三道身影反射在地上,拉得老长老长。 何絮侧眼看去,身后的不远处,几道影子也落在了地上,映衬在何絮的眼睛里。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之前说了周末加更,但是近几天家人住院了,最近几天在医院照顾,没有时间加更……下星期一定加更!感谢各位的理解!)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条件 千与草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林老头显得很亢奋,内心很紧张,他走路都有些虚飘了起来。 他等了二十年,一直以来,他以为白玉洞离他很远,即便是到了烟霞城,他还是觉得白玉洞离他很遥远。 直到此刻,他的身边有了熙王爷的爱人,有了何絮,他才觉得似乎白玉洞就在不远处,那些稀罕的名贵草药,那些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似乎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丫头,你能探查到具体位置吗?咱们这样走下去不是个办法呀!”明明就在附近,却抓不到的感受实在让他难受。 月光下,林老头看不见何絮的脸上带着一抹史无前例的冷笑,道:“前辈以为该如何呢?” “依老夫看,你滴两滴血在白玉上试试看吧。” 何絮点点头,道:“这个办法可以!” 正当林老头开心的笑容未达嘴角时,何絮冷声道:“什么人?” 林老头瞬间绷紧了神经,四下张望。天色暗黑,只有一轮不算很明亮的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空中,照耀在林间道路上,灰暗灰暗的。 微风掠过,除了数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音,整个林间什么也没有。他皱眉道:“丫头你想多了吧,这里除了我三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自出了烟霞城开始,他在身上带了一种强烈到了极致的迷幻药,除了他与何絮、雪兰三人外,没有人能看的清晰他们。他们就像一道虚幻的影子从人前掠过。怎么可能会有人跟踪。 何絮站在原地,自北向南,冷冷的看了一遍,忽略了老头,再一次冷声道:“什么人?再不出来,别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半响,树影在夜空中来回飘荡,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林老头幽幽道:“看吧,老夫就说没人吧!” “嗖”的一声响,何絮自衣袖里射出了一颗银针,不远处的草丛里发出了“额”的人声,有人应声倒地了。 林老头立刻炸了毛似的,退后几步,全身的毛孔都竖直了起来。一副受惊的样子,惊诧道:“怎么可能有人!老夫身上的强烈迷幻药不可能没作用啊!” 何絮玉手一挥,“嗖嗖嗖”的又是几声响,又有几个人应声倒地。 雪兰向何絮靠近几步,道:“小姐,我们被人跟踪了,恐怕今日不能去了,不如改日再来吧。” 林老头立刻反驳,小声道:“不行,趁现在跟踪的人不多。如果过了今夜,得知我们行踪的人会更多,下一次也许来人会更多。” 何絮斜倪林老头:“可是我们现在连具体的位置都不确定。再者,前辈怎知人数不多?” “如果人多,依丫头你的功夫,怎么会查探不出来?而且老夫敢肯定,白玉洞就在附近。如果把你的血滴入白玉里,我们一定能找到入口。” 何絮淡声道:“为什么前辈敢如此确定?” 林老头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头上,道:“是了,瞧老夫这记性,一直忘记说了。《百草目》中所说,以血养玉,可至灵,以灵至血玉,可养血矣。确实可以用血试试看。” 何絮怀疑的看了看林老头,点点头,对雪兰道:“把你的血借用两滴。” 雪兰二话不说,抽出匕首就要往自己的右手食指下刀了。 “慢着!”林老头及时叫住了雪兰的动作。如果其他人的血滴入白玉,一定会损坏了白玉。 何絮雪兰顿时抬头看向林老头,似乎等着他的下文。 林老头弱弱道:“雪丫头的身体里恐怕还有毒,白玉至纯,如果有毒血滴入只怕会影响了白玉的纹路,可就不好了。” 雪兰将匕首递给林老头:“那用林大夫的血吧!” 林老头摇头摆手道:“《百草目》也说了, 血本溯源,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自以静之血养矣为佳!当然是要用女子的血。 ” 林老头的话毕,脸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雪兰的匕首快速划过了他的脸颊,一丝丝血珠子从他的脸上渗透了出来,寒气逼人。 而何絮立刻上前掐住了林老头的脖子,冷声道:“出来吧!” 林老头一阵哆嗦:“丫头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晚辈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如果前辈还如此愚弄晚辈,别怪晚辈不留情面!”何絮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林老头感受到呼吸困难, 脑子充血般的难受,眼神模糊。相处了那么久,他第一次觉得何絮冷面冷心。 林老头费劲的伸出双手覆盖着何絮的手,舌头打结道:“老,我,我……” 眼看着林老头都要翻白眼了,何絮冷声道:“上官世子还想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不管忘年交的死活吗?” 林老头眼珠子大翻,大气只进不出。他如今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官牧清再不出来,何絮真的会掐死他。 片刻之后, 一道月牙白的身影自一棵树之后缓步而出,缓缓道 :“何姑娘,许久不见,还是一样的聪明。” 上官牧清一如既然的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依然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何絮的眼睛亮晶晶的,隔着老远,在黑暗的夜空中,何絮依然能感觉到他双目含情。 “上官世子为了这一天可谓是煞费苦心啊。”何絮冷冷道。 上官牧清温声道:“上官姑娘许久不见,还是一样的明艳动人。不知香岛一别之后,姑娘过得如何?” 明艳动人?就连被掐着脖子的林老头都有些不齿上官牧清。 何絮如今顶着一张包子脸,青一块红一块的,别说明艳,脸的原型都不甚清晰。上官牧清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夸她明艳动人,真是说话不用负责! “我过得怎么样,上官公子天天跟在我的身后,你不知道吗?”何絮的声音寒冷如冰,掐着林老头的脖子松了些,但依然没有放开他,道:“我没有时间和精神与上官公子废话,我只有三个条件!”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小人 上官牧清嘴角弯了弯,:“姑娘聪慧,早就知道上官在后,却能一丝异常都没有表现出来。单是这份心思便令人钦佩!” “废话少说,告诉我白玉洞的秘密!” 上官牧清两手一摊,表现出无辜的样子,声音温和道:“上官若是知道了白玉洞的秘密,何须跟在姑娘身后,做一个缩头的小人呢?” 何絮冷哼一声,把林老头推到了雪兰的匕首之下。一把带血丝的匕首明晃晃,白亮亮的匕首置于他的脸上,林老头全身一寒,心下凉了半截。他是真的没有武功,也真的没有料到何絮早就识破了他的计谋。 何絮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既然上官公子知道自己是个小人,就足矣了。” 上官牧清一怔,他知道自香岛之后,何絮对他没有好感,可也不曾想过,她这样清冷高傲,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人,会对他说出这样计较的话语来。 他遥记得曾经的何絮,对着他的时候,眸中含笑,谦逊有礼。 何絮接着道:“白玉洞里到底有什么?” 白玉洞里到底有什么?上官牧清愣神过后,便缓声道:“自然是有金银珠宝,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认识那么久,上官牧清知道何絮是什么样的人,与她打哑语盘旋,只会引起她的反感。 何絮又道:“要怎样才能开启白玉洞的入口?” “唰”的一响,上官牧清打开了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折扇,轻轻扑扇起来,温声道:“林大夫已经说了,需要用何姑娘你的血,只能是你的血,滴在白玉里。” 上官牧清的话让林老头瞪圆了眼睛,何丫头脑子好使的很,告诉她一件事,她能顺着这件事猜到很多事,脑袋聪明得让人害怕。 何絮冷声又问了一遍:“只是我的血可以用?” 上官牧清点点头,正要说话,林老头“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嚷嚷道:“雪丫头你轻点些。刀剑不长眼,割坏了老头子,老头子就不能带你们找到白玉洞里的奇药了。” 林老头夸张的叫法让何絮冷笑起来,她不是心慈手软看在林老头老了的份上,没有对他动手,而是她需要林老头为她解开更多的迷题。 雪兰的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幽幽的划出一道口子来。如果不是指望他能说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事来,雪兰恨不得一刀了结了他。 老头子看起来温和,有着众多大夫救死扶伤的特质,但他行为极其恶劣,本质特坏,财迷心窍。为了拿到白玉洞的财物,他与上官牧清,还与林家勾结联手,利用何絮,想要独吞了白玉洞。 何絮早在出了临江城之后便知道了林老头不安好心。后来在各方面的探测和试探下。何絮便猜到了他的阴谋。 只是,何絮又何尝不是利用他想要了解白玉洞的秘密呢。对于白玉洞她一无所知。 林老头之所以知道那么多,恐怕是真的接触过白玉公子。 何絮猜想,只怕是白玉公子不想让后人无法进入白玉洞,所以告知了林老头所有的一切吧。 她不在乎白玉洞里的金银财宝,不在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能让“得白玉洞者得天下 ”,她在乎的是什么东西能彻底治疗公仪熙的病症。 公仪熙的血检结果出来了,正如何絮所想,不是中毒,也不是身体机能出了问题,而是他的体内含有的物质发生了增殖变化。以及一种古书里所记载的“血咒”。 简单来说,人的机体细胞和组织丧失后,机体会对形成的缺损进行修补。修补有两种形式:第一由损伤周围的同种细胞来修复,称为再生。再生要是完全恢复原来的结构和功能,称完全性再生。可以再生的细胞有我们的表皮细胞,呼吸道,消化道被覆细胞淋巴造血细胞等等;第二,由纤维结缔组织来修复,称为纤维性修复,以后会形成瘢痕,也称为瘢痕修复。 公仪熙的伤口自行愈合是因为他体内的再生细胞和纤维结缔组织增殖了,提高了伤口的修复能力。 这种情况在古代可能很难解释,但在21世纪,已经有很多的案例。 只是何絮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会发生在公仪熙的身上。 再生细胞和纤维结缔组织增殖有两种原因,一种是遗传,另外一种是误食了某些让细胞增殖的药物。 不管是哪种,对人体来说并非一件好事。细胞增殖也会增加身体机能的老化。人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皮肤老化,身体机能老化。 如果是21世纪,就是一剂针水就能解决的事情。但在这里,她的医药包里没有这种药剂,只能她自己现来配药。而且她以前并没有配置过。 另外公仪熙的血咒,据古书记载,血咒是来自异域的巫术,有点类似蛊毒。下毒者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下毒素,将自己身体里的毒血下在怀孕的母体里,过度到胎儿的身体里。 胎儿出生后,身体里天生算带有血咒,身体虚弱异于常人。 这种胎中自带的血咒是无解的。只要下毒者死了,中毒者便会死。 直到查出血咒的那一刻,何絮才知道宓水为什么愿意替林千千挨了那一剑。 何絮想,也许公仪熙也早就知道了吧。 只是,林千千死了,公仪熙却还活着,让何絮心中燃烧希冀,也许公仪熙的身体机能增殖和血咒都还有希望。 不然,无法理解白玉公子为什么执着于让公仪熙生活在民间,又执着于公仪熙生病后必须回到白玉洞。 “上官斗胆请问何姑娘,姑娘开出的条件是什么?”上官牧清悠哉的摇晃着手中的扇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让何絮更加心生厌恶。 她冷声道:“我可以为你们开启白玉洞的入口,但是,需要你们为我取出三件东西。” “何姑娘但说无妨!” 何絮淡淡道:“第一,我要紫仙草;第二,玄磨铁;第三,我要五分之二的金银财宝!”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两份 上官牧清还没有开口说话,林老头脸色一变,道:“丫头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紫仙草价值连城,堪称白玉洞一宝,至于玄磨铁,我们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而且紫仙草叶子上全是毒,需要我等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去取,丫头你既然拿了紫仙草,却还要与我等分五分之二的财物?不觉得自己胃口太大了吗?” 被何絮识破了真实面目,他也没什么好遮掩了。 何絮淡淡道:“前辈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拿五分之二呢?” 上官牧清一笑,只见林老头拉着一张老脸,脸上还挂着几滴血珠子,他胡子一撇一撇道:“老夫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五分之二?” “前辈你一份,上官公子一份,烟霞城林家一份,我与王爷每人一份!自然是五分中的二份。难不成前辈认为我能白白送你们进去不要任何东西,还是前辈认为作为白玉洞后人的熙王爷没有资格拿一份?还是说前辈私下又与谁联手了,需多要几份?” 正如公仪熙所说,何絮说话一向明了,但不怎么简单。她长篇大论,委委婉婉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却还是让听的人汗颜。 林老头脸色像是猪肝色,黑红相交,惹得雪兰心下十分痛快。 上官牧清、林石都是他拉来的合伙人。何絮的一个“又”字,燥红了他的脸。道出了上官牧清、林石都是他拉来的合伙人。 上官牧清也回头看着林老头,似乎等着他的回答。他对于何絮的条件没有任何意见。 在众人万目睽睽之下,林老头咬牙切齿,“好,老夫也答应你!” 然而,他在心中所想的却是,何絮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都不知道,再者,何絮与雪兰两个女子要怎么拿那五分之二的金银财宝。 谁知,何絮对着夜空淡淡道:“阿一,到逸城借一百人来抬银子!” 林老头几欲吐血。他认为这里的所有人,谁也没有资格比他拥有的更多。第一,只有他知道怎么进去白玉洞;第二,只有他对白玉洞垂涎了长达二十年;第三,白玉公子曾经许诺过他,只要他只身带的出去的财物都是他的。 何絮忽视林老头的满脸怒气,从瓶子里拿出三颗黑色的药丸。林老头对这个药丸可谓是熟悉得很,因为与他肚子里没有消化的那一刻是一个品种系列的。 何絮随手一粒扔给上官牧清,一粒抛给林老头。剩下一粒在手里把玩着,冷声道:“林家家主还不打算现身吗?还是说待我开启白玉洞之后,来个毁尸灭迹,把我三人都灭了,独吞五分之三?” 何絮一语成谶道出了每个人的心理,戳中了每个人的要命点,最能容易激发人的心理。 呼的一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夜中出现了。他满身戾气,再没有白日里在酒楼中所见的凛凛之气。 他厉声道:“你早就知道我与大哥,还有上官世子的一切?” 看他的怒气冲天的样子,何絮多多少少猜到了些,只怕娘娘腔凶多吉少了。 她出客栈之前与雪兰说的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林石听的。借用林石处理一下作威作福的娘娘腔。也借此放松林老头对她的防备。以防止突生事变。 林石心里也憋了一团火,恨不得把何絮撕碎了。他为了这次的白玉洞,又是武林大会,又是比武招亲,手底下那么多人要打点。他与某人约好了,白玉洞的财物五五分。 现在突生事变,他只能分到五分之一,谁知道白玉洞里有什么,够不够他打点下面的人。 加上还有一个只情趣的黄安,因为何絮的几句话,生生被他给做死了。 说起黄安,不得不提一段有趣的故事。林石并不是彻底的断袖,他男女通吃。黄安之前看上的是他女儿林小月,但林小月嫌弃此人太娘,赶又赶不走。对他说:“你若是搞定了我父亲,我便嫁给你。” 谁知黄安会错了意,以为林小月的意思是要他把林石给上了,因为林石性取向问题在烟霞城里并不是秘密。从此黄安开始了勾引林石的艰苦奋斗之路。 勾引的次数多了,林石也被他娇俏的一面吸引了。这不,便把黄安睡了。 都说没有一炮解决不了的问题,在黄安这里,变成了一炮制造了严重不断的问题。 林石睡了一次黄安,便深深被他吸引了。 然而黄安一心喜欢的是林小月,对睡过一觉后的林石越发抗拒了起来。 他本不是故意使用欲擒故纵,却把欲擒故纵发挥得淋漓尽致。把林石的心抓的死死的。林石一边囚禁了他,一边对他大肆宠爱。 经过时间的磨砺,林小月的拒绝,黄安已经准备踏踏实实跟着林石过日子了。 谁知,何絮的出现,引发了黄安的多舛的命运。因为何絮与雪兰的那几句话断送了他的幸福。 林石对黄安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女儿,本就不满意,认为这半年来,他居然还不把心给他。 所以,在酒楼里,林石故意让他吃吃苦头,然后再来个英雄救美。 谁知,林石玩过头了,因为何絮与雪兰一句挑拨离间的话,活活将黄安给做死了。 想起这些,林石心中一阵剧痛,没有人能够理解黄安给他带来的身体舒适感,没有人能够体谅黄安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咬咬牙,何絮,我记住你了! 何絮冷冷淡淡的抛过手中的药丸,对众人道:“待我拿到属于我与王爷的那两份,自然将解药双手奉上。” 林老头之前吃了毒药是没办法,这一次他人多势众,何絮只有两个人,他们有那么多人。林老头冷声道:“丫头,太过自信了不是一件好事!”全身散发出一股杀意来。 林石似乎感受到了他大哥的杀意,心中一动握着药丸的手一紧,药丸生生捏碎了。 只要林老头一句话,他立刻上前,杀了何絮二人。杀了她们,她的血依然能浸透到白玉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等你 上官牧清率先将手里的药丸丢进了口中,温声道:“何姑娘,什么时候可以开启白玉洞?” 何絮看了一眼林老头,冷声道:“待前辈告诉于我,进去白玉洞后有什么后果,再开启也不迟。” 林老头手里握着黑色的药丸,心里非常的憋屈。何絮是第一个逼他至此的人。 雪兰幽幽提醒道:“林大夫,这药不用吃下去,捏碎了也会散发毒性,而且捏碎了渗透进皮肤比吃下去毒性更强,你老可要注意些了。不信您也可以问问林家主,现在是不是感觉胸闷气短?” 烟霞城林家,上官牧清端起桌上的盏茶,轻轻呡了一小口,眼神幽幽的看向何絮,想起了事情到底是怎样变成如今的局面。 原本林老头把一切进入白玉洞会发生的事告知了何絮,并且在何絮的要求下赌咒发誓绝不欺瞒。 上官牧清与林石也再三保证不用何絮进到最里面,会让人把她的那一份带出来。 所有的计划都计划好了,步骤也安排好了,只等何絮在自己的手上开个口子,划出两滴血来开启白玉洞。 然而,当林老头接过雪兰手中的刀,想要替她割破手指,滴两滴血出来的时候,林老头发现何絮有孕了。 上官牧清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腹部,眼光悠远,四年前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江生那一剑从她的后背穿破了她的腹部,处理了她的孩子。不知道这一次…… 坐在上官牧清对桌的林老头气呼呼道:“丫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不就是有孕而已,两滴生血要不了你的命,你还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何絮用茶盖浮了浮杯中的茶叶,冷声道:“前辈没有孩子,自然不能体会想要保护孩子的心情。本来有怀孕头三个月不能见血的传说,而我只要求有三天。前辈连这三天都等不了,难道是想等三个月?” 林老头脸色一红,喘气声都粗了些。 林石坐在主座上,瞪着何絮,目光阴冷。林山说了,需要用生血,而且白玉洞里机关重重,没有何絮的带领,很是危险。不然,他恨不得立刻把她杀了。 何絮淡淡道:“我给自己三天的时间,也是给各位三天的时间,听说白玉洞里财宝到处都是,各位恐怕也需要找够人手。” 何絮如今像是陶瓷一样,碰不得摔不得,更加杀不得,只能暂时先供着。 因此约定了三天后的子时开启白玉洞后,林老头和林石气呼呼的甩袖而去。只余下上官牧清眸中含情看着何絮。 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奇怪。上官牧清温和的声音温文如玉,像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在宽阔的屋中响起:“何姑娘,对我可曾有过一丝的好感?” 不可否认,上官牧清外表是一个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他是第一个对何絮表白,还是第一个对她伸出双手的人,她的心为他跳动过。 可是,也是他亲手将她送到了公仪熙的手上,一次,两次。 何絮侧目,对于上官牧清,她没有恨,没有讨厌,只有可怜。可怜他的身世,也可怜他的人生。 一个内心充满欲望,一辈子都有努力实现无论如何都实现不了自己欲望的人,是一个可怜到了极致的人。 “也许你不相信,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子。直到现在,我也深深爱着你。我知道你恨我,怪我,但是,我别无选择,我有我的苦衷。如果可以……” 对于上官牧清的突然表白,何絮眼睛里划过一丝讥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很有道理。 何絮打断他的话道:“如果可以,你希望我能给你一次机会,你成事了以后给我一切,是吗?” 这些陈词滥调,俗气的台词,她都会背了。 上官牧清微微挑眉,他知道何絮不可能给他一次机会,但有些话说出来被拒绝,也比没有机会说出来的好。 “你觉得你有哪一方面能与王爷想比?”何絮冷声道:“我不知道上官世子是哪里来的自信想要挖王爷的墙角。世子最适合的就是慢慢的谋划如何能得到这个天下吧。” 说完,何絮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跟随着林家的丫鬟,何絮住进了林家偏院,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地方。 清晨,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何絮的美梦。自从被公仪熙赶出了熙王府以后,她就没有安心的睡过一觉。难得这一晚睡得香甜。 雪兰揉着眼睛打开了房门,一个娟秀明丽的女子严肃着站在门口,她皮肤算不得很白,却光滑如玉,双目犹似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雪兰的脸上转了几转,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英朗之气。 “请问你找谁?”雪兰被女子锋利的眼神瞧得难受,便皱眉问道。 女子左右上下打量了雪兰一遍,吐出两个字来:“何絮。” 刚睁开双眸的何絮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脑袋清醒了不少。似乎很少有人叫她的名字。 雪兰皱起眉头,这人好生没礼貌。不冷不热道:“我家小姐还没醒呢,有什么事你可以告知与我,我替你转告。或者下午些再过来拜访。” 女子秀眉平整,听到雪兰的话后,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平声道:“午时,我在练武场等她。” 说完转身离开了,和来的时候一样,她走的干净利落。转眼,秀丽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雪兰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影消失的方向,她说话的语气和她本人一样,不让人讨厌,却也不讨喜,关上门继续让她家小姐继续睡觉了。 何絮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是什么人?” 雪兰为何物掖了掖被角:“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子,说午时在练武场等小姐。小姐不用理会,这几日就好好休息,养好腹中的世子才是重要的。” “练武场等我?”何絮一阵头晕,莫不是要约她打架的吧?不然谁会约到练武场。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桃花 午时三刻,林家的练武场地上,娟秀明丽的女子身着一身暗红紧身的练武装束。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的束发带子束在身后。 她环抱着一把赤金的七星剑坚定的站在武场的正中。一双清冽的眸子看着武场的入口,严肃而认真。 一个长相魁梧,眼眉横生的男子在众人的推攮下,羞羞答答、扭扭捏捏来到了女子的身旁。他抓着后脑勺,吃吃道:“月,月,小月,姑娘,你,你,你怎么,站,站在,这,这,这里那么久?” 一句话说的像是费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以后他微红着脸等待着女子的回答。 场地中间的女子正是林家家主的女儿林小月。堪称林家最有武术天赋的好苗子。 林小月眼眸没动,直直看着前方,声音没什么温度道:“等人!” “你,你,你都,等,等了,一个,多,多时,时辰了……” 林小月微微抬眸,一双清冽的眼睛看向男子,男子微红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天,天气,太,太热了,小,小心,中,中暑。” 林小月直视着男子的眼睛,声音依然没什么温度道:“我不会喜欢你。” 林小月的一句话让男子红通通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点点头,吃吃道:“我,我知,知道!我,我只,只是想,想关心,你!” 林小月没有什么表情的看了男子一眼,收回了眼神。 之后,林小月看着魁梧的男子弓着腰驼着凄凉的背影走下了武台,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何絮的冰冷是一种视天下万物为尘埃的淡漠,林小月的冰冷就是一种视天下万物为空气的冷漠。 两种冷漠在一定的程度上有相似处,只不过林小月的冷漠更让人难以靠近。与她的一对比,便显得何絮有几分可亲了。 何絮正在房间里安静的研究着手里的地图,一道吵闹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叫,叫,叫何絮,出,出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雪兰冷眼看着眼前的结巴,不是她看不起残疾人,而是眼前的残疾人态度恶劣,像一只疯狗一样忽然出现,吵吵嚷嚷,非要见小姐。 冷声道:“你是谁?” “叫,叫,何絮,出,出来!”口吃的男子讲话非常费劲,却也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再说了一遍。 雪兰又冷声道了一遍:“你是谁?” “魁,魁梧!”男子大声道:“叫,叫……” 雪兰都替他着急,他的口吃已经达到顶级了,立刻打断他,道:“不认识!” 魁梧大手一摆,豪气道:“不用,用,你,认,认识,叫……” 雪兰不耐烦的打断他:“不叫!” 男子气冲冲的挥舞着拳头:“叫,叫……”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何絮身着一件淡紫色的男子衣袍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的头发被高高的束在身后,头上插一根木簪,即便她的脸上青红相交,眼圈处一团黑,也能让人看得出来,她清逸出尘。 魁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这人除了脸让人看不清,其它地方长得可真好看,比上官公子还要好看。 而且就算看不清“他”的脸,但从分明端正的五官看来,定是个不凡的人。 难怪小月要找此人比武。 魁梧忽然双手握拳,低下了头来。听说此人把林二叔打成了重伤。林家没有人能打得过林二叔,所以,此人一定能打得过小月。难道说,此人就是小月看上的人吗? “你找我有事?”何絮淡声问魁梧。 魁梧瞳孔一缩,这人的声音真好听,像是山林间里流淌的小溪水,还有“他”全身散发着凛然的霸气,语气却带着淡淡的温和,让人不好意思再对“他”爆粗口。 魁梧半低着头,道:“武,武场,小,月,月姑,姑娘,在,在等,等你!” 小月姑娘?难道上午雪兰说的在武场等着的女子是林家家主的林小月? 听玉莹说过林小月是个武痴。换做是平日,她直接忽略这种应酬,可如今她人只身住在林家。 有句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人家住人家的,该有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 再者,她有些好奇林小月在武场上等着她干嘛呢? 何絮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肩膀,动了动,对魁梧道:“麻烦你带个路。” 公仪国的八月天气炎热,太阳火辣辣的像个烤球,长期被太阳直射的地方甚至还冒着两股烟。 而林家练武场正是被长期直射的地方之一。 何絮随着魁梧来到练武场时,看见武台的正中间站着的林小月。 林小月古铜色的皮肤让何絮一愣,她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第一次看见女子的肤色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她眼眸清冷,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颈,又顺着脖颈往下流。但站得笔直,手中环抱着七星剑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何絮眼眸微动,这样的人让她一下子就喜欢了起来。她觉得林小月有一种当兵的潜质。 “你来了!”林小月冷声道,像是询问久违的老朋友,嘡的一声,右手的剑落到了左手之上。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何絮一阵汗颜,林小月的语气瞬间让何絮有些尴尬起来。再次为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深深的后悔着。听说林小月一生都在寻找着比自己武功高强的男子。 她这番邀请,莫不是看上自己了?想来一番较量后,非君不嫁? 何絮心中一阵惆怅,这朵桃花长得有些歪了。 何絮在雪兰腻歪的眼神下,清咳了一声,正色道:“林姑娘,在下,我,作为一个女子,不常习武,不用比也知道,武艺肯定不如林姑娘。” 没有何絮想象中的吃惊或者怀疑,林小月依然清冷着一张脸,道:“我知道。” 林小月的话让周围看好戏的人一阵尖叫,连魁梧都吃吃的哀叹着,莫不是小月姑娘觉得这时间的男儿都配不上她,要从女子中来寻找罢?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交朋友 何絮露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抹尴尬的神色来。心中思虑道:既然知道我是女的,还要比武,难道她和她的父亲一样男女通吃? 何絮单手扶额,缓缓道:“我已经为人妇了。林姑娘……” 何絮的话把周围的氛围抬升到了一个新高潮。她的话无疑是确定了众人的想法:林小月要从女子中寻找夫婿了! 还有一个新高潮便是:此女子面对林小月这等英姿飒爽、又冷漠傲然的人,竟然能无动于衷! 对于林家人来说,林小月就像个神一样的存在。作为女子,她颠覆了女子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一方面她武艺高强,在战斗场上她英姿飒爽,毫无大小姐的架子。另一方面,她娟秀明丽,前凸后翘,很有料,却又冷漠傲然,除了武术,其它所有的东西在她的眼睛里就像是空气。 这种极端的性格被她演绎得美轮美奂。让林家人把她当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可是,就这样美轮美奂的人还没有开口便被人拒绝了! 林小月冷声道:“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 啥?何絮眼珠子呆滞了,林小月说讨厌她,而不是喜欢她?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林小月继续冷声道:“你既然已嫁为人妇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喜欢上你?” 何絮承认,这是她人生中遭遇的第一次尴尬,就连不苟言笑的雪兰都忍不住弯下了眼睑。这是她跟着小姐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小姐吃瘪的样子。 许久,何絮从尴尬中走出来,想起林小月口中的“他”来,终于明白,林小月挑战她不是为了招亲,而是为了解恨。 何絮掩嘴清咳了好一阵,将自己从尴尬中缓缓拉了回来。 想起林小月的话来,让她哭笑不得。说的好像是她逼人来喜欢她一样。 何絮淡声道:“别人喜欢我,与我无关!林姑娘莫要说错了对象。” “他为什么喜欢你?”林小月忽视何絮的话,冷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林小姐应该去问他才是。” “他说你武功高强!他说你长相倾国倾城!他说你脾气性格好!” 何絮一阵汗颜,她觉得最近她的运势有些偏,尽遇到一些奇葩怪异的人。林小月这是自问自答,还是有问有答?还是故意消遣她? 但面对这种脑子缺跟弦的人,何絮只能缓声道:“不管是我武功高,还是长相好,或者性格好,这些都是天生的,我控制不了!” 林小月嗖的一声,把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指着何絮道:“所以,我要挑战你!” 众人一阵唏嘘,这两人的对话着实让人大吃一惊。原来林小月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原来,林小月喜欢的人喜欢有夫之妇。原来,林小月也有喜欢的人,原来,林小月是个女人…… 讨论声不绝于耳,好在讨论的对象都不是她何絮。而被讨论的对象林小月一脸严肃坦然的样子,让何絮有些惭愧,想当年嫁给公仪熙的时候,众人在她的背后讨论她,她都没忍住出手了。看她这幅稳如泰山的样子,何絮一面惭愧,一面佩服。 “可是,我不想接受你的挑战!”何絮两手一摊,便转身准备要离开。 林小月大步跳下武台,挡住了她的去路:“我要与你挑战!我不信你的武功比我的高!” 何絮道:“好,我承认,你的武功比我的高!” “你!”林小月微微蹙眉,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我不服!” 一般不服气的应该都是输家吧,都让她赢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服气的?何絮懒得理会她,转身便又要离开。 林小月上前一步,又挡住了她的去路道:“我要挑战于你!” 何絮恍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去。谁知,林小月立刻将剑收回剑鞘,将爪子伸向了何絮。 雪兰一个侧身,挡在了何絮的面前,官腔味十足道:“休得放肆!” 林小月立刻收回了手,只差一丝,她就抓到了雪兰挂在胸前的右手了。她林小月从来不欺凌弱小。 “我只想与你一战!”林小月冷声道,眼神执着的看着何絮,似乎何絮不与她一战,她绝不放弃。 林小月的父亲是个典型的伪君子。表面凌然正气,其实骨子里是个阴险的小人。那张伪善的面孔让何絮讨厌。 然而林小月,何絮并不讨厌她,反而有几分喜欢。她率真坦荡,身上散发着一股真正的凛然正气,是属于军人的正气。 都说心里有信仰的人,要么好,要么坏!林小月给她的感觉是好的,她敬重这样有好的信仰的人。 何絮双手抱拳,淡淡道:“抱歉,我有孕在身,不能与你一战。” 林小月一愣,有孕在身?不由自主看向何絮的腹部,脸色顿时微红了起来。 何絮忽然觉得这样的林小月有几分可爱。如果她喜欢的人是上官牧清,那真是可惜了。 “那我等你,一年后,我要与你一战!”林小月坚定道,她非要与何絮一战。 看着林小月微红的脸颊,何絮起了戏弄她的心思,便缓缓道:“生孩子需要一年,生下孩子后需要坐月子半年。然后是哺乳孩子,至少是两年。如果你能等,三年后的今天,我与你一战吧!” 再次出乎何絮的意料,林小月脸颊绯红道:“好,我等你,三年后的今天,我等你与我一战!” 何絮无语的叹了口气,看来这林小月是一根筋了。只能无奈的点点头道:“好。” 原以为达成协议以后,林小月也应该放她离开了。谁知,林小月又冷声道:“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何絮眼眉上挑,也许是出现幻听了,竟然听见林小月说要与她交朋友。前一刻说要与她决战的人,这一刻居然说要与她交朋友。 何絮弱弱的问她:“你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何絮非常佩服林小月,面对周围众多的兄弟异样眼光,林小月毫不顾忌,冷声道:“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 八卦阵 是夜,天空中挂着几颗寂寥的星星。烟霞城里一片安静,仿佛时间定格在了月色中。 烟霞城的正北方的一座高高的半山腰上,一顶青蓝色的轿子停在了一棵浓密的树下。 雪兰弯腰掀开了轿帘,何絮身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袍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五块白玉在她的手里,泛着淡淡的红光。鲜血滴入白玉后,顺着白玉的纹路聚集在同一个点,鲜红鲜红的。 何絮再次确认,中心的红点正是眼前这棵高大不知名的树。 林老头蹙眉盯着她手里的白玉,很是郁闷。这条路他走了不下数百遍。这棵树他见了不下数百遍。却从不觉得这里有什么独特之处。 为什么白玉显示了白玉洞就在这里呢?众人在附近查探了许久,并不见附近有任何的洞口。 何絮将白玉放在地上,用匕首割破了手指,再次滴入几滴鲜血,鲜血顺着纹路全都集中在同一个点,但也没有任何反应。 “前辈,白玉显示入口就在这里,要怎样进去?”何絮淡声问林老头。这里就属他对白玉洞最为熟悉。 高大不知名的树长得郁郁葱葱,叶子绿油油的,与旁的树没什么不同。林老头也蹙眉了,他只知道滴入何絮的血能找到入口,至于要怎么进去,他从没想过。他一直以为找到入口直接进去就是了。 “不瞒你说,这个,老夫确实不知道。”林老头面对着近在眼前的白玉洞,比谁都着急。 何絮曾记得在21世纪看过一个捉妖的电视剧,一只妖精在一棵树下消失了。主角围绕着树妖左边转三圈,右边转三圈,大喊一声“开”!果然找到了妖精的藏身之处。 何絮围绕着不知名的树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喊一声“开”。 山林间传来了两声鸟啼,伴随着沙沙沙的风声,众人坏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等待着。 然而,许久,何絮站在树下,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大树,和众人激动而焦急的神色,一阵头晕,她也不知道怎么进去啊。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数百人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 何絮长叹道:“不如大家一起分头找入口吧。看地图的显示,应该就在附近。” 林石眼睛微眯,他总觉得何絮那张看似淡然的脸上,隐藏了什么。难道她想一个人独吞? 林石招招手,让手下的人也去查探附近,自己却留了下来,在何絮的对面站定。一双眼睛如鹰眸一般紧紧的盯着何絮。 雪兰不动声色,往左侧走了一步,正好遮挡了林石对何絮的眼神。 上官牧清身着一身月牙白长衫,头束玉冠,手握折扇,说不出的风流隽逸。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表情严肃冷漠,长相娟秀明丽的女子。 正是林家小姐林小月。 随着上官牧清的眼神看去,林小月看见何絮正跪坐在地上,来回的摆动着手里的白玉。此时的何絮只露出一个侧脸来。 她的眼角乌黑,颧骨上有一团青紫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她全身散发的气质。她一脸认真,手上的动作快速,让人的眼睛会不由自主随着她的动作而看去。 上官牧清踏着悠悠的步伐,来到何絮的面前,半蹲着,温声提醒道:“听说白玉公子通晓五行八卦阵,而世间又少有人懂阵法,你不妨试试从阵法入手。” 林小月眼眸微动,她知道上官牧清对任何人都温文儒雅,可是细细听来,他与何絮说话时候的声音又有些不一样,似乎更暖一些。 而何絮则眼眸都没有抬起,她就在众人分散开开时候看出了这是一个阵法,之所以把所有人分散开,正是为了平衡住阵法。 何絮曾经在公仪熙的背上看到过一个阵法,有点类似《易经》中的八卦图。与此时地图的显示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絮能知道这八卦图全靠她那板正的老爹。老爹喜欢研究兵书,经常用五子棋教她布各种阵法解各种阵。 五子棋里的八卦阵,具体阵势是大将居中,四面各布一队正兵,正兵之间再派出四队机动作战的奇兵,构成八阵。八阵散布成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又可组成六十四阵。 她虽然不精通阵法,却也能从地图上看出此阵为八卦阵。 眼前这棵高大的树就像阵法里的大将军, 四面各布同种类的树,同种类树之间又有十六棵不同种类的树。 八卦阵分为阳八卦和阴八卦。即白天的阵法为阳阵,晚上的阵法为阴阵。好在此阵为阴八卦,破阵最好的时候就是子时。 何絮尤记得当年老爹教她破裂八卦阵时说:若是在开局就看出对方有下出“八卦”局面的可能,这时要尽早占上对方的一个“卦点”(就是为了下出八卦而一定要下得点),而这个点往往对你也颇有利,于是如果对方要限制你的优势,他的阵就不攻自破。如果开局一段时间了才发现是八卦阵,就要集中优势子力向对方子力少的地方猛冲,八卦就像一张网,能做到网破而鱼不死就是你的胜利。 她虽然在刚开始便看出了这是阵法,却不适合用老爹的办法。毕竟此阵法不是由人布成,可谓是“死阵”。 最好办法便是将大部分人分散到周围,打乱布阵的气息。然后从眼前这棵“大将军”下手。 何絮没有立刻回答上官牧清的话,她不停的摆弄着白玉,显示出不同的方位来。当白玉戒指落于白玉玉佩之上时,何絮眼睛一亮。 “何姑娘是否发现了什么?”上官牧清也看见了她的眼睛一亮,顺着她的眼睛而去,只能看见树木分散出来的枝丫。 何絮点点头,毫不隐瞒自己发现了什么。 林老头与林石立刻蜂拥而来,“既然丫头你发现了入口,那就赶紧动手吧。” 何絮冷冷的看了看周围一双手虎视眈眈的眼睛,道:“我的人还没到呢!” 林石脸色一沉,只听何絮缓缓道:“若是我的人少了一个,大家都别想进去。”她说着略有深意的看向林石。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白玉洞 何絮知道林石在烟霞城嚣张,却不曾想他连公仪熙的人都敢动,看来这些年,林石囤积了不少人才啊,野心抱负也不小啊。 那一日,林小月用一个消息换来了与何絮交朋友的机会。 不然何絮不会知道林石居然敢派人到半路劫杀公仪熙的人。 宝物就在眼前,天下就在眼前,正常人都会着急。唯独何絮四平八稳,冷静的盘腿坐在地上,她敢说,除了她,没有人能破解这个阵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林老头的心如小猫抓心般的难受,眼神不停的向林石扫去。 他早就提醒过,这何絮聪明的很,不能与她耍手段。林石就是不听,非要折了些何絮的翅膀。 林石着急的心不比林山差。他比林山更想得到白玉洞的财富,然后带领着林家走向圣和大陆的领头。 良久之后,他皱着眉头做了一个手势。 不知多久以后,何絮终于听见了阿一的声音,“夫人,一百人已到!” 阿一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了一支兰花木簪交给何絮,道:“主子吩咐,夫人在,木簪在。” 何絮接过木簪,嘴角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夫人不在,木簪不在吧!木簪代表的是什么,还有阿一带着一百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既然人到齐了,丫头该动手了吧?”林老头满怀希望的催促道。何絮的一百人,上官牧清的三十人,林石的两百人,而他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即便是白纸黑字的签过协议,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何絮看了看林石身后的两百人,一一吩咐,将二十棵树围了起来。 林石很不满,为什么她不吩咐自己的人,却要指使别人的人。而何絮非常理所应当的告诉他:“因为我舍不得用自己的人!” 一句话把林石的脸憋成了黑色。 待众人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以后,何絮指着大树的东南风对上官牧清道:“麻烦上官世子将此处枝丫砍下。” 林小月微微蹙眉,跟在上官牧清的身后,颇为不高兴的看了一眼何絮,她命令人的口气让林小月非常不满意。 在林小月看来,上官牧清完美得如月亮般存在的人,怎么能被人指使呢! 不过上官牧清本人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意见,她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眼眸中蓄极了更多对何絮的不满。 上官牧清足尖点地,一跃而上,用手中的折扇击断了何絮所指的枝丫。 砰的一声响,巨大的枝丫从高处落了下来,发出剧烈的落地响声。 瞬间,乌云密布,遮盖微亮的夜空。 何絮大声吩咐道:“把所有东南方向的树枝砍了!” 砰砰砰的落地声响起,不一会儿,白色的迷雾弥漫了整个林间,除了身边挨得极近的人,根本看不见旁的人。 林间发出了一阵嘈杂的响声,以及众人惊慌的低呼声。 何絮大声道:“不必惊慌,迷雾散去以后,便可以进入白玉洞了。” 在她的安抚下,气氛变得缓和了起来。 忽然,何絮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意,林石手握一把金光闪闪的利剑朝何絮的背砍来。 迷雾中,现在何絮身侧的雪兰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手里握着一把剑朝何絮砍来,她大叫一声:“小姐。”立刻扑上去抱住了何絮的后背。 听到雪兰的惊叫声,上官牧清即刻飞身来到何絮的身边。 即刻问道:“何姑娘,怎么了?”刚才他也看见一道带有杀意的黑影从背后蹿出,朝何絮而来。只是看不清楚具体是谁。 听到雪兰的声音时,他的心瞬间漏了半拍,在这里,想要杀死何絮的人不止一两个。武功比何絮高的也不止一两个。如果她死了,上官牧清忽然有些后怕起来。 何絮摇摇头,道:“没什么。”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刚才她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杀意,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害怕的感觉。 四年前江生的那一剑断送了她那个只有两月大的孩子。那个噩梦一直缠绕着她。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以后,她经常梦见有人拿着一把剑刺穿了她的腹部。 雪兰抱着她的时候,她害怕的无法动弹,无论是孩子还是雪兰,她都失去不起。 好在,只是一瞬间,杀意顿时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龙涎香是公仪熙特有的气息,会是公仪熙吗?他也来了吗?一个月不见,他还好吗? 迷雾渐渐散去,上官牧清看清楚了何絮脸色苍白,两只手还有些颤抖。不由自主上前握紧了她的双手,温暖安抚道:“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阿一带着众人沉着一张脸,冷声道:“请世子自重,放开夫人的手。” 而上官牧清仿佛没有听见,一双手紧紧的握着何絮的手,想要传递一些温暖过去。 何絮轻轻一抽,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冷声道:“请上官世子自重。” “你任凭他拉够了,才说这种话,不觉得很假吗?”林小月严肃着一张娟秀的小脸,脸上隐隐显示着怒气,一双灼热的眼睛展现出她此刻的愤怒。 “这就是白玉洞吗?”林老头惊叹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奇怪的氛围。“原来白玉洞不是洞府。”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山绿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幽的光芒。 一条幽静的小道若隐若现,纯纯的白玉石铺地而成,要有多奢华,便有多奢华。 单是一条小路便如此奢华,难以想象,里面该有多奢华啊?传说,里面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林老头两眼放光,除了铺地的白玉小道,小道两旁种满的多是稀有的药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全部把这些东西都收入囊中了。 不过,他只有一个人,身上要装的自然是最值钱的。反正这些东西协商过了,分为五份,到时候有人不想要的东西,还可以用同等价位的东西来交换,或者用市场价买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奸夫 何絮站在树下并没有动,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看着林老头三步并作两步朝前走去,何絮吩咐身后的阿一:把小道旁边的药材全都挖走。然后跟在林石和上官牧清的人之后。遇到危险,立刻回来。 虽然林老头告诉她,白玉洞里除了种有紫仙草的房间里有机关和毒药,用来留下开启白玉洞的人,其他地方都没有机关。 林老头一直不承认,白玉洞是针对何絮,针对公仪熙。他口口声声告诉何絮,之所以何絮能够开启白玉洞,是因为何絮的身上有公仪熙的气息,而白玉洞又是公仪熙父亲的遗物。 但何絮相信自己的感觉,白玉洞没那么简单。也许这里是专门用来困住公仪熙的地方,顺便也用来困住她的地方,那么,这里就应该有很多的机关。 何絮一向护短,所以让自己的人跟在后面,多有一层的保障。 雪兰站在何絮的身后,道:“小姐,要不,奴婢还是跟进去看看吧。如果林老头收了紫仙草,那可就麻烦了。” 何絮摇摇头,她也不想雪兰去冒险。“不用,他身体里的毒还需要我来解呢。” 待他们把机关都处理了,再进去也不迟,还安全。 林荫小道上,林老头两眼金光,走在白玉铺成的道路上,身体都飘起来了。单是把这些铺地的白玉拿出去卖了,都比临江太守付傅家有钱。 “我爹呢?”林小月的声音在人群中忽然响了起来。引起众人一阵惊醒,是啊,林家主呢? “爹,爹!” “……”没有人回答林小月的呼叫。林小月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看了看身边温文儒雅的上官牧清,想了想,停下了脚步,道:“你们先走,我去找我爹。”对身后的一个长相平淡无奇的男子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前进。按照爹的吩咐办事。” 另外一个男子插话道:“还是小的去找家主吧,不如小姐先走,林家不能没有人领头。” 林山走在人群中努嘴,他巴不得林石一去不复返, 白玉公子曾经告诉他,说白玉洞里机关重重。林老头 巴不得林石被这里的机关弄死。 何絮与雪兰站在入口,看着大部队渐渐朝里面走去,消失在小道上。 忽然一个穿着林家服饰的男子出现在小道上,他信步而来,远远的看见何絮,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如花似玉。 何絮蹙眉,这人面生,这口洁白的牙齿倒是熟悉的很。 待他走到何絮面前时,何絮裂开嘴,笑着道:“柒桑,好久不见!” “呀,小絮絮,你怎么知道是我?看来是非常想念我了。”柒桑撕开了脸上面具,露出了一张举世无双的脸来,吊儿郎当。 何絮立刻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骚到了极点的表情。 “因为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会笑得如花似玉。” 柒桑来了兴趣,半弓着腰凑到何絮的面前道:“小絮絮这是夸我吗?” 何絮继续捂着眼睛,不看他,淡声道:“你不去抢宝,怎么返回来了?” 柒桑继续笑的如花似玉道:“我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而且……”他顿了顿道:“我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何絮蹙眉,柒桑的话里似乎有话。不待她开口,一片温暖的唇瓣已经贴在了何絮的唇上。 何絮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雪兰大叫道:“哪里来的登徒子!” 伴随着雪兰的惊叫,一道疾驰的身影朝柒桑迎面而来。 柒桑长叹一声,迅速离开了何絮的唇,回身与疾驰而来的身影纠缠在了一起。 来人紫衣白发,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何絮嘴角一弯,还以为他要一直躲在背后不出现。原来,这么简单就出现了,早知道就用这一招了。 紫衣白发的公仪熙与破衣旧衫的柒桑赤手空拳打个你死我活。 这是第一次,何絮见柒桑没有穿红衣服,气势上都觉得输了一大节。难怪他爱穿红色,原来是因为只有红色让他看起来更明艳些。而公仪熙那一头白发让何絮的心瞬间痛了几分。 “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柒桑两只手捧住了公仪熙的拳头,急忙解释。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柒桑确实贪生怕死,他曾经与公仪熙打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看他武功又精进了不少,更加没把握了。 公仪熙根本不理会柒桑的“反醒”,出手凌厉,一招一式杀意浓浓。 柒桑哗的一声,打开了扇子,本想接住公仪熙的拳掌。嘶的一声,画上美女侍图的折扇被公仪熙一拳头给打破了。 柒桑肉疼的收起折扇,这可是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名画家齐伟画的半裸侍女图。 柒桑左右闪躲,并没有要出拳应战的意思,对公仪熙反正也打不过,自己出拳,反而更会挨揍,便对何絮急急道:“小絮絮,你到底还要不要小何去从军?” “小何是谁?”何絮问。 柒桑一阵尴尬,叫习惯了,忽然改不过来了。 雪兰幽幽道:“应该是二少爷吧。” 何絮想了想,对公仪熙道:“王爷,自己人,别打了!”与公仪熙分开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不管嘉泰喜欢的是谁,她都希望嘉泰幸福。即使只是短暂的幸福,那至少也辉煌过。 所以,她暂时承认了柒桑未弟夫或者弟媳这身份得了。 嘉泰又听他的话,何絮只能勉强的不想得罪柒桑。 “自己人”三个字更是像触及了公仪熙的神经,他打的更卖力了。 咚的一声响,柒桑胸前挨了公仪熙一拳头,往后退去。公仪熙疾步追上去,又要来一拳的时候,何絮及时抓住了公仪熙的手臂,冷声道:“都说自己人了,还打?” 公仪熙睚眦欲裂,刚才上官牧清抓她的手的事情还没算清楚,这次连嘴都亲上了。 他冷冷甩掉何絮的手,道:“你好好等着,本王收拾了这奸夫,再来收拾你。”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算计 公仪熙的“奸夫”二字刚出口,拍的一声响。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拍的声响在空旷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久久徘徊,何絮的手刚放下,公仪熙的脸上立刻显示出了五个掌印,可见,何絮这一巴掌打的有多重。 公仪熙凤眸一眯, 何絮的这一巴掌不是打在他的脸上,而是打在了他的心上,辣疼辣疼的。那么久不见,她却为了别的男人打他! 他一双大手扣住了何絮的腰,将她带往自己的怀里猛然一带。何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撞到了他的怀里,传来了熟悉的馨香。 柒桑立刻退后两步,裂开嘴巴,笑的非常操蛋!这一笑容落在了公仪熙的余光里。也记在了公仪熙的心里。 而落在公仪熙的正眼里的是,何絮那张乌青又略肿的脸,有些怪异。 他原本想把她拉进怀里,使劲的擦掉柒桑留下来的痕迹,然后狠狠的亲她一亲。对于何絮,除了亲她、咬她,办了她,他实在找不到其它的惩罚方式。 不过,何絮这张鼻青脸肿的脸一时让他无法下口,他眯着眼睛,不去看何絮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低下头时候,却看见她的嘴角都有一块破了皮结成的疤。公仪熙的唇停在了半空中,原本要扶着何絮后脑勺的手忽然无处安放了。 公仪熙的眼神瞬息万变,却没有逃过何絮的眼睛。那时而心疼时而嫌弃,时而挣扎,时而纠结的神色像是过山车一样,快速翻篇着。 黑夜里,微风中,怪异的氛围下,公仪熙的白发在微风中舞动着,一缕白发被风撩起,掠过何絮的脸。 何絮一手拉着这束白发,眼睛里快速闪过一丝算计后,忽然露出了满满的心疼,她轻声道:“你放心,很快,我便能治好你。” 她这一句话一下子抚平了公仪熙暴躁的情绪,一个月不见她了,他却感觉像是一辈子了。这个月他比谁都痛苦。 他派出去的阿一在蓝眸和阿二的指示下,没有告诉过他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知道她会去白玉洞为他取药,却不知道她会那么快。 阿一禀报他,王妃需要一百人进白玉洞的时候,他还没到逸城呢。把所有的一切丢给阿一和蓝眸玉莹后,快马加鞭让人赶着马车急急往这边来了。拉车的马都累死了两匹。 他忍不住想要即刻见到她,他想她,想的厉害。 当初赶她走,是因为他以为他快要死了,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死相凄惨。 时隔一个月了,他还没死,想念何絮的心却如滔滔江水,无法抑制。 此时何絮的话,让他产生了人生中第一抹叫做愧疚的东西,何絮不嫌弃他白发白眉,而他却嫌弃何絮鼻青脸肿。 放在何絮腰间的大手紧了紧,公仪熙满眼深情,却听何絮补充完下一句,道:“不然,你这头白发这白眉太丑了,还真有些带不出门。” 站在一旁的雪兰早已撇过头去不敢直视两人腻歪,并没有发现公仪熙与何絮之间怪异的氛围。只听见何絮嫌弃的话语一出,嘴角抽搐了几下,脚不由自主往外挪了几步,生怕王爷不小心迁怒于她。 公仪熙深情的眼神立刻蒙上了一层雾霾,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柒桑从头到尾把两人的神情动作全看在了眼里,在听见何絮的话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隔着老远道:“小絮絮,你太可爱了,我喜欢你。” 公仪熙深情的眼神在听见何絮的话语时候,蒙上了一层雾霾,这再听柒桑的话后,一双凤眸睚眦欲裂,放开何絮就要去追打柒桑。他发誓不把柒桑弄死也要弄个残废。 忽然,何絮的柔夷又抚上了他的手,传来真真温暖的柔情。 公仪熙的心瞬间漏了半拍,然后,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他似乎能感觉得到何絮的手覆在他手上传来的温柔。 何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想,如果不是鼻青脸肿,那该多么的勾人心弦啊。 好在她一双肤白的柔夷白嫩纤柔,他反手握住何絮的手道:“怎么了?”忽视了柒桑站在露出怪异的眼神。 “我……”何絮又欲言又止,抿着红唇,脸上带着一丝羞赧。 公仪熙的身体某处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何絮几十年如一日,脸上表情冷漠淡然,那种事情的时候,除了脸红就是脸红,如今不仅抿嘴露出了粉嫩的舌尖来,还露出一副羞赧的样子来。鼻青脸肿也变成了一种变相的诱惑了。 一个月没碰她了,公仪熙忍得难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公仪熙不喜欢克制,也不会克制,想要干嘛就干嘛。 不管何絮即将要说的是什么,他只顾着自己想要的冲动,他忽然弯腰,一个公主抱把何絮抱在了怀里。大步流星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急急朝着马车的方向而去,完全没有看见怀里的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来一抹坏笑。 公仪熙,叫你嫌弃我,让你试试什么叫真正的嫌弃。 雪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颊红通通的,只盼望王爷以后欲求不满时别伤及无辜。 柒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双戏谑的眼神回归了正经。他单手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唇,眼神却陷入了某种回忆。 这个地方,也被人闯入过。却不同于与何絮的这一吻。与这一吻想比,那人闯入时的麻酥似乎更勾人心弦。 情场老手柒桑一手摸着自己性感的红唇,内心飘忽,眼神挣扎。 他一直以为喜欢的是何絮,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不求她的回报。这一吻让他明白了很多道理,不是所有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完美的。 忽然,他眼睛一弯,似乎明白了什么,脱下外袍,露出了一身的大红衣袍来。一刻也等不及了,立刻足尖点地,飞身而出了。 空旷的山林里,只留下雪兰一个人,她叹了口气,揽了揽手臂,席地而坐,只希望小姐能把持得住啊。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 爆发 不远处停放着一张华丽的马车,马儿正低头吃着地上的绿草,公仪熙抱着何絮,脚步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其速度。 几名树立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见主子抱着王妃疾驰而来,脸上还挂着几许让人难以理解的痛楚和欢愉,立即隐了行踪,消失在附近。 砰的一声响,何絮双手环抱着公仪熙的脖子,看见他一脚把一个五花大绑在马车旁边的的人踹出了好远。 顺着坡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何絮慢半拍的觉得被踹下去的人与林家家主长得有几分相似。 她又慢半拍的觉得公仪熙怎么还是那么猴急? 猴急的公仪熙此刻心内非常愤怒,第一次觉得带着阿二有一定的好处。若是阿二看到他这幅样子,早就把这人拖出去了,何须他动脚把人踹远了,浪费精力。 阿一永远不会想到,阿二有一天能站在他的前面,正是因为阿二在这方面的的“懂事”、和“贴心”。 何絮单手扶额,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玩过火了,按公仪熙记仇的性格,这次不得手,会不会下次死的更惨? 可是,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公仪熙抱着何絮踏进了马车上。把她轻轻放在了垫褥上,似是安抚的亲了她一口。然后把马车里一应俱全的案几茶盏茶杯全都扔出了马车外,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惊得吃草的马儿都发出了咴咴的声音。若不是被栓着,只怕它拉着二人跑了起来。 而公仪熙越发觉得阿二此人大有前途,这还是他人生中头一次动手整理“床榻”。 马车里唯独一只蜡烛窝在角落里,将马车里的一切照亮得清晰,尤其把何絮一张鼻青脸肿的脸照得格外的清晰。 公仪熙一皱眉,啪的一声,把烛光也熄灭了。 何絮也皱起了眉头,心里对公仪熙的一点点的心疼消失的无影无踪。公仪熙哪里是个在乎光线问题的人,平日里做这种事的时候,他巴不得灯火通明,把她看个便,现在却急不可耐的将烛光熄灭了。 明显就是嫌弃她这张脸嘛。 黑暗里,公仪熙的唇已经贴在了何絮的唇上辗转反侧,如火如荼,来回吸允。一双大手伸进了她的衣衫。隔着青衫抚上了她的娇软。 何絮任凭公仪熙轻轻舐咬着她的唇瓣,紧紧闭着嘴巴,强忍着身体传来的麻酥之感。 公仪熙一边轻咬着她的唇,一边用自己的舌尖极力想顶开她的唇齿。可何絮咬的极紧。 公仪熙抱着何絮的腰间,一个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唇沿着侧脸,滑到了何絮的耳处,他的舌尖卷起何絮的耳尖,呢喃道:“阿絮,我要你!” 他的声音沙哑,沉重的呼吸声传进了何絮的耳朵里,极尽魅惑,引起何絮一阵阵颤粟。 该死的公仪熙,太熟悉她的身体了,总能轻而易举的勾起她的欲望。 何絮心一狠,牙齿咬住自己的舌头,脑子里极力控制自己保持最后的清晰,待公仪熙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告诉他,她怀孕了。想想公仪熙的脸色,她都觉得舒心。 只是想到那一点,何絮不由自主轻笑了起来。这一笑这唇齿便透出了个缝隙来,公仪熙的舌头趁机滑进了她的口中,风起云涌,掠过她口中每一寸土地。他的舌尖在的她的口中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何絮被公仪熙亲的一阵头晕,口中的气息只有进没有出,她感觉快要窒息了的时候,公仪熙终于将唇移到了她的脖颈,锁骨,再继续往下…… 啪的一声,公仪熙将自己的衣袍丢在了一旁,一只手揉着何絮的身体,一只手费力的解何絮的衣服。 然,解了半天,也没解开,哗的一声,何絮的外衫被他撕成了两半,何絮口中的“别”字,像是一道无足轻重的气息随风而去了,没有停留。 妈的,老子就那么一套衣服,这一个月来,洗了穿,穿了洗,淡紫色都快要变成灰白色了,却被公仪熙一把给撕坏了。 何絮一怒,两只手用力推着公仪熙的胸膛,将他从自己的身体上推开那么一点点的缝隙。何絮怒声道:“你好好办事,撕我衣服干什么?” 马车里太过黑暗,何絮看不见公仪熙那张抽搐的脸。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在乎一件破衣服。自从付金银娶何妍的事情以后,他发现何絮爱财,却没发现她爱财到如此地步。 他自觉自己没有在钱财方面亏待过她,她这般吝啬非常有损他的颜面。好在公仪熙觉得,何絮除了爱财这一方面,没什么缺点了。他想了想,觉得爱财也没什么。 半响之后,他起一手捉着何絮的小手,用何絮十分喜欢的那种沙哑的声音道:“乖,以后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 何絮蹙眉,正想着要不要告诉他了的时候,公仪熙不管何絮的反应,他身体一软,全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一把扯开了她的衣物,只留下一件不知道颜色的肚兜。 身上一阵冷气,何絮终于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她玩过头了,再不及时刹车,恐怕真的来不及了。 然而,公仪熙的吻如天下下的红雨,落在她的全身,他的吻像是满天的星星铺天盖地而来,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在口中轻呼着:“别……” 她的声音如嘤如蚊声,却诱惑力十足,一个月没见没碰了,公仪熙哪里受得住她这般不经意的诱惑。 身体全数压在她的身上,或手,或脚,或唇,全数贴在她的身上,恨不得把她全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多久,终于亲够了,公仪熙缓缓将自己的唇贝缓缓离开了何絮的唇,用舌头擦着她的身体,一路向下,轻咬着她的敏感。 没有了公仪熙的唇,何絮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的胸脯上下起伏,深呼吸,忍着身体的难耐,喘息道:“我,我怀孕了。” 然而,与此同时,公仪熙的身体已然一挺……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那又如何?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秒,黑暗中,公仪熙看不见何絮半有些戏谑的样子。何絮也看不见公仪熙那张黑的比锅还要黑的脸。 许久,只听公仪熙淡淡道:“那很好。” 他的声音淡漠中带有一丝失落,完全让何絮感受不到他口中的很好是怎么好了。 而下一刻,公仪熙居然在她的身体里动了起来,一边动还发出了性感的声音,萦绕在何絮的耳朵里。 何絮脸都红到耳根处了,她扬起手,一巴掌拍在了公仪熙的头上,大声道:“老子怀孕了!” 她的声音之大,怒气之怨,引起了树林里一阵鸟散声。雪兰猛然抬头,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自然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小姐发出如此剧咆哮声。 马车里,公仪熙停下了动作,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头,将头埋在了何絮的胸前。何絮下手可真重。 都这个时候了,他能怎么办?只能轻点了,明明他已经很轻了。他四年前就都问过大夫了,大夫说了女子有孕头三个月不能剧烈运动,但是偶尔一次,轻一些也没多大关系的。 何絮自觉自己有些失态了,声音也有些大了。她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缓声又道了一遍:“我怀孕了。” 她也无奈,公仪熙已经引起她的欲望了,只差一点,一点点她也把持不住了。 可是,她的身体她明白。四年前那一剑,伤及了她的身体根本,她比一般人难怀孕,就算怀孕了,也比一般人危险。 这一次的怀孕是意外之喜,她都不曾想过会那么快。所以,她必须倍加小心,怀孕期间都不能同房。 虽然何絮的声音缓了下来,公仪熙的怒气却久久难以平静,他知道何絮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但他能怎么办?又不能打她两巴掌,也不能强行办了她。 他想要孩子无疑,但不是这个时候,能不能办完这一次再怀?老天对他太残忍了。 想到这里,公仪熙怒声道:“老子听见了!”说完又将头埋在了何絮的胸前。 何絮一愣,她虽然看不见公仪熙的神色,却也能想象他可怜的样子。 公仪熙嚣张霸道惯了,唯我独尊惯了,却在何絮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发出一脸哀怨的样子,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他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每次面对这样的他,最容易引起何絮的母爱泛滥,恨不得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养着,把最好的都给他,让他重新过一个充满爱意的童年。 想想这一次,又觉得是自己玩火自焚,公仪熙其实也挺无辜的。所以,即便他此时此刻,他还待在她的身体里,引得她的身体也难受得紧,又不忍心,也不好意思让他赶紧滚出去。 她能感觉到公仪熙的身体高温,相当的高温,可她何尝又不是如此? 她抚着公仪熙的头,被她打到的地方,难耐的动了动身体,弱弱道:“要不,我……” “闭嘴!别动!”公仪熙冷声吩咐道。 何絮果然乖乖不敢动了。 片刻后,公仪熙缓了良久,冷声道:“刚才你要说什么?” “你在里面更难受,要不,出来歇歇?” “不,老子要等,等到不难受了再出来!” 何絮一阵痛苦,她总不能告诉他,你不出来更难受,我也难受吧? 想了想,何絮厚着脸皮道:“要不,我换种方式帮你吧。”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待到拉车的马儿都低着一张红透了的马脸不敢见人的时候,公仪熙抱着何絮从马车里出来了。 月色当空,比马车里一片黑暗来得让人舒心。公仪熙吐了一口浊气,怒瞪了何絮一眼,似乎警告她,这件事没完。 何絮当做没看到,一张脸又红又黑,不比公仪熙又黑又臭的脸好在哪里去。 好在最后事情圆满结束了,虽然不是那么理想,也算得上圆满了。 公仪熙抱着何絮冷声问:“男孩还是女孩?” 何絮一阵汗颜,“才两个月不到,怎么可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不是大夫么?自诩医术高明吗?”公仪熙一阵侧目,略有些不满。 何絮冷声道:“我什么时候自诩医术高明了?你把全天下医术最高明的大夫请来,看他们能不能知道知道两个月的胎儿是男孩还是女孩!或者你来当大夫,你来怀孕试试看?” 听得出来,何絮声音里有些怨气,也有些怒气,吃饱了没餍足的公仪熙在阿二蓝眸的言语教导下,渐渐的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一年啊,下一年里,他可不想吃不饱餍不足,他好奇问:“什么是胎儿?” 何絮白了他一眼,非常不满意道:“说了你也不懂。懒得说。” 何絮很少很少发脾气,公仪熙讨好,缓声道:“是本王说的,本王的王妃医术天下第一。既然王妃都不知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自然没人知道。” “本王”这一自称,惹得何絮蹙眉,不知为什么,是因为怀孕了心思敏感,还是因为公仪熙真的欠收拾,何絮特想再一巴掌拍来。 黑暗中,公仪熙白发白眉,让她心中一疼,原本多俊美的夫君啊,现在白发白眉虽然也俊美,终究还是没有黑发黑眉来得俊美些。 何絮忍着想打他的冲动,幽幽道:“我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公仪熙步履缓慢,生怕动了何絮的胎气,缓声问:“什么问题?” “你对我的自称会因为时间地点的变化而变化。” 公仪熙又一阵蹙眉,说话直爽的何絮哪里去了,这拐弯抹角的有些不像她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怎么怀孕了变得婆婆妈妈了?” 何絮终究没忍住,一巴掌又拍在公仪熙的额头上。 公仪熙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愤怒的瞪着何絮,如果不是她怀孕了,早把她扔出去了。 “你在床上对我自称,用的是我,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自称是本王!还有,在床上,你叫我阿絮,床上以外的地方,你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我。” 公仪熙一顿,那又何如?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龙涎香 一个称呼而已,一个自称而已,难道不是应该随着时间、地点的变化而变化吗? 公仪熙蹙起了眉头,他觉得怀孕的何絮有些反常。 半年前他把何絮带回熙王府时,为了得到她的心,他委曲求全,天天忍着把她办了的冲动。最终两个月才得到她的心,他自认为抓住了何絮的心,便不用再委曲求全了。 自称也是如此,在床上嘛,干这种事的事情,能少说一个字,便能节约一些时间。 而床上以外的地方嘛,自然是要自称本王,才能彰显出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尊崇地位来。 至于对对方的称呼亦是如此,床上需要的是情趣,左一个何絮,右一个何絮,缺了那份情趣,自然无趣。床上以外的地方,再叫阿絮,不觉得肉麻吗? 但是,这些话公仪熙终是没说出来,他越发的觉得何絮难缠。 公仪熙顿了一顿后,抱着何絮继续往前走,要去看看白玉洞如何了。 何絮蹙眉,公仪熙这种视而不见的样子让她颇有些恼怒。 接着她听见公仪熙幽幽问她:“在床上你怎么叫本王的?床上以外的地方又是怎么叫的?” 何絮脸色一红,犹记得她曾经被他逼迫着叫了一个“熙”字,平日里嘛,自然是叫公仪熙了。 这也不能怪她啊,谁叫他的名字奇怪,姓公仪,单一个字熙为名。叫公仪二字不妥,再叫一个熙字更为不妥。 月色浓重,何絮看着公仪略有些苍白的脸,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这头发眉毛都白了的样子,满满的都是心疼。她其实能走路的,只不过觉得被他抱着很安心。 何絮双手环绕在公仪熙的脖颈上,忽然凑在他的耳朵前,轻轻呼吸,呢喃道:“夫君,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公仪熙停下了脚步,身体一颤,手一松,何絮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 好在何絮有那么一点点的轻功傍身,她身着公仪熙的深紫色外套,一个旋转,在地上站定。不然肯定掉在了地上。 何絮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不知道世上的男子都如公仪熙这般好色,还是说只有公仪熙是生性好色,完全经不起一点点的诱惑? 夫君二字便能引起他那么大的反应,让何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寒心的。 忽然,不远处发生了“轰隆”一声响,紧接着,传了一阵阵凄惨的叫声。 公仪熙皱眉,白玉洞里有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他进了白玉洞便出不来了。 而且进入白玉洞的意义是什么,他知道,所以,他宁愿死也不想进去继承祖祖辈辈们的恩怨情仇。 而何絮阴沉着脸,在听见这声轰隆的响声后,立刻放开公仪熙的手,朝入口处走去。 站在入口处,看着不远处的天空中升起浓浓的烟雾,何絮心中一阵紧张,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白玉洞的全部机关都引发了。然后被林老头全部镇压了。 “怎么回事?”公仪熙来到何絮的身边,看她一阵淡定自若的样子,公仪熙便知道,何絮一定知道些什么。 “听说,我的血能引发白玉洞内的机关。只有你的血能镇压白玉洞内的机关。你知道吗?”何絮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异样来。 这是什么道理?公仪熙挑眉,他从小就反感白玉洞,所以对其并不是很了解。只听何絮娓娓道来。 早在何絮怀疑玉莹的身份时,何絮便用催眠药物催眠过了玉莹。得知了玉莹的身份。 玉莹的阿婆是白玉公子从小的教养婆婆。所以玉莹和阿婆从小生活在白玉洞。对白玉洞可谓是了如指掌。 从玉莹口中得知白玉洞其实并不是一座洞府,而是一座用阵法遮掩起来的山林。原本也不叫白玉洞,而是叫白玉山,后来怎么演变的,玉莹自然是不知道的。 开启白玉洞其实很简单,只要知道是什么阵法,怎样破解阵法就行,并没有如林老头所说,必须要何絮的血才行。 其实,所有人的血放入那五块白玉里,都能显示出详尽的地图来。 白玉公子之所以深信公仪熙的爱人会出现,他是相信他儿子从小贴身携带的白玉只会送给自己的爱人。 林老头想要白玉洞金银财宝,所以对三十年前白玉公子所说的一切深信不疑。认为只有公仪熙的爱人的血才能引发。 这才造就了公仪熙与何絮后半部分的缘分。 而白玉洞里也没有外人所传说那般,金银珠宝堆积的到处都是,更没有什么,得白玉洞者得天下。 这些都是白玉公子杜撰出来的,想要引来更多的人。至于为什么要引人前来,白玉公子死后,只有玉莹的阿婆知道了。 白玉洞里有白玉公子设置的机关。听说很是厉害。当然,玉莹是没见过,只听阿婆说过。 触动机关和镇压机关有两个极端的条件。 引发机关需要有女子的血,当然,这不是所有女子的血都行,而是身上带有这几块白玉的女子的血。这带有白玉的人又需要身上有公仪熙的气息。 公仪熙身上的气息指的是龙涎香。之所以他身上有经久不衰的龙涎香,那是白玉公子从小在他的体内植入了龙涎香。何絮久而久之与公仪熙在一起,身上便会多多少少沾一些龙涎香的气息。 所以说,只要何絮踏入白玉洞,便会引发大规模的机关,是这个意思。 听说,白玉公子设置的机关十分厉害,遇上之人十有八九都得死了。 而镇压机关的条件是身上带有龙涎香的男子,用血祭。也就是说需要公仪熙用血祭。 据玉莹所说,之所以说公仪熙到了白玉洞身体就可以恢复,是因为他中了紫仙草的叶子之毒,只要他闻着紫仙草的根茎的气味,便不会毒发,或者用紫仙草的根茎解了毒也可。 但是,紫仙草是由无数的机关包围着,就连长期住在白玉洞的玉莹及阿婆都取不到。只能公仪熙自己长期住在白玉洞,闻着白玉洞里紫仙草的根茎气息,才能镇压身上的毒。 据此,何絮想到了办法。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情敌 如果让人先进去,破坏了机关,她再进去,便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因为有了孩子,所以她不想用生命去冒险,要不然古代区区机关,她还不放在眼里。在21世纪,连紫外线机关她都能躲得过,别说时代落后的古代。 至于引发机关的条件,一个是带有龙涎香的女子,一个是带有龙涎香的女子身上有着白玉洞的白玉。 圣和大陆上最为少见的香是龙涎香,但并不是没有。何絮的医药包就有好几瓶。虽然不似公仪熙身上的纯正好闻,但也是龙涎香。 她给林老头的药水瓶子里就有一瓶龙涎香。 至于玉佩和身有龙涎香女子,林小月应该能顶上去。 她在林小月与她交朋友的时候,送了林小月一瓶龙涎香,外加一个白玉手镯,一个白玉戒指,以及老头的未雕琢的白玉。美其名曰,不接受她的礼物就是不想和她交朋友。 至于白玉簪子和白玉玉佩,一个是二夫人相送,一个是公仪熙相送,她自然舍不得。 天时地利都有了,且就看人和了。 只要林小月带着龙涎香和白玉进了白玉洞,就会引发机关。 如果机关射中林老头,放出些许血来。机关又会被暂时压制住。 后者她不会担忧,因为林老头不会武功,机关被触动时打伤他的概率很高。 听玉莹说,机关被触发镇压后,至少需要两日才能恢复正常的状态。 所以,何絮准备在机关被镇压以后再进去。两日内一定能拿出紫仙草来。 公仪熙看着远处的烟雾滚滚,忽然点了何絮的穴道,道:“你在这里别动!” 何絮动弹不得,蹙眉冷声道:“公仪熙,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进去!” 玉莹说了,公仪熙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那些机关本来就是为了困住公仪熙而设置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留在白玉洞里继承家族遗志。 还有她阿婆的武功,高的让人匪夷所思。公仪熙就算武功再高,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听说,白玉公子的大半武功都是玉莹她阿婆所教授呢。 想当年公仪熙的启蒙功夫还是白玉公子所教,这样算来,玉莹她阿婆的武功多半比公仪熙的要好高。 公仪熙的手指婆娑着何絮乌青的眼角,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你放心,本王会出来的。”想起白玉洞里还有上官牧清,公仪熙森森道:“本王要把上官牧清那双手剁了,给你下酒吃。 ” 风声鹤唳,浓烟滚滚,何絮看不清公仪熙的表情,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不管白玉洞是不是像外界传言那般厉害,她都不想让公仪熙去冒险。她害怕,她赌不起,也输不起,她颤抖着声音道:“你不要进去。你不要丢下我和孩子。” 公仪熙两手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双凤眸紧紧的看着她,许久,他的唇落在何絮的额头上,无声的深情化为两个字:“等我。” 他曾经宁愿死也不想进去,除了对亲生父亲的厌恶,还有对自己身世的排斥。他多希望自己是父皇的孩子。可怜的父皇将一生的爱都给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他。 如今,为了何絮,为了孩子,他想活下去。 他的吻有几许冰冷,落在何额头上有些凉意。何絮龇牙道:“等你个头,解开我的穴道,我们一起去。” 公仪熙扬起嘴角,脸上露出了绝美的笑容来,魅惑至极。把她抱到一块大石头上坐着,招来来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旁,这才踏着稳健的步伐朝白玉洞走去。 何絮看着公仪熙的背影消失在白玉小道上,像一道盛宴晚霞。心里憋了一道怒火,也蓄了一抹担心。 “雪兰,雪兰,替我解开穴道。”何絮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雪兰。 雪兰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小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世子考虑。你不是说了吗,这个孩子来之不易,需要格外小心。” “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姐?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雪兰想了想王爷平日里的手段,哆嗦道:“对比小姐,奴婢更怕王爷。若是小姐有什么闪失,奴婢相信,就算奴婢死了,王爷也会追到地府折磨奴婢的。” …… 何絮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眼睛有多久没有闭上了,天色从夜晚到了白天,又从白天到了夜晚,然后又是翌日清晨。 终于,白玉小道上传来了一阵喧喧嚷嚷的声音。 何絮树直了眼睛,紧紧的看着白玉小道。 白玉小道上走出了一拨又一拨人,大家相互搀扶着,个个狼狈不堪,脸上、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 何絮心都提到了嗓子里,走出了数百人,却不见公仪熙的身影,也不见阿一等人的身影。 雪兰站在一旁,与何絮的想法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幽幽感慨道:“不是说了里面金银珠宝到处是吗?怎么都空着手回来了?” 何絮斜倪了雪兰一眼,她的话完全安慰不了她,好吗? 林小月一身狼狈,手里拿着七星剑,脸上有几丝血迹,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向何絮走了过来。 清晨的阳光把何絮照得暖洋洋的,连带着她的身上也泛着暖洋洋的光。坐的时间久了,身上也有了几许慵懒的感觉来。 她的脸在雪兰的照料下,没有之前那么鼻青脸肿没有看头了。此时的她五官分明,脸颊小巧而精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夜空里的星辰。 林小月在一瞬间的失神后,来到她的身边,冷声道:“我会等你一战,不过,那个时候,我想要的不再是上官牧清,而是熙王爷。” 何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林小月的口中得知,公仪熙应该没事,不然林小月也不会跑过来与她争一个死人。 林小月严肃着一张秀丽的小脸,何絮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她,还是看不起她?她冷声道:“何絮你什么意思?” “何絮也是你叫的?”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何絮的身后响了起来。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危险 只听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何絮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她从来不知道,公仪熙的声音会那么好听。 公仪熙在林小月炽热的眼光下,缓步来到何絮的身侧,食指中指一点,何絮紧绷了一天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 而何絮得到解放的第一件事便是站了起来,握紧拳头,一拳头挥舞到了公仪熙俊美的脸上。 公仪熙猝不及防,被何絮一拳头挥得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何时那么虚弱了?难道是没有取到紫仙草?何絮一愣。 她愣神之际,林小月已经快步跑过去扶着公仪熙的肩膀,对何絮冷声呵斥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这…… 周围站满了围观的受伤众员们。他们在白玉洞里经历了九死一生,见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机关,差一点回不来了。 好在熙王爷及时出现了,他紫衣白发,像个天上掉下来的救世主,没几下子便把机关都制止了。 每个人只要面对死亡的可怕,都会明白活着的幸福。与死相比,钱财都乃身外之物了。 因此,众人在面对公仪熙的时候,都多了一份让何絮难以理解的尊敬。最后他们宁愿空手而归,也不再敢去贪图那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财物了,这些都是因为熙王爷。 何絮却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他们的熙王爷,众人看何絮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不满,甚至还有愤怒。这其中就属林小月的最为愤怒。 她怒声道:“王爷都受伤了,你还动手,你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王妃?” 公仪熙冷冰冰推开了林小月的搀扶,“本王只知道,你没有资格评判她。滚开!” 林小月没有被公仪熙冰冷的语言吓退,她严肃道:“我可以做得比她好。” 公仪熙冷冷的扫了一眼林小月,像是扫视蝼蚁一般。 何絮一阵惊诧,林小月原来是这种调调,她也是这样和上官牧清表白的?这样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公仪熙一阵皱眉,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了林小月,用实际行动表现对林小月的无感。 他伸出手指,揉了揉何絮打过的地方,对何絮招了招手,露出了森森白牙来,冷声吩咐道:“还不扶本王起来?” 林小月又凑过来,想要扶他一把,被他一记冷眼扫过来,手停在了半空中。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心痛来。 上官牧清都没有这般狠厉的拒绝过她。 林小月难以理解,为什么上官牧清喜欢何絮,连公仪熙也喜欢何絮?这个长相普通的女子到底有什么好? 她更加确定要与何絮决斗的心意。 何絮则是蹙眉。要扶还是不扶?要扶吧,她觉得公仪熙实在欠揍,就该多被揍几下,不扶吧,又觉得落了他熙王爷的面子。 想了想,何絮还是信步走过去,将公仪熙搀扶了起来。 后来,何絮得知,林小月之所以移情别恋喜欢上公仪熙,原来是因为公仪熙像个神一样忽然出现,救了他们无数人不说,还展现出了他超强的武艺。让练武成痴的林小月一下子移情别恋喜欢上他了。 在林小月看来,武功胜于一切,谁的武功高,谁才能配得上她。 那一日,公仪熙安置了何絮后,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大摇大摆走进白玉洞时,阿一等人正在何絮的吩咐下,挖着两边小道上的稀罕草药。 阿一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草药往身上一塞,跟着公仪熙往里面走去了。 越进到里面,越让人惊叹,这白玉洞,不,应该叫白玉山可真是漂亮,到处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花海。 只是,这些漂亮的草地花海被先到的林老头让人撒了些药粉,逐渐枯萎了,别无它因,因为这些花海都是含有毒的,能让人在很短的时间里毙命。 花海里还躺着一些睁着眼睛,七窍流着鲜血的人。当然,也有一些沉积多年的白骨。 穿过花海,入眼的是一片森林,森林茂密,高大的树木灌丛。而树木灌丛也被人毁去了大半,因为那一片树木灌丛里有许多的毒虫蛇蚁。 此时此刻,还有一些毒虫毒蛇正瞪着一双双吓人眼睛,吐出蛇信子看着公仪熙等人。也有一些毒虫蛇蚁在在啃食着地上的“血肉”。 然,众毒虫蛇蚁只是远远的吐着信子,不敢靠近公仪熙等人。 再穿过树木灌丛,入眼的是一片“泥潭”,众人不知这所谓的“泥潭”就是21世纪所说的沼泽。 无论什么时代,沼泽对于人类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当然,沼泽并不是一无是处,沼泽地里有一些药用价值非常高的草药。 沼泽能吸收很多天然毒气,净化空气,沼泽周围的空气清新干净。因为沼泽吸收毒气,从沼泽中提取出来的些许物质能做出含金量非常高的剧毒来。 沼泽表面上看上去是平地,但是只要一个脚踩下去,或者一只手伸下去,人也会跟着慢慢往下沉,到最后,整个身体都沉入泥潭中。 如果不小心掉进去了,越是挣扎,就沉得越快,最后,会因为缺氧而死。 这是一个非常痛苦和恐怖的过程。这不,公仪熙和众人此时还能看见“泥潭”之上,还有一些人正往下沉,有的头在上,有的脚在上,也有的手在上。样子无一例外都非常凄惨。 一眼环去,泥潭面积不算宽阔,如公仪熙这般轻功好的,几个飞身就能过去了。 泥潭的尽头是一座凸起来的小山,小山上雾气缭绕,散发着阵阵阴冷之气。 公仪熙几个飞身,穿过了沼泽,安全落在地面。阿一挑了几个功夫好的跟随着公仪熙越过沼泽。 再穿过沼泽,入眼的便是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上用朱红漆写着“白玉洞”三个大字。洞口出还遗留着许多脚印。 公仪熙蹙眉,何絮听玉莹说过,白玉洞并非人间所传言那般是一个洞府,而是一片山林,为什么此处会出现一个“白玉洞”呢? 莫不是此“白玉洞”非玉莹所说的“白玉洞”?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粗暴 一股血腥味自洞中扑鼻而来,带着浓浓的尘土味,刺鼻难闻。 想来,之前那一声巨响,正是从这洞里发出来的。不是洞口坍塌,就是从哪里掉出个大石头来。 公仪熙嫌弃的揉了揉鼻子,冷眼而过,绕开了“白玉洞”。 他不知道,此刻的洞府里,正是一片哀嚎一片,一片哀嚎。 一块巨大的石头,足足有七八个人那么大,堵住了分叉的洞口,让人进不来也出不去。石块下面还压着几个人,从石块的下面淳淳留着鲜血。 早先进去,以上官牧清、林小月为主力军的数百人正在“白玉洞”里遭受着各种机关的暗算。 远远看去,这是一座小型的山丘,而“白玉洞”是在半山腰处凿开的一个洞口。 公仪熙绕开“白玉洞”踏上了山丘顶。这座小山是自白玉小道进来后看起来唯一正常的地方。没有沼泽,没有毒物,没有机关。 到达山丘顶端时,出现了一个断崖,挡住了去路。 一眼看去,断崖足有数十丈之高,崖边爬满了各种绿色的藤条,和各色的花草。按照前面的风格来看,只怕这些花花草草、藤条什么的也含有剧毒吧。 远远看去,断崖下是一个山坳。山坳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但依稀能看得见,山坳里有零星几间屋舍。 想来,那才是真正的白玉洞吧,正如玉莹所说,白玉洞不是洞府,而是穿过白玉洞后的一片山林。 阿一捡起一块石头往下扔去,许久都不曾传来落地的声音。阿一道:“看来白玉洞是入口。” 入口么?公仪熙向来不是个按照别人思绪往前走的人。白玉公子让人非从白玉洞里进不可,他偏不。 想起何絮曾经用那些个所谓的“炸弹”、“冰雷弹”很是不错,一颗能炸毁一座城池,也不知道毁掉一座山丘需要几颗炸弹。 恰好何絮曾经给过他几颗,这一次正好可以用来试试。 白玉洞内,林小月和上官牧清,以及林老头三人在一室之内,三人十分狼狈,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这是一间昏暗的室内,室内不知从哪里隐隐射进一些光亮来,不算明亮,刚好可以将室内的一切清晰的展现在三人面前。 室内由八块铜镜而成的墙组成,铜镜暗灰,照出来的影像也暗灰暗灰的,八块铜镜相互映衬着,三个人被八块铜镜照出数百道影子来,看起来很是诡异。 上官牧清左肩胛插着一支白羽箭,肩臂流出来的血迹为黑色。 林老头半跪在地上为上官牧清清理伤口,准备拔箭。林小月则手握着七星剑在铜镜周围来回勘测,时不时用她的七星剑敲击着铜镜,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林老头幽幽道:“侄女,喜欢一个人就要学会付出,你嘴上说着上官,看看你现在的表现……” 林小月皱起眉头,喜欢一个人需要有什么表现吗?武功高还不够?她自觉凭自己的功夫能配得上上官牧清了。 上官牧清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暖的微笑,并不搭话。林老头又道:“看看那何絮,为了熙王爷,命都不要了。那就是对喜欢的人做出来的表现。如今嘛,不要求你为了上官连命都不要,他伤成这个样子,你始终也该过来帮帮忙吧,再不拔箭祛毒,你上官兄小命不保咯。” 林小月似懂非懂的缓步上前,来到上官牧清跟前,蹲下身来,一副但凭吩咐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欠缺很多东西,曾经她爹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只要强大了,什么都是你的。所以她一直以为只要强大了,她看上谁,谁就是她的。 但自从遇到了了上官牧清,上官牧清武功比她高,人长得又好看,但人家就是不喜欢她,她渐渐的明白,感情这个东西,还是需要学习。 林老头在林小月的帮助下,拔下了毒箭。在林老头手把手的教导下,林小月为上官牧清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就在这时,洞府上方发出砰的一声响后,洞里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八块铜镜随之震了震。 “这是怎么回事?”林老头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向上方来回巡视,他们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之后在这个内室逗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根本找不到出口。这间室内高约七八米,上也上不去,只能寻找另外的出口。 但无论是用林小月的七星剑还是上官牧清的玉折扇,室内任何地方都纹丝不动,而此刻却震动了起来。到底是何威力强大的东西?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比之前的大了很多,感觉就像在头顶发生一样。 林小月抬起头,只见顶端的入口处抖了几抖,哐一声,入口周围的泥土石块混合着往下落来。上官牧清与林老头见此,立刻屈身退后,让到了一旁。 泥土石块掉落了一半,林小月才想起来,急急往后退去,但泥土落下的速度太快,她依然还是被忽然降落的泥土石块覆盖了大半截身体。 看她的样子,只怕受伤不轻啊。上官牧清与林老头感叹着,本想上前来拉她一把,只见上方忽然飘落下来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他白发飘飘,全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气息,让人为之一震。 被打开的口子折射进一束光亮来,他伴随着晨光而来,美得惊心动魄。林小月瞬间看呆了,天下竟有这般好看的人。 不同于林小月的表现,上官牧清和林老头在见到那一身紫衣时,脸色惨白,瞬间遁逃得无影无踪。 公仪熙站在泥堆积的上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林小月,又看了看周围,再抬头看看天空,许久,他喃喃自语:“不够深,威力不够大。” 他本想着那么一座小山,两颗炸弹应该能到底了,两颗炸弹之后,他发现,还不足有十丈之高。反而是,这一路炸来,毁了这座小洞府,机关散尽后,身后多出了一群群跟屁虫。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拾阶而下 公仪熙上上下下打量了整个室内一番,按照他的估算,所有的出口应该都在脚下,或者侧下方。 阿一随后也带着几个人落入了室内,在看见林小月的时候,眼睛微微一动,想了想,还是禀报道:“主子,此人是王妃新交的朋友。” 新交的朋友?公仪熙斜眼看去,林小月满脸灰尘,只余下一双眼睛转动缓慢。看不出她的原始样子来。 罢了,她也甚少有朋友,新交的朋友嘛,那也算朋友,公仪熙摆摆手,示意阿一把林小月救出来。 在林小月看来,上官牧清丢下她逃跑了,而眼前这个陌生人居然仗义的救了自己,这就是别人口中、书中所描述的英雄,就在这一瞬间,公仪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立刻高大了起来。 公仪熙环视了一圈室内,缓步朝其中一面铜镜走去。他步履缓慢,每一道声音都能让人的心与之同步,提到嗓子上。 众人见公仪熙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了面前的铜镜上。 不同于之前林小月等人无论怎么做都纹丝不动的样子,公仪熙的手刚落到其中一面铜镜上时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铜镜轻轻震动了起来,然后其余的铜镜的跟着震动了起来。 八块铜镜忽然瞬息万变,来回翻转。洞上方射下来的光落在镜子上,发出刺眼的光芒。不一会儿后,整个室内发出了哐当哗啦啦的声音,东南方向的一块铜镜瞬间碎了,而其余的铜镜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碎镜之后露出了一条长长的通往地下一层的台阶来。 这是一座拾阶而下的地洞,每一层都有到下一层的安全出口入口,只是公仪熙太直接粗暴了,两颗炸弹炸毁了上方的洞府,所以阿一等人只能跟着他飞身而来了。 地洞里每一层都像是独立的暗室,每个暗室里都有不同的机关和阵法,只要有人的气息,机关都会自动触发。 人的气息消失后,机关又会自动恢复。永无止境,从之前很多暗室里都有白骨便能看得出来。 公仪熙率先往台阶走去,阿一等人跟在身后也走了下去。林小月想了想,拍拍身上的泥土,也跟上了公仪熙的步伐。 出乎林小月的意料,这一路非常顺畅,无论出口入口在哪里,公仪熙都能快速且顺利的找到。 林小月等人花费了五六个个时辰才通过了不到一半的洞府机关,还身受重伤,许多弟兄们都死在了机关下。 但公仪熙每到一层暗室,都能快速准确的找到通往下一个暗室的入口,仿佛这些机关都是他制造一般,让人匪夷所思。 明明越往下走,机关越是强大,但自公仪熙出现以后,机关再没有触发过。到达洞底,也只不过用了三个时辰。 公仪熙冷着一张俊脸。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走过那么长的路呢。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炸弹了,他非要把这里夷为平地,直直飞流而下,哪里需要走那么长的路。 公仪熙知道这些机关都是白玉公子制作出来的,因为他小时候,白玉公子专门教过他制阵、解阵,布机关和解机关。其中包括这里所有的机关布置和解开,他都有详细的讲解过。 原来,白玉公子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机关是为防止外人进入,教公仪熙,是为了让他能够顺利进入。 公仪熙心中愤恨,既然想要他来这个地方,为什么不早点把他带来?如果早些把他带来,父皇就不会把所有的爱都花费在他这个外人的儿子身上,也不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害死。 公仪熙发誓,他一定要彻底毁了这个地方。 踏出最后一道暗门,已然到了戌时,天空中挂着几颗星星,一轮弯月明晃晃挂在夜空中,照着洞外的一切。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杵着拐杖站在出口。见到公仪熙时,她立刻跪拜在地上:“白莹见过教主。”声音洪亮,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像是年过八旬的老人所能做出来的。 公仪熙单刀直入,冷声问道:“紫仙草在哪里?”一副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态,让人望而生畏。 白莹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恭敬的一拜之后,双手作揖:“请教主随属下前来。” 林小月看着他的背影,他就像神一样的存在,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英俊有气魄,瞬间看入了迷。 待她回神之时,公仪熙的背影已经即将消失在转弯处了。她立刻迈出脚步,想要跟上去,被阿一拦了下来。 阿一想的是,主子说了,不允许任何人拿走白玉洞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树木,更别提什么金银财宝。王妃爱财,里面所有的东西的全都是王妃一个人的。紫仙草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存放金银财宝的地方了。所以更加不能让任何人跟过去。 后来公仪熙随着白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林小月一概不知。只知道一个时辰之后,公仪熙和白莹一起回来了。 没有如阿一所想,白莹要留下主子,白莹站在一旁,恭恭敬敬送走了他一干人等。 白玉洞前的白玉小道上,何絮问:“紫仙草呢?” 公仪熙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从阿一手里拿过一株枯萎的干草药,入手即碎。风一吹,瞬间将粉末都吹走了。 何絮楞楞的看着手中剩下的一根干根茎,这,要怎么入药? 白莹说了紫仙草带不出白玉山。只要离开那个房间一丈之外,就会瞬间化为干草,没有任何的药用价值。 好在专门培植紫仙草的屋子里有许多的紫仙草。这就是为什么说,非要公仪熙本人亲自到白玉洞的原因。 何絮了然,难怪白莹任凭公仪熙自由出入,原来是打定主意他还会再回去。 为了公仪熙能活下去,就算进去以后出不来了,也要先进去,有了命,什么都好说。 尚且,白玉洞对公仪熙来说,反而是更安全的地方。 何絮打定主意,将阿一雪兰打发到逸城帮助阿二和蓝眸后与公仪熙二人踏进了白玉小道。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着火 这一次很顺利,公仪熙搂着何絮,施展轻功,一路朝白玉洞下的山坳而去。 公仪熙夫妇二人到达白玉洞底的山坳时,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何絮公仪熙远远的便看见西南方向火光冲天,一阵浓烟滚滚向天上飘去。还听见一阵打斗声,白莹苍老的怒气声远远的传了过来:“老贼,放下东西……噗……”没有了声音。 公仪熙与何絮快步而去,只见上官牧清的一柄剑刺穿了白莹的腹部,剑的另一段从白莹的背部穿了过去。 而一旁的林老头身上脖子上挂着众多的金银首饰,两只手则是从屋里拖出了一个巨大的木箱。木箱周围还露出一些珠宝首饰来。 上官牧青和林老头想来也没料到公仪熙会那么快折返回来,均是一愣。 就是这一愣,上官牧清被公仪熙一脚踢在了下颚上,踢出去老远,身体撞到了远处的石头上,瞬间被撞得血肉模糊。 上官牧清一松手,白莹的身体便摇摇欲坠,往身后倒去。被何絮双手及时接住了。 “快,快,紫仙草。”白莹紧紧的捏了捏何絮的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着火的地方,“灭火,灭火。” 紫仙草?何絮心中顿感不妙,难不成着火的屋子正是培植紫仙草的地方? 何絮点了白莹的穴道,止住血流后,立刻朝着着火的地方狂奔而去,顾不上自己身体有孕,不能剧烈运动。 着火的房屋不大,从外观看是一间纯木质屋子,一经着火,整个屋子都像是被火势吞噬了一样,熊熊燃烧,一块块木架子砰砰掉落在地上,挡住了去路,根本没有可进去的地方。 何絮想都没有想,抽出腰间的银白长鞭,将眼前燃烧着的木棍子横扫开,立刻朝房屋冲过去,一脚踹开了房屋门,冲了进去。 她太着急了,以至于没有想到,如果她站在门口抛出一颗冰雷弹,就能立刻将火熄灭。 房屋里是一块种满了紫仙草的地块,像是现代人种植大棚一样。只不过这紫仙草的大棚便是这木质的房屋。 边上许多的紫仙草被房屋掉落下来的木架子压住了,死的死,烧的烧,没剩下几珠了。 何絮一阵肉疼,立刻奔上前,要去拔几棵活着的紫仙草便跑。 “何絮,你疯了?”公仪熙大吼着,也冲进来,紫仙草的叶子有毒,一经碰到叶子就会中毒,她不要命了吗? 火势将他的白发都撩了一半,公仪熙都来不及捋一捋,立刻将手中的冰雷弹捏碎,顿时,房屋里被一片寒冰笼罩,包括两人都被雾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何絮觉得公仪熙才是疯了,这冰雷弹的冰不是一般的冰,被冰雷弹冰冻过,只怕一生都要伴随着寒毒了。只怕腹中的孩子也要受到波及了。 两人在寒冰中一动不动,四目相对,一阵无语。 “哈哈哈……”林老头站在门口,看着被冰冻的两个人,开怀大笑了起来,“白玉,你骗老夫!老夫这就送你儿子上西天。” 说着他拿着一把匕首朝公仪熙的胸口刺了过来。何絮着急,眼睛在冰块里眨个不停。 磁的一声响,匕首在冰块上凿出了一个洞来,冰块太厚,匕首没能插入到公仪熙的胸口上。 林老头冷哼一声:“没想到,冰块够厚。”他扫了蹲在地上,伸出手的何絮一眼,道:“丫头,你放心,你这些好东西,老夫都会替……” 林老头话没有说完,只见一把扇子刺破了他的腹部,刺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来,血溅当场。 如果不是因为何絮身上被厚厚的寒冰笼罩,只怕是全身都染血了。 随后,公仪熙身上厚厚的冰块瞬间碎裂了,公仪熙握着扇子的手松开了,林老头便嘭的一声,栽倒到何絮的脚边了。 他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公仪熙是如何破碎冰块而出,如何杀了他的。 他如果仔细一想就会知道,练武之人有一种叫做真气的东西,能够热化很多东西。 公仪熙刚被寒冰笼罩时便催动真气,如果没有林老头匕首凿出一小个洞口来,让空气流了进去,只怕公仪熙也没那么快能破冰而出,瞬间杀他个片甲不留。 公仪熙用他高贵的鎏金靴踢了踢林老头,又将脚底上的湿气全部擦在他的身上。这才缓缓的回过头来看着何絮。 此时的何絮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包围着,像个堆起来结了冰的巨大雪人。亮晶晶的有几分好看。 公仪熙不着急把何絮放出来,反而弯下腰来,朝着何絮的唇处,吻了一口。 转身又踢了林老头的尸体一脚,把他踢出去了门外,这又才朝何絮走过来,幽幽自言自语道:“一拳敲碎了冰块,伤到你怎么办?” 何絮只差一口血喷出来,他不知道被冰冻久了会死人吗?他不知道被冰冻过会生病吗?她宁愿受伤,也不想多多待在冰块里被冰冻,时间一长恐怕会动了胎气。 公仪熙四下看了看,从门上取下了几块木板,放在何絮脚边,燃起了火堆! 何絮如果能动,肯定一脚将他踢出了门外,如果能说话,肯定把他全家祖坟都骂过来了。用火来化冰块是最愚蠢的办法,极寒或者极热都容易造成人体的损害,何况极寒极热一起来,这简直就是变相的杀人。 好在眼看着何絮身上的冰块被化掉了一层层,没有完全化尽,公仪熙便站起身来,弯下腰,两只手搭在何絮的身上,度过真气,冰块瞬间化为碎片,露出了何絮湿淋淋的人样来。 何絮全身颤抖,不同于公仪熙,只被冰冻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何絮可是足足被寒冰包裹了将近十分钟,又被火烤了好一会,里面的冰块全都化成了水,将她的衣服都湿透了。 何絮怒了,如果孩子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公仪熙。 看她一眼怒火,公仪熙摸了摸鼻子,道:“伤了你是小事,伤了孩子是大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手术 何絮唇瓣来回打颤,心中气的吐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公仪熙,心中更是气自己,怎么会看上这种人,她为了治好他,不要命的来找什么紫仙草,简直是自虐。 公仪熙将浑身湿淋淋的何絮搂在怀里,安抚道:“好了,好了,活着就好。”这才猛然发现何絮全身冰冷得像一块冰,湿淋淋的,还不停的发抖。 他一脚关上门,将何絮剥了个精光,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包裹在何絮身上。当然,期间没少占何絮便宜。 包裹好何絮以后,他抱着何絮往另一间屋子里走去,俨然像是主人一般把何絮放在床榻上,掖好了被角,亲了亲她的额头,又转身朝屋外走去。 何絮闭着眼睛,三声长叹。她保证,这件事没完。 何絮惦记着自己的肚子,也惦记着外面白莹的伤势,身体刚能动,立刻给自己号脉。好在平日里她坚持锻炼,身体也比较硬朗,没动胎气,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得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了。 揽了揽身上的衣服,何絮慢慢推开房门。门外不远处,白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对面墙壁的大石头上,沾着许多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刺眼。 何絮不用查探伤势,就知道白莹只怕是不行了。年过八十的老人,身体各项机能都已经退化了,自身提抗力差了许多,抗病抗灾能力低下了许多,更何况她是被利器穿透了身体。 何絮用靴子上的匕首轻轻划开白莹腹部的衣衫,露出伤口来。她动作轻柔,避免弄到伤口。 剑刃朝下,在腹部肚脐的左边。何絮中指和食指轻轻按压周围,想确定剑刃是否穿过腹部主动脉。 白莹缓缓睁开眼睛,向着火的方向看去,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着火的痕迹了,连扑灭火后的烟雾都没有。看来紫仙草是保住了。她长长舒心一叹,放下心来。 她拉着何絮的手,一脸慈祥,虚弱道:“想必,是,是夫人,吧?” 何絮点点头,眼角有些酸涩,她的年纪看起来比21世纪的外祖母年纪要大,她慈眉善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尽管脸上布满了皱纹,但她的发髻依然梳理得一丝不苟。 能把玉莹养成一个乐观开朗的姑娘,可见她本身也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 老人脸上没有任何的悲伤和难过,见到何絮点点头,她也欣慰的点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虚弱道:“好,好。” 何絮握着老人的手,尽量让她感受到温暖和一丝安全感,缓声道:“你撑住,我会尽全力救你。” 老人摇摇头,颤颤巍巍从腰间摸索出一串钥匙来,递给何絮,颤声道:“石,石棺……”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时日不多了。亏得何絮反应迅速,先止血止痛,让她能多有些时间交代后事。 石棺里有什么,老人没有直说,也没有多说,想来应该是希望何絮把钥匙转交给公仪熙吧。 何絮接过钥匙后,老人便安心的靠在何絮身上。 何絮心中一阵难受,并没有追问石棺在哪里,石棺有什么作用。 脑海里全是玉莹絮絮叨叨说过的很多有关她阿婆的故事。 玉莹说阿婆人虽老,心却不老,乐观开朗,从来不束缚玉莹的自由,也不束缚自己的自由。对玉莹一直都是放养。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玉莹去哪里都不会太久,总想着回家与阿婆住在一起。 还说阿婆武功高的很,老是老,眼睛不花,耳朵不聋,一只苍蝇从她的面前而过,她能用筷子夹住,有时候她还会拿出火折子后烤一番,悄悄塞进玉莹的碗里。 她还听阿婆自吹年轻时候十分漂亮,比玉莹还要漂亮,说到这里,玉莹总会揉着自己的小脸问何絮:无论年轻时候多漂亮,老了就会变成和阿婆一样丑吗? 其实老人不丑,她的脸上和大多数老人的一样,有皱纹,有斑点,但她比一般老人要白,还有精神。 老人不与同龄人一样身材缩短,她不矮,身体健康,穿着对襟的梅花纹纱袍,干干净净,十分有气质。 何絮双手在老人腹部的伤口处打颤,因为点了止血的穴道,伤口并没有大出血,她确定不了刀刃有没有穿过腹部主动脉。心中祈祷着公仪熙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玉莹,别,害怕。阿婆,是不会,害你的,你陪阿婆说说话。”老人闭着眼睛,嘴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胡话,似乎是感觉到何絮的身体颤抖,以为她害怕。 何絮双手越发颤抖了起来,伤者脑子一旦开始不清晰,救治的几率就越小。 “阿婆,别睡,我是公仪熙的夫人,我不是玉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就在此时,公仪熙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的衣服身上沾着许多血迹。 看见何絮跪坐在地上抱着白莹,二话不说,蹙着眉走过去将老人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 老人身上还插着上官牧清的剑,不能平躺着放在床上。公仪熙抱着她坐在床边,对何絮道:“拔剑。” 何絮握紧双拳,现在拔剑是不明智之举,她现在能确定剑刃擦过了腹部主动脉擦,这剑一抽出来,肯定会出血不止在这个医学不发达,没有仪器的条件下,不到五分钟老人一定会死去。毕竟老人年纪太大了。如果是个年轻的壮年,也许她还有两三成的把握。 如果这剑不拔出来,也许老人还能多撑一些时日。及时通知玉莹,还能见老人最后一面。 公仪熙看出了何絮的犹豫和担心,将何絮的医药包递过去,缓声道:“尽力就好。” 看着公仪熙坚定的眼睛,何絮似乎全身充满了力量。救死扶伤是每个医生的天职。但每个伤者都有自己的权利。何絮将拔剑与不拔剑的利弊都说了出来,隐去了拔下剑止住血,老人也顶多能活一两日。 “拔吧。不管,是死,是活,剑,总不能,一直在身上。”老人呼吸微弱,却还能说出这种话来,说明她的求生欲望很强。 是啊,不管最后老人能不能活下来,或者在手术中死亡,至少还是有希望的。 何絮并没有直接拔剑,而是把需要的工具全部准备好。带上手套、口罩,将手术刀用酒精全部消毒了一遍。 何絮西医主攻的是神经外科,做起手术来,动作娴熟。在公仪熙灼热的目光下,她用剪刀剪开了老人腹部的衣物。 在剑刃的旁边的肚皮上擦上碘酒,直接用细长的手术刀在老人的腹部上开了一道口子,口子立刻冒出血迹来。她却丝毫不在意,继续往下拉伸着口子。 口子越来越大,公仪熙见她用奇怪的器具将老人肚皮上的肉拉了开来,恰好能伸进一只手去。 他表面没什么表情,内心却是心涌澎湃。 这是他第一次见何絮“做手术”。简直和阿一阿二杀鸡宰兔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相信她的医术和人品,换了其她人,只怕公仪熙都要怀疑是故意杀人了。 何絮皱着眉头,才刚开始,额头上就布满汗珠。 腹主动脉是人体的大动脉,直接延续于发自左心室的主动脉、胸主动脉,沿脊柱左侧下行,主要负责腹腔脏器和腹壁的血液供应。一旦大出血,全身的血液循环便会紊乱。 所以,她必须先把腹部主动脉破解的地方缝合了,再行拔剑。 公仪熙看着何絮带着所谓的“手套”徒手伸进了老人的肚子。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误会 “找到了。”何絮脸上显出一阵喜色来。公仪熙不会明白,在没有任何仪器的情况下,单凭手在人的腹部中,只凭着感觉寻找出血口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她在21世纪也没干过这等惊天地的事情。 何絮伸出空余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道: “镊子……”说完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在这里不会有助手给她递器具,她只能靠自己。 谁知公仪熙却从手术盘里拿过了镊子递给她。 何絮接过镊子开始动手缝合出血口。 …… 缝合、拔剑、缝合……处理好老人的伤口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何絮摘下手套、口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做手术是一件体力活。 两人把老人放在床上,何絮着手查探老人的眼睛、脉搏……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又好看得不得了。 三日没睡觉的公仪熙一双眼睛灼热的跟在何絮的身上,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不用崇拜我。”何絮背对着公仪熙,感受到来自后背的灼热眼神,不经思考的吐了口浊气,她对公仪熙,还有口怨气没撒出去。 何絮将被子拉好,盖在老人身上。对公仪熙冷声道:“我们出去说。” 公仪熙正被她那一句“不用崇拜我”弄得嫌弃不已,再听她这一句俨然高高在上、十分了得的口气,又带有些冷冽的语气,公仪熙不乐意了。 他心想:你何絮再厉害,你整个人也是我的! 何絮不知道他心里所想,斜倪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了?我们出去说,不要影响阿婆休息。”说完径自先出去了。 公仪熙是个很少忍着内心的人,有什么从来不憋着。但这一次,他忍了,忍的莫名其妙。他很想教育何絮:“你再拽,你也只是熙王妃,而本王是熙王爷。” 但是,他莫名其妙的想起何絮一把手术刀在白莹腹部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想起何絮一直血淋淋的手在白莹腹部里来回搅动,还想起何絮像是缝衣服一样,在白莹的肚子里穿针引线…… “你能想办法通知玉莹吗?虽然手术没什么问题,但是,阿婆……最多能撑三日。”何絮说着,眼圈都微红了起来,声音也略有些颤抖。 作为医生,面对病人离世,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可每次,似乎都触动了内心那条最敏感的线。 尤其这一次,她觉得心里格外的难受和心疼。 公仪熙看了她良久,没什么温度,道:“已经通知了。最迟一天一夜,应该能到。” 此时的何絮还没有发现公仪熙语气里有些怪异,只点点头,对公仪熙道:“我肚子饿了,你去煮些粥,我进去看着阿婆。” 脚都踏进屋子里了,忽然又想起来,公仪熙怎么可能会煮粥,摇了摇头,回身对公仪熙道:“忘记你不会煮粥了。你去看着阿婆,有什么情况就叫我,我去煮粥。” 她这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惹得公仪熙一阵侧目恼火。他觉得何絮在他面前显摆了一项技能,如今有恃无恐的摆谱了。 何絮哪里知道公仪熙“敏感”的想法。她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要一做手术,就会把全数的心思都放在手术上。 曾经有助手,还有人能为她分担些。现在她一个人要承担一个大手术,脑子自然像是一团浆糊似的。自己做什么全凭本能。只是公仪熙不了解而已。 何絮此时才有机会大致看看周围的格局。 这是一座平坦宽阔的小山坳,山坳里四五间木制的屋舍。有一间专门用来培植紫仙草、还有一间用来做饭,其余的何絮不得而知。 房屋相隔间隙都不远,隔道间种植了许多的草药和蔬菜。看起来十分惬意。 房屋的背后有一条流淌着的小溪,小溪水清澈见底,仿佛能看见人的倒影。 而屋舍对面的巨大崖壁上有许多个洞。洞口阴暗,有些洞口结了些蜘蛛网。 何絮伸了个懒腰,缓缓朝着做饭的房屋走去。顺便在地里拔了两棵小白菜,外加一株半夏在小溪水里洗净。 这里的格局她实在不怎么喜欢。想着,待治好公仪熙的身体,需得尽快离开。好久不见小喜,要是他知道快要有弟弟妹妹了,应该会很高兴。 窗外的日光安静的落在大地上,像一双母亲的手抚摸着孩子的头。 公仪熙站在房屋的窗户下, 看着何絮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心中燃气了一丝不满,更多的却不安。 何絮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当初为了阻止她回去,他毁了雪山。麦琪知道回去的方法,他挑断了麦琪的手脚筋,割掉了麦琪的舌头。最后挂着何絮的名字,把麦琪丢出了熙王府。 原以为断掉她回去的一切联系,她就会与“那个世界”没有联系,回不去了。 可是,她展现出来的一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似乎都在向他宣告着: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许久,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公仪熙回头看了看昏睡着的白莹,缓步踏出了房屋。何絮说了,至少需要一天,白莹才会醒来。可是何絮,熬粥却用了一整天了。 明明平日里下人熬粥也不会超过一刻钟。 昏暗的房屋里,何絮坐在灶台旁边的柴堆上,靠着墙睡着了。灶台下的火早已经熄灭了,灶台上的粥也已经彻底冷了。 公仪熙蹲在何絮的面前,何絮的脸还有些发青,嘴角的疤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伤口有些发白。 她穿着他宽大的衣袍,露出美丽的锁骨来,锁骨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她发丝微乱,脸颊微红,他伸出手在挨近她脸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挨得那么近,他却觉得很远很远。他伸出的手始终触碰不到她的心。 为什么呢?他想了很久,想了一整天,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他竟是这样喜欢她,不,应该说爱,他爱他。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何絮爱他吗?因为不知道何絮是否爱他,所以他才会觉得离她很远吗? 就在此刻,何絮动了动僵硬的头,忽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不仅撞上了公仪熙深邃的凤眸,还撞上了他那双放在她胸前的手。 何絮心中的怒火噌一下的往上蹿了出来,公仪熙这个不要脸的色狼,他还真的是无时不刻都在想着不该想的事情。 怒火中烧,想都没想,伸出手来,啪的一巴掌,打掉了公仪熙的手,自己的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 公仪熙手上传来一阵疼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被误会了。他原本是想把她的衣领拉起来,免得她着凉,但她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打他,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公仪熙也有些怒了。 他觉得他爱何絮的表现就是无时不刻的想要她,而何絮却在无时不刻的拒绝他,嫌弃他,误会他,这就足以说明,何絮不爱他。 何絮气呼呼的站起身来,想要离他远一些。走了不到两步,忽然头一阵眩晕,闭上眼睛晕倒了。 公仪熙看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时,便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她身体一歪,立刻接住了她。 抱着何絮,公仪熙忽然发现,何絮全身冰冷,额头却发烫得厉害。 他急冲冲把何絮抱到了床上,除了白莹身上那一床被子,此林间房里所有的床上被褥都被他找来盖在了何絮身上。 可何絮身上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和那一年他在雪山中了寒毒一个样。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碰瓷 何絮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窗外一片暗黑,唯有天空中的月亮折射来的光,让她看得见自己身畔的人。 此时公仪熙不着寸缕挨着她,一只手搂着她的脖颈,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际。将她全身都压在他自己身上。 两人的身体零距离的贴近,不用动手动脑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体处于什么状态,何絮的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 “醒了?”公仪熙沙哑着声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种性感的声音让何絮喜欢,连带着他说出来的话也让何絮听着格外顺耳,他压着声音道:“感觉怎么样?还冷不冷?肚子饿不饿?” 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寒症爆发,身体会冷得像块冰似的。公仪熙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这是一件很让人感动的事情。 而且此时难得他能言语上关心起她的身体来,何絮心里多少有几分感动。现在想想,昨天晚上那一巴掌应该是误会他了。 不过,睡了一觉起来,她脑子清晰了很多。该记得的她都记得,之前公仪熙故意让她泡在冰块里,引得身体得了寒症,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伤了你是小事,伤了孩子是大事。” 公仪熙热得发烫的手抚在她的身上,破天荒的一动不动,一双不怎么大的细长丹凤眼看着何絮,似乎隐隐有一种期待和讨好。 如果在以前,何絮肯定感动得一塌糊涂,把他当成了没妈的孩子好好疼爱了。 可是,想到这几件事情,以及在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时,何絮抬起脚,一脚把公仪熙踹下了床。 她虽然知道身体变化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但她就是生气,总觉得对公仪熙那股气不发出来,憋在心里难受。 公仪熙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人也未着寸缕的掉在了地上。 一股寒气从他的身上、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溢了出来。仿佛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他一双眼眸紧紧盯着何絮,眸里迸发出来的寒冷气息,仿佛想要把何絮千刀万剐了。 何絮有些心虚,面上却冷气十足,与公仪熙四目相对,冷声道:“谁让你占我便宜?你不是说了嘛,伤了我是小事,伤了孩子是大事,因为你,我得了寒症,恭喜你,你的孩子也将会遗传这种寒症。” 听着她的话,公仪熙身上的寒气没有半分收敛,他一般都是选择性听取别人的话,他只听见何絮的那句:“谁叫你占我便宜?”没听见何絮为自己辩解的后半句。 公仪熙嗖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光着身体,慢慢的向何絮走近,眯起了他狭长的丹凤眼,寒气逼人。 何絮打了个寒颤,脸色更红了起来,心跳不受控制的骤然加快。一方面她知道公仪熙眯着眼睛是危险的信号,另一方面,她心中暗骂:妈的,要不要那么身材好,若不是她自控能力还不错,只怕要喷鼻血了。 “你要干什么?”看着公仪熙一脚屈膝跪在床榻上,身体朝她而来,全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虽然隔着无数的被子,何絮依然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何絮心中一阵紧张,要打架她也不怕,问题是现在她未着寸缕,不方便啊,肚子里还揣着个未成形的孩子,肯定打不过他。 “干什么?让夫人好好看看、好好感受什么是真正的占便宜!”他说着一只大手已经伸进了被子里,摸到了何絮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将两人中间的被子一床床丢下去。 何絮左右闪躲,怒声道:“你神经病,我是个病人!” “为夫怎么会知道夫人是病人呢?”公仪熙冷声冷气,丹凤眼里的危险信号一发不可收拾。隔着一床薄薄的衾被,他一只手死死的按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是胡乱摸着何絮的身体。 何絮脸颊绯红得不像样,她使劲挣扎,但全身被公仪熙压着,一双大长腿还紧紧的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公仪熙用下颚将被子往下拉一些,露出何絮的锁骨来。他伸出舌头在何絮的锁骨上一阵来回舔舐,又轻轻啃咬。 “你神经病,放开我。除了占我便宜,你还会什么?”何絮怒吼道,身体不停的扭动着,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的怒吼换来的却是公仪熙的嘴角往上一扯,心情瞬间变得好了不少:“为夫不占夫人便宜,占谁的便宜?还是说夫人嫌弃为夫不够卖力?” 公仪熙说话向来直言直语,冷声冷气,这般暧昧婉转却是头一次。惹得何絮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觉得公仪熙有什么不一样。 公仪熙轻咬着何絮的耳垂,她的敏感点,惹得何絮一阵颤抖:“无耻,下流。” 公仪熙冷笑道:“这么多年了,就只会那么两句骂人的,一点长进都没有。”说着他又咬了咬何絮的锁骨,以示惩罚,一只大手握着她的柔软用力一捏,痛得何絮眼眶里溢满了眼泪。她不假思索道:“你若是敢SM,老子跟你没完!” 公仪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蹙起眉头问:“什么是SM?” 何絮一顿,什么是SM?她只知道这是变相的虐待,具体怎么虐待,她就不得而知了。感觉公仪熙用力掐她,就是SM。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玉莹哭泣的声音传了进来:“阿婆,阿婆!” 何絮一抖,公仪熙还赤裸着身体压在她身上呢。正要推开公仪熙,只听见旁边小屋被人推开了,何絮长长吁了一口气。 可惜这口气还没吁完,他们的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 “师兄……”蓝眸的声音随之而来。 早在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公仪熙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全身注意力都放在外面。 蓝眸推门的声音刚响起,何絮条件反射的一推又一踢,砰的一声响,公仪熙再次被何絮毫无征兆的踹下了床。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吓得蓝眸站在半开半关的门口,一动不动。天色未亮,他看不清里面的场景,脑海里只记得玉莹说这里到处是机关,让他不能乱跑乱动,否则死了都不知道。 “咳咳,蓝眸吗?你能到外面等一下吗?”何絮尴尬的声音骤然响起。惹得蓝眸脸色一阵潮红,许久听见何絮的声音,这一听便是有些奇怪。 想起不见踪影的师兄,蓝眸脸色又是一阵潮红。“哦”了一声,关上房门,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离开了房间。 蓝眸刚关上门,何絮便立刻从床上弹跳了起来。她心中隐隐不安,刚才公仪熙落地除了一声落地响,还有一声闷哼。她似乎记得床榻里侧有一个木制的案几。 果然,公仪熙赤身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乍一看没什么。可何絮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公仪熙。”何絮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将公仪熙的头抱起来,轻呼他的名字。 “……”回答她的是一室安静,和公仪熙气若游丝的呼吸声。 何絮收回放在他后脑勺的手,手上一片黏湿,沾满了鲜血,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的许多白发都变成了红发。 她惊呼着他的名字:“公仪熙,公仪熙。”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怎么办?怎么办?你别吓我。”何絮着急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医生,此时此刻需要立即止血。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暗杀 距离公仪熙被踹下床发生的碰瓷事件,已经过去了五天。可何絮依然处于一个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状态。 原因是整整五天了,公仪熙还没有醒来。原因尚且不明确。 那一日,何絮浑浑噩噩的为自己胡乱裹了一件衣服,便找来了蓝眸。 在蓝眸怪异的眼光下,两人齐心协力把公仪熙打整好了放在床榻上。 蓝眸离去前又露出了那丝怪异的眼神,对她道:“原来,你喜欢这种……总之,对我师兄好一点”。挠挠头,嘀咕道:“还好本少爷运气好,没有彻底沦陷……” 之后的一天,何絮坐在公仪熙的床榻前,拔下针头,她实在想不通了,为什么撞了一下后脑勺,公仪熙能昏迷那么久。而且公仪熙不是有伤口自动修复的机能吗? 这些昏迷的日子,全靠她用营养液掉着,否则,公仪熙怕是早被饿死了。 玉莹缓缓来到何絮的身旁,何絮告诉她阿婆顶多能活三日,这不,五日过去了,阿婆还有气息,只是没醒过来。有了些盼头,玉莹总算有了点精神来看望公仪熙了,也给何絮指点出了一些迷津。 “也许是因为伤口牵扯了哥哥的毒,要不,你试着为哥哥解毒看看。阿婆说过,只要用紫仙草的根茎泡水喝,喝个一年半载,哥哥一定会好的。”玉莹建议。 何絮知道玉莹口中的毒便是指公仪熙体内物质发生增殖变化的事情。 听到玉莹的话,她还是一阵汗颜,一年半载?她觉得在这座小山坳里待个十天半月她都有被逼疯的趋势,别说是一年半载了。 还不如用她现代的医学知识,研究出一剂药水来,一针打下去,恢复了他的身体机能才是保险的。 何絮取来了紫仙草的根茎叶,对其进行研究。 这日晨日,何絮正专心的研究着紫仙草,正有了些眉目,蓝眸捏着封信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逸城告急,京城也告急。 逸城告急能想的通,只怕是哈依兰大军不日就要攻破逸城了。何絮疑惑的是京城告什么急。 何絮打开信件,一股寒气从脚底发出。 公仪烨下达了对公仪熙的追击令,全国围剿公仪熙。原因是公仪熙在带兵出征途中逃跑了。 哈依兰国出兵十万攻打逸城以来,公仪烨第一时间派出了公仪熙,带兵出征。可是,却没有给公仪熙一兵一卒。反而是守逸城的十万大军被抽调出了一半,派往东边支援。 东边的仓廪国虽有出兵的迹象,这不还没动手吗,反而西边的哈依兰过已经动手了。 从这些迹象表明,何絮猜的不错,是公仪烨联合他国,企图绞杀公仪熙。不然,交战时期,怎么可能还有外调的说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但自古以来,皇权时代都是皇帝说了算,公仪烨作为公仪国的皇帝,自然是听他的派遣。 公仪熙自认为哈依兰的出兵是为了上一次公仪国攻打之事,出兵来了。他当初便答应过公仪熙,哈依兰国一旦出兵,他负责善后。 所以,他没有任何异议,收拾行李包袱往逸城而来了。 但半道上遇到了何絮的事情,所以,他中途又折返回白玉洞了。把蓝眸和阿二支去了逸城。 逸城的戍边将军马玉是他的人,以及他又将当年的镇国大将军宁山越唤到了逸城。 所以,他对逸城很放心。 逸城快要失守了,公仪烨得知公仪熙不在逸城,便布告天下,熙王爷公仪熙在打仗途中逃跑了。 消息一经传出,百姓一阵哗然。公仪熙在先皇的力捧下,以及他本人的慑人之气,他在百姓的心目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与当今皇帝一样的地位。 地位、声望虽然来得莫名其妙,但也在百姓心中稳固了好多年。 然而,出了熙王妃带哈依兰国军屠杀公仪国军之事在先,如今又传出他带兵途中逃跑了,天下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对公仪熙何絮夫妇二人是唾骂声一片。 公仪烨下了悬赏令,全力捉拿熙王爷。这就意味着公仪熙在公仪国没有了立足之地。并且遭到世人的唾弃。 何絮心中明白,此事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就真的落入了公仪烨的圈套。公仪熙不能在公仪国失去民心和地位。 “你将逸城所有的情况详细与我说一遍。”何絮当即放下手中的紫仙草,坐在案几旁,展开了纸笔。 哈依兰国是一个月前对逸城发动了攻击。十万大军挥军南下,直逼逸城。 逸城作为边城,原本戍边将士就不少,足足有十万余人。之后便是都郡城,作为戍边第二城池,都郡城至少也有八万大军。 但在哈依兰国军出兵攻打逸城之前,仓廪国忽然往边城调兵遣将。时不时与公仪国的交界国小打小闹一番。 公仪烨便抽调了逸城五万大军前往与仓廪国的交界边城。并且从都郡城抽了三万大军前往南方边城。 他这一举动刚结束,哈依兰国立刻率十万大军攻打了逸城,好不拖沓。 这不,就有了公仪熙带兵出征的事。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战事,原本逸城五万人守卫,剩下不到三万人了。而都郡城的守城大人却迟迟不肯派兵前往支援,原因是没有接到上级的指示。 逸城的马玉和宁山越准备将逸城的百姓迁往都郡城,可都郡城的城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所以逸城守军与哈依兰打仗的时候放不开拳脚,生怕伤了城中百姓。 所以,如今的逸城前有追兵,后没有退路。加上城中没有了粮草,恐怕不用多久,逸城就成了哈依兰国的囊中之物。 何絮一手拍在案几上,公仪烨为了除掉公仪熙,竟然与他国联手陷自己的子民于不顾。两军交战,遭殃的只会是百姓和边关的将士们。 蓝眸建议道:“不如把我师兄运到逸城,或者到都郡城也行。让那群龟孙子看看我师兄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看谁还敢说我师兄是半路逃跑了。” 蓝眸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如今公仪熙身上因药物发生体内物质增殖的问题,不尽早解决,只怕公仪熙的生命也危在旦夕。还有那所谓的血咒。林千千已经死了一个月了,公仪熙也怕没多少时间了。 再者,公仪熙出现在都郡城,只能解决公仪熙的名声问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战争带来的问题,解救百姓。 何絮想了良久,严肃问蓝眸:“宁山越是谁?此人是否可靠?” 听蓝眸娓娓道来,宁山越是先皇手下一名大将,曾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德高望重。一直忠于先皇。换句话也可以说,宁山越是忠于公仪熙的。 后公仪烨登上皇位了,进行了大清洗,将先皇的人大换特换,架空了宁山越的兵权,只做了一个闲散没有实权的挂名将军。 这一次公仪熙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暗中让宁山越带着他的信物到了逸城,与马玉共同抗敌。 蓝眸最后加一句:“此人绝对信得过。” “那就好。”何絮点点头,按照蓝眸所描述,马玉是个军事人才,一个月的时间里,只用五万大军抵抗了哈依兰国的十万大军。一个月后,逸城稳在,将士也还有三万人。 也许在这个过程中,是哈依兰国军等着公仪熙到了之后,再准备大动肝火。 但马玉在其中的功劳也不能磨灭。 何絮面色冷漠,眼神坚定道:“你派人都郡城的太守暗杀了,记住,是暗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失忆? 何絮抬眸看着蓝眸,眼神坚决:“之后再让宁山越带着王爷的信物开启都郡城,把逸城的百姓安顿在都郡城,如果不够安置,把百姓往国内引。” 蓝眸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他一个江湖人士,都知道杀朝廷命官是多么严重的一个问题。何絮此时竟然说的如此平心静气,说着暗杀朝廷命官的话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他不知道,何絮最拿手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当医生,一件就是搞暗杀。 忽视蓝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何絮接着道:“另外,你让阿一废了林家主林石的武功,将他变成一个植物人,千万不能死。唔,最好将这盆脏水泼到上官牧清身上。届时,你用王爷的名义休书一封与林小月,请她出动林家人助王爷一把。” 如果她记得不错,林石应该在公仪熙的手上。换句话来说,如今林石是在阿一的手上。想要弄个不死残废,简直轻而易举。 蓝眸皱眉,没听见重点,捡着好奇的问道:“什么是植物人?” “人没死,只是不会说话,不会动。有点类似瘫痪了。” 蓝眸又皱眉了:“林小月是个武痴。除了武功,其它事情在她眼里不值一提。要她出手助师兄打仗恐怕有些困难。” 何絮幽幽看了蓝眸一眼,略有深意道:“相信我,她会帮助的。” 蓝眸愣是没看出来何絮那略有深意的眼神,继续道:“小爷与她认识不下十五年了,她是什么脾性,还是知道的。相信我,她不会帮的。” “十五年了就没有擦出点爱情的火花?我看林小月长得很不错啊,性格也还行。”何絮挑眉调侃道。 “小爷喜欢貌美如花的,比如你这样的……”说完,蓝眸立即改口:“长相如你这般的就行了,性格嘛,哎,其它方面肯定不能像你。”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公仪熙,一脸深表同情的样子。 惹得何絮清咳一声,化解了自己的尴尬。如果说之前没有看出蓝眸眼里的异样来,通过这几日,他对着公仪熙是一双同情的眼神,对着她又是一双惊叹的眼神,何絮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不过,有的东西又不能解释,反而越描越黑。 何絮岔开话题,对蓝眸道:“这几件事能办妥吗?” “我刚不是说了吗,林小月不可能会帮忙。另外一件事,问题应该不算大。反正杀了人后有你和师兄顶着,最后别赖到天山就是了。否则那群老家伙非剥了小爷我一层皮不可。”蓝眸嘟囔着嘴巴。 何絮单手捂着自己的下颚,缓声道:“相信我,林小月若是知道王爷有难,应该会帮忙。再不济,如果有人告诉她,帮了王爷,会有入府的机会。想来,她应该不会拒绝……” 蓝眸的眉头是拧了松,松了拧:“你以为林小月会稀罕进王府?那臭丫头经常说找一个世间武功最高……”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来回瞟着何絮,内心是说不出的复杂。 他虽然神经大条一些,可脑子却不难用。经何絮这么一点拨,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蓝眸心里略不是滋味,一方面替自己的师兄难受,自己的女人想要替自己张罗女人,另一方面为自己难受,似乎他身边的女人,大多数都喜欢上师兄了,别人也就算了,连林小月这种不能称之为女人的人都喜欢上师兄了。 这也太伤他的心了吧。 何絮似乎看出了他的失落,轻轻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安慰道:“各自有各自的缘分,想开些。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这仗打好。” 如今掌握大权的师兄昏迷了,蓝眸他对打仗又是一窍不通,便只能听从何絮的意见。捏着回信恹恹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何絮叹息的声音,她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将紫仙草的茎汁装入药水瓶子里。 完全没有发现身后有一双探究的丹凤眼正看着她的背。 “嫂嫂,嫂嫂……”玉莹的声音从屋外远远传了近来。声音十分之激动:“嫂嫂,阿婆手指动了,阿婆她动手指了……” 何絮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与玉莹去看她阿婆,临去前,她看了一眼公仪熙,未见他有任何反应,这才匆匆的离去。 她还是不知道,当她的后脚刚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公仪熙睁开了一双深不见底漆黑的眼睛。 对于白莹成为植物人这种情况,何絮实在有些搞不懂了,按道理来说,成为植物人是因为颅脑外伤或其他原因,如溺水、中风、窒息等大脑缺血缺氧、神经元退行性改变等导致长期意识障碍,他们有自主的呼吸和心跳,但对自身和周围环境已没有认知能力。 可是白莹,她不属于任何颅脑外伤或其他原因能导致意识障碍的情况。更没有任何可能。 “怎么样?阿婆她什么时候会醒?”玉莹着急道。这个世界上她只有阿婆一个亲人,她不能想象,如果阿婆走了,她要怎么办。 明明刚才阿婆的手指真的动了一下,为什么现在来看,仿佛是她的幻觉? 何絮摇摇头,“暂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你不用着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多和阿婆说说话,她能听见你说话的。也许听多了她就醒了。”何絮安慰着玉莹,可是只有她知道,白莹的状况在逐渐恶化。 白莹的情况在恶化,好在公仪熙的情况有所好转,睁开眼睛了。不然何絮分身乏术也难以伺候两个病人,还要伺候玉莹、蓝眸两个只吃不做的水货。 何絮端着刚研制出来的新药,刚踏进房门,便看见蓝眸激动的上下打量公仪熙,一边紧张问道:“师兄,你觉得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公仪熙坐在床上,蹙着好看的剑眉,眼神冰冷,却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只听见这句话,看见这个场景,何絮端着药碗的手抖了抖,立刻加快了步伐,往房间里走去。 听到临近的脚步声,公仪熙脸上嫌弃的表情更甚,对上何絮一张略有些憔悴的脸时,公仪熙冷冷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何絮有些莫名其妙的觉着氛围不太对劲,但一想到是自己一脚将公仪熙踢出毛病的,便觉得他这幅态度,也算得上正常。 对上公仪熙那双冰冷的丹凤眼,何絮敛了面上的激动,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你醒了? 但睫毛的闪动和眼眸的微动实在难以掩饰其不平静的心情。整整五天了,他再不醒来,何絮以为他都要脑死亡了。 房间里一阵安静,气氛一度降到冰点,蓝眸抓了抓头,接过何絮的话来,道:“醒是醒了,似乎样子不太对劲。” “什么样子不太对劲?”何絮放下手中的药碗,走近公仪熙,正要用手去抚他的额头。 公仪熙猛然抬起了他狭长的丹凤眼,头微微往后仰,眼神冷冽:“放肆!” 公仪熙疏离的眼神和冰冷的态度让何絮一愣,伸出去的的手停在半空中。 “谁给你的狗胆,敢碰本王!” 这话一落,不仅何絮愣了,蓝眸也愣了,他觉得师兄的态度有些过了,闺房之乐中出了些插曲,大家都有责任,也不能全都赖在师嫂的身上吧,毕竟这几天师嫂要照顾师兄,照顾阿婆,还要照顾自己的肚子,十分不容易啊。 蓝眸瞥了瞥公仪熙冷漠的脸,嘟囔着:“师嫂的胆子不是师兄你给惯出来的么!” 公仪熙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谁是你师嫂?”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熟悉的味道 何絮从来没有想到,公仪熙会得如此矫情的病—失忆。 曾记得,前世她看和电视剧,得出了一条总结:失忆这种病是电视剧女主角才会有的专利,是一种主角光环。 她不会想到这种女主角的专利有一天降落到了公仪熙的身上,让她很是郁闷。虽然撞到后脑勺失忆的概率还是有的,可一个大男人只因为后脑勺磕碰了,便失忆了,实在矫情。 更没有想到的是,公仪熙的失忆不太一样,他记得所有的事情,唯独记不得她。记不得她得名字,记不得与她有关的一切。 这不,当何絮再次端着药碗来到床榻侧时,公仪熙皱起了眉头,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让何絮心头一阵不爽,恨不得挖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到底是嫌弃个什么劲。 “药放下,可以走了。”公仪熙薄凉的唇瓣微张,说出来的话也极为薄凉。何絮不日不夜的操劳,如今换来的就是这种待遇,心中一阵火大。 “砰”的一声响,何絮将药碗狠狠的放在案几上,一双冷漠的眼眸里折射出几缕怒意来,惹得公仪熙一阵侧目。 只是,不待他再次说出薄凉得话来,何絮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 “嫂嫂,你怎么啦?”何絮出去之际正好遇到了玉莹,只见玉莹红着小脸,急冲冲朝着公仪熙的房间奔来。挡住了何絮的去路。 何絮心中火大,便没有理会玉莹,想要绕道而行,被玉莹拉住了何絮的手臂道:“嫂嫂,你怎么了?” 何絮正在火气上,一听玉莹如此的叫法,心中顿时不快,便冷冷道:“不要叫我嫂嫂,我不是你嫂嫂。” 玉莹斜倪了一阵何絮,又回头看看了公仪熙的房间,顿时了然,长长的哦了一声,道:“不叫嫂嫂,那要叫什么?” 玉莹长相可爱,一张圆圆的包子脸与惜春有几分相似,此时她正用一双委屈的眼睛看着何絮,虽然眸中带有一丝狡黠,却还是让何絮不好意思对她说出几句重话来。只得冷声道: “随你。” 玉莹眼睛微眯,笑笑道:“那我以后叫你小何姐姐吧。” 看何絮一脸郁闷生气的样子,玉莹眼珠子一转,挽起何絮的手臂,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散散心。” 何絮一阵侧目,这个屁大点的山坳能有什么好地方?对玉莹的话是没半点信任。 “真的,相信我。反正在这里,只有被哥哥欺负的份,出去走走,转换转换一下心情。” 玉莹说着,还略带坏笑的回头看看房屋中的公仪熙。 也是,何絮自从来到这劳什子白玉洞,天天守着两个病人,也就只有在这屁大点的山坳里转悠。 玉莹边走边道:“阿婆托梦给我,说是那个好地方一定要带你去看看。” 何絮眼角一抽,她知道托梦的意思吗?不过,她也没有点破,任凭她拖着。 玉莹所说的“好地方”是位于正院不远处的一座石洞。从外面看,与旁边大多数的石洞一样,眼前的石洞没什么不一样。天然的石洞,洞口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遮住了洞口。 错落无序的洞口上结了很多的蜘蛛网,像是常年没有人踏足过一样。但再仔细一看,何絮便发现,所有的洞口上的蜘蛛网似乎都是悬空而结的,下方有能容一人爬进去的空隙。 洞口不大,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入,甚至稍微胖一点的人还进不去。 玉莹熟门熟路的将枯草蜘蛛网打开,微微侧身,率先进了洞口。对着身后的何絮道:“你跟在我的后面,地面滑的很,你小心些。” 何絮站在洞口,看着隐身而进去的玉莹,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只是说不出哪里有异样。想了想,在玉莹的催促下,也迈出了脚步。 洞里阴暗潮湿,黑漆漆的,何絮跟在玉莹的身后,什么也看不见,心中却极度好奇,如此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洞里会是什么好地方。 “嚓”的声响,玉莹手里多出了一个火折子。玉莹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何絮,又点燃了一个火折子。 这看似很正常的动作,何絮却从玉莹的行为里,看出了些不一样。 在古代,大多数人都会在身上都带着火折子,但正常情况只会带一个火折子,因为古有说法,带两个火折子是不吉利的。 何絮默默的接过火折子,看了看玉莹的背影。阿婆一直未醒,所以,近来玉莹一直处于悲伤的状态,平日里看她,都觉得她的背影看起来非常的纤弱,甚至有些孤寂。但此时此刻,玉莹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大坚实。 她的步履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查探什么一样。 通过火折子,何絮看见漆黑一片的洞里一片漆黑。洞岩上长满了许多的青苔,青苔上挂着一些水珠。 “你要带我去哪里?”何絮的声音忽然在玉莹的背后响起,吓得玉莹立刻抖了一抖。 她拍了拍胸脯,道:“你吓死我了。” “是吗?”何絮皱眉,玉莹到底在想要干什么?不是说了,她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为什么她进入这个洞里会如此的小心翼翼,似乎在寻找什么。“那你是要找什么?” 感觉到玉莹的背影一顿,何絮与玉莹的脚步同时停了下来。 洞里隐隐有水滴落地的声音,清晰却又有几分诡异。 “我……”玉莹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抹困惑,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悲凉。“我不会害你的,你信我吗?嫂嫂?” 玉莹说的很认真,眼神真挚,眼眸中又闪过一抹哀伤,让何絮顿然心疼起来。 她信她吗? 认识玉莹将近有一个月了,玉莹给何絮的感觉便是没有心机,大大咧咧,心思单纯,没有任何的坏心眼。且再通过那次的催眠之后,对玉莹,何絮更是没有半点怀疑。 此时眼前的玉莹,让何絮莫名的觉得心疼。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但你要利用我去做什么事情,总得告诉我才是。不然,你要我怎么信你?” 何絮的话一出口,玉莹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不是她不说,而是她不知道要如何说起。“我不是想要利用你。我只是需要你手上的钥匙。” “钥匙?”何絮挑眉,“什么钥匙?” “阿婆是不是给了你一串钥匙?”玉莹苍白着脸色问何絮。 何絮点点头,阿婆晕倒之前,的确给了何絮一串钥匙,并且还说了什么石棺。 “我想要进去洞里,那里有我在乎的东西。阿婆把它们锁在那里面了。” 玉莹的话很奇怪,何絮按道理说,阿婆应该是很心疼玉莹的,既然是玉莹在乎的东西,为什么要锁起来?看玉莹此时的样子,似乎这些在乎的东西还非常的不一般。 “那你为什么不给阿婆直接要钥匙?或者给我要钥匙呢?” 玉莹垂下了眼帘,道:“钥匙上有我不能碰的东西。”一副若丧考妣的样子。说完这句话,玉莹铁了心的不再说话。但,这些话语反而勾起了何絮的好奇。 “好吧,我信你。”这样的玉莹让她很陌生,也让她莫名的很心疼。 两人继续往前行,洞里依然只能容下一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何絮只觉得走了很久很久,洞里似乎没有尽头。 却在此时,玉莹停下了脚步,而何絮也停下了脚步。 只是心中燃起了一丝难受,不好的气味扑鼻而来。 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作为军医的她却对这种味道十分熟悉。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金笼 何絮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头,从石屋里传出来的是一股尸体的腐臭味,腐臭程度高达十星级。 玉莹脸色煞白,喃喃自语,又似是对何絮而说道:“不会的,不会是小龙的。” 小龙?何絮心中好奇,玉莹口中的小龙是谁,是人吗? 良久之后,玉莹颤抖着声音道:“钥,匙。”她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令何絮一阵难受,这样的玉莹让人心疼。 何絮从衣袖里拿出白莹给她的钥匙,在玉莹的指示下,打开了一道看起来类似于石洞岩的门。 如果不是玉莹的指示,何絮根本不会知道,这一堵石块混杂着泥土的墙壁是居然是一道铁门。 铁门被玉莹缓缓的推开,发出厚重的咯吱咯吱响声。响声在安静的洞府里显得格外的寒冷阴森。 而玉莹在火光下的照耀下犹如一片寒风中摇摆的干树叶。 铁门被彻底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比之门外闻到的不可同日而语。简直是何絮人生中闻到的最为难闻的味道。 “呕…呕…”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里面的场景,何絮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狂吐起来。 “嫂嫂,嫂嫂……没,没事吧?”玉莹连忙为何絮轻拍着背,心里产生了愧疚。因为她不能直接触碰钥匙,又不能诓骗蓝眸或者公仪熙进来,所以只剩下诓骗怀有身孕的何絮了。 “呕……没……事,呕……” 何絮感觉到胆汁都要被吐出来了,一阵狂吐之后,这才一手捂着口鼻,立刻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白色的药片吞了下去。 接着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小瓶药水滴在鼻子里,又将药水递给玉莹。 玉莹没有接过药水,刺鼻的尸臭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又时刻的提醒着她,曾经过往的一切。 “对不起,嫂嫂,我,我,这,里……”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何絮见她忽然哽咽了起来,立刻安抚道:“我没事。” 听到何絮的话,玉莹的哽咽变成了抽泣声,蹲在门口小声哭泣了起来。 曾经也有人和她这样说,“我没事。”可是,那个人,也许已经成为这洞室内的一员,成为发出恶臭的一员。 其实何絮很好奇,这门里面是怎样一番情景,能让尸臭达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也很好奇,玉莹着急而来,却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想来她已经猜到里面的一切了吧。发出这股臭味的就是她所说的在乎的“东西”吗? 何絮并没有催促玉莹,她靠在门口,静静的等着玉莹。 好一会儿后,待玉莹哭够了,渐渐止住了哭声,何絮将手帕递了过去。 玉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嫂嫂,里面有机关,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陪你一起进去吧。”何絮没有问她要进去做什么,让玉莹心中一暖。 “我……”其实玉莹巴不得何絮跟她一起进去,但现在门口如此恶臭,不难想象,里面的场景有多恶心。如果嫂嫂出了什么事,就算把她剐了,她也赔不起。 何絮笑着揉揉玉莹的头,直到此刻何絮才感觉到,玉莹还是之前认识的玉莹。她道:“用钥匙打开的门,不会有机关的吧。你把我诓进来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玉莹羞愧的的低下了头。是的,白玉山、白玉洞到处都有机关,但每一处都一样,通过正常途径进入的,都不会有引发机关。这就是她一直没有进来,直到现在,钥匙在何絮的手中,她才诓骗何絮带着她进来。 玉莹手中拿火折子,缓缓踏进了石洞。而何絮则是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踏进了腐臭的洞室,原以为如此恶臭的场面里,是由无数的尸体堆积而成,没想到入眼的却是一室金光闪闪、亮金金的财宝。 洞内黑漆漆一片,看不清到底有多宽阔,但一眼看去,只见满满的一屋子黄金白银、以及众多的金银首饰,锦罗绸缎。就连装有财宝的箱子都是用金子制成的。这是多有钱,才能用金银来填充一室之洞啊。何絮想也许整个公仪国的国库里也没那么多吧。 犹记得何絮几天前,当时见林老头从房间里拖出那只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心中不由感叹,白玉洞果然有钱。 此时看着眼前这些,再想到那一箱子里的财宝,只觉得那一箱子金银财物简直不堪一提,不是这洞内的冰山一角,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条小龙虾。 难怪有人说,得白玉洞者得天下。白玉公子诚然是没有哄骗林老头的。 “这些东西不能轻易碰,别看这些是好东西,其实……” 玉莹回头提醒何絮,生怕她一个贪心不小心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但她回头时,只见何絮冷漠淡然的脸上除了讶然再没有其它的表情。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看见这一室金银珠宝时放出的满脸欲望。 原本惊醒的话语,生生改了口,好奇问道:“嫂嫂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她知道,天下人找白玉洞,为的就是这些金银财宝。还有那些命丧在此的人们,都是为了这些金银财宝而来的。 就连她唯一的好朋友小龙也是…… 何絮想了想:“不讨厌吧。钱财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玉莹脸色黯然,如果小龙他们也和嫂嫂一样的想法或者心态,是不是就不会死在这里了? 似乎看透了玉莹的想法,何絮捏了捏玉莹的发髻,道:“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想法也会不一样。我也并不是清心寡欲没有欲望,只不过王爷已经有了足够的钱财来养活我。如果王爷没有钱,我肯定也会喜欢这些钱,懂吗?” 玉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随着玉莹见缝插针,从大箱小箱的金银财宝中穿过,何絮隐隐能看见珠宝中夹杂着一些森森白骨。似是与金银珠宝都融入在了一起,泛着幽光。 如果不是经常见过这种人肉白骨的,只怕会以为这些是什么了不得值钱的兽骨。 不难得出结论,原来还是有很多人进来过这里。 只不过何絮很是好奇,那只能容纳一人进入的通道,是如何把这些财物运进来的? 比如左边这口大箱子,足足有两个人之大,比洞口还要宽敞。难道说,还有别的出口吗? 越是走近洞室内深处,臭味越是扑鼻难闻。 直到走到一道拐角处,玉莹才停下了脚步。 再她的面前,有一个金属框架的笼子。笼子有两三个人之高,纯金打造,十分吸引人。 不过,比之最为纯金打造吸引人的却是笼子里斜靠着的三具腐尸,算得上是一路过来里最为“新鲜”的了。 玉莹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眼泪哗啦啦的流个不停,口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笼子的的尸体软软的,似像是没有骨头,软趴趴的斜靠在笼子里。无一例外,三具尸体的眼睛都挣得老大,脸上除了展现着惊恐的表情,还有呈现出死亡六个小时,也就是三个时辰会出现的尸斑。 但他们的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伤口,无法让人看到或者是猜到他们的致命伤在哪里。 而此时他们的身上都爬满了无数的虫子,还有围在尸体周围胡乱飞着的昆虫,又像是死亡半个月左右的样子。 场面非常骇人。 玉莹扬起小脸,问何絮:“嫂子,能帮我打开笼门吗?” 何絮一双手紧了又紧,松了又松,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入心涧。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表态 何絮知道,尸体腐烂后长期暴晒在空气中,会产生一定的毒素,形成尸毒。如果直接接触尸毒的产生源,大对数会被感染,形成一些罕见的怪病。其实,在现代,人们更喜欢称之为病毒。 大多数病毒的产生是直接接触尸源,但也有少数的、极其毒烈的的尸毒,不用直接接触,会通过空气散发出来,间接的被人吸进身体内,也会形成病毒。 虽然这种毒烈的尸毒并不多见,但何絮隐隐觉得这座洞室内的尸毒便是其毒烈的一种。 单看尸体周围那些变异的虫子,就能猜到这些尸毒不一般。 跪坐在地上的玉莹眼睛发红,脸色苍白,没有任何的血色。只见她苦苦哀求道:“嫂子,你能为我打开笼子吗?小龙……他……我想把他带出去。” 何絮立刻拒绝道:“玉莹,你知道小龙死了多久吗?你知道尸体腐烂后会形成严重的病毒吗?别说带回去,就是你长期待在这里,都会影响身体。你要怎么带出去?” 玉莹想了想,摇摇头。她一直不知道小龙已经死在里面了,更不知道他到底死了多久。可是,她不想小龙呆在这个恐怖的地方。 小龙是玉莹和阿婆一次外出中救过的一个男孩,年约十二三岁。 那时候小龙在烟霞城里被人欺负,差点死在了街上。是阿婆救了他,给他一些碎银子。 之后,小龙便一直跟着她们,说要报答恩情。 但白玉洞里不允许外人进入,而且大对数进入的人都死于非命了。 不过,小龙却人认定了,他只知道是玉莹和阿婆救了他,他就一定要报答她们的恩情。所以,他一直守在白玉洞之外。 后来,经过几天几夜的漫长等待,他饿晕在了山外。阿婆动了恻隐之心,便将他带回了白玉山坳里养伤。 小龙天生乐观,活泼开朗,见识又广,经常和玉莹讲述世间的快乐。 玉莹常年生活在山坳里,一年只出一次,每次都和阿婆在一起。加上对小龙的描述,心里对山坳之外产生了强烈的憧憬,希望有一天,能够出去。 原本没有阿婆的带领,玉莹是出不去山坳的。所以,玉莹和小龙准备偷偷外出。 在这个偷偷外出的过程中,玉莹和小龙发现了山坳的许多洞里,有很多不曾见过的东西。 比如金光闪闪的金子,比如世间消失已久的上好武功秘籍,比如世间宝剑兵器,或者是金银珠宝,又或者世间传颂的最好药材…… 小龙是个见多识广的孩子,见到这些东西,无不露出一种惊叹的神色。 玉莹那时候还很单纯,最喜欢看小龙这种惊叹的表情。 之后,她便经常和小龙闯入那些洞里。 再后来,阿婆觉得小龙身体好了,便打算把小龙送走。但玉莹舍不得,她生活在这里数十年,除了阿婆,没有与任何人相处过。她打心里把小龙当成了亲人。 可是,小龙说,他出去以后会想办法带她一起出去。 玉莹一直等着小龙来带她出去,悄悄的出去。 当小龙再次回到山坳的时候,是两个月后,他带着两个人进入了山坳。他悄悄潜入,没有让玉莹知道,也没有让阿婆知道。 他们三人悄悄的潜入了洞里, 山坳里的很多洞里都有宝藏。小龙没有找到他想找的宝物,所以,他都不曾动手。因此,也没有触动机关,没有引来玉莹和阿婆。 直到有一次,他闯入了一个兵器洞里,触动了机关,把阿婆引了过去。 换做其他人,早就死在了阿婆的手下。 在玉莹的苦苦哀求下,阿婆放了小龙,让他速速离开白玉山。 玉莹没有亲眼见到小龙离开,阿婆说,小龙已经带着同伴离开了。 之后就是阿婆告诉玉莹,说教主生病了,如果不及时找到教主,教主只怕是危在旦夕。 虽然玉莹从来没有见过教主,但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活着的使命便是为了等教主回家,为了替教主看好这些财物东西。 阿婆知道她的性格大大咧咧,没有任何心机。圣和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会把自己的主子叫做教主,便是百年前被灭了的白莲教。 所以,阿婆教导玉莹,出门在外,就说是找自己的哥哥。这才有玉莹为什么叫公仪熙为哥哥的原因。 玉莹一直以为小龙等人已经离开白玉山了。 直到这一次再回来。玉莹为阿婆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发现,阿婆的床榻之下又多出了许多的骨头。还有紫仙草,似乎又比以前深紫色了些。 别人不知道,玉莹却知道。阿婆床榻之下的骨头是人骨头。 阿婆有一种怪病,据说是曾经练功走火入魔成为了邪功,导致身体出现了问题。只要遇见受伤的人,或者闻到血腥味,便会发病。 这种病导致了她有种让人难以置信的习惯—收集骨头。 她的邪功叫做抽骨头术,顾名思义就是把骨头从身体里抽出来。 她小时候偷偷看见过阿婆将那些人的骨头从身体里抽出来,看见那些人活活的疼死。 之后便是紫仙草。听说紫仙草是曾经的白玉公子所栽种的,这种紫仙草不是浇水的,而是血浇的。只有用不同的血浇盖在上面,它才不会死。 这么多年中,阿婆犯病的时候,抽了人骨头之后,便会用人血来浇灌紫仙草,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用动物的血来浇灌。 玉莹看到阿婆床榻下的骨头和长得更加深紫色的紫仙草,便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白玉山已经很久没有人闯进来了。为什么她出去这段时间里,仅仅一个月,床榻之下会多出那么多的骨头来。 直到玉莹在阿婆的怀里看到了一块白玉。 那是曾经玉莹给小龙的。因为小龙算得上半个乞丐,玉莹担心他出去之后没有钱吃饭,会被人欺负,所以从白玉洞里挑了一块最为漂亮的白玉送给小龙。白玉山里最不缺的就是白玉。 有了那块白玉,足可以让小龙安安心心的吃饭好久好久了。 但是,给了小龙的玉佩为什么会在阿婆的怀里? 想了很久,玉莹隐隐觉得,小龙只怕是遭遇不测了。 这才有了诓骗何絮带着她来到这座洞室之内的。因为阿婆喜欢在金银堆里杀人抽骨头。 何絮不知道这个中过程,只知道这三个人死的十分怪异。让人无法判断出他们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 何絮只知道,这里面的金银财宝之所以不能动,只怕是因为被这些尸毒浸透了,无论谁碰到这些东西,或者让这些东西直接接触到皮肤上,会被感染病毒。所以,洞里才会有那么多白森森的骨头。 “玉莹,你怎么了?”看到玉莹使劲的甩着头,何絮心中顿感不妙,糟了,只怕玉莹已经吸进了一些尸毒了。 果然,玉莹眼睛一红,脑海里,眼前变成了十年前,第一次见到阿婆残杀人的场景:阿婆掌风凛冽,几掌打下去,只听见咔擦咔擦的声音作响,眼前的人瘫软在地,全身没有任何的力气,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然后玉莹看见阿婆用刀划破了人的皮肉,用一口大缸将人的鲜血全部放干。再之后,她不知用了什么招数,那些骨头冲破了划破的伤口,一根根落在地上。 阿婆蹲在地上,对面前的人说她最喜欢看那时候人们的表情。个彩纷呈都离不开一种: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享受那种眼光。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冰棺 中尸毒者最为常见的一种症状是神经会发生紊乱情况,产生幻觉,身临其境到其内心深处最为阴暗的时候。说的直白一些便是魇。 有的人会幻想到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最害怕的时候、最开心的时候……但总而言之,都是一种魇。 可以看出,玉莹幻觉到了她最害怕的时候。 此时她蹲坐在地上,一双眼眸红得吓人,脸色煞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口中喃喃道:“阿婆,阿婆……” 何絮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只觉得她如此下去,怕会将自己逼疯了。便立刻点了她的穴道。 如今最好的方式是用真气将玉莹身体里的毒瘴气逼出来。但何絮不会用真气,只能点了玉莹的穴道。用医药包里的镇定剂让玉莹冷静下来。 镇定剂进入玉莹的身体后,没有产生太大的变化,只是从发狂的状态变得柔和了一些。 何絮蹲在玉莹的身边,唤着她的名字:玉莹,玉莹,你醒醒。 可是,玉莹脑海里除了阿婆一次次的杀人,还是一次次的剔骨。她看见阿婆把那些死人的骨头收集起来,每日用手帕擦拭,并用那些死人的血肉浇灌紫仙草。 何絮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像是一道钟声,敲响了她某股神经,她立刻推开何絮,像疯了一样,仰天长啸。 然身体却朝着金笼子斜斜倒了下去。 随着她的大叫声响起,石洞忽然晃动起来。 何絮心中暗叫:糟了,洞室怕是要塌了。她踏出脚步,来不及及时拉玉莹一把。不知玉莹的身体倒下后,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石洞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 接着,忽然轰隆一声响,玉莹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玉莹连人带金笼子从口子里掉了下去。发出了砰的响声。 何絮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了一愣,因为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拉玉莹一把。 何絮弯腰看去,只见玉莹连同金笼子都掉在地上。金笼子被打了开来,里面的三具尸体滚出了笼子。 从上往下看去,玉莹落地的地方也是一个石洞,只不过楼下的石洞里常年都有烛光照耀着。 原来,这下面还有一层洞室,想必下一层才是这洞府真正的出口和入口吧。不然实在叫人猜不透,那些巨大的金银财宝是从哪里运来的。 两层洞府之间相隔不算太高,大约两丈之高。 玉莹和金笼子掉入到下层洞之后,上方的晃动慢慢的停了下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何絮飞身往下俯冲,缓缓落在了下一层洞室内,玉莹的身旁。 好在两洞之间相隔不算高,不然按玉莹这种摔法,不死也是半个残废了。 经过这一摔,身体的疼痛,让玉莹的意识渐渐清醒了许多。她摇摇头,拍拍屁股,从地上爬上来。眼神幽幽的到处扫视了一圈。 看到忽然出现的隔层,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郁,对这个忽然出现的隔层好奇了起来。 她喃喃道:“怎么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何絮不置可否,如果她知道这个地方就不会带着她从仅容一个人进出的洞里钻进来吧。 “呀,那是什么?”玉莹忽然惊讶的叫了出来。 随着玉莹的讶声,何絮看向玉莹所指的方向。只见位于洞室的正南方,高高的台阶之上,摆放着一口石棺。 远远看去,石棺周围冒着丝丝寒气,像是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看的不太真切。而石棺之下,是一张巨大的冰床。病床四面八方也冒着寒气。 玉莹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跑了过去。 何絮想开口唤她小心一些。一般的书中都有描述,这样的地方都会有让人措手不及的机关。 “哇,嫂嫂,你快来看。”玉莹站在石棺旁边,对何絮招招手道,一副看见了什么新大陆的样子,很是激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阴郁。 何絮原以为这种石棺一定有机关什么的,防止有人靠近。但玉莹两只手趴在石棺上,也没见什么动静。 何絮左右看看,缓缓向石棺靠近。她记得白莹给她钥匙的时候,有说过“石棺”二字。 莫不是这就是她口中的“石棺”?不知这石棺有什么作用。 正如大多数石棺一样,此石棺中躺着一个人,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他头发眉毛和公仪熙一样,全是白的。唯独薄凉的唇上泛着点点黑紫。不难猜想,他是中毒身亡。 石棺中的人披散着满头的白发,因长得俊美非凡,就像是沉睡中的美人。他分明而精致,每一处都像是上帝巧夺天工雕刻而出一样。 而皮肤在寒冰的笼罩中,仓白似雪。 这一张与公仪熙有五分相似的脸庞,让何絮一看便知,他就是人间传诵的天下第一公子—白玉公子,公仪熙的亲生父亲。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便去世了。想来,只怕是教了公仪熙一身武艺之后,便离去的吧。 看他这副尊容,恐怕是因为没有服食紫仙草,最后因为紫仙草的毒而死吧。因为何絮听说过,公仪熙的体内物质增殖是家族遗传史。 当然,21世纪科学的教导下,和历史中医学的熏陶下,何絮并不认为他们的体内物质增殖是家族遗传史。 “嫂嫂,原来老教主长得这样美,一点也不比哥哥差。”玉莹咂舌感叹道。她听阿婆说过,前教主长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美丽得很。 她一直难以想象,画里走出来的人事什么样子,直到遇见了公仪熙,她才勉强能想象一下,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确实美丽极了。 这时再看石棺中的人,不得不承认阿婆说的是对的。老教主果然美丽得很。 教主?这是何絮第一次听玉莹这样称呼。 她对这个大陆不是完全的了解。但隐隐知道教主这种称呼是某种组织里的人对领头人的称呼。 何絮问玉莹:“为什么要称呼公子为教主呢?” 玉莹想了想,毫不隐瞒何絮,道:“听阿婆说过,公子曾是白莲教的少教主。大家都是这样叫的。只不过后来白莲教被灭了,阿婆便不敢再叫他为教主。但是阿婆私下里还是叫公子为教主。” 何絮了然。只是有些好奇这白莲教是什么教。 按照戏本里所描述,白莲教什么的大多都是魔教或者是邪教组织。 不过,不管是邪教还是魔教,何絮都不甚在意。她问出了心中在意的事情。“你知道这石棺有什么作用吗?阿婆有没有和你说过有关石棺的事情?” 玉莹摇摇头,阿婆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石棺二字,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掉下来,只怕她也不会知道这个石洞里还有个隔层,里面还有一口石棺。 “嫂嫂。你看,那里有东西。”玉莹指着石棺中的某个地方,对何絮道。 何絮定睛一看。在白玉公子的手指下,有一张看似年代久远的狼皮纸。纸张泛黄,页脚露出三个字来:“吾儿亲启”。 白玉有养生之功效,石棺是纯白玉制成,已经让何絮见怪不怪了,毕竟这白玉山里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到处是白玉。 只不过这石棺的盖子是半透明的白玉制成,这就非常少见了。不似现代的玻璃那么透明轻便,白玉石棺盖子十分厚重。 何絮与玉莹两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半透明的冰棺盖子推开一丝丝缝隙。 从白玉公子的手里抽出了狼皮纸。狼皮纸在常年的冰冻之下,表面上像是裹了一层厚厚的冰,异常坚硬。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武功秘籍 何絮没有着急打开狼皮纸看里面的内容,而是将狼皮纸收了起来。 当狼皮纸离开白玉公子之手时,洞内忽然又开始晃动了起来。 这次的晃动不同于在上一层洞室内中的局部晃动,而是整个石洞地震山摇,其中属尤属眼前的白玉石冰棺晃动最为严重,仿佛是要爆破了似的。 “快走。”何絮拉着玉莹立刻跳出石棺周围数丈之远。可是何絮心中却一阵郁闷了,跳出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啊。周围一片阴暗,根本看不见出口。 就在玉莹何絮跳出了数丈之时,石棺发出了剧烈的晃动,一阵晃动之后,砰的一声响,整个石棺发生了爆破,彻底粉碎了。连石棺中躺着的人都粉身碎骨,化成粉末了。 瞬间消失了,仿佛这里从未出现过石棺。 与此同时,安顿石棺之下隐隐露出一个出口来。似乎有一道微弱的光从里面射了出来。 何絮拉着玉莹,想都没想,立刻冲过去,朝着出口跳了下去。 当她们的身影离开之后,轰隆隆的一阵阵响声,洞室彻底坍塌了。 山坳的一间房间里,公仪熙正半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微弱的阳光照耀在房间里,照射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俊脸照得异常俊美,也将空荡荡的房间照的暖洋洋的。 突兀的是公仪熙的身侧有一个长相阳光俊朗的男子,他着一身蓝色的衣服,一头乌发被高高的束起,贵气逼人。这贵气逼人的男子正干着一件非常不贵气的事情—剥葡萄皮。 他人认认真真将葡萄剥完皮之后,丢进了一旁的水盅里,水盅里的葡萄大颗大颗的,晶莹剔透,十分诱人。 仔细一看,此贵气逼人的男子正是天山少庄主蓝眸。他坐在公仪熙的床榻边上,两手殷勤的剥着葡萄皮,嘴上不停地说着话。像个唠叨不停地妇人。 “师兄你为什么唯独装作不记得师嫂了?虽然说师嫂的爱好是独特了些,但你能活过来,也算是她的功劳。” 公仪熙听此微微蹙眉,他自然知道蓝眸口中的“爱好独特”所指的是什么。但他也没打算为何絮辩解一二。 没有得到公仪熙的回答,蓝眸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仿佛早就知道自己是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看着手里、水中的大颗的葡萄,他心中着实佩服阿一阿二,六月成熟的葡萄,如今十月了,估计市面上还没得卖,也不知他们是在哪里弄来的。 他心里隐隐觉得,正是因为有这两个人的存在,他挑剔的师兄才会如此刁钻,心里对这两个人多少产生了些怨念。 而公仪熙用勺子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口中。想到何絮的所作所为,微微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回应蓝眸,道:“她竟敢将本王推给其她的女人……” 蓝眸因为公仪熙眯起了眼睛,正要打个寒颤,忽然房间里发出了“砰”的一声响,一股寒气自床榻处扑面而来。 他想:师兄的冷气越来越冷了,竟然冷到爆炸的地步。 只是,一阵冷湿扑面而来,将他的脸也打湿了。 蓝眸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公仪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 公仪熙深紫色的衣袍处破损了好几处,身上不少地方也被水打湿了,连发丝上都沾了好多,比他更为狼狈。 但公仪熙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的样子让蓝眸忍不住扬起了眉。 阿二第一个冲进来,道:“主子没事吧?”上下打量了一番公仪熙。看到他安然的站在面前,除了身上有些许的狼狈,并没有任何的受伤,便放下心里。 但,显然公仪熙很不爽,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有事。”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休息,心中正想着要怎样报复何絮,她竟敢趁他昏迷的时候将他后脑勺受伤处的头发剃光了。这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这要让他如何见人? 谁知,就在这时飞来横祸,他斜靠的床榻在顷刻间断裂了,并且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凛冽的寒气,还将他的衣服都弄破了。打翻了床榻边装有葡萄的水盅,沾湿了他一身。 公仪熙看向床榻处。这是一张大石头制成的石床,上面铺了厚厚的绫罗绸缎。虽然没有熙王府的豪华奢侈,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这种乡野之地,能有此宽阔结实的石床,显然还不是很容易的。 然而,就是这样结实的床榻,却从中央断成了两半,从断裂的缝隙里,还隐隐还冒着寒气。 一股怒气从心底发出,公仪熙掀开石床,从缝隙里隐隐能看到一片漆黑。 “咦,这是个地洞吗?”蓝眸好奇的伸出头去,对地下洞口的好奇比对公仪熙身上到处沾着莫名其妙的东西还要好奇。 听到他的话,阿二也不管公仪熙有什么事情,也凑了上去。 果然,缝隙之下的黑色中,一股寒冷之气从不知名的地方席卷而来。 只是一阵,没多久,这股冷气便化成了无形,融入到了空气中。 阿二和蓝眸两人合力将石床的大石块搬了开来,刹那间,石床下显出了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底的阶梯来。 蓝眸虽然没有武功,但一向好奇心最为严重,当下决定要到洞中查探一番。 天山与白玉洞挨近,就像是邻居一般,他虽然没有进来过,但两处有几分交情,他深知白玉洞非常有钱。 但在这里的四五日里,除了杂物间里放着几口装有金银首饰的几口大箱子,他便什么也没有见到了。 听说得白玉洞者得天下,是因为白玉洞里十分有钱,但就那几口破箱子里的金银,他还看不上眼。 直到此刻,看到这忽然出现的黑洞石阶梯,蓝眸才有所觉悟,也许白玉洞有钱是真的。 公仪熙并不阻拦,将伸出头去,只差将整个身体都掉下去的阿二吩咐了看守山坳,这才踏着他优雅的步伐朝台阶走去。 蓝眸点燃了一个火折子,将通道隐隐照出一条路来。 地下通道里异常黑暗,通过微弱的火光,却能感觉到这通道十分之宽。 蓝眸就着微弱的光,四下打探,将火光凑近墙壁上,忽然发现墙壁上有很多的映像。 通道的墙壁有很多的地方都设置了灯盏,而且似乎灯盏里的灯芯还是新鲜的。 公仪熙也发现了墙壁上的异常,便命令蓝眸将周围的的油灯全部点亮。 蓝眸嘟囔着嘴巴,将一路走过来的通道上的油灯都点燃了。地下通道里立刻火光明亮,将周围的一切照亮得异常清晰。 两人这才看清墙壁上的东西。 从蓝眸的眼光看来,墙壁上画着无数的人像,有拿着刀的,有拿着枪的,还有拿着长毛的,有半蹲的,有站着的,还有倒挂的……个彩纷呈,煞是有趣。 而对公仪熙来说,这些画壁上的影像非常熟悉,一招一式就像是曾经亲眼见过一般。 是的,墙壁上刻画的正是武功秘籍。且这些武功对公仪熙来说毫不陌生,因为小的时候,那所谓的白玉公子都教过他。可以说,他的武功大多数都传承于此。 蓝眸啧啧称奇,在这种黑暗的地方,这么强大的墙壁上,竟然有人能够将这些画像画的如此惟妙惟肖,实在不简单。 蓝眸啧啧称奇一番之后,道:“这是武功秘籍吧?听说白玉洞里无奇不有,师叔曾说过,如果能让他一堵白玉洞的秘籍,他能够称霸天下。”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识破 公仪熙冷声道:“你可以把墙都搬回去。” 蓝眸一听,甚觉得此主意不错,立刻拍手叫好:“这主意不错。待会出去后,我便让人来把这里都拆了带回去。” 作为天山新一代的掌门人,没有武功,说出去确实丢人。所以他也只能尽力找些武功秘籍什么的增强天山的实力。 而且听说白玉洞特别有钱,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白玉,说不定这些墙壁也是白玉呢。如果这些墙壁都是白玉,带回天山,那可就大发了。 公仪熙踱步上前,将蓝眸留在了身后,不予多加理会蓝眸那副没志气的样子。 而离他们不远处,何絮与玉莹两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走在黑暗中,从洞室里跑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将火折子弄丢了。现在只能摸黑而过了。 “嫂嫂,这是哪里呀?怎么会那么黑?”玉莹两手相互揉搓,这鬼地方又阴森又寒冷,关键是还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何絮一阵无语,她在这个地方住了十多年,她都不知道,还有谁能知道,她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是哪里?你以前没有听阿婆说过吗?” 说着,将玉莹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脑子里也迅速转动着,这样走下去不是个办法,暗室里黑漆漆一片,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盲目的走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玉莹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你身上有哥哥的气息,就算有机关什么的,都不会伤害到你。” 何絮纳闷了,之前她就知道这个“气息”的说法,听说白玉洞的机关都会“闻”气息,现在再听玉莹说起来,十分好奇这所谓的“气息”到底是怎么让机关“闻”到的。 玉莹抓了抓脑袋,这个具体细节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阿婆说过老教主才艺双全,什么都会,还精通各种机关、阵法,所研究出来的东西很多时候让人想都想不到。 估计连阿婆也不会知道为什么这些机关会“闻”气息吧。阿婆也只是知道,哥哥无论走到哪里,这些机关都不会被触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丝火光,且越来越明亮,玉莹一阵欣喜,刚要朝着火光招招手,道一声:“救命。”便被何絮捂住了口鼻。 “嘘……”这丫头怎么没有一点安全意识?谁知道对方是人是鬼,还是什么盗宝人。 然而,火光处,由近及远,慢慢的隐隐显现出两个身影来。一个深紫,一个淡蓝。 两人并肩走着,虽然一路无语,却也好不惬意。 忽然想起了什么,蓝眸兴趣盎然道:“师兄之前想说什么来着?就是我问你为什么装作忘记师嫂。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破吓得我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蓝眸的话毕,何絮身体一僵,公仪熙居然是装的?这个认知让她十分鬼火。 再说公仪熙,他远远的便感觉到这边有人,只是因为暗室里隔音效果太好,听不见声音,只能通过微弱的呼吸来感知,附近有人。所以他确定不了里面的是什么人。 不过玉莹说要带何絮去什么地方,所以公仪熙便猜测,这里面的人会不会是何絮。 相隔越来越近,公仪熙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那是何絮的味道,放下心来。谁知道,蓝眸忽然来这么一句,旧事重提,让何絮听了个全。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蓝眸没有武功,感知不到有人,公仪熙都要怀疑蓝眸是故意的了。 黑暗中,玉莹看不见何絮的脸色,只觉得何絮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人家夫妻两的事情,最好不要过问。 只不过弱弱的问了一句:“哥哥,你们怎么来了?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是因为洞室坍塌了,不小心就掉到这里了。” 公仪熙在看见何絮的时候,一张冷脸黑的不能再黑了。 这种被人识破的感觉非常不好,尤其这个人还是何絮。心中很有想法,因为并没有回答玉莹的话。 他在想,这招呼要怎么打才好,要担心的问何絮一句,身体怎么样,还是一如既往的装成不认识她? 玉莹得不到公仪熙的回应,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黯了黯,哥哥会不会怪自己把嫂嫂带到这个地方来? 何絮冷冷的看了公仪熙两眼,便对蓝眸说:“你来得正好,把火借来用一用。” 蓝眸正沉浸在懊恼中,他一番多话,一不小心被何絮听到了,坏了他师兄公仪熙的大事,他觉得他以后的好日子到头了。指不定要被师兄怎样欺负。 而何絮突如其来的向他借东西,让他身体不由自主一颤,手上的动作比思想更快,已经把火折子双手递过去了。 昏暗的暗室里,各自看不清相互脸上的神色,但也能相互感知到对方处于什么状态。 何絮绕过公仪熙,忽视他身上散发着的冷气,不多加理会,带着玉莹便要离开。 两人在火光的照耀下,总算是找到了出口。身后的不远处,还跟着后怕的蓝眸和黑着一张俊脸的公仪熙。 见到久违的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何絮有一种喘过气来的感觉。 待在地洞里数个时辰了,见不到一丝的光亮,并且还伴随着无数的腐烂臭味,像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如今再被这阳光沐浴,才能觉得活着的美好。 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脚步声稳健有力,何絮一听便知道是谁。但她依然沐浴在阳光下活动筋骨,没有回头,也当做不知道身后有人。 自从暗室里出来后,何絮便再也没有和公仪熙说过话,她对公仪熙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意,想要做些什么来惩罚他,但却不知道除了不理会他,还有什么办法报复、惩罚他。 在这一点上,公仪熙对何絮还是很满意的,别看何絮聪明,做事情很有自己的主见和方式。但在感情这方面却极度的欠火候。一旦对谁好,便会不求回报的对人好。 所以,公仪熙知道何絮除了不理会他,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公仪熙轻咳一声,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尴尬。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侧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叫声。 “嫂嫂,嫂嫂,快来啊,阿婆不行了,嫂嫂。” 听到声音,何絮立刻大步朝前,通过公仪熙的身边,径直而去。这个过程中,连一个眼神也没有赏赐给他。 当何絮踏进白莹的房间时,白莹已经彻底断气了。玉莹趴在床边擦拭着眼泪,小龙走了,如果阿婆也走了,那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看见何絮进来,玉莹立刻拉起何絮道:“嫂嫂,你快看看阿婆,好像没有呼吸了。” 何絮的手指贴在阿婆的脖颈处,便朝着玉莹摇摇头:没救了。 其实白莹能活到现在,多撑了那么几日,已经出乎了何絮的意料。 玉莹看到何絮摇了摇头,放开声嗓哭了出来。 公仪熙和蓝眸等人站在门口的院子里,听着玉莹的哭声,感受着周围悲伤的氛围,一阵静默。 许久之后,何絮安抚道:“阿婆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 白莹的下葬很简单,她曾经和玉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要玉莹把她烧了,撒在这边静默的山坳里。因为她听说,人死之后,用火烧死,就会没有灵魂,也会没有来世。 她自觉这辈子杀死了很多人,造了很多孽。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真相 时光荏苒,离开白玉洞来到都郡城已有半月了,何絮却觉得白玉洞的一切就像是梦一样。一个不愿去回忆的地方。 然而,当公仪熙的派出去半支军队,洋洋洒洒推着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珠宝到达了都郡城的时候,何絮才想起了白玉洞里最后的一切。 白莹的骨灰被玉莹撒了以后,这座白玉山就真的成为了谜一样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白玉洞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白玉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那么有钱,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儿子丢到外面,让他长大了又非逼着他回来…… 再者,把公仪熙弄到这个地方又有什么作用? 直到何絮忽然想起了白玉公子身上拿下来的那张狼皮纸,丢还给了公仪熙。案情才全然浮出水面。 狼皮纸在何絮的手里是紧的,打不开,就像是被人下了禁止一样,而且上面的冰块不会融化,这一点直到现在还让何絮好奇不已。 如何絮所料,那张狼皮纸上的内容交代了一切,包括公仪熙的来历和出生,还有治疗他身上的物质增殖的办法,以及林千千下的血咒。 原来,白玉公子乃是五十年前为祸世间的邪教组织—白莲教教主之子雪白莲。白莲教是一个邪教组织,也是魔教组织,人数不多,不超过一百人,但其力量之强大,却无可比拟。深受众人的痛恨和绝恶。 白莲教教主以及众教徒崇尚白玉,认为白玉是他们的先祖创造出来的的东西,所以想要将世间所有的白玉都收集到他们自己的手上,以告慰先灵们在天之灵。 而且,教徒们还十分喜欢金银珠宝。应该说世间所有人都喜欢金银珠宝,只是白莲教的众教徒从来不压制自己的欲望。因为他们拥有着世间最顶级的功法,有着世间武功最为高强的高手和杀手。 白莲教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收集世间白玉,收集无数的人间至宝。 又因为白莲教的武功有些邪气,通过杀人可以增加自身的煞气,有助于邪功的修炼。 比如白莹的武功,她最高的武功便是抽骨功。通过练习从人的肉体中将骨头分离出来,锻炼自己的手法和速度等等。 还有的人喜欢碎尸,也有的人喜欢挖眼睛……这就将白莲教邪化了。 而且白莲教的教徒们在收集白玉和金银珠宝的过程中,喜欢杀人夺宝。并将人挫骨扬灰。成为了圣和大陆上最为让人痛恨的存在。 许多的江湖有志之士,暗中集结,讨伐白莲教,都无疾而终。 白莲教兴起的数十年间,搞得圣和大陆人心惶惶、终日不得安宁,就算手上有那么一点点的白玉,都赶紧将它们扔了,生怕它会自己带来什么祸端。 听说,有一段时间里,路上有了白玉,都没人敢捡。遇到白玉都会觉得自己晦气。 这就形成了圣和大陆上几乎所有的白玉都到了白莲教的手上。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圣和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白玉的影子。 终于有一天,圣和大陆的一国家,有一天云集了许多的江湖高手,准备灭掉白莲教。 可是,没等他们动手, 白莲教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将那个国家灭了,以及那些所谓的江湖高手,全都灭了。 但是却留下了一个人,那个国家的公主。 听说那个公主美若天下,像个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众教徒把她送给了白莲教的教主。 一年后,这个公主生下了一个儿子,名为雪白莲。白莲教教主非常高兴,大摆筵席,让白莲教天天醉生梦死了一年之久。可见,他对这个儿子是多么的喜欢。 白莲教的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后让他们走向灭亡的正是这个名为白莲的少教主。 这白莲正是后来的白玉公子。他从小生活在这群腐败而残虐的白莲教里,见惯了他们残忍的杀人方式。 他是由善良的母亲抚养长大的,也在他强大的父亲庇护下长大的。 他的母亲美丽得不食人间烟火,但她终日郁郁寡欢,心中郁结自己的国家灭亡在自己的丈夫手上。她爱她的丈夫,但她也没有忘记国家的仇恨,所以她非常痛苦。 雪白莲受到白莲教主的极其疼爱,将其毕生所学全都交给了他。而且教众里也有很多人才,有的人精通医药,有的人精通阵法、有人精通机关…… 这就让白莲受到了极好的教育,他仅十五岁便成为了白莲教里最为厉害之人。连他的父亲都打不过他。 不仅武功高强,琴棋书画洋洋精通,还有兵器阵法,无所不能。以及世间少有的机关弩,在他的潜心钻研下,他简直比自己的阵法师傅还要厉害。 雪白莲因为见证了白莲教的残暴和暴虐,见证了自己的父亲的邪魔,所以对白莲教从心底里有一股深深的厌恶。他希望有一天能够亲自铲除这股恶势力。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都说无毒不丈夫。这些都在雪白莲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他一天都没有耽搁,得知自己的武功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便邀请了教里所有的高手一起比武,美其名誉“切磋武艺”。 就是在这场武艺切磋的过程中,白莲将所有人都杀死了。就连他的父亲都是死在了他的剑下。 他的母亲得知此事以后,终于,开怀大笑一番后,跟着他的父亲而去了。留下了自己的乳娘白莹一人照顾年仅十七岁的少年雪百年。 白莲教被灭,剩下的除了玉莹一人。 而玉莹是唯一一个跟随着雪白莲母亲的人,她虽然后来里也没魔化了一些,习练了邪功,但她是前朝被灭国家的人,骨子里也有对白莲教的痛恨。 白莲教被灭,圣和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对灭了白莲教的人简直是神一样的崇拜。 一时间,“白玉公子”四个字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成为了天下第一神人,后来为了好听,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公子。 但是谁也不知道白玉公子是谁,世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听说白玉公子美若天仙,也有人说白玉公子长相丑陋。 但这些传言都不足以打消众人对他的崇拜。 世间很多女子都慕名而去到白莲教所在的地方,寻找白玉公子的下落。 这就是后来白玉公子为何如此风流的原因了。试想一下,那么多的美女往你身边凑,你还能一直保持着清心寡欲吗?不能吧。 至于伤口自动愈合的机能,从白玉公子的话语中得知,是他在一次意外中受了很严重的伤,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所救。那女子不知让他吃下了什么东西,当时逃过了一劫,自此以后他的伤口便能自动愈合。 但是,后来渐渐的他也发现了伤口自动愈合的诸多弊端,比如身体老化,可能面对的是死亡。 只不过那个女子被他拒绝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他只能自己研究,自救的方法。 通过各方面的研究,他终于研究出了紫仙草这种草药。 虽然研究出了,解药就是紫仙草,但他终究还是没有等到紫仙草的长出来,就死了。 在信中,他说让公仪熙自己研究研究,相信他能到找到一个懂得医术的女子。 看到这些,何絮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她还记得原主的坑货娘,就是这样说的,因为她懂得医术,并且是公仪熙喜欢的类型,所以把她召唤到了这个大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山 白玉公子在信中也有所交代,林千千在公仪熙身体里所下的血咒,与紫仙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二者之间缺一不可。 要么,只能是二者同时消失,要么是二者同时存在于他的身体之内,否则缺一,公仪熙都会命丧黄泉。 那女子丧尽天良,恨透了白玉公子的拒绝,因此在公仪熙刚出生的时候,便也下了这种毒。 好在,白玉公子的红粉知己之一的林千千和让白玉公子身体发生改变的女子似乎同出于一宗派系列。当初林千千用血咒正是为了压住公仪熙体内的身体机能改变的毒。 所以,林千千及时用了血咒压制了,不然公仪熙早在十多年前就变成了白发的小孩子,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了。 白玉公子的书信上,还交代了解毒的方法:用林千千的血做药引,用紫仙草的根茎与九九八十一种温和的药材,小火熬制三天三夜,喝一碗足以。 白玉山坳里有个洞,洞里有无数的药材,那些都是白玉公子为公仪熙准备的。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解毒就是易如反掌。 何絮原以为白玉公子有什么目的,非要把他儿子引到洞里来做什么,或者是继承他的遗志什么的,原来,小时候让他生活在外面,是不想他的身份曝光,引来众人的非议和暗杀,也是为了保护他。 待他身体出现问题之后,便把他引到洞里,只是为了要他继续活下去,不要和他一样,年纪轻轻便去了。 想想这些,白玉公子还是够可怜的,虽然短短二三十年的一生活成了传奇,但他所经历的事情并非这张纸中所描述那些简单吧,他忍受了多少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吧。 从这些字里行间中看得出来,他是爱自己的儿子的。他能将自己的事迹和身世告诉自己的儿子,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告诉他人,他无时不刻在想着当年灭掉白莲教一事。 毕竟他毕生所学,都是白莲教里人所教授。 他前半生为自己的母亲而活,想要解脱母亲的痛苦。而后半生一半活在亲手杀死自己父亲的痛苦中,一半活在思念儿子,为自己的儿子谋求活路中。 有这样的父亲,公仪熙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信的最后,他谆谆教导公仪熙:活在当下,活着就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不要沾染。 不止是公仪熙,连何絮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公仪熙不要争夺公仪国的王位吧。还有这白玉洞内极大的财富,这些都是从天下百姓受众在争夺而来的。 想来,白玉公子的心里对公仪国的老皇帝也有一丝愧疚吧,也有对百姓的愧疚吧。 天下人尊他一声天下第一公子,到底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就是恶魔白莲教教主的独生子呢。 除此之外,心中所提及的一点,让何絮非常吃惊,那便是天山老人。蓝眸的父亲天山老人居然和白莲教有着很深的渊源。 天山老人和白莲教的教主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师学艺,情同手足。他们的师傅临终前将师门托付给了二人,并认为白莲教教主聪明绝顶,能够将他们的师门发扬光大,所以,让白莲教主继承了他的掌门之位。 但是,白莲教教主继承了掌门之位后,不知在哪里学习了一些邪门歪功,并且自创了一系列的功法。当然,这些功法走的都是邪门歪道。 天山并不赞同白莲教教主的做法,率领了门中反对的正义人士自成一派,名为天山庄。天山被人称为天山庄主,后来老了以后,众人尊其为天山老人。 天山自成一派后,带领门中之人与白莲教抗争到底,是圣和大陆上唯一一派敢与白莲教为敌的组织。一时间,天山也声名大噪,天上庄主的盛名在圣和大陆得到广泛的流传。 天山成为了天下有志之士、江湖中有志之士想要投奔的地方。 白莲教教主虽然邪魔,但对于这个师弟,倒是极其容忍,对他的小打小闹是回以小打小反抗。甚至雪白莲出生后,还谆谆教导雪白莲,要尊敬师叔。偶尔还让雪白莲自己到隔壁的天山坐坐,认认亲戚。 雪白莲第一次出现在天山的时候只有四岁,像个天下掉下来的小娃娃,可爱极了。尤其他能将自己的身世和来历、以及目的奶声奶气的一一告诉天山。 天山再痛恨白莲教教主,但对这个孩子是讨厌不起来。 而且雪白莲长得好看不说,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一股常人没有的胸襟来。心中自有自己一种见解。 天山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便经常教他下棋,感悟人生,教他做人的道理。有时候还会带他下山去观看民间疾苦,感受到百姓生活的艰辛。 可以说,雪白莲能够克服心中的障碍,杀死自己的父亲,铲除养自己长大的这些水土人情,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天山的教导。 雪白莲对天山是一种尊敬,天山对雪白莲是一种喜爱。两人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这也是为什么天山能将毕生所学全数交给公仪熙的原因,并且喜欢公仪熙的程度还超过了自己的儿子蓝眸。也许不仅仅只是喜爱,还有对师兄的愧疚吧。 天山心中痛恨师兄的所作所为,但他也知道师兄对他的容忍,所以他心中有一定的愧疚。他直到五十多岁都并未娶妻。还是在雪白莲去世之前,不知从哪里掳了个长相娇美,眼瞳为蓝色的女子,把他灌醉之后才塞到他床上的。这才有了如今的蓝眸。 事情就是这样形成了一段落。 公仪熙解毒之后,便离开了白玉洞,来到了都郡城。无论他的父亲为他做出了多少,对他来说,都一个样,他不喜欢白玉洞,不喜欢白玉山。 玉莹自然是跟着公仪熙、何絮来到了都郡城。蓝眸则是会隔壁天山搬人去了。师兄说了,白玉洞里的武功秘籍墙壁送给天山了。 其实,信中没有提及一点。便是玉莹的身世。 玉莹乃是天山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说玉莹是蓝眸的亲生妹妹。 白莹喜欢过天山,但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地位卑微的宫女,年岁又比天山大许多,且天山胸怀天下,所以生生将自己的内心封闭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谁知她从小带大的白玉公子,竟然往天山的床上送人,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让她的心情很郁闷。 之后白玉公子死后,玉莹一个人生活在白玉山里,实在无趣。 忽然有一天,她听见了隔壁山头的天山放鞭炮,十分喜庆。便悄悄的跑了出去。 这才得知,天山都六十老几了,竟然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想到多年前,他生了个儿子就让白莹心痛了很久。 这次又是一个女儿,白莹悄悄潜入了房间,看见了刚出生的玉莹。粉粉嫩嫩的,十分可爱,尤其一双蓝色的眼眸,很是好看。 一时鬼迷了心窍,把人偷走了。这一养便是十多年。 天山自觉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女儿被人偷了这等事很丢脸,便从山下随便找来了孩子,充当自己的女儿,暗地里偷偷找寻自己的女儿。可惜,好景不长,天山老人找了几年后,便死了。 自此,天山再没人找过玉莹。 当然,所有人都不会在意玉莹的身世,但何絮却在意了。 遗传这种的东西,在古代可能没这么讲究,但作为现代人,深受现代医学、科学影响的何絮却把玉莹和蓝眸暗暗放在心中计较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爱财入迷 当白玉洞内的财物被拉到都郡城的时候,不仅是何絮吃惊,众将士也都都惊呆了,整整十二车的金子、银子、绫罗绸缎,以及很多值钱的珠宝。 很多人活了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只有何絮知道,这十二车子的财物只怕还不是白玉洞的一半吧。 众人惊诧,那么多的钱财银物,只有他们的熙王爷能光明正大的,只用一块黑色的丝绸包裹起来,大摇大摆的拉到都郡城了吧。 看着这些熟悉的财物,何絮非常纳闷了,那一室洞内的财物不是被坍塌埋陷了吗,公仪熙什么时候找到的? 再者,他什么时候有了那么高尚的情操,会用自己的东西奉献给别人?在何絮看来,公仪熙心里是没有“义”字的,他能答应公仪烨来打仗,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此时,还将他的“私人财产”用来打仗,这其中的道理甚耐人寻味。 何絮还十分担心,这些东西上面沾染了不少的毒烈的尸毒。如果长期在空气中曝晒,只怕会引发瘟疫。 一侧的玉莹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两只手立刻缠上一个身高八尺,穿着士兵服装、长相清俊的男子道:“楚三,走,我带你去看我们家的宝贝。这些以后会有你的份的。” 没错,此人正是青蓝寨的楚三。何嘉泰出山投军了,楚三等人也理所应当的出山投军了。 只不过何嘉泰被宁山越派往了东边,以防止仓廪国的忽然袭击。 而玉莹呢,白玉山里已经没有她任何挂念的东西了,所以,她自然是要跟着她的“哥哥”公仪熙来到了都郡城。 虽然说按辈分、或者是地位来说,玉莹都要叫公仪熙一声“主子”,或者是叫一声“教主”,再不济那也该叫一声“公子”。 但玉莹此人,单纯大大咧咧的像一张白纸,纯真得像是不谙世事、没见过世面、不知世间险恶的小丫头。白莹告诉她,出去找人的时候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去找哥哥。 这一说,她还真就习惯叫公仪熙哥哥了。 尽管公仪熙每次听她叫一声“哥哥”,他都要皱眉半天。不过,玉莹这种让他在意不起来的人,他也就只能是皱皱眉头,算是了事了。他也不可能跟一个孩子计较,还是一个女孩子。 而且,按照玉莹的性格,就算此刻暴怒的告诉她,不要叫哥哥,今日她不叫了,明日也会叫。 在玉莹的观念里,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分级,不管是教主,还是公子,对她来说,家人就是家人,外人就是外人。对她来说,公仪熙与何絮就是家人,楚三是喜欢的人,其他的人都是外人。 楚三抽出了在她手中的手道:“不去。”眼角都不曾抬起来,真正视钱财如粪土的样子,转身便要离开。 “为什么呀?”玉莹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像一只黏虫一样黏着楚三。软糯糯的声音问道。 有的时候,玉莹很让人羡慕她的这份纯真。明明,当初从青蓝寨出来之前,她与楚三已经闹得非常不愉快了,她也展现了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最后喜欢上楚三,但是她也保留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但时隔一月,再次见到,玉莹便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就像是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一样,熟的不能再熟了。 而楚三就不一样了,他对青蓝寨的事情耿耿于怀,玉莹说他是丑八怪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楚三这辈子没喜欢过女人,对玉莹那是一见钟情,一见倾心。但正是因为喜欢的干净纯粹,便也断的干净纯粹,所以他能克制住自己不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人现眼。 何絮无奈的摇摇头,这对活宝,以后不知怎生的快乐。 她如今在意的是要怎么解决这几大车子上带有尸毒的金银珠宝。 她实在不愿意和公仪熙说话,自那日暗室之下的事情以后,如非是必要事情需要开口的,何絮坚决不会与公仪熙说话。 公仪熙也是个要面子的,何絮不理会他,他哄两次,对方依然不理他,他心中也渐渐的生出了一股怒意来。 他是谁?他是公仪熙,他长得如今这把年岁了,还没有对谁服软过呢。何絮就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如果不是因为何絮怀有身孕,他早就把她办了。 如果不是鬼夫妇多次告诫他,何絮的身体因四年前的伤,加上这次的寒毒,身体格外差一些,需要小心招呼着。 鬼夫妇正是几年前与何絮一起为公仪熙看病的人,后来被何絮的医术折服。 公仪熙的毒解了之后,夫妇两人便又携手遨游天下了。 但对于这两个爱好医术的人来说,何絮的医术就像是一块夹瘦带肥的红烧肉。想吃只能闻到气味。 这次听说了公仪熙带着何絮打仗来了,便闻着味道来了。想要一睹何絮的医术,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否又有什么变化了。 然而,鬼夫妇见到何絮的第一眼,便觉得稀奇了,何絮几年前被人刺穿了腹部,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孕了,怎么这一见,就发现她逆生长的有孕了。 看来,这何絮果然不简单。 角落里,阿二见玉莹跟在楚三的身后消失在城门口,这才从墙角里拐出来。 不知道玉莹是用什么方法知道了阿二就是曾经路过,没有救她的人。从此恨上了阿二,见人就动手。别看玉莹柔弱,武功不高,但是,她赖人、缠人的功夫那是一流的。 她那副恨不得杀了阿二全家的样子,让旁人都忍不住担忧起阿二来,会不会哪一日睡下去,第二日就醒不过来了。好在阿二孤家寡人一个。玉莹也只能对阿二一人动手。 没有公仪熙想象中的那样,何絮一双眼睛放光,盯着这几大车子的金银财宝眼睛移不开。何絮只冷冷的看了几眼,眼里闪过几缕担忧,便转身离开了守城。 在公仪熙看来,何絮爱财的形象已经深入他的心了。 所以,他本来准备将白玉洞彻底封死了,却又忽然想起来,如果将这些金银财宝全数送给她,会不会让她开心一些。 见何絮担忧的离开,公仪熙也摆摆手,让阿二处理了这批财物,也踱着缓慢的步伐跟在何絮身后不远处。 何絮与鬼妇并肩而走,担忧道:“不知夫人刚才可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鬼妇一阵莫名,“不就是几车子金银珠宝吧,能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些财物只怕是比国库里的还要多。” 何絮皱眉,如果她说这些财物要不得,别人会信吗? 鬼妇继续道:“我听老鬼说,这些财物全是王爷为了要送给王妃的。老身却未在王妃脸上看到一丝惊喜。” “送给我?哈,我要这些财物有什么用,不能吃,也用不了,说不定碰到了还会让我的手上沾毒呢。”何絮有些嘲讽的语气传进了公仪熙的耳朵里,公仪熙停下了脚步,又一股怒火快要冲了出来。 这时鬼夫从后面钻了出来,安抚道:“王爷息怒。着世上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王妃怀有身孕,一边是女子,一边又是小人。需知这女子和小人都需要哄着才是。加上王妃这胎位不稳,切记心浮气躁,王爷忍着些才是。” 公仪熙听此,一摔衣袖,不再上前发怒,只是任凭谁都看得出来,他怒火中烧。 鬼妇怀疑斜倪着何絮道:“听说王妃爱财入迷,这世上似乎只有钱财能入王妃的眼。这不,王爷才想办法为王妃争取这白玉洞之物。说是这些财物都随王妃处置。”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怪异的笑容 何絮一听,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她爱财入迷?是谁传出这样的谣言? 难怪最近她总觉得自己财道顺畅,不是城里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妇人或女子给她送金的、或是银的、或是玉的。就是何嘉泰从远远的东边给她送了一串价值连城的大珍珠项链。 原来,竟是因为她爱财入迷的名声么?别人就算了,嘉泰也知道她爱财入迷了? 她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环节暴露了她爱财?也难以猜到,是谁在背后说她爱财了? 她隐隐记得,似乎在白玉洞的时候,玉莹也露出过那种神情,叮嘱她千万不要动这些财物,仿佛按照她的脾性,她一定会动那些财物的。之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她口中的意思。 忽然,何絮一个回头,只见不远处,公仪熙正顶着一张怒火中烧的脸正看着她的背影。她这么一回头,公仪熙的脸却顿时荡漾起一股怪异的笑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何絮被他这怪异的笑容一掺,摇摇头,转身相携着鬼妇离开了。 徒留公仪熙楞在了当场,与莫名其妙抓头挠腮的鬼夫。王妃这一茬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自己的话让她听到,得罪了? 而公仪熙发愣,不是因为何絮的态度让他觉得奇怪,而是他自己的行为让他自己颤抖了一把。 明明前一刻,他还是怒气横生,恨不得上前去把何絮吊起来毒打一顿。可是,当何絮忽然间回头的时候,他看着那张好看的脸,竟然莫名其妙的投去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这是一个月来,何絮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第一次主动看他,第一次主动的给他个神色。 因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是何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意识竟然强烈到这个地步,表情变化没有他本人的指使,所以,这表情略显得怪异了些。 鬼夫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当然,从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表情便能看得出来,王爷到底有多喜欢王妃了。而王妃在医术的造诣上又非常了得,如果能让王爷与王妃和好的话…… 这时,鬼夫假装不经意的咳嗽了两声,一双眼睛却看着公仪熙等他回神,好与他交流驭妻经验。 公仪熙冷静一番之后,听到鬼夫的咳嗽声,便冷声道:“有话就说。” 得到发话的机会,鬼夫是立刻道:“王爷,莫怪草民多嘴,女人都是善妒的,爱吃醋,王爷不妨从这方面下手看看。” 王公仪熙蹙眉:“吃醋?” 鬼夫立刻点点头,道:“恐怕王爷也看出来了,草民这辈子就栽倒了鬼妇一个人的手上。倒不是说草民没本事再娶她人,而是这婆娘实在容易吃醋,若是草民与其她女子多说几句话都要遭到她的毒打。这不,草民将近六十的人了,还只有她一个。而且草民游历天下,见惯了众多的不同女人,大多女人都有这样的通病。” “说重点。”公仪熙又不耐烦的粗了蹙眉,他最讨厌被人说话半吊子了。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于何絮缓和关系,鬼夫在咳嗽的时候,早就被他踹翻了。 鬼夫侃侃而谈:“王爷不妨用其她的女人来试探王妃对您用情到了什么程度。如果王妃将您放在第一位。如果王爷您和其她的女子走近一些,也许会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王妃对您的冷漠程度,让她意识到这是男人的天下。男人是用来讨好的,不然天下那么多的女人,又不是非她不可。” 公仪熙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阿一淡淡道:“鬼大夫,大战在即,这种事情会耽搁王爷为国为民,请鬼大夫说话之前思量清楚再说。” 公仪熙忽然摆摆手,道:“无妨。”他倒是觉得此法不错,当初他能不顾一国王爷的形象,装成失忆,还不是因为何絮想要将他推给其她的女人,使得他心中郁结,又考虑她是个孕妇,只能用了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折磨她一二。 谁知道蓝眸那个蠢货把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害他功亏一篑。 也正是因为这种事情,他夫妻二人才会走到这种地步。 如今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何絮是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从不与她说话的。 当时从白玉洞出来之后,她也是不愿意跟着他来都郡城的,还是他利用玉莹死磨硬泡,外加把她打晕了,直接掳来的。 阿二对着阿一冷哼一声道:“哼,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子被人下毒致残,再说出这等话来,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主子自有决断,岂是你能多话的!” 那个女子自然指的就是雪兰。当初阿一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看着雪兰中毒,最后雪兰的整只右手残废了。 阿一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原本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怎么能因为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便坏了主子的大事。 谁知阿二就像是要和他决裂了一样,一有机会便会用此事来嘲讽他,多嘲讽几次,王妃也发话了:“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命关天,如果当初换成是惜春,你会出现吗?或者说,如果当时不仅仅是中毒,而是付金银要杀了雪兰,你也要眼睁睁看着雪兰被砍了吗?大家同属一个部分,应该相互帮助,有团结的合作精神,世间正是因为有你一样只会低头做事的人,才会使得这个社会人情冷漠。” 王妃发话了,主子自然也是对这件事情颇有微词,对阿一道:“嗯,这件事你做的却是不对。” 主子义正言辞的样子,似乎是完全忘记了,他从小对阿一阿二的教导:本王的命令大于天地,不允许任何人篡改、违背。 这些事情让阿一成为了众人嫌弃和排挤的对象。其中又属阿二嫌弃、排挤得最为严重。 如今只要阿二提起这件事,阿一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虽然他心里还是很好奇,主子的教导与这件事造成的后果,这中间形成的冲突要如何化解。 阿二的话让公仪熙又想起了进白玉洞的那一晚,心中对阿二越发的肯定起来。便对阿二道:“晚些时候,你到本王房里一趟,本王有事交代你去做。” 自此,阿二登上了公仪熙面前的历史舞台。阿一从此跳出了公仪熙手下一把手的位置。原本阿一阿二从名字上看就知道谁的位置高一些。只是这几件事情之后,名字仅仅成为了一个代言词,与地位无关了。 天色昏暗的时候,阿二从公仪熙的房里出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主子交代的事情,大面积来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他这样吩咐也无可厚非,但他总觉得如果把那个人接了来,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而一无所知的何絮此时正在和鬼妇商量着那批财物的处理问题。 虽然心中对公仪熙的愤怒还没有完全消失,但心中还是想要为他做些什么事情。他既然奉命带兵打仗,所有的后果都需要他来承担。 但是,如今都郡城的百姓怕是大多数都在知道了这批财物的存在。不可能没有想法。 战争在即,逸城缺乏粮草和军饷,势必会影响军队的作战力,如果将这批财物用到战争上,肯定会士气大作。 如果这是能动的东西,何絮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当做是军饷,拿出一部分作为士兵们的补贴,另外的换成粮草。战争中不是钱财最重要,而是粮草。 关键是这批钱财却是有问题,不能动。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病毒 鬼妇学着何絮的动作,戴着手套将手里的金子放在了桌子上。道:“从检测出来的结果看,这些东西上面确实含有一层尸毒。虽然分量不多,但全部毒素聚在一起,一定会出瘟疫。” 鬼妇认真的想了想,又诚心诚意请教何絮:“王妃既然能看出这东西上面附有病毒,就不能制造出解药吗?” 相处的世间越长,鬼妇对何絮是越发的相信和敬佩。她说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闻到,便猜测着上面附有尸毒。这一经检测,果然是有毒,至于是不是尸毒,她也不甚清楚。 鬼妇知道尸毒这种东西,但仅仅通过闻就能知道此尸毒,简直就是他们医学界的天才啊。尸毒与尸臭不同,并不是说尸毒由尸臭演变而来,就会有一股尸臭味。 尸毒在经过与空气等的接触后,会被分解、变质,形成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素。用何絮的现代化来说,尸毒其实不是毒,而是一种病毒,一种会传染的病毒。大多数病毒都是无色无味的。 因为形成尸毒也非常不容易,并不是说有尸体的地方就会有尸毒。尸毒需要天时、地理、人和等些许多的条件才能形成。 鬼妇从未真正接触过尸毒,活了这五十多年,也只是在典籍上见过。听说尸毒是闻不出来的。但王妃居然说是闻出来的。所以,她对何絮的佩服简直是如滔滔江水。 何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脸上露出了难色:“解药不难制作,但这解药终究还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不是彻底烧了这批财物,这些尸毒还是一样存在,如果谁感染了,便会一直传染下去。所以,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解决了它们的存在才是正经。我的意思最好是一把火把它们烧了。” 鬼妇不解,她并不知道何为病毒,在她看来,所有的毒都一样,有毒便有解。中毒了解开便是,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思想负担呢。而且,那么多的金银财宝,烧了多可惜啊,眼下战事吃紧,这些东西送到战场,无疑是对战士们最好的鼓舞。加大将士们的信心。 而在何絮看来,与其花费时间来制作解药,不如先一把火将它们都烧了。只是,她心里也隐隐有和鬼妇一样的想法,如今战事吃紧,白天里又有很多人知道了这批财物的存在,只怕有很多有心人都把它们放在了心上。 而且世间没有人会相信真的会有人把这么多的金银财宝都烧毁了,就算是当着众人的面销毁了,只怕是也难以让人相信。 鬼妇建议道:“那王妃能不能制出解药水,将所有的财物都放在水中泡上一泡,看能不能将上面的病毒化解。” 何絮一阵犯难。如果换成一般的毒,也许可以一试,但这是病毒,不是一般的毒,病毒遇到水更容易分解,何絮并没没有把握这个办法能行。 见鬼妇不解,何絮只能道:“制作解药至少也需要两三天,而且我并没有把握一定能行。如果我猜的不错,今晚就会有人打这批财物的主意,如果今晚就有人动了,把这些病毒带出去了,明日,顶多后日,都郡城里一定会爆发瘟疫,你信不信?” 鬼妇想都没想,直接道:“王妃的话,老身自然是相信的。不过,何不就让他们大大方方的拿走呢?中了毒,传出去,大家才会知道这些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何絮摇摇头,瘟疫不是一般的毒,谁中了毒,谁死的问题。瘟疫大面积扩散,威胁着周围所有人的生命健康。瘟疫象征着死亡,象征着战争的失败。 她不能让公仪熙失败,也不能让公仪熙背负上骂名。 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鬼妇幽幽道:“依老身看,王妃何必自寻烦恼,将个中缘由告诉王爷,王爷应该自有决断。王妃现下有着身孕,切忌思虑过多。” 鬼妇说的是个道理,这种事情着实该由公仪熙来处理。但眼下她对公仪熙还心中有着郁结,不太怎么想和他说话。 何絮住在都郡城的太守府上,自从都郡城的原太守被蓝眸派人暗杀后,都郡城里只剩下写零零散散的女眷和孩子,还有一些太守府里的家丁。 何絮与公仪熙极玉莹来到此处之后,便住进了太守府。连带着鬼夫妇、阿一阿二等等一干暗卫也住进了太守府。 宁山而越住在守城里,随时准备着接应或者支援逸城的马玉。 一时间,太守府里可谓是热闹非凡。 何絮的房间被安排在太守府的正院,公仪熙的房间在隔壁的隔壁,中间则是玉莹的房间。 当何絮与鬼妇二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一个身着翠绿色裙装的女子正站在公仪熙房门的不远处张望。 见何絮忽然开门出来,女子立刻羞红了脸转身离开,何絮与鬼妇甚至不来不及看清她的容貌。 鬼妇一副:“看吧,有多少人惦记着王爷,你小心些,不然都要被人抢走了”的样子。 何絮算得上是非常给公仪熙面子了,除了鬼夫妇和阿一阿二、以及雪兰和玉莹,其余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两人之间的矛盾。 何絮淡笑着送走了鬼妇,这带有尸毒的十多车钱财怎么处理还是一个不小的问题。倒不是她斤斤计较非要与公仪熙冷战,只是公仪熙那死不知悔改,认为自己没错的态度让她十分恼火,不怎么想要理会。 之后,何絮敲开了玉莹的房门。 房间里,玉莹在趴在桌子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见何絮进来,也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什么话也不说,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 何絮有些奇怪,平日里,玉莹一天十二个小时,除了睡觉的时间都要缠着楚三,就算楚三要出去巡逻什么的,她也是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怎么今日那么早便回来了? 出乎何絮意料的还有楚三,此人看起来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怎的再这种事情上如今小心眼。 玉莹当初也只不过说了他是丑八怪,大雨都过了好几秋田了,他还耿耿于怀呢。看不出来,他一个粗糙的大汉,还会在意这种外表肤浅的东西。 “你今日不去缠着楚三了?”何絮问。 玉莹瘪嘴,懒懒的抬头道:“连嫂嫂也觉得是我缠着他么?” “额,抱歉,我说错话了,怎么今日你不去找楚三了?” 玉莹噗一下,整个头都放在桌子上,带着哭腔道:“我都缠着他半个月了,可他就是不理我。这人太小气了,我打算不要他了…” 何絮一阵汗颜,她这是只准州官防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过,她这幅样子倒是让何絮很满意。 何絮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自酌了一小杯茶水,悠悠道:“我这里有一个法子,你倒是可以试一试。探测一下他对你是什么心意,如果她不在意你的死活,你就不要他了,嫂嫂给你重新找一个。如果他对你的心意在了,这还可以成全了你们。” 玉莹一听,眼睛放了光似的,问何絮:“什么法子,嫂嫂快说。” 何絮边凑在了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玉莹便皱起眉道:“这样不好吧?” 何絮斜倪她:“有什么不好的?还是说你觉得这些东西还比不上楚三?还是你认为一直将自己的心意浪费在楚三的身上很是值得?” 玉莹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如今对她来说,除了何絮公仪熙,就属楚三对她来说最重要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万劫不复 有了公仪熙从白玉山远远运来的十二车金银珠宝,今夜的都郡城注定了不会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都郡城的守城里,灯火通明,原本漆黑的夜晚因为有了灯光的照亮,变得异常明亮。远远的都能将灯光下的人脸看个干干净净。 守城中到处是士兵把守和来回巡视。发出踏踏的脚步声,异常坚定和稳步。 而昏暗的高强之上,鬼妇站在城门的高处,看见一个身着栗色短袄长裤的女子悄悄从一堵不算太高的墙壁上爬了下去。 她脸色精致,皮肤白皙,一双蓝色的眼眸在灯火下显得十分好看。她一边爬墙,一边嘴中嘟囔着什么。 鬼妇幽幽一叹,王妃果然还是想要毁了这批财物。 墙壁下的玉莹咚的一跳,靠着墙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周围都没有人了,这才又悄悄的靠着墙壁一小步一小步的往不远处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挪动而去。 房间里传来了楚三非常有气势、强有力的声音:“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千万不能被人给掳走一颗银锭子。这是用来打仗的,用来打敌人的。咱们不能上战场为国效力,只能为前线的弟兄们守护需要的东西。” 听到这道强有力的声音,玉莹脸上绽放出一抹无声的笑容,怎么近来她觉得楚三的声音也好听的不得了呢? 除了声音,他说话的方式也斯文了不少。她点点头,觉得自己眼光还是非常不错。隐隐有些后悔当初怎么能说他是丑八怪,这种重话呢? 只是,这楚三也真是的,这哪里是要上前线的东西,明明是她们家的私有财产。她瘪瘪嘴,嫂子说的对,这自家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要便宜了旁人。 玉莹悄悄的靠近,远远的伸出头去,只见单单守门这个地方就有三四个人把守着,里面除了楚三,还有许多的脚步声,一听也不下十人啊。可见,想要进去有些困难吧。 玉莹心里只知道自己是来做贼的,想要毁掉这批财物,所以动作实在有些猥琐,做出了小贼们该有的动作,完全忘了如果她此刻大大方方的站出来,除了楚三没有人会拦着她。 她在都郡城也算得上是比较出名的名人了。不仅是熙王爷的妹妹,还因着楚三的关系,都郡城里,没有人不认识她。 当然,大家只当她是熙王爷的义妹,或者是小姨妹,都当她是半个公主了。一边表面恭敬着,一边私下嘲笑着。 只有她自己认为,她是公仪熙的亲妹妹,是何絮的小姑子。 其次,还有一点让她非常出名,她是倒贴的。她在追楚三这条道路上,在都郡城里是出了名的。 公仪国的女子大多含蓄、矜持,从未见女子倒追男子 ,还是死缠烂打的方式,玉莹追的轰轰烈烈,不仅倒贴,还死缠烂打,都郡城里无人不知熙王爷的妹妹追一个山寇。 楚三也是个出名的,当初与何嘉泰一起来投军的时候,身上就穿着一身的土匪衣服。土匪投军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情。因为在众人的眼里,土匪和敌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都郡城的管事宁山越却接纳了他们,并且与都郡城的守军中一起,通过层层比试和选拔。后楚三在军中脱颖而出,加上为人老实本分,得到了宁山越的赏识,何嘉泰被派往到东边去,却留下了他,在都郡城军营里当个小小的教头。 都郡城不大,方圆不过数百里,城中也不过三四百户百姓,加上这次从逸城搬迁而来的人,也不过四五百户人家。这不,他楚三的大名就在都郡城传了开来。 因此,玉莹在都郡城和军营中的名声比何絮的名声还要大。尤其是军营里,楚三是半个头子,所以,无人不知玉莹。 何絮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眼皮突突直跳,总觉得让玉莹去处理这个事情,有些不靠谱。但眼下又没有人可以利用。雪兰是个靠得住的,但自从她的右手废了以后,何絮是再也舍不得使唤她,将她当成了小姐伺候着,并在都郡城里聘请了一些丫鬟伺候着她。 她想来想去,只有将这批财物烧了,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玉莹听话,脑子简单,天真单纯的无可救药,所以她让玉莹去烧,且在烧的过程中,对楚三叫嚣几句。试试楚三如何对她烧了这批财物,这就是她所谓的办法。她认为对待不靠谱的人就应该不靠谱一些。 “咚咚咚”一阵轻敲门的声音从隔壁的隔壁传来,一声“王爷!”打断了何絮的思路。 何絮竖起耳朵,听见公仪熙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响起:“进来”,房门被人推开了。 何絮歪着头,竖着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了。方才是宁山越的声音。宁山越一般很少来进到太守府来,莫不是逸城出了什么大事?还是都郡城出了什么大事? 忍了又忍,何絮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轻手轻脚来到公仪熙的房门前。 房间里,公仪熙余光看见了房门一闪而过的影子,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谁的身影。何絮嘴上不说话,行动上不理会她,但对他的事情倒有些上心。 “王爷,再不支援,逸城就没有了。这几日,敌军每天都要攻打逸城,在这样下去,不出五日,逸城就会被攻破了。下令支援吧,王爷。”年过六旬的宁山越的声音里有有一丝的哀求。 王爷来到都郡城的半个月里,将前线所有的消息全面封锁起来。不让战事的消息传出逸城,却又不派军前往支援。他只在都郡城坐镇,每日吃喝玩乐,到处闲逛,活像是来游山玩水闲逛的。 宁山越隐隐看出来了,王爷这是要打算放弃逸城了。 除去公仪熙看见何絮身影闪过的那一瞬间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之后,公仪熙脸上再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纤长的手指在案几边沿敲打着,眼神幽远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但良久之后,房间里依然安静一片,王爷似乎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宁山越一着急,便口无遮拦道:“王爷,恕卑职多嘴,莫不是王爷打算放弃逸城吧,还是说王爷一早就准备放弃逸城了?” 公仪熙微微抬眸,不反驳,看着窗外一片随风飘扬的裙角,缓声道“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要放弃?” 他这话就是默认了他的确是要打算放弃逸城了。 不仅宁山越心中一痛,就连何絮眼皮也跳了跳,公仪熙打算放弃逸城,她却不曾看出来。因为她从未听见逸城的任何消息,便认为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因为与公仪熙有了矛盾,就算心里好奇公仪熙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逸城的消息为什么没有传来,也没有开口询问半句。毕竟,她并不是自愿来到这个地方的。 何絮听见公仪熙冷冷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四年前,逸城让本王的王妃被哈依兰国抓走。一年前,逸城人将本王的本王当成敌军来刺杀,受了重伤。这账,你说本王该要找谁算去?” 何絮身体一僵,并不是因为公仪熙的话让她感动。而公仪熙这是要陷她与危险和不义气的地步。 确实,从公仪熙话里的表面意思来看,公仪熙好像的确是为了她,宁愿放弃一座城池,还有近三万的士兵。也要为她出一口恶气。 但明白事理,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人都知道,或者说稍微关注一些国家大事的人都知道,公仪熙这话,简直就是要将她推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冰释 何絮之前带领哈依兰国攻打公仪国的名声还远扬在外,即便公仪熙最后用了麦琪做替身,但还是难以消除公仪国人对何絮的怨念。并且还是有很多人知道麦琪只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熙王妃还活着呢。 如今公仪熙再说他放弃逸城是为了她,如果这话传了出去,国民都会认为她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人,对她只会越来越恨。 宁山越双拳紧握,声音激愤慨道:“王爷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置天下于不顾吗?王爷恨的应该是一年前王妃带领敌军攻打了国军,被逸城的将士们看见后,传出来吧。王爷可知道,百姓是多么的拥护你,但你这么做对不起的是天下的百姓?” 宁山越的声音激动,连语气都没有多少尊重了,从“您”变成了“你”。 对于这个王妃,他没有太多的了解。但传言都说她三年前、还有一年前带领了敌军攻打公仪国,并且下令屠杀了公仪国军两万余人。他听过,但是并没有全信。 在他的眼里,这个国家,公仪熙是唯一一个正牌的,能继承王位的人。唯一一个有能力将公仪国治理好的人。 他相信王爷,就会相信王爷的人。 但是此时公仪熙的话语让宁山越明白了,当初的传言果然是真的。三年前、一年前带领敌军攻打逸城的就是熙王妃何絮。这让他更加痛恨何絮。 公仪熙微微抬了抬眼皮:“你逾越了。” 显然,宁山越也知道自己逾越了,他稍微收敛了些激愤的情绪,继续激动昂扬道:“但是王爷想过没有,您这样做,只会陷王妃与不义,只会让更多的人想要置王妃于死地。王爷,您这是想要将王妃置于危险中啊。王爷。” 他的话恰好说出了何絮的心声,原本抬起来的脚步,又放了下来,何絮静静的听着公仪熙的回答,想听听看他怎么说。 房间内,公仪熙的脸被烛光一照,光华四溢。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君临天下之气展现无遗。“如果天下人都想要王妃的命,那本王这就是王妃最安全的地方。天下之大,只有本王的地方能容得下她。她生,本王生,她死,本王死。” 气氛一度陷入了安静。显然,宁山越被他的话吓到了。 公仪熙是什么人,天下为独尊。宁山越从小看着长大的,在公仪熙的眼里,这个世间的一切,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包括皇位,他也不屑。但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还说出这种让人震撼的话来。 而门外的何絮,在这一刻,也是震撼的。 她一直都知道公仪熙是爱她的,愿意为她放弃很多东西,就算她不说这辈子不准他再娶。她相信公仪熙也不会再娶。只不过,有的时候他的性格太让人无语。所以,她会试着想着要改变他些什么。 只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公仪熙虽然要强,但似乎也从未要求她改变过什么。他没有改变他自己,也不曾要要求她改变她自己,只是在相处的过程中用自己的方式不断的适应她。 那么,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以前上心理学课程的时候,似乎有说过,如果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带着他的缺点,你也会喜欢。要学着用完美的眼光去欣赏一个不完美的人。 也许,公仪熙的方式很偏激,但这也是爱她的方式不是吗? 想通这一点,何絮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心中有她不就够了。是的,就算全天下要与她为敌,她不是还有他吗? 何絮抬起脚步,朝着房门走去,轻轻推开了公仪熙的房门。 “吱呀”声响,房门被打开了。 何絮身着一件绛紫色长裙,缓缓的走进了房间。 她先是对着宁山越微微点头一笑,便对公仪熙道:“王爷说,白天那十二车金银珠宝是送给臣妾的,不知是否作数?” 宁山越一听,胡子都气歪了,原本他还为自己说的话感到一丝丝的羞愧,觉得被何絮听去了,有些不太好。毕竟她还是女子。 只是此刻再听她的话语,只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没有分量了,竟敢妄图打那十多车子的财物的主意。不经过大脑思考,便斥责何絮道:“无知妇孺,祸国殃民!简直不知廉耻。” 公仪熙皱起了眉头,眼睛一眯,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何絮心中一紧,立刻上前,握住了公仪熙的手,柔声道:“王爷这是想要反悔吗?还是觉得那些金银珠宝配不上臣妾。” 其实不仅何絮心中一紧,就是宁山越也知道王爷生气了,毕竟认识了那么多年,比何絮相处的世间还要长的。 王爷生气,那可是不一般的,不死也要退一层皮,就算他老的走不动路了,王爷也不会手软。 而何絮的意思他也明白,这是想要救他一命。但是,宁山越却没有想要感激的意思,只觉得这何絮真心不知羞耻,竟然用美色迷惑王爷,和她的父亲一样,没什么本事。心中更是狠狠的唾弃了何絮一把。 公仪熙的手心一暖,一股麻酥袭遍全身,是久违的温暖,是久违的安心。许久没有碰到何絮了,只是两手相握,公仪熙已经觉得足够了。 温和的气息缓缓代替了原本危险暴虐的气息,他点点头:“自然算数。永久有效。” 何絮点点头 ,道:“那就好,那臣妾能不能做主这批财物的去向?” 她只说出这句话来,公仪熙似乎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的意思。他点点头,眼中的笑意更甚了。得此夫人,夫复何求? 宁山越是个急性子,只听到这话,只差跳起脚来指着何絮大骂了。什么是不要脸,这就是真正的不要脸。 不过,何絮面对着老脸红成一团的宁山越,却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缓声道:“将军,本王妃以私人的名义,将这批财物全数捐献给逸城的将士们。将军可以用这批财物换成粮草,也可直接用作军饷。当然,京城里拨下来的军饷和粮草照常发。” 何絮的话音刚落,宁山越一顿,脑子一时间转换不过来,愣了。 只听见何絮继续接着说:“之后,本王妃还会以私人的名义,再将熙王府三分之一的财物捐献给都郡城将士。而熙王府剩下的三分之二将捐献给其它守城的将士。用途一样,粮草还是军饷皆由将军做主。” 此话一出,宁山越已经不能用激动不已四个字来形容了,原本红彤彤的脸色变得更红了,激动的说不出来,完全忘记了洗此前自己对眼前感激之人是心怀多么的愤怒和怨念。 天下谁人不知熙王府有钱,比皇宫里那位还要有钱。不说得到全部的财物,就算只得到十分之一也是都郡城将士们捡到的大馅饼啊。 然而,宁山越虽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公仪熙的脸色却是变成了黑色中的黑色。他虽然不爱财,但是他熙王府的钱财凭什么要捐献出去?凭什么要给那些无关的人? 他是那种宁愿放一把火烧了,也不想便宜别人的人。 宁山越得到此受令,激动的告辞了,恨不得立刻就把那十多车的金银珠宝全数运到前线去。将士们看见了指不定打仗就更加厉害了。 宁山越的身影一消息,公仪熙立刻不爽道:“你是什么意思?本王的熙王府的钱财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着火 面对公仪熙忽然的变脸,何絮非但不怒,反而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前一刻你都说了,我生你生,我死你死。我都死了,你还要这些钱财做什么?” “胡说!”公仪熙冷声呵斥道。“有本王在,你怎么会死?” 他最重要的想法是,何絮如此爱财,熙王府的钱财自然是要留着哄她了。 听到他的话,何絮的眼光如清翟般闪亮,现下是彻底接受公仪熙的性格了,听到他这样的话语,便忍不住戏谑他道:“你都要我受到整个公仪国人的追杀了,我还不能用你的钱换我的命?” 公仪熙反手握住何絮的手,他那么说并不是为了感动何絮,而当时却是有这样的想法。他想通过那些话告诉何絮,这辈子他不会对她放手。 他一生没有爱过人,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爱意。他只会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当初得知何絮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不是不惊,只不过害怕多过了惊叹。他更害怕会失去她,所以无声无息的截断她所有可以回去的方法。 此时也是如此,何絮如此不受掌控,并且他也不知道在何絮的心里,他算是什么地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何絮留在身边。 何絮手心里的温暖传进了他的手掌心里,他温声音道:“你那么爱财,舍得?”在他看来,只要何絮有弱点才好掌控。 何絮爱财是好事,他府中不缺财物,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笼络何絮的方法吧。 何絮眉毛上挑,有些气短:“果然是你传出去,说我爱财的,现在正是要你看看,我到底是爱财还是败家。” 公仪熙一面气结得说不出来,心中却隐隐燃烧着一股小火焰,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什么时候把他吃的死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她看成了如他生命一样的存在了。 “本王不管你爱财还是败家,不都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话语霸道,却隐隐含着许许柔情。两双眼睛相撞,擦出无数的电闪火花,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公仪熙没有想到的是,何絮的心结会在这个时候为他打开,他很开心,也有些无措。 原以为需要很久,他都让阿二去将林小月接到都郡城来让何絮吃醋了。 经过这段时间何絮的不理会,他终于明白,何絮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而何絮也是如此,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她也终于明白,两个人相处,既然改变不了对方,便试着去接受和适应吧。 何絮窝在公仪熙的怀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馨香,惹得公仪熙下腹一热,他声音嘶哑,幽幽道:“我想要你。” 何絮嘴角挂着的安详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僵硬,一时间却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他。明明前一刻是很唯美、很温馨的时刻,后一刻便被他的话煞得没有任何氛围可言。 虽然公仪熙经常干这种煞风景的事情,但每次都来这招,她实在是习惯不了啊。谁能告诉她,是不是天下男人都是这样,还是说公仪熙是个特例?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公仪熙碰她,只是公仪熙在这方面永远是头餍不饱的狼,而且永远不知克制,让她有些吃不消。 仿佛感受到何絮身体的僵硬,公仪熙一皱眉,心中又燃起了不满,何絮什么都好,就这方面不好,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也是人身体本能之需。他并不觉得自己很丢人。 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能让两个人合二为一的事情,但何絮总是觉得他思想龌龊。 但一想起鬼夫妇的叮嘱,王爷这一胎极不容易,加上劳累奔波,很有危险,切忌不能同房。 公仪熙只得多多少少收敛了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再迁就她八个月吧。道:“可以准许你用其他的方式。但不允许拒绝,否则熙王府的钱你别想动半分!” 何絮脸色一黑,她想自己的方式到底是对呢,还是错。这样迁就他,好吗? 只不过,不待她发话,公仪熙已经将她抱了起来,朝床榻方向走了过去了。他中心想的是,何絮折磨了他半个月,他一定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而何絮想的是,着火的消息怎么还没传来? 就在公仪熙将何絮轻轻放在床榻上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着火了,着火了!” 公仪熙神色一暗,充耳不闻,继续着动作,俯下身去压住了何絮。 何絮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外面着火了。” 公仪熙两手握住何絮的手,声音低沉:“知道。”将自己的唇往下压,就要贴上了何絮的唇。 “知道还不赶快扑火?”何絮脸一侧,用尽全力一推,这会子公仪熙正全身心压在她的身上,被她这么一推,扑通一下,整个人掉下了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这一声响实在有些让人尴尬,犹记得当初公仪熙全身赤裸着,就是被何絮一脚踹下床的,然后碰瓷了,害得公仪熙躺在床上憋闷了好几日。 连后脑勺的头发都去了大半,让他无颜见人,如今他不得不每天用假发遮起来。 这才引发了公仪熙对她的不满,想要装作失忆来折磨她,这造成的就是两个人之间有了半个月的隔阂。 这一次与上一次虽然有着实质性的区别,但是也八九不离十。 公仪熙黑着一张脸,看着床榻上的何絮,心里是说不出的愤怒,又是说不出的无奈。他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以后会常常发生。 何絮轻咳一声,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立刻起身,蹲在公仪熙面前,凑上前去亲了亲公仪熙的嘴角,道:“今日你将那么多的钱财拉来,少不了有很多人来打主意。刚才我还承诺了将这批钱财捐献给将士们,这没多久就着火了,说出去有些不太好。事情分轻重缓急,先去看看情况吧。咱们……来日方长。” 公仪熙早就被她那轻轻一吻,弄得神昏不清了,如果他没有记错,她的这一吻,似乎是两人认识的五年来,她第一主动吧。 加上她最后这一句暧昧的“咱们来日方长”惹得公仪熙心神荡漾。 虽然心神荡漾,但公仪熙毫不含糊道:“这火是你放的吧?”否则她怎么知道是那些金银珠宝着火了? 何絮眼睛一跳,佯装怒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放火了?” “不是你让人放火的?”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着火的是那些金银珠宝?” “……”何絮不知道她只要说谎,脸上就会呈现出尴尬的神色,这一点没有逃脱公仪熙的眼睛。 公仪熙自动握上何絮的手,借助她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别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公仪熙见何絮还蹲在地上,伸出手:“怎么,要本王抱你出去?” 他的语气实在恶劣,惹得何絮一阵侧目,为毛戏本子里讲述的爱情戏,都是男的迁就女的,并且十分纵容,怎么她遇到是这种品种的? 公仪熙接着冷哼都:“都不想让本王碰,还想要本王抱?你倒是想的美!” 何絮气结,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大步向前,绕开公仪熙。心中一阵自诽:是她有毛病才会因为那一句没有实质性的屁话感动得感激涕零。 公仪熙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何絮,将她抱在了怀里。 何絮娇瞪了他一眼“放我下来。”若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不把她骂死才怪…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赖 守城与太守府相隔不远,不过是数里的距离,公仪熙何絮两人相携而到的时候,众人正在竭尽全力灭火。火势不大,很快便熄灭了。 正如何絮所说的一样,着火的正是摆放十二箱子金银财宝的库房。 好在扑火及时,着火烧掉的不过几串值钱的首饰。 只是此时库房里还传来了玉莹与楚三的争吵声。 “你,你简直你简直无理取闹。” 何絮没想到,短短数月,楚三竟然学会了成语。并且不再是说话粗声粗气的了,与他那张清俊憨直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相配之感。 没有看见他的脸,何絮都能想象得到,此时的楚三红着一张脸,伸长了脖子,对着玉莹大吼。 而玉莹则声音更大一些道:“你才是无理取闹,这些钱是我们家的私有财产,本姑娘烧不烧,管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本姑娘。你是本姑娘什么人?夫君还是奴仆?” 何絮眼角一抽,姑娘,你能不能再直白一些?玉莹这脸皮确实有待收敛,何絮想着之后回去了还是要好好教育一番才是。 公仪熙蹙眉,看了看何絮。一眼的诧异。 何絮面对公仪熙诧异的眼神,当做没看到,这话绝对不是她教的。 “放屁!这是朝廷的钱。” “你才是放屁,谁告诉你这是朝廷的钱。你们这些小人,没见过世面的小人。这是我哥哥送给嫂嫂的钱,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还想占为己有?本姑娘就要烧了自己家的钱。” 玉莹这话是把这里所有人都骂了进去,因为他们也认为,这是朝廷的钱,就算不是朝廷的钱,也是熙王府的钱。熙王府的钱自然也是代表着,这是国家的钱。 有好几个士兵看着他们吵架,听着玉莹的话语,脸色是几番的变化。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熙王爷的妹妹,估计这些人要冲上去打了,不管她是不是个女的。 毕竟,他们可是为国效命,都有尊严的。 何絮也头疼,这些话也不是她教的。她只是让玉莹与楚三大吵一架,能放火就放火。 玉莹说着,又一长鞭字将眼前的一箱子银子踢翻倒在了地上,趁着楚三回头去看银子的空档,又丢了个火折子到银钱上。 尸毒遇火容易燃烧。呲的一声响后,火光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这刚被扑灭的火一下子又被点燃了起来。 楚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玉莹一巴掌拍打到地上。 但玉莹更狠,看到楚三脸上那副想要打她的样子,她直接将脸凑上去:“打啊,你打啊。”并指着自己肉嘟嘟的右脸颊道:“打这里,有本事你就打这里。”说着她还抬起眼皮看着楚三道:“不打本姑娘看不起你!” 楚三扬起来的手,停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从小他娘就教育他,女子是用来哄的,千万不能打,只要哄好,她能给你的好处是你远远想不到的。 加上这辈子他连娘们的都手都没有碰过,何况眼前这个是自己一见钟情的娘们呢。 原本库房里的几个士兵早就被玉莹打出了房外,这会子看他两人吵架正吵得起劲,大伙带着怒气,也看的起劲。 谁知,玉莹这说放火就放火的,几个士兵又不得不冲进来扑火。 楚三正想转身也去扑火,被玉莹扯住了衣袖,不依不饶:“有本事你打我呀!” 公仪熙黑着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但何絮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当扑火的几个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火势扑灭的及时,也只不过烧了几锭银子。 谁知,他们这口气刚叹下去,玉莹又踹翻了几个大箱子,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了几个火折子,点燃又丢到了箱子里。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熙王爷妹妹的份上,只怕要被这群士兵用口水淹死了。 何絮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玉莹这孩子,孺子可教也。 楚三简直要被玉莹这出其不意的动作弄疯了,他一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又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丢出来的火折子。 何絮被楚三的样子逗弄得好笑,站在门口,给他出主意道:“楚三,最好的办法就是封住她的嘴和她的手,让她不能说话不能动弹。” 玉莹一听,心中乐了,只差没将自己的嘴巴凑上去给楚三封住了。 公仪熙一听也懂了,何絮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呢,一边能让人感觉到这批钱财有问题,一边又让楚三与玉莹能修成正果。 但楚三是个实诚的,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不懂何絮话里的调侃之意。一听何絮这话,二话没说,凑上去。 恰好这时,玉莹也将脸也凑了过来。 原本众人想着这是要亲上了的节奏。大家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口子打情骂俏。 谁知,画风一转,只见玉莹被一块宽巾给蒙住了整张脸。一双手被楚三抓在手里,绕到了后背。病快速用自己的腰带给绑上了。 何絮一愣,楚三果然够愣头青,他居然解下了自己的头巾捂住玉莹的脸……这样也,可以么? 玉莹被楚三突如其来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东西愣得说不出话来。这与嫂嫂的设定不对啊。难道他不应该是用嘴巴来堵住她的嘴巴吗? 公仪熙嘴角扬起了一抹难得的笑容,对楚三的行为是大大的欣赏。立即对楚三道:“带下去,关起来。” “是”楚三激昂抱拳,将玉莹扛在肩上,带了下去。他早就想收拾玉莹了,碍于她是女子,又是熙王爷的妹妹,连带是二当家的亲眷,不怎么好下手。 既然王爷和王妃都发话了,他也不用顾忌什么了,当下气冲冲的抗着玉莹很快消失在了昏暗中。 玉莹楚三这一走,周围安静了下来,大家抢救的非常及时,损失非常小,这也在何絮的意料之中。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士兵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接着又四五个士兵也一样的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何絮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尸毒遇到火不仅容易然后,还容易引发病毒感染。想来,这几个士兵正是感染上了尸毒。 也是在这时,宁山越也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他去准备要将这批财物一半运到都郡城中去换些粮草,一半运到逸城鼓舞士兵。 一听说库房着火了,是吓得马上跑了过来。到达的时候,除了一股淡淡的烧火味,便是一股奇臭无比的腐烂气味。 “这是怎么回事?”宁山越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如今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打仗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没有先向公仪熙行礼。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敢踏入其中。 “好像是尸毒。”何絮回答道。 “尸毒?这地方怎么会有尸毒?”宁山越蹙眉,忽然怀疑起这批财物的来历。 关于尸毒他也只是听父亲说过。 宁山越的父亲跟随先祖打江山,曾经就遇到过一次尸毒。他们那一仗打赢了,但也输了。因为最后剩下的将士们,大多数都在中了尸毒,死了。连当时天下第一神医都无解。 后来父亲告诉他,打仗之后一定要处理尸体,战场上留下了太多的尸体没有处理,长时间在阳光的曝晒下,就会变成尸毒,然后引起瘟疫。会传染。 而且不是一般的瘟疫,那种瘟疫可以说是无解。 他听说过,但从未真正的遇到过。 不是说了要有尸体的地方才会有尸毒吗?这里为什么会忽然发生尸毒?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支援 公仪熙冷冷吩咐道:“去请鬼夫妇。” 其实公仪熙早就从中玉莹和楚三闹剧中猜到了,这批财物有问题。他认为,何絮不可能舍得将那么多的财物烧毁或者送人。 当初在白玉山的时候他便疑心,何絮随着玉莹进入了洞中,理应看见洞中的财物了,为何爱财的她能做到视而不见? 原来竟是因为这些东西有了尸毒。 这就不难解释白玉洞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骨头,还有为什么紫仙草会长得那么茂盛了。他在玉莹的口中得知过,紫仙草是用新鲜的人血浇灌长得最是好了。 其实公仪熙的确误会何絮了,在这种问题上,何絮其实要比他大方得多。 公仪熙不是个会让别人占便宜的主,他要送人的东西,没有相应的回报和价值,他是宁愿扔了也不会便宜别人的人。 而何絮不一样,前一世她便是个军人,爱国意识强烈。如果这批财物没问题,她想到的第一个绝对是捐献出去打仗。鼓舞士兵们的士气。 可以说,公仪熙在这方面对何絮的误会是比较深的。 鬼夫妇不多时便被人请了过来。 鬼妇在与何絮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与鬼夫二人一同进了库房,这一小动作却没有逃过公仪熙的眼睛。 鬼夫妇一番查探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批尸毒是在半路上被人动了手脚。而且,鬼夫妇也说了,这些尸毒会造成大规模瘟疫,并且传染力极其。 好在这是刚下的毒,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地步,及时隔离起来,再来想办法处理。 这下轮到何絮奇怪了,明明这是在白玉山洞里,长期受到腐烂的尸体的侵蚀,造成的尸毒。为什么鬼夫妇会说这是在半路上被人动的手脚呢。 而且她已经将来龙去脉告知了鬼妇。想要解毒,让这批沾满毒的财物变成五毒的,她都没有把握,她不相信毒夫妇能有解决的办法,难道说…… 何絮看向公仪熙,只见公仪熙的脸色很不好看,除了惊讶,脸上还显露出不难发现的怒色,仿佛他是第一次听说这批财物被人下了药。 他一一逐问鬼夫妇有关尸毒之事。并将运送财物的士兵们都叫了过来,了解相关情况。 守城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但由于公仪熙冷冷往库房一站,甚少有人敢靠近。 而鬼妇在面对何絮投过来的眼神时只微微摇头,似乎在说:什么都不要说。 经过公仪熙的仔细盘查。原来,这批财物是从两个月前,公仪熙出征的时候,便从自己的私房库里拿出来,准备一起随军出征的。 只是因为后来皇上并没有派遣大军跟随公仪熙而来,所以公仪熙只能让人私下准备着,从一条隐秘的小路悄悄运送而来。 何絮嘴角一抽,且不管公仪熙是否真的从熙王府里运送东西里,单凭公仪熙用了“私下”以及“悄悄”二词,她便知道,这故事纯属瞎编乱造,公仪熙是会私下做事的人吗?还会悄悄?打死她也不会信。 当然,她不信,还是有人相信的。宁山越一张老脸气的都快扭成一团了。好不容易熙王爷拿出自己的财物来为国家做贡献,却被人动了手脚。这是陷害。 “那途中都有谁接触过?”他气呼呼的问押送物资的士兵。士兵听罢,连忙恭敬做了个揖,继续往下说。 押送物资的共有四十八人,每四人运送一车。因着他们名义上是押送粮草,还有公仪熙的信物在身,以及皇帝的令牌在手,一路过来,那是得到各郡各县的保护。所以别说有人碰,就算是远远被人张望了,那人也是要被监控起来的。 按道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到在融城的时候遇到了融城太守的亲自盘查。即便有了公仪熙的信物和皇上的令牌,融城太守依然扣押了这批物资,等待盘查。 物资被扣押在融城半个月,因为东西数量大大,物资太让人震惊,所以融城太守扣押了物资,并上书求证。最后得到皇帝的证实,这才放了行。 两个月,一路上,就那么一个地方被人碰到过。 听完押送士兵的陈述,宁山越陷入了一股无法自拔的愤怒之中。 谁人不知融城太守秦源是当今皇上的小表舅子,皇后的亲表哥。 虽说只是表哥,但秦源从小在皇后娘家长大,犹如亲兄弟一般。后来长大了,考取功名,便在朝中某得一席之位。最后派到了融城当太守。 融城不大,只有上百户百姓,因盛产丝绸而出名。融城的丝绸在公仪国数一数二,是为宫中御用绸缎。所以,融城太守是个肥差。 宁山越之前并不知道这些财物是公仪熙从何处得到的,他认为这是熙王爷为了打仗而运来的。这是为国为民的财物。 听到有人半路下毒,气的跺脚,恨不得将下毒之人碎尸万段。如今再将其中的来龙去脉知道了个清楚,心中的怒火是达到了一个顶点。 熙王爷与皇上向来不和,这不是个秘密。而且皇上还多次派人暗杀熙王爷,也不是个秘密。 以及这次的与哈依兰国的战争。说好的让熙王爷带兵出征,兵呢?说好的军队粮草,粮草呢?什么都没有。 并且在逸城处于危难时刻时,皇上还调走了大批的士兵。只派熙王爷一人前来。连他都是向熙王爷自荐而来的。 而且熙王爷因为半路受伤,未能及时到达都郡城,远在京城的众多朝中大臣便弹劾熙王爷,还下了通缉令……宁山越作为一个三朝元老,怎会不明白个中手段。 但为了保住皇位,竟然用自己的百姓和城池来做赌注,不惜牺牲百姓的性命,这是难以让人原谅的事。 别看宁山越如今没有兵权军权利,但他的威望和地位不是一般人能触及的,当今皇上也只是敢削去他的兵权,不让他掌管实权,却不太敢惹他。比如这一次,皇上绝对不想他跟着公仪熙来到逸城。但是皇上也绝对不敢阻拦。 宁山越是三朝元老,忠心爱国,为人正直。而且与先皇的关系犹如亲兄弟,很多年前,两人一起上战场的时候,宁山越为救先皇差点命丧黄泉。 至此,先皇赐下了一块免死金牌。 除此之外,先皇还送了一道降龙令与宁山越。降龙令顾名思义就是镇压真龙的。而国中所说的真龙便是当今的皇帝。 意思就是说,如果当今的皇帝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宁山越可以纠集朝中众臣弹劾皇帝。 虽说只是弹劾,弹劾的特别严重了,还会被赶下台。对于当今的皇帝来说,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监管。 可见,宁山越的地位和威望。 “王爷,下官申请调查此事!”宁山越抱拳恳请。 公仪熙点点头:“不管是针对本王还是针对这次的战争,这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宁将军,本王给你十天的时间,务必要将事情差个水落石出。” “下官遵命!”宁山越得令,立刻着手调查此事。 逸城再次告急,哈依兰国军第十三次对逸城进行了猛烈的攻击。逸城马玉拼死守城,近三万大军剩下不到一万五千人。而且马玉身受重伤,逸城中没有堪负众人的人选,逸城面临着失守。 在宁山越与何絮的多次劝说下,公仪熙带着都郡城的二万大军对逸城进行支援。 除了两万大军,还有一万担粮草。 支援的消息传到了哈依兰国军队中。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失踪的人 是夜,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中,月色明亮。逸城数十里外,不远处的帐篷里,琴声缭绕,觥筹交错。 一曲终了,站在最中央,一个身着薄翼蝉纱的女子,缓缓收回了水舞衣袖,接过另外一个小丫头端进帐篷的酒水。 女子穿着风尘艳俗的红粉舞裳,面覆轻纱。微风透过帘隙吹进了帐篷,吹起女子舞衣的一角,带起阵阵清香犹如雪山上的白莲散发出来的清香。令人闻之一醉。 女子胭脂粉黛,香味浓重,但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让人感受不到她风尘的一面。 “好!好!好!”一道粗狂的声音打破了氲氤弥漫的氛围。粗狂的声音刚落下,阵阵鼓掌叫好的声音也随声附和着:“好……” “跳得真是好……” …… 众人口中赞扬着,眼眸中却蒙着一层淡淡的迷茫。 哈依兰国人喜欢穿着粗布厚重的短袄长裤,跟着马头琴跳着激烈的舞。这种江南水绣,软裳衣舞,只有中原人才能看得懂和欣赏的美。 因此,这种鼓掌叫好的氛围就显得有几分怪异了。 宽阔的帐篷中,两张长长的食桌相对而摆放着,食桌前坐着数十个面带笑容的男男女女。他们的面前摆放着无数鲜美的肉类,以及美酒。 他们无不精神抖擞,无不兴致高昂,只有眼中一抹暗淡的神色才能显示出他们是正常的哈依兰国人。 而正前方是一张四四方方的食桌,坐在食桌前的是一个身着哈依兰特色服装的男子。不同于其他哈依兰服装的颜色,此人的颜色较为深色。胸前挂着一串足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乳白色珠串,约有数十颗。远远看去,看不出什么材质。 他头顶着一个无檐的黑金色圆帽。圆帽之下是一张四四方方的脸,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而头上无檐圆帽将他四四方方的脸显得没有什么形状。 男子身高八尺有余,年约五十岁左右,声音粗狂无比,每一次开口,像是一阵雷声响。 此人正是哈依兰国的大汗,也是阿古兰的父亲阿古林。那个喜爱中原文化超过自己国家文化的人。喜欢中原人超过自己国民的奇葩大汗。 阿古林见身着薄翼蝉纱的女子托着酒壶缓缓向他而来时,露出了满口白牙,一双深陷的大眼睛争得老大,仿佛要掉出来了一般。 女子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面纱下的面容。但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清香扑鼻而来,惹得阿古林忍不住一阵阵抽吸鼻子,巴不得把所有的香气都吸到自己肚子里。 女子身着风尘,但她全身散发着一股清冽的气息,仿佛天山上的雪莲。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也如雪莲般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将眼睛从她身上挪开。 站在阿古林面前,女子微微福身,这才往阿古林面前的酒杯中倒酒。 一股清香四溢的酒香散发出来,伴随着女子的香气,萦绕在阿古林的鼻尖。 “阿古林大汗……”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叫做阿古林的大汉一手掐着纤腰,往怀中带去了。 眼看着女子娇柔的身躯就要落在阿古林的怀里,而女子子轻轻一侧,脚尖在地上一个旋转,身体离开了阿古林的怀抱,只余下白嫩的小手还被阿古林握住他手里来回摩挲。 女子身体微侧时,脸上的面纱瞬间滑落,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她的脸颊来。 谁也没有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和阴狠。 帐篷里发出一阵唏嘘的声音,不为其它的,只因为眼前的女子实在太美了,皮肤白皙晶莹,宛若羊脂白玉,唇若彩釉,眼眸星辰。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何絮失踪数月的妹妹何妍。如果何絮见到此时的何妍,一定会非常吃惊。 此时的何妍与曾经的何妍判若两人。不同于以前刻意的冰冷,如今的何妍全身散发着阵阵冷气。原本柔弱的身体此时也变得有几分韧。 何妍在哈依兰国军中已有一月有余了。她如今是哈依兰国的军师,还是神秘人白公子的贴身侍婢妍姑娘。 相处一月,哈依兰国军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此女子聪明睿智,在军事方面很有天赋。她为战争出谋划策,身份格外特殊些。 平日里,他们的大将军骁力对她都礼让七分。所以,即使哈依兰国士兵们被她曼妙的身姿和撩人的香气所吸引,却没人敢靠近她,从来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貌。 近日来,他们的大汗阿古林亲自来到逸城边境,御驾亲征。今日便是他在妍姑娘的出谋划策下,御驾亲征的第一场。一击击败了公仪国军一万余人。 所以大汗举办了盛宴。 自从何妍的面纱被挑开以后,原本喧闹的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没有想到,平时冷得让人不敢靠近的军师竟然如此绝美。 就连阿古林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何妍的脸呆愣了起来。这种美与哈依兰的美不一样。她的美中折射着一股阴柔但极其让人难以靠近的美。 阿古林甚爱中原文化,连带着尤其喜欢中原的姑娘。尤其何妍的长相还是中原姑娘中的翘楚。更得阿古林的喜欢了。 阿古林与白公子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平时对白公子礼遇有加,所以他其实对这何妍也是有着三分礼让的。 谁知他多喝了几杯,再看到她美丽曼妙的舞姿,这就忍不住失了几分态。 “大汗喝醉了吧?” 何妍冰冷的声音传进了阿古林的耳朵里,让阿古林脸色一沉,一副握着何妍柔荑,绝不松开的架势。 尽管他需要白公子也需要妍姑娘,但他身为一国之君,权力和地位不受侵犯,怎能允许一个舞姬对他表现出如此大不敬的姿态来。 他沉着脸,对坐下右手边身着月牙白衣的男子,粗声道:“这就是白公子的诚意?一个舞姬而已,本大汗还摸不得了?” 被叫做白公子的男子身着一件月牙白袍,举手投足之间尽展现一股优雅的贵气。 他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听到阿古林的话后,没有展现出过多的表情。 他脸上戴着一个银白的面具,面具遮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薄薄的嘴唇和一双眼睛来。他眼睛清澈,清澈得让人猜不透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男子眼神扫过何妍的脸,让何妍忍不住一个哆嗦,便低下头去,任凭阿古林还捏着她白玉般的柔夷。 男子端起酒杯,轻轻呡了一小口,幽幽道:“大汗能喜欢妍儿,是她的福气。既然大汗喜欢,事成之后,妍儿送给大汗也无不可。” 阿古林的笑意未达嘴角,便听他继续幽幽道:“只是,眼下妍儿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大汗可不能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阿古林脸色暗沉,白公子的声音听起来慵懒随意,语气里却有一股不可抗拒和违背的意思在里面。 只能来回抚摸了几下何妍的手,争取多揩两把油,意犹未尽的收起手,道:“白公子说的甚有道理。本大汗喜欢妍姑娘也不急于一时,待事成以后……” 说着还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角。 听到白公子和阿古林的话,何妍冰冷着一张脸,任凭手被阿古兰来回抚摸,神色没有一丝的改变,仿佛两人谈论的并不是她。 哈依兰国的帐篷里欢声笑语一片,而都郡城的城墙上,何絮看着公仪熙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心中泛起阵阵的担忧。 公仪熙,我要你活着回来。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勾结 “此话当真?”哈依兰国军帐篷中,阿古林满脸讶然不可置信,看向凑在耳边的骁力,眼光微闪,将手中的酒碗放在了食桌上。 随着阿古林的话音一落,帐篷里氤氲之色瞬间安静了下来。 骁力在阿古林的旁边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启禀大汗,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此事千真万确。” 众人将神色全部集中的阿古林的身上,并没有看见阿古林身边何妍的嘴角微微往上扬起,眼中闪过一抹阴冷之色。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听到骁力的回答,阿古林神色沉重,又确认一遍道:“确定是两万人?” 骁力双手抱拳:“禀大汗,确实是两万人,分成了五队。先锋队有三千人,据探子回报,不足三个时辰便能到达逸城。另外的分批,从不同的方向而来。” 骁力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见。 众人看着正前方的食桌,脸上布满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们的大汗露出沉重的表情来? “白公子是怎么知道的?”阿古林转而问下首不远处的面具人白公子。骁力说公仪国的公仪熙带着两万大军到逸城来了。而且还带了许多的粮草和财物。 这些事情早在前几日,白公子便告诉了他,说只要他们大力进攻逸城,公仪熙一定会带着援军道逸城的。虽然公仪熙能自动送上门来,对阿古林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同样的,对于阿古林来说,简直难以理解,难以相信。因为公仪烨绝对不可能会派出援军来支援逸城的。 而且之前马玉把逸城里所有的百姓都转移出去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这明显是要放弃逸城的形势。 谁知道,半个月以来,马玉带兵坚守岗位,豁出命的严防死守。三万人将逸城守得像是一个铜墙铁壁。让哈依兰军无计可施,只能猛烈的攻击。 直到这两日,阿古林将哈依兰皇宫中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处理了皇宫中对他有异心的人,尤其是他的独生儿子阿古兰。这才有了时间到逸城来御驾亲征。 这不,在他的带领下,八万大军对逸城进行了猛烈的攻击,整整用了三日,才击败逸城守军将士一万多人。剩下一万多不到两万的士兵守护逸城。 当然,哈依兰国军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八万士兵,折损了五千。 经过这一次的奋勇攻击,马玉身受重伤,原以为他应该会放弃逸城了,反正公仪国皇帝公仪烨根本就没有把逸城、都郡城以及烟霞城放在眼里。 只有阿古林和他的一些心腹知道,哈依兰国与公仪烨达成了协议,只要公仪熙死在了战争中,公仪烨答应免费送给哈依兰国十座城池。 而且,在阿古林看来,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城池,实在是不值得让人豁出性命来坚守。 但是,这马玉实在是块硬骨头,逸城里除了剩下一些粮草渣子,什么都没有了,他的死守就值得让人深思了。加上,公仪熙居然带了两万援军来支援。 阿古林隐隐的猜测,逸城里估计有着什么东西,值得让大家豁出命的来争抢。 阿古林黑溜溜的大眼睛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不远处的白公子,就连这个白公子也是非要逸城不可。他无条件帮助哈依兰国攻打公仪国,甚至愿意用他的力量来帮助哈依兰国吞并公仪国。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逸城和烟霞城这两座城池归他所有。 所有人都在争夺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逸城,却放弃了人都郡城,让脑子一根筋的阿古林也不得不怀疑,这空空如也的逸城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不谙世事的熙王爷和如此神秘的白公子费心费力想拿下。 白公子左手持一把玉折扇,他一双清澈的眼睛落在阿古林的身上。 面对阿古林怀疑的眼神,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用折扇点了点自己的头脑,语气温和道:“自然用的是这里。如今大汗可是相信在下了?” 阿古林蹙着一对又黑又深的眉,粗声粗气道:“本大汗当然相信白公子,否则怎么可能与你合作呢。只是,有探子来报,公仪熙带了两万援军,和上百车粮草。这是否太过匪夷所思了?” 两万援军?上百车粮草?阿古林的话让帐篷中的众位将军们一阵惊诧。逸城就是一个空壳子,怎会受到公仪熙的大力支援? 他们能理解马玉死守,一方面他是逸城的戍边将军,另外一方面他有着众多将军该有的责任感。但他们不能理解只有一个空壳子的逸城怎么值得让公仪熙放弃都郡城,来守护逸城? 如今的逸城只是一个空壳子,竟然能动用两万援军,外加上百车粮草。哈依兰国军不会不知道,都郡城如今城中不会超过三万大军,抽出两万来支援,说明都郡城里最多只有一万的将士。说出去确实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正常人都会将大批的精力放在都郡城里,放弃了逸城也未尝不可。但公仪熙的行为让人实在难以理解。 白公子嘴角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似乎不止上百车粮草那么简单吧。他的暗卫上报,似乎还带来了大批的金银珠宝。 果然,阿古林试探性的问道:“那按照白公子的脑袋来看,公仪熙此次的目的是什么?听闻公仪国的熙王爷不谙世事。这一次,怎会自动送上门来?” “带领援军自然是为了维护边疆,稳定一国安危。”白公子淡笑道。阿古林的脑子不够用,想要试探别人,只会将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 白公子从他的话语中猜测出来,阿古林的探子似乎不止是探出了有两万的援军,上百车的粮草,似乎还有无数的金银珠宝吧。 哈依兰国军帐篷中猜测着公仪熙的目的是什么,公仪熙的师弟蓝眸同样也不知道公仪熙的目的何在。 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半大马悠悠跟在公仪熙的身边,大气凛然道:“师兄,依师弟看,逸城就是一座空城,与其浪费大批的时间和精力在此,还不如把时间用在守卫都郡城上。待哈依兰贼人打进来的时候,一举打进,将他们赶回哈依兰国去。” 阿一嘴角微微一抽,似乎是一网打尽吧。 公仪熙冷冷的看了看蓝眸,这厮什么时候能成长,干一些事实,不再当他的跟屁虫就好了。他也能安安心心的不再管理天山上那些破事。 蓝眸不知道公仪熙心中所想,也没指望着他能回答,继续道:“尤其那些钱财,让你送一些给我天山,你又舍不得,现在却舍得拿来打仗用,且不说打仗期间用不上什么金银珠宝,师兄你是什么时候转性了?竟然舍得用自己的东西为他人做嫁衣了?” 久久没有得到公仪熙的回答,蓝眸惯有的叹了口气,他已经习惯和师兄说话,没有得到回应。 公仪熙也已经习惯了蓝眸经常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前方前进的几千士兵,步伐整齐划一,个个精神抖擞。仿佛等待这一天许久了。心中泛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们应该明白,这一去危险重重,说不定命就丢在逸城了。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为要去逸城打仗而显得十分振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三千士兵在公仪熙的率领下,顺着山林小道往逸城方向而来。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粮草和沙漠 都郡城的守城里,何絮看着眼前的林小月,心里莫名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还有一旁的阿二,垂手低头不敢抬起头来看何絮一眼。 公仪熙之前为了让何絮吃醋,让阿二到烟霞城将林小月接到都郡城来。阿二幸不辱命,将林小月接来了。他竟然真的干出了这种幼稚的事情。 因公仪熙假装失忆的期间,蓝眸一切听从何絮的吩咐,在蓝眸与何絮的“阴谋”下,林小月早就成为了公仪熙一团伙的人。 “王爷呢?”林小月冷着一张秀丽的小脸问何絮,脸上布满了不满。之前蓝眸写信告诉她说,只要她帮助王爷打胜仗了,她就能进熙王府,成为熙王爷的人。 所以她将林家上上下下四五百武林高手都整编成为了一支强悍的军队,除了留下很少一小部分,全部将人弄到都郡城来了。 阿二这次还说了,这一次是王爷专门请她来都郡城的做客的。以感谢她之前派出了林家的许多人帮助宁山越稳定了都郡城的局势。 在她的观念里,反正早晚都是,所以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公仪熙的人。 为了能尽快见到王爷,她一听说阿二是接她的,二话没说,连夜赶来了都郡城。但眼下,她找遍了都郡城的守城和太守府,都没有见到王爷的影子。只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在太守府里坐镇。 而且此女子正是之前鼻青脸肿没又什么看头的何絮。曾经两度都是她的情敌。 此时的何絮身着一件撒花软烟罗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漂亮的美人髻。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多一份则太长,少一分则太短。这样的美人简直就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是林小月第一次见到何絮的真面目,不得不说,何絮长得真的很美,美的让她对何絮都产生了一种欣赏的情绪。也难怪上官牧清一直喜欢着何絮。这样的人配得上当她林小月的对手。 只是,看到这样的何絮,林小月也忍不住想,王爷喜欢何絮,是因为她长得美吗?如果只是因为她长得美,那她就还有机会。夫子常常教导她,以色视他人,终究长久不了。 对比起林小月的冷,何絮算得上十分的和蔼可亲了,她笑得温和,“林姑娘好久不见。”她记得,当初林小月非要缠着她交朋友。如今她真的把林小月当成了朋友的。 林小月抬起一张高傲的小脸,又问了何絮一遍:“王爷呢?” 何絮忽视林小月脸上的不满,温和的回答她,道:“王爷带兵支援逸城去了。实在抱歉,林姑娘受王爷邀请,王爷这个正主却因为有事不能亲自招待姑娘。不过,王爷临行前,交代我代替王爷好好照顾林姑娘。请林姑娘莫要嫌弃才是。” 林小月蹙起好看的眉头,挑了挑美丽的双眼,道:“我要去逸城见王爷。我既然答应了王爷要助他打赢这场仗,就一定会帮助到底。希望你不要拦我。” 何絮噗嗤笑出了声音,“我并未打算拦林姑娘。林姑娘要去哪里,请自便。我给姑娘一个建议,如果林姑娘想要跟随王爷而去,直接从北面的小山上而过,不超过两日,应该还赶得上。王爷带领的并不是先锋,而是带领了大部队绕过北面小山而过。” 林小月诧异,她会那么好,将王爷的行踪说出来? 林小月从何絮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破绽,想了想,确定详细何絮一次。便带着身边林家武功最为高强的几个人踏上了去逸城的路。 林小月的背影消失在都郡城的时候,玉莹瘪嘴道:“嫂嫂为什么要告诉她?我听蓝眸说过,林小月看上哥哥了,你就不怕她把哥哥抢去了?” 以前不知道林小月喜欢公仪熙的时候,玉莹对林小月还是挺有好感的。玉莹从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她一直觉得林小月长得漂亮不说,武功又高,林家又是烟霞城的大善人之家。 一直以来,林小月在她的心里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何絮看着林小月的背影,心中产生了一股羡慕之情。如果是她,她一定做不到这样坦率的喜欢一个人。林小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很坦率,坦率的让她羡慕。她幽幽道:“你觉得王爷会被她抢去吗?” 玉莹摇摇头,“楚三能被抢去我信,但哥哥这辈子是栽倒在你手里了,肯定抢不去。” “那不就行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何絮笑笑。好在这一次与公仪熙冰释前嫌了,不然按照公仪熙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把林小月收了。用来气她。 正如骁力所说,支援逸城的公仪国两万军队分为了五队。 其中有一支四五百人的军队,数十张马车,行走在一片沙漠之中。沙漠中一望无际。走了数十日,终于走到了沙漠的尽头。 而沙漠的尽头是一片高大的灌木丛森林。按照地图的显示,穿过这片森林,就是逸城的西门。不出两日,一定能到达逸城了。 一阵风沙扬起,走在较为前段的一个男子扬手来,大喝一声道:“停。” 众人在男子的指挥下,站在灌木丛森林的门槛处。沙漠多风沙,如果遇到较大的风沙,说不定会被卷走了,十分危险。 但对比这样的风沙,眼前的森林似乎更让人觉得危险。沙漠里一眼就能望到天边,危险也一眼就能让人看出。 森林里却不一样。前方有什么,根本看不清。 男子站在森林的入口处,听着森林里传出来的风声,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 十九问楚三:“大哥,怎么了?” 楚三想了想:“不知道,老子总觉得里面有股危险的气息。” “大哥你自从走了桃花运,人也变得婆婆妈妈了。还第六感呢。怕是想玉莹姑娘了吧。”十九龇牙咧嘴道。 “呸,你小子胡说什么呢!”楚三斜倪了眼前高大的森林一眼。他曾经做土匪的时候,就喜欢藏在这种看起来有几分诡异的地方,然后打劫过往的商旅。此刻他有一种称为了过往的商旅,前方有一批打劫的土匪等着他一样。 老五笑眯眯的上前一步,道:“大哥,不管里面有没有危险,我们只有这一条路。三天内若是到不了逸城,之后得有兄弟们受的了。” 熙王爷说了,十五日以内,到不了逸城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了。现在已经过去十二日了。 他们本来是想当先锋,打头阵的。但是熙王爷不允许,说土匪最适合干押送货物的事情。所以,被派遣了押送粮草到逸城。 听说这条路是从都郡城到逸城最为偏僻、人最少经过的小路。在公仪熙的安排下,楚三带着二十号土匪兄弟,和众多都郡城里的弟兄们一起踏上了押送货物的道路。 楚三听了老五的话,点点头。老五平日里脑袋是众人中最为聪明的一个,武功也是最为诡异的一个,听他的应该没什么错。 “前进。”楚三摆摆手,带着十九和老五打头阵进入了森林。众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也进入了森林。 森林里道路狭窄,长满了各种树木丛灌、荆棘,挡住了去路。楚三带着弟兄们走在前面开路,用手中的刀枪剑劈出一条路来。恰好能容纳一辆马车经过。 “老五,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森林里连只鸟叫声都没有。”楚三隐隐有些担忧。熙王爷将粮草那么大的事情交代到他的手上,他一定不能让熙王爷失望。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打劫 老五拇指和食指在下颚处点了点,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确实是有些奇怪。要不,原地休息一下,等探子回报过是什么情况后,再做定夺?” 谁也没有看见他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眼睛里露出一抹光芒。 “也好。”楚三派出了两个探子,粗枝大叶的招呼着众人在原地休息了起来。 一刻钟后,楚三皱眉,“探子都出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楚三不知道何为探子,只知道这一路走来,熙王爷安排给他的这些探子不会超过一刻钟,便会上前禀报前方数十里的情况,是否有异常情况,而且每次禀报情况都及时、准时。 不过眼下,进入森林前派出去的五个探子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却没有任何人回来过,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楚三不禁有些着急了起来,在周围来回走了两圈,对老五道:“老五,你再让两个探子出去探探情况。不管情况如何,务必一刻钟之内回来。” 老五按照了楚三的吩咐,派出了两个探子。 又过了一刻钟以后,一个人也没有回来,老五终于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难道说,这些探子都被人杀了?按道理来说,探子是他们人中轻功最为好的,逃生能力最为强悍的,不应该那么容易就被杀了吧。 但事实就是如此,出去的七个探子一个也没有回来。剩下一个跟着探子出去见见世面的十九,忽然从另外一端冲了出来。十九是青蓝寨里轻功最好的一个,又是最不稳重的一个。 此时的他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忽高忽低,身上还挂着些血迹,他一边往回跑,一边大叫:“大家撤退,前面有埋伏!”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喊杀声震天的黑衣蒙面人。 绕是队伍里有参加过打仗的士兵,也被十九和身后追赶的黑衣人的架势弄得半懵了。行军过程中,被埋伏和截杀是很普片的现象。 但眼前这数十个黑衣人,直接奔着粮草而来,犹如土匪打劫的状况,却是众人头一次见。 只有楚三崩着一张脸,他们有五百人之多,对方最多不超过五十人,十九还大大咧咧的让人撤退。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楚三怒声大喝道:“不许撤退,保护粮草。” 楚三曾经干的就是这种勾当,奔着过往的商旅,打劫商旅们的财物和粮食。看到眼前的黑衣人直奔中间的粮草而来,不慌不忙,立刻从腰间抽出了大刀,迎上黑衣人。 忽然,手臂一紧,被老五拽着衣袖,道:“大哥,保护粮草才是主要的。” 楚三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立刻返身到粮草附近,与周围的士兵们围城一道,将粮草维护在中间,一手拿着刀,对着身后的弟兄们大喊道:“弟兄们,保护粮草。” 数十个黑衣人犹如闪电一般,从森林各处冒了出来。分为两批人,一批人近距离攻击士兵。一批人站在高处,来回穿梭在队伍中间,以出其不意的招式夺取士兵们的性命。 分工明细,很有杀伤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楚三队伍中的人已经死伤了几十人。 楚三大刀一横,三五个来回,将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砍倒了。他这一行为,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个黑衣人的围攻。 “奶奶的,连军饷都敢抢,你他娘的什么人?”楚三一边迎上了黑衣人,一边大骂。这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当家的不让他们抢劫。谁的东西天生就活该被人抢去,尤其是这种为国为民的东西。 森林里风声鹤唳,杀气重重,没有人回答他,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军粮。楚三只知道,从他们的招式和路数看来,并不是哈依兰敌军。哈依兰敌军中也不乏武功高强的人,但哈依兰民族多以蛮力制衡,轻功较差。 而眼前的黑衣人们轻功竟然比十九的还要好。 此时此刻,都郡城里,玉莹站在守城上,看着逸城的方向,眼皮跳了两下,心中燃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安。 何絮手中拿着一件长披风走到了玉莹的身后,把披风披在玉莹的身上。 玉莹回头看到是她,委屈道:“嫂嫂,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说楚三会不会有危险?” 何絮也与她站在一起,她很想说危险,尤其是押送粮草更加危险。但是,看着玉莹焦急的脸庞,便不忍心说出口了。只能转个话题安慰她道:“别担心,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心中也无比担心公仪熙,虽然说表面上来看,公仪熙的血咒和组织增殖都好了。但时间一久,谁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还有他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只要遇到武功比他高的,他一定会吃亏。 玉莹瘪嘴,什么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明明是哥哥将逸城的消息封锁了起来,不让旁人知道,连嫂嫂也不知道。要她安心养胎,不想她操心。 当初她是打算跟着楚三去的,公仪熙不准。何絮有孕,身边又只有雪兰一人。而雪兰又废了一只手,什么重活也干不了。因此公仪熙将她留在了都郡城,干丫鬟可以干的事情。鬼妇则是照看好何絮的身体。 这样一来,玉莹想去也去不了,只能在都郡城里好好照顾何絮。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眨眼,一个月已经过去了。逸城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到都郡城里。连楚三押送的粮草被抢的消息都没有传到逸城。 尽管玉莹每天都到宁山越的跟前打探消息,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这一日,玉莹远远的便看见了阿二急冲冲的往何絮的住处而去,竟然没有看见她,玉莹也急冲冲的跟上阿二的脚步了。 自从玉莹认出了阿二就是曾经那个听见她的求救声也没有救的过路人时,玉莹恨上了阿二,每次都要整阿二。所以,阿二每次见到玉莹,都是远远的便躲开了。今天居然没有看见她。 太守府的主院里,何絮坐在石凳上,认真的听着阿二的禀报,蹙起了眉头。玉莹连忙躲在走廊的柱子后,竖起了耳朵听情况。 她觉得何絮是故意不让她知道逸城的情况。 何絮手指在石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缓缓道:“所以,现在你是说,小喜平白无故的从王府里消失了?” 小喜?那个哥哥和嫂嫂的儿子?消失了?玉莹一惊,身体往后缩了回去。 阿二羞愧的点点头:“是的,王妃。据惜春说,只有皇上接触过世子。” 公仪烨?是只有公仪烨能进得去熙王府了。公仪熙的熙王府堪比皇宫,坐落在京城的东边,还有无数高手把守,几乎没有人进去过。也没有人敢进去。 但公仪烨是当今皇上,如果公仪熙不在府上,他要是去了,熙王府的守卫也不敢阻拦他。 如果是公仪烨劫走了小喜,她倒是不担心。毕竟小喜是公仪烨的亲生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但现在她担心的是,如果小喜是落在了何妍的手里,那就麻烦了。 自从麦琪被公仪熙丢出了熙王府之后,何妍也消失不见了,如果这两个女人凑在了一起,肯定会做出什么大事来。 何絮曾经让雪兰暗中的打探过,当初何妍能够从付金银的身边逃走,就是用了麦琪给的一种让人产生幻觉的毒药。半路上她捏碎了麦琪的毒药,周围便产生了一种虚幻的场景,她趁机与身边的丫鬟换了身份,悄悄逃走了。 想起这些,何絮还一阵郁闷,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麦琪能帮助何妍,势必是何妍也给了她什么好处。 何妍是个危险的人物,她人足够坏,也足够狠,最重要的是,她背后一定有什么人。付金银算得上有有些权势的人,何妍能够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可见,她背后的人一定不弱。 所以,何絮有些担忧,如果小喜落到了何妍的手里,事情将会变得很复杂。当初何妍暗中查访小喜,她是知道的。恐怕那个时候何妍就开始怀疑小喜的身份了,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小喜的身世。 何絮可不会忘记,当初喜鸢能怀上公仪烨的孩子,就是拜何妍所赐。而且何絮一直怀疑,小喜的的存在,是何妍的阴谋。毕竟,公仪烨除了小喜一个孩子,可是再也没有了子嗣。 看得出来,阿二有些惊慌,在他看来,小喜是主子的宝贝儿子,虽然主子表面上十分嫌弃小喜世子,但是心里还是疼爱的。当初主子抱着必死的决心离开熙王府的时候,将熙王府的一切都暗中交给了小喜世子。 如果让主子知道了小喜世子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从逸城的战场上立刻冲回京城。 阿二道:“王妃,现在要怎么办?” 何絮想了想,让雪兰取来了笔墨纸砚,又对阿二道:“你去把宁将军请过来。”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看不起 何絮写了一封信,以边关告急的方式送到了京城。 她本没有打算让小喜的身份曝光。但是从阿二的言论中得知,小喜的失踪似乎不那么简单,也不那么容易。 公仪熙的暗卫那么多,阿二肯定是动用了暗卫寻找,没有任何消息,这才向她汇报拿主意吧。 在这件事情上,何絮没有想太多。她自认为不是圣母,能做到十全十美,她也自不是一个大义到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的人。 小喜是公仪烨的亲生孩子,而且公仪烨只有这么一个子嗣,他若是知道小喜是他的孩子,必然不会伤害他。如果小喜不是他掳走的,他也会主动帮忙寻找小喜的。 这种时候她一定不能让公仪熙知道小喜的失踪。毕竟直到现在,公仪熙还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如果何絮没有怀孕,也许会亲自往京城一趟,亲自寻找小喜。 但是现在她既不能放弃都郡城,也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就像鬼妇所说的,她这一胎极为不容易,要非常小心才是。 而且公仪熙去了逸城,如果都郡城出了什么事情,公仪烨只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公仪熙的身上。 所以,何絮把小喜的身世写在了信上,直接当做边关告急的方式传给公仪烨,让公仪烨寻找小喜的身世。并且,如果让国人知道小喜的身世,这对小喜来说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小喜是公仪烨唯一的子嗣。 小喜的事情告一段落。何絮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安心养胎上。 这一养便又是两月。 这天,何絮在雪兰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院落,马上过年了,再过三天,就是除夕了。不知道逸城的情况怎么样。公仪熙能够赶得回来过年吗?他们两人牵绊那么久了,都还没有在一起过一个完整的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的关系,何絮异常的想念公仪熙。希望能和他一起过个年。 “哎呀,嫂嫂,你怎么出来了?”玉莹刚出门,便见到雪兰搀扶着何絮走了出来。自从嫂嫂的肚子大了起来的时候,鬼妇就严禁嫂嫂出门了,只让她偶尔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散散步。 也不让宁山越或者军中的任何人打扰她,这里就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玉莹说着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雪兰,道:“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是个残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忘了一个做奴婢该有的本分。” 玉莹这话有些过分了。何絮正想出口说几句,这边雪兰已经冲过去与玉莹打在了一起。 不过两三招,玉莹便败下阵来,一边往大树底下跑,一边大喊:“嫂嫂救命,你的丫头要打死我了。” 何絮笑着摇摇头,靠在门栏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个不停。 不得不说,玉莹三脚猫的功夫实在太差了,为人还十分嚣张,还好她是与白莹生活在白玉山中的,不然依她的性格,活在世上,早被人踩扁了。 雪兰的武功并不比何絮的差,甚至轻功还要高一筹,只是她的右手废了,武功比以前差了许多,但对付玉莹还是绰绰有余。 “啊,又打起来来了?”阿二踏进后院的时候,正看见雪兰和玉莹打了起来,便由衷的感叹道。 阿二话语中感叹,但何絮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着兴奋的味道来。一双眼睛围绕着雪兰的背影,是欢喜也是兴奋,巴不得雪兰将玉莹打趴下。 “你这个坑挖的倒是深,待王爷回来以后,就让你们两个成亲吧。”何絮的话语刚落下,阿二脸上顿时笑颜如花。而雪兰则是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了。 玉莹趁此机会,甩着鞭子朝雪兰打了过来。她被雪兰打了不止一次两次,还从来没有打赢过。 眼看着鞭子就要甩到了雪兰的身上,阿二忽然一个飞身,来到了雪兰的身边,学着平日里雪兰的动作,将玉莹的鞭子握在了手中,对着雪兰露出了一个幸福而开心的笑容。 要说这玉莹与雪兰的仇恨,需要从雪兰的后废了以后说起。 自从公仪熙找到何絮以后,阿二也与雪兰相遇了。得知雪兰的手废了一只,阿二第一件事就是和阿一绝交,并且处处打压阿一,让阿一的身份和地位一落千丈,成为了公仪熙手下常常受人嫌弃的那个。 除此之外,阿二还特意赶到临江城,将付金银杀了,还将他的右手斩下当做礼物送给了雪兰。 那时候的雪兰处于一个低潮期,任凭谁瞬间成为了一个残废,都会有一时间的低迷。 阿二瞅准了时机,对雪兰是十分的照顾,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照顾的妥妥帖帖,不是送药材,就是陪说话。反正每天都要抽出大把的时间来,花在雪兰的身上。雪兰把阿二对她的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因为两个人之前有些矛盾。雪兰曾经甚是讨厌阿二,因为阿二也只是默默的在一旁付出,不求回报。也不敢表白。 忽然有一天,玉莹再次遇到了阿二,便挥舞着她的长鞭子打阿二,一鞭打在了阿二的脸上,阿二清俊的脸上被划了一条恐怕的疤痕,被雪兰撞见了。 倒不是阿二打不过玉莹,只是因为玉莹是个女的,还是主子的半个妹妹,这才没有与她计较,多次忍让。 雪兰其实早就看不下去了,但碍于情面,不好出面帮助阿二。但这一次,看着阿二脸上的伤,雪兰想忍也忍不了了。 二话不说,上前去,用她的左手接住了玉莹的鞭子,用力一拉一扯,将玉莹摔倒在了地上。并且十分嫌弃道:“你知道楚三为什么看不上你吗?因为你太刁蛮任性了。别以为你叫王爷一声妹妹,你就是王爷的妹妹了,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阿二,别怪我不客气。” 这还不算,雪兰还回头对着阿二道:“下次再让人给欺负了,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如此窝囊,真让人看不起。”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 玉莹被雪兰的话给气哭了。 而阿二则是被雪兰的话感动了。阿二一向脸皮有些厚,虽然雪兰的话乍一听有些不中听,但阿二是谁啊,脑子足够好用,神经足够敏感。这一听,便让他感觉出来,雪兰对自己改观了,有戏了。 之后,他更加卖力的讨好雪兰,将雪兰照顾的无微不至。公仪熙将他留在都郡城是为了保护何絮。但阿二抓住机会,恋爱也谈成了。 这不,在他的努力下,雪兰已经接受他了。如今两个人在一起了,还时常对着玉莹撒撒狗粮什么的。 但是,雪兰也因此得罪了玉莹。自此以后,玉莹将对阿二的埋怨和怒气全都转嫁在雪兰的身上。两个人水火不容。玉莹不再欺负阿二,但每天都要和雪兰对上,吵架,偶尔还动手。 但玉莹武功差,从来不敢私下跟雪兰过招,每次都要当着何絮的面动手。 当着何絮的面,雪兰自然不会下手太重。 两人吵吵闹闹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何絮看着眼前三人的互动,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前几日听阿二禀报说,公仪烨已经将小喜找到了,并昭告天下,小喜是他落入民间的孩子。她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直到现在,何絮才知道为什么公仪烨只有小喜一个孩子,根据阿二与暗卫打探来的消息,据说这是何妍的一个阴谋。 当初何妍与公仪烨联手陷害公仪熙,让公仪熙身中剧毒。何妍一心喜欢着公仪熙,为了后来可以解开公仪熙的毒,便使阴谋诡计在让公仪烨不能生育之前与喜鸢发生了关系。想用公仪烨唯一的子嗣来威胁公仪烨。 只是后来变故,喜鸢被上官牧清劫走了。这才打乱了何妍的计划。 如今小喜成为了公仪烨此生唯一的孩子,相信不久之后,小喜就会成为太子吧,就算最差也是个亲王。 说起何妍,让何絮非常意外的是,听鬼妇说,何妍居然出现在哈伊兰国的军队里。并且与上官牧清一伙。让何絮非常吃惊啊,何妍的交际能力简直不容小觑,先是麦琪,后是上官牧清,也不知她是如何勾搭上的。 “放手!”玉莹怒气冲冲的瞪着阿二,“你一个大男人依靠女人,要不要脸?” 雪兰眉头一蹙,冷声道:“你有本事也找个男人来依靠你。” 这话一出,就是何絮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雪兰在玉莹的熏陶下,脸皮也厚了很多,这一次居然没有脸红了。 以前玉莹用类似的话说她的时候,她还会红着脸,放了玉莹一马。如今,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怼上玉莹了。 阿二脸上幸福的笑容越发扩大了起来,随声附和道:“就是,我愿意依靠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眼看着玉莹的脸色变得白里透红,又红里泛着青白。何絮轻咳一声,打断几人的对话,道:“阿二,你刚才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 知道何絮是为自己找个台阶,玉莹忽然丢下了长鞭,两眼泪汪汪的朝何絮走去,两手抓着何絮的手臂,泣声道:“嫂嫂,他们欺负我。呜呜……” 雪兰两眼一翻,心里忍不住嫌弃了玉莹,明明就是她欺负人在先。 但容不得她多嫌弃,只觉得旁边射来一道炽热的光芒,雪兰立刻想起了刚才小姐说的,待王爷回来以后,要她与阿二成亲……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听到嫂嫂二字。何絮心坎上一热,心中顿时有些心疼起玉莹来。玉莹太过单纯了些,而且当初若不是自己有心指点了楚三一番,玉莹也不会陷得那么深吧,楚三也不会在感情方面一下子翻身做主人了。 她想着,待他与公仪熙一同回来以后,如果玉莹还是喜欢楚三,她也非要楚三娶了玉莹不可。如果玉莹不喜欢楚三了,她一定要为玉莹找一个不错的人。 想想,玉莹其实也算可怜。从小没爹没娘照顾,小时候少与人打交道,又被白莹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之后喜欢上楚三,还被楚三欺负成这个样子。最近的几个月来,实在是瘦了不少。 身边还有雪兰阿二这对天天撒狗粮的,这才越发衬得玉莹可怜,也把玉莹的的暴脾气无限的放大了起来。 何絮拍了拍玉莹的手道,“没关系,很快楚三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回来了,你若是还喜欢他,我让王爷也给你们两主婚。” “楚三要回来了?”玉莹大叫一声,完全忘记了前一刻被人欺负的悲伤。 “嗯,要回来了。若是你不喜欢他了,嫂嫂就让王爷把他赶出军营。反正主动权都放在你的手上。”何絮点点头,其实她也只是听鬼妇隐隐说过,逸城的仗快要结束了。听说那批带有尸毒的金银珠宝被哈依兰国军抢了去,造成了哈依兰军中大规模的瘟疫。 在战争中发生瘟疫,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本来可以很快结束的。只不过,对方毕竟是八万人的军队,公仪国三万多的队伍与其不可同日而语。 加上对方阴险狡诈,居然将染上了瘟疫的哈依兰士兵丢进了逸城中,造成了公仪国军也造成了小部分瘟疫,让公仪熙不得不带着士兵退后了几里,驻扎在逸城守城的几里之外。 鬼妇不着痕迹的向何絮讨教了治疗尸毒瘟疫的药方,最后送到了逸城,才把逸城公仪国军的情况稳定。 其实,何絮知道,公仪熙那批带有尸毒的金银珠宝是故意让对方抢去的。她也知道鬼妇向她讨教治疗尸毒瘟疫的药方,是因为逸城守军中也发生了瘟疫。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既然公仪熙希望她好好养好身体,她便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太好了。楚三终于回来了。”玉莹看了一眼雪兰和阿二,冷哼道:“哼,看你们以后再欺负我,等哥哥回来以后,我要告诉他,你们作为他的下属,居然欺负我。” 雪兰白了她一眼,眼神像是看的白痴似的。王爷是什么人,她实在不知道吧,这个世界上,能引起王爷在意一二的,除了小姐,什么也没有。就算是小喜世子受了委屈,王爷也不会替他出头的,好吗?别说玉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 自然,这些话雪兰也不会说出来的。 何絮懒得理会几人,缓缓走出了院落,战争都结束半月有余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阿二急急来报,是不是快到了? 听说哈依兰损失惨重,八万士兵有两三万死于瘟疫,有两万死于战争,剩下的,被阿古林抛弃了。 阿古林亲眼见证了尸毒瘟疫的厉害,也见证了公仪熙的厉害。丢盔弃甲逃回了哈依兰国,并且将剩下的几万人抛弃了,生怕他们回到国内,又会引起瘟疫泛滥。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为一国之君,也不知道阿古兰怎么样了,当初阿古兰在阿伊丽父亲的帮助下夺权,成为了哈伊兰国的大汗,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被阿古林翻盘了。 这一次如果阿古兰有心,倒是最好的夺权机会。阿古林将那么多士兵抛弃了,定然会让百姓们失望和心痛。 玉莹连忙追上何絮,问道:“嫂嫂,这么大的惊喜你怎么才说啊。” 何絮站定,看向阿二:“我只是猜测,并不知道。具体的还得问阿二呢。王爷让他什么都不要告诉我,我的消息估计还没有你们灵通呢。” 换做往日里,玉莹早就上前,扯着阿二,大声质问道:“我问你,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但是此前三个人还打了一番,玉莹脸皮再厚,倒也不好意思再去问了。 何絮看出了玉莹的想法,淡笑对阿二道:“刚才你要说什么?” “启禀王妃,主子已经到城外三十余里了,估计不到三个时辰,便能到达守城了。” 三个时辰啊?分别几个月,何絮尚不觉得有多思念,如今只差三个时辰了,何絮忽然觉得三个时辰好长。 “还要三个时辰啊?”玉莹忍不住抱怨,她巴不得下一刻楚三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何絮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一边笑一边道:“怎么?三个时辰都等不及了?” 玉莹连忙捂着眼睛道:“嫂嫂别笑,笑得我眼睛都花了。”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像是天天炫耀她有丈夫,有孩子似的。 何絮摇摇头,向前慢慢走去。巴掌大小的逸城,三个月结束的也太晚了,她还以为按照公仪熙的能力,一个月就能结束呢。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何絮的耳朵里,“王妃不觉得三个时辰太长了吗?” 只见公仪熙身着一件深紫色华服站在不远处。几个月不见,他一如既往的俊美非凡。不同的是,如今的他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笑容。 何絮也面带微笑,站在原地,道:“嗯,三个时辰太长了,现在回来刚刚好。” 公仪熙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何絮走来。何絮站在原地,含笑望着他,她能感觉到,玉莹、雪兰和阿二三人对望一眼后离开了。偌大的院落里只剩下了何絮与公仪熙两人。 公仪熙将何絮揽在了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道:“阿絮,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柒桑番外一 他叫柒桑,是一个美丽得让人嫉妒的男人。 柒桑是哪里出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他有八个师傅。应该说他有八个爹娘。因为八个师傅就像是他的八个爹娘一样。 柒桑从小就有一个愿望,一定要娶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女人。这个愿望是从五岁的时候开始有的。他的记忆也是从五岁开始的。 五岁那一年,柒桑被人掳到了香岛。那时候的柒桑还不叫柒桑,具体是叫什么名字,柒桑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 ,当时他与上千个四五岁的孩子一起被捉到了香岛。 后来他才知道,香岛每隔几十年,都会在天下各地捉来上千个四五岁的孩子,并把这些孩子分开关在不见天日的黑房子里,不给吃喝。 七天之后,香岛的人会把剩下的,没有被饿死的孩子混合着丢在一个只有一丝光亮的黑暗的房子里。并且在他们身上是撒上各种香粉,让他们相互厮杀。最后,只留下活着的五百个孩子。 那一年,柒桑就是这上千个孩子中的一个。柒桑饿了整整七天,成为了剩下五百个孩子中的一个。 柒桑看见所有的孩子都扭打在一起,甚至有些孩子趴在地上撕咬其他孩子的血肉,当做食物吃了下去。 柒桑干愣在一旁,不敢动弹。他没有武功,也没有任何值得依靠的东西,如果和他们一起厮杀,他一定是被人厮杀的那个。 忽然,他看见角落里站着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衣服的颜色和血一样鲜红。 所有人都扭打在一起,只有那个小女孩,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似乎这一切与她无关。 她有一张阴暗惨白的脸,而那张脸也十分诡异。瘦弱的脸颊上似乎只有一层白皮包裹着。她的眼睛很大,眼珠和眼白泾渭分明,完全没有鲜活的气息,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她的眼神所到之处,仿佛让人觉得她是在看一堆死人。 她有一头长而黑的头发,零散的披散在她的身后,黑黝黝的像是一潭深渊。除了她那一身鲜红的衣服,不像说书先生所描述的女鬼,其他方面,她就是女鬼的化身和代言词。 所以,没有人敢上前去与她撕扯。 但是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柒桑。 不知道为什么,柒桑一点也不怕那个小女孩,甚至,他觉得这个小女孩比地上撕扯他人的孩子们和蔼可亲多了。 他慢慢的挪到了小女孩的身边。小女孩只比他高出半个头。但是柒桑却觉得她给他一种去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女孩也发现了她,她一双空洞的眼神足足看着柒桑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她说:“你长得真好看。”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是常年没有说过话的原因,造成的沙哑。空洞的眼神看着柒桑的脸,变得不再那么死气。 柒桑想了想,也回了她一句,他说:“如果我们都活着,长大后,我就娶你。” 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得出来,柒桑天生就带有一股不同常人的气息。只有五岁的他,竟然就懂得了嫁娶之事。最有才能的是,他这句话很明显的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小女孩听到他的话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柒桑都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话,小女孩忽然开口了。 她说:“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柒桑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思考了很久很久,他终于知道了,小女孩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接了自己的话。 那时候的柒桑还是很单纯的,他觉得小女孩是答应嫁给他了。他心中认定了这是他未来的媳妇。所以,他一直待在小女孩的身边。 也亏得小女孩和他在一起。两天来,他们没有动手杀过一个孩子,也没有一个孩子敢靠近他们。 渴的狠了,小女孩便从她的怀里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毫不在意的用这把昂贵的匕首盛起地上的鲜血喂给柒桑喝。碍于小女孩的淫威,柒桑不得不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上的鲜血,其实心里早救已经恶心了一百八十几次。 而小女孩看着一边发抖一边喝的无比快速的柒桑时,她乐此不疲的将身边的血都盛给了柒桑喝下去了。 小女孩问柒桑:“你叫什么名字?” 柒桑摇摇头,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他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认真的想了想:“柒桑。” 两天后,他们两人都安然的活了下来。 之后,香岛的人又把活下来的五百个孩子丢在一个围又栅栏的猎场里,猎场里有两只被饿了好几天的老虎。 饿极了的老虎吃了好多个孩子,柒桑亲眼见到老虎撕碎了好多的孩子,并且大口咀嚼着孩子们的肉,把鲜活的孩子们咽进了肚子里。它们的嘴上挂满了鲜血和口水。 柒桑坐在栅栏的边上,瑟瑟发抖,直到一只老虎来到他的身后,将混入鲜血的口水滴到了他的头上时,他才缓缓的反应过来,他也置身于这个恐怖的地方。 眼看着老虎张开了嘴巴,就要把他的整个头含在了嘴里,忽然,一只小手擦着他的头顶直直伸进了老虎的口中。发出了砰的响声。 那时候的柒桑不明白这个响声意味着什么,直到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是小女孩的拳头打在了老虎的口中,发出的声音。可见,那小女孩的力量有多么的厉害。 小女孩的小手被老虎整个的含在口中,发出了咔擦的声音。柒桑的脑子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他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两只手用力的掰着老虎的嘴巴。那个时候,他只想着,不能让她的手受伤。 眼看着小女孩的手就要被扯断了,啥那间,老虎发出了一声惨叫,嘴巴上方露出来了一小节匕首来。他知道,那是小女孩那把值钱的匕首。 他看着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小女孩慢慢的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同样的塞进了老虎的嘴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番外二 就在这时,老虎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嘶叫声过后,它使劲的甩了甩头,小女孩瞬间被老虎甩出去了好远好远。 柒桑不知道小女孩在老虎的嘴巴里干了什么,却能让一头成年的老虎瞬间失控,前肢不停的抓扯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嘴巴,让人十分佩服。 小女孩被甩出去很远很远,身体砸到了栅栏上,再摔倒在了地上,背部和嘴角都溢出了好多的鲜血来。 但小女孩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栅栏上削尖的木桩。待老虎龇牙咧嘴朝着她奔过去的时候,小女孩握住木桩的手紧了紧。 老虎的嘴巴里还含着那把金光闪闪的匕首,它一脚踏到了小女孩的肚子上,另一只爪子朝着她的脸上狠狠的拍了过去。张开了嘴巴便要将小女孩吃了下去。 然而,当老虎的爪子把她的脸抓得血肉模糊的时候,它的肚皮上也被一根削尖了的木棍从肚皮上刺穿了。背部还隐隐露出一点木棍的尖来。 只见小女孩双手握着那根削尖的木棍刺穿了老虎的肚子,血从削尖的木棍上顺流而下,落在她的手上,和衣服上。鲜血与她鲜红的衣服融合在了一起。 过程虽然有些惊悚,但好歹命是保住了。 柒桑一阵错愕,这孩子太猛了。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他都没有忘记,当他过去搀扶小女孩的时候,那跟木棍还穿插在老虎的身体里,老虎已经没有了气息,但它一双拳头大小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小女孩,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 而小女孩一双空洞的眼神也怔怔的看着老虎的双眼,没有任何的表情。 后来活下来的孩子们被分到香岛的各大长老的名下学习各种才艺。除了大长老以外,其他七个长老各自擅长一门绝学,有医术、有毒术、有暗器等等。 而柒桑和小女孩没有被任何长老选中。他们被带到一个黑暗的山洞里。 山洞位于香岛东南方一座圆谷的小山中腰上。整座小山绿油油的一片,长满了鲜花和绿草。乍一看美丽至极,只是周围却被一股腐烂的气息的充斥着,与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柒桑和小女孩被绳索拴在一起,被香岛上的人拉到了一个看似黑暗的洞口。 洞口结满了蜘蛛网,周围被荆棘遮盖,如果不是知道了入口,恐怕没有人会想得到,这是一个洞口。 站在洞口,一股恶臭从洞里飘了出来。原来,整座山上飘散着的臭味竟然是从这座山洞里散发出来的。 带领柒桑他二人的壮年站在洞口前恭敬的作了三个揖,恭敬的对着洞口道:“长老,此次选出来的人已经带到了。” “……”山洞前一片幽静,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仿佛是壮年自言自语一般。 但青年并没有在意,一把抓过柒桑,将他从蜘蛛网下边,没有结蜘蛛网的地方扔了进去。 柒桑落在山洞里,还没有站稳脚跟,小女孩也被青年一下子推了进来。 待他二人站稳脚跟,山洞口已经没有了壮年的身影。 洞里奇臭无比,柒桑很害怕,但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尤其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场,他不应该害怕。便主动拉着小女孩的手道:“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与小女孩相识了三天,他这是第一次与小女孩“触碰”,小女孩的手没有任何的温度,冰冷得像是一块冰。 柒桑忍不住抖了抖,她的手怎么会那么冰冷?如果不是看她能动能走,他都要怀疑小女孩不是人了。 想了想,他便用自己的小手将小女孩的手包裹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几口热气,来回揉搓着。 小女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柒桑依然能从她微变的瞳孔里看出她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之前的小女孩全身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仿佛她就是死亡的根源。但现在她的全身收敛了那股死亡的气息,除了全身上下一片诡异的鲜红,还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 “好点了吗?”许久之后,柒桑感觉到小女孩的手不再那么冰冷,便轻轻的放下她的手,小声问小女孩。 小女孩点点头之后,抽出了在柒桑手中的手,从怀里将她那把值钱的匕首拿了出来,看了一会儿,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放在柒桑的手里。用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道:“送给你。” 她的声音依然冰冷,但却没有了之前的沙哑。 柒桑一愣,看得出来,小女孩很是宝贝这把匕首。他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留着自己防身用。” 他的话音一落,小女孩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来,让他一怵。 是的,那是一个诡异的表情。 小女孩整张脸只有嘴巴扯开一小条缝隙,其它地方依然冷冷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邪恶非邪恶。这样的表情要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但柒桑怵过之后,却觉得这样的表情格外的温暖,这是认识小女孩三天以来,第一次见到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表情。仔细一辨认,还是能辨认出来她这是在笑。 小女孩不漂亮,但柒桑认为这种诡异的表情让小女孩阴森恐怖的脸都变得漂亮了起来。 就在这时,小女孩忽然道:“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娶一个比你还漂亮的人。” 柒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手中已然被小女孩的匕首填满了。 正当他吃惊的时候,忽然,膝盖一阵吃痛,不知从哪里飞来几颗小石头,打在了柒桑和小女孩的膝盖上。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双双跪了下来。 山洞里依然安静如常,仿佛刚才有石头打在他们身上只是幻觉。柒桑将小女孩拉至身后,悄悄的抬起头来,打量起这座洞府。 这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洞府。洞室内昏暗,只有两根蜡烛在东西两个方向,将山洞的摆设照了个大概。 天然形成的洞府里只有一个大人那么高,却宽阔无比。依稀能看得出来洞室最里面还有几个隐隐的暗洞,暗洞阴暗,没有任何的光线。 洞室里乱糟糟一片,正对面有一张宽大的石床,石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黑色衣服衣袍,还有帽子,又脏又臭,柒桑似乎还能从衣服上看见冒着一股黑烟。 洞室内的墙壁上也挂满了东西,有大小不一的骨头、牛角,还有奇形怪状的各种动物犄角,还有刀剑,还有很多柒桑不知道也没有见过的东西……总之,整个洞府里似乎都塞满了东西。 柒桑和小女孩跪坐在洞府里许久,久到已经将这股恶臭习惯了,然后慢慢的睡了过去。 当柒桑醒来的时候,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衣黑袍的人,他头发乱糟糟,就像是街上行讨的乞丐。不仅如此,他全身还散发着那股子恶臭,让人无比恶心。 柒桑忍不住狂吐了起来。 看着柒桑吐了起来,乞丐人忽然脸色一沉,大喝一声,拦腰将柒桑从地上抓了起来,丢了出去。 柒桑的身体撞到墙壁上,又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柒桑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疼的说不出话来。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躺在他身旁的小女孩。 小女孩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她的衣服浸泡在血泊中,似是融合在了一起,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她的脸上不再是没有任何表情,而是一种莫名的安静祥和。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番外三 小女孩的消失就像她的出现一样,忽然出现,忽然的消失。 但这并不代表着小女孩从未出现过。甚至小女孩的出现占据了柒桑的整个人生。 柒桑永远记得小女孩和他说过的每句话。从此以后,他不再是没有名字的人,他的名字叫做柒桑。 他喜欢身着大红的衣裳,鲜红得像是血一样的颜色。那是小女孩的衣服颜色。他时刻提醒自己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存在是她用命换来的。 柒桑也是从此有了愿望的。他的愿望就是娶一个比自己长得漂亮的人。 柒桑雅称天下第一风流公子,俗称天下第一采花贼。 虽然俗称是俗气了些,但柒桑的水准还是很高的,他采的人势必要有两个条件。一个是长得漂亮,另一个是长得好看。 柒桑做采花贼干采花贼这一行,干的非常成功。只要是他采过的人都大多都会对他念念不忘,还有的女子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着一个叫柒桑的采花贼。 但他却不一样,采过一次绝对不采第二次,而且采过之后绝对不记得。他唯独记得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何絮。因为何絮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采失败的人,还被她摆了一道。 柒桑认识何絮不是偶然。 这事得从头重新说起。柒桑因为有上好的资质,受到了大长老的亲自“栽培”。所谓的“培养”不是在暗室里接受魔鬼训练,就是在深山老林里接受凶兽们的“洗礼”。 不到五年,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和洗礼,柒桑脱颖而出,成为了香岛上被抓来的孩子们中最为出色的一个。成为了唯一一个得到大长老亲自指导和教养的人。 后来,柒桑不仅把大长老的一身正常本事学到了手,并且还偷偷跟着其他长老学习。 因为其太过出色了,大长老便允许他跟着其他长老一起学本事。他是唯一一个跟着八个长老学本事的人。 待他学业有成的时候,大长老一度想让他成为了自己的接班人。 大长老身怀绝学,尤其是一门邪功,那是修炼得炉火纯青。其中属一门追魂术甚得他自己的欢心。 大长老每日窝在洞府里,多半时间都是在追魂,想要将他死了十多年的妻子的魂魄追回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长老除了将自己的儿子追回来,降头到柒桑的身上,还追来一个叫做麦琪的女子,此女子长得十分漂亮妩媚。 此女子来的十分蹊跷。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大长老和往常一样在洞府里施展追魂术。 柒桑忽然来了兴趣道:“大师傅,你若是追出一个比我长得好看的女子来,我便接替你的位置,如何?” 自从柒桑真正成才了以后,便露出了他吊儿郎当的本性来,死活都不愿意接替大长老的班。 按照以往大长老的性格,不听话的直接灭了就是。 但柒桑不一样啊,柒桑不仅是唯一一个他认认真真教的人,唯一一个让他付出了真情的人,还是唯一一个得到他的真传的人,而且柒桑的命还与他亲生儿子的命相连着。 要杀了柒桑,大长老还是有些不舍得。 这一拖就是好多年,只想着,待哪一天柒桑自己同意了便好。 所以,听到柒桑如此说,大长老心动了。 他果然想着,从哪里追出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子出来,送给柒桑就是了。然后让柒桑接替他的位置。 大长老虽说修炼的是邪功,但人家的确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追了几个日夜,终于让他追出了一个麦琪来。 麦琪在21世纪出了个车祸,当场死亡。她觉得自己死的太冤了,所以不肯投胎。魂魄跟着何絮游荡。 有一天晚上,何絮喝醉了酒回家,被她老爹又是一顿毒打。 麦琪从小一面嫉妒着何絮,一面惦记着何絮她老爹。当何絮她老爹的皮鞭落在何絮身上的时候,麦琪忽然想,如果何絮也死了,她是否会心里平衡一些。 所以,当何絮她老爹第二鞭子抽过去的时候,麦琪眼疾手快拉了何絮一把。 这一拉,便把何絮的魂魄扯了出来,何絮当场晕了过去。 而在这个扯的过程中,恰好圣和大陆的何絮的亲妈也正在打21世纪这个何絮的主意。二人误打误撞,碰了个正着。 而圣和大陆的此时,大长老也正在追魂,他看中的是何絮的魂魄。因为何絮长得足够好看,能与柒桑媲美。 但这么多个恰好中,便让他捞到了麦琪。 麦琪是长得不错,但她全身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媚气,那种气息和大长老身上散发着的一样,让柒桑觉得恶心。 好在,大长老见到麦琪的第一眼,便看上了麦琪,因为麦琪的皮囊正是何絮她妈的皮囊,想当年,大长老还年轻的时候就打过何絮她妈的主意。这一来二往,大长老看上了麦琪的皮囊,所以并没有想要把麦琪让给柒桑的意思。 麦琪仗着大长老的宠爱,和身怀毒术,在香岛上是过得顺风顺水,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 但这个别人中,并不包含柒桑。 柒桑毫不掩饰的讨厌她,厌恶她,甚至还经常对她进行人身攻击。柒桑对香岛上的女子非常绅士,却唯独对麦琪讨厌得让人难以理解。 但柒桑不仅有大长老的喜爱,还得到香岛上所有人的喜欢。可以说香岛上没有人不喜欢柒桑。 就是那个长相绝美绝伦的少年阁主,也只听柒桑一个人的话。所以麦琪是不敢得罪柒桑的。 麦琪一心想着要如何把柒桑赶出香岛。 忽然有一天,麦琪知道了大长老的追魂术,还听说了大长老能够将人的灵魂和肉体互换。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麦琪当初是亲眼看见何絮与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当时何絮醉醺醺的,自然是不知道麦琪的存在。 为了找到何絮的存在,麦琪便告诉了柒桑她的来历,并告诉柒桑,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长得比何絮还要漂亮。 柒桑在她的鼓动下,果然离开了香岛,前去寻找所谓的第一美人。 当然,柒桑想要离开香岛也是有一定的前提条件,他答应了大长老:无条件的听从上官牧清的差遣。 那时候的柒桑根本就不知道上官牧清想要干什么。他只知道上官牧清要他将一个叫做喜鸢的女子劫走,丢在黑山崖下。 柒桑觉得捉一个小女子来换取自由,很划算,而且只是捉去,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但事情往往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当柒桑去捉喜鸢的时候,是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弯月旁边点缀着几颗闪耀的星星。把氛围衬托得很有情调。 柒桑坐在何絮的院子高墙上,想着喜鸢那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被送回来,还是他要闯进将军府的地牢,将喜鸢劫出来直接丢给上官牧清。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柒桑便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色的女子迈着莲花步子踏进了一间类似柴房的房间里。 柒桑知道她,她是将军府的三小姐何妍。与当今皇帝有一番勾结。具体勾结什么就不是他能考虑的了。 何妍长得还算看的过去,而且身材不错,丰腴中带有一丝丝的清莲之味,像一朵白莲花。 柒桑一向不喜欢白莲花。但许久没有尝腥了,想着用她开荤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过,当何妍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柒桑立马来了兴趣。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番外四 就在何妍推开房门的时候,柒桑看见了一张美丽的脸,可谓是倾国倾城啊。巴掌大小的脸上,肤如凝脂,眸如星辰。只一眼,柒桑立刻锁定了目标。这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样貌。 虽然那女子穿着破旧,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只不过她柔软得像一只小猫,尤其看见何妍的时候,她全身一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动作虽然有些猥琐,但有种想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尤其是让柒桑这种骨子里有种大男子主义的人。 似乎是她的柔弱引起了柒桑的保护欲,看着何絮的样子,柒桑更加来了兴趣。想着待何妍赶紧结束了,便让他来。 冷若冰霜的何妍手里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居高临下的看着何絮,冷哼道:“若不是他病弱的快要死了,你以为凭你也配嫁给他?” 然后柒桑亲眼见到何妍把一碗黑色的汤药灌进了何絮的口中,并且冷笑道:“这么多的毒药,就看你的造化了。你若活着,我便让你嫁给他,你若是死了,这也好,少了个人玷污他的美好。” 然后他还听见何妍对何絮说:“嫁过去,也别痴心妄想爬上他的床!你若胆敢违背诺言,别怪做妹妹的不顾情谊,不管是你,喜鸢,还是喜鸢的爹娘,或者是庄子上养你长大的那一群婆子。”说完将药碗扔在了地上,冷哼一声离开了。 柒桑本着不多管闲事的心态,想着等着待何妍走了以后,他再出现,救何絮一命,至少也等他采上一采再死才是,否则还真是可惜一朵美丽的娇花。 何妍前脚刚踏出了房间,何絮便晕了过去。 柒桑看着何妍的身影消失在院落里,这才起身准备到房间里救一救何絮。 谁知,就在他刚到准备出手的时候,他从门缝里看见晕倒在地上的何絮在瞬间睁开了眼睛。那一凌冽的眼神,直接吓了他一大跳。 她从地上爬起来,原本颤抖的身体不再颤抖,笔直得像个树桩似的。眼里的害怕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淡定从容的神色。 原本柔软无骨的女子在瞬间变了个人似的,这样柒桑有一瞬间的错愕。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接着,柒桑看见何絮将四周都打量了一个遍,那眼神、那动作说不出的优雅贵气。然后,柒桑看见她抚着额头,站了一会儿,便又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此时的她脸上还是一样的肤如凝脂,倾国倾城,但不一样的是她的脸上似乎泛着一股淡淡的光华,最重要的一点是,她面色冷漠淡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淡然如常,仿佛这个世上的一切都引不起她的注意。 这让他想起了五岁时候遇到的小女孩。小女孩也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这个世上的一切她都不在意。而最后让她在意的只是柒桑的一句话:“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 如果柒桑没有受到麦琪的蛊惑,柒桑可能会觉得何絮被毒药烧坏了脑子,或者是被鬼附身了。但经过麦琪的详细叙述,柒桑隐隐觉得此何絮就是麦琪口中的何絮。一个从异世大陆而来的灵魂。 果然如麦琪所言,是个不俗的女子。他本想着要找这样的一个人该多费劲,没想到在这里可碰上了,这一切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悄悄摸进了何絮的房间。彼时,何絮正蹲在地上看着一滩奇怪的液体发呆。柒桑放轻了脚步,慢慢朝着何絮走了过去。 他因为心中太激动,二十年来,他从未见过比他好看的人,甚至和他一样好看的人都没有见过。他心中觉得这何絮的长相与自己也算是不相上下了,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就能娶回家了。而且这还是来自异世大陆的灵魂,也不知道这异世大陆来的人和这里的人比起来怎么样。 一时激动,所以没有看见何絮的耳朵动了动。 扑的一下子,柒桑很容易变把何絮扑倒了。 平日里,柒桑其实没那么猥琐,他一般去采花都会用他这张魅惑的脸勾引人。只是何絮的眼眸里有一股让人难以靠近的气息。麦琪也说过,这何絮是个极难靠近的人,只能以暴制暴。 柒桑单看她的那双眼睛就知道,不是个简单就能诱惑的主。这才有了他猥琐的直接扑到。 他将何絮压在身下,看着她美丽的脸,心中感慨万千,他觉得糟蹋这个女子就像在糟蹋自己一样。因此,他并不急于直接吃干抹净,而是循序渐进的诱导着她。 他挑了挑眉,用极尽诱惑的声音道:“小妹妹,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原以为何絮会大喊大叫,谁知道她定睛看了看柒桑,也挑了挑眉,道:“是吗?” 挑眉这个动作是很有讲究的,一般人做挑眉状,不漂亮的人会适得其反,但这漂亮的人做起来就是好看。 何絮本身是个美丽得人,这一挑眉,似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树梢,出类拔萃得更加娇俏,生生将柒桑的魂都勾去了一大半。他舔了舔舌头,使劲的点点头。 就在他点头的这个空档,何絮忽然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他的身上。并且在翻身这个过程中,不知什么东西一下子飞到了他的口中。涩涩的,还有几许辣味。 随着翻身而来的,还有穴道。何絮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他的穴道。 柒桑难以想象,一个前一刻还软弱无骨的女子,为什么在瞬间能做出那么多动作来,又是翻身,又是点穴,还有下毒。这一连串的动作可是不容易啊。 柒桑看着何絮慢悠悠的爬起来蹲在他的身边,用刀子抵着他的命根子,无辜的问:要不要切了呢?她的动作有几分优雅,又有几分冷冽。 当时,夜高风黑,冷风从门缝里钻进何絮的房间里,冷风袭来,柒桑感受到何絮调笑的语气中的狠绝。她在用眼神无声的告诉他:我说得出,便做得到。 柒桑无奈的苦笑道:“小妹妹,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只是这命根子,你小心着点,这是哥哥的命啊,千万不能切。” 何絮点点头,仿佛赞同他的意思,便又开口问他:“那用什么来换你的命根呢?” 柒桑想了想,道:“我有钱,我有的是钱,你尽管拿去就是。” 何絮一听,也十分满意他的态度,从他的身上将所有的银两银票,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 何絮从柒桑的怀里拿出了小女孩送给他的匕首,匕首金光闪闪,一看就十分值钱。 但是,就在何絮掏出了这把匕首的时候,柒桑脸色一下子变了。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一股危险的气息从柒桑的身上散发出来。 他能允许别人拿走他的任何东西,唯独那把匕首不行。 好在何絮只是看了看,便将匕首塞回到了柒桑的怀中,道:“做人不能不厚道。这些黄白之物就够了。” 何絮不会知道,正是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柒桑才会多次的帮助她。 看到她将匕首放还到原来的位置,柒桑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道:“既然东西给你了,你什么时候解开我的穴道?还要,刚才你让我吃了什么?解药呢?” 何絮无辜的耸了耸肩,道:“不好意思,我新制的毒药,忘记制解药了。” 之后何絮从袖里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进柒桑的口中,道:“你这毒能撑三天不死,三天后再来找我拿解药吧。”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番外五 其实何絮的毒药对于柒桑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他随身携带着依香阁阁主的血。 依香阁阁主珉砚从出生开始就与众不同。用大长老的话来说,他是天衍百毒不侵者。 所谓的百毒不侵者,就是天生不会中毒的人,这种人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众毒虫蚁鸟兽所惧怕的物质,无论什么毒素进入了他的身体,不仅不会使他中毒,反而会增强他的抗毒性。 据《百毒注》所说,天衍百毒不侵者,是百毒的克星,为虫蚁鸟兽惧怕,和听从,甚至能号召百毒,成为百毒驭兽师。 再者,其血液就是是剧毒,也是解百毒的奇药。而且,用他的血做药引,是为天下最好的解药。 但也据《百毒注》所说,这种天地之宠儿,世间数十亿人中也未必能有一个,所以天衍百毒不侵者就像一个传说。 总之,依香阁阁主珉砚就是这种天衍的百毒不侵者。 据说,如果从小培养,他能成为百毒之王,可以号召世间所有的一切含毒之物。 大长老为了控制珉砚,自发现珉砚的存在之时,就让他吃着绝情丹,从小绝情弃爱,没有任何的思想和感情。想要以此来控制珉砚。 但,大长老也害怕珉砚有一天会成为威胁他的存在,毕竟珉砚本就是逆天的存在。 所以,大长老从未让人知道珉砚是天衍百毒不侵者,也从未培养过珉砚任何的技能。 当然,这都不影响柒桑的判断,从小聪明绝顶的柒桑知道珉砚的血有解毒的功效。所以,他隔三差五都取一点珉砚的血用来防身。尤其是每次出岛,都要放两瓶随身携带。珉砚的血都成为了他出门的必带物品。 包括这一次,柒桑出门前都放了一瓶随身携带。只不过没有用珉砚的血来解毒,他很好奇何絮随手制作的毒药是个什么东西,能有什么效果。 而且,似乎,他对这个叫何絮的,来自异世大陆的灵魂非常感兴趣。 何絮成亲的那一日,柒桑一不小心经过了熙王妃的房梁,一不小心听见了喜房里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他顿了顿,在熙王府何絮的新房顶停了下来。但是,他没动,公仪熙此人武功变态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他是知道的。万一不小心被他发现了,可就出不去了。 直到公仪熙推着轮椅离开之后,柒桑悄悄掀开了一片砖瓦,看见何絮如死鱼一般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只接触过一次,柒桑却知道,何絮看似端庄温柔,但她乖张的外表下有一股比男人还要狠厉的绝劲。 昨夜,何妍派了个精壮的男人到何絮那破烂不堪的小院子里去采花了。 柒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着看手无缚鸡之力的何絮要如何应对。 那精壮的男人撕碎了她的衣服,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了吻痕。就在这时,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只银针,将男子放倒了。 紧接着,她一脚踩上了男子的命根子,那男子杀猪般的嚎叫至今还回荡在柒桑的耳边。 还放了把火将自己的院子烧的干干净净。那个男人哀嚎的声音估计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这还不算,之后,何絮扯下了床帏,帘子,将房间里几乎的布料都集中在了一起,那一把火放的是相当漂亮啊。 如今的他只是想起男欢女爱那种事情全身就会蚀骨般的疼痛。想想,他应该感谢她当时的刀下留情罢。 柒桑本想着进去奚落何絮一番,可是,当踏进新房里的时候,何絮正被一件大红喜袍兜头盖住了,他看不见她的样子,只看见躺在床上一副死鱼样,手腕被折断了。 何絮不能动,但并不代表她不能说话,不能出声。 柒桑等了好久,也没见何絮开口说话和求救,她躺在床上,静静的等着时间的流逝,仿佛睡着了一般,直到后来,柒桑等得都睡着了。 第二日,柒桑是在何絮的沉声中醒来的。醒来的时候,何絮正对着她的小丫鬟发难。只是那小丫鬟不知道是真的蠢,还是装蠢,在何絮的各种刁钻询问下,她依然一副哭哭啼啼,只想着为何絮出头的样子,完全没有看到何絮眼中的不耐和肃杀。 就在这一瞬间,柒桑对何絮产生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好感。她冷静睿智,愿意给别人机会。一旦对方没有把握机会,她会毫不犹豫。 柒桑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杵着下颚坐在房檐上看了一场戏,一场女人之间斗来斗去的小把戏。甚觉得有趣。 之后,何絮将小丫鬟打发走了,便开口唤了句:“出来吧。” 当时柒桑真是并不知道何絮开口唤的是谁,他私下打量了这间喜房,似乎除了他,还真的没人了。再低头一看,他终于发现,何絮那盆洗脸水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来。 柒桑将脸凑过去,正正的对着盆里的清水,水里倒映了一个美人,花容月貌,不修饰而美若天仙。加上一件大红的锦绣袍子,腰间束的是青玉绸带,头顶的是金黄色镂空花簪。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柒桑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跳下了房梁,缓步来到何絮的面前。然后,他来了个华丽的转身,跷着个二郎腿坐在了圆桌旁,扑哧扑哧摇晃着手中的玉折扇,发出动听的声音。 接着,他用自觉平日里最勾魂摄魄的声音道:“呀,原来小絮絮都知道,真坏。” 柒桑看见何絮全身一抖,美眉一蹙,果真有几分想恶心的感觉。这一动作非但没有让柒桑不高兴,反而来了兴趣。他平日里接触过的女子,不是拜倒在他的美色之下,就是拜倒在他的大红衣袍之下。何絮还是他头一次遇到的“硬骨头”。 何絮蹙眉,冷言冷语打断了他的话,道:“废话少说,想要解药就将我的手腕接上,现在,立刻,马上。” 何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让柒桑瞬间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活到如今,除了大长老,还是头一次有人用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呢。而且还是个身上散发着一股慑人冷气的女人。 女人眼神清冷,脸色淡漠,全身上下散发着的气势,像是天生的领导者。 很快,柒桑又恢复了笑容,他一般不跟女人计较。当然,也不受人威胁,任人摆布,他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折扇,笑魇如花,很委婉道:“你的小丫鬟不是去为你请大夫了吗?” 很明显的表现出来过:不想为她接骨头。他在心中与自己打赌何絮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她暴怒,柒桑决定,以后一定采了她。 不想,何絮只是靠在了床榻上,冷眼看了一眼门外的枯树,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缓声道:“等她回来,都可以吃晚饭了。”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柒桑一恍,来到了她的面前。见惯了她的清冷淡漠,不将一切放在心上,忽然的失落显得与她的气质格格不入。 他决定,这个样子的何絮,他也是愿意采的。在他看来,女子能被他采了,那是对方占了很大的便宜。 柒桑摸了摸鼻子,捧起何絮如白玉般纤细的嫩手,像是捧着珍宝,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啧啧称奇,这样的一双巧夺天工般细腻的双手,皮肤吹弹可破,可真是一种诱惑。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长相绝美的女人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有一种她与世俗格格不入的随意,和她在一起,能让人觉得似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也不过如此。 宁静致远大抵也就如此吧。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番外六 对于柒桑来说,如果说喜欢何絮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那么被何嘉泰喜欢就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柒桑心知肚明,这辈子他那颗博大宽广的心里,除了五岁那年遇到的小女孩,恐怕是容不下任何人的,包括对何絮,他最初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毕竟那么多年来,他还没有遇到能与自己媲美外貌的人。 所以说,后来喜欢上何絮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他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真正的喜欢上任何人。 但是,被何嘉泰喜欢,对他来说,是一辈子都觉得诡异,解不开的谜团。 遇上何嘉泰是何絮回门的这一日。 这一日,天色刚亮,一束阳光便透过窗户照射在一间充满香味的香闺里,洒在香闺的里阁。香闺里阁的彩帷之内,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雕花的檀木床。木床上躺着两具赤裸交颈而卧的身体。 脸上传来一阵酥痒,柒桑睁开了他那双美丽的桃花眼。 入眼的是一张白玉粉嫩的瓜子脸,尖尖长长的脸上擦了淡淡的一层脂粉,将原本娇美的脸衬托得如水一般的娇艳。 脸的主人正将半边身体压在柒桑的身上,用她的柔软得发丝不停的抚弄着柒桑的脸。见柒桑醒来,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来。 柒桑眯起眼睛,将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一番,风华无疑长得是极美的,也无疑是他万花中最为长久的一朵解语花。只是,如今见到她这张脸,柒桑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何絮。 那张完美的脸,不尖不圆,不肥不瘦。尤其是那双淡然冷漠的眼睛,仿佛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柒桑从记事开始,就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提不起他的兴趣,没想到,他还能遇到一个比他还活的无趣的人。 想到这里,柒桑捏着风华的脸,砸了砸嘴巴,嬉皮笑脸道:“风华,爷前几日遇到了个好看的女子,比你要好看好几个倍。” 被叫做风华的女子不怒,玉手掀开被角,将她赤裸的全身都压在柒桑身上,声音娇柔得能将人的心都融化了一般,道:“那爷可有感受到,是她美丽些,还是风华柔情些?” 柒桑单手抚上她的娇嫩如玉的背道:“今日爷就要去尝尝她到底有没有风华柔情,风华说可好?” …… 今日的天较为晴朗,风和日丽,风华翻了翻黄历,是个出门的好吉日,甚至她还为柒桑掐算了一番,说不定柒桑公子今日出门还真能遇上他命中注定的人。 柒桑魅惑众生一笑,不置可否。他身着向来喜爱的大红锦绣袍子,与平日单纯的红色袍子不一样的是,今日的袍子上绣了几朵女子们喜爱的金兰花。袖口上绣了两片花瓣,乍一眼看去,与衣领上的几片花瓣刚好凑成了一朵金兰花。 听风华说,这是今年最为流行的女子款式。柒桑甚为满意。 更为满意的是,风华那一双巧手为他梳了一个可爱的双平髻,用一条淡粉色的花绸带将发髻固定在后脑勺,发髻圈上插了一只碧玉荷半镂空步摇。,耳垂上挂着一对粉翡翠累丝灯笼耳坠。 其余再无任何饰品,甚至风华都没有在他的脸上涂一层胭脂,柒桑这一行头,已经将花雅苑的众多女子都比了下去。 柒桑站在梳妆镜钱,拉着两只垂落在脸颊两侧的小辫子,左右照照,惹得风华一阵好笑。 “爷您要是个女子,定然也是个红颜祸水的类型。单是这幅容貌,恐怕就要迷惑了京城中的众多公子了。” 风华不说还好,她这一说,柒桑果然起了个心思。他忽然有些好奇,若他真是这个女子的装束在外,是否真的会引起一阵血雨,让他的生活不那么无聊呢? 柒桑到达了与何絮约好的地点。何絮让他想办法跟在她的身边,成为她名正言顺的丫头。 据柒桑所知,何絮将他留在身边,似乎是看上了他的轻功和武功,估摸着是为了救那个叫喜鸢的女子。 恰好柒桑答应了上官牧清,要将喜鸢那丫头捉到黑山崖去。柒桑便将计就计准备留在何絮身边,一方面打发无聊的世间,一方面还可以完成任务。 在临江城待过,便会发现,其实京城并不算热闹,甚至还有一丝的沉闷。好在,大城市便是大城市,该有的都还是有。 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城南的鑫源酒楼拐角处,跪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旁边摆放着一块算不得很大的牌子,上面用鲜血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柒桑眼睛一眯,忽然想到了要如何成为何絮名正言顺的丫鬟。 卖身葬父的小女子年约十五,一张脸细长细长的,一双铜铃眼无甚神采。用风华的话语来说,这是个薄命的命相。 柒桑从来不信命,连带着也不信这是个薄命的丫头。就算她是个薄命的丫头,柒桑也非要将她薄的命改为厚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头戴碧绿翡翠冠玉,带着一脸奸ying的笑意,来到小女子的面前。 男子的出现惹来了一阵围观。 华服男子认真的看了看那块牌子上的“卖身葬父”四个大字,砸了砸嘴巴,道:“小娘子,你跟大爷回府,大爷将岳父大人葬了,如何?” 柒桑看见小女子眼眸里掠过一丝厌恶,但是,她掩饰得很好,如不是柒桑这等眼尖的人是不会看见的。女子只是一个闪过,很快便恢复了清明,柔声道:“那奴家在此谢过公子。” 她的声音虽柔,却不卑不亢,倒不像是个贫穷人家的女子,更像是个落难的大户人家的子女。 柒桑忽然来了兴趣,他就喜欢挖掘人的隐私,就喜欢看着身边的人斗来斗去,也喜欢看任性各种丑恶的暴露,各种厮杀,那多有趣啊。 见女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华服男子立刻招来了身边的书童,让书童从荷包里拿出了两个银锭子,交给小女子。 众人只觉这小女子命也忒好了些,头一日在此卖身葬父就能遇到个大手腕的。这两个银锭子,别说下葬一个父亲,就是下葬十个父亲也够了。 出乎众人的意料,小女子并没有接过那两个银锭子,她匍匐在地上磕了个头,柔声道:“小女子不要公子的银子,只需要公子着人将父亲下葬,小女子即可便是公子的人。” “好。”华服男子两手一拍,立即着人跟着女子去将她老父亲下葬。 柒桑微微摇头,只怕这华服男子被这小女子卖了,他还能欢欢喜喜为她数钱。 虽然说这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女子一看也并不是什么好人。两人之间的矛盾就是要被人揭开才是,将矛盾无限制的扩大,这才有意思不是。 “慢着。”柒桑开口阻止了男子,缓缓来到众人面前。 他忽略了小女子眼中闪过的一丝阴霾,对华服男子道:“这位公子,做事可不能如此不负责任。” 那华服男子在柒桑开口的时候,一双豆大的双眼飘到了柒桑的身边,便被柒桑勾了魂去,三魂只剩下了一魂。这时再看见柒桑这番绝美的样子时,嘴角流出了一股恶心的口水来,只差没流鼻血了。 男子双手相互来回搓着,一副色欲熏心的样子,对着柒桑道:“这位小娘子,可说说,爷怎么个不负责任了?爷敢说,在京城找不出比爷更负责任的人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番外七 柒桑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白衣小女子,心中顿时一阵痛惜,这小女子看起来冷清清的,满身戾气,但也不失为一朵娇美的莲花,全身散发着一股引人犯罪的气息。若不是自己此刻穿了女装,定要将这女子诓骗去采上一采。 女子看着柒桑的脸,眼睛里流出一股怒意来,好似下一刻柒桑再要捣乱,她就要将柒桑撕碎了似的。 而柒桑仿佛没有看懂小女子眼中的怒意,朝着她舔了舔嘴角,抛了个媚眼,话语却是对着华服男子说的,他幽幽道:“我与公子打个赌如何?” 柒桑本是对着卖身葬父的小女子抛媚眼,不想却是把华服男子迷得半死不活。男子迷迷糊糊,用剩下最后一缕清明道:“小娘子尽管说就是,只要小娘子高兴,不管什么赌,本大爷今日都奉陪到底了。” 柒桑两手环胸,将凹凸的身材展露无遗,更是惹来周围一阵哄声。男子们的惊叹声,女子们的咒骂声。 柒桑好似没有听到似的,道:“听闻熙王妃名声不好,空有皮囊,又刁蛮任性,今日我就拿熙王妃来与公子打个赌如何?” “怎么个赌法?” 围观的群众们也凑了过来,熙王妃可是熙王爷明媒正娶的人了,尽管人家名声不好,好歹身份也在那里摆着。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有人将她的名声拿出来做赌注,惹得围观的众人是一阵兴奋。 柒桑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粉红的手帕来,装模作样的用手帕遮着头,防止被刺眼的阳光照射到他的皮肤一般。 不得不说,柒桑这一番动作更加惹得周围一阵骚动,他长得阴柔美丽,但动作里隐隐露出一股英豪之气。即使做着矫揉造作的动作,也生生将这动作英气化了。 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便没有看到不远处,正有一个七尺英俊男儿正看着这一边。 英俊男儿身边的小厮也满心欢喜道:“公子,这女子长得可真好看,比大小姐还要好看。” 男子并没有说话,只紧紧的看着柒桑那身红色的身影,心中好奇的想着,着女子会用姐姐的什么来做赌注呢。 此人正是何絮的弟弟何嘉泰。 柒桑一番正直的搔首弄姿之后,道:“今日是熙王妃回门之日,而这条路又是熙王妃回门必走之路,若是我让熙王府拔毛了,愿意给这个姑娘些银子葬父,你就要八抬大轿迎娶这位姑娘。若是熙王妃如众人所说一样,是个刁蛮不懂事的,不愿意给这位姑娘些银钱,那你就八抬大轿迎娶我,如何?” 原本听柒桑说着前半句,华服男子十分不愉快,管她什么熙王府人品名声如何,管他什么事。 但听到柒桑的后半句,男子便来了兴趣,如何怎么个赌法,他都不会吃亏,而且那何絮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的。他可是将军府的常客。 这边华服男子来了兴趣,那厢何嘉泰却是有些好笑了起来,世人都说姐姐如何差劲,如何败坏门风,其实他知道姐姐是个有善心的人。如果这红通通的小姑娘能将姐姐唤出轿子外,她肯定会“拔毛”的。 何嘉泰身边的这个小厮是个不能忽视的角儿,他名叫三奂,从小与何嘉泰一起长大,背着小厮的名,却受到了何嘉泰当兄弟般的待遇。 不在府上的时候,他时常与何嘉泰没大没小。 这不,他又开始没大没小了起来,道:“少爷,小的也与你打个赌如何?” 何嘉泰憨厚的将好看的眉毛一挑:“说来看看。” “若是这小丫头堵了大小姐的轿子,并且成功给大小姐要了银钱,你为小的去说亲,如何?小的庸俗,喜欢长的好看的。” 何嘉泰又挑了挑眉:“那如果没有呢?” “那少爷你还是为小的去说亲吧。” 何嘉泰皱着眉头,他总觉得三奂的话那里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却无奈于三奂可怜的哀求,便点了点头,当即道:“好,我之后便让姐姐为你去说亲。” 鑫源酒楼拐角处,柒桑感受到来自地上小女子的不友好,立刻向其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女子触及到柒桑的桃花眼时,不由自主的身体一颤。 只听华服男子道:“好,本大爷今日就与你赌。”华服男子让人从鑫源酒楼里拖出了跟椅子来,坐在了鑫源酒楼门口,无声的欣赏着眼前的两位“美女。”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熙王府的回门娇缓缓的向这边驶了过来。 没等男子开口提醒柒桑时,只见柒桑忽然一下子冲了过去,挡住了熙王府的轿子,脆生生道:“请王妃可怜可怜我,赏些银钱葬老父亲吧。” 柒桑这一突然袭击,让众人一阵呆滞,这都可以?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难道不应该跪在地上大哭大叫吗? 最重要的是,他还穿着一身喜庆得不能再喜庆得大红衣袍,一看就不像是卖身葬父,反倒是求姻缘的样子。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何絮竟然真让人给了银钱,而且在柒桑的“苦苦哀求”之下,还将他收为了丫鬟。 华服男子只差没从鼻子里喷出一鼻子血来,将何絮给淹死,这是他的人,好吗? 但阿一那根木桩子站在轿子一侧,全身散发着如他主子一般的冷气,华服男子想要上前讨要人,也被阿一这冷气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男子与将军府友好,却不代表与熙王府友好。可以说,这两年来,与熙王府走的近的,都没多大的命,所以男子一双眼睛盯着柒桑的背影,心中一阵哀痛,仿佛到嘴的鸭子,一下子给飞了似的。 男子本想着,这红衣小丫鬟成为了熙王妃的丫鬟也有好处一二,毕竟也只是一个丫鬟。凭他与将军府的交情,想要弄个丫鬟,应该也是不难的。 再次让男子吐血的是,柒桑当着众人的面道:“金家公子,愿赌服输,你输了,就要八抬大轿将这位姑娘抬进府上去。” 华服男子被柒桑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来,完全忘记了柒桑怎会知道他姓金。 此人姓金名勇,是礼部侍郎金瑞贤的独生子。 礼部侍郎金瑞贤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好面子,讲礼仪,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金瑞贤不仅自己讲信用,连带着家里人也是如此,绝不允许家里人在礼义廉耻方面给他带来一丝的污点。 虽然他的儿子不成才,但在这一方面却不敢违抗他。 也就是说,金勇这一次,想娶不想娶都得将眼前的女子八抬大轿娶回家了。 在公仪国,八抬大轿便是意味着明媒正娶。如果让金勇他老爹知道他将要娶一个身份不明,卖身葬父的女子为妻,恐怕金勇下半年都不用下床了。 但是,既然赌约已成,金勇想赖也赖不了了,眼前那么多的人看着,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啊。 他虽然对眼前的女子有几分喜欢,但娶回家为妻子,可是要惹祸的,他家中姬妾众多,却没有妻子,那是因为他老爹正在为他物色一个可以带动他前程的女子。 柒桑并不容许他反悔,立即从金勇的腰间将一块上好的与玉佩扯了下来,教到女子手中到:“柒桑这下可要叫你一声金夫人了。”然后压低了声音,只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事成之后,姑娘若是记得在下,半月后,找花雅苑的风华。本公子等你哦。” 女子身体一僵,看着眼前不远处,柒桑的喉结上下滑动,竟然全身不能动弹。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番外八 成为何絮的贴身小丫鬟,似乎比柒桑想象中有趣的多。 站在将军们的大门口,何絮这厮竟然毫不给将军府任何人的面子。这才当上了熙王妃三日,便端起了熙王妃的架子来,而且端的是相当到位,连公仪熙那个像个木头桩子的贴身小厮阿一都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 而且只几句话便让何妍敢怒不敢言。 柒桑听从何絮的吩咐,将自己的大红衣袍脱下来给何妍穿的时候,顺带着摸了何妍一把,狠狠的揩了一把油。 但是,柒桑有些忧郁,何妍的手摸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虽然是一样的白,一样的嫩,说不出为什么,柒桑摸着何妍的手,像是摸着一条滑腻的蛇。不同于何絮的手,摸在手上暖在心里。 他也没有看见,人群中有一道炽热的眼光,将柒桑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似乎对于他揩何妍的油表现出一股极度的费解。 何絮在众人的拥护下,进了将军府。柒桑正准备迈出脚步跟上何絮的步伐,就在这时,一件残留着些许温暖的披风落在了他的身上。 柒桑微怔,停下了脚步,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着女装,看起来正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只心想:这是哪个长眼的家伙竟有几分胆色,敢给他温暖。 他回头挑起凤眸,只见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正红着脸看着他。男子身高七尺有余,长相斯文俊朗,俊朗的脸上显现出几分憨厚的样子来,加上脸颊处晕开粉红粉红的红晕,煞是搞笑。 与柒桑的眼神相撞,男子不禁脸更红了,说话也局促了起来:“天气凉,姑娘莫要冻坏了身子。” 此人正是当时站在人群另一端打量柒桑的何嘉泰。此时,他说完话,也不等柒桑的回答,转身大步也朝着将军府走了进去。样子颇有几分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样子。 柒桑一脸莫名其妙,如此扭捏,倒是有几分纯情的样子。 更让他莫名其妙的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裙衫的小姑娘经过他的身边时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哼道:“狐媚子。”也跟在何嘉泰的身后朝将军府里走了进去。 柒桑从小到大听到了很多别人对他的称谓,但大多数都是卑鄙、无耻、下流、妖孽等等一类词,这“狐媚子”三个字的却是头一回听说。 柒桑此刻被何嘉泰和鹅黄女子的行为惹得一阵莫名,完全忘记了此时的他是一身女子的装扮,也完全忘记了,如果一个男子只身着里衣倒是没什么,作为一个女子身着里衣站在人群中,就显得十分不要脸了。 不管是何嘉泰的行为,还是小女子的谩骂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正常的是他才对。 …… 将军府的伙食还不错,尤其是晚上这一顿。柒桑站在何絮的身后,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鸡腿啊,牛肉啊,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可惜他不能坐在桌子上大吃一顿。 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砸吧了几下嘴巴,拉着脸颊处的小辫子,想着要怎样溜出去,混到厨房,偷几只鸡腿吃吃。 就在这时,柒桑感觉到几道炽热的眼光射向自己,他缓缓的抬起凤眸,最先落入他眼睛的是何嘉泰那张略带羞涩的脸。 何嘉泰坐在何絮的正对面,此时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他那双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格外的明亮,柒桑似乎还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与柒桑的眼神相撞,何嘉泰立刻低下了头,仿佛是小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情。柒桑不禁莞尔,头一偏,再次看见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子。 此女子是何絮的五妹,一个不得宠的姨娘所出,名为何文。因其母亲不得宠,平日里生活的比较艰辛。 而何嘉泰的母亲二夫人是个好相与的人,私下经常接济她们母女。因此,连带着何文与何嘉泰的关系和不错。 何文一双杏眼紧紧的盯着柒桑,仿佛要从柒桑的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柒桑是谁?天下第一风流公子,俗称天下第一采花贼。虽然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几次恋爱,却是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个中讲究的就是一个“情”字。所以说,柒桑在感情方面,那是一个专家级别的人物。只要通过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首先,他看得出来,何嘉泰这是对他动了情根。其次,这何文估摸着是喜欢何嘉泰。 柒桑对待女人都秉持着一种绅士和调戏的风度,他对着何文眨了眨眼睛,挤眉弄眼的样子惹得何文一阵怒意,一双杏眼睁得老大,如果不是大将军坐在那里,估计她都要冲上来将柒桑给暴打一顿。 何将军家这顿晚饭注定是不能安安静静的吃完的。 当何妍生气的放下碗筷的时候,何絮给柒桑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何妍,看看她想要干什么。 确实,注重礼义廉耻,修身养性至上的何妍能够众人的面前发脾气放下碗筷离席,很是反常。连柒桑都觉得何妍更像是找借口找机会离开。 柒桑悄悄的退了出来,但他绝对不是听从何絮的吩咐跟随何妍,去看看她要干嘛,而是寻着气味找去厨房。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肚子里没什么油水,难受的紧。 将军府很大,平日里会客的花厅位于将军府的正南方,也是将军府的正院大厅,处于将军何平彦的院落之外。平日里过节,将军府的一家子也会聚集在此花厅中。 今晚何絮的回门夜宴正是设在此处。 出了花厅之外,是一个抄手游廊,游廊的两边各有一道月亮门。一道是通往何平彦的正院,另一道则是通往将军们正门,连接将军府内各院的通口。 正北方的月亮门外是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很小的花园。连接花园的是一座木桥,木桥下流淌着清澈的小溪,大有小桥流水之感。 柒桑慢悠悠的走上木桥,这种木桥他见得多了,但是能如此悠闲自得、大大方方行走的却是头一次。平日里不是飞檐走壁,就是大晚上的。 花园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花香,虽不能与香岛的香料相比,但此种花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柒桑闭上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花香。忽然,与花香夹杂在一起的还有一股股淡淡的肉香味道。 柒桑诧异的睁开眼睛,只看见木桥之下站着一个男子,他看不见男子的脸,但也能隐隐猜到这是何人。再将这股子香味联想起来,柒桑隐隐猜想,这是何嘉泰给他送鸡腿来了。 柒桑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来,他估摸着,估计是在花厅的时候,何嘉泰见他盯着鸡腿看个不停,这才悄悄的将鸡腿打包了给他送来。 柒桑眉毛一挑,没想到这小子那么纯情。不过,眼光不错,竟然看上了他。 柒桑迈着慢悠悠的步伐,朝着男子走来。没想到,戏园子里唱出的最浪漫的戏码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果然,不出所料。何嘉泰手中用两块上好的丝绸包裹着两只鸡腿屹立在木桥旁边。 柒桑本着调戏何嘉泰的心,来到何嘉泰的面前。还未等他开口,只见何嘉泰转身将两块鸡腿放在木桥的扶手上,都不敢用正眼看他,用微弱的声音道:“你,你趁热吃,吃冷的会闹肚子。” 说着他还十分周到的用衣袖里拿出一小瓶白色的药瓶,放在鸡腿旁边,也用微弱的声音道:“专吃肉,对,对身体不好。你晚上喝水的时候倒两滴在水中。”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番外九 和上次一样,何嘉泰自顾自的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便快速转身离开了。柒桑从后面看去,还觉得他走路的步伐颇没有章法,歪歪扭扭,好似随时都要被风吹倒似的。 闻着香味,柒桑伸手将鸡腿从扶手上拿了下来,一整天没吃什么好东西了,此时闻着这个味,肚子越发的饿了。 他拿起鸡腿,心中一阵嘀咕,看在他那么诚恳喜欢自己的份上,得抽个时间教教他怎样撩女孩子才有用。 如此纯情,怕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摸不到。换做是他,两只鸡腿定要亲一口,咬一口才能算拿回本来。 柒桑一边啃着热热的鸡腿,一边朝着何嘉泰的消失的方向走去。他觉得两只鸡腿还是不能满足他的食欲。 柒桑看向何嘉泰消失的方向,这鸡腿看样子是刚出锅的,这包裹着鸡腿的上好的丝绸帕子被烫出了两个细小的洞来,应该是他从厨房里拿出来的。 如此说来,何嘉泰消失的方向应该就是厨房的所在地了。柒桑一边吃一边慢悠悠的走在花园里,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柒桑站定,竖起了耳朵。 “二哥,文儿以为你看不上凝儿是因为她只是个庶女,但你竟然看上了一个低贱的丫头。凝儿有什么不好,好好的正经家的姑娘比这种小贱人正经多了。”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身着鹅黄裙衫的小女子的声音,再分析她话里的意思,原来她不是喜自己的哥哥,而是为心中的嫂子愤青呢。柒桑摇摇头,自己身着女子的装束,脑子也不怎么够用了,这都能猜错了。 “住口!”何嘉泰隐含着一股怒气的声音传进了柒桑的耳朵里。“不准你说她的坏话。” 柒桑一阵好笑,这何嘉泰还真是有几分意思。明明何文说的也比较对。 “二哥,你竟然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凶我,你竟然为了一个递件的丫头凶我。呜呜呜……我要告诉夫人去。”何文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声音还十分的凄凉,想来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说完作势就要冲去二夫人面前告状了。 “你敢!”何嘉泰立刻上前一步,阻止了何文的去路。 何文伸起袖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泣声道:“我就敢,我就要告诉夫人,二哥你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凶我。” “我再说一遍,不允许你说她低贱。”何嘉泰忽然拔高了声音,一股怒气从他的声音里溢满了出来,怒气十足。惹得何文一阵惊愕,这是二哥第一次如此大声的和她说话。 柒桑咬下了一块肉,慢慢的咀嚼着,心想。看何嘉泰羞赧的样子,与他说话的时候中气不足,没想到此刻气势倒是不错。 何文被何嘉泰的怒声和气势惊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将军府里的人就属二哥脾气最好了,她从小到大无论多么的无理取闹,二哥都从来没有大声对她说过话,现在却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大声吼她。 这时,何文身边一个较为得宠的小丫鬟忽然开口了,她颇有苦口婆心的样子,道:“二少爷,小姐是为了您好。一个低贱的丫头怎么配得上您的身份呢?凝姑娘虽然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丞相大人的女儿,身份地位都不一般。而且凝姑娘也说了,愿意做侧室……” 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道“咻”的声音打断了。 “少,少爷,奴婢,奴婢……” 柒桑立刻又来了兴趣,难不成是何嘉泰因为别人说他柒桑低贱,拔出剑恐吓小丫头了。他加快脚步,朝着前面走去。 花园里,花草树木纷繁众多。透过花草中间缝隙,柒桑只见何嘉泰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指着何文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怒喝道:“本少爷说过,不准侮辱她。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看得出来,他十分生气。 一旁的何文早就被何嘉泰的动作吓得脸色都白了。二哥虽然脾气好,但是性格执拗,只要他坚持的事情,很少能够更改。他此时用剑指着冬儿的样子,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她真的立刻就能了结了冬儿。 冬儿也吓得脸色惨白,全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她是二夫人姨娘组喜爱的一个丫头,就因为她稳重可靠,所以就是二夫人,平日里也会多加照抚她几句。 何嘉泰继续道:“冬儿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个低贱的丫头,那你呢?你是多么高级的丫头呢?嗯?” 冬儿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二少爷的剑已经渐渐的刺进了她的皮肤,她能感觉到脖子处传来一阵疼痛。只是心里的害怕代替了那份疼痛。 “少,少爷。奴婢,奴婢错了。”她没有想到,二少爷竟然真的为了一个低贱的丫头做到这个份上。 柒桑那丫头她是见过的,长得是极美,但她万万没想到,二少爷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何嘉泰并没有因为冬儿的道歉的话便收回几分,他全身散发着一股速肃冷的气息,让人不敢轻视。 眼看着何嘉泰的剑还继续往冬儿的脖子里继续刺进去。忽然,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柒桑身着一件大红的衣袍,缓缓来到众人面前。 虽然着女装,柒桑走起路来没有女子的娇柔,而且他一边走,一边大口啃着何嘉泰留给他的鸡腿,样子颇有几分英气。 当场的三个人在看见他的时候,脸色均有不同程度的变化。其中属于何嘉泰的脸色最为怪异,一种叫做痛苦和羞愧的情绪展现在他的脸上。红白相交。 柒桑其实很想安慰他两句:只是被美人骂了几句,你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但看着眼前的三双个彩纷呈的眼睛,柒桑则只能是当做路过。 与何嘉泰的脸色不一样,何文的脸上则是闪过了一丝鄙夷,一丝嫌弃,还有一丝愤怒。至于那个叫冬儿的丫鬟,原本被吓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说柒桑是低贱的丫头,正常人都会生气,恐怕巴不得教唆二少爷杀了她。 只是,不仅柒桑没有教唆二少爷杀了她,反而是二少爷在看见柒桑出现的那一刻时,立即收回了手上的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柒桑,像是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柒桑身着大红衣袍,从花丛中经过,一身带着淡淡的香味,惹得何文和冬儿更是一阵痛恨和厌恶。 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柒桑,柒桑摸了揉了揉鼻子,小声道:“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完,他真的像只是经过一样,从何嘉泰的身边而过,留下一阵奇怪的香味。 “柒姑娘……”何嘉泰忽然叫住了柒桑。待柒桑回过头来,眨巴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无声的询问着他:你是在叫我? 何嘉泰被柒桑这无辜的眼神撩拨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柒桑许久。 柒桑见何嘉泰没什么话可说了,便转身又要离开,好似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柒桑要是知道何嘉泰此时的想法,估计会在心中大叫三声:我应该追究她们两人污蔑我的责任。 何嘉泰看着柒桑不甚在意的样子,心中一痛,被人如此侮辱,都能面色如常,像是家常便饭,肯定是以前被忍侮辱的多了,形成了惯性。 这样想着,何嘉泰眼中都露出了一丝的心疼来,在柒桑的身后大声道:“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地位比谁的都要高。”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番外十 将军府一别之后,柒桑甚至都忘记了又何嘉泰这么一个人。 柒桑是带着喜鸢离开京城的,他本意是将喜鸢交给上官牧清之后,再回到京城,难得这么多年来,头一次遇到让他感兴趣的人。 只是这一晚,京城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害得他不得不离开公仪国,回到了香岛。 好几件大事中的一件是礼部侍郎金瑞贤的儿子金勇在成亲当日死了。 命案一发生,便引起了京城很大的轰动。 金瑞贤在朝廷命官中名声不太好,人缘也不太好,但却是个比较有实权的人。为正三品大官,掌管着全国学校的事务及科举考试以及外国之往来事务。 乍一听没多大作用,实际考究,却是个相当有实权的人。 金瑞贤是当今皇帝公仪烨和公仪熙的半个老师,曾经教养过公仪熙和公仪烨的礼仪课程。公仪烨私下见到他的时候,还要叫上一声老师。 而且全国的科举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也就是说,想要走仕途这一块,得必须靠他。 这样一个大人物,死了独生儿子,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金勇还是金瑞贤的独生子,也是金瑞贤的软肋。 事情惊动了朝廷,受到了当今皇上公仪烨的重视。公仪烨派出了大理寺卿李卓卓彻底查办此事。为金瑞贤给出一个公道。 金勇是在敬酒的过程中死去的,他身着大红衣袍,满脸春光满面,有着新郎该有的喜气。来往穿梭在自家后院里。忽然,在一桌酒席之前,他端着酒杯,一口下肚,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过。死的非常突然。 金勇是金家三代单传,被金家的人当成祖宗供养着。无论是金瑞贤的老母亲,还是金瑞贤的大小老婆,个个对金勇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好在金瑞贤对金勇严格要求,年过二十五了,还经常动手打骂,严加管教。平日里金勇除了常年流连忘返与烟花柳巷,不务正业,时常与一群狐朋狗友时常逗鸟弄狗之外,倒是也没有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虽然说他死的很是蹊跷,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忽然喝了一杯酒之后,醉倒了,再没有爬起来一样。经过仵作的检验,他死的非常安详,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本是没有什么悬念,就是一个意外死亡的案件,大理寺卿李卓卓得出的也是一个意外死亡的结论。 但却生生给人捅了个篓子出来。而且捅的非常有理有据。 据说金勇的命可分担到三个人的身上。而此三人一个是依香阁的柒桑,一个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何絮,一个是公仪国第一公子公仪熙。事情的原由得从何絮回门那日说起。 金勇大婚是在何絮回门的第三日,娶的正是那日卖身葬父的女子,名为宋蝶。 宋蝶,京城人士,家中的父亲是个秀才,因多次落榜,堕落腐门,养成了吃喝嫖赌的恶习。将家中的钱财都赌光了,并且把老婆都赌没了。 前不久,甚至还将自己的女儿宋蝶也给赌了出去。 就在他将宋蝶抵押出去的那一天,不知为何,走在路上,忽然间猝死了。之后就是,因为家中一贫如洗没有钱财将人下葬,宋蝶只好上街卖身葬父。 金瑞贤在百姓中是非常出名的懂礼仪、知廉耻。在金勇没死之前,得知事情的始末,他对于宋蝶,还是有几分赞赏的。毕竟一个女子受父亲拖累牵连,直到二十还没将自己嫁出去。大多数女子恐怕都会怨上父亲。 但宋蝶被父亲害到如此地步,也没有舍弃家庭。在父亲死后,还愿意卖身葬父,这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加上宋蝶本人长的那是一个好啊。 青衣蓝袖,明眸皓齿,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并不比朝中许多权贵家的女子差。因着父亲曾是京城中出名的书生,也学了很多的知识礼仪。 金瑞贤还是看好宋蝶的。想着,反正在京城里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嫁给金勇。 金瑞贤也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八抬大轿将宋蝶娶进了门。 这不,宋蝶刚进了金家的大门,拜了个天地,这金勇便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在众人都觉得这是宋蝶克死了金勇的时候。一个身着月牙白锦绣衣袍的男子出现了,为金瑞贤理出了一个头绪来。 此人是金瑞贤的一个门客之一,名为上官牧清。 是的,此人就是牧世子上官牧清。 圣和大陆的人都知道依香阁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组织,他们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像金勇这种死法正是依香阁的惯用手法。 但无人知晓,这杀手组织中有一人更是悄无声息,杀人如麻,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正是杀手组织的组织者柒桑。 众人只知柒桑是为天下第一采花贼,并不知晓他是依香阁的人。 据上官牧清所说,他也是一次意外中得知。十年前,上官牧清被人追杀差点致死,这在公仪国不是个秘密,毕竟上官牧清的身份并不低。 他就是在那一次意外中的得知柒桑是依香阁中的人,还是杀手组织的头目。 为什么能牵扯到何絮与公仪熙,有两个据点。 其一,依香阁杀人向来都有一定的规矩。要么与依香阁有仇怨,要么有人出钱买凶杀人。 金瑞贤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依香阁的人,更不用说与依香阁有仇怨。 但金瑞贤却是与公仪熙有很大的仇怨。三年前先皇驾崩,公仪烨拿着先皇的遗诏,准备继承帝位,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金瑞贤自那个时候站出来支持了公仪烨。 再后来,孝贤太后拿着先皇的遗书出来作证,这才稳定了局势,公仪烨继承了王位。 金瑞贤一直认为,他得罪了公仪熙。直到现在,他也觉得公仪熙杀了他的儿子很有可能。 其二,金瑞贤知道金勇上街与柒桑打赌一事。只是,那时候没有人知道此柒桑正是天下第一采花贼柒桑,都认为她只是一个长相绝美的 小丫鬟。而那一日,打赌结束之后,熙王妃回门途中竟然将柒桑收为了贴身丫鬟。 上官牧清将金勇身边的小厮叫来询问过之后,也得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在打赌的过程中,柒桑碰到了金勇。 这样,便将何絮与柒桑牵扯上了。而何絮又是公仪熙新进门的妻子。 这样说来,金瑞贤果然认为,他儿子金勇就是依香阁柒桑所杀。而其实那个为什么要杀,这又要归根结底为公仪熙买凶杀人。 金瑞贤立刻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向公仪烨汇报了,并求公仪烨为他做主。 当公仪烨得到金瑞贤的汇报时,忽然在何絮晕过去的房间门前捡到了一枚带毒的暗器。 这种暗器流行与依香阁之中。正如之前所说,依香阁杀人向来都会留下一个记号,证明死者确实是他们是那人钱财替人办事。 在何絮的房间里找到柒桑留下的暗器,无疑是让金瑞贤更加确定了上官牧清的说词。 自从,金瑞贤恨上了熙王府。他发誓,一定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柒桑掀起的锅底就这样被何絮和公仪熙背上了,这在后来何絮与公仪熙的矛盾里埋下了祸根。 当然,柒桑自己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被上官牧清摆了一道,成为了公仪国的通缉对象。被一个国家到处通缉,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害得他也只能匆忙回到了香岛。 这一回到香岛,便是整整一年。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番外十一 再次遇到何嘉泰是三年之后。 柒桑知道上官牧清用何絮在哈依兰国的消息,成功挑起了公仪国和哈依兰国的战争。在五师傅的恳求下,柒桑去到了落成,为了救何絮一命。 自从在将军府的一别之后,柒桑带走了喜鸢,柒桑便知道,他是喜欢何絮的。他也知道何絮并不喜欢他。但他能感觉到何絮对他的信任,尽管她一直以来都想要利用他。柒桑也知道,何絮一直信任他。就像她后来所说,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个无条件相信的陌生人。 可是,将军府的那一晚,何絮宁愿用自己的命,也要拼死救出喜鸢,放他走,柒桑就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成为何絮对的那个人了。 时间相处的不长,柒桑却莫名的觉得他了解何絮,懂得何絮。何絮想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的相信她,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柒桑。不管是从他出现的目的,还是他离开的结局来说,何絮都不可能会喜欢他。 所以,柒桑再没有出现在何絮的面前。一方面,他自觉愧对何絮,另一方面,他不想他那颗小小的心再装下一个人,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足矣。他不想任何人取代小女孩的位置。 因此,即使知道何絮就在逸城的黑山崖之下,柒桑还是从未出现在何絮的面前。 直到三年后,公仪国与哈依兰国的战争开始了。麦琪也出动了,她与大长谋划了多年的计划,机会终于成熟了。 凤鸣长老找到了柒桑,请求他保护李美玉的女儿何絮。 凤鸣是八大长老之五的圣医长老,她与李美玉师出同门。并且她欠下了李美玉一个人情债。李美玉临死前请求她保护自己的女儿的一命。 凤鸣是柒桑的五师傅,是所有师傅中对他最为关心的一个。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之不理。柒桑心想,反正他是为了师傅才救何絮的。 本着这样的信念,柒桑来到了落城。和想象中的一样,何絮成为了上官牧清的一枚棋子。她截获了上官牧清故意放出去的信鸽,得到了错误的信息。带领着哈依兰国的将士们上了战场。 而且在战场上,她并不知道骁力是上官牧清的人。最后差点死在了自己亲弟弟的手上。 柒桑出手救了何絮。 而与此同时,上官牧清出现了。 上官牧清和柒桑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自从十年前上官牧清借用过柒桑的身体之后,两个人在很多的时候,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柒桑原本打算潇潇洒洒的救了何絮之后便离开,谁知道与上官牧清又牵扯在了一起。让何絮对他产生了很多的误会。 柒桑很是郁闷,忽然想起了那一晚在落成见到的何嘉泰。 想起何嘉泰,不得不提一件事。 三年前柒桑被公仪国列为了通缉对象,柒桑被迫回到了香岛。鬼知道上官牧清又要搞什么,只怕是担心他会捣乱。但听说何絮生死未卜的,他还是出现在了京城。 自离开到他如今出现在京城,中间已经相隔了五个月。 他一如既往的来到了花雅苑,与他的知心人风华姑娘聚了头。 这一聚头,便遇到了一个人——宋蝶。 宋蝶的父亲原来是个有文化有才气的秀才,科举考试的时候本来中了探花。但金勇的父亲金瑞贤偷偷将他的文章换掉了。 至此,宋蝶的父亲再次名落孙山。 至此之前,宋蝶的父亲已经考过很多次了,好不容易这次算考上了,却被金瑞贤给裁掉了。宋蝶的父亲无权无势,为了家中妻儿的安全,并没有将此事宣传出去。 但是,也因为这件事情,宋蝶的父亲一蹶不振,认为天下之大,却容不得他。之后,天天沉醉在酒罐子里,成了酒鬼。 不久之后,沾染上了赌博,将家中的所有的一切都输光了。 宋蝶的母亲长得很美,原本是个小户人家的小姐,知书达理。年轻时候便被一个有钱的员外看中。但宋蝶的母亲还是选择了宋蝶的父亲。 即使到现在,宋蝶的父亲沾染上了一切恶习,宋蝶的母亲依然愿意为了他,到以前的老员外家做小妾。虽然只能换取二十两银子。 但这二十两银子,却是宋蝶母亲最后对宋蝶父亲的爱。 宋蝶的父亲完全没有悔改之意,依然赌博,最后将宋蝶也赌了出去。 赢了宋蝶的那人正是买了宋蝶母亲的老员外。这让宋蝶的母亲十分心痛。 就在老员外准备要去抓宋蝶的那一天,宋蝶的母亲放了一把火,将自己与那老员外一起烧死了。 宋蝶一气之下,将自己的父亲也毒死了。她本是准备着和父亲一起死。谁知,金勇却忽然从她家门前经过了。 宋蝶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金瑞贤,如果不是因为金瑞贤将自己父亲的文章换掉,父亲也不会沉沦至此,她的家庭也不会这样。 金勇是金瑞贤的一切,宋蝶便想着要拉着金勇一起陪葬父亲。 这才有了金勇偶遇宋蝶的一幕。 只是没想到柒桑出现了,并且一眼便看透了她对金勇的恨意。想要杀了金勇。 柒桑在低下头和她说话的时候,除了让她三个月后到花雅苑找风华之外,还送了一瓶依香阁阁主珉砚的血,告诉她这瓶血可以杀人于无形中,只要在他的虎口擦上一点,一个时辰以后,只要他喝酒便会死去。 宋蝶在金勇背着她跨进门槛的时候,在金勇的虎口上擦了一些柒桑给她的血。之后,金勇果然死了。 金勇死后金瑞贤一直认为这是熙王府和柒桑联手陷害了他儿子。 所以,他对将军府和熙王府百般陷害。最后害得将军府败落。 但是在这之前,就在柒桑成为了公仪国的通缉对象的时候,何嘉泰跑到了礼部侍郎金府大闹,让他们拿出证据。 表面上,所有人认为柒桑成为公仪国的通缉对象是因为他暗中刺杀了皇上。但何嘉泰却知道,是何妍告诉他的。 就这样,何嘉泰在何妍的挑拨离间之下,与礼部侍郎一家反目。并将柒桑成为全国对象的黑幕大肆宣扬了出来。 他的行为惹怒了礼部侍郎,也惹怒了当今的皇上。遭到了众人的排挤和暗中刺杀。 好在何嘉泰自己武功不赖,逃过了一劫又一劫。之后,何嘉泰找到了宋蝶,要求宋蝶与他一起里应外合弄垮礼部侍郎,因为当初何嘉泰亲眼见到了柒桑将东西交给宋蝶。 之后,何嘉泰的行为惹来了祸端,他的母亲被何妍与何妍的母亲陷害致死,他自己也被赶出了京城。 但在何嘉泰被赶出京城之前,他确实为柒桑正名了。柒桑传位依香阁的人以及刺杀皇上,都是礼部侍郎金瑞贤所做。 柒桑从小到大,只有两个人为他努力付出过,一个是五岁那年遇到的小女孩,一个便是身为男子的何嘉泰。 不得不说,何嘉泰的行为让他很感动,即使何嘉泰做的事情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对柒桑来说,却又一种奇怪而特殊的意义。 所以,想起被困在落城里的何嘉泰,柒桑丢下了何絮,回到了落成。他想救他一命。 好在骁力看上了何嘉泰,在屠杀的过程中留下了何嘉泰一命,并且将他掳走了。 站在窗外,听到骁力的ying乱的话语,柒桑的心中燃起了一股的感觉。 柒桑风流,却从未想过男子和男子之间能发生些什么。 他缓缓的推开了骁力的窗户,站在窗户前,看着骁力将何嘉泰的衣服撕扯了开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番外十二 柒桑不得不承认,何嘉泰有一副很好的皮囊。常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常年没有见到阳光的皮肤白皙如玉。骁力只要轻轻一用力,整片肌肤都变得粉红粉红的。 这是柒桑在很多女子身上都没有见到的健康粉,煞是好看。他心想,这骁力眼光倒是不错,只单看外表就知道这是一颗好苗子。 何嘉泰与其他的公仪国士兵一样,中了何絮的毒药,全身没有力气来反抗骁力对他的侵犯,甚至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若不是骁力看上了他,只怕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屠杀了。 此时的何嘉泰只能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愤怒的瞪着骁力,他发誓,如果让他活着,他一定要杀了骁力。 何嘉泰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骁力则是充满了亢奋,他玩过无数人 却从来没有人刚开始就能引起他的兴致。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感觉到窗户上蹲着一个人。 这时,一道好听到极致的声音响了起来:“啧啧,长得那么丑,亲那么好看的人,也不怕被雷劈死么?” 听到声音,骁力猛的一颤,恶狠狠的回头,只见窗户上蹲着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男子,他长相阴柔绝美,却不让人觉得他没有阳光之气。 他翘起嘴巴“啧啧”的时候,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小米牙。美丽得桃花眼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阴柔绝美。 而何嘉泰在看见柒桑的时候,全身一阵冰冷。他从来没有想到与柒桑相见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思念了他三年,想念了他三年。这三年里,他经历了很多悲伤或困难的事情,有时候甚至徘徊在死亡的边沿,但每次想起那个身着红色衣袍的小丫头,名叫柒桑的小女子。 他总会想起柒桑的嘴角时常挂着一抹阳光般的戏谑,在他的眼里,似乎世人都像是庸人一样,他用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看透世间的一切。但就是那样目光一切、戏谑的微笑,就像一股力量支撑着何嘉泰,让何嘉泰一次次的挺了过来。 即便三年未见了,他的脑海里却时常出现着 那张美丽到妖艳的脸,他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他们还会相见的。 果然,他们真的相见了。只是,这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更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柒桑虽然身着同样的大红衣袍,不同的时候,他着男士衣袍,他梳的不再是女子的双平髻,而是用一根红色的丝带将满头的青丝系在身后。两腮垂落着两撮发丝,将他的绝美的脸衬托得越发的娇艳。 何嘉泰愣愣的看着柒桑,脑海里一片空白。缓慢半天,他脑海里只想着:为什么他要穿着男的衣物? “哼,你倒是个有眼光的,知道你骁爷爷喜欢美男子,自动送上门来了。嘿嘿……”别看骁力长得满脸络腮胡子,五大三粗,但笑起来却是十足的猥琐。看到柒桑的正脸时,一张愤怒的脸立马像翻书一样,换成了一张充满色欲的脸。伴随着嘿嘿两声的时候,嘴角还流出了一滴口水。 不管是何嘉泰还是柒桑,两个都是他喜欢的。 柒桑伸出食指对着骁力勾了勾手指,这一动作更是惹得骁力全身一阵发热,丢下何嘉泰便朝着柒桑走来。 反正何嘉泰此时没有任何反抗力,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不怕何嘉泰会忽然跳起来跑了。更何况院子外面还有他的好多人。 骁力吞了吞口水,两手来回揉搓着,对柒桑道:“小娘子,我会好好疼你的。” 说着一双手就要伸到了柒桑的脸上。 眼看着骁力的手就要落在柒桑的脸上,原本没有任何力气的何嘉泰涨红了双眼,咬牙切齿道:“你若敢碰他,我要你碎尸万段!” 骁力根本不把何嘉泰的话语放在心上,粗糙的大手依然朝着柒桑伸去。 只是,他的手未能碰到柒桑的脸时,一只一寸长短的蜈蚣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咬在了他的手背上。骁力的整只手背瞬间变成了黑色。 如此毒的蜈蚣是骁力从未见过的,疼痛也是从未有过的,他闪神的瞬间,一整只右边渐渐的变成了黑色,速度快的让人咂舌。 骁力来不及多想,从墙壁上抽出了一把巨大的铁刀,大喝一声,毫不犹豫的将左手彻底砍断了。顿时,血溅了一地。 柒桑像是没见到似的,任凭骁力在地上来回翻滚大哭大喊,踏着他的身体,缓缓向何嘉泰走了过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柒桑才想起,何嘉泰曾经给过他鸡腿,曾经为了他与自己的妹妹闹翻了,也曾经为了他得罪了京中的权贵,惹来了麻烦,甚至曾经为了帮他正名,被赶出了京城。 柒桑坐到床边,玩味的欣赏着何嘉泰完美的身材。他只要一想到一个男人竟然可以为他做到如此的地步,心中就格外的舒心。 他觉得,何嘉泰这个人没什么优点,除了长得好看些,就是有眼光了。虽然为人憨厚了些,但是嘛,谁叫他眼光好呢,既然眼光好 ,他柒桑自然是要罩着他才是。而且他还是何絮的弟弟呢。 想到三年前何嘉泰经常脸红的样子,还有刚才对着骁力说出来的那句话,柒桑便存心想要逗逗他,看他是否还与三年前一样纯情。 他便将手指搭在了何嘉泰的身上,时不时的还用他修长的手指掠过何嘉泰的身材,啧啧称奇,一个男人的身体怎么会那么好看。腹上肌肉没有多余的赘肉,手感还好。问题是手指擦过都能将他的皮肤变成粉红色,这得多嫩啊。 他一边擦过,一边啧啧道:“你一个男人的身体怎么像个女人的似的?瞧瞧,瞧瞧,我这轻轻一摸就红了。还是说你生错了性别?”说着,还不时的用他的桃花眼看向何嘉泰的下身。 羞耻立马爬上了何嘉泰的心,月光照耀在柒桑的脸上。他的脸美丽不可方物,就像小时候母亲说的故事里的月亮女神。 他一双桃花运微微上挑,比女人的眼睛还要勾魂摄魄,一张薄薄的唇上下阖动,引诱着何嘉泰不平静的内心。何嘉泰的身体瞬间起了反应。 当然,柒桑也看见他的反应了,他两只手拉着自己脸颊处的两撮发丝,自豪道:“我柒桑魅力无穷,男人也能被我征服,不错不错。看来征服你姐姐也不在话下了。” 换做平日里,何嘉泰该要生气了,可此时,他除了羞耻,似乎再没有任何词语能修饰他此刻的内心。 被自己的心上人看见最狼狈的一面,还是被男子侵犯,真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被柒桑的调侃,惹得何嘉泰的脸、脖子、身体无一处没有变成粉红色,连眼睛都充血般的腥红。 羞愧得让他忘记了想,为什么柒桑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此时穿的是男装?为什么他穿着男装似乎比女装还要好看? 柒桑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过何嘉泰,但从他的行事作风看来,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只怕再逗弄下去,只会将他逼出问题来。 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柒桑缓缓的捡起了地上何嘉泰的衣物。 骁力带着何嘉泰进来这座院子的时候,将下人们远远的打发了出去,所以,尽管早就听见了他的哀嚎声,众人来的还是有些慢。 柒桑亲自为何嘉泰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道:“看在你是小絮絮的亲弟弟的份上,我救你一命,保住了你的贞操。以后你可得在她的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知道吗?”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番外十三 何嘉泰沉默不言,选择性没有听懂柒桑的话。没有听到柒桑的意思是说,救他是为了打他姐姐何絮的主意。 他的一门心思都在柒桑的手指划过他的皮肤,引起了身体一连串的反应。这让他既羞耻,又兴奋。 之后柒桑把何嘉泰带到了黑山崖下,两人在黑山崖相处了将近半个月。 在黑山崖的时间里,何嘉泰知道了柒桑是个男子,还知道了柒桑出现在落城救了他是因为喜欢自己的姐姐,一度陷入了悲伤的境地无法自拔。 柒桑乐得看着何嘉泰陷入悲伤的境地,巴不得他天天陷入悲伤中出不来。 他原以为,何嘉泰悲伤一段时间,痛苦了一段时间,也该浪子回头认清现实,做回一个真真的男人了。 谁知,就在第十六日,何嘉泰忽然将自己打扮得妥妥帖帖,做了一桌子好饭菜给柒桑。 柒桑在黑山崖的这段日子里,每日只能吃果子充饥,一来他不会做吃的,二来他也懒得做,反正何嘉泰陷入悲伤中也不吃不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吃闲的、油的东西,柒桑觉得何嘉泰做的东西格外的爽口,并且何嘉泰做的饭菜全是他爱吃的。 加上何嘉泰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柒桑觉得只怕他是想通了,决定要与他短袍断义,恩断义绝了。 想到这里,柒桑便吃的格外爽口。 何嘉泰非常认真的盛了一碗野鸡汤放在柒桑面前,认认真真的看着柒桑很是不客气的端起了鸡汤,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道:“我想通了,我之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个女子,而是因为你这个人。现在我喜欢你,尽管你和我一样,是个男子。所以,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都喜欢你。” 他这话一说出口,柒桑立刻将口中的鸡汤全都喷了出来,大多数都喷在了何嘉泰的脸上。什么叫做你和我一样,是个男子?他一直是个男子,不用像别人吧。 待柒桑稳定状态,才发现何嘉泰满脸满身的鸡汤。一时间有些尴尬了起来。 何嘉泰是有些许洁癖的,柒桑知道,曾经在将军府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布菜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块青菜叶子在他的身上,何嘉泰生生在自家温泉里泡了一天一夜。 而如今,柒桑含在口中的鸡汤喷了他一脸一身,也不知道他会生气到何种地步。应该也会甩甩袖子,愤然离席吧。 坦白说,如果何嘉泰拍拍屁股走人了,柒桑应该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他好久没吃到一顿热腾腾的饭菜了,还全是他喜欢吃的。如果何嘉泰愿意多做几顿饭菜让他吃了再走,该多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何嘉泰如老僧坐定,不仅没有生气的愤然利息,并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鸡汤汁,惹得柒桑一阵恶心。 何嘉泰继续道:“你好好想想吧。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柒桑纳闷了,原来的何嘉泰十分纯情,在面对他的时候,脸还红的不行,说话都说不完整,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直白的? 他不知道,当初何嘉泰在他消失以后变得多么的颓废,每天活在后悔中,后悔没有和他表白。那时候的何嘉泰就想着,如果再遇到柒桑,一定要表白,一定要告诉他,他喜欢他。 这一次在落成相遇,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他是个男子,只怕早就约他成亲了,拜天地了。 柒桑摇摇头,“我喜欢女的。胸大屁股翘的。” 何嘉泰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了,坐了一会儿,便缓缓的站了起来,朝着小溪边去了。 当天晚上,何嘉泰又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也全是柒桑爱吃的饭菜。 这一次,柒桑觉得何嘉泰与他割袍断义的几率更大一些。 柒桑不知道何嘉泰为什么知道他喜欢什么,明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久,而且从来没有同桌吃过饭菜。 柒桑也不会知道,当初在将军府的时候,柒桑每日去厨房偷吃的东西都是何嘉泰让人备下的,而且柒桑偷吃完以后,何嘉泰都会去看看,柒桑吃的什么最多,慢慢的便记住了柒桑爱吃什么。 当柒桑消失以后,何嘉泰便到厨房里,让厨子教他做这些菜。三年里,每当他想起柒桑的时候,都会做这些菜,久而久之,何嘉泰做的这几道菜便特别好吃。 当然,何嘉泰确实只会柒桑喜欢的那几道菜。 这一晚,柒桑与何嘉泰坐在院子里的对桌上,已经有半个月了,柒桑想着也不知道大长老的人回去了没有。 大老张和麦琪的人一直在找他,所以他躲在黑山崖下了。 虽然这个黑山崖是大长老的半个秘密基地,但是大长老从来不会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允许他的人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他曾经命陨的地方,也是他的人生新的开始的地方,大长老讨厌这个地方,也害怕着这个地方。 何嘉泰夹了一筷子菜到了柒桑的碗里,继续着白日里的话道:“我会一直等你的。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就算你不接受我,我也会一直等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柒桑嘴角一抽,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他拿何嘉泰没有办法。 忽然,他桃花眼一跳,道:“那你在上,还是我在上?” 何嘉泰想了想,抓了抓头道:“什么在上?什么在下?” 柒桑又是一抽,他忽然想何嘉泰不会是这辈子都没有碰过女人吧?柒桑试着婉转的问了何嘉泰。 这时的何嘉泰终于变成了当初纯情的样子,涩涩道:“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自从喜欢上你以后,我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所以,我连其她女子的手都没有碰过。” 柒桑点点头,难怪如此,看来他是没有尝过甜头。他想着,哪天将何嘉泰丢进妓院里,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女子的美好,估摸着他就不会一直说喜欢他了。 这样一想,柒桑带着何嘉泰立刻启程,到了逸城。 自从公仪国与哈依兰国打仗以来,逸城到处关门闭户,街上做生意的人极少。妓院酒楼都几乎关门了。只柒桑幽幽叹气,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夜,柒桑带着何嘉泰爬上了一户人家。这是一个大户人家,家主是个年过四十的男子,房中有数十个夫人小妾。夜夜笙箫,日子是过得比逛窑馆还要滋润。 柒桑轻车熟路的带着何嘉泰来到了主院里,轻轻拿起了一小块瓦砖。 房中是一对鸳鸯交颈痴缠着,发出了靡靡之音。 他点头示意何嘉泰往下看去,何嘉泰听话的将头伸了出去,在看到房中的一切时,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个纯情羞涩的何嘉泰。 柒桑非常满意他的表现,他带何嘉泰来看这场戏,目的就是要让何嘉泰明白,这个世界只有男子和女子才是正道,男子和男子终究不是个事儿。 若不是因为何嘉泰是何絮的弟弟,曾经为了他牺牲了很多,按照他柒桑的做事风格,早把人踹出去了。这辈子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没有被人调戏的份。更何况调戏他的还是个男子。 逸城的夜晚格外的凄清悲凉,尤其是公仪国的二万士兵被哈依兰国屠杀了以后,整个逸城就像是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连天下挂着的月亮都显得格外的凄清悲凉。 寒风吹过,柒桑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柒桑的唇上一热,两瓣温热的唇忽然落在了柒桑的唇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番外十四 柒桑一双桃花眼猛然一挑,不可思议的看着对面的一张俊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人变成了如此…… 只见何嘉泰亲完柒桑以后,很快的退后了两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尤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炽热得火红火红的。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唇上,来回的抚摸着刚才亲了柒桑的地方,回味而又满足的样子差点让其嗓喷他一脸的口水。 噗通噗通的声响,是何嘉泰强有力的心跳声。心跳声打打断了柒桑的思绪,也将柒桑微微跳动的心脏声遮盖了。 很久以后柒桑才知道,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带着何嘉泰来到这个地方,观看了一副活春宫图,只怕依照何嘉泰的脑子,也想不出来喜欢他就要亲他,更加不会干出这档子事情来。 何嘉泰喜欢柒桑是一种精神上的喜欢,他从没有想过要占有柒桑,或者是亲吻柒桑。 直到此时此刻,与自己喜欢的人观看了一副活春宫,才会勾引起他的欲望。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还没有忍住,这才亲了柒桑。 与喜欢的一起观看活春宫,都勾引不任何感觉,只能说明他不是真的喜欢柒桑。 只是,这一亲上了,何嘉泰忽然更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他似乎更加确定了自己对柒桑的心意,他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想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而这一亲,才让柒桑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按照柒桑的性格,早就把何嘉泰一脚踹飞了。 但此时此刻看着何嘉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柒桑还真是下不去手一巴掌将他打飞出去。且再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柒桑甚至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望着,一个眼中炽热,一个眼中无语。 何嘉泰忽然幽幽道:“你一次我一次。” 柒桑一愣,眼中充满了疑惑,什么你一次我一次。 何嘉泰羞赧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幽幽道:“我在上一次,你在上一次。” 他的话音一落,柒桑一个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打乱了几片砖瓦。身体往侧边倒去。 何嘉泰眼疾手快便要去揽柒桑的腰。而柒桑更是眼疾手快,一手拉过自己的衣袍,故意离何嘉泰远一些,如今的他宁愿被摔个狗扑屎也不想被何嘉泰这个断袖抱。 柒桑的动作惹得何嘉泰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他没有坚持着去揽柒桑的腰,而是快一步闪身先跳到了地上,平躺着,准备待柒桑掉下来的时候,用他来做肉垫。 但柒桑是何人,他的武功不敢说天下第一,至少也能排上前十。尤其是一门轻功,那更是好的不得了。他能成为天下第一采花贼,亏得就是一身好轻功。 在摔下去的时候,柒桑脚下一个翻转,立刻稳住了身体。站在房檐上往何嘉泰看来。 此时的何嘉泰正将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好好的等着柒桑掉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看到他这个样子,柒桑微微一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破天荒的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淡然的微笑,而不是像平日里戏谑的、无聊的、整人的一些坏笑,或者是一些空洞的没有任何感觉的微笑。 何嘉泰等了许久,也不见柒桑摔下来,未等他抬起头来看向上方,忽然房间里传出了一阵浑厚有力的男子的声音:“什么人?” 何嘉泰立刻抬起头来,房檐上哪里还有柒桑的身影。只见院落的正房门被人打开来,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粗壮男子,只披着一件靛蓝色的外衣,隐隐露着胸口,出现在了门口。 随着男子出现在门口,正院的门口也被人打开来,四五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出现在院子里。 “你是什么人?竟然夜闯李府。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拿下。”男子脸色铁青,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从此人落下的身影看来,分明是从房檐上下来的。 大晚上的趴在别人家的房檐上,掀开瓦片做什么,男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房顶上做什么。 想到房中的人儿,男子更是一阵气恼。他十多房妻妾,就属这一个最为娇美甜人,那肌肤、那身材都说不出的好。一想到自己最喜爱的东西被别人看了去,男子就恨不得亲自冲上去将何嘉泰剐了。 何嘉泰眼看着数个家丁朝着他冲了过来,立刻转身就想跑。 “挡住他。围起来别让他跑了。”男子一边穿衣一边大声吩咐道。家丁在他的指挥下,立刻分散开来,将所有的出口都围了起来。 “看你往哪里跑。”男子系好了腰带,便大步朝着何嘉泰的方向走来。 四五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家丁对于何嘉泰来说,就像是四五只鸡一样的简单。只是想到自己做了错事在先,不好动手。 何嘉泰双手抱拳,告歉道:“这位官人,抱歉,刚才在下追人从贵府房檐上经过,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所以掉了下来。” “胡说,你从我家房檐上经过,需要将瓦片掀开吗?”男子袖子一甩,从其中一个家丁手中接过了棍棒,二话不说,朝着何嘉泰便要打去。 何嘉泰伸出右手握住了男子的棍棒道:“抱歉,在下真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注意的。”男子一抽,将棍棒从何嘉泰的手中抽了出来,狠狠的朝着何嘉泰的肩膀打了下去。 他面色上布满了一阵可疑的红晕,要说他什么也没看到,男子打死也不会相信。不然好端端的,他脸红个什么劲。 “砰”的一声响,棍棒落在了何嘉泰的肩膀上,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的这一棍棒,将周围驻足的的家丁也拉入了行列,众家丁甩着棍棒朝着何嘉泰乱棍打去。 何嘉泰一蹙眉,他实在不想还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老爷,救我……呜呜……” 男子回首看去,只见自己最爱的姬妾被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男子挟持着站在门口。姬妾只穿着一件粉红的肚兜,和一条粉色的亵裤,娇嫩雪白的胳膊大腿都露在了外面,更可恶的是,大红衣袍的男子一只手正搂着他小妾纤细的腰肢。 这一动作,不仅惹得男子一阵愤怒,就是何嘉泰也一阵气恼。一种叫做嫉妒的情绪溢满了他的心间。就在男子转身的同时,他立刻踮起脚尖,一个飞身超过了男子,来到了柒桑和小女子的面前。 眼前的小女子长相不俗,身材不俗,各方面都不俗,但落在何嘉泰的眼里,只觉得恶心,他不由分说,呼哧一下,将柒桑和小女子分了开来。 柒桑的手原本在女子的腰间来回抚摸,滑嫩细腻的肌肤让他正爱不释手呢,被何嘉泰这个一搅合,手上落了个空。再看何嘉泰臭的不能再臭的脸色,柒桑心中顿时燃烧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愉悦来。 男子隔着远远的,便将手中的棍棒朝着柒桑何嘉泰二人扔了过来。 柒桑眼疾手快,扯过柒桑的一只手臂,立刻朝房檐上分身而去。当他二人身体刚到达半空,便听到一个女子的闷哼。男子扔过来的棍棒打在了女子的头上,将小女子敲晕了。 “呼,好险。”柒桑拍了拍胸脯,看着地上的男子,做了一个鬼脸,也朝着何嘉泰做了一个鬼脸道:“你慢慢玩,小爷要走了。” 说完,柒桑不管众人的反应,果真朝着黑暗的方向消失不见了。剩下何嘉泰一脸茫然看着柒桑消失的方向。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番外十五 柒桑这一消失,便是一个月之久。 那一夜,柒桑忽然消失,何嘉泰疯了似的到处寻找柒桑的身影,差点把整个逸城都翻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的影子。即使看到何絮被数百的逸城百姓围剿,也完全没有让他停止寻找柒桑的疯狂举动。 柒桑的消失让他似乎忘记了半月前,他心中对自己姐姐的恨意和怨念,也忘记了他还是逸城的守军,忘记了自己是公仪国的少将军。 寒风吹来,他想起了母亲离世时的悲痛,他似乎感觉到又被全世界抛弃了般的悲伤。 何嘉泰在逸城里找了整整三天三夜,从悲伤到失望,再到绝望。可是,他没有放弃。他曾经最难过的时候,就是想着柒桑才活到现在的。何况现在已经有了盼头。 柒桑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明明只是一个闪身,他就消失了不见。可以想见,柒桑的轻功是有多好。如果他想要摆脱自己,恐怕早就摆脱了,也不至于到现在。 这样一想,绝望中又燃起了一丝的希望。他觉得柒桑并不是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依他的武功和轻功,想要摆脱他简直易如反掌,何必等到现在呢? 说不定,他只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事情解决了,他就回来了。 这样一想,何嘉泰很快就想通了。他喜欢了柒桑三年,等了他三年,他不介意再等他三年,或者三十年,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还能等到柒桑。 经过柒桑的消失带来的触感,他心中更加坚定,与柒桑在一起,他还是很有机会的。所以,他愿意等,愿意给柒桑时间想通。 何嘉泰又回到了黑山崖之下。 黑山崖是柒桑的秘密基地。当初柒桑带着受伤的他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说,这是柒桑的秘密基地。 听说,柒桑小的时候被他大师傅将他丢在黑山崖下,那时候的山崖下就是一个危险的森林,到处充满了毒瘴,还有许多的野兽和危险的东西。但他大师傅毫不犹豫的将他丢在这里就是一年,让他在此自身自灭,算是对他的考验。 那一年里,柒桑在森林里存活了下来,并且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布了新学的阵法,将这个地方画地为牢,度过了他童年里最为快乐的一年。 这里不是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不是青山绿水环绕的屋舍住所,甚至在这里,有一层厚厚的瘴雾,一不小心踏出安全地带,便会身中剧毒而死。甚至这里的水都不是那么的纯净,需要用柒桑特制的丸药外加烧开才能放心的饮用。 可是,这里确实柒桑活到现在为止,最为喜欢的一个地方,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活回自己。他才能不用露出那副虚假的微笑。 他在院落的前后都开垦了好大的一片菜地,地里种上了许多的瓜果蔬菜。 也许几年了,柒桑也不会吃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柒桑都会回到这里,打理这里的一切。这里就像是他的家一样。 从他带着何嘉泰回来的时候,何嘉泰便看出来,这里是经常有人照料的。院子里的蔬菜一直很新鲜,院子后面的果园也长得很好。 何嘉泰来到屋舍里,他看见桌子上放着两瓶净化水质用的药丸,整整两瓶。足够他用半年之久了。看着药瓶,何嘉泰嘴角露出了笑容,这是柒桑专门留给他的吧。 何嘉泰越发的相信,柒桑还会出现。他摈弃一切,专心的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打理前后院的瓜果蔬菜。每天都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等着柒桑回来。 日复一日,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的某一天,当何嘉泰端着一盘柒桑爱吃的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柒桑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并像小偷似的用手拿了一块菜放在口中,一边吃还一边点头。 一个月没吃何嘉泰做的饭菜了,怪想念的。 “用这个,小心烫。”何嘉泰快步走过去,将一双筷箸递了过去,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柒桑还是没有变,和消失的时候一样,俊美的不像话,痞子的不像话。可就是这样不像话的柒桑进了他的心里。 柒桑接过筷箸,阴阳怪气道:“哟,何公子这是知道我来了,才做这些好吃的?” 何嘉泰的手一抖,心中说不出的激动,他回来了,他回来了。而且他居然没有叫他“絮她弟”了。平日里,柒桑都是称呼他为“絮她弟”,似有意无意的告诉着他,他柒桑喜欢的是何絮。 现下换了一个称呼,何嘉泰很开心。他脸上欣慰的笑容更加扩大了,并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齿,有几分憨厚可拘的样子:“趁热吃,我还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你等等,我去端来。” 他没有告诉柒桑,其实他在这里的每天都做那么多好吃的菜,就是想到柒桑忽然间出现了。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把柒桑盼来了。 柒桑毫不客气,端起碗筷便吃了起来。何嘉泰见他吃的爽口,又站起身来,往厨房里又多添加了几个菜。 看着何嘉泰消失的背影,柒桑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想,如果何嘉泰是个女子,或者自己是个女子,两个人生活在这里,似乎也很不错。 他当时开垦了这片不大的土地,想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他就带着那个合适的人生活在这里。 每天吃自己种的瓜果蔬菜,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陪那个合适的人做想做的事情。 正是如今这幅光景。 只是,正如他所想,所有一切的美好,那都只能是建立在他是女子,或者自己是女子的前提条件下。 这一次回来,他准备带着何嘉泰离开这里,将何嘉泰送往京城。 大长老死了,五岁的小柒桑的仇报了,他的心愿也了了。 加上麦琪从香岛消失了,上官牧清被赶出了香岛。珉砚长大了,找到了父亲,他能处理好依香阁的一切,不再是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珉砚。不管是香岛,还是依香阁都不再需要他了。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而这些都是何絮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他当初既然答应了何絮,如果找到何嘉泰,一定护他周全。现在是时候回报何絮了。 所以,他决定将何嘉泰送回京城。毕竟是那里才是他的家。他在京城里还有公仪熙的照料。 柒桑吃的很慢,每一道菜他都尝过,且细嚼慢咽。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现在的心情。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人专门给他做饭。 夜幕降临,柒桑看着何嘉泰快速的站起来,将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他缓声道:“明日我送你回京。” 何嘉泰身体一颤,送他回京?他三年前就被皇帝赶出了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柒桑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放心吧,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毕竟你的家在京城,你总得回去。” “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何嘉泰端着碗筷离开了院落。 他看得出来,这里是柒桑以后准备常住的地方,他其实很想说,他想要和柒桑一起留在这里。 只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前不了解柒桑,现在却是有几分了解。柒桑看起来痞痞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其实内心很细腻,他喜欢自由,喜欢不被拘束。 如果何嘉泰反对他的意见,只怕他转身又消失不见了。 何嘉泰收拾了一番,便准备与柒桑开始上路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完结 柒桑与何嘉泰两人从逸城里买了两匹马,朝京城缓缓而去。一边行走,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原本只需要一个月就能到达的,两人整整走了两个多月,这才走到了青蓝寨附近。 因为柒桑是个路痴,而何嘉泰私心里又不想和柒桑分开,两人这才再路上耽搁了许久,在深山老林里迷了路。 这一日说来也巧青蓝寨的老三带着兄弟们出门寻找吃食。这一条道路上鲜少有人经过。听闻道上来了两个骑马的,老三便带着众弟兄打劫来了。 正因为这一路上鲜少有人经过,柒桑与何嘉泰一路上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遇到。遇到了打劫的土匪,便起了心,想要打听一下路程。 谁知青蓝寨的弟兄们在楚三的调教下,变得脑子不是很够用,宁愿被柒桑打死也不愿意告诉柒桑这路到底要怎么走。 所以,柒桑准备亲自上山。 青蓝寨风景独好,处于半山腰中,能一眼群览山晓,一眼看去,方圆数十里之内全是青山绿水相伴。 尤其到了傍晚十分,天色落幕,一抹斜眼照射在青蓝寨里。青蓝寨里泛着一股金光,说不出的华美。 青蓝寨的门口有一个如人一般高大的石头,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消息,简直比黑山崖下美上了不知多少倍。 加上这里的土匪又朴实,与何嘉泰在一定的程度有莫名的相似度。 在一路走来,精神上何嘉泰越发的变得像个完美的小媳妇样子,把柒桑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他是个女子,柒桑肯定把他娶回家了。 但是,这一路上,何嘉泰大有一辈子黏着他的趋势。 柒桑为了摆脱他,收服了青蓝寨的众人,假装在青蓝寨生根了。成了青蓝寨的大当家,何嘉泰一路上对他照顾有加,而且还是他暗恋对象的亲弟弟,自己总要照顾他一二。这才有了何嘉泰成为二当家。 原本青蓝寨的大当家楚老大摇身一变成了楚三。 当然,楚三众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当柒桑从腰间抛出一袋银锭子的时候,众人无话可说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在这一代当土匪,却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银子。 何嘉泰是个非常称职的相处对象,他对柒桑可谓是言听计从,他想要做的事情,他从不反对,百分百的支持。尤其是在吃的这一块,何嘉泰经常换着口味给他做饭。 在青蓝寨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何嘉泰喜欢他,而且他毫不掩饰,折让一向厚脸皮的柒桑也有些难以消受。 一日,趁着何嘉泰不注意的空闲,柒桑背着何嘉泰就跑了。 但何嘉泰做饭极对他的胃口,他跑了一段时间,又会回来吃何嘉泰做的饭。 久而久之,青蓝寨便成为柒桑的一个不同寻常的新家。隔三差五便要往青蓝寨跑一趟。无论何时,他回去,何嘉泰都在等着他。 柒桑从来没有想过何嘉泰有一天会忽然消失,他觉得何嘉泰会一直守在青蓝寨,等着他累的时候回去。 直到忽然有一天何絮出现了,激发了何嘉泰从小的梦想。他从小就想着当将军,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在何絮的激励下,以及楚三等人的坚持拥护下,何嘉泰到逸城从军了。这一切还是在柒桑不在场的情况下。 何嘉泰带着青蓝寨的兄弟们去投军了之后,柒桑再次回到青蓝寨的时候,没有见到何嘉泰的身影,他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种去奇怪的感觉。 柒桑一直难以理解这是一种是什么心情,直到后来他在一次意外中亲了何絮才知道。 何絮的唇软软的,很舒服,但是却没有那种让他心跳加速的感觉。 而何嘉泰的吻却不一样。 他的唇瓣没有何絮的软,却永远比何絮带给他的感觉要刺激得多。何嘉泰的吻让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而且脑海中似乎有一股弦断了一般。 正是因为这一吻,柒桑才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柒桑没有一刻的耽搁,快马加鞭朝着逸城赶去。他知道何嘉泰正在逸城等着他。 逸城里,何嘉泰穿着一身的铠甲,和那一晚在落城的时候一样,只是不一样的是,此时的何嘉泰神经抖擞,眼中散发着一股闪耀的光芒。这种光芒比看着柒桑的时候还要甚。 何嘉泰站在守城前,看着柒桑身着一身红,朝着他慢步走过来。 柒桑桃花眼一挑,露出了一个迷惑众生的微笑道:“我在上。”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